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川君先生
楚国自建国以来,雄踞长江,天赐风水宝地,常年雨水充沛,沃土随处可见,天下诸侯无不羡艳。
尤其是都城“郢”,号称江陵之滨,物宝天华,钟灵毓秀,人杰地灵。
这样的地方,天下人无不神往,但凡是有利便有弊,神往的同时想要吞并这富有之国的也是大有人在,就比如这一旁虎视眈眈的秦国。
说起秦国和楚国的渊源,那便是说上三天三夜,也只能知其皮毛。
就说当初秦惠文王时期,国相张仪以六里封地欺得楚国商於百万大军退兵,后昭襄王又将楚怀王骗去秦国为质,致使怀王客死异乡,直到五十多年后的今天也是为世人所唏嘘不忍。
大争乱世,帝王将相尚且无信无义,何况庶民?
所谓礼崩乐坏,不过如此尔,而今时过境迁,楚国经秦国屡次征伐,已然不复当年之盛,就连郢都也早已被武安君白起所夺。
鄢郢之战,白起淹杀鄢城百姓二十余万,真真正正是寒了天下人的心,这悠悠战国,经年累月的大战,流不尽的血泪,何时才是个头?
何时是头无人知晓,总之现在,还远远没有结束。
各国混战无休无止,越是战无止境,百姓就越向往平安乐土,于是老庄之后,道家修仙之术盛行于世间,由之衍生而来的法术体系亦逐渐完善。
天下各国各族各人,但凡有些根基,可入修行法门者,纷纷踏上了修行之路,或征伐,或自保,或追名逐利,或超然世外,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修行与混战一样,都成为了当今乱世的主流。
只是鲜少有人去探究,这个世界本该是什么样子的。
学堂内的诸位学子目光炯炯,眼光随教习先生而动,听着先生讲述着楚秦及山东各诸侯之间的故事,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扼腕叹息,已然入迷。
先生婉婉而道:
“所以说,而今秦国虽然势大,但诸君亦不可以此自恃。
暂且不论楚国如何,想我们巴蜀之地,当年亦为世外乐土,甚至有七国称王,我称望帝之壮举。
自秦将司马错假道灭巴国转而又侵占蜀国,现今的巴蜀,已经成为秦国之郡。
诸君自然可以秦人自居,但诸君也切勿忘记我等巴蜀子民的源头,便是我们脚下的这座‘武落钟离山’。
巴国于此发源,愿诸君也可以由此地,由这‘钟离书院’开始,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在这礼崩乐坏,无信无义的战国,洁身自好,守君子之大义,而有所成。”
先生说完,缓缓放下手中竹简,一袭蜀锦坠地,脸庞随身体转至正面,与在座一众巴蜀学生相对。
先生的五官逐渐明晰,学生们的眼睛也越发的明亮,学堂里,静悄悄的,只偶尔有风吹过,有光照进,倏而又被乌云遮挡,似乎这光是随风而来,又随风而去,率性而自由。
席间有一学生站起,对着先生作一揖,彬彬有理道:
“学生巴人务念,敢问川君先生,先生乃为唐门千金,先生之父既是唐门掌门,更是秦国庙堂重臣。
可以说,先生与秦国利益相通,而今在这秦国所开设之钟离书院,又为何手执秦律而言我巴蜀之源呢?”
务念的话先生听了觉得有些好笑,一时又不知哪里好笑,只回眸瞥了瞥刚刚被她放下的竹简,竹简上以小篆书秦律二字。
手执秦律而言巴蜀之源,原来,好笑的点竟在这里。
远处,几声沉重绵长的钟声响起,那是放课的撞钟声,川君先生不语,拂袖,悠然出门。
“先生,先生还未回答学生的问题。”
务念生怕先生就这样离开,追出门口。
先生并未转身,只是轻叹一口气,道:
“也许,性格使然罢了。”
务念,望着先生下山远去的背影,久久站立,心中,五味杂陈。
他,务念,巴人先祖“廪君”务相之后,巴国纯正的王室血统,而今居然对着一个真正的君子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小人之心何其可笑?
听到先生的叹息之声,和那句略显颓靡的性格使然,务念恨不能扇自己两巴掌,他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在心中暗暗地立下一个誓言,一个为川君先生而立的誓言。
川君先生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蜿蜒狭长的山道之间,那背影,置身于佷山茂密繁盛的树林之中,却是仿若一片枯叶,摇摇欲坠。(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虬龙洞天
余幼好此奇服兮,年既老而不衰。
带长铗之陆离兮,冠切云之崔嵬,被明月兮佩宝璐。
世溷浊而莫余知兮,吾方高驰而不顾。
驾青虬兮骖白螭,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
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比寿,与日月兮同光。
______《九章.涉江》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日影中正,晌午已至,然而荣荣和仇影所在的这一片沙丘,却并没有什么变化。
黄沙,依旧是接天的黄沙,仇影想吐槽些什么,但看向一旁的荣荣,对着眼前的黄沙一脸沉醉的花痴样,瞬间便没了吐槽的兴致,至于刚刚自己想的那个问题,自然也是不了了之。
他索性一屁股坐在沙地上,开始数头发打发时间。
仇影平日里是个讲求效率的人,但如今,居然做起了这种只有穷极无聊之人才会做的无聊游戏,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
只是,他依旧没有去催促荣荣,即使此时的温度让人无所适从,即使他们的四周还埋伏着不可估量的黄衣杀手,但是他总感觉,像这样平静的氛围,真的是很久违了,久违得他愿意只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安安静静地拨弄头发。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即使是片刻的闲暇,也算是一种奢侈了,人呐,浮沉久了,总归也是要奢侈一下的。
“来了。”
荣荣说了这两个字的时候,仇影便已抬眼,在他的眼前出现竟是……
草木参天,琼楼玉宇。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仇影低眼小憩之前,身边还是无尽黄沙,再抬眼时,自己的周围都变成了一片绿色的世界。
只见眼前古木林立,粗壮茂盛,遮天蔽日,那繁密的枝叶,给万物都蒙上了一层绿色的薄纱,就连之前不可直视的烈日,此刻竟也变得柔和温煦,平生一种亲切之感。
虬枝攀附于古木之上,色如铜铁,形如长龙,蜿蜒纵横,绵延无际。
虬枝之上,根须披挂而下,如老叟长髯,饱经风霜,镌刻时间的印记。
古木脚下这一片土地,绵延数十里有余,满是半人高左右的绿草,这草是那样的绿,绿的发油,绿的让人不相信这是生长在荒漠之中的草,它甚至比那些江南的草还要充满生机。
可它就在这里,就真真切切地存在在这鬼蜮死海之中,似黑夜之中唯一的一颗明珠,散发着它的光泽。
虬枝所绕,除却古木,还有青石,那青石打眼一看,也只是天然而成的山石,但若凑近细看,便会发现,那并非单纯的青石,而是由青石所堆砌而成的石楼。
那石楼上接寰宇,其高不下参天古木;气势磅礴,屹立百座,绵延八方;构造巧夺天工,门梁桌台,无一不齐,无一不精致;精雕细啄,纹理图案玲珑匠心,又自带一种雄浑之感,让人不敢冒失无度,自成凛然于心,虔诚无秽。
这样的感觉,此刻正身处其中的仇影,是最有发言权的。
“这是,什么地方?”(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南陲轶事
仇影的话刚问出口,自己便想明白了,这苍茫荒漠之中突现密林,很明显就是海市蜃楼。
他上前两步,瞧着眼前景色,越瞧他越觉得不大对劲,因为他居然可以闻到草木的味道,难道产生幻觉了?
