第二百三十一章 苣芦关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燕国并不把所谓的雪国四少帅放在眼中,因为像这种突然提拔上来的将军,基本上都是当权者的亲信,也基本上都不怎么会打仗。
打仗,管理军队,那是玩命的活计,数万人的生死全都掌握在一军统帅的手里,一个命令下错,便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故而为大将者,除了要有丰富的军事理论知识,还需要有相当的实战经验,以及岁月的沉淀,比如逍廷这种从小参军一步步靠军功打上来的,就是一个成功将军的必要经历,但,这所谓的星鬼,琼牙,孤城,延赤雪国四少帅,这四个人是谁,从哪儿冒出来的,之前有什么履历,却是无从知晓。
虽说雪国在雪惊鸿上台之前与燕国的交集很少,但很少不代表没有,之前大大小小地也的确打过一些仗,燕国的将士们都很清楚地记得,那时候带领雪**队的是一个叫做冰麒麟的将军,此人带兵老练,战法纯熟,深谙孙子之道,虽说不至于到兵圣的地步,但其实战经验一定是十分充足的,可以说,是一名合格的将军,自雪惊鸿上台之后,冰麒麟销声匿迹,确认代之的则是这雪国四少帅,原本的军队也被分成了四支,故而虽然雪惊鸿的野心要远超历代雪国先王,但燕国的将士们也并没有太过紧张,毕竟战场的局势,和你的野心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
然后,四少帅就开始率军越过内蒙高原朝着燕国西部要塞苣芦关进发,到达苣芦关之后也不废话,立刻就开始进攻,燕军也就照例开始守关。
苣芦关地形险要,三面环山一面开阔,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绝对的易守难攻,先前冰麒麟掌军的时候,从来都不会从正面直接进攻,现在这四少帅着军队就这么从正面硬攻,让燕国的军队们都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这所谓的雪国四少帅,是真的不会打仗。
然后,苣芦关就被拿下了,是的,你没有听错,燕国西境最坚实的堡垒,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苣芦关,在不到三天的时间里,就被雪国四少帅给拿下了。
而四少帅拿下苣芦关的方式,也非常地简单,那就是战,这个战,不是一般的兵甲作战,而是斗法,据传这四少帅虽然不通兵法,但个人修为境界却是极高,这四个人年纪轻轻都已经入了四象境,所以原本的两军交战就变成了四大修破万甲,苣芦关守军一万人在这四个四象大修者的面前就如飘零于秋风中的落叶,随风飘摇,触之即死,最终,整整一万守军全数战死,守将马夙以以残躯骑马奔回燕西总部白马城对城楼大喊苣芦关已失,随后拔剑自刎于城门前,死不瞑目,虽死不倒,而跟随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的那匹烈马,在主人死后环绕左右,不吃不喝,日夜嘶鸣,最终力竭而亡。
逍廷于城内得到消息,星夜集结三千亲骑,八百里加急火速赶往苣芦关,原本两天的路程,他只走了三个时辰便到达了目的地,趁敌军刚刚占据关隘立足未稳以及自身对地形的熟悉,以闪电战奇袭,又鏖战两个时辰,最终重新拿回苣芦关,没人知道逍廷是如何以一己之力战胜四个四象境界的大修者的,因为众所周知,逍廷当时不过就是五行巅峰的水准,以五行战四个四象,这不仅仅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还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完全没有一点可能性的事情,但就是这样毫无可能的事情,却被逍廷做到了,据说逍家亲骑破关之时,恰巧天光乍起,晨曦破晓,天光照在白龙吟逍廷的身上,人们发现,他一身白衣白袍,早已经被鲜血浸染成了鲜红,一战过后,白衣变血衣。
此战,燕西大将军逍廷,破甲两千六,燕史称血衣之战。
血衣之战过后,逍廷的名声威望到达了顶峰,燕王宫朝野上下无不颂其勇武,甚至有传言说他早已经突破了五行到达了四象境界,甚至正在向传说中的两仪境界发起冲击 ,也正是在此战过后,燕王开始对他的这个异姓兄弟逐渐心生嫌隙。
“这就是所谓的功高震主吗?”
水寒心头一凉,听秦舞阳讲到这儿,他基本也能猜到后面的故事了,因为君王忌惮功高大臣而将其杀死这种情节,在各种历史杂谈,故事小说之中都非常普遍,不得不说,演绎本身就是来源于生活,而且生活本身,有时候可能比演绎还要精彩。
秦舞阳点点头,他道:
“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也能够猜到一些,不过逍廷的死却和他一人战胜四少帅一样,都很神秘,据说是燕王请逍廷入宫之后请其喝下毒酒,然后派护庭卫将其秘密暗杀,这种说法私下在宫廷内流传甚广,不过因为大王有意隐瞒,护庭卫对这事也是讳莫如深,所以无从考证这件事的真实性,不过有一点确实所有人都认同的,那就是大王,秘密杀死了逍廷,因为逍廷的的确确就是进宫面见大王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水寒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他道:
“为什么要干这种蠢事?”
水寒说的蠢,自然指的是燕王,出乎意料的是,秦舞阳并没有对水寒诋毁自己大王这一行为感觉到生气,他还是如开始一般的冷静,他冷静地问道:
“此言何意?”
“我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但现在雪国并没有灭亡,西境压力也非常大,在这种时候把逍廷给处死,这不是蠢是什么,无情无义且愚蠢之人为燕国之王,我看这样燕国,也长久不了?”
“你倒是真敢说,就凭你刚刚说的这几句话,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我反正已经弑君了,必死之罪,就算再多一条大不敬,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本来还对自己背黑锅这事有些不爽,不过听到秦舞阳所讲的故事,水寒突然觉得,这老燕王,可真不是个东西,就算真是自己杀的,也杀的不错。
第二百三十二章 阋墙
出浴香房入宫道,直往北行一里,便见燕王宫正殿大门,大门红木所制,高高在上,门柱上擎着四爪莽雕,其下有石阶八十一,直连地面,地面石阶起始处,左右两尊三足火鸟石雕耸立,看上去十分的威严,水寒于地面站定,看着高高在上的大门,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激动之感,本以为净地儒殿已经足够气派,现在和着燕王宫正殿一比,实在是显得朴素了些。
天空浩渺,四喜公公于天空之下抬手指着高高在上的红木大门,道:
“老奴就送公子到此了,大王就在正殿之内,想要单独会见公子。”
水寒回身看了一眼四喜公公,四喜公公佝偻着身子,眼神浑浊,但神态气度上,却自带一种威严之感,水寒不知为何就想看这位老太监一眼,四喜公公看到少年看他,也不局促,只与之对视,久久,也没有任何言语,风从两人的身体之间吹过,又吹回,来来往往,自由自在。
半晌,水寒没来由地吐出一句:
“谢公公引路。”
四喜公公被这突然一声道谢搞得有些尴尬,刚想回一句这是我应该做的,公子何必言谢出入此类的客套话,却不想眼前少年说完没有丝毫迟疑,立刻便转过身去,脚踩石阶,昂首挺胸,迈步而上。
四喜公公看着白衣少年逐渐远去,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
…………
水寒的脚力很足,未久,便进入了正殿之内,殿内隔绝外界,环境昏暗,虽四下都点着灯,但于外部踏进殿内,还是有一种很突兀地反差感,就好像由开放自由走入了封闭束缚,让人本能地便有些不自在的感觉。
水寒缓缓走着,心感一阵阴寒,这大门看着大,可是屋瓦房檐却延伸地更长,导致偌大的正殿内竟然只能照进少许的阳光,也不知设计者是谁,实在是有些反人类啊。
四下无人,只有一个屏风放在正殿的另一边,挡住了其后的光景,屏风上面纹着百鸟朝凤,看上去十分的端庄大气,看样子,那凤屏之后的位置,应当就是王座所在,隔着屏风,也依稀能够看到些许的身影。
水寒站定,对着屏风作一揖,小心道:
“桃源易水寒,拜见大王。”
良久,没有动静。
水寒又道:
“桃源易水寒,拜见大王。”
这一次声音比之先前,高了两个度。
良久,还是没有动静。
连续五声拜见之后,屏风之后依旧是毫无反应。
水寒奇了怪,照理说就算是大王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在屏风之后小憩,自己叫了这么多声,而且声音还这么大,没理由听不到啊。
现在怎么办?
正主没回应,自己身为宾客也不好直接上前,正犹豫间。
却听屏风之后传来一声响动,那响动,听上去像是一个摔在地上的声音,但又不止是人的声音,似乎其中还有另外的声音,那另外的一个声音感觉就像是什么钝器和地面磕碰到发出来的声音。
那一声响动之后又过了十数个呼吸的时间,屏风里面在没有传出过动静,水寒顿感不妙,立刻上前,绕道屏风之后查看。
一看之下,水寒瞬间便傻眼了,只见那地上躺着一个人,一个老人,一个穿着黑色吗莽纹锦服的白须老人,白须老人的身后是镶金边的王座,王座之上沾满了鲜血,老人的身下,也全是鲜血,而老人的肚子上插着一柄剑,那柄剑没入了他的身体足足有半个剑身,水寒快速去把住老人枯瘦的手腕,那手腕,已经没了脉搏,老人,是被这柄剑杀死的。
这一切,让水寒震惊,他能够猜到这个白须老人便是燕国的大王,燕国的大王在自家王宫正殿之中被一剑贯穿腰腹而死,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得不让人震惊,但是,现在的水寒远非震惊那么简单,他现在,是已经完全傻眼了,而他傻眼的原因,是那柄剑,那柄杀死燕王的剑,居然是巨子!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水寒临走前明明把巨子丢给了孝天保管,现在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而且还插在了老燕王的肚子上。
水寒的思维一片混乱,他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完全不能理解现在的状况,情难自禁之际,他不觉伸手去拿巨子,正在这时,一直不动声色的织舞突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她大声道:
“别拿!”
