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一刻值千金
微风吹皱一池碧绿湖水,环湖竹林随风摇曳,雀儿在林中哀鸣啼啭,湖心竹桥横跨。
雾霭飘渺中,一娥娜多姿的美貌女子,荷着花锄,袅袅婷婷的轻挪莲步踏在那竹桥上,竹桥发出“吱吱嘎嘎”的涕泣之声。
那女子穿过竹桥,走到岸边的半山亭子内,将那花锄靠在亭栏旁,倦逸的轻舒懒腰,软绵绵的斜倚亭栏坐到那亭凳上。
只见她凤眼透着哀怨,柳眉拧成愁结,眼望着一湖秋水,从那鲜艳欲滴的樱唇中,不时的发出阵阵叹息之声。
百无聊赖中,竟轻轻的阖上眼睛,仿佛似不愿面对眼前的现实世界,而去追寻那失去了的遥远美妙的梦境。
一只蟋蟀跳到身上,竟也浑然不觉。
直到有人在她身上轻轻的摸了一把,并闻听得:“王贵妃!当心着凉呀!”
她才“呀——!”的一声惊叫,嗔怒的睁开双眼。可霎时花容失色,慌忙就势跪下,不迭连声的道:“臣妾不知皇上驾到,请皇上恕罪!”
刘承祐嬉笑着,眼睛不住的在她浑身上下滚动,用手一边去搀扶她那纤细的腰身,一边道:“贵妃请凭身,这内宅比不得大殿,何必行此大礼。更何况你贵为先皇亡父的妃子,我该尊为母后一般才是,你说对吧!”
说着话,那手竟似有意无意的触碰着她的胸乳,令她浑身一阵战栗,那脸霎时绯红的恰是盛开正艳的桃花般绚烂。
那王贵妃正是二十一二的妙龄,加之又是久匡之人,见了年少风流的皇帝,不自觉的也是春心萌动,身子便如那过了火的糖人般瘫软的扯不起来,被那刘承祐就势一把揽人怀中。
那紧追而来的几个小太监,小心翼翼的接过皇上手里的蟋蟀,轻轻的放到盒子里,知趣的嘻笑着躲进竹林子里去了。
……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李太后闻知皇上不上早朝了,大怒,命人拎过皇上身边的几个内侍太监,一顿板子,直打得个个皮开肉绽,哭号连天。
经这几十杀威棍,哪个还敢嘴硬,竹筒倒豆子,一些不剩的将皇上的来龙去脉道了个一清二楚。
……
透过湘帘,隐隐的便可窥见屋内软榻上极尽缠绵的二人。
李太后愤怒的闯了进去。
“大胆……”那皇上刘承佑刚要张嘴骂人,当看清进来的竟是母后时,脸色大变,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那头散衣乱的王贵妃,慌乱的滚爬下床,哆哆嗦嗦的跪倒在地,口中不迭连声的道:"臣妾该死,望皇后娘娘赎罪!"
“好大的胆子,身为先皇的妃子,竟干出悖逆人伦、猪狗不如之事!来人那,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李太后的话音刚一落地,便涌进来如狼似虎的太监,将不停哀叫的王贵妃拖了出去。
“母后一!你饶了她吧,不怪她事,都是孩儿的过错!"那刘承佑滚爬到李太后的脚下,痛哭流涕的喊叫起来。
“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为了一个贱女人,你贵为天子,竟然……”李太后仰天一声长叹,潸然泪下,“你父皇千辛万苦创下的基业,难道竟会败在你手吗?!”
她实在不愿看到刘承佑那份窝囊相,一甩袖子走了出去,吩咐身边的太监道:“将这’翠香苑'给我封了,苑內原先皇的妃子全部官卖。”
……
皇帝刘承佑病了,病得很重,精神萎靡,卧床不起,整日以泪洗面。
这下可愁坏了李太后,愁坏了朝野上下。
李太后整日唉声叹气,秀眉紧皱,想不出半点法子。
……
惨淡的月光映照着满目疮痍的汉之大地,映照着早已失去了昔日的繁华、死气沉沉的东京汴梁,映照着汴梁城内一处鲜花凋零的后花园。
当月儿挂上了花园中八角亭子的飞檐上时,伫立亭子里举头望月的那个魁梧高大的身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令他回过头来,月光映照出枢密使郭威忧心忡忡的一张脸;望着爱妻那越来越瘦弱的身影,他心痛的道:“妇人你有病在身……”
郭夫人不停的咳着,将手里的披风披到他身上,娇嗔道:“将军!你在寒风中立了这么久,当心着凉啊!”
郭威握了握她那暖暖的手,道:“我睡不着啊!”
“将军身经百战,为什么此次却这样忧心?!”
郭威紧皱双眉,道:“妇人啊,此次我身为三军统帅,责任重大,是救黎民于水火,挽社稷于狂澜,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我不想成为国家之罪人,留下万世之骂名。“
顿了顿,随即道,“当今圣上年幼无知,难于主宰全局;朝中将相不合,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尔虞我诈;江山势危,怎能不令我心焦呢!”
郭夫人满面忧愁的道:“将军啊,为妻知你秉性刚直,哪里不替你担忧呢!古语云: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堆山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在保全国家的情况下,也要学会保全自己啊。你要多多的向太师冯道学习呀……!”
一席话惊醒梦中人,郭威微微一笑,道:“多谢夫人提醒,我倒忘了拜别冯老太师了。”
……
太师冯道正坐在太师府里的书房中品茗夜读,家奴报枢密使郭威求见。
太师闻听,慌乱的放下书,急急的奔出房门,倒履相迎。
刚出书房门,正迎着郭威;郭威抱拳施礼道:“深夜打扰太师,请太师见谅!”
“唉哟,郭将军说哪里话,郭将军大驾光临,令我寒舍蓬荜生辉啊!"太师冯道喜笑颜开的道,“寻常间,我怕是请也请不到!“赶忙一把扯住郭威袍袖,让进书房。
二人坐定,冯太师关切的盯着郭威,道:“不知将军深夜来访,有何见教?”
“唉——!“郭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近日便要西行,特来向老太师道别,并聆听老太师教诲。”
“这……!”冯太师一愣,随之哈哈大笑,“将军太抬举老夫了。”
“老太师不要过谦,”郭威一脸虔诚的望着冯道,“朝中谁人不知老太师满腹经纶,博学多才,识古通今,处事圆润。”
“哦……?!哈哈哈。"太师一阵畅笑,“郭将军既然如此信任老夫,老夫再虚与委蛇就说不过去了。”
郭威马上正襟危坐,虚己以听。
太师捋了捋胸前稀疏的五绺长髯,沉吟着道:“老夫至今为止曾先后事唐、晋、汉,三朝八位皇帝,到没有什么惊天纬地之才、安邦治国之志。靠的是,但教方寸无诸恶,虎狼丛中也立身。切记:缄口金人训,兢兢恐惧身。出言刀剑利,积怨鬼神嗔。简默应多福,吹嘘总是蠢。"
紧接着一阵干咳,稍顿片刻,呼吸平缓后接着道,“将军此次面对的对手非比寻常,李守贞原朝中宿将,可谓功高望重,他能令众人归附于他,自有过人之处。将军此次前去,勿贪恋钱财,一切所得,尽赐兵吏,势必众情倾向,无不乐从,守贞自会败于你手!”
郭威顿在那儿将太师的话咀嚼半天,随即击节喟叹道:“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鸳梦重温
“王贵妃,你在哪儿呀?为什么不来看我啊!"皇上刘承祐像一个沉疴缠身的垂危病人,日夜**,苟延残喘,只有一丝气息尚存。
李太后泪眼婆娑的召见宰相苏蓬吉:“苏爱卿,你真得想个法子,这样下去皇上的命就没了!”
苏蓬吉低头沉吟了片刻,随之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转,皮笑肉不笑的对太后道:“请太后放心,臣下自有道理。”
半个月后的一天傍晚,苏蓬吉跪在皇上刘承祐的病榻前,涕泪交流的道:“圣上龙体欠安,臣下心急如焚,有什么法子能替圣上解忧啊!"说着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皇上刘承祐脸色苍白,喘息着道:“苏爱卿,朕得的是心病,看来,将不久于世了!”
苏蓬吉赶忙道:“圣上乃九五之尊,有天地神明护佑,必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另外……"
苏逢吉眼珠子转了转,紧接着道:“心病还得心药医啊!皇上……”
随即趴在皇上刘承祐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
只见皇上的眼睛一亮,连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可是真的?!
……
夜色中的王妈妈家“一窟鬼”勾栏院,院里院外,楼上楼下,红灯高悬,装饰一新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在灯光的映照下,金碧辉煌,恰似天上宫殿,与往昔大不相同,里面传出的歌乐喧嚣之声响彻云霄。
此时一台轿子停在了门前,从轿子上急匆匆下来了一个公子哥打扮的人。
那人仰着头,不停的打量着王妈妈家“一窟鬼"的亭台楼阁,嘴里啧啧称奇道:“这变化竟如此之大!”
此时打那院门内闪出一个人来,怒喝一声:“什么人?在此探头探脑,你想做甚?!"随之仓啷啷的拔出佩刀来,虚张声势的在手中抖了几抖。
那公子哥打扮的人,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突然身前窜出一个人来,而且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惊吓的打了一个激灵,哆哆嗦嗦的道:“你…你?光天化日之下,你你你持刀打劫不成……!”
“呵呵,你竟然恶人先告状。"持刀人随之将刀架到那人的脖子上,“我先把你押到官衙审查一番再说!”
身后的两个轿夫惊叫一声:“哎呦!打劫了,打劫了!"钱也顾不上要了,抬起轿子撒腿就跑。
此时打后面紧撵上来一人,对着持刀人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持刀人一个趔趄。
大胆….持刀人暴跳如雷,狂喝一声,随即将刀挥向那人。
持刀人眼随刀走,当刀斩向来人的脑袋时,他也看清那人的脸。一见之下,大惊失色,佩刀失手落地,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口里不住的道:“小的有罪,小的该死!小的不知道是宰相苏大人驾到,请大人饶了小的不知之罪!”
来人正是宰相苏蓬吉,他气喘吁吁,恼怒的喝道:“大胆奴才!"在那持刀人头上重重的踹上一脚。
随之紧步趋前,慌忙向着公子哥打扮那人躬身施礼,道:“皇上,出了内宫的后门,老臣一路紧随轿后,生怕圣上有个闪失,只怪臣下年老体衰,紧撵慢撵,还是被落下了,让圣上受到惊吓,臣有罪,臣该死。”说着话,便左右开弓的抽起自己的大嘴巴子。
“啊……?!"持刀人闻听此言,发出一声哀叫,身体顿时抖作一团。心道:原来这人是皇上,今天自己把皇上得罪了,这还不得死定了。
皇上刘承祐震怒道:“好啊,苏蓬吉啊苏蓬吉!朕一向对你不薄,你你你!想不到,你今天竟暗下黑手,将朕诓骗来,找个手持利刃之人埋伏在此,合起伙来谋害朕 ,你这不是逆天造反吗!给我来……”
这人字刚要出口,左右环视一番,这哪有人啊,而且有的两个人,还是自己要拿下的人。
这皇上平日颐指气使惯了,可此时却没个呼应的,当下气恼的在原地跺脚转圈圈。
“啊呀……!”苏蓬吉闻听此言,恰似五雷轰顶,这可是满门抄斩灭九族的重罪啊;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就势扑通的一下跪到地上,磕头如捣蒜的叫道:“圣上明察,圣上明察啊!在下一片忠心,天地可鉴!”
“何人大胆在此喧哗啊?!”一个太监打扮的人,背着两手,迈着四方步,从院内踱了出来。
当看到院外的人,一见之下,慌乱的赶忙奔到近前,跪下连连道:“奴才给圣上请安!给圣上请安了!”
“哦?”皇上刘承祐一愣 ,随之定了定神 ,仔细瞅了瞅,惊讶道:“你……你不是那个内侍总管……孙……?”
“正是奴才!”
“你怎么会到这呢?!”皇上刘承祐大惑不解的道。
孙总管赶忙道:“奴才现在主管这里呀。”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皇上越发的糊涂了。
“圣上 !奴才尊宰相苏大人之令,半个月前查封了这王妈妈家“一窟鬼”勾栏院,因这王妈妈犯有怂恿窝藏强奸杀人犯的重罪,而被下了大牢,’一窟鬼’也充官了。”一边说着一边回转了身 ,向那楼阁正中指去。
皇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遥见那悬挂的牌匾上,书写着“一窟鬼御勾栏”六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不仅一阵心花怒放。他心里明镜的知道,这充官意味着什么,一切还不是他妈我皇上刘承祐的吗!
宰相苏蓬吉偷眼瞧见皇上面有喜色,赶忙见缝插针的道:“今天臣下特意加派兵丁在此守护,以防闲杂人等惊了圣驾,怎想到此兵丁刚招募不久,狗眼不识圣面。”说着说着气忍不住,噼噼啪啪向抖索在那儿的兵丁又来了几巴掌。
“好了,正事要紧,你说那王……王……,她真的在此吗?!快带朕去见她啊!”皇上急不可耐的催促着苏蓬吉道。
“快……快……孙总管,快扶圣上从后门上二楼去!”宰相苏蓬吉刚刚连惊带吓,加之奋力的殴打了兵丁 ,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急急的道。
孙总管急急的领着皇上,从后门上了二楼,推开二楼的一扇房门,哈腰恭请皇上刘承祐进去,随之在身后将门轻轻带上,低低笑语道:“奴才在外面候着呢!圣上有事随时召唤奴才。”
皇上刘承祐惊讶的瞅着房间内坐在八仙桌前,朦胧的灯光下美若天仙的女子,这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王贵妃又是哪个!“贵妃……!王贵妃!真是你啊……!你想煞朕了!真的是你?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两行热泪从那皇上刘承祐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皇上刘承祐的心砰砰砰的狂跳不止,精神也有些恍惚,似梦似幻 ,好似喝了酒一般,晕晕乎乎的!
屋内灯下正托腮沉思的女子,听到门响,忙抬起头;见有人进来,先是一愣 ;瞅着进来那人,嘴里嘟嘟囔囔的一口一个朕的自称,赶忙立起身子。
皇上刘承祐急奔到近前,张开双臂,浑身颤抖着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沁人心脾芳香 ,整个人这下是彻底的醉了。
她轻轻一笑,蛇一般灵动,滑出了他的怀中;随之牵着他的手 ,引到床帷处,伸手拥抱住了他。皇上侧头,与她的红唇碰上,两人缠绵着同时倒向了床上……。
急步赶来的苏蓬吉,向候在门外的孙总管询道:“怎么样?!”