仇影的步伐停住了,他眼神凝重,这周围的一切,都实在太过真实了,他的脚踩在草地上,他确信,这绝对就是草。
真真切切从土里长出来的草。
“这里,就是鬼蜮死海原来的样子。”
荣荣终于说话了,但这话包含的内容,远比眼前之境更加骇人。
仇影感觉脑后嗡嗡直响,眼前的古木参参和身后的黄沙漫漫真的是一个地方吗?
荣荣没再言语,只径直朝里面走去。
身后的黄衣人也逐渐潜行进来,仇影能感觉到他们的气息,但他并没有去管他们,这鬼蜮死海本身,可比这些木偶一样的杀手有意思多了。
仇影跟着荣荣,黄衣人跟着仇影,逐渐深入。
日渐暮,楚地,边陲小镇,小土屋。
茅草所制的粗糙门帘被掀开,里面走出来一位黑衣白发的少年,少年白头,终归是不常见的,更不常见的是那少年的脸上,还带着一面极其幼稚的猴子面具。
这面具与他成熟干练的穿着对比,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喜感,不过少年自己好像并不在意,他用手扶了扶脸上的猴子面具,很是满意地看了看远方。
“这样贵气的面具,正正好配得上本王,从鬼蜮行了这么久才寻得此良品,也当是有成为本王神器的资格了。”
自言自语一通后,刚准备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着屋里道:
“凡人,汝等今日之捐赠,他日本王复得神体,必让你们永享神恩。”
说罢,似乎是十分畅快了,转瞬,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接下来,该去干正事了。
小土屋内,面瘦肌黄的老头和同样面瘦肌黄的老太太,目光错愕,内心愤怒。
他们在这楚地边境生活了大半辈子,以前也都是保卫疆土的楚国勇士,自问阅历丰富,什么人没见识过?
但今日这个白头小子实在是泼皮无赖,闻所未闻。
不由分说地闯进来以为是强盗,结果翻箱倒柜半天单单就抢走了他们买给孙儿的猴子面具,还自顾自地说了一大通莫名其妙的话,简直莫名其妙,无法理解。
老头老太本来都已经打算抽刀干架了,他俩当年也是楚地边境绝代双骄,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但处理个小毛贼肯定是不在话下,但这人就拿个面具,实在也是没什么足够的理由去砍他,愣神了一会儿,这小子便走远了。
只剩下绝代双骄在屋里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
“老头子,这啥情况啊,现在的敌国特务都变成白痴了?”
老头思忖良久,捋了捋胡子,极认真道:
“你我即刻发书报告将军,此事非同小可,南蛮那边必又有什么阴谋,我想这偷面具,便是要掩人耳目。”
隔天,楚国镇南将军项籍收到了一封加急书信,书信来自于两位年事已高,沙场征战多年的老将,籍不敢怠慢,立即拆开阅览。
信简短,只四字。
“小心面具。”
次日,楚地边城南垂于城门及各大集市要紧出张贴榜文,榜亦简短,只五字。
“全城禁面具。”
野史《南垂轶事》载,某年某日,南垂将军籍收密信,次日,南垂全城禁生产,买卖,佩戴假面,凡违反者,处以仗刑,此禁令次年方复,此中原由,不可考也。(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往事(求订阅!)
巴蜀之地,天府之国。悬崖峭壁,与世隔绝。
蜀中,唐门。
“近来秦兵大肆屯兵准备西进,当此危急存亡之时,我唐门应当何去何从?”
“想我蜀地自蚕丛开国,对待外邦一向和睦亲善,但他人若主动犯我,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要我说,一个字,战!”
“大将军话不要说得这么绝,秦国边境屯兵,却并没有宣战,我们要是主动开战,岂非正中那秦国下怀。如今的秦国可不比过去,自商鞅变法以来,秦国的军备那是突飞猛进,我等就算要战,也得想个万全之策才是。”
“万全之策?人家秦兵都已经压到家门口了,还有什么万全之策?要我说趁他们刚刚驻地,立足未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明日我便去面见大王,让他当机立断。”
“这……”
大厅里争论不止,意见大致就分为两种,一种以右将军唐傲为代表,主张战且要速战,还有一种则是以太僕唐思琛为代表,主张谋定而后动。
而他们,之所以聚在一起共商国事,只因为一个理由,那就是他们都姓唐。
“当今蜀国朝堂,局面说复杂也复杂,但要说简单,却是十分的简单。
蜀国王室,以务为姓,老大王一共有三个儿子,长子务忧,任左将军,领全国四分之一的兵马;
次子务念,任廷卫,管理都城瞿上的治安;
三子务忘,年纪最小,今年也才十四,但这小子天资聪慧,舞勺之年便已经担任起了宫中大祀官,一人坐镇瞻星台,掌蜀国王族祭祀。
除王族势力之外,值得一提的,就只剩这唐门。
蜀中唐门一族,其历史源远流长,没人知道他们是从何时出现的,但他们从出现开始,就一直掌握着整个蜀国的黑白两道势力,黑道自不用提,唐门暗器与毒药,天下双绝,蜀地几乎所有的江湖势力,都以唐门为尊。
而这白道,指的就是官道,蜀国右将军唐傲,太僕唐思琛皆出于唐门,两人一文一武,在蜀国朝堂上的地位举足轻重。
唐门在蜀国的影响力,不亚于商君之余我秦国,所以要取蜀国,必先取唐门。”
秦军大帐内,一位黑纱蒙面的女子侃侃而谈,大有运筹帷幄之意。
将军模样的男子坐在上位,目光炯炯,频频点头。
“不知先生可有妙计?”