但,已经来不及了,水寒的手最终还是握住了巨子的剑茎,正在这时,大门外一阵躁动,无数胡服劲装的人涌入大殿,这些人,正是燕国王城直隶的护卫队,护庭卫。
护庭卫涌入大殿,看到眼前的场景,气氛瞬间便跌至冰点,老燕王死在地上,而他的身边一个白衣少年正手握着一柄巨剑,巨剑的剑身,已半截没入了老燕王的身体。
证据确凿,百口莫辩。
“速将此人拿下!”
“是!”
…………
蓟城,四喜公公住处。
四喜公公推门而入,门内站着一个人,一个身着华贵,腰板笔挺的男人。
男人一身丝绸黑衣,背对着四喜公公。
四喜公公见到那个背影,也不惊讶,和往常一样,他缓缓地把门给锁上,然后再转身,对着那个男人跪了下来。
“老奴四喜拜见三王爷。”
男人,终于转过了身,转过来才发现,这是一个年纪不小的男人,起码也有五十岁了,但他的身材却很强壮,脸上虽然有些许细纹,但总体来说,是保养得相当完美的,对于一个老年男人来说,能有这样的一张面容,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事,虽然面容看着年轻,但他的头发却有些稀疏,而且夹杂着很多的白发,虽站的笔挺,但他手里却也拄着一根拐杖,以此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拐杖是黑木楠丝的,看上去就很不便宜,虽脸上虽细纹不多,但他眼角的皱纹却是十分的深刻,这些特征,都在告诉别人一个事实,那就是这是一个很会保养,但终究抵不过时间摧残并始终不愿向年龄妥协的老人。
这个老人,就是三王爷。
“事情都办妥了?”
“是,都办妥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影
“什么情况啊,巨子怎么丢的,说说。”
水寒问。
此时燕王宫内已经乱了套,所有人都在追捕畏罪潜逃的弑君者易水寒以及他的两个同党,而水寒和他的俩同党,正在一处完全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讨论着事情的原委。
孝天道:
“我记得当时你被那俩太监带走之后,房间里面就充满了迷香,然后,我就失去意识了,醒来时,巨子就不见了。”
仲少看到水寒盯着自己,一副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的质问神情,有些无所适从,他摆摆手道:
“别看我,就算没有迷香啥的,我当时也没醒呢,毕竟我为了救人可是出了死力,多休息会儿买什么毛病。”
水寒道:
“只拿巨子,就为了栽赃给我?为什么不顺便把你俩给做了?”
仲少不屑道:
“笨蛋果然就是笨蛋,咱仨可都是桃源的,你被杀好歹有正当理由,弑君的罪名杀了也就杀了,我和孝天又没罪,要是咱俩也死在这里,那燕王宫的人可就没法交代了。”
水寒道:
“说的也是。”
一个女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你们三个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啊,这里可是本公主的寝宫,现在外面都是护庭卫的人,你们能不能稍微低调一点。”
说话的,正是燕国公主燕青,而他们三人此刻所在的地方,正是公主的寝宫,正是燕青帮助了孝天和仲少,让这俩人找到了典狱所在,救出了水寒,现在她还为这三个通缉犯提供了庇护,而这其中的原因,谁也不知道,孝天和仲少也没问,他们之所以相信这位燕国公主,是因为他们别无选择,现在看来,这公主似乎是很值得相信的,至少到目前为止,她的行为都无疑是站在了他们三个外来人这一边。
水寒一头雾水,他的问题实在太多了,不过既然现在公主殿下先发话了,水寒索性就先去问她:
“公主你既然把我们带回你的寝宫,自然就是有恃无恐,你不担心,我们就更没必要担心了,不过话说回来,公主你这么做真的好吗,我怎么说也算是你的杀父仇人,你居然肯帮我们?”
燕青神态自若,完全不像刚刚丧父的样子,她道: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而且,死的那个人,也未必就是父王。”
此言一出,水寒更加一头雾水了。
“这是什么意思?”
“可曾听过影子?”
“影子?”水寒看了一眼脚下的那一坨阴影,手指着道:
“指这个吗?”
“不,说简单一点,就是替身,如假包换的替身。”
水寒恍然大悟,道:
“你是说死的那个是燕王的影子?真正的燕王其实根本没死?”
“我是说未必,意思是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
燕青的语声依旧是不瘟不火,似乎是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孝天似乎是对这影子的说法有所了解,他道:“听说春秋时的诸侯们因为经常遭受刺杀,为了应对此刻,那些诸侯基本上都会给自己找一个替身,这些替身基本上和自己各方面都相仿,如果不是极为亲密的人,根本就不看不出来,这种替身就被成为影子,以前还以为是只是传言,想不到居然是真的。”
“不仅是真的,还一直流传到了现在,就比如我,也有影子。”
燕青口中的我指的自然就是她自己,水寒看着她那张比普通脸各方面都要高级半个度的高级脸,突然就想明白了,他道:
“那个理思思,就是你的影子吗?”
“我说过了,影子是如假包换的替身,所以与其说理思思是我的影子,倒不如说我们互为替身,而大王和他的替身也是这种关系。”
“那现在的你到底是燕青,还是理思思?”
“我说了,我是燕国公主,燕青,只要在这燕王宫里,我就是燕国的公主。”
听了这话,水寒似乎更加深刻的理解了所谓的影子,这影子绝对不是寻常的替身,也绝不仅仅只是长得和正主像而已,他们所替代扮演的,是正主的整个人生,包括他们人生中的一切,可以说,他们从成为影子的那一天起,就等于放弃了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他们以后的生活,将会走既定好的路线,交往既定好的人,学习既定好的喜好,痛恨既定好的仇人,一直到他们死亡为止。
何其可悲,又何其艰难。
“所以说你也没法判定死的那个人是不是燕王?”
水寒不再纠结于影子的问题,因为这本就是一个深究下去没有意义的问题,存在即合理,人不该去决定另一个人的命运,这是水寒的一贯想法,他所追求的,是自由无束,但他的追求并不等于别人追求,他没有资格去评判他人的人生,因为他不过也就是乱世之中的一片浮萍罢了。
经历了玉仙与神机夫人,水寒便明白了这个道理,她们的人生好吗,在水寒看来那自然是不好的,一个将自己彻底封闭束之高阁整整十二年,另一个迷失在长生的诱惑中至死难以自拔,她们的人生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烂,但这的的确确就是她们自己选择的人生,有时候选择,本就无关好坏,人生也是一样。
水寒会去感叹,这世界上的人们明明可以选择变得更好,但他不会去帮他们选择,但随本心,他希望自己如是,也希望他人如是,他人,自然也包括了影子,世间之事,最终还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那你,又真的可以选择自己人生吗?
织舞显然是能读懂水寒的心思的,也正是因为读的懂,她才会面露担忧,这样的担忧,在水寒被围住时,被审问时她都不曾有过,但是现在,水寒突然间的心思凌乱,让她不得不担忧,因为她很清楚,水寒想要的东西,他所追求的东西,叫做自由,可是,就仅仅是这如此简单的两个字,对于他来说,却是最大的奢望。
因为织舞很清楚,他的现在,就是用自由换来的,他和影子在本质上并没有区别,他,也在过着既定的人生。
第二百三十四章 密室
燕青道:
“没法判定,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我每天见到的父王,究竟是不是真的父王。”
“你好歹也是人家女儿,连你都没法判断?”
说完这话水寒就想明白了,按燕青的说法,她可能连自己是不是真正的燕国公主都不清楚,不过燕青的回答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女儿?我可从来没这么觉得。”
这话是一句意味很深的话,但是水寒却不想去深究别人的家事,更何况,这还是王族的家事,他身为一个通缉犯,就算不是通缉犯,也是个平头百姓,实在没资格去管王族的家事。
他现在,只想知道更多和自己利益相关的事情,其实在本质上水寒是一个很八卦的人,这些个王族秘史,宫廷密文这种他是很有兴趣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能饶有兴味地和秦舞阳聊那么久,不然可能早就越狱了,也不至于等到发现仲少和孝天的气息出现在附近才摊牌,不过八卦归八卦,也要分时候,现在的水寒背负弑君之名,遭到通缉,当务之急是要找出真凶,还自己清白,这种时候要去深究燕国王族的家庭问题,实在是没什么心情。
事情要一步步办,要找到真凶,必须要先确认一件事情,那就是眼前这个燕国公主,是否真正值得信任。
水寒问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这,是一个非常关键,关键到早就该被提出来的问题,就算燕青和燕喜这两父女关系不好,就算水寒没有杀死老燕王,就算死的那个可能仅仅只是一个替身,但是,站在眼前这个燕国公主的立场,就算以上的事情全部属实,她也根本没有必要帮助自己,因为无论如何,就算水寒真的是逍廷的孙子,他也不过就是个初入燕王宫的外人,燕青完全没有必要帮他脱险。
燕青道:
“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因为你救过我,第二个,是因为我有件事不得不请你帮忙。”
“哦?身为燕国公主在这燕王宫之中不该是呼风唤雨的吗,居然还有事找我这个外人帮忙?”
“是,因为这王宫中的人,我都无法信任,所以这件事,一定要请你这个外人帮忙?”
“什么事?”
燕青的神情突然变了,变得很严肃,虽然她那张高级脸就算严肃起来也是相当的好看,但水寒有预感,接下来,他将会见识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
燕青四下听了听动静,确定门外无人之后,她脚尖轻点地面,一片静谧无声之中,燕青的身后原本是木架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入口,水寒看到那个入口,便知道里面定然是一个密室,不过这密室开门竟是无声,起建造工艺,真可谓是精妙绝伦。
燕青率先走进了密室,水寒,仲少和孝天紧随其后。
密室之中,陈设简单,主要的东西就只是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走近瞧去,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燕青,当然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她不是真的燕青,她是燕青的影子,或者说她与燕青互为影子。
影子看上去很不好,像是正在遭受某种折磨,表情很痛苦,却是不肯发出任何声音,她的眼神坚毅,那不是平常人能有的眼神,只要经历过绝望并走出绝望的人,才会拥有这样的眼神。
水寒看着她,道:
“她怎么了?”