“嘘……!”孙总管竖起一根食指挡在嘴前,随后趴在苏蓬吉的耳边,声音低低的嬉笑道,“正热络着呢。嘻嘻。大人你听……”
苏蓬吉抻长了脖子,将耳朵贴在门上,只听得里面传出阵阵奋力捣床、和女人被撕裂了似的嚎叫声;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大功告成了……(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后宫闹鬼
“知道吗,宫里这段时间闹鬼呢!”
“谁说不是呀,折腾的人成宿睡不了觉。啊哈。困死了。”
“哎呀,别说了,我一想起夜深人静时,那哭哭啼啼的声音,就瘆得慌!”
几个灶下的厨娘一边洗着菜,一边扯着闲话。
“呀呵,你们几个小蹄子,竟然在这爵舌根子,当心被割了舌头!”
“哟哟……,春心姑娘呀 !”
几个厨娘赶忙站起来 ,你一言我一语的道。
“我们可没说什么呢!”
“是呀,我们说什么了吗?春心姑娘,你听到说什么了吗?”
“春心姑娘,我们可是同一天到的这太平宫的,你不能一发达了 ,就忘记了这些老姊妹了吧?!”
这春心姑娘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倒闹得个脸上火烧火燎的,有些不自在。
当下拉下脸来,“真是朋友恨好啊!我好心提醒众姐妹一番,倒闹出这么一大堆话来。我现在好了,众姐妹应该替我高兴才是呀!”
“是呀是呀,您现在是太后身边的红人,我们众姐妹脸上可有光了!”众人随声附和道。
“好了好了,我也不跟你们废话了。我是来通知大家,太后生病需要服药,这晚饭要比往昔早些做好。太后早些服了药,好早些歇息。”说完,扭头走了。
“哼!”待春心姑娘离去,众人抽了抽鼻子,撇了撇嘴。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丫鬟吗 ,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就是就是,你没看她那一脸的黑麻点吗,太后怎么看上她了。”
春心姑娘扶持太后服完了药,一双纤手,轻轻的抚揉着太后那凝如玉脂般的后背,渐渐的太后迷迷懵懵睡着了。
“鬼……鬼!别……别来缠我。救命……救命!”太后身体突然一阵抽搐,并伴着梦呓。
太后又做噩梦了,春心姑娘赶忙轻轻的拍着太后,怕她吓着。
春心姑娘心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哀伤。
白天那个杀伐果断、万人敬仰的太后,到了生病和夜晚时,却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脆弱一面。
她有些心疼和可怜起这个三十几岁就守寡,当皇帝的儿子又是那样的不靠谱,仅凭一己之力,而撑起这摇摇欲坠江山的女人来。
可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连鬼神都要来叨扰她呢?!
“唉——!”春心姑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滴清泪打眼角溢出。
一阵夜风袭来,她不仅打了一个寒颤,那摆动的窗帘外似乎有飘忽不定的人影在晃动,她使劲揉了揉眼睛,便什么也不见了,可却依稀的有那嘤嘤的啼哭声,隐隐的传入耳中,她的心一下子抽紧了。
春心姑娘紧跟着奔了出去。
惨白的月光下,那一袭白色衣裙,飘飘渺渺的掠过林荫小道,转过几道月亮门,将春心姑娘引到了后花园里。
后花园怪石嶙峋、层叠的假山林立,更增添了几分阴森和恐怖。
春心姑娘轻轻的,小心翼翼迈着脚步,两眼四下探寻着。
对未知的恐惧,令她阵阵冷汗袭背。
为了给自己壮壮胆子,她使劲的大声咳嗽了两声,可周围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不仅心里暗暗地核计:难道是自己看花了眼?不会吧,自己明明看的清清楚楚……。
“不管你是人是鬼,你想做什么,你尽管快快做吧,你出来啊!”极度恐惧中,春心姑娘一下子爆发出来。这样,倒使自己胆子大了起来。
当一切都放下,她整个人倒反坦荡了许多。大步流星的将假山石周遭转了个遍,却什么也没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真的是自己眼花了还是……?!
停了一会儿,突的感觉到哪儿有些不对;少倾,心里倏然一惊,坏了 ,自己把太后一个人扔在宫里了。
念及至此,转身拼命向回跑去。
她气喘吁吁的跑回寝宫门前时,见刚刚自己出来时关好的房门,现在却大敞大开着,那门在风中吱吱嘎嘎的摇晃。一丝不祥的预感划过她的心头。
她慌忙的奔跑进去,只见太后用被将自己紧紧的裹着,浑身不住的发抖,脸色苍白 ,眼睛失神,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
太后发现有人进来,竟“啊——!”的发出歇斯底里的一声嚎叫,“别……别来缠我。
这一下,真的把春心姑娘吓着了,她一把抓住太后的手,“太后你怎么样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快说话啊!你别吓我啊!”
半天,太后才从那极度的恐惧当中恢复过来,瞪着大大的惊悸的眼睛盯着春心姑娘。
“是她,真的是她,我看到她了 ,我眼睁睁的看到她了!”
“你说谁?别吓我太后,你说的她是谁?你看到什么了?!”
“是她,真的是她。她凶神恶煞的跳到我面前,要我偿命!”太后一边说着,一边又不停的抖动起来。
看来太后真的是被吓破了胆。
“好了,太后,别说了!”春心姑娘跟着一阵毛骨悚然,心里已猜出了个**不离十。
“她刚刚还在这屋里,怎么突然就消失了……?!苍天啊,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惩罚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太后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干嚎。
……
“嘻嘻……,我的小乖乖,我的小美人,你躲到哪里去了?这回我抓到你,一定不会轻易的放过你,我要狠狠地折磨你!呵呵……呵呵!我总算抓到你了,我看你还往哪儿跑……?!哎呦……!”
脑袋撞到柱子上的皇上刘承祐,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气恼的将遮挡住眼睛的丝巾一把撕扯掉,不住的嚷道,“不好玩,不好玩,我不玩了,你耍赖……!哎呦……!”随之用手不停的揉着脑门上的大包。
“皇——上!”刘承祐的耳边传来一声娇滴滴的轻唤,鼻子里飘进一阵淡淡的幽香,立马令他骨头酥软,怒气全消。
他一把抓住抚摸着自己脸颊的娇嫩小手,扭转身一下子将王贵妃那柔若无骨的身子搂抱到怀里。
王贵妃脸颊火红,胸前衣衫半裸,露出象牙般晶莹剔透的胸脯。
皇上大手在她**上轻捏了一下,王贵妃嘤咛一声,浑身轻颤起来,光洁的藕臂如蛇般缠上皇上的脖子,嘴里呢喃着:“皇上……!你好坏……!”
那对圆圆的,亮亮的,柔情似水的大眼睛,随之娇羞的慢慢阖上。
“报!太平宫春心姑娘求见。”
门外内侍太监的一声唱诺,令皇上一愣,“她来干什么?”
那王贵妃身子一抖,赶忙从皇上的怀里爬了起来,有些疑惑不安眼神惊悸的瞅着皇上。
“爱妃,别怕,朕自有道理!委屈你先到后面躲藏一会儿。”
那春心姑娘跪见了皇上,把这几天太平宫发生的诡异之事,前前后后的跟皇上讲了一遍。
听得皇上心里也是一跳一跳的,“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触犯了什么神灵了……?!赶明个还真的请一个法师来做做法,驱驱鬼……!”(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真的是活见鬼了
待春心姑娘走后,皇上刘承祐有些坐立不安,这青天白日的怎么能钻出鬼来了呢?!
虽然他对母后心有积怨,可现下母后病了,他做为儿子,也应该尽尽孝道。
待他到了太平宫,已是掌灯时分,只见那外院增加了不少巡更的侍卫,长矛大刀在手,个个如临大敌。
进了内院,见那守门太监,也是个个神经兮兮在那窃窃私语,见了皇上赶忙跪下请安。
皇上打发随行太监在院外候着,自己信步的向太后的寝宫走去。
进门向西有一个月门,进得月门是一座精致的小院。院内一片水池,竹林亭台,分外幽静。过了水池,有一排六开间的砖石大屋,是仓房。
皇上打那窗外经过,闻听得里面有人说话,心底起疑,便驻足竖耳细听。
但听得里面一女子低低的声音:“小李哥,你快些吃,我出来都半天了,我们那几个厨娘,可勾心斗角了,晚了,明天又不知传出什么闲言碎语呢!”
“好的……好的,真好吃……,厨下……以后做什么好吃的,你一定不要……忘了哥哥我。”随后是一个男子好似嘴里塞满了东西,发出的唔唔喽喽的声音。
原来是两个家贼啊!皇上刘承祐刚要发怒,依稀的听到什么鬼呀的,便继续偷听下去,他到要看看是不是这二人弄的鬼。
“不可能,不可能!”那男子好像把东西咽了下去,口齿清晰了许多,“怎么可能呢,你亲眼看到了吗?”
“没有,但我天天晚上能听到哭声呢!好森人……!我现在想起来浑身都发抖,小李哥 ,你看我都吓成这样了,你抱抱我好吗?!”
“别扯了,小妹,你这不是折磨我吗?!我一个太监……!”
“我不管,我就要和你好!”
随后是女子扑上来和男子躲闪的声音。
“别闹,别闹!我跟你说正事,你说那鬼魂真的是王贵妃吗?!”
皇上闻听,心下一惊。
那女子娇滴滴的道:“我还能骗你不成!大家都这么说,是太后亲眼所见。”
“完了……完了……!”
“怎么了,小李哥?!你眼睛瞪的大大的,怪吓人的……!”
“我是说……那王贵妃,她她她……,她的鬼魂……不会来找我吧?!”
“她为什么来找你呀?!”
“因为当初是我们几个内侍太监,按照太后的指令对王贵妃行的刑。我一棒子下去,当时脑袋就开了瓢,**子都流出来了。哎呀,不说了,不说了,现在想想都恶心的慌。”
屋外的皇上闻听此言,浑身汗毛倒竖,整个人僵愣在那儿,一动不动半天……
皇上刘承祐,闻听得内侍太监和厨娘的一番对话 ,恰如五雷轰顶。
赶忙急急奔到母后的寝宫,推开房门,里面静悄悄的,连个灯火都没有。
“这么早就睡下了……?春心姑娘呢,也睡下了?不会吧……!”他疑虑重重的来到卧榻前,低唤一声,“母后……!”可丝毫反应也没有。
当拉开床帷,看到床上空空如也的瞬间,一股油然而生的不安,攫住了他的心脏。
匆匆赶到偏房,一顿踢踹。
几个丫鬟揉着惺忪睡眼,哈欠连天,嘴里嘟嘟囔囔的,“深更半夜的,干什么……?困死了……!”
皇上刘承祐的一顿怒骂,终使她们从巫山美梦中清醒过来。知道今天是惹下了天大的乱子……!
赶忙齐齐跪下,磕头如鸡琢米,“皇上饶命……!”
皇上暴怒道:“你们几个当值的奴才,怎敢如此懈怠偷懒,我问你们,太后呢?!春心丫头呢……?”
“太后……?!”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太后不在吗……?”
“春心姑娘一直在的,晚饭时我们还见到她了……!”
“是呀,傍晚时分,春心姑娘过来一趟,提了一壶茶……”
“是呀,是呀,说是南方新进的贡品 ,什么什么’大红袍’,说是太后赏赐我们下人……”
“对,我想起来了,我们喝了那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哎呦,我的头好疼呀……!”
皇上闻听众丫鬟的七言八语,心下震惊不已,这发生的一切,把他搞糊涂了……
随皇上刘承祐一起来的几个太监,暗夜中 ,按耐砰砰心跳,伸长耳朵,正聚精会神听着守门太监,绘声绘色的叙述宫中闹鬼的事。
突的,身后“啊——!”的一声叫,众人“妈呀……!”的一声,吓一哆嗦。
赶忙抽出佩剑,剑尖指向门内,呼喝道:“什么人……?!”
只见一个丫鬟,上气不接下气的,倚靠在那门旁,显是奔跑过度,一时说不出话来,又急于表达,在那急得啊啊直叫。
众人将剑收回。
守门太监不满的道:“你想吓死人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值得如此惊慌失措……?!”
丫鬟一手按着胸脯不住喘息,一手焦急的向身后挥了挥,“太……太后,不不……不见了,快……快,皇上……!”
“哎呀……!”随皇上来的众太监,这一惊,非同小可,赶忙争先恐后的奔进去。
“该死!”皇上愤愤地咒骂着,急速地在那寝宫门前来回踱着步,满脸的焦躁之色;东张西望,疑神疑鬼;稍有风吹草动,便打一哆嗦。
众丫鬟跪缩在一侧,大气也不敢出。
皇上只待见到众太监奔来,这心下方有些踏实;高声喝道:“将这些狗奴才现行押下去拷问……!”
几个太监呼喝着上前,将哭爹喊娘的几个丫鬟,拖了下去。
随后有太监来报:闻讯赶来的一众宿卫,在宫门外候见。
皇上眼睛一亮,“马上宣召进来……!”现在是特殊情况,也顾及不了什么太后的寝宫内外有别那么多了,人是越多越好。
一会儿,东西班行首率领众宿卫手持灯笼,齐刷刷列队奔到皇上面前,跪下请命。
皇上跺脚道:“将里里外外给我搜遍了,一定要找到太后……!”
众人得令四散开来。
宫内的厨娘、仆妇杂役一干人等,均被唤醒,单独拘于一室,由两名太监细细盘查。
折腾了大半夜,还是毫无结果。
“这真他妈的出了鬼了……!”此话一出,连皇上自己也是一愣。
沉吟了半天,突地好似想起了什么,随之一声呼喝:“众侍卫,快快随我回宫……!”
皇上领着众人,一窝蜂的赶回自己的寝宫。
里里外外,搜寻半天,却哪里寻得王贵妃半个影子。
难道陪了自己一个月的王贵妃,真的是……!念及至此,皇上刘承祐一身冷汗。
“这王贵妃,终究是人是鬼啊,她怎么会来纠缠朕呢……?呀……,有了……!”皇上刘承祐自言自语半天,突的一拍脑门,“快快把苏蓬吉给我召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祸从口出
望着丰乳蜂腰、无限春情、媚目流波的“一窟鬼御勾栏”头牌王美人,史弘肇的脸上一阵火烧火燎。
一双芊芊玉手将酒樽高高擎起,款腰轻扭,姗姗移步到都指挥使史弘肇身边的王美人,口吐莲花,呢声娇唤:“嘻嘻,不好意思,烦请史大人再饮下此杯吧……!”