“自然有,唐傲与唐思琛虽然同族,但意见一向不和,唐傲手握兵权,一向目中无人,但这个唐思琛,他又不得不放在眼里。”
“兵权在握,唐傲有何忌惮?”
“当然有,而且这忌惮也只有这一个,但这一个,便已经足够。”
“是什么?”
“现任唐门门主,就是唐思琛。”
将军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些许。
“那先生是想使离间计?”
“差不多,但也没那么简单,唐傲唐思琛二人虽不和,但所谓兄弟阋墙,外御其辱,而今我秦国大军压境,这两人现在可没那么好离间,我们还得另辟蹊径。”
“那我大军是否继续前进?”
“不急,我的计已经使出去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等待。”
黑纱女子很喜欢眼前这个将军,因为他问题多,但话却不多,这样的人会最大限度地满足你的表现欲,却又不会没完没了地追根究底,所以她向秦王推荐他来伐蜀。
将军名也甚有趣,叫司马错,名中带错,但黑纱女子知道,她没选错。
黑纱女子当然不会选错,因为她是料事如神,令世人惊惧的神机夫人,而这段往事,也已然成为现任唐门门主唐衍深埋于心底的秘密。
唐衍走在黄沙之上,面色铁青,目光炯炯,锦服华冠,早已因为和鬼蛊的惊天一战而变得破破烂烂,然腰带上挂着的碧绿玉玦,倒是依旧温润亮丽,看来是大战之后特意擦拭过了。
“阿爹!”
身后隐约传来声音,距离越来越近,是唐吟和唐麟两兄弟。
看到唐衍衣服破破烂烂,全身几乎**,唐麟赶紧上前一步,把自己的外衣脱下给唐衍披上。
唐麟道:
“阿爹,我和大哥在追独眼小子时被沙暴冲到外围,幸亏发现了你留的沙栖虫才不至于走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混账白头小子解决了吗?”
沙栖虫是唐门特别训练的沙漠传讯虫,这种虫子在沙漠中可以了生活数月之久,而且对做过标记之人非常敏感,两个标记之人可以通过它找到彼此。
训练这种虫子,就是为了应对如今的这种情况。
唐衍看着眼前的两个儿子,轻叹一声,讲自己的遭遇讲与他们听。
唐吟捏住下巴,一身的白色绷带让他在这一片黄沙之中显得尤为独特,他道:
“如此说来,老二的死可能另有隐情。
可当时的情况在场的不过只有那白发少年与武元修,武元修又是那白发少年的手下,这解释不通,莫非是之前见到的那些个妖物在作祟?”
虽然唐吟也不确定那些魑魅魍魉是法术所成幻象还是真的有邪祟出没,但他的心中却一直印着那个宛若百鬼夜行一般的画面。
“不,现场还有一人。”
唐衍目光炯炯,心里似是已经有的答案。
唐吟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道:
“阿爹是说那个小丫头?”
“这不可能,她看上去毫无修为,而且当时已经昏迷了啊。”
唐麟反驳道。
“有时候我们眼睛所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相。”
……
“真相就是这个吗,诸国王公豪侠对于鬼蜮死海趋之若鹜的真相原来就是这个吗?
寸草不生的万里黄沙中居然有着这样一个仙境一般的存在,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仇影看到眼前的景象,说话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他碧蓝的左眼中散发出从未有过的光芒,他看着这绿野仙境一般的所在,仿佛是在看着一座堆满黄金的宝藏。
荣荣上前几步,用手拭去一块青石板上的青苔,随着青苔的慢慢掉落,四个刻印大字逐渐显现。
这四个字并非是世人所熟知的字体,但很显然,荣荣对它们非常熟悉。
“虬龙洞天。”
随着这字迹的显现,荣荣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一样,她的表情突然就变了,那是一种很微妙地变化,这种变化甚至连一直潜伏在一旁黄衣人都没有察觉。
但,仇影却十分确定,在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身上,确确实实发生了某些变化,而且这种变化,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就像是自己亲手揭开了一个真相,而那真相,却让人无法接受。
往事,在荣荣的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故事
“对于我,你们一定很好奇吧?”
这话,不是单独说给仇影听的,而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的。
黄衣人们隐藏于暗处,他们受过专业的训练,只要是任务目标,那便是不死不休,但此刻,他们听到荣荣的这句话,内心突然便动摇了。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即使是像黄衣人这样的专业杀手,在经历了一路尾随,死伤惨重之后,他们也想知道,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而牺牲。
草丛摇动,一个身形高大绿衣人从草丛里浮现,若不是他走出来的动静够大,可能没人会发现,仇影有些无语,这帮人,到底有多少身行头?
出来搞暗杀还得随身携带数套衣服,也真是不嫌麻烦。
“哟,终于现身了,你应该就是那帮杀手的头领了吧,这时现身,莫非放弃追杀了?”
仇影的语气之中不无嘲讽。
“只是有些事情不解,想请姑娘解答,在下得到答案后,自当继续刺杀。”
仇影的眼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
义正辞严地站在这里问目标问题,然后还告诉目标问完之后再杀她,这种情况下哪个白痴回去回答你的问题啊喂。
“嗯,你问吧。”
仇影逐渐石化,这么果断就答应了难道是没听清楚刚刚的话吗,回答完了就要杀了你啊喂,就算我在这儿也不用这么无所顾忌吧,这个人看上去和刚刚的小鱼小虾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啊。
仇影的内心吐槽随着两人的对话而逐渐停止,因为这两人接下来的对话,可谓颠覆了仇影对于小荣的所有认知。
“姑娘可认识神机夫人?”
“认识。”
“姑娘可知我们是谁?”
“知道,神机夫人私下训练的剑阁暗杀组织--变色蜥。”
“不错,那你应该也知道,是神机夫人让我们来杀你的,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一旦你向这里出发,便沿路阻止你,很奇怪吧,命令并不是格杀,而是阻止。”
“不奇怪,因为她的人生过于精彩了。”
“哦,这和夫人的人生有何关系?”
“一个人如果拥有过于精彩的人生,那么她就会很舍不得死,于是她明明知道让我接近这里会发生很可怕的事,但她给你的命令,依旧是阻止而并非格杀,这,就是她最终失败的原因。”
这话一出,变色蜥和仇影都愣住了,他们都知道这话背后的含义,疑问同时出口。
“你,到底是谁?”