燕青坐在床边,握住床上人的手,这场面很像是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同框,她道:
“她就是被你们所救的理思思,也是我的影子,她被你们救回来之后,四喜公公本是想把她送回关雎楼的,是我派人将她秘密接到了这里,我知道,那帮人是不会就此罢手的,他们绑架思思,一定是为了夺走她的一切。”
“这是,什么意思?”
水寒看着燕青认真的神情,脑中思考着她的话,立刻就觉察出此事一定不简单,看来这燕国公主要他帮的忙,肯定很不轻松。
燕青道:
“你们听到影子的说法之后,有没有思考过一个问题?”
水寒一脸懵逼能有啥问题,不想这时孝天却道:
“确实,有一点实在很值得怀疑。”
“哦?说说看。”
孝天道:
“虽说影子古来有之,能成为影子的也都是和正主极其相似的人,但是极其也改有个限度,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像这样长得一模一样又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吗?”
孝天指着眼前的理思思和燕青二人,水寒眼看过去,瞬间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前怎么就没往这方面想过呢?现在看来,这两个人,可真是一模一样啊,要真是双胞胎也就算了,可是这俩人根本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啊。
“难道是易容?”
水寒突然反应过来,想到了易容术这茬,的确,似乎要找一个长相与正主一模一样的替身,易容是水寒能想到的唯一可行的方法。
此时,远在安平县衙的县令狄青天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身边的小厮问道:
“大人,是否天气太冷,感上风寒了?”
“没有啊,大人我一向身强体壮,应该是有人在骂我。”
狄青天说着,手不自觉地往脸上摸了摸,神情略显怪异。
燕王宫内,燕国公主燕青摇摇头,道:
“的确,易容是个好办法,但易容只能模仿面部,而且,也太容易被发现了,我们燕王宫的影子们,绝不是易容这么简单。”
“不是易容,那还能是什么?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吗?”
“你们应该也已经听过修罗兵人这个名词了吧。”
“修罗兵人?!”水寒心中一紧,脑中顿时就浮现出了一号,二号和三号的样子,“你是说这些影子,都是修罗兵人?!”
燕青点了点头。
“那修罗兵人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们说他们隶属于龙虎堂,那个龙虎堂又是什么地方?”
水寒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其中的渊源,因为龙提到龙虎堂,他就不得不想到决阳,他很清楚,现在的决阳很可能就身处在龙虎堂之内,决阳,龙虎堂,修罗兵人,燕王宫还有自己,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吗,如果不是巧合,那其中又有着怎样的联系呢?
第二百三十五章 理思思
“我来给你们讲过故事吧,听完这个故事,你们应该会对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有一些了解了。”
其实燕青一开始让贴身太监请水寒到浴香房,就是为了试探他,但她并不是为了燕王试探,而是为了她自己试探,事实上,她不仅试探了水寒,还顺便试探了四喜公公,她与四喜公公在长廊相遇,说那几句话的时候,一直都在观察着四喜公公的表情变化,王宫之内盛产人精,燕青,自然也是一个人精,而且比起任何人,她都不遑多让。
试探水寒的结果是,水寒是一个没什么心机但绝对不笨的赤子,试探四喜公公的结果是,他和水寒之间并没有任何勾结,或者说,他还没有来得及有所勾结。
这种时候,她必须先下手为强,把这个一腔热血的少年拉到自己这边来,因为,这燕王宫中,除却躺在床上的理思思外,她无法信任任何人。
故事由燕青缓缓讲出。
五年前,有一个人来到了燕王宫,此人自称北方铁血浮屠城的铸甲师,名为云龙。
他来,是要用自己的技艺谋取功名,而他的技艺正是铁甲术,据云龙所说,他的铁甲术,可以复制真人,并且达到一模一样,真假难辨的效果。
那个时候的燕王宫内,影子是每个大人物的标配,但是要挑到令人满意的影子,实在是很难,就算是很完美的影子,和真人一比对,也难免会有瑕疵。
时代在变化,影子也在进步,易容术逐渐变成了影子不可或缺的技能,但是易容却又很大的弊端,那就是易容并不能很长时间维持,迟早会脱妆,影子在进步,刺客自然也不会原地踏步,他们对于人皮面具的识别,对于仿他人妆容的识别也都是不断发展的,所以发展到如今,影子要瞒过刺客,已经变成了一件不太实际的事情。
而云龙所带来的技术,据他本人所说叫做铁甲术,是一种将正常的人类以铁甲术进行改造的技术,改造之后的人可以达到和需要模仿的人一模一样的效果,燕国虽说离铁血浮屠城还有些距离,平时也没什么交集,好歹也是七国之中靠铁血浮屠城最近的,故而对铁甲术也有所了解,据传所谓的铁甲术不过就是给残疾人提供义肢的技术吧,高级一点如铁血浮屠城的招牌九幽星劫甲,也是盔甲一般的可穿戴式的铁甲,从未听闻有什么直接对正常的人类进行改造的铁甲术。
一开始燕王是不相信的,觉得云龙不过就是一个四处招摇撞骗的老油条,直到第二天,云龙把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带到了燕王的面前,而其中一个是完完全全的人类,另一个,则是云龙做出来的铁甲人,他自己称之为修罗兵人。
虽然不知道云龙具体是如何做到的,但修罗兵人的的确确做到了完美复刻的效果,在看到那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后,燕王便彻底地信任了他,从此之后,燕王宫之中每一个贵人原本的影子都被替换成了云龙的修罗兵人,但这些修罗兵人替身之中,却有一个例外。
那个例外就是理思思,理思思自小便和燕青一同长大,两人虽非姐妹,却也情同姐妹,故而得知要被替换之时,理思思便找到燕王,表示愿意以自身的血肉之躯被云龙改造成修罗兵人,然后,仅仅经过三个夜晚的时间,理思思,便成为了与燕青完全一模一样的修罗兵人,那一晚她经历了什么,除了她自己和云龙,没人知道,只是燕青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理思思在那一晚过后,就再也不像先前那般快乐了,她的眼神之中也从此再没了以前的纯真与美好。
彼时燕国借关雎楼经常招待外邦的王族贵客,燕国需要给关雎楼找一个头牌,而这个头牌的作用就是探听各国机密,为燕国谋利,不计手段,不计牺牲。
这个头牌,需要符合三个条件,第一,外表美丽并且充满魅力,第二,对燕国王室绝对服从不存在背叛的可能性,第三,一旦背叛可以立刻处理掉不留后患。
自从云龙将修罗兵人带到燕王宫之后,无数刺客前来刺杀了无数次,修罗兵人们也是死伤一片,但每次一个死了,云龙总能在极短的时间内造出另一个代替,故而原本就是为了替代主人死亡的影子的生命,变得更加的无足轻重起来,以前还会考虑一选重新找新影子比较麻烦诸如此类的问题从而对影子的保护也是十分周到,而现在,影子已经彻底沦为了工具人,死不死,何时死,根本就无关紧要。
在这种情况下,头牌的最好人选很快就确定了,那就是理思思,把她派去关雎楼,根本就不用关心她的死活,只需要她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好,其一,她的长相与燕青一样,一样绝美的高级脸,自然可以称得上是外表美丽并且充满魅力,其二,她与燕青从小一起长大,对燕国王室可谓是绝对的服从,其三,现在的她已经被改造成修罗兵人,一旦背叛,云龙可以凭借自噬系统将其立刻处死,而且,因为理思思本身就是燕青的影子,故而本身就与燕青长相相仿,云龙对她的改造也并不用大刀阔斧,只需要微调即可,所以就算是有肌肤之亲,也不会看出任何的破绽,理思思,就是完美的关雎楼头牌花魁的人选。
自此,理思思入主关雎楼。
自她入主关雎楼起,她便成为了关雎楼乃至整个燕国的排面。
因为纯粹的美力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
然久而久之,燕青和云龙都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燕青发现,那些被云龙改造而成的修罗兵人,全部都听云龙的命令,虽然云龙表面看上去对燕王言听计从,对燕国忠心耿耿,但燕青还是感觉到很不安,如果此人狼子野心,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而云龙则发现,虽然他可以通过修罗脊,控制所有的修罗兵人,实际上,修罗脊不仅仅只是一个仿脊椎样的铁甲,它更像是一个中枢,而云龙可以通过这个中枢控制修罗兵人的行动,只要他愿意,但是有一个修罗兵人他却控制不了,那个修罗兵人,就是理思思。
第二百三十六章 内应
云龙为什么控制不了理思思,这一点,不仅是云龙,就连理思思自己都百思不得其解。
她自问和其他的修罗兵人没有任何的区别,她也是由云龙亲手改造而成的,但很奇怪,她一直以来,都保有这自己的主观意识,从未被控制,理思思就这样,作为所有修罗兵人中最特殊的一个,完成着自己的任务。
云龙在完成燕王宫内影子的改造之后声势如日中天,但燕王又岂是坐等他人强盛之辈,多年的权衡庙堂,早已经让这位帝王深谙兔死弓藏的道理,自云龙入宫之后,燕王便着手在王宫中增设了一个新的部门,称铁甲司,铁甲司顾名思义,就是专门产出修罗兵人的地方,而铁甲司的司长,自然就是云龙。
表面上看,云龙是如日中天,深得上君信任,但实际上,燕王开设铁甲司的目的,是为了将云龙的铁甲术由他个人的,变成燕国的,而事实也确实如燕王所想,铁甲司内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和云龙学习铁甲术,两年过后,学成者已经颇具规模,云龙,已经不再是那个不可替代的人了。
于是燕王便开始着手对付云龙,其方法大抵也和传闻中对付大将军逍廷的方法差不多,就是秘密暗杀,神不知鬼不觉。
水寒听到这儿,打断了燕青的故事,他道:
“你的意思是,那个云龙已经死了?”