史弘肇觉得今天这几个人,是在挤兑自己,酒喝得好好的,来他妈什么幺蛾子,偏偏弄自己不擅长的行酒令。
特别是那个抻着脖子,锱铢必较的苏蓬吉,当着“一窟鬼”头牌王美人的面,这不是想让自己难堪吗!
其实这是史弘肇多心了。
行酒令,是筵宴上助兴取乐的饮酒游戏,一般推举一人为令官,余者听令轮流说诗词、联语或其他类似游戏,违令者或负者罚饮,所以又称"行令饮酒"。
饮酒行令,不仅要以酒助兴,往往还伴之以赋诗填词、猜迷行拳之举,要求行酒令者敏捷机智,有文彩和才华。
饮酒行令既是好客的表现,又是饮酒艺术与聪明才智的结晶。最早诞生于西周,完备于隋唐,流行于士大夫中。
今天他们玩的是最常见,也最简单的“同数”,也叫“猜拳”。
即用手指中的若干个手指的手姿代表某个数,两人出手后,相加后必等于某数,出手的同时,每人报一个数字,如果甲所说的数正好与加数之和相同,则算赢家,输者就得喝酒。
如果两人说的数相同,则不计胜负,重新再来一次。
可史弘肇却把把出错,便觉得在王美人面前失了面子,心下老大的不高兴。
他接过酒樽一仰脖,干了这被罚的第六杯酒,重重的将酒樽掷于桌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王美人当下有些不悦的道:“呦——!史大人,今个儿气有些不顺啊?是冲着我来的……?”
“哦……!”史弘肇也自觉自己刚刚的举动,有失君子风度,便赶忙搂着王美人那半裸在外,滑如凝脂的香肩,嘿嘿笑着道,“哪里哪里,我哪敢得罪我的心肝宝贝呢!只是不胜酒力,有些喝多了……!我的好娘子,原谅为夫的这一次啦……!”
那王美人就势滚进史弘肇的怀里,咯咯咯的娇笑着道:“哎呦,我的史大人,折煞婢女了,我今生今世也不会有这个福分呢!你哪能看上我们这号人……!”
“哦……?”史弘肇一愣,脸部的肌肉轻轻的抽搐了一下 ,眉头皱了皱,随即恢复了常态。
众人跟着打哈取乐,对于史弘肇一闪即逝的微妙变化,谁也没注意。
“快来,快来,接着来……!”宰相苏蓬吉赢了几把,眼瞅着将酒灌进了史弘肇的肚子里,看着他鸡皮酸脸的样子,现下心里正爽得很,便要乘胜追击。
王美人见说,便拱出了史弘肇的怀里,向前挺了两步,“呦——!苏大人,人家还没亲热够,便被你搅了局……!”
“不来了,不来了,太笨,来不得……!”史弘肇心道,再继续下去的话,自己还不知得喝多少杯,现下这胃里的酒直往上涌,连连摆手道。
坐在他肩下的客省使阎晋卿,拉了拉他的袍袖:“别的,别的,史大人!凭史大人的聪明才智,何惧这雕虫小技……!”
说着话,趴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跟着又用手不住的比划着。
众人眼见这是在传授技法,心下俱有些不舒服,这么多人,就你会做人!齐摧道:“快些的,快些的,误了众人事……!”
“好——的,我家相公马上就来……!”从众人的态度上,这阎晋卿看出了几分不满,便赶忙学着王美人的声口,打着圆场。
众人听着他发出的不男不女的怪声,一阵哄笑。
苏蓬吉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抖抖着手,指着史弘肇:“哈哈哈,前面有王美人,身边有姓阎的,不用怕罚酒了……!”
闻听此言,史弘肇一愣,顿了一顿;少倾,拍案而起,怒喝一声:“老匹夫,欺人太甚……!”
那桌上的杯盘震落地上,发出一阵脆响。
众人一惊,这是怎么的了,这苏蓬吉也没说什么,至于这么大动肝火?!显然是喝多了。
“你你你……,你这是干什么?!”苏蓬吉在众人面前受辱,这老脸也挂不住,借着酒劲,做出撸袖掐腰不让呛的架势。
苏蓬吉觉得自己的气势,似乎将史弘肇镇住了,心中暗暗得意争回了面子。
“去你奶奶的……!”史弘肇见了他那虚张声势的样子,更加火冒三丈,一把抓起桌上的酒樽,向他掷去。
苏蓬吉醉眼朦胧中,突见一物,向自己迎面飞来。
幸得坐在左首的,翰林茶酒使郭允明,一把将他推开,使他脑袋没有开瓢。
当时惊出一身冷汗,这酒也醒了大半。
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
扭转了头,快步向楼下窜去。
“老匹夫,哪里逃……?!”史弘肇左右寻,寻了半天,一把抓住三司使王章腰中的佩剑,向外拔。
王章一惊,双手死死按住,不让剑抽出。
枢密使杨邠急步趋前,一把将史弘肇死死抱住,涕泪交流的道:“这有多大的仇啊……?今天非要出人命不可吗……?!”
苏蓬吉奔到楼下,迎面碰上正里外招呼客人的太监孙总管。
“苏大人,今天怎的这么早……?”
孙总管伸手拉了一下苏蓬吉的袍袖,被他使劲的挣开。
苏蓬吉头不抬眼不睁的,匆匆忙忙的向门外急奔。
“咦……,今天这是怎么了?!”孙总管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嘟囔起来。
苏蓬吉奔到“一窟鬼御勾栏”院外的大树下,解开缰绳,慌不择乱的跨上自己的坐骑,落荒而逃。
史弘肇撵出院外,见苏蓬吉急急如丧家之犬,一骑绝尘而去,气得一阵捶胸顿足的嚎:“老匹夫,今天就是追到你家,我也要宰了你……!”
跨上自己的马,就要撵到苏蓬吉的家里去。
紧跟出来的杨邠一把拉住他说:“苏公是宰相,您如果杀了他,那皇帝的尊严又置于何地,公三思为上。”说完,眼泪又掉了下来。
史弘肇折腾了这半天,酒也有些醒了,顿了一顿,没有再说什么,随即打马而去,杨邠担心再出什么意外,连忙也骑上马,紧跟着他,一直送到他的家门前才回去。
紧接着又来到苏蓬吉的府上,敲了半天门,门里看家护院的家丁,如临大敌,审了半天,确认是枢密使杨邠后,方放他进去。
苏蓬吉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杨邠进来一番解劝。
苏蓬吉摇头晃脑的就是不解,“我他妈的哪儿得罪他了,此人真是不可理喻……!”
杨邠觉得不把实情讲出来,也确实无法消除苏蓬吉心中的疑虑,现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好一五一十的将史弘肇今天着恼的原因道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我问你,那阎晋卿姓什么……?”
杨邠的话,问的苏蓬吉一愣一愣的。
“你……?!”苏蓬吉两眼惊疑的瞅着杨邠,不明所以。
“苏大人,你喝多了?怎么连客省使阎晋卿姓什么都……!”杨邠嘴里嘟囔到这,突的一拍脑门,“哎呀,我喝多了……!不不不,是今天你二位的事,闹得我心神不宁呀……!”
杨邠紧接着追问道:“那史弘肇的夫人姓什么,你总知道吧?!”
“哎呦,我的杨大人,你就别绕弯子了,这朝中谁人不知,姓阎啊!”话一出口,突的好似明白了什么,“哦……,与阎晋卿是兄妹……?”
“不不不,跟这扯不上关系。”杨邠将椅子向苏蓬吉身前拽了拽,左右瞅了瞅,压低了声音讲起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史弘肇出生郑州农家,在小时候,史弘肇就和父亲不同,不喜欢下地干活,只知道整天游来荡去,耍弄拳棒,据说他能日行二百里,赶得上奔马。
由于只知练武不肯务农,被乡亲们视为不务正业。但史弘肇喜欢这些,也不管别人怎么说了。
在大梁末年,朝廷下诏,命令每七户人家出一个人当兵,史弘肇就此参加了大梁的军队。
由于他基础较好,武艺超群,被选入了禁军。
后来又在石敬瑭的手下做了贴身的侍卫,等石敬瑭称帝时,将他提拔为亲兵的一名军官。
那日与军中几个好友,发了月俸,史弘肇做东,结伴来到一娼家消遣。
酒至三杯,众妓中有一妓,姓阎名越英。
这阎越英以纤纤春笋柔荑,捧着一管缠金丝龙笛,当筵品弄一曲;吹得清音嘹亮,美韵悠扬,众人闻之大喜。
谁承想一帮纨绔子弟,上得楼来,看见了阎越英,硬拉过去,陪酒吹笛,席间百般淫猥。
史弘肇怒不可遏,跳上前去,三拳两脚,便将那几个恶少,打得哭爹喊娘,狼狈逃窜而去。
史弘肇担心几个恶少返回纠缠,亲将阎越英送回家,交到她哥哥阎招亮手里。
……
阎招亮是制作笛子的手艺人,冬天下雪,天比较冷,没活干;那日在门前闲坐,只见街上走过一个大汉;阎招亮见了,大喜过望:这个人不就是义士史公吗?
冒着大雪,大步赶上前去,一把扯住袖口,叫道:“官爷,我这厢有礼了!”
史弘肇认出是阎招亮,赶忙还礼。
阎招亮道:“今天下雪,天气寒冷,相请不如偶遇,咱哥俩好好的抿几盅。”
便拉入一个酒店里,边喝边唠,喝罢酒各自归家。
第二天,阎招亮到妹子阎越英房里,说道:“我昨天遇见一个人,今天特地来和你说……”
阎越英听了半天,方弄明白,原来哥哥说得,正是那前几日,惹事的莽汉。
她已早将他忘记了,今天听哥哥提起,方想起此人叫史弘肇。
阎招亮极力撮合二人,有这样一个孔武有力的人,来保护妹妹,也好了却当哥哥的心事。
阎越英作为一个酒妓,自是阅人无数,她并不喜欢这粗莽汉子,她中意的是那胸中有锦绣,腹内藏乾坤的文雅之士。
事情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又一日,两人路上碰见,史弘肇请阎招亮去酒店里吃酒。
酒后阎招亮要结账,史弘肇死活不肯:“你都请我好几次了,这把得让我请你一回!”
阎招亮说了一番客套话后,哼着小曲,心满意足的晃晃荡荡离去。
待阎招亮走远,史弘肇对酒保道:“我不曾带钱来,你跟我到军营里还你。”
无奈,酒保只好跟去。
到军营门前,史弘肇又说:“我今天属实没钱,你先回去,我明天送过去。”
酒保道:“老板肯定不答应,我回去得挨骂。”
史弘肇道:“主人不答应又怎么样?你若明白,便走;你若不走,叫你吃拳头。”
随之那铁锤般的大拳,在酒保的鼻尖前晃了晃。
酒保见他身躯高大,知道讨不得便宜,只得自认倒霉,沮丧的走了。
折腾了半天,史弘肇肚里有些饿了,便到军营对面卖豆腐脑的老王头那里,要了一张油饼和一碗豆腐脑。
吃完抹了抹嘴说道:“大伯,我兜里没钱,现下还欠了酒钱,没得还。”
老王头咧了咧嘴,哭笑道:“官爷,我们小本买卖挣毫利,都遇到你这样吃白食的,真是折腾不起啊!”
史弘肇见他如此小气,不仅动怒起来:“真是蹬鼻子上脸,官爷我别说喝了你一碗豆腐脑,就是你的半个摊子给了官爷又如何!没有官爷我们的拼死拼命的,哪还有你们这些平头百姓的太平日子过!”
史弘肇越说越气,挽起袖子就要掀翻老王头的摊子。
吓得老王头磕头作揖的一阵告饶,史弘肇方才作罢。
临走扔下一句,“你今夜开着门,我来偷你家里东西,卖钱还账!”
老王头收了摊,回去给老婆说:“军营里的一官爷今夜要来偷东西,叫我留门。”
他老婆听了哈哈大笑,“这个官爷真能逗闷子,告诉你他还能来吗!”
当夜,史弘肇真个来推大门,门关的,他气恼的使劲一推,推折了门闩;走进屋四下一看,没什么好东西,见灶上一口锅还算有些份量,顺手将锅提溜起来。
随之又寻思道:要是口破锅,卖不了价钱。
拿条棍子使劲一阵敲,锅当当响。
见是口好锅, 翻过来盖在头上,锅底里有些水,浇了他一头一脸,身上都湿了。
史弘肇顶着锅便走。
老王头大叫:“有贼!”披了衣服赶出来。
地方听得,也赶将来。
史弘肇连忙扔下锅,跑到一条胡同中藏起来。
谁知这是个死胡同。
地方赶来,喊道:“抓贼啊——!”
阎越英听得屋外吵闹,点蜡烛出来看,依稀一只雪白的老虎,从高高的墙上矫健的跃落到自家院里。
阎越英吃了一惊,定睛再看,却是史弘肇。
史弘肇见了阎越英,赶忙行个礼。
阎越英见了他的身手,又曾听得哥哥阎招亮说他将来一定能发迹,还说自己应当嫁他,赶忙让他到屋里面藏躲起来。
地方敲门找人,阎越英慌忙说:“没见到人,可能是跳墙到别人家去了。”
地方和老王头走了以后,阎越英开了大门,放史弘肇逃走。
第二天饭后,阎越英叫人去请哥哥来,道:“哥哥,你原来说史弘肇的话我不信,昨夜我看见了他的异相,他必定是个以后发迹的人,我情愿嫁他!”
苏蓬吉将杨邠送走,这心里一直懊恼着:自己与史弘肇同朝为官这么久,哪知道他娶了个酒妓做老婆!
他突的把当时的场景都想起来了,其实“一窟鬼御勾栏”的王美人的话,“哎呦,我的史大人,折煞婢女了,我今生今世也不会有这个福分呢!你哪能看上我们这号人……!”已经看出史弘肇不悦了。
自己又来了一句,“身边有姓阎的,不用怕罚酒了……!”