荣荣的嘴角抽动,她已经忍不住笑了。
她突然指着仇影开怀大笑,她笑的那么爽朗明媚,让人感觉就像是一个孩童得到了她想要的糖果,可不知为什么,此刻的仇影,竟觉得这笑声,堪比来自地狱的哭泣。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啊,小影子,我是姑苏怡荣啊。”
变色蜥眼眶圆睁,额头上不觉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真相。
“不,这不可能啊。”
“有何不妥吗?”
仇影看出了变色蜥的惊愕,直接问道。
“夫人的闺名,就是姑苏怡荣。”
“什么,你说荣荣就是神机夫人?
这怎么可能,神机夫人再怎么保养,也毕竟是成**人了,你看看她,都没发育呢,就算容貌能保持,这身形,怎么看都只是个小丫头片子啊?”
变色蜥无法解释仇影是疑问,因为这疑问也正是他的心中之惑。
“当然有可能。”
略带俏皮的女声从上传来,仇影意识道,自己所在的这片草地突然被一片阴影所笼罩,抬头望去,竟是一艘漂浮在天空之中的巨大飞船。
仇影对眼前景象很是惊讶,但这惊讶也只是持续了一瞬,因为这船,他之前见过,就在他赶过去救下荣荣的那时候,他很清楚地见到了,那个坐满了魑魅魍魉的鬼船。
当时他还以为是幻觉,可如今连虬龙洞天这种地方都真真切切地存在在沙漠里,这种鬼船,自然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日初站在船头,她的身边站的是水寒,而她的身后,则是那些名不见经传的魑魅魍魉。
武元修,青面,炎魔,魅妖四位三清书主要战力一字排开,颇有架势。
他们依靠八方神通箓与水寒日初汇合,一开始武元修并不把两人放在眼里,可现在,这俩人还真的找到了少主关心的那个小丫头,他便立刻转变了观念。
看来,小姐派来的这俩人,倒也没有看上去那么不靠谱。
只是……
武元修环视四周,并不见鬼蛊踪迹,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相传上古王器松栊鼎有让人长生不死的神奇能力,我想,有了这种能力,返老还童也并非不可能吧。”
日初头伸出船舷,一双水蓝色的眼眸把下面的荣荣看得仔细,她的心中已经基本确定,这鬼蜮死海的种种遭遇,一定与下面这个看上去特别单纯的小姑娘有关。
而她说出来的话,无非是为了套出更多的秘密。
荣荣倒是出乎意料地直接,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原地,悠悠道:
“上面的朋友们想听故事吗,那我便讲讲吧。”
说完眼神扫过身前的仇影变色蜥二位。
“两位想必也很想听我的故事,一起坐下听吧。”
虬龙洞天,古树林边。
现场的气氛突然变得很和谐,荣荣坐在正中,两人坐在她身边,还有一艘鬼船停在她的头顶。
这场面,就像是说书的老先生在给客人们讲评书话本,可这讲出来的故事,可就没有评书那般轻松风趣了。
“我刚出山时,年芳豆蔻。
那年张子失宠,师父命我前往秦国接替他的位置,诸位想必也都知道,我等鬼谷一派,讲求纵横天下,平衡大势。
由于商君,张子等先辈生前的努力,彼时大势已由秦国所导,而我前去秦国的目的,便是要一鼓作气,助秦军一统天下,让九州大陆重新归为一体。
我入秦后,暗中给昭襄君谋划,秦国方有如今吞并六国之势,而昭襄君也投桃报李,准备拜我为相,我将成为战国历史之中唯一的女相,名留丹青。
就在我将要成为宰相的前一夜,昭襄君召见我,和我说了一个改变我一生的秘密。
秦国谍网机构水云间数十年来暗中运作,只为了查明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就是昭襄君一直追求的长生之法。
昭襄君认为如今的秦国一统六国乃是朝夕之事,然统一六国之后要保秦万世之伟业,便是要寻得长生之法,而这长生之法的线索,就在山海剑阁之中。
剑阁的由来无人可知,水云间当时只查到了一个讯息,那就是如今的八百里荒漠,曾今实为一片沃土,而剑阁出现之日,便是楚地八百里平原消逝之时。
当时秦王宫里豢养了一批阴阳家的学究。
他们认为万事万物,均符合阴阳守恒之定则,生命的消逝必然伴随着生命的诞生,大片平原的死亡必然代表着另一种形式的存活,故而断定剑阁必与长生之法有着莫大的联系。
昭襄君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我,希望让我前去探寻长生之法。
当时的我并不以为然,以为这种说法不过只是阴阳家那些老不死的迷惑上君的言辞罢了。
我起初的想法只是去敷衍了事,回来之后以妖言惑众的罪名将那些老不死的下狱定罪,然后让昭襄君迷途知返,将心思用在统一大业上,但当我真的到了鬼蜮死海,真的接触到了剑阁的人,才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你在剑阁发现了什么?你又是如何成为剑阁新的主人的呢?”
日初问道。
姑苏怡荣沉默了。
“相传当年剑阁老阁主有个儿子,他的儿子迷上了一个妖女,为这妖女几乎闹得家破人亡,但直至后来神机夫人接管剑阁,也没有传出关于老阁主一家的丁点消息。
剑阁本就地处偏僻,久而久之,便再也无人过问此事了。莫非那个计划,和此事有关?”
武元修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段密文,当然,鬼船上的众人都知道,这段密文并非来自武元修,而是来自鬼宅之中的地藏。
姑苏怡荣似乎感觉有些惊讶,道:
“我以为当年已经清洗地很彻底了,想不到这件事情还是泄露了出来,看来在这世上,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说的确实不错,我利用了美人计,以此打入了剑阁内部,就是在我见到剑阁阁主的时候,我才开始相信昭襄君所说的长生之法是真实存在的。”
“你见到了什么?”
仇影看出了荣荣表情的微妙变化,她在诉说的时候,表情一直都是平静的,但就在说出剑阁阁主这四个字的时候,她的眼角居然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仇影知道,那是一种本能反应,它代表着,发自灵魂的恐惧。
姑苏怡荣的表情重新归于平静,她望向头顶的一方天地,似乎是在与鬼船上的每一个人对视。
她的眼神,纯洁而空洞,她缓缓道:
“我见到了现在的我。”(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灵琅
“你说什么?”
众人似乎并没有听懂姑苏怡荣所说的话,但变色蜥却发现了一些端倪,他道:
“前任剑阁阁主和你一样,都是少年之身?”