燕青道:
“父王要杀人,从来都是密不透风,就这些信息,我也是费了好大周折才搜集到的,我不确定云龙是否真的已经死了,但那晚之后,云龙的确就从燕王宫中消失了,而父王对外的解释是,云龙涉嫌谋反,已被他正法。”
水寒手指搓着下巴,道:
“现在看来,这个云龙,应该是没死。”
燕青不动声色道:
“你何出此言?”
水寒道:
“这事情还不明显吗,有人要抓走理思思,而和我们交手的那三个人很明显就是修罗兵人,那三个修罗兵人显然并非王宫之人,而他们的目标又是理思思,找找这其中的联系吧,理思思对于那些修罗兵人而言有什么特别的呢?”
燕青继续不动声色道:
“因为思思她是唯一一个不受云龙控制的修罗兵人。”
水寒道:
“对,所以云龙一定还活着,他不仅活着,而且还很可能就潜伏在蓟城周围,他还在不断地制造着新的修罗兵人,而他这种科技狂要抓走理思思的目的,一定就是为了把她拆了,然后对她的身体进行研究。”
正在水寒对自己的一顿分析感觉到很满意时,孝天一盆冷水就泼了下来。
“其实公主你早就知道云龙没死并且要要抓走理思思的就是云龙了吧,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试探我们呢?”
这事其实很明显,之前这位燕国公主还信誓旦旦地说那帮人抓走理思思就是为了夺走她的一切,能说出这种话,可见燕青对于那帮想要抓走理思思的人一定是有所了解的,既然了解,现在又在这里明知故问,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她在试探水寒,不过在孝天的眼里,这样的试探根本毫无意义,他现在急切想知道的,只是燕青的真正目的而已,所以他出口打断了水寒的自嗨。
听了孝天的话,自知已经露馅,燕青嫣然一笑道:
“总归是要试探一下自己所托付的人,是否真的可以相信。”
孝天没有笑,他道:
“现在你可以说出你要我们帮忙的事情了吧。”
燕青的神情恢复,严肃道:
“虽然我知道这件事情是云龙做的,但是他在王宫之中一定有内应,我想让你们查出那个内应究竟是什么人,我之所以放不开手脚去对付云龙,就是因为忌惮他在隐藏在宫中的同伙,而这,也正是我必须要找你们这些外来之人帮忙的原因。”
孝天问:
“你怎么能判断他在王宫里一定有内应,有什么具体依据吗?”
“有,因为他总能提前获知我设下的防御,然后很有针对性地下手。”
“具体说说。”
“就比如关雎楼那晚,你们可能以为自己只是单纯地去看一场演出,但事实其实并非如此,我在关雎楼方园十里的地方都设置了严格的屏障,护庭卫八部分工明确,驻守各个机要关口,以确保此次关雎楼演出的万无一失,但是,云龙派出的修罗兵人却完美地避开了所有护庭卫的视线,而他们得手之后逃跑的路线,也都完美地规避了我所计划好的哨卡,至于那三个修罗兵人最终与你们交战的地方,已经到了蓟城的外围,那里,是没有设置任何护卫的,而这些,也只四喜公公带领护庭卫最终只能姗姗来迟的重要原因。”
这里补充一下关于护庭卫编制的相关事宜,如燕青所说,护庭卫虽名为护庭,但细分下来,却有八部,八部八支队伍,分别为神机,斥候,盾甲,夜衣,谍影,中枢,内务和护庭。
这八部各司其职,其中真正专门负责护卫王庭的只是其中一部,也就是继承了护庭卫中护庭二字的护庭部。
那一晚四喜公公带过去接应水寒三人的队伍则是护庭卫八部之中的神机部,全员胡服,精铁弯刀,蟒纹长弓,骑射专精便是神机的部的主要特征。
“原来如此。”
的确,按燕青的这个说法,要说云龙在燕王宫里没有内应,是绝对不可能的,不仅有内应,而且这内应,一定十分接近权力中枢,能够非常快速地得到一手的情报,不过孝天听这番话所关注的重点却不在此,他道:
“你说是你设置了严格的屏障,我想知道这个你,指的是你自己一个人,还是有其他人的参与?”
燕青的眼神陡然变得犀利,整个人也变得严肃异常,她阴沉着眼眸道:
“我一个人如何,有其他人参与又如何?”
水寒觉察到了空气之中的严肃氛围,孝天却是不以为意,他与燕青四目相对,道:
“其实你的内心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如果有其他人也参与了这个所谓屏障的布局,那么这些人的嫌疑,就是最大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八部
燕青眼神凝重,很显然她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孝天立场坚定,他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情,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个问题,是最需要坦诚布公的。
良久,燕青长舒一口气道:
“的确,这次的布局并非我一人安排的,参与的人还有四喜公公和我三王叔。”
这个回答倒是在意料之中,想来那日本就是四喜公公带着神机部去接应的水寒他们,所以这位在燕王宫供职多年的老太监参与其中是理所当然的,至于这个三王叔,孝天知道,这个三王叔就是先前四喜公公提过的三王爷,燕富,他在这燕王宫之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身兼三公之宰相,九卿之郎中令,在朝中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孝天手指蹭着下巴,似是自言自语道:
“说来那刘家庄也是三王爷的产业。”
是巧合吗,如果那修罗兵人一二三号用的皮肤是真的人皮,而那些人皮就是刘家庄那些新亡尸体上面剥下来的,如果这两件事情真的是如此联系起来的,那么这整个事情是不是就可以理解成是三王爷在联合藏于暗处的云龙背地里偷偷制造修罗兵人呢?
思至此处,孝天的眉头越皱越紧。
水寒问:
“那日是四喜公公带着护庭卫来接应我们的,是不是四喜公公在管理着护庭卫?”
“并不是,护庭卫虽名为护庭,但细分下来却一共有八部,分别为神机,斥候,盾甲,夜衣,谍影,中枢,内务和护庭。
神机胡服长弓,擅长骑射,是外派主力;
斥候顾名思义,即为传信使,负责传递和下达命令;
盾甲部是军械装备制造部门,同时也会按令协助神机部执行外勤工作,其当值兵士均使盾,擅长护卫,维持秩序;
夜衣为暗杀者,刺客,黑衣夜行,专职刺杀行动;
谍影部司职情报工作,负责探查一些机密消息,同时也掌管着典狱刑讯,思思乃至整个关雎楼,以及审讯你的秦老将军之孙秦舞阳,都是隶属于谍影部的;
中枢部是全部护庭卫八部的领导部门,负责统筹规划大小事件,分派任务,下达指令,可以说是整个护庭卫的心脏和总控台,在这个部门当差的人,都是朝中核心人物,非同小可;
内务部主要负责后勤,物资和经费都由内务部管理;
护庭部就是专门拱卫内宫王庭的部门了,其和神机部的服饰相仿,均是胡服长弓。
这一点也不难理解,因为护庭部和神机部是在一起训练的,训练的内容也是全部一样,只是在最后在挑选的时候,护庭部会优先挑选那些更加擅长陆地战的兵士,而神机部则会选择更加偏向于骑射的。
这也是职务需要,神机部主要是外勤,往往更加看中机动力,护庭部则只负责拱卫内宫,燕法规定,除非特许,内宫之内,禁止骑行,故而骑术对于护庭卫来说反倒就没什么必要了。
所以要说护庭卫的管理者,实际上是中枢部,而中枢部的成员都是朝中的要员,我和三王叔就在其中,四喜公公虽然是宫内老人,地位也举足轻重,但毕竟只是个阉人,是没有资格进入中枢部的,他不过是执行我的指令罢了。”
水寒点点头,又道:
“听你之前的语气似乎对你的父王有所不满,而这四喜公公是你父王的人,他倒是很听你的话。”
此言一出,着实出乎了燕青的意料,虽说她承认这易水寒是有些小聪明,不过也就仅仅只是小聪明罢了,可这个问题,可不仅仅只是有小聪明的人可以问出来的,似乎这位看似单纯的自己名义上的义兄,绝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其实燕青想多了,水寒之所以这么问,就只是他单纯搞不明白这件事而已,如果燕喜燕青这对父女关系不好,四喜公公又是老燕王的死忠,那为什么这燕青能够和四喜老太监亲密合作呢?
燕青叹了口气,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说,不说,也对眼前的红衣少年太不公平了,毕竟,他也是利益相关者,至少,是血缘相关者,她道:
“我与父王不合,其实也是因为逍廷叔叔的事情。”
“你是说燕王秘密处死我爷爷的事情?”
水寒下意识地就改了称呼,把逍廷称为了爷爷,虽然他自己的内心并不认同这件事,不过逍大将军如此英雄,再加上自己身在燕王宫不得不打上将军之孙的这个人设,水寒对这个称呼也完全不排斥,不仅不排斥,甚至内心还有一些向往。
“你果然已经知道此事了吗,既然如此我也不必有什么隐瞒了。”
水寒来了兴趣,他没想到自己这一个细枝末节的问题,居然会引出燕青深埋心底的事情。
“我和王兄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父王要做那样的事,明明逍叔叔是那样好的一个人,王兄在逍廷死后曾多次上书要求给个说法,父王盛怒之下便将他逐出燕国,安排到秦国去当质子,其实除了哥哥,当时朝中也有很多大臣上书请愿,要求父王道明原委,并为逍将军举行国葬,但父王并未予例会,从这件事情过后,父王似乎就变了一个人一般,他曾今是逍叔叔的好兄长,我和王兄的好父亲,但此后,他变成了一个内心只有权力与阴谋的好帝王,曾经的那个父王,再也没有回来了。”
燕青说到这儿,神情显然暗淡了很多,水寒很能理解燕青所说的话,所谓的好帝王,必然是心狠手辣,攻于权术的,孤家寡人往往用来形容权力巅峰之人,实在是相当的贴切。
燕青接着道:
“对于父王的改变,只有四喜公公一个人安之若素,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我虽然非常不理解他的态度,对他也谈不上有多喜欢,毕竟他自始至终都是父王的人,于我而言,他就是一个只会听命的机器罢了,虽说如此,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是绝对值得信任的,因为他绝对不会做出不利于燕国的事情的,所以只要我让他做的事情符合燕国,符合王族的利益,他就会完美地去执行,并且,执行得比任何人都好。”
水寒点点头,的确,以四喜公公的资历和能力,在执行命令这方面,绝对是整个燕王宫最优秀的存在。
第二百三十八章 结义殿
“你确定四喜公公是绝对可以相信的吗?”