今天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看来以后说话真得多加小心了,无心之言说不上就伤了谁。
苏蓬吉懊恼的刚回到寝室要歇息,便听得街门被擂得山响。
一会儿,家丁急步来报,皇上宣召宰相马上进宫觐见。
苏蓬吉“呀!”的一声,知道这一定是遇有紧急情况,不然深更半夜的,皇上从没有这时召见过自己。
当苏蓬吉急急的赶到皇上的寝宫时,只见东西班行首,率十几个宿卫,手持利刃,高举灯笼,拥着皇上刘承祐。
各个人脸在灯笼光映照下,显出异样的惨白。
当苏蓬吉急急的奔到近前,刚要跪拜,皇上抬手一掌将他打一趔趄。
“好大胆啊,苏蓬吉,你竟敢行此鬼魅伎俩,给我拿下!”
众宿卫得令,拥上前,将苏蓬吉按倒在地上。(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太后失踪了
“圣上明察!圣上明察啊!老臣不知所犯何罪?请圣上明示……!”
当苏蓬吉来到皇上刘承祐身边,被众宿卫按倒在地上时,他不停的哀告着。
“苏蓬吉啊苏蓬吉,你你你……你到此时还跟朕装糊涂吗?!我问你,那王贵妃早已被处死了,那现下宫中的这个究竟是人还是鬼,给我从实招来!”皇上刘承祐,一阵声嘶力竭的嚎叫。
苏蓬吉闻听此言,整个人一下子瘫软在地。
他知道完了,自己的妙计终于暴露了,“皇上!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好,你既知罪,还不给我从实招来!你说那王贵妃,当日处刑时,被你拦下,瞒过了母后,此话还当真吗?!”皇上焦急的追问道。
“当不得真,当不得真……!那都是为臣诓骗圣上的话……!臣罪该万死啊!”
“你你你……,你为什么要欺骗朕呢?!”皇上暴跳如雷。
“臣一切都是为了圣上啊!”
“为了朕,岂有此理……!”
“自打王贵妃被处死后,圣上茶饭不思,忧虑成疾。病在圣上的身上,却痛在臣心呀……!
“一天,臣到王妈妈家一窟鬼散心,新来的一个歌妓,引起了臣下的注意。不为别的,只为此人与王贵妃,简直就是一个模子扣出来的一样。”
“那又如何……!”皇上不满的道,接着又急着听下文,赶忙催促道,“快讲,快讲!”
苏蓬吉用袖口擦了擦因紧张而流下来的鼻涕,咳嗽了两声,接着道:“那日,正赶上太后召见臣下,让臣下想想办法救救圣上,臣便想了一个李代桃僵的计策。
“为了圣上的安全起见,臣下将一窟鬼收为官有,内侍孙总管,负责教那女**中的礼仪,和王贵妃的日常行为举止。
“圣上,老臣的所作所为天地可鉴啊……!”说毕,苏蓬吉委屈的嚎啕大哭。
“你你你……!”待苏蓬吉讲完,显是处处为了自己,弄得皇上张口结舌,不知从哪骂起,突的又觉得有些不对,“可是,你这不是烧香引出鬼来了吗?!那这女子究竟是什么来路,她躲到哪里去了?现如今,母后的失踪,是否与她有关啊?!你倒是说啊……?”
“这……这……?怎么,太后不见了……?!”苏蓬吉这一惊,非同小可。
“报——!”
几名宿卫,从寝宫的大门里,急急的抬出两个被捆绑着双手的人,奔到皇上身前。
“ 这是怎么回事啊?!”皇上吃惊的道。
“回圣上,这是在太后娘娘的床下发现的……!”
东西班行首一边回着皇上的问话,一边伸手将套在二人头上的头套扯下来,随之一愣:“张小旺?怎么是你们……?!”
被扯下头套的二人,不停的摇头晃脑,扭动着身体。
东西班行首躬身施礼道:“回皇上!原来是两名宫内太监。”随之转向了二人,“怎么回事?你们俩倒是说话啊!”
东西班行首气恼的一个巴掌搧过去。
“大人,他俩没法说话啊!”旁边一名宿卫急道。
“什么……?”东西班行首这时方看清,二人的嘴被毛巾堵着呢,赶忙一把将毛巾扯掉,“怎么回事,快快讲来……!”
被几名宿卫解开身上捆绑着的绳索的张小旺,跪下道:“回大人,回皇上……”
随之一阵不停的干咳,使劲咽了几口吐沫,喘息片刻,紧接着道:“今天是我与王二我们两个奴才当值……”
随之用手一指刚被解了捆绑,用袖口不停的擦着鼻涕,跪在一旁的瘦弱之人。
“我们两个按规矩负责在内院巡视,半下午时,见到春心姑娘打外面回来,相问之下,知道她到皇上那去了。我们与春心姑娘寒暄了几句,她便急匆匆的回到太后的寝宫里去了。
“待过了一会儿,我俩巡视到太后的寝宫门外时,听到里面传出惊叫声,我俩赶忙奔过去敲门询问……”
由于一下子说了一大堆话,加之紧张,张小旺一阵气喘吁吁。
“快讲……”一旁的苏蓬吉急道。他急着听取下文,看看是否能洗清自己。
张小旺赶忙接着道:“半天没人开门应声,我们两个奴才不好造次硬闯进去,可又怕出事,因为这最近宫中一直闹鬼不是吗!
“可这鬼也不能青天白日的出来,不知里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两个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那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呀?快说!”一旁的皇上急急的追问道。
“你真是的……”挨在张小旺身边的王二,嫌张小旺说话啰哩啰嗦,抓不住重点,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忙抢过话头道:“是这么回事,今天我俩巡视到太后的寝宫附近时,本来一切都很正常,跟往日没什么分别,可就在我们认为很正常的日子里,却偏偏出现了问题。”
说到此处,王二瞪大了惊悸的眼睛,“在这静谧的院子里,突的发出一阵惨叫,你们说吓不吓人……?!”
皇上急得直跺脚,“这他妈的怎么一个比一个啰嗦,是都吓傻了……?!”
气得一旁的东西班行首,一家给他们来上一脚,“太后呢……?!春心姑娘……?!”
张小旺委屈的道:“可她们就是不出来呀,怎么敲门就是不出来,我俩有什么办法啊?!
“无奈,我只好受点苦,趴到地上,让王二站在我背上,透过窗户向里面张望,谁让我比他大,是大哥呢,当然要多受点苦!”
“你们看到了什么?”皇上急道。
“我们看到,哦不不不,是王二看到,那王贵妃在里面,飞来飞去的,用长剑追砍着太后和春心姑娘……!”
张小旺用手按了按狂跳不止的心脏,回过头望着王二道:“是这样吧?王二!”
“是的,是的……”王二不住的点头首肯,脸色瞬间苍白,嘴巴不停的抖动。
“你真的看见是王贵妃……?!”皇上两眼惊悸的盯着王二道。
“奴才如有半句谎话,天打雷劈!”王二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道。
“朕不是怀疑你……”皇上自言自语的一边嘟囔着,一边拍着脑门,捋着思路,不停的在脑海中思想着,春心姑娘从自己那走后,自己再见没见着那王贵妃。
寻思了半天,确信自己再没见着后,急忙道:“你赶快讲下去!”
“是啊,这大白天见到鬼了,谁不害怕啊!我惊吓的一跟头就从小旺哥的身上跌落到地上,半天才缓过神来。”
王二喘了几口气,平稳了一下情绪后,接着道:“待我俩再配合着爬上窗台的时候,看到了……”
“啊欠——”王二好像有些伤风,不停的用衣袖擦着打啊欠打出的鼻涕。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苏蓬吉焦急的道。
“我看到一个蒙面人,从北面的窗户跳进去,阻止着王贵妃。”
“哦……!”皇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快讲!”
“就这样,这两个人宝剑叮叮当当的碰着火花,从屋内打到屋外,最后一前一后的追打着跳出大墙,不知所踪了!”
王二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胸脯,“想想都后怕……!”
皇上催促道:“那你们又是怎的,被谁捆绑在太后的床下?”
“这个吗……?”王二拍了拍脑袋,眼珠转了转,合计了一下,又摇了摇头,“这个我们真不知道!”
随之将眼神瞅向了张小旺,“小旺哥!你知道吗?”
“不知道!只是我二人又在院内巡视的时候,春心姑娘招呼我俩过去,说我们走的挺累的,让我俩尝尝南方新进的贡品,什么’大红袍’。”
王二赶忙抢过话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我们喝完了那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皇上一愣,脸色霎时铁青。
王二擤了擤鼻涕,突的发出惊叫,“我说我怎么那么冷呢,我的外衣怎么没了。”
张小旺也迎合道:“我也是呀,哎呀腰牌怎么也不见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月黑风高路难行
暗夜寒风中,骆驼山脚下,“悦来酒店”门前的望子,不住颤抖着,发出猎猎的声响。
刚关上大门的小二,正准备上床歇息,闻听一阵叩门声,极不耐烦的嘟囔道:“深更半夜的,吃屎呢!”
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着哈欠,提着灯火,慢腾腾的过去打开门。
一阵寒风袭面,灯火摇曳中,一位身披风氅的人走了进来。
“嗳——!关张了。”小二推了那人一把,竟好似推在一堵墙上,自己倒踉跄着退了两步。
吃惊的瞅着那人,径由他走到屋里桌前坐下。
“小二哥!我实是饿极,行了很远的路,烦你宽容一时,将就些酒菜上来!”
小二知道与其相强,讨不到半些便宜,只好乖乖的踅进后厨。
半天,将几样菜蔬和米饭端上来。
“小二哥!为什么没有酒肉?!”那人皱了皱眉头。
“早已卖光,用完饭,趁早赶路,深更半夜,我们耽搁不起。”
小二白了那人一眼。
那人用鼻子嗅了嗅,随即从腰中掏出几两银子,放到桌上,道:“小二哥!我闻得后厨有烀那狗肉香气,为何竟说没有?些许银两无须找零,权且打发小二哥凭般的辛苦钱,有那好酒好肉快快对付一些上来。”
小二眼睛一亮,乐颠颠的奔回后厨。
一会儿工夫,便将那狗排、酱牛肉并一坛酒摆上了桌。
那人一阵风卷残云,一会儿功夫桌上已是杯盘狼藉。
临了竟意犹未尽的道:“小二哥!我急着赶路,烦你再来一坛酒和一只狗腿,备我路上享用。”
随之掏出一些零碎银子,放到桌上。
小二闪眼见了,抿嘴一乐,扭身进屋。
“掌柜的,你啥时……?”
“嘘——!”
后厢一阵私语传出。
客人眉梢微微向上一挑,端起杯将那残酒一口喝尽。
小二半天从里面磨蹭出来,将客官所要的东西备齐,木然的瞅着他走出大门。
怔愣中,闻听身后响动,转过身去,望着打后厢蹑手蹑脚走出的,长着一对斗鸡眼,弓腰驼背的人,道:“掌柜的!他究竟是谁?”
驼背人山羊胡子一抖一抖,咬牙切齿,一句一顿的道:“赵——匡——胤!你也有今天!”随之发出一阵比哭还难听的奸笑,佝偻着身子,一颠一颠的紧跟着奔进暗夜中。
赵匡胤出得酒店,被风一吹,酒劲上涌,迷蒙中,瞅得面前横着一座黑山,一条山路蜿蜒上去,便不论高低,踉踉跄跄,拾阶而上。
捉脚不住,紧奔一程,但觉这山路两旁的树木越来越密,幽深的有些瘆人,方停下来,定了定神。
没待立稳,那树丛中“呼啦啦”的一声响亮,跃出两个蒙面黑衣人来。
一惊,酒都做冷汗出了。
为首手持棍棒那人,厉声喝道:“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赵匡胤闻听,凝视二人半天,又瞅了瞅参天古木,不禁哑然失笑。
“嘿——!从没见过被打劫的还能笑出来。你笑什么?!”身后那矮子不满的道。
“奇怪啊,奇怪!”赵匡胤不住拍着脑门道。
“什么好奇怪的?!”为首的高个道。
“这树真是你们栽的?”
“没错!”二人齐道。
“这么说你们已过百岁了?!”
“放屁!我老娘才四十多岁。”矮个道。
“那这百年树木又怎能是你们栽,分明说谎!”
“少啰嗦,谁愿听你废话!拿钱来。”高个举起棒子恐吓道。
“两位兄弟!我身上实在是没啥值钱东西相送。”
“那你胸前鼓囊囊的是什么?”矮个道。
赵匡胤摸了一下前胸,“嗷!这吗?这是一小坛‘女儿红’。”
“呸!妈的,等了半宿,等来个酒鬼!晦气。”高个气恼的吐了一口,不满的嘟囔道。
“大哥!这总比啥也没有强,先喝两口暖暖身子,我他妈冻坏了。”矮个凑到跟前,一把从赵匡胤怀里抢过酒去。
“那,还有这个下酒。”赵匡胤索性将掖在腰里的那包狗腿一并抛过去。
“算你识相!”二人一阵欢呼,坐到地上,就着狗肉,你一口我一口的咕嘟个没完。
……
“啊——!徒儿!我的乖徒儿啊!”一对斗鸡眼失神的瞅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呼天抢地的一阵悲号,“赵匡胤——!你又害死了我两个徒儿!”
“笑话,分明是你自己害死的,怎能赖到别人头上?!”
夜空中突地传来一声厉叱,令驼背人浑身一个激灵。
“谁——?!”驼背人惊恐的四下环顾,四周尽是那茂密的树木,哪里寻得半个人影。
半天,那声音又幽幽的传出:“骆驼老三!酒中下毒这种下三赖的手段,你都使得出!真是可笑。”
骆驼老三一愣,“赵匡胤吗?!”
“正是!”