“没错,一开始我很震惊,因为灵少主都已经成年而他的父亲却只是个孩童,这件事情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但随着进一步的调查,我也逐渐了解到了潜藏在剑阁之中的秘密。”
姑苏怡荣在众人面前的讲述,因为八方神通箓的存在,远在鬼宅的一众妖精外加小舞一个人也是听的清清楚楚。
宅爷爷与水寒日初还有五妖互通有无,武元修所说的剑阁密文就是出自宅爷爷之口,拥有神通箓这样的神技,想要知道一些别人所不知道的密文,还是相当容易的。
水寒心中暗自佩服,虽说在自己也已经见识过了流云的探知结界,但与这八方神通箓相比,还是差了太多。
看来这世间,无论哪个方面,总归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
在姑苏怡荣讲述的过程中,宅爷爷也在补充着一些关于剑阁的事情。
剑阁一族,以灵为姓氏,他们不知何时出现在这地方,但很奇怪的是,他们出现在这地方起,这原本楚国南部的一片平原便开始逐渐枯竭,直到最终才演变成了这毫无生气的鬼蜮死海。
前任阁主有个儿子,名曰灵琅,想来就是怡荣口中的灵少主了。
“那个秘密莫非就是松栊鼎?你会变成现在这样,也是因为松栊鼎的缘故吧。”
日初的猜测依旧十分犀利。
姑苏怡荣深吸一口气,又呼出,她道:
“不错,说来也是讽刺,我那次出行本是为了揭穿那些阴阳术士的真面目,想不到居然真的被他们说中了。
松栊鼎真的就在剑阁,而这鬼蜮死海的由来,也正是因为这松栊鼎的力量。
其实使用松栊鼎所获得的永生,不过只是一种攫取外物之生机,以形补形的方法罢了,所以原本生机勃勃的楚国平原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想必诸位也都听说过,这松栊鼎本是神农后裔药王山谷鬼氏一族的宝物,多年来一直由鬼氏长老会看管。
鬼氏一族百年族规,除非灵王现世,否则永远不可动用松栊鼎的力量,这件宝物久而久之也就被江湖所遗忘了。”
“但据说后来药王山谷遗失了松栊鼎,莫非是被这灵姓给盗取了。”
武元修搭话。
“并非盗取,而是内乱。”
“内乱?你是说这灵姓原本乃是药王山谷鬼氏一族?”
“不错,药王山谷以两大技艺闻名于世,其一是炼药,其二则是召灵术,
而根据这两项技艺的发展,当时的药王山谷,也分成了两派,
一个是信奉神农尝百草精神,想要将炼药之法发扬光大的药派,而另一个则是痴迷于召灵术,一心钻研灵力的灵派,前剑阁阁主原本便是灵派的长老,
而他痴迷召灵术,追求力量以致疯魔,所以才不惜违背族规盗取松栊,然后逃亡至这鬼蜮死海隐姓埋名,从此以剑阁阁主自居。”
小舞心中一惊,自她懂事起,就记得谷内有一个专门的部门,叫做除灵组。
这除灵组每天干些什么她原先并不清楚,只记得他们经常出谷,然后要数月之后才会回来。
现在想来,这除灵组就是为了寻找这灵派叛徒所成立的,只是族里的那些长老们做事耿直,脑袋一根筋,他们估计做梦也想不到,这叛徒居然隐匿在距离自家地盘最近的漫漫黄沙之中。
“然后你就利用美色勾引了灵琅,窃取了松栊鼎,这剧情有些狗血啊。”
水寒冷不丁地来了一波吐槽。
“我的确得到了松栊鼎,但传言是假的。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那个夜晚,灵少主跪在我的面前,求我终结他父亲地罪孽,求我和他联手,一起解除这鬼蜮死海的诅咒,
当时他的眼神,是我见过最为真诚的恳求,
在他的内心,为一人长生而让一地荒芜这种事,与屠杀无异,而偏偏这个人,却又是他的父亲,而又偏偏,灵少主本人是一个善良到无法接受这件事的人。”
“还有这种事,联合外人来对付自己的爹,仅仅因为善良?”
武元修有些不信。
“如果你能站在灵琅本人的角度考虑就可以理解了,前任剑阁阁主也是剑阁的第一任阁主,如果没有神机夫人的出现他很有可能会一直是剑阁阁主,
试问攫取一方生机而让自己长生不老,这样的人,如果有儿子,那这个儿子是在什么情况下出生的呢,他们的父子关系又是怎样的呢?”
这话居然出自刚刚吐槽的水寒之口,虽然很意外,但却也很有道理。
生儿育女本就是为了传宗接代,而一个人既然已经长生不死,那他又何必再需要子嗣呢?
想来这灵琅的降生,也许是个意外吧,恐怕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该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来吧。
“然后呢?”
“然后?”
姑苏怡荣的眼神突然变了,变得狡黠,嘴上也露出了极为诡异的微笑,她身后的那块青石板之中突然飞出一块碎片一样的东西,直接飞入了她的身体。
与此同时,她的整个身体都产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她突然便长大了,变得成熟,变得丰腴,变得婀娜多姿。
她似乎只用一瞬间便完成了从一个少女长到一个成熟|妇人的过程,而她身上原本宽敞的衣服也逐渐紧绷,姣好的身段显露无疑。
虽然这个过程十分美好,但现场却没有一个人有心思去欣赏,因为伴随着她身体的变化,这虬龙洞天也开始震动起来,并且,愈发的剧烈。
“然后的事情,你们就不必知道了,你们这帮愚蠢的人类该不会以为我真的这么闲才给你们讲故事的吧,
我是在拖延时间,而现在,时间到了,我也就没有必要和你们耗下去了,
那么,说再见吧。”
说话间,姑苏怡荣的声音由稚嫩逐渐转变为成熟,可她每成熟一分,大家的神经便紧绷一分。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这苍天古木丛之中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嫉妒之罪——虬龙
弹指一瞬,地动山摇。
再一瞬,巨大的龙形怪物破木而出,直冲向天空中的鬼船。
周公见情势不妙,立刻下降高度,躲过了那怪物的冲击。
虽然躲过了直接的撞击,但周遭引起的气流却是让鬼船早已经失去了平衡。
周公在船体行将崩溃之际解除了变身,众人纷纷跳船而下。
因为高度已经降得足够低,所以大家也都安全落地,但此时这片区域之中的巨大压迫感,让所有人都十分清楚,这样的安全,仅仅只是暂时的。
这龙形怪物,居然将这整片的天空,都遮蔽住了。
四下,一片昏暗。
“这是,嫉妒之罪——虬龙!”
远在鬼宅的小舞仅凭八方神通箓得到的消息就已经断定了这怪物的身份。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七宗罪的愤怒之罪塍蛇已经在桃源现身,现在这嫉妒之罪又出现在了鬼蜮死海,这一切,难道是命运的安排吗?