孝天问。
燕青道: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把他列入内应嫌疑人的名单之中的。”
“那么,如果不是四喜公公的话,那个三王爷,可信吗?”
“绝不可能!”
这次,燕青的情绪明显要激动很多,很显然,她对于三王爷的信任比之四喜公公有过之而无不及。
孝天道:
“对于三王爷,青公主似乎很是信任。”
燕青道:
“我承认,对于三王叔,我很是信任,但就算抛开主观感情的部分,三王叔他从一开始就是带头反对修罗兵人在王宫中应用的,他完全没有理由去帮助云龙当内应啊。”
“居然还有这种事吗?”
燕青点点头。
孝天道:
“不过这样一来可就麻烦了,如果不是四喜公公也不是三王爷,而参与关雎楼外布防的又只有你们三个人,难不成还能是你自己不成?”
气氛陷入了僵持,关于这件事纯理论方面可推测的部分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不过此时的水寒却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在水寒刚入燕王宫的时候,那时他在浴香房与燕青第一次碰面,那时候她宣称自己就是理思思,按照当时她的立场,隐瞒影子的事情的确是在情理之中,可让水寒想不明白的是,四喜公公说燕青是赶在他之前截胡了水寒,才会有两人在浴池相见的一幕,那么为什么要赶在四喜公公之前,或者说为什么要赶在老燕王见他之前以公主之身特地来见自己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调皮?之前无事发生,水寒还有可能相信,但现在,他已经发现了,这整个燕王宫,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的发生是仅凭兴趣的,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有其背后的目的的,再加上燕青和四喜公公在都曾经表露过老燕王似乎有什么话要对他说的意思,如果老燕王没有横死,那么他与老燕王的会面又会是怎样的情况呢?
之前没有细想,现在想来,自己来到这燕王宫的身份是逍廷的孙子,而逍廷又是老燕王秘密处死的,一代君王,面对被自己痛下杀手的义弟的孙子,可想而知,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看着燕青高级的脸蛋,水寒沉思良久,终于还是问道:
“青公主你之前为什么要赶在老燕王和我会面之前先和我在浴香房会面,莫非你早就预料到了什么吗?”
燕青听了这话,先是一愣,而后叹了口气,道:
“其实我是为了试探你。”
的确是试探,她和四喜在长廊相遇时,也是这么说的。
“试探?试探什么?”
“你之前肯定不知道是父王秘密处死了逍廷吧,你现在知道了,我想应该是在典狱之时,秦舞阳告诉你的。”
“这就是你试探的内容?试探我对老燕王有没有敌意,你是担心我是来复仇的?”
“并不是,燕王宫正殿结义殿,是整个燕王宫最安全的地方,你想在结义殿正面刺杀父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所担心的恰恰相反,我是担心父王对你下手,所以提前试试你的深浅。”
燕青说着,看一眼水寒,补充道,
“虽然本公主和你并没什么交情,你死了也完全不关我的事,但是你毕竟是逍叔叔唯一的孙子,也是那个男人唯一的儿子,父王已经错了一次,我不能让他一错再错。”
这话水寒听的心惊,也就是说原本老燕王找自己过来,很有可能是为了杀自己灭口永除后患,之所以要见自己一面,可能是为了判断自己是否会对他产生威胁再决定对自己的处置方案,也正因为如此,他先前对四喜公公下达的命令恐怕也是怀柔为主,探清虚实,所以自己一行在前往蓟城的路上,才得以安然无恙,不过关于他们在刘家庄的遭遇,恐怕是谁都没有料到的。
燕青叹道:
“想来结义殿就是因为当初父王与逍叔叔在此结义才得名,自父王杀弟之后,便再无人敢提及这个名字了,大家都以正殿代称,深怕触怒君颜。”
水寒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之前他们才会一直称那座宫殿为正殿而都不提及它的具体名称。
燕青又道:
“浴香房一会我便看出了你的眼神之中没有仇恨,父王既然要见你一面而不是直接杀了你,自然也是动了恻隐之心,只要你可为他用,他自然也不会痛下杀手,我也是因为这个,才没有轻举妄动。”
“轻举妄动?青公主之前莫非还有什么打算不成?”
“自然是有……”
燕青四字出口,却又收了回去,她先前其实早已经有了打算,若是水寒知道真相并且有复仇之心,那她便要强行将水寒控制起来并送出蓟城,那两个锁门太监看似之时普通的随侍,实际上却都是早已步入修行之路的修者,是她从护庭部之中专门挑选出来的两个强者假扮的,当时她对他们所下达的命令就是自己若是对着门中心一下重叩,就立刻冲进来制服水寒,三下轻叩,便当作安然开门即可,只要水寒有所异常,她便会孤注一掷。
燕青决定这么做,并不是在保护自己的父王,或者说与其说是保护自己的父王,不如说是保护整个燕国的安定,现在太子的唯一人选,自己的王兄燕丹正在秦国为质,国内储君位置空缺,如果在这种时候燕王暴毙,那必然会引起全国的慌乱,甚至让别国趁虚而入,到时候,燕国危矣,虽然她并不相信水寒可以做到在结义殿成功刺杀燕王,但他毕竟是桃源的学生,听说还是个修炼奇才,所以她不得不防,可是自己处心积虑,为了防止那个最坏的结果安排好的一切,最后还是发生了,而且,是以自己根本意料不到的方式发生了。
人越是玩弄心术,就会越发现人类对于局面的把控是有极限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句话,实在是很有道理。
除了害怕水寒刺杀燕王,燕青同时也担心水寒的安危,就像她说的那样,虽然水寒的生死和她毫无关系,但是她真的不愿看到逍廷唯一的后人以同样的方式死在这无情的燕王宫之中。
这些考量,燕青及时打住,没有说出来,毕竟局面已经如此,不可挽回,如今老燕王的死尚属于机密,她也只能寄希望于死的那个是他的影子,而不是他本人,可是连他最为亲近的四喜公公到现在都没有传来任何消息,这种希望,很可能已经破灭了。
那么现在,就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有什么?”
燕青神游之际,水寒显然很想听到下文,他的视线一直聚焦在燕青的双眼之上。
燕青眼眸低垂,避开水寒强烈好奇的眼神,淡淡道:
“没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事已至此,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找到那个内应,查出真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水寒,孝天,仲少三人听了这话,纷纷点了点头。
如今燕王被杀,嫌疑人直指水寒,外面护庭卫正在全王宫通缉搜捕,头号嫌疑人云龙隐藏在暗处并且目的不明,他在宫内安排的内应也毫无线索,不管是为了桃源利益还是燕国利益,水寒他们和眼前的这位燕国公主燕青,现在无疑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有找到真凶破除阴谋,才能洗刷水寒的冤屈,才能保证燕国的安全,那么接下来,就是行动的时候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挟持
“行动?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吗?”
燕青问。
“虽然现在还没有答案,不过这件事情的调查方向基本也已经清楚了,毕竟参与关雎楼外围布防的只有你们三个人而已,既然线索全无,不如索性就去找那个我们还没有接触到的核心人物,说不动能得到一些重要讯息呢。”
水寒面露自信,其实他的内心是没有自信的,但是眼下的局面,这已经是他能想出的最快速的解法了。
“还没有接触到的核心人物……,你该不会是指……”
不等燕青问完,水寒道:
“是啊,就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三王爷啊。”
仲少听了这话,惊讶道:
“喂喂喂,你不是吧,现在这种时候去找三王爷,外面可都是护庭卫,就算咱们实力相对强一点,可外面那些人可不会和我们一对一啊,到时候怕是你的人头先被送到人家的面前了吧。”
水寒眼眸陷入阴影,但嘴角却是上扬,道:
“我已经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策,可以让我们安全地见到三王爷。”
“什么计策,莫非还有什么秘密通道不成?就算有,你这个初入燕王宫的毛头小子也不该知道吧。”
“不需要什么秘密通道,我们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就好。”
“什么,你疯了吗?”