此话一出,好似晴天霹雷,惊得骆驼老三身体颤抖不止。
“那你为什么还不出来杀我?!”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眼睛四下撒麻,十几根“夺命飞针”已悬在手心,只待赵匡胤现身,一招致其死地。
这是他唯一求生希望,因为武功远在自己之上的骆驼三兄弟中的老大、老二,均丧生在赵匡胤手里,对于自己今天是否能活着离开,他心里实在没底。
一阵长久的寂静,只有风掠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赵匡胤——!你快出来,出来杀我啊!”他再也无法忍受着寂静的恐惧,歇斯底里的嚎叫起来。
“你们骆驼三兄弟作恶多端,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自骆驼帮的老巢被我捣毁之后,你这漏网之鱼在此地躲了很久了吧?可是天理昭彰,善恶有报,让你今天又落于我手,你还有何话说。”
一声厉喝在他头上炸响。
他清楚的知道了,赵匡胤就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的树上,紧握“夺命飞针”的手,开始不住的抖动。
“赵匡胤!你是什么好人吗?你奸杀萍儿姑娘一事,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各州府到处贴着告示,缉拿你呢。你是朝廷钦犯,人人得而诛之。你已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说着话,“嗖”的一声,胳膊一扬,十几道寒光划破夜空,向那树上疾射过去。
一个黑影掉落下来,骆驼老三惊喜的一声狂叫,一掠身,跃到近前。
一见之下,整个人僵愣在那儿。
落在地面上的风氅被十几根飞针穿透。
豆大的汗珠自他的额头滚落下来。
他知道赵匡胤不急于杀他,而是在玩一出猫戏老鼠的游戏。
闻听耳边风响,便知赵匡胤自树上跃下,赶忙腰中拔出两只判官笔,一式“犀牛望月”,向着落下的黑影一阵急点。
“叮当”脆响,寒星四溅。
骆驼老三被震得双臂发麻,判官笔差点脱手;可他今天已豁上老命,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竟毫无惧色的一阵死缠烂打。
赵匡胤舞动手中的“蟠钢剑”,借着剑与判官笔磕碰的反弹之力,身体在空中飞旋。
一阵急攻之下,骆驼老三被逼靠到一颗大树上,无路可退。
他左手的判官笔急忙交与右手,向怀里一缩,随之杨出。
几十道寒光向赵匡胤疾急射去。
赵匡胤急忙舞起万道剑光,只听“叮当”一阵脆响,几十根“夺命飞针”被磕飞。
骆驼老三一见之下,赶忙运动真气,用脚向后猛蹬树身,判官笔在前,整个人箭疾般向赵匡胤射去。
赵匡胤身体刚要落地,便见骆驼老三已到近前,赶忙腾身而起,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骆驼老三正从他的脚下穿过,他拧身反手一剑。
一阵裂帛声响,骆驼老三一声嚎叫,身体重重撞上对面的一颗大树,反弹到地上。
“骆驼老三!你作恶多端,今天死期到了!”赵匡胤一声暴喝,抖动手中利剑,向他刺去。
就在剑尖即将触到骆驼老三身体的一刹那,“当”的一声脆响,一支飞镖疾急射来,将赵匡胤手中利剑震偏。(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鏖战骆驼山
赵匡胤右臂一阵酸麻,心下一惊,抬头寻去,只见三个黑影倏的跃到近前,临风立于一块巨大山石之上。
“何人深夜在此打斗?”中间身穿道袍,手持拂尘,长髯飘胸的老者,厉声喝道。
赵匡胤定睛一瞧,三人全认得,早年在武当山各门派比武争盟主之位时,他随师父去过,见过这几人。武当派的张道长、峨眉派的静远和尚、莲花山的逸云师太,当下略一迟疑。
骆驼老三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捂住右臂的伤口,如遇救星般的高声叫道:“道长!快来救我,杀了这武林败类赵匡胤!”
赵匡胤气愤的一剑向他削去,骆驼老三赶忙躲到三人身后。
张道长仔细一瞧,果然是赵匡胤,高声喝道:“住手!赵匡胤,你的罪孽还不够吗?怎么还敢在众人面前撒野!”
赵匡胤一愣,赶忙收剑,有些嗔怒的举手一拱,道:“张道长!不知这话从何说起?”
逸云师太厉声喝道:“赵匡胤!你拿什么证实你是清白的?”
“刚刚他还害死了我的两个徒儿!”骆驼老三不失时机的插上一句。
“罪孽啊罪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赵匡胤,你罪孽深重,应及早回头是岸。”静远和尚口中振振有词。
“迂腐!出家人就是好坏不分。躲在你们身后的骆驼老三,暗地里干的全是杀人越货的勾当,难道你们一点不知吗?!”赵匡胤义愤填膺的道。
“好了,别跟他多费口舌,押他回去,再做定夺。”逸云师太不耐烦的道。
张道长道:“此行我们要赶去少林寺,将他带在身边,恐怕是个麻烦。”
“那就地结果了他,免得累赘!”骆驼老三阴笑着插话道。
张道长捻着胡须,沉思着。
赵匡胤真心不愿再跟这些人多费口舌,一抱拳:“各位,我还有事,就此告辞。”
“站住!”逸云师太旋风般跃出,挡住他的去路,“事情还没有个了断,怎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呢?今天我要替天下女人讨个公道!”
逸云师太说着话,宝剑已悬在手中,剑尖指向赵匡胤。
赵匡胤一愣,“师太为何咄咄逼人?在江湖上你老也算德高望重,我不想伤害于你,烦请老人家自重,让开一步!”
逸云师太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叱道:“赵匡胤!你以为你可以在我的剑下逃生吗?!”
逸云师太也算是武林高手,只是年事已高,近年来很少在江湖上露面。可是眼瞅着长江后浪推前浪,新人辈出,渐渐的将她们这些老辈英雄淹没,心下早已有些不悦。今天正好借机制住赵匡胤,也使武林中人不要小觊了她们这些江湖宿老。
赵匡胤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此时,逸云师太已使出莲花三十九剑的招式,向前急攻。
赵匡胤一阵闪展腾挪的躲闪,致使逸云师太剑剑落空。
“赵匡胤!你为什么还不还手?”逸云师太极为狠辣的剑法,竟被赵匡胤轻易的闪躲过去,这老脸自是有些挂不住,恼怒的喝问道;紧跟着又是一阵疾风暴雨般的欺进。
“师太!您老不要逼人太甚!”赵匡胤一边躲闪,一边气恼的道。
赵匡胤一开始并不想与其相抗,那样只会使误解越来越大;可现在看来,如果不给她点教训,自己很难脱身。
念及致此,当下大喝一声:“师太!得罪了。”
手中之剑已如蛟龙出海,“嗖嗖嗖”,将逸云师太逼退。
逸云师太的剑与赵匡胤的剑“叮当”相磕碰,霎时右臂一阵酸麻,脸上红云密布,口中喘息不止。
立在一旁的静远和尚,此时已看出些眉目,单凭逸云师太一人之力,很难制住赵匡胤。他与赵匡胤均系后辈之人,对于赵匡胤在江湖上声名日隆,早已心生芥蒂。何不趁今日绝好机会,使自己在江湖上扬名立威。
想到这,身形暴起,人已跃到空中,一招“夜叉探海”,手中的流星锤已向赵匡胤当头击去。
张道长将要喝止,已经晚了。他总觉得以多胜少,不是武林正派所为。可逸云师太又确实不是赵匡胤的对手,一时左右为难。
这下可乐坏了一旁的骆驼老三,他早已忘记了右臂伤口的痛疼,抖动着山羊胡子,幸灾乐祸的不住叫:“杀了他,杀了他!”
张道长瞥他一眼,他赶忙闭住嘴巴,恢复了常态。
赵匡胤逼退了逸云师太,这剑势便有些缓慢起来。他无心伤害逸云师太,他等待张道长和静远和尚能出来主持个公道。
可逸云师太并没有领会赵匡胤的意思,反倒认为赵匡胤凌厉的攻势,被自己化解了,又开始得寸进尺,步步紧逼,使出浑身解数,剑锋雨点般的向赵匡胤身上落下。
赵匡胤不得不凝气提神,剑气如虹,护住身体。
正当此时,闻听耳边风生,知有人偷袭,回头已然不及,便反手一式“苏秦背剑”,只听“噹”的一声脆响,来物被剑磕飞。
紧跟着一式“拨云见日”,将逸云师太迫出丈外,回身怒视静远和尚,道:“想不到名门正派,也使出如此卑鄙手段!”
静远和尚脸一红,随之圆睁怒目,喝道:“赵匡胤!对你这种人,还用讲什么江湖道义。”
说着话,手中的流星锤“嗖”的一下夹带着劲风,又飞了过去。
静远和尚的流星锤使得堪称精绝,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收放自如,令人捉摸不定。
赵匡胤凝神静气,目光如电,剑走游龙,上下翻飞,与静远和尚的流星锤相纠缠。
月光下,但见流星闪烁,银蛇飞舞,又恰似苍龙戏珠。
战到四十几个回合,流星锤明显缓慢,那剑依旧快如闪电,势若惊龙。
渐渐的静远和尚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逸云师太看在眼里,一声怒喝,仗剑飞身上前,急刺赵匡胤。
赵匡胤封住静远和尚的流星锤,同时躲闪着逸云师太的凌厉攻势。
静远和尚见有逸云师太相帮,精神陡然大增,流星锤的力道又开始强劲起来。
赵匡胤一支剑在夜空中恰如白蛇吐信,又似蛟龙出海,左搪右挡,指东打西,力战二人,竟毫无惧色。
几十个回合下来,二人渐渐有些不支。
一旁的张道长心生焦急,暗忖:如此下去,只能让赵匡胤占了上风;令他逃脱事小,日后传出去,这面子上是说什么也过不去的。
顾念及此,一声暴喝,身体跃起三丈,手中佛尘向赵匡胤挥去。
赵匡胤闻得声响,用眼瞟去,心头一凛;但见夜空中,万道钢针向自己刺来。
武当派向以内功见长,这平时柔软如丝的佛尘,被张道长使上了内力,丝丝皆如钢针。
赵匡胤不敢怠慢,一阵急剑逼退逸云师太和静远和尚,双足用力,身形暴长,运气于剑,横斩佛尘。
半空中响起一声炸雷,剑与佛尘竟磕碰出万道耀眼的金光。
紧跟着,佛尘又向赵匡胤拦腰横扫,划出一道天河横跨夜空。
赵匡胤闪身躲过,一式“力劈华山”,惊现庐山飞瀑一泻千尺。
张道长身体向后翻飞,躲过利剑,落在一参天古木树梢之上,双足轻轻一点,身形又起,向赵匡胤继续攻杀过去。
赵匡胤倾泻而下,剑尖触地,弯成弓状,随之将他弹到空中,旋舞着向张道长挥剑斩杀。
二人在空中你来我往,斗过几十回合,一时难分胜负。(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刁蛮的姑娘
久战不下,张道长心生焦急,将拂尘收回,提功运气,准备使出乾坤掌之绝技,以内力相搏,一见高下。
右手为乾,左手为坤,立于胸前做抱球状,凝神聚气,一团氤氲之气在胸前越积越多。
赵匡胤见了,赶忙将剑缠人腰间,气沉丹田,微含双目,双掌合十,一会儿功夫,指尖上已是紫气升腾。
张道长一声暴喝,将那团氤氲之气用双掌迅疾拍出,如流星般向赵匡胤射去。
与此同时,赵匡胤双掌紧跟着击出。
瞬间,两气在空中相撞,竟发出震耳欲聋的炸响。
一时间飞沙走石,树断木折,天昏地暗,星月无光。
少顷,风沙止处,但见二人遍身尘土,脸色苍白如纸,默默相对而立。
赵匡胤只用了八分内力,他不想伤害张道长,可张道长毕竟年事已高。
片刻,一口鲜血自张道长口中喷出。
逸云师太、静远和尚呼喊着冲上前,搀扶住摇摇欲坠的张道长。
“道长……?!”赵匡胤惊诧的迈前一步。
“站住——!”逸云师太剑指赵匡胤,“你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赵匡胤!这笔帐由我来算。”
说着话,抖剑刺向赵匡胤。
紧跟着静远和尚的流星锤,“当啷啷”的一阵脆响,也向赵匡胤击来。
一旁的骆驼老三见状,手持判官笔,狐假虎威的斜刺里紧跟着冲杀过去。
赵匡胤赶忙跃后丈外,腰中抽出“蟠钢剑”。
流星锤快如流星,向他当头击来。
利剑似白蛇吐信,奇袭他的中路。
判官笔急点他的下三路。
赵匡胤左顾右盼,一支剑舞动如飞,封住三人的猛攻。
三人则不断的变换位置,见隙相击。
斗到几十回合,竟相持不下。
静远和尚急切中一声暴喝,流星锤急疾的向赵匡胤的面门奔来。
赵匡胤待要仗剑磕开,没成想静远和尚迅疾的将身子向前欺进,“哗啦啦”脆响,锤链将剑缠住,一时竟挣脱不开。
逸云师太见状,抖剑上前,向赵匡胤疾刺。
情急之下,赵匡胤一伸手用二指夹住来剑。
闻得背后风生,脚一抬,将身后偷袭的骆驼老三踢飞。
紧跟着一声怒吼,那锤链和夹在指缝中的剑,同时被内力震得断为数截。
逸云师太和静远和尚摔出数丈开外。
赵匡胤知道今天的乱子着实惹大了,无奈,一跺脚,飞纵而去,瞬间消失在密林深处。
……
黄昏的大道上传来“得得得”的一阵马蹄声响,远远的只见花团簇簇的三位姑娘,一路纵马嬉戏追逐着。
一个内着红裙,身披红色披风的姑娘,一会儿功夫就将另外二人落在了后头,跑出很远,方才勒马回头,等待着二人。
半天,后面二人纵马跃到近前停下,马儿一阵长嘶,蹄儿不停的刨着地下的褐色泥土。
“三妹!别分开得那么远,这荒郊野外的,当心出点什么岔子哟!”其中一位着白裙、白披风的姑娘凝了凝秀眉,盯着红衣姑娘道。
“哼!大师姐,有什么好怕的,竟有人敢到太岁头上动土不成?!”红衣姑娘忽闪着长长睫毛掩映着的一对天真的大眼睛,满不在乎的道。
“可不能这么说,万一真出了点甚么事,师父不责骂死我们才怪了!”一旁着蓝衣、蓝披风的姑娘,瞪着一双杏眼紧跟着道。
“嗬——!瞧你俩说的,此行均不是我拖累了二位姐姐不成?!”红衣姑娘说完这话,勒转了马头,怄气的打马落落的向前奔去。
白衣姑娘和蓝衣姑娘相视一眼,抿嘴“扑哧”一乐,不言自明,师妹就是一个爱使小性子的人,过一会儿,就会师姐长师姐短的来哄着二人了,永远也脱不了孩子脾气。
眼见着日暮西山,却还望不到人家,这红衣姑娘心下焦虑起来。
恰巧此时,斜刺里从山道上奔下一位满身尘土、狼狈不堪的男子,令她心下一喜,“喂!”她高声喊道。
而那人只顾闷头走路。
这一下子激怒了她,她双腿夹紧马腹,几个纵跃,便窜到那人前头,勒住马,横在道口,厉声叱道:“哼——!乡巴佬,你是聋子还是瞎子,姑奶奶问你话呢!”