小舞怎么也不敢相信,被族人敬畏如鬼神的七宗罪,除了鬼蛊的黑蝴蝶,居然接二连三地出现。
七宗罪接连现世,这可是浩劫将至的预兆,小舞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同样不能平复心情的还有水寒,小舞说的话已然通过白童子传到了他的耳中。
七宗罪,何其熟悉地名字。
自从那一晚过后,他始终都不能忘怀那惨白的尖利的足以洞穿身体的獠牙,那被獠牙洞穿的身体,那残破的躯干,不停冒出的鲜血……
这些场景无数次出现在水寒的梦境之中,而酿成这一切悲剧的,就是那个被称为七宗罪的可怕怪物,塍蛇。
水寒痛恨塍蛇,痛恨七宗罪,但同时也很畏惧。
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碰到这种怪物了,但是造化竟如此弄人,玉仙姐尸骨未寒,居然又遇到了另一个被称为七宗罪的怪物。
水寒的手在抖,但这颤抖并非完全出于恐惧,恰恰相反,这颤抖,更多的是血脉喷张,更多的来自内心深处的兴奋。
经过了又一夜的特训,在心境之中不断经历堵上生命的死斗,与成千上万的野兽搏杀拼命,这一切,都是为了对付你这样毫无人性的怪物啊。
这次,一定不会再让同伴受到伤害了。
畜生,受死吧!
“嗖!”
一阵铿锵之声,巨子出鞘。
“雷公赋——强袭,转式,刃解三连!”
夹杂着雷电气息的剑气直向天空中的怪物袭去。
这一招,乃是水寒在心境中为了对付飞在天上的老鹰蝙蝠之类的飞兽而悟出的强袭进阶招式。
强袭本是将全身法力聚集于身体一处再迸发出去的杀招,此招威力虽强但是攻击距离实在是有限,故而实战之中经常难以施展。
而这转型的刃解,乃是将法力聚集在剑刃之上,通过剑气附着法力,进而发动的远程攻击。
此招虽说因为需要借助兵刃为介质故而在纯威力方面不如强袭,但它却让强袭的攻击距离上升了一个档次,可谓瑕不掩瑜。
随着刃解三连一同发动的,还有日初的天界圣光,当然,还远不止这些。
“山艮奥义——岩突!”
“火离奥义——升焰!”
“武道,月下弯刀流——翔天一闪!”
吟唱刚毕,只见那青面弯刀出鞘,他右手执弯刀瞬间跃起,借助武元修岩突法术所形成的岩柱直冲向那天空之中的虬龙身体。
他这一跃的速度竟然是超过了水寒,日初和炎魔三人的法术。
在掠过那些法术之时,他很巧妙地微调了自身角度,竟然在空中将三种属性完全不同地法术都附着在了他的弯刀之上,然后,飞升一刀。
这一刀,刀意凛然,直破苍穹。
霎时间,天空迸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这光芒之中,夹杂着烈焰和雷电的气息。
水寒,已然看呆,自己出招并没有事先提醒,日初能跟上也就算了,可是这些妖精居然能在自己发动攻击的瞬间立即续上火力,其战斗经验之丰富可想而知。
就单论这青面妖的一刀,水寒都是前所未见,到底何种的默契与境界,才能砍出这完美融汇四人之力的一刀啊。
这就是,武道的魅力吗?
光芒逐渐散去,青面缓缓落于石柱之上,而他的刀,却已经不在他的手中了。
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青面原本便犹如青石的脸变得更加铁青,而他脸上那道从围脖下上延直到眼睑的刀疤则是变得更加深刻而惊悚了。
嫉妒之罪虬龙,到底是怎样的怪物啊。
……
漫漫黄沙之上,有一人自天边而至。
此人发色苍白如凛冬大雪,周身却是漆黑如无尽长夜,他的全身上下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就好像是死亡本身。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戴着一面非常滑稽的猴子面具,就好像是丧礼之上奏响了喜调,着实有些唐突。
当然,对于他本人而言,装束如何是完全不重要的,因为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能感觉道,松栊鼎的气息越来越近,如此大规模的法力波动,看来,应该是离觉醒不远了。
此前为了找面具走的实在太远,不然以他的实力,哪儿能沦落到需要赶路。
可就算只是赶路,有时候也并不能一帆风顺。
行之将至,见一人伫立于前方沙丘之上,那人白衣胜雪,长发飘飘,明明只是立于黄沙之上,观之却似是立于云端之间。
“你居然也来了?”
鬼蛊说话尽量平静,不露端倪。
他不明白为何桃源在已经派出了三名老师的情况下还要让这桃源第一剑客秘密来到这里,难道他们已经预料到了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就算如此为何这个人不去凑松栊鼎的热闹,反而在这里等着自己?
难道桃源那帮人已经知道了此时的鬼蛊不是从前的鬼蛊?
一切都难以知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眼前这位堪称桃源第一战力的慕容九道,他既然站在这里,就一定有他站在这里的目的,而鬼蛊,在等着他说出他的目的。
“其实我一直在。”
九道的声音沉稳而深刻,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但你却一直都没有出手,即使在你的学生们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你依旧选择隐藏,既然选择了一直隐藏,又为何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
“我来,是想了解一些事情。”
“何事?”
“当年的鬼族内乱,松栊鼎丢失,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我想知道细节。”
“笑话,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不知道答案,就不会走。”
“你觉得就凭你,能拦得住我吗?”
“以后肯定不行,但现在,我愿意一试。毕竟你现在拥有的,也仅仅只是一个凡人的身躯罢了。”
此言一出,鬼蛊惊讶之余倒是轻松了不少,至少不用再故意收敛着说话了。
他拍了拍手掌,赞许道:
“看来,桃源远比本王想象中的要执拗很多啊。你们到底了解到了什么程度?”
“至少我们知道,没有那场内乱,你永远不会有机会重见天日,虬龙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鬼蛊轻笑,道:
“有意思,那本王就告诉你,你也替本王告诉御灵殿的那位,就说知道的太多,可是很危险的哦。”
慕容九道眼角轻微抽动,随即便恢复了平静,这样的表情波动仅仅只持续了一瞬,但还是被猴子面具之下那双锐利的琥珀眼察觉到了。
仅仅通过这个小小的细节,鬼蛊就已经确定了他的猜测没错,他笑道:
“呵,本王就知道,要了解本王的事,光凭荀况的等级可不够,能够知晓这件事的也就只有你的‘森罗’了,你说是吧?”