仲少一阵惊愕,他看着水寒,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神经病,之前他和孝天之所以可以轻松地救出水寒,完全是因为护廷卫无暇顾及他们两个,并没有对他们两个实施特别地防范,才能够让他们抓出空挡得手,现在他们三个可都是通缉犯,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这公主府,无异于自杀。
可看到水寒那自信的神情,仲少不禁又开始怀疑起来,这小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蓟城燕王宫一隅,四喜公公住处。
屋内,三王爷燕富手执黑丝楠木拐杖,坐于房间主位,四喜公公立于他的身边,这次三王爷特地来见四喜公公,主要就是因为老燕王死的太过突然,现在宫内能有资格商讨此事的,也就他和面前的这位掌管着燕王大印的老太监了。
他来的很及时,水寒前脚被抓,他后脚便赶到。可以看出来,这位三王爷是一个十分缜密并且行动力超强的人,而他这次来,显然也是有备而来。
眼下虽然燕王之死的消息已经被全面封锁,但是他和四喜公公心里都明白,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住的,如果事情走漏,而朝廷又没有采取任何应急措施,那么燕王宫乃至整个燕国都会陷入混乱,而这种情况,显然也是大家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三王爷早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他这次来,与其说是商讨,不如说是来下达命令的,毕竟对方就算再资历老道,位高权重,说到底不过也就是个太监罢了,而三王爷燕富可是货真价实的皇族血脉,这层天然生成的身份鸿沟,是永远都无法跨越的,在三王爷的眼中,眼前的四喜公公也就只是个特别一点的奴才,若不是情势所迫,他现在必须要得到这位掌印太监的支持,他是绝对不会屈尊前来的。
“眼下大王新薨,太子远在秦国,四弟五弟也都不在宫中,虽说我们封锁了消息,但你我心里都很清楚,宫中人多嘴杂,这事情一定瞒不住多久。
本王此次前来就是想要公公帮我一同稳定朝局,如今这宫中的直系皇亲就只有本王一人,维护燕国,本王责无旁贷,我提议即日就由本王先行继承王位,待到稳定朝局之后再还迎太子,遗旨我已经命人准备好,公公若是无异议,那便请取来王印盖上吧。”
说着,三王爷从袖中取出他拟好的遗旨,把他交到了四喜公公的手上,此次他前来,孤身一人,没有带任何随从,只有两名亲信在外围巡视,以免有他人前来打扰,一来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二来他也想不出四喜公公有任何理由拒绝自己。
四喜公公接过遗旨,打开细细端详,虽说他是太监,但却并非是一般的太监,他是识字的,他不仅识字而且很有脑子,在很快扫完这卷冗长的遗旨之后,他便很敏锐地发现,虽然三王爷口口声声说日后要还迎太子,但是在这遗旨之中,却是只字未提,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要他在这卷遗旨上面盖上了王印,那么太子丹很可能就永远都无法回到燕国了,一国之王位,多么吸引人地东西,任谁都不会想要放弃的。
三王爷见四喜公公没有反应,补充道:
“此事若成,公公便是我大燕不世之功臣,本王自当少不了你的好处。”
四喜公公合上遗旨,对着三王爷作揖道:
“王爷于国家危难之时挺身而出,老奴甚为感动,只是此事实在事关重大,而且这燕王宫中的直系皇亲并非只有王爷一人,老奴实在是不敢擅自僭越。”
三王爷道:
“哦?还有谁?”
四喜公公恭敬道:
“大燕公主,燕青。”
“青儿?哈哈哈……”三王爷先是一愣,而后忍不住笑出声,
“她虽然是我大燕的公主,但却是女儿之身,如此国家危急存亡之际,本王莫非还要去问我侄女的意见吗?
大胆四喜,你莫非是想故意拖延时间,要让整个燕国倾覆吗?你到底是何居心?”
三王爷的声音忽然严肃,声音也是不怒自威。
四喜公公额头冷汗直冒,这帽子扣得,可是要他死无葬身之地,他立刻跪下道:
“老奴不敢!”
“既然不敢,那还不速速去取我大燕王印!”
四喜公公被深深震慑,三王爷野心可谓是昭然若揭,眼下,当真是被逼上了绝路。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报!禀王爷,桃源通缉犯易水寒,孝天及仲少三人正在朝此出来,他们扬言要见王爷!”
陌生是对于四喜公公而言的,对于三王爷而言,这声音自然是不陌生的,因为,这正是他在外围巡视其中一个的亲信的声音。
听了这话,三王爷手执拐杖重重敲地而起,额头青筋暴突,显然已经愤怒到极点,当然要愤怒,因为他只差一点,就可以成功了。
他很少愤怒,因为愤怒会损伤他早已经不再年轻的身体,他在保养身体这方面花了很多的心思,自然是不能轻易损伤分毫的,平时他甚至很少高声说话,但这一次,他还是没有忍住,他大声咆哮道:
“护庭卫那帮饭桶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禀王爷,他们手中有人质,护廷卫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人质算什么!传本王命令,直接连人质一起……”
“王爷,那人质……,是青公主……”
“你说什么?!”
此刻,水寒等三人正挟持着燕青朝着四喜公公的住处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因为他们知道,三王爷就在那里,这消息很容易知道,只要燕国地公主在他们手里,他们就可以很容易地得到任何关于燕王宫的情报。
“臭小子,还没经过我们同意就擅自挟持公主出了门,这下子可就真的毫无退路了。”
孝天很是紧张,因为他们早已经被护廷卫团团围住,他们每前进一步,护廷卫就会跟着前进一步,不管他们走多少步,周围都聚集着密不透风,蓄势待发的兵士,这种感觉,可真是糟糕极了。
本来他还期待着水寒能想出什么妥善的办法,现在看来,这小子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而且最让人想不通的是,这位燕青公主,似乎还很赞同他的办法,沿路一直都表演得堪称完美。
就好像真的是一个被歹徒绑架,随时都有性命之忧,害怕得要死的无辜少女一样。
“不要,千万别乱动,他们真的会杀了我的……”
“秦舞阳,你然他们都后退,我害怕……”
此时的秦舞阳也在包围他们的人群之中,他听了燕青的话,立刻用手势示意手下人集体后撤。
“救命,救命……”
“公主莫怕,微臣等绝对拼命保住您的安全。”
哎,这燕国公主,可真是个天生的演员呐。
说起演技,水寒也是不遑多让,手拿着短匕顶着燕青的脖子,表情也是亢奋且神经质,真就是个随时会痛下杀手的变态杀人魔呗。
第二百四十章 对峙
“你绑架公主来见本王,究竟意欲何为?”
此刻,水寒短匕指着燕青的脖子,他的身边站着孝天,仲少,三人呈三角站位,互相背靠着背,防止有人偷袭,他们的四周围着护廷卫兵士,前面则站着三王爷和四喜公公,场间气氛十分紧张,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闷了许多。
水寒可以感觉到眼前这个年龄很大但是却保养的很好的老人的愤怒,但是,他一点也不慌,因为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既然这整个事件很大可能最终的幕后黑手就是云龙,那么,与其暗中慢慢调查,倒不如直接把水搅浑,毕竟只有浑水才更有可能摸到大鱼,而且这个方法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效率,可以直接和事件的核心人物燕国三王爷燕富当面对话,还有什么比这更快的方法吗?
毕竟,水寒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唐门那边,可等不得。
“细细想来,虽然这种办法简单粗暴,自斩退路,不过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呢。”
孝天眯着眼睛,对身边的仲少说道。
“是啊,现在的局面糟糕归糟糕,但却是对我们查出真相十分有利。”
仲少虽然不太情愿夸奖水寒,但这些话却是发自真心的,
“说起来,这小子自从破境入八卦上之后,不论是思维还是行动力好像都提升了不少啊。”
仲少回想起那晚他们三个与修罗兵人一二三号大战的场景,虽然那场战斗中表现最好的无疑是自己,但是水寒相比起来也绝对是不遑多让的,除了实力提升的原因,这小子好像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心性思维也变得成熟敏锐起来,虽然经常性地暴露出一些傻乎乎的举止,但总体来说,现在的水寒,绝对早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软弱天真的少年了。
“先天雷震,一晚悟道,不知如何掌握的秘法雷公赋,再加上后山七君子坪十五日破境,如果这小子是从小就开始修炼的话,那现在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啊。”
仲少斜眼看着身后红衣少年的后脑勺,内心暗自感叹,
“之前居然完全都没有意识到,这小子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一个绝对的天才啊,甚至于心性和思维,都在数次的战斗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成长着。”
“我曾看过一些古籍,记得似乎有记载说修者之后,每进阶一个境界,除了实力会提升之外,头脑的开发程度也会上升一个档次,故而不仅是身体素质,思维决断力控制力乃至自信程度等各方面的素质都会提升,
而这种头脑开发提升到一定程度导致的最终结果,就是看待事物方式的改变,这也是为什么四象境界以上的大修眼中所看到的世界和普通修者眼中所看到的不一样,之前还以为只是山野杂谈,如今亲眼目睹了水寒的成长,我倒是有些相信了。”
孝天眯眯眼睁开些许,露出黑色的瞳仁直盯着身后水寒,少时,又闭上眼,叹息道,
“还真是羡慕这些天才呐,什么看似很难的事情由他们去做似乎都能找到解决方法,也许这就是先天雷震吧……”
当然,身后二人的吐槽,现在的水寒是听不到的,因为此时的他正专心致志地与三王爷交涉,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分心,因为成败,就看今朝了。
水寒看着三王爷手中的黑丝楠木拐杖,灵机一动,道:
“王爷您腿脚不方便?”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无一不大跌眼镜,孝天和仲少差点没背过气去,燕青也是一脸懵逼。
大哥,你现在可是绑匪,你现在面对可是受害者的家属,你见过绑匪和受害者家属谈判第一句先唠家常的吗?
众人已经无力吐槽,但三王爷还真就回了水寒的话:
“年纪大了,腿脚是有些不利索,不像你们年轻人这么能造啊。”
三王爷此时脸上的怒气显然已经消下去几分,暴起的青筋和皱纹也是平复不少,他道:
“易……易水寒是吧,十二年前逍翼次徒闻烈自雪国梅村带出一个约摸五六岁的孩童回了燕境,想来你应该就是那个孩子,如今十二年过去,你似乎发育的要比同龄人慢一些嘛,现在你这体型,看上去最多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完全没有成年之感,看来定是那闻烈没有好好待你了,
不过从你如此大胆的行为来看,我也绝对相信,你的心性已然是个成年人了,既然是成年人,那么就要知道分寸,想当初你爷爷也算是我大燕的顶梁柱石,我想他要是还在世,一定不希望你做出这种有损燕国的事。”
听了这话,水寒很明显愣了一下,虽然之前也有预想过三王爷会安抚自己的情绪,但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些话,自己石五六岁被闻胖子带回来的?
如今过了十二年,其实现在的我已经成年了?可我明明就只有十二岁而已啊,为什么完全没有他们所说的所谓在雪国梅村的记忆,难道是闻胖子骗了我?可是为什么呢,如果我是六岁才被带到醉仙楼的,那么我六岁之前都经历了些什么呢?