那人身子一顿,停下,抬头。
原来是那赵匡胤因昨夜与张道长、静远和尚、逸云师太的一番鏖战,身心交瘁的躺倒在密林深处,万念俱灰。
天地之大,自己的路却越走越窄,处处受人挟制,百口莫辩。
现下竟成了过街老鼠,想想一阵心灰意冷,昏昏沉沉的竟睡了过去,再醒来已是第二天傍晚,浑浑噩噩中打山上下来。
心中正想着与张道长等人的过节越来越大,到了“少林寺”,如何与几人相见,又如何向师父解释和交待,闻得喝骂,心下一惊。
抬眼望去,见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这气自消了一半。心道小孩子家任性惯了,口没遮拦,堂堂七尺男儿,何必与她一般计较。
当下立住身子,道:“我既不是聋子也非瞎子,只是急于赶路,无心旁顾他事,姑娘以后说话最好持重些,倘若遇上歹人……”
“哎呀!你这人好没道理,本姑娘好好向你问路,你却待答不理。那也罢了,怎么反倒教训起人来了?什么好人歹人的,歹人又奈何得了姑奶奶甚么!”
说着话,红衣姑娘手一扬,一声脆响,马鞭子向赵匡胤搂头甩去。
赵匡胤见了,又好气又好笑,心道,小丫头蛮不讲理竟到如此地步,不给她点颜色看看是很难长记性的。
见鞭梢飞到眼前,一伸手,轻轻捏住,肩膀稍一用力,小姑娘一声尖叫,倒撞着跌下马来。
姑娘家最注重的是一张脸,在跌落的一瞬间,她暗暗叫苦不迭,这倒栽着下去,准得鼻青脸肿,便不住的哇哇大叫。
可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糟,因为她没有跌到坚硬的地上,而是跌到了男人柔软的怀里。
其实赵匡胤没有伤她之意,只是想让她惊吓一下,待得她的身子将要落地的一霎那,一把将她接住。
她气恼的从赵匡胤的怀里挣脱开,怒目圆睁,柳眉倒竖,厉声叱道:“淫贼——!你竟敢对本姑娘动手动脚,我看你是不想活命了!”
说着话,拔出腰中佩剑,挥舞着向赵匡胤刺去。
“三妹住手——! ”白衣姑娘和蓝衣姑娘纵马赶到近前,喝止着她。
刚刚一幕,二人远远的看得清清楚楚,三妹这种性格早晚是要吃亏的!
“哼——!”见大师姐她们赶上来,她索性收起剑,赌气扭身背过脸去。
“这位大哥,我这小妹生性鲁莽,不拘礼数,有冒犯之处,还请大哥包涵,我这厢代为赔礼了!”白衣姑娘抱拳道。
赵匡胤被白衣姑娘的一番言语和举动,弄得窘迫万状,赶忙抱拳还礼道:“小孩子家生性顽皮,我也是跟她闹着玩的。”
“谁是小孩子家,自己很大吗!哼!”红衣姑娘接过蓝衣姑娘递过的马缰,跃上马背,听了赵匡胤的话,很不服气的撅起小嘴,嘟囔着策马向前而去。
白衣姑娘笑了笑,道:“大哥!我们急着赶路,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与蓝衣姑娘纵马追上去。
赵匡胤抬头见天色向晚,便急急的向前紧奔一程,渐渐望见前面有了房舍,心下一喜,原来已来到了一村镇。(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杨树坡客店
岁暮天地闭,阴风生恶村。
村镇上冷冷清清,寒风卷着地上枯黄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一排排光秃秃的白杨树,树枝刺向夜空,好似在做痛苦万状的挣扎。
瘦得皮包骨头的野狗,瞪着幽蓝饥饿的眼睛,惊悸的探视一下,嘴里发出无力的低吟,迅急窜逃而去。
“杨树坡客店”的老板娘,正脚踏门槛儿,磕着瓜子。
见一年轻英俊的后生走近,立马喜笑颜开的,将手里的瓜子皮、连同那剩下的少许瘪瘪揪揪的瓜子,一起撇向身边的泔水桶里。
接着用双手将衣襟抖搂了几下,道:“客官,住店啊?!”
“店家、店家!打点热水上来!人都哪去了?”此时有人喊下楼来。
那人奔到半道,一愣,顿在那儿,“怎么,跟踪来了?!”
进来的客人正是赵匡胤,抬头见是那红衣姑娘,苦笑了笑,道:“姑娘请别误会,这纯然是巧遇。”
“这么巧吗?”她白了他一眼,紧跟着将头转向一脸媚笑瞅着赵匡胤的老板娘,道:“打点热水上来。”
“哦!”老板娘清醒过来,扭着肥大的屁股,踅进后厨。
“倒挺合适的一对。哼——!”红衣姑娘扔下不明不白的一句,扭身快步上楼。
“你!”赵匡胤气恼的望着她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老板娘送完热水下来,赶忙对坐在那儿的赵匡胤嘻嘻笑着道:“客官一定饿极,来点什么?”
“有那现成酒肉将就点上来。”赵匡胤倦乏的抻了抻赖腰道。
待老板娘在后厨备好了酒肉正准备端上去时,与扛了一捆柴草进来的店主碰了个对头。
店主睃了一眼道:“啊酒……酒里下……下药没?我见……见他背影,一个……一个精壮后生,麻翻了……正合做……做那鲜黄牛……牛肉卖。”
老板娘撇了撇嘴:“现下来往的客少,头些天宰杀的够卖的了,也没眼见他带多少银两,你就积些阴德吧!”随之搡开挡住去路的店主,一步三摇的走向前堂。
……
“叮当”的一阵风铃声响过,被窝里钻出一个不停眨巴着眼睛的脑袋,竖起耳朵,聆听一会儿,赶忙穿衣下床。
“干什么呢?死鬼!正兴头上……!”被窝里传出女人不满的嘟囔声。
“咣当”的一声门响,店主走了出去。
少顷,打外面折了回来,手里拎着一只鸽子,嘻嘻笑着用手不停的爱抚着。
老板娘的一双豆眼狠狠的剜向了他,嚷道:“又瞎折腾个啥?整天蔫了吧唧的憋屈死人了。想炖鸽子肉补身子,现下也不是个时候啊!”
“啊就……啊就,娘子……莫怪!”店主张巴着嘴,半天蹦出这几个字,脸已憋得通红,向里间走去。
“扫兴!”老板娘气哼哼的扭身睡向里床。
店主关上里间的房门,点亮了油灯,从鸽子腿上解下一根细竹管,放到嘴前用力一吹,一个帛卷从里面掉了出来,他从地上拾起,凑到灯前,慢慢展开。
……
门外一阵轻微异样的响动,将赵匡胤从睡梦中惊醒,他挺身跃起,轻轻挨到门边,竖耳静听。
“就这间,一个俊俏后生,必是他了!为什么害他?”老板娘低低的声音传了进来。
“啊就……,驼……驼三爷,飞鸽传书,要他……要他命,问……问……问什么?!”店主压着低低的声音,嗑嗑巴巴不耐烦的道。
“什么驼三爷,早已是树倒猢狲散了,还提什么驼三爷!你闷头过几天安生日子吧,别再去寻死!”老板娘低低的哼了一声,随后是扭身轻轻下楼的声音。
静默了半天,一根细竹管捅穿窗户纸伸了进来。
紧跟着一缕青烟,飘飘渺渺的自那竹管头冒出。
赵匡胤明白了,这又是骆驼老三一伙的。气恼中,一掌拍向那放迷香的竹管,只听门外“嗷”的一声闷哼。
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楼下奔去。
赵匡胤闪身出门,追撵下去。
那返回地下密室正寻找麻袋,准备用来收尸的老板娘,闻得房门声响,扭身探去,见自家老公捂着血嘴慌不择乱的奔了进来,一声惊叫。
情知有变,赶忙顶上房门。 惊悸中再三追问,店主只是不语,闷头在那横梁处悬着几只血淋淋人腿,和钉了几张惨白人皮的案板底下寻了半天,寻出一把闪着寒光的钢刀来。
此时房门被急急的叩响。
二人相顾一惊,慌忙萎匿墙角处。
老板娘抖索着身子,强作镇定的道:“深更半夜的,谁啊——?!”
“我!房客,开门说话!”赵匡胤厉声道。
紧跟着这门越发摇晃的急。
店主知道逃脱不得,便向那老板娘使了使眼色,掠身潜到门旁。
老板娘会意的点了点头,颤声应道:“来了,来了!”
门一打开,赵匡胤阔步挺进,闻得耳边风生,身子一闪。
那店主见一刀劈下,竟被他躲过,那刀便横里切去。
躲闪已是不及,情急下,赵匡胤探出双掌,硬生生的将那钢刀夹在两掌之间。
那店主拼命挣刀,赵匡胤顺势送出,店主一个趔趄,刀随手飞出,打那呆看着的老板娘的耳鬓边掠过,“铮”的一声插入板壁上。
老板娘“嗷”的一声惊叫,瘫软地上。
赵匡胤闻声相顾,店主趁机向门外窜逃而去。
赵匡胤紧随着撵出来,见那店主奔向马厩。待他赶到时,店主已纵马跃出,一骑绝尘而去。
赵匡胤随即跃进马厩,随手牵出一马,纵马疾箭般追去。
……
当银白色的曙光渐渐显出绯红,朝霞映在窗棂上时,红衣姑娘打床上一骨碌爬起来。
“阿呀!大师姐、二师姐!该起床了。”
唤了半天没人应,扭头一看,二人的床是空的。
“咦,人呢?”嘴里嘟囔着穿衣下床。
门声一响,蓝衣姑娘端着一盆洗脸水打外面进来,一路嚷着:“起来了,起来了,懒鬼!再这么懒,当心将来嫁不出去喽。”
“嘻嘻!”红衣姑娘一声娇笑,“二师姐!大师姐呢?”
“到厨房弄饭去了。”蓝衣姑娘若有所思的接着道,“说来也怪,店里怎么突然连个人影都不见了呢?”
“人影都不见了,怎么,都走了吗?隔壁那客人也走了吗?”红衣姑娘停下洗脸的手,好奇的道。
“隔壁客人?哪个客人啊?”
“那个呗!”
“什么这个那个的,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了,是男的啊,还是女的;是老的,还是少的;是大人,还是小孩;是丑的,还是俊的;是胖的,还是瘦的。
“你只是那个那个的,我这脑子太笨,真猜不出你所关心的这人是谁,你还是自己说出来吧!”
蓝衣姑娘好似苦思冥想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
“哎呀——!”红衣姑娘突地明白过来,她被二师姐戏弄了,“二师姐!你好坏啊!”
也顾不上脸上未擦净的水,撵着追打过去。
“一大早的,两个鬼丫头闹什么闹!”刚进门的白衣姑娘与蓝衣姑娘撞了个满怀,伸手栏住了不依不饶的红衣姑娘。
蓝衣姑娘望着白衣姑娘,道:“大师姐!找到人了吗?”。
“没有!”白衣姑娘摇摇头。
“这可真怪了!”红衣姑娘忽闪着大眼睛,自言自语。
接着回转了身,到床上翻检起包裹,“快查查看,莫不是昨天那个家伙恼怒我们,盗了东西,拐了老板娘,一起逃走了。昨天我就发现二人眉来眼去的。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翻了半天停下来,“东西没少啊!”
“我看这早饭是吃不成了,趁早收拾收拾赶路吧。”白衣姑娘道。
当三人收拾完,来到马厩准备牵马上路时,愣了!
那匹枣红马呢?
随之眼尖的红衣姑娘发现一人在那马厩外探头探脑,高叫一身:“什么人?!”
三人跃出马厩,那人慌乱中窜逃,竟被一块石头绊了一跤,滚翻在地。
红衣姑娘奔上前去,一把揪起。
“姑奶奶……饶……饶命!”客栈老板娘脚不沾地,浑身抖如筛糠的哀告着。
“快说——,我的枣红马哪去了……?!”红衣姑娘气愤的道。(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舍利塔禅院
一道山岗横在眼前,店主惊慌失措的回头张了一眼,随即快马加鞭的消失在山岗那面。
只见一阵尘土飞扬,赵匡胤撵了上来。
纵马跃过山岗,透过晨雾,但见前面峻拔的山腰上,几座巍巍古塔,古塔旁边绿树掩映一溜黄墙,微风过处,悠悠地传来钟磬和檐铃的清音。
他勒住马缰,遥望山门上悬挂着的“舍利塔禅院”几个大字的牌匾,眉头紧皱起来。
那店主早已没了踪影,他放眼望去,四下开阔的很,除了这禅院,再无可隐匿之处。
他打马来到山门前,下了马,叩了半天门。
“吱嘎”的一声,一个小沙弥探出半个脑袋,惊疑道:“敢问施主,何事叩门叩得凭般急?!”
赵匡胤略一迟疑,道:“有人窜逃到贵寺,我待要寻他出来!”
小沙弥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道:“我一直待在院子里,怎么未曾见得。”
“眼见是进了大门,难道我说谎不成?!"赵匡胤见他一副滑头滑脑的模样,有些气恼的道,随之一掌向那刚要关上的大门推去。
小沙弥一个趔趄,慌忙道:“施主休恼,我小孩子家强你不过,带你面见师父定夺不迟。”
说着话,闪身出门,接过赵匡胤手中的缰绳,将马拴在门外的大树上,扭身前面引路,向庙里走去。
进了大门,绕过香火缭绕的大雄宝殿,转过藏经阁,踏上青石板铺就的小径,穿过几道月亮门,小沙弥将赵匡胤引到古柏掩映下的一处禅房里。
房内一床,一几,一塌,几个蒲团,倒算洁静,只是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
小沙弥道声:“施主稍侯!"轻轻带上房门离去。
“钟磬之声怎么听不见了呢?”待了一会儿,赵匡胤感到这里突然就这么静!
百无聊赖中,抬头瞧见正墙上挂着一幅水墨丹青,信步踱过去观赏起来。
只见画中一身穿玄色道袍的老者,坐在松树下抚琴,博山炉里香烟缭绕。
在老者左前方一着红衣者,手持团扇,微微低首,如入意境。
右前方一人穿绿袍,袖手,微微昂首,与红衣者遥相呼应。
三人都为音律所动,若有所思,极有意趣。
背景里一株松,凌霄缠绕;花朵正在开放;树旁几株翠竹,鲜嫩欲滴,整个环境融洽和谐。
画作设色沉着,红、绿不艳,与深灰色相配,极为谐调。用线一丝不苟,木纹、毛皮、丝绸的质地都作恰当的描绘。
瞅着瞅着赵匡胤便浸入画面所描绘的意境之中,那琴声竟袅袅入耳。
那特有的琴韵给人如饮幽林冷泉,如闻古刹钟鸣,缠绵悱恻,幽怨凄婉。
时如冤妇寒夜对月而涕,时如孤雁星空失群哀鸣,处处拔动人的心弦。
赵匡胤恍惚中不仅黯然神伤。
想想人生苦短,祸福无常,不仅油然而生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苍然而泣下的感伤来。
想想自己生在天地闭、贤人隐的混乱动荡蒙昧年代,空有一腔抱负无处施展,将默默无闻的终其一生,百年后没有人知你、忆你、念你,和没来这世上有什么区别吗?!