这句话虽然是对着九道说的,但显然不是说给九道听的。
画面与声音透过九道的眼睛与耳朵,直传向千里之外的桃源,传到了隐匿于桃源的御灵殿之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月下弯刀
青面立于岩突石柱之上,一双凛冽如恶狼的锐眼死死地盯住盘旋于空中的虬龙,这么近的距离足以让他看清楚每一个细节。
只见那龙形巨兽全身上下都盘桓附着着不计其数的青灰色虬枝藤蔓,这些藤蔓好像是长在它的身体上一样,有的甚至已经发芽开花。
青面深知这些藤蔓的厉害,因为他的弯刀就是被这些藤蔓给吸附走的。
他不知道用吸附这个词准不准确,但他自身的感觉却的确与这个词最为相近。
他汇聚多重法力的全力一刀砍在这错综复杂的藤蔓之上竟然是像砍在了泥沼之中一般,完全没有砍切硬物的手感,刀刃本身反而被死死地吸了进去,越陷愈深。
幸亏青面及时脱手,不然现在被吸走地就不仅仅是弯刀了,而附着在刀刃上的三种法术也完全没有起到作用,仅仅是在外围就被排开爆炸,完全没有伤及内里分毫。
青面的观察细致入微,但时间上来算却只是片刻,下一个瞬间,虬龙的利爪便朝着他的身体呼啸而来。
青面也是反应极快,立刻便跳下了石柱,不过他还是没有完全规避掉这一爪。
那利爪上也是一样的附着着层层青灰藤蔓,但这些藤蔓却略有不同。
它们长满倒刺,而且那些倒刺锋利无比,仅仅贴着身体剐蹭到一丝,青面的右肘便出现了一条极为深刻的伤痕。
那伤痕一点都不比他脸上的那条要浅,看上去着实触目惊心。
血如粘稠的浓汤一般顺着手肘上的切口往下流,那血,竟也是青色的。
武元修见状,立刻操动起法术,用软土草皮将伤口包裹严实,暂时止住了血,但大家都知道,这种措施真的只是暂时的。
这场战斗拖得越久,就会越危险。
不过,现在可没有时间考虑这些。
虬龙一击未果立刻便扭动身躯,巨大的身躯在天空中扭动,整个丛林都跟着地动山摇。
那些年份不知多么久远的古木就这样成批地被连根拔起,然后飞至空中被它身体上缠绕地藤蔓所吸附。
而这个过程中,虬龙地身形也越变越巨大,原本青灰色的身体竟然逐渐变成了翠绿色。
随着虬龙的变化,这一方以它为名的洞天,行将崩溃。
“这地方已经撑不住了,大家快退出去!”
离虬龙最近的青面率先喊道。
众人闻声,纷纷退出虬龙洞天,回到了鬼蜮死海之上。
出来才知道,原来沙漠的天已经灰暗下来,遥远的天空之上,竟是有一轮朦胧的月悬挂其中,那月如此的遥远而模糊,就好似是虚无缥缈的幻象。
而这个时候,久居于一旁的姑苏怡荣却是一动未动,她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当然可以平静,因为这一切,全都在她的意料之中,现在的虬龙,不过是她的傀儡罢了。
这些,也都被青面看在眼里。
他知道以虬龙的实力层级,在场的所有人都难以撼动,但是在眼前的这个女人变身的瞬间虬龙便横空出世,再观察她现在淡然的反应,青面几乎可以确定,这两者之间一定存在什么联系,而这个女人又和松栊鼎息息相关。
于他而言,只需要确定这两点,便已经足够,因为通过这两点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想要打败虬龙或者找到松栊鼎,这关键的一环,就是眼前这个身段绝佳,风姿绰约的女人。
现在,他需要的只是一把刀,和一个呼吸的瞬间。
“你还不走?”
姑苏怡荣显然也已经注意到了青面,其他人都已经退出,就只有这个看上去丑陋且锐利的青面妖依旧一动不动,虽然一动不动,但周身散发的杀气已经将他的意图暴露无遗。
姑苏怡荣不屑轻笑,道:
“你觉得现在的你有几成的把握?”
“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我就不会站在这里。”
青面的声音沉静而稳定,可他的右手却是忍不住地颤抖着。
姑苏怡荣继续不屑轻笑。
“一个右手刀客,右手伤了,刀也没了,我倒要看看,你这自信从何而来。”
“我的刀,名曰月下弯刀,此刀长二尺有余,刀形似月牙,削铁如泥,锋利无比。”
青面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对面女人的嘲讽,竟是自说自话起来。
姑苏怡荣被这番话搞得有些不明所以。
“刀的确是好刀,可是已经不在你手了。”
“我之所以还站在这里,是因为我的刀是月下刀,而此时,却正好有月。”
水寒站在外面,看到青面还在里面没有出来,心想这家伙莫非受了伤跑不动路了。
虽然在水寒心中妖这种生物应该是以体格强悍著称的,但某种本能却让他迈开了步子。
水寒刚向前迈出一步,想要冲进去把青面给拉出来,却是被一只手给拉住了。
那是一只女性的手,温婉,细致却又十分有力。
手的主人正是到目前为止没什么发挥的五大战力之一的魅妖,之前来的匆忙没有细看,如今水寒近距离看到,竟是猝不及防一个机灵。
只见这魅妖妖如其名,云雾溪流一般的玫色卷发线条夸张,同样夸张的还有她那前凸后翘的美妙身材,一身淡红色的短袖修身布衣裙更是将其风骚的气质显露无疑。
即使她只是静静地站立,全身上下成熟女人的风韵也丝毫遮盖不住。
就单论魅惑而言,可比同样近在眼前的神机夫人要强上许多,莫说是神机夫人,就算是燕国蓟都最高级的青楼“关雎楼”里的头牌“理思思”,恐怕也要压一头。
水寒没见过理思思,但没见过却听说过,坊间也流传着不少她的画像。
在燕国能让豪门子弟争得头破血流的,除了宝剑快马,恐怕也就是这理思思了,不过在这魅妖面前,水寒觉得所谓燕国第一头牌,恐怕也就那么回事儿。
身段虽是妖娆无二,但此刻魅妖的神情却是十分严肃的,那一双玲珑大眼和一张烈焰红唇在这样的严肃神情之下竟是看不出一丝妖媚,反而满是高冷之意。
就在水寒心跳加速之时,魅妖说话了。
“不要去干扰青面,他快出手了。”
这话让水寒迅速恢复冷静,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武元修,炎魔和舟公,只见他们的神情异常地冷静,而且个个严阵以待,似乎是在准备着什么。
莫非他们都知道这青面想要干什么?可是在手伤又无刀的情况下,他又能干些什么呢?