水寒下意识看着自己的身体,他忽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现在的这个自己,真的是真正的自己吗,虽然对外宣称十二岁,但自己看上去的确要比十二岁大一些,但要说自己已经成年,这副身体又实在离成年还有一些差距。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虽然心中五味杂陈,但是水寒还是强忍住心中的好奇与**,现在面对这个老辣的三王爷,可绝对不是露出破绽的时候,虽然真的很想问,但是这个时候要是暴露自己对于自身的过去一无所知,那实在是无法预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段轻微的呼吸之后,水寒终于冷静了下来,他重新恢复了嚣张绑匪的欠揍神情,道:
“王爷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可以放了公主。”
“什么条件?”
“把你的裤子,脱了。”
众目睽睽之下,大家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小子,真的不是来搞笑的吗?
然而三王爷的脸,却有那么一瞬间,露出了一丝惊慌的表情。
是的,不是愤怒,而是惊慌。
第二百四十一章 滑天下之大稽
“放肆,腌臜之徒,敢说出此污言秽语,实在是有辱逍家门风!”
三王爷再度青筋暴突,脸涨的通红,显然是急了,但是水寒却是不急不徐,因为就在刚刚,就在他观察到三王爷那个异常的惊慌表情的时候,他的心里便已经有底了。
“舞儿,看来,我赌对了啊。”
水寒在心里对织舞说道。
织舞拨弄着自己的橙色卷发,会心一笑,虽然孝天和仲少的对话水寒由于高度集中并没有听到,但织舞显然是听到了,其实孝天所说的话的确是事实,修行者随着境界的提升,所提升的可远远不止是战斗实力那么简单,修行境界的提升所带来的是全方面素质的提升,尤其水寒这种先天八卦属性,因为不需要经过后天的不断打磨,去浊存精的过程,故而这种提升是更加明显地。
当然了,造成这种明显进步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水寒先前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差的有些过分了,所以当一个平时只能考到十分的人突然拿到了六十分,这种进步,绝对比平时能考九十分考到满分要更加令人震撼。
虽然是这么形容,但织舞心里清楚,自从一役之后,现在的水寒,可远远不止是六十分那么简单。
不过水寒越是成长飞快,就越会暴露他本身的不合理性,因为以人类的身体发育规律来讲,一个十二岁的还在,就算再怎么天赋异禀,这种短时间的不符合成长规律的迅速爆发是非常不正常的。
或者说,即使是先天雷震,短短十五天破境入由八卦中入八卦上,以十二岁少年的体魄,是绝对承受不住的,即使现在的水寒,武修境界也已经初入淬骨,身体素质也已经属于十分强悍,也还是远远不够。
因为武修还有一个重要的特性,那就是即使是武修同一境界,不同的年龄,不同的身体发育,其真正的实力还是会有所差异。
这其实很好理解,因为人类从出生开始,是一个由幼年到壮年再到老年最后走向死亡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人的身体器官组织和肌肉,都是由稚嫩发展到成熟最后慢慢老去。
稚嫩时期和老年时期的身体素质一定是远远比不上壮年时期的,故而就算炼体境界一致,孩童的身体强度与成年人的身体强度是绝对不在同一水准的,就好比一根木棍,你把它削的再锋利,它也绝对比不上一根铁棍,而人由幼年向壮年的成长过程,就是木棍向铁棍的成长过程,如果你在木棍时期就已经有很高的炼体境界,那么这个过程就会变成由木刺向铁矛的成长过程,木刺固然要比木棍锋利很多,但究其本质,也不过只是木头罢了。
而水寒,现在十二岁的水寒,却是在树木成长的年纪,直接丢掉了木刺,换成了铁矛,或者说他从一开始拿的就是铁矛,只是一开始铁矛上面刷了一层木漆,所以看上去比较像木刺而已,这是非常不合理,不合乎人类生长规律的,那么可能的解释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水寒,根本就不是十二岁,而这一点,刚刚也已经被三王爷道破了。
织舞她很清楚,水寒成长地越快,就会越接近事情的真相,而三王爷刚刚的那番话,水寒虽然没有深究,但是他一定只是为了顾全大局而暂时性地不去理会,其实他恐怕早已经把那番话深深地印刻在自己的心中了,而且他将来一定会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因为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从天地伊始,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织舞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自信的少年,她知道,这少年终将撕去这所谓少年的伪装,因为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少年。
闻烈啊,你花了那么多心思想要埋葬这孩子的过去,让他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终究还是徒劳了。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有些罪,是没办法被掩盖抹平的,有些人,是永远都过不了正常人的生活的。
“怎么样,我说到做到,王爷,现在不是你生气的时候,而是你做出选择的时候。”
水寒面露狞笑,一脸的邪恶神情。
三王爷持续暴怒中,但身边的四喜公公却是对着他作了一揖道:
“王爷,眼下公主信命危在旦夕,这小子虽然行事诡异,不可捉摸,但也不像是言而无信之人,事急从权,老奴恳请王爷,为了公主的性命,暂且屈尊,答应他的要求。”
三王爷听了四喜公公的话,额头不觉间竟是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场间所有人都知道,四喜公公说的话很有道理。
虽然事关王族威严,但燕国地处北方,与中原的几个诸侯国还是有一些区别,中原人恪守春秋礼义,即使为了礼义而死,也绝不可能为了偷生而损礼义,
当年子路战场之上身中数箭,临死系冠,便是奉行夫子理义,君子当正衣冠,
这种行径在中原诸君子之中并不稀少,但在燕国,却也并不多见,
因为燕国偏僻,民风相对淳朴,比起虚无缥缈的春秋礼义,燕国人更加注重骨肉情亲和生命本身的价值,故而当面对亲人生死和脱裤子受辱这种单选题时,他们大多数时候,都会选择后者,四喜公公的劝说三王爷的话在齐国,赵国这样的国家可能很不可思议,但在燕国,却是很正常的。
所有人,包括训练有素的护廷卫,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三王爷,他们的眼神,是认同的眼神,他们完全了解情况并且都满怀期待,期待三王爷能够脱下自己的裤子。
如今这个能够凌零损失救出公主的办法摆在眼前,真的没理由不去做。
三王爷,压力山大。
“好……好!今日本……本王就答应你,若是你言而无信,本王对着燕国列祖列宗起誓,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
“众护庭卫!”
话是秦舞阳喊的,“即刻转身,有胆敢窥伺者,立斩!”
“是!”
一瞬间,所有人,所有的护庭卫全部转身背对三王爷,背对水寒,四喜公公也缓缓转身,他在这燕王宫待了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真是没想到,到了这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年纪,还能见识到这种他不仅没见过,甚至连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实在是,
滑天下之大稽,滑宇宙之大稽。
“呵,燕国,真是可笑至极。”
第二百四十二章 箭盾
此时,三王爷燕富已经没了退路,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堂堂燕国王爷居然会被一个毛头小子威胁到,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此刻水寒的刀尖正抵在燕青的脖子上,他已经没有任何选择。
燕富,慢慢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腰间,满满地解开自己腰间的金缕系带,而水寒,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燕国三王爷的每一个动作,就像是一个变态一样。
“小心!”
突然,水寒的脑海中蹦出了两个字,那是织舞的声音,声音刚至,水寒便已经感觉到了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正在刺入他右手的皮肤,水寒下意识手臂一躲,只在一瞬,他便知晓那东西,那是一支极快的飞矢,水寒自悟道以来境界突飞猛进,身体机能也随之暴涨,他现在的眼力绝非是一般的修者可比,可就算是现在的他,也根本只能凭借感觉去判断那是一支飞矢,根本无法看清,但无法看清,不代表无法躲过,水寒的身体本能让他很迅速地行动右手躲开了这一箭。
下一秒,水寒便知道自己错了,他并没有躲开这一箭,因为这一箭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的右手,而是他拿着短匕的左手,他,是一个左撇子,所以他拿刀的,自然也是左手。
“当啷!”
一箭正正当当射在匕首之上,这一箭力道极大,加之趁虚而入,水寒反应不及,左手的短匕应声脱手而落,随着箭矢弹飞出去,与此同时,地面不知何时升起了一块白色的盾状物体,直接将水寒与燕青之间隔开一个身位,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只在一个呼吸之间,场间得局势便瞬间逆转,此时,作为人质的燕青和作为绑匪的水寒已经被隔在那块平地而起的白色之盾的两边,两人虽然离得很近,但已经无法再触碰到了。
更让水寒惊讶的还是那白色的盾,那盾除了是白色漆面的以外,其他版型细节各个方面居然和某物几乎一模一样,那某物,就是在曾经在鬼蜮死海救国水寒一命的黑色盾牌,墨家招牌偃甲,墨守。
快到不可思议的飞矢,平地而起的莫名偃甲,水寒在片刻震惊之后突然便想起了什么,莫非这两个人是......
“花熹,公输梓。”
水寒的脑中登时便浮现出了这两个名字,他清楚地记得,典狱之中秦舞阳和自己所说的话,大将军逍廷有四个义子,除却因丢失苣芦关自尽于白马城下的马夙,现任逍家军统帅吕砚冰,还有两个就是箭术无双的花熹,和百炼神机的公输梓,刚刚这一箭一盾甲,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免让人联想起这二人,不过在秦舞阳的描述中,花熹和公输梓明明应该已经死了才对,可如果不是他们二人,燕国又有谁能够在不现身的情况下,以区区两招击退现在的水寒呢?