念及至此,不仅潸然泪下。
越想越哀,眼睛失神,手慢慢的伸向腰中,抽出“蟠钢剑”,横向颈部。
“啪″的一声,袍袖挥动间带落了几上的茶碗,摔到地上发出碎响。
一惊之下,身子一震,“当"的一声,剑落地上。
精神立马恢复了常态,莫名其妙的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我在做什么?!"
迷茫中拾起地上的剑,缠入腰间,抬起头,盯着那画,口中喃喃道:“这琴声是从哪里来的呢?为什么有如此大的魔力,竟能摧毁人的意志,搅乱人的心绪呢?!”
如诉如泣的琴音,还在继续着,将他一点点的引向古柏参天的浓林密树中。
虽然他对要见到的景象,做了各种想象,可面对时,还是不由得吃惊的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朦胧中,以为自己的眼睛,还没从刚刚的画面中缓过神来。
只见一身穿玄色道袍的老者,坐在松树下抚琴,博山炉里香烟缭绕。
在老者左前方一着红衣者,手持团扇,微微低首,如入意境。
右前方一人穿绿袍,袖手,微微昂首,与红衣者遥相呼应。
三人都为音律所动,若有所思。
赵匡胤惊讶的瞪大双眼。
三人视他不见似的,依旧沉浸在韵律中,只是那韵律骤间昂奋激越起来。
赵匡胤身子一震,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浪向他迫来。
赶忙凝神聚气,一会儿丹田之气渐盛,贯通四肢百骸,将外力逼之体外,紧跟着真气鼓荡着迫向老者。
老者一顿之下,加快了韵律。
惊涛拍岸,千堆积雪,万马奔腾,排山倒海之气浪,源源不断的向赵匡胤袭来。
赵匡胤赶忙以穿云破雾、大鹏展翅之势,衣带鼓荡着发出阵阵尖啸。
瞬间尘土飞扬,劲草倾斜,松涛轰鸣。
少顷,只闻听“锵"的一声,一切又灰复了宁静。
弦尽断,琴碎裂。
但见老者脸色惨白,眼神暗淡,鲜血自口中喷出。
身边的二人也痿顿在那儿。
赵大侠果然名不虚传!”一个空旷的声音,遥遥的飘入耳中,令赵匡胤一愣。
好强的内力!赵匡胤知道此人并不在近前,而是用百步传音功,将话先期递到。
想不到山野间竟有如此高人,真得小心应付!
须谀,一个有着半尺雪白垂眉,眼中寒光闪烁,太阳穴突凸,骨瘦如柴的老和尚,抖抖索索的从密林中闪出。
阿弥陀佛!"老和尚口念佛号,双掌合十,深施一礼,满脸堆笑道:“玄空见过赵大侠!不知大侠到敝禅院有何见教?”
赵匡胤警觉的道:“哦——!原来是玄空法师,大师如何识得在下?”
“哈哈哈。江湖上还有不认得赵大侠的吗?!
赵匡胤明知他在虚与委蛇,只好正色道:“我寻一恶贼到此,还望大师给予方便!”
“哦——!“玄空法师一顿,紧接着道,“请禅房说话!”
进了禅房,玄空将赵匡胤让坐在蒲团上,自己也随之坐下,将小沙弥送上的茶水,轻轻推到赵匡胤几前,挥了挥手。
待小沙弥退出禅房后,一双眼睛上下探询的瞅着赵匡胤道:“大侠欲寻何人?”
“欲加害我的恶贼,我倒要寻出背后指使之人!”
“大侠确定此人与本禅院有关吗?”玄空若有所思的道。
“我并不想这么认为,但是……!”赵匡胤双目炯炯的盯着玄空。
“哦一一!哈哈哈……"玄空霍霍闪动着阴毒如黑琉璃球般的眸子,一字一顿地道,“佛法云:尘是心缘,心为尘因;因缘和合,幻相方生。万事皆因心念而起,赵大侠心魔太重,所见何偿不是虚妄?!”
说完,赶忙眯缝起眼睛,将目光掩藏起来。
“嗯——!"赵匡胤微微一笑,“大师可知佛法又云:如无湿性不变之水,何有虚妄假相之波?!”
“哦?"玄空一愣,“这……?!”
紧忙干咳两声,接着道,“赵大侠言语咄咄逼人,目露杀机,令老纳看来已是万魔侵心,须得放下尘念,静心参禅礼佛,方可驱逐邪魔,殊归正途。大侠不会忘记一窟鬼’勾栏院之事吧……?!"
说到这,将话打住,意犹未尽的瞅着赵匡胤。甚觉话语占了上风,面露得意之色。
赵匡胤收紧了身子,他没想到玄空来了个围魏救赵,反守为攻。这个老狐狸并不好对付。
略一沉思,紧追问道:“大师可曾亲见?!”
“那倒没有,可终是无风不起浪呀!"玄空嘻嘻笑道。
赵匡胤正色道:“看来大师依旧没脱尘俗,刚刚的话,可是犯了出家人五戒中之一戒。”(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地下淫窟
“此话怎讲?”玄空脸上略有不悦,“愿闻其祥。”
“一不要杀生;二不要偷盗;三不要邪淫;四不要贪酒;五不要妄语。大师并未亲见,道听途说,妄加议论,不是妄语又是什么!”赵匡胤交替立起手指道。
一阵静默。
半天,玄空尴尬的阴笑了笑,“大侠话说久了,口干,请饮此茶。”
说着话,袍袖中伸出枯枝般的手,轻轻一挥,茶几上的茶碗腾空而起,“嗖”的一下稳稳的落在赵匡胤膝前。
赵匡胤见了,微微一笑,“大师太客气了,晚生没有喝茶的习惯。”随之用手掌在地上轻轻一拍,茶碗又回到了几上,好似未曾挪过一般,滴水未溢。
“饮茶乃君子待客之道,大侠何必推辞!”玄空说着话,眼中寒光闪烁,手指向茶碗内一点,“贫僧盛情,还望大侠笑纳!”
一式“龙吐天浆”,一条水龙已自碗内溅起,疾箭般的射向赵匡胤面门。
赵匡胤冷冷一笑,道一声:“多谢!”袍袖轻轻一挥,一式“琼酿玉液”,“咕嘟嘟”的一阵响亮,将龙头用手一引,那茶水乖乖的掉头落回碗内。
“这——!”玄空伸长了细脖子,干瞪着两眼,半天做声不得。
须臾,口气迟缓的道:“贫僧难于阻挡大侠所为。大侠请随意!”说罢神情悒郁的起身向外走去。
待赵匡胤追随出来,玄空已不见踪影。他气恼的决意向这庙宇的纵深处探去。这里就是龙潭虎穴,今天也要闯一闯!
赵匡胤穿过面前幽深的古柏密林,眼前现出一条石板桥,桥下哗哗的流淌着清澈的山涧水。
步过石桥,迎面山脚下是枯藤缠绕的一处青丽瓦舍。
前后观看了一回,正欲转身走向别处,却隐隐的闻听里面传出女子的哭泣之声。
心下甚感蹊跷,这里是出家人所在,缘何藏匿妇人在此?其中必有不可告人之事,今天定要看个明白。
到得近前,见大门紧锁,用手使劲将那大门摇了几摇,连唤数声:“有人吗——?!有人吗——?!”却不见里面有应声。
急切中,挥掌将那链锁一拍两段,撞开门阔步挺身而进。
进到屋内,警觉的纵目四顾,屋内空无一人,只是几个床塌在那空耗着。
他的眼睛盯上水晶珠帘垂掩着的第二重房门。
唰!唰!唰!
长剑出手,水晶珠溅落一地。
他跃进门里,里间跟外间没有多大分别,只是靠墙多了一个供桌,上面却没供神像,只摆放着一个钟磬。
他甚感不解,禁不住好奇的抓起一旁的木槌,向那钟磬上轻轻一敲。
随着一阵清脆悦耳的妙音在屋内回荡,不料想那地板中央竟“吱嘎”的一声掀开一个暗门来。
几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妖娆女子,从下面鱼贯涌出,口中不迭连声的嬉笑道:“是俺那‘三郎’ 乖乖来了吗?!”
“不,一定是俺那亲亲的‘李哥哥’想奴家了!”
待定睛一瞧,错认了,慌忙折头回去。
早被赵匡胤瞅得真切,一脚踏住暗门,厉声喝道:“你们究竟什么人,在此却是为何?!”
众人见他横眉怒目,手上白刃闪亮,早已吓得身虚腿软,哪敢挪动半步,抽抽泣泣的争说自己本是良家妇女,被人诱拐劫掠在此,整日被那众和尚们摧残蹂躏,生不如死,实出无奈。
赵匡胤听了,正将信将疑间,突闻得那暗门下面有人哭声悲切,旋即厉声道:“那这下面又是何许人也?”
随之催逼众人引其下到暗室。
但见一蓬头垢面的姑娘被锁链锁在角落桩上,尤自在那啼哭不止。
众人道:“姑娘快别哭了,有外人来了!”
那姑娘闻听,抬头见了赵匡胤,忙止住了哭声。
“不知姑娘因何被拘于此?家住哪里?姓甚名谁?”赵匡胤深表同情的盯着那姑娘询道。
“这位大哥!民女姓赵,小字京娘,是蒲州解梁县小祥村人,年方一十七岁。因随父亲来还中岳香愿。路遇歹人劫掠到此。父亲不慎跌落山崖,至今生死未卜。听得众姐妹说,这儿劫掠来的女子,进来便再无出头之日!”
说到这儿,那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下来,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内中一个稍显老成的女子站出来道:“这位妹子属实性格刚烈,进来三天愣是不吃不喝,任你威逼利诱,抵死不从,哪象我等……。唉——!如今这残花败柳之身,还有什么脸面见家人啊!”说完便抽泣起来。
她这一哭,触到了众人伤心处,一霎时真真假假的各个齐放悲声……
赵匡胤怒发冲冠,咆哮道:“朗朗乾坤,清平世界,竟然有如此枉法逆教的佛门弟子!”
话没等说完,那手里的长剑,尖啸着,劈向锁链锁着的女子。
众人惊呼间,只听“当啷啷”的一声响亮,那女子身上的锁链已断为数截。
当下高叫一声:“尔等众人快快逃生去吧!”
正当赵匡胤为自己的此番义举,而稍感心情舒畅时。
不料众女子却纷纷垂下泪来,哽咽着道:“英雄的想法倒是好的,却是害了我等!”
“此话怎讲?”赵匡胤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道。
众人接下来纷纷道:“我等众人在家时,均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被劫掠至此时,惊吓恐慌的不得了,哪有心思看那路径。
“现今出得寺庙,也分不清那东西南北;就算分得清,离家都是路途遥远,一个个弱不禁风的身子,如何走得动。
“就算能挪动几步路程的,走的均是那荒山野岭,别说遇上那虎豹狼虫和那无恶不作的强人,就是缺水少食的又能撑得了多久。
“你这好心岂不是反害了我们众人不是。更何况出得了出不了这个禅院门,还待另说呢!”
“均不成大家反倒愿意在这受众淫僧蹂躏不成?!”赵匡胤一声怒喝,方止住了众人的七嘴八舌。
那京娘赶忙上前一步,道:“众家姐妹,这位英雄说得对,就算死在外面,也是干净之身,强于苟活在此。
赵匡胤闻听此话,心中暗自点头,单单救得此女子出去,也不枉我此番所为。
当下高呼一声:“请随我来。”
随之仗剑挺身前行。
众人相顾一惊,霎时四散开来,慌不择乱的争抢起箱笼里的细软、首饰。
“别动,那是‘三郎’送俺的首饰!”
“哎呀我的天那,‘李哥哥’送奴的香囊咋不见了?!”
赵匡胤回身张眼见了,只有京娘紧随其后,厉声喝道:“再要不走,可没有机会了!”
众人一顿,方始明了现下是要返回家里,带着这些许东西,到家如何解释。
当下将那贵重的悄悄掖到腰里,不值钱的撇到地下,并用脚跺了几跺,忿忿道:“那‘秃三郎’不知打哪捡来的破物件,也拿来糊弄老娘。”
将那藏匿不了的锦缎衣衫,“呸呸”的吐上几口浓痰,连道:“谁稀罕那淫贼‘李和尚’偷盗来的赃物。”
……
一条饿急了的野狗,照着一条人腿狠叉一口。
紧随着一声嚎叫,小沙弥从藏匿的草丛中窜跳出来,倒把那狗吓了一跳,远远的窜逃开去。
小沙弥气极败坏的瘸着腿紧撵几步,脚下一滑,跌了一跤,伸手向身边一抓,想用石块抛打那狗,以解心头之恨;不想抓在手里软软的,定睛一瞧,竟抓了一**屎,赶忙沮丧的将手甩了几甩,在那乱草上擦了几擦。
那狗回头张了几眼,迅疾消失在密林中。
待他骂骂咧咧的再回到原位时,只见赵匡胤已带着众女子抄着山道正在向上攀爬。
“哎呀,我的妈呀,自己盯人差点把人盯丢了!”赶忙一瘸一拐奔去给玄空报信。
赵匡胤纵目四顾,已快到山尖,便催众人快行。
众女子叽叽喳喳的一阵娇叫:“我的脚好疼啊,一定是磨破了皮呢!”
“我的腿好软啊,是再也挪不动半步了耶!”(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暗箭难防
京娘赶忙去扯拉瘫坐在地的众女子,并焦急的道:“众家姐姐,大家咬牙坚持一会儿,翻过这座山,我等才能逃离魔窟,现下还不是松劲的时候。”
正说话间,只见玄空带领着凶神恶煞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僧人,呼喝着急急的向山上奔来。
赵匡胤心头一惊;单单自己别说这几个人,就是千军万马又有何惧,可现下……!
他瞅着一个个惊吓得张大了嘴巴的众女子,心生焦虑:“难道今天真的反害了众人?!”
正踌躇之际,突的瞅见距众人不远处竟有一个山洞,只是被枯藤遮掩,不加注意难以发现,情急下灵机一动,何不将人藏匿其内,再做道理,免得腹背受敌。
当下用手一指:“前面有一山洞,大家快快进去躲藏!”
闻听此话,众人脚也不疼了,腿也不软了,爬起来,争了命的朝那山洞奔去。
刚到洞口,玄空等人使出的暗器已如飞蝗般的射来,赵匡胤腾空而起,旋转着身体,舞动手中利剑,将来物尽皆磕飞,掩护着大家躲进山洞。
洞穴里很狭窄,光线也越走越暗。
赵匡胤心下有些落稳,这可真是一夫挡关,万夫莫开的好去处,他知道玄空等人是不敢轻易冒险进来的。
“哎呀,这里好黑啊,会不会有毒蛇草虫啊……?!”
“还说不上有冤魂野鬼呢!”
众人颤颤兢兢、七言八语的紧随在赵匡胤身后。
摸索着向前走了一程,转过几道弯,突的眼前一亮,面前现出一个宽敞的洞窟。
只见洞窟四壁燃烧着噼啪作响的松明火把,照的洞窟内如同白昼,中间一个硕大的青铜鼎里窜着青绿色的火苗。
迎面高台上,闭目跏趺坐着一个胖大和尚,双掌吸在两个肌肤如雪的年轻女子的天灵盖上,两个女子已奄奄一息,一股紫气在和尚的头顶升腾。
赵匡胤一惊,知道此人正在修炼“吸阴壮阳**”,立刻振臂抖剑怒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
那和尚慢慢睁开双目,二道寒光自眼睛中射出,声音阴阴的道:“此话应该贫僧问你才对,这里是贫僧参禅礼佛、闭关修行之所,你私闯禁地,怎么倒象我是外人似的!”
众女子一声惊叫:“昙戒!”随之抖索着缩在一处。
赵匡胤闻听,立马圆睁怒目,紧咬钢牙,厉声叱道:“好一个参禅礼佛,说的多么的冠冕堂皇,可暗中干的全都是那奸淫杀掠之事。
“闭关修行之所?!这儿根本就是贼窝淫窟。有你这样的佛门弟子吗?!真是渎亵佛门圣地。”
“赵大侠,老僧早已闻知你私闯本禅院叨扰,并没跟你一般计较。现下你可是自投落网,可怪不得贫僧了……!”
说着话,抬起手向下一挥,一股气浪迫得那青铜鼎里的青绿火苗,向众人疾窜而至。
众女子尖叫着四散开来。
赵匡胤闪身躲过火龙,提剑向着昙戒坐处阔步走去。
口中厉声喝道:“昙戒,你的死期到了!我要叫你这万恶不赦的魔鬼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赵匡胤到得近前,一剑刺向昙戒,不料脚下一软,身体急剧向下坠落。
他拼命想抓住点什么,可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闻听得头上昙戒发出阴森的奸笑。
“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今天谁下地狱!”
……
“开门,开门!”庙门被擂得山响,并传来阵阵嘈杂之声。
坐在禅堂昏暗的灯光下的玄空,一惊,凝了凝眉,赶忙将手中的信件藏于怀中,疑惑的起身迈出房门。
一露头,与小沙弥撞了个满怀。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玄空推开小沙弥,一脸不悦的道。
小沙弥抬头见是玄空,赶忙气喘吁吁的道:“师父,外面几个姑娘嚷着找人!”
玄空愣了愣,“找人?到禅院里找什么人?”随之眼珠一转,“嗯,看看去!”
“喂,老和尚,你将那个盗马贼,藏到哪里去了?!”庙门外红衣姑娘,一见到开门出来的玄空,就嚷嚷开了。
玄空眯缝着眼睛,惊异的打量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三位姑娘,道:“什么盗马贼?我这儿根本就没外人来过。佛门乃清静之地,姑娘说话轻声些!”
“嗬——!老和尚,怎么瞪着眼睛说瞎话,赃证俱在,还敢抵赖!”红衣姑娘气恼起来,更加大声的嚷嚷开了。
“赃证?”玄空愣愣的瞅着红衣姑娘,“什么赃证……?“
“那是什么?”红衣姑娘用手一指栓在门外树上,不停的用蹄子刨着泥土,使劲向她摆动着头颅,并发出阵阵长嘶的枣红马。
这下玄空更愣了,张巴着嘴,半天才答道:“马啊……!”
“谁不知道它是马,我是问它是谁的马?!哎呀,我都叫你这和尚气糊涂了,真是的……”红衣姑娘急于表达,却一时又说不清,急的在那儿直跺脚。
玄空不停的眨巴两眼,不满的道:“你看你这话说的,我怎么知道它是谁的马,它头上又没贴主人的名字,真是的,你朝我急什么眼啊……?!真是不可理喻!”
红衣姑娘厉声道:“这是本姑娘的座骑!”
“就是啊,这马如何栓在你禅院门前?!”一旁的蓝衣姑娘愤愤不平的追问道。
“这个……?”玄空一时语塞,旋即转过脸去,两眼瞪着小沙弥,道,“怎么回事?”
“这……!”小沙弥躲在玄空背后,眯着眼,偷偷的瞅着这山野间鲜能见到的三位漂亮姑娘;正不停的咽着口水,猝不及防的被玄空一问,一时张口结舌的答不上话。
片刻清醒过来,眼珠滴溜溜一转,“啊哦,是这么回事,今天早上,我出来打扫落叶,见这马在这溜达,我便牵来栓到树上,好待主人寻来还了他去。我是一片好心,不想竟闹出这样天大的误会。”
“什么——?自个儿溜达?自个儿溜达怎么就溜达到了这儿?莫不是它也想出家当和尚啦?!”红衣姑娘撇了撇嘴道。
玄空闻听此话,立马拉下脸来,道:“弥陀佛!女施主说话郑重些,不要玷污了我佛!”
“你……”红衣姑娘还要说什么,被一旁的白衣姑娘拉了一把,“三妹,不得无礼!”
白衣姑娘上前向玄空轻施一礼,道:“小妹性格直率,不拘礼数,口没遮拦,大师莫怪。”
“嗯,这位女施主倒算知书达理!”玄空望着白衣姑娘微微一笑道。
“哼——!”一旁的红衣姑娘和蓝衣姑娘同时不满的白了玄空一眼。
紧接着白衣姑娘瞅了瞅天色,有些为难的道:“大师,我等路过贵禅院偶见此马,才冒昧打扰,在此耽误时久,现已错过了宿头,天色不早,只好暂借宝刹存身。”
“这……?”玄空不停的眨巴着眼睛,他此时心中才觉得最不好对付的原来是这位白衣姑娘,看似外表柔顺,心计却多,以借宿为名难道不是想探查点什么……(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觅踪而至的大师哥
赵匡胤慢慢的睁开双眼,恍惚中茫然的揉了揉眼睛,可周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摸索着爬起时,手触到了自己的剑,拾起缠到腰间。
刚挪动两步,便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个跟头,一阵头晕目眩。
慢慢伸手探去,摸到一堆尸骨,心下一惊。
头脑渐渐有些清晰,慢慢的忆起,自己是刺杀昙戒时,着了他的道了。
自己现下在哪里?这尸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自己不会是死了吧,来到了阴间地府……?!
他坚持着慢慢从地上爬起,弓腰屈身扶膝喘息半天。
身体稍一恢复,便焦急的向前探去,双手触摸处皆是光滑洞壁;向上望去,遥遥可见那如星星般大小的洞口 ,若要攀爬上去,比登天还难,当下一阵心灰意冷。
正在万念俱灰间,突的发现右前方好像有些幽深,心下一喜。
便赶紧摸索着在黑暗中慢慢行了一程,刚转过一道弯,“咚”的一声,脑袋撞到洞壁上,霎时眼前金星四射,整个人摇摇欲坠,赶忙伸手扶住洞壁。
心内一阵沮丧,这就到头了?再无出路了?!难道上苍真有灭我赵匡胤之意!
“唉——!”一声哀叹,黯然神伤的背靠洞壁,颓然滑坐下去,陡然间竟一个趔趄。
一惊之下,伸手探去,不禁一阵惊喜,原来下面有一很小的洞穴,不加注意难于发现。
赶忙伏下身子慢慢的钻了进去。
洞穴很狭窄,只能用指尖抓着坚硬的洞壁,一点点的向前爬行,根本直不起腰。
时间慢慢的过去,洞穴一直没个尽头,他的气力几乎消耗殆尽,指尖钻心的疼,困意一阵阵的向他袭来。
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倒下!
他知道现在没有退路,已掉不转身,只有咬牙坚持着向前,虽然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他已别无选择。
……
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响,将刚从“舍利塔禅院”返回“杨树坡客店”不久的店主,从被窝里惊起。
他提着油灯,蹑手蹑脚的捱到门旁,耳朵对着门缝,低低的喝问道:“啊就……谁啊?!”
“住店的,快开门,外面好冷!” 门外一个男子的声音,高叫着传了进来,并伴有阵阵马嘶声。
随着“吱嘎”的一声响,大门洞开,一阵寒风袭面,店主赶忙用手护住油灯。
摇曳的灯光映照着一个年龄大约在十**岁的年轻男子迈进门来。
他背上左右交叉着一对兵器——两把巨大铁钩。
钩尖森利,寒光闪闪,就被他这么不带鞘地随身带着,似乎随手就能抽出一勾,将人当头剖得肚穿肠流。
“店家,烦你将马牵下去加些草料,另外将就点酒菜上来。”
年轻人捡了干净桌椅处坐下,不停的呵着冻僵的手,对店主道。
“啊就……娘子,帮……帮一把……则个。”店主吆喝了一声,将油灯放在油渍斑斑的桌上,裹紧了衣领,缩着脖子,奔出牵马。
半天,老板娘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呵欠,头散衣乱的扭着肥胖身子出来。
一抬眼,见是一位年轻英俊的后生,赶忙拢了拢头,整了整衣襟,道:“哟,客官!这大冷天,跑了些许远路,一定又渴又饿,我这就去给你张罗去!”
年轻人抬头张了一眼,“嗯”了一声,又继续沉下头来,瞅着灯芯发愣。
时间不长,老板娘端上热腾腾的酒菜,店主从马厩回来,年轻人将提起的筷子放下,道:“店家,这儿可曾路过三位姑娘?”
接着将三位姑娘的衣着打扮,样貌体态描绘一番。
“哦……!”店主的眼睛一番紧眨,沉吟片刻后,道:“啊就……她们,她们是你……什么……什么人?”
“是我师妹,”年轻人听店主的口气,立马眼睛一亮,“怎么,你见过她们……?!”
“啊就倒有这么几位,只是只是现下早走了。”店主耸耸肩道。
“唉——!我还是来晚了一步。”年轻人茫然若失的沉下头来喝起闷酒。
几杯酒下肚,脸已红到了耳根,嘴里自言自语的道:“我那三师妹可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姑娘了!“
随即脸上有些美滋滋,又有些难为情的,偷偷瞟了瞟刚从后厨端了一杯热水回转来的店主一眼。
店主见了年轻人的表情,自肚里已瞧科出了几分,忍不住“噗哧”的笑喷,引得年轻人瞪着怪怪的眼神瞅着他,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店主擦了擦下巴上的水,随手拽过一条凳子,坐在了对面,“没没错,只……只是恐难到你……你手。”
“你这是什么话?”年轻人激动的抻长脖子,甚为不满的嚷道,“我哪点配不上咧……?!”
店主眼珠子诡谲的转了几转,道:“只……只怕你小师妹,早已……已有心上人了。”
年轻人急切地追问道:“谁?他是谁?!”
店主慢条斯理的道:“啊就赵……赵……赵匡胤呗!”
年轻人情绪更加激动起来,“赵匡胤?!我杀了他!”
“杀……杀……杀得……得了吗?!”店主白了年轻人一眼。
年轻人“嘭”的一拳擂在桌子上,将酒碗和菜盘子震起老高,“难道他有三头六臂不成?!”
这一声响动,惊得那已回屋躺下的老板娘,趿拉着鞋,叉着腰,紧忙奔出来。
“我说当家的,你是吃饱了撑得咋的?净扯些放屁辣骚没用的事,惹客官生这么大的气。都啥时候了,还不回屋挺尸去!”
紧接着转向年轻人,没等说话先露出红红的牙床子,“你甭理他,全当他放了一个臭屁,搧搧味就没了。”
“啊就男人的的事,婆娘莫多嘴。”
店主狠狠的瞪了一下老板娘,并递了一个眼色,老板娘嘴里嘟嘟囔囔,扭身踅回房间。
“店家,我今天倒要叫你领教领教我的手段?!”
待老板娘离去,年轻人挺了挺胸脯,四下撒嘛了一番。
见那墙角处有着一个硕大的磨盘,便阔步走到近前,上下一番掂量后,一哈腰两手抓住磨盘边,“嘿”的一声,将那磨盘举过头顶。
顿了一顿,将磨盘又放到原位,扭转了涨红的脸向着店主道:“怎么样?!”
店主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有倒……倒是有那么几……几分蛮力,真交起……交起手,倒……倒不知管不管用。”
“你这是什么话?!”年轻人大为不满的斜了店主一眼,“你可以没听说过我,但你绝对不能没听说过我师父吧?!”
店主好奇的道:“你师……师……师父是谁?名……名……名气很……很大吗?”
“那当然了,要提我师父,那可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可惜现下寻他不着了。我提一下我师母,你就知道我师父是谁了。”
年轻人见店主惊奇的竖起一双鼠耳仔细聆听,更加眉飞色舞,“我师母一条绿带纵横江湖,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精研奇门盾术,是无人能敌的‘绿带仙子’。”
年轻人得意洋洋的瞅着店主道,“这下你可知道我师父是谁了吧?!”
店主张大着嘴,眼睛痴痴的瞪着年轻人半天,道:“不……不……不知道!”
年轻人一愣,大失所望的道:“你咋就不知道咧?!”
“啊就不……不知道,就是不………不知……不知道咧,咋……咋就……就得知道咧。”店主哭笑不得的道。
“唉——!”年轻人一声长叹,随之无奈的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谁让你孤陋寡闻了呢!”
“不……不知道你……你……你师……师父,咋就……就叫孤陋寡……寡闻了呢!”店主有些气忍不过的道,“那你介绍……介绍你……你师……师父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