水寒虽说念出了两人的名字,但也只是默念,故而场间并没有什么听到,但是水寒此时短匕脱手,自身也已经被白盾震退,身边的那些久经杀场的护挺卫岂是吃素的,此刻已经纷纷拔出弯刀,朝着水寒冲杀而来,水寒思绪纷乱,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过他身后的仲少孝天却是时刻警惕,此刻的他们只在想一件事情,那就是为水寒挡住眼前的这些杀手片刻,片刻,他们相信只需要片刻,水寒便可以重新控制住燕青,重新掌握主动权。
但是,他们想错了,彻底地错了,因为水寒第二时间的反应,并不是立刻把燕青抓回来,而是直冲向三王爷,而这,正戳中了护庭卫的软肋。
因为考虑到燕青,避免这样规模的冲杀会误伤到公主的缘故,水寒面前这个方向是没有大规模攻击的,这也是为什么仲少和孝天的第一反应是相信水寒可以再次控制住燕青,敌人虽然来势汹汹,速度也快,但大多都来自水寒的身侧和后方,所以对于水寒的下一步行动并不造成直接的阻碍。
可水寒却直接无视了这一绝佳的机会,把目标转变成了三王爷,这是让仲少和孝天都始料未及的,虽然和燕青的比起来,三王爷的价值也是不遑多让,可是比起燕青,三王爷距离水寒的距离明显要远很多,眼下的局势,风云变幻仅仅只在瞬息之间,舍近求远,浪费时间实在是相当冒险的举动,而且那隐藏在暗处的一箭一盾两个神秘高手可也不是吃素的,岂能坐视水寒得手。
瞬息之后,水寒已经身中一箭,那一箭,刚好插进了他的左手前臂,箭矢没入手臂,虽未穿透,但是剪头已经完全深入骨肉,鲜血从水寒的前臂汩汩留下,而水寒的左手,却是直挺挺地指向三王爷的腿,他的手指离三王爷的腿仅有几寸的距离,但是,他已经无法再往前前进一步,因为他的脚,已经被地上不知何时破土而出的机关兽夹给夹住了,那兽夹随时机关启动,但是设计却是保留了原始兽夹的杀伤力,内测钢齿锋利无比,也早已经嵌进了水寒的脚踝,只要水寒的脚想要强行挣脱兽夹,再往前一步,那么他的脚掌,和他的腿,一定会当场分离。
这一点,双脚被死死夹住的水寒最能深切体会,所以,他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可恶,他们果然更快。”
水寒心有不甘,他刚刚第一时间被这箭盾的来历所扰乱了思绪,故而不得不将全身法力都用在双腿发力来获得最大的加速度,以期弥补这浪费掉的片刻时间,但这样做也就等于他放弃了对自身的防御,他在赌,赌那飞矢和机关术跟不上自己的速度,但是,他赌失败了,而这失败的代价,只有一个字,那便是死,如今,已经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但水寒,并不准备放弃,他用一种非常不可思议的速度拔出了插在他左臂上的箭,快,并且让人始料未及,在场没有人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除了他自己,气氛,在那么一瞬间,凝固了。
一瞬,便够了。
雷公赋——磨铁,转式,十七步杀!
那一瞬间,水寒竟是以手中箭矢为煤质,用箭矢代替巨子使出了十七步杀!箭矢包裹着蓝色的光晕飞向三王爷,虽然第一次用这种方式使出十七步杀,箭矢的威力也显然是远远不如巨子,但是,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这么近的距离,这一杀要杀死一个人类,绰绰有余。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快的速度,三王爷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和余地,但是,下一个瞬间,所有人都惊呆了,箭矢,插在大理石地面上,已经插入了半支的深度,滋滋雷电之息在地面的裂缝之中翻涌,箭矢插的地方,是刚刚三王爷所站的地方,然而,三王爷却早已经不在那里,没人看到三王爷具体是如何行动的,但大家都看到了,三王爷他行动了,用一种非常不可思议的速度。
“这,这怎么可能!”
人群中有人不禁失声
这当然不可能,三王爷,燕富,就算他保养得再好,看上去再精致,本质上也就是一个需要拄着拐杖行走腿脚不便的年迈老人。
此刻,那根黑丝楠木拐杖早已经不在三王爷的手中,而他本人,则是用那只本该残疾不便的腿,踩在了水寒的头上,水寒的头被狠狠地踩在了地上,水寒的脑颅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他的头有一种随时要被踩爆的感觉,但同时,他也如释重负,因为他的猜测是正确的,他的牺牲也是值得的,这脚的触感,根本就不是人体的肉感,而是,机器的冰冷。
果然没错,三王爷,你果然也是修罗兵人。
第二百四十三章 飘香剑雨
水寒被生生地踩在地上,他的左臂中箭,脚踝中夹,鲜血流淌不止,但他却在笑,是的,他在笑,因为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先前和三王爷对质聊天的时候,他就故意问了关于三王爷腿脚的问题,这并不是无目的的闲聊,而是有预谋的发问。
既然关雎楼布防的事只有燕青,四喜公公和三王爷知道,那么很明显嫌疑人就在这三个人之中,燕青不是,而她又十分相信四喜公公,虽然这位天真的公主也同样相信她的三王叔,但水寒在见到三王爷的那一刻起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些评估。
不谈四喜公公和三王爷对于燕国的感情问题,毕竟感情终归是最不好把控的因素,只说这两人的身体方面,四喜公公是太监,身上唯一残缺的部分也只有那一处,要说铁甲术神通广大水寒绝对认同,但要说铁甲术能够修复四喜公公的残缺部分,水寒肯定是不相信的,但三王爷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他是个瘸子,也就是说铁甲术对他来说,有无可比拟的好处。
虽然眼下的环境不足以让水寒掌握更多的情况来帮助判断,但浑水摸鱼,讲究的就是一个快狠,至于准不准,只能交给老天,水寒深知此间凶险万分,如果他没赌对,就算桃源力保不死,身上嗜杀君王的大罪必然也是永远都摘不掉了,水寒绝不是一个冒险主义者,但人算已经到达了极致,这临门一脚,绝不能有丝毫犹豫。
成大事者,当断则断。
场间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因为所有的护庭卫都看到了三王爷矫健的身手,宫内之人皆知三王爷老迈,腿脚不便且毫无修为,而刚刚的一系列动作,说是一个身体健康的大修者都不过分。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三王爷,看向他那只踩住水寒头的腿。
“三叔,你,你的腿……”
燕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眼前的三王爷,他的裤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撕裂了一个破口,而破口之中是已经撕裂的皮肤,撕裂的皮肤之下不是肌肉,也没有流出鲜血,那皮肤之下,是钢铁的冷青之色,裂口深入钢铁肢干,裂缝出冒出点点火星。
三王爷,也是修罗兵人。
“不对,三叔一向排斥铁甲术,整个燕王宫中,也唯有他拒绝接受铁甲术改造的影子,你不是三叔,你究竟是谁?莫非父王的死也与你有关?!”
燕青这句话说的格外大声,她是故意提高声音的,在看到三王爷那只机械腿之后,她的心里也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自己的三叔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
以三王爷之品行,绝不可能做出背叛燕国的事情,可是要说不是,眼前的这个人无论身形样貌还是言行举止都和三王爷一模一样,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这个人,就是三王爷的影子,就是三王爷本来的影子,那个本该没有被铁甲术改造过的影子,可现在,他已经有了铁甲的腿,那说明这个影子已经背叛,他恐怕早就和云龙建立了某种联系,那么真正的三王爷恐怕很早之前就已经遭遇毒手,早在修罗兵人一二三号袭击关雎楼之前,这段时间与燕青和四喜公公相处的,恐怕都是这个替身,而关雎楼外的布防,显然也是他泄露的。
这样,一切都明朗了起来。
所以,燕青需要大声,他需要让在场的所有护庭卫听到她说的话,只要护庭卫站在她这边,就可以掌握当下的局势。
护庭卫,没有动,事关王族纷争,他们都不敢贸然出头,他们在等三王爷回话,同时,那位在深宫扎根多年的老太监四喜,也还没有发话,护庭卫由中枢部全权指挥调度,而中枢部的权利,就掌握在眼前的三个人手中,如今燕青虽然发话质疑三王爷的身份,不过也才一票,故而,四喜公公的态度,就成了真正的胜负手。
三王爷却没有说话,他静默却也淡定异常,他虽没有说话,但他脚下的水寒却突然满头大汗,水寒满头大汗当然不是因为三王爷那逐渐加重的力度,而是因为就在这一刻,水寒感受到了法力流动的气息,有两缕法力游丝,从三王爷的身体之中飘出去了,水寒立刻便意识到这两缕法力游丝代表着什么。
三王爷虽然没法掌控在场的护庭卫,但是在暗处,却藏着他的两个亲信,两个疑似是花熹和公输梓的亲信,他们一个箭术无双,一个机关术冠绝,绝不是任何一个普通的护庭卫可比,而三王爷刚刚放出的两缕法力游丝毫无疑问就是在给暗处的两人传递命令,这个时候暗中传递命令,究竟是怎样的命令,能够让四喜公公只能放弃燕青,选择三王爷呢?!
那当然是,清除掉与之对立的那个选择!
“快……”
水寒想喊快跑,但快字未出口,便被三王爷抵住了喉咙,于此同时,嗖的一声,一支飞矢掠过,目标直指燕青脖颈,那一个瞬间,几乎没有人反应过来,唯一一个有反应就是炼体已经到达淬骨境界,五感远超于常人的仲少,以仲少的脚力和速度,是绝对有机会以金钟罩挡下这一箭的,但是就在他要迈步的时候,漆白遁甲四面平地而起,直接锁死了仲少的所有去路。
燕青,十死无生。
“蹬——”
一阵厚重之声空谷传响,在广场上传扬开来,突然,突兀,不合时宜,却又那么的不容忽视。
那是,击筑的声音。
筑是当世流行的一种击弦乐器,形似筝,有十三条弦,弦下有柱。演奏时,左手按弦的一端,右手执竹尺击弦发音,根据击打的位置和力度,声音可厚重亦可悠扬。
燕国目前最好的击筑师,乃是关雎楼的首席琴师,柳永。
琴声激荡,似是为了配合琴声,空中不知为何有片片花瓣落地,那是梅花。
呼,终于来了啊……
水寒,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