“哈哈哈……”
姑苏怡荣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月下刀?有意思,我倒要看看你这手里无刀的刀客还能做些什么。”
姑苏怡荣挥舞手臂,虬龙似乎收到了什么感召,立刻调转龙头,张大龙嘴,露出锋利整齐的一排龙牙,以翻云覆雨之势直向青面咬杀而来。
但也就在它调转身形的一瞬,原本被它遮住的天空露出了一线缝隙。
那天上朦胧的月光没有了遮挡,直照向大地,照向站在大地之上的青面。
“就是现在!”
青面大吼一声,声音震天动地,即使周围已经地动山摇,但这一声嘶吼,还是被外面的众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山艮奥义——山岩连突!”
“火离奥义——升天爆炎!”
“妖惑术——迷离!”
三术同时发动,只见洞天之内的地面接连突起无数岩柱,一个接着一个,一群接着一群,同时巨大的熔岩火球也自炎魔面前而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飞向了正在向下扑咬的虬龙。
这两个术乃是岩突和升焰的进阶术法,也是武元修和炎魔压箱底的法术。
然而,集两大强力法术之威力,竟然完全没有伤到虬龙分毫,甚至,都没有让它俯冲的速度减慢一丝一毫。
就在虬龙的巨口要将青面吞没之际,它突然停住了。
魅妖的面颊淌着汗,她知道,她的术成功了,但她同时也知道,这样的停顿最多也只有一个呼吸的时间。
一个呼吸的时间,对于青面来说,已经足够。
“武道,月下弯刀流——白驹一闪!”
刀,已然在手,这刀正是月下弯刀。
月下刀,有月,便有刀。(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锻气
白驹过隙,一眼便是万年。
弯刀一闪,一刀便是一命。
青面这一刀极快,快到只能看见一个极微弱的闪点。
这个闪点稍纵即逝,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随着闪点的消失,姑苏怡荣的修长的脖颈上显现出来一条细长的切口,那切口十分的平整光滑,就好像被切开的不是脖颈,而是一块刚出屉的嫩豆腐。
稍有微风吹过,姑苏怡荣的人头便顺势滑落,奇特的是,人头掉落,剩下的断颈竟是没有鲜血喷发而出,只几丝细密绵长的血流缓慢而落,顺着皮肤的纹理慢慢延伸。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这数股血流流过之处所形成的痕迹,竟然形成了一种巧妙的对称,观之,颇有美感。
而青面手中的那柄月下弯刀,竟是不沾一丝血迹,依旧鲜亮而锋利。
“刀意至极,杀人藏血,这便是青面的月下弯刀流。”
武元修感叹道。
“那把刀是怎么回事?”
水寒不解。
武元修笑。
“易少侠可听闻过‘锻气术’?”
“锻气术?”
水寒显然闻所未闻。
“天地之间有元气,而这些元气是所有修行者修行的根本。
所谓锻气术,顾名思义,就是锤炼天地元气,直接使无形之气化为有形之物,
而从这一招也可以看出武修之人与法修之人对于天气元气运用的本质区别。
法修讲究凝法,将外界气象归于己身成自家之法,而武修则是简单粗暴,直接将无形的天地元气在外界锤炼进而直接成器运用。
据说天人合一境界以上的武道大家,他们的双眼看到的天地元气会与普通人有所差异,故而修行锻气水到渠成,信手剑来更是稀松平常。
也正因为这锻气术的存在,那些真正的武道大家大多都是不佩戴武器的,或者干脆以草木枯枝为器,因为对于他们而言,有天地,便有兵器。
青面虽然炼体境界还不够,但他多年之前有幸得高人指点,得以金身之躯将一只脚迈进了锻气的大门,但终归是一只脚,不能运用自如,信手剑来自是无法做到。
可是今晚刚好有月,而青面修月下刀,只要有月,他便能将锻气发挥自如。”
水寒听了武元修的一番话,很是震惊,但震惊的重点却不在这锻气术。
他心想怎么现在人均金身,仲丘老师是,这青面妖也是。
自己炼体好像才刚刚入门,现在见个人就是五重天的金身境界,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喏。
就在水寒这么想的时候,许久不曾有动静的织舞突然笑道:
“不用妄自菲薄,经过我的训练,你现在的炼体境界可远比你想象的要高出许多,起码也是个淬骨境界,再努力努力说不定就快金身咯。”
“什么?这怎么可能,不是说炼体九重天,每进阶一重都要经历粉身碎骨一般的疼痛吗?为啥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念沧海,一念桑田,那些普通修者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时间之于你毫无意义,你的成长不过也就只在这一念之间罢了。”
织舞在心中说道。
水寒得不到回应,自觉无趣,注意力又回归至现实。
话说随着姑苏怡荣的人头落地,虬龙的动作也停滞住了。
青面判断的没错,要制止虬龙,关键还是在于这个不寻常的妇人。
既然第一个判断正确,那第二个判断一定也错不了。
青面抬起右手,想去查验姑苏怡荣的无头尸身,但只是抬起,他便已经感受到了刺骨的疼痛,同时,股股青色的鲜血也从绑缚在外的软土草皮中渗透出来,不断地滴落。
看来,在右手受伤的情况下强行使用白驹一闪,还是产生了不小的影响,青面换做左手,在姑苏怡荣的身上上下搜寻起来。
为躲避地震而早早撤出虬龙洞天,之后一直没有任何行动的仇影此时发觉有些不太对劲。
他之前一直没有出手,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还没有想好要如何站队,第二是觉得一个那样城府的妇人,一个伪装堪称完美让自己毫无察觉的妇人,是不可能就这么被击败的。
而此刻,他终于发现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姑苏怡荣的无头尸身,居然依旧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好像那具身体还活着一样。
几乎是同时,青面也察觉到了异常,他的手居然,摸到了心跳!
念头一闪还未逝,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呼啸而下,突然得青面几乎都没有意识到,他只是感觉到了巨大的杀气,身体本能地用尽全力往外撤开。
他撤的已经足够及时,也正因为这种长期战斗形成的条件反射,才让他保住了一条命,但,仅仅也只是保住了性命而已。
青面看着自己只剩残渣的右臂,整只右手被硬生生撕扯下来,骇人景象让人不忍直视。
撕心裂肺的疼痛随后才至,青面强忍身体的疼痛与内心的悲痛,最后看了一眼前方。
只见虬龙扑咬过后,一片狼藉,原本完好的无头尸身,也是直接拦腰被咬掉一半,只剩下半截尸身。
很显然,以虬龙的体型,要攻击青面,是不可能不波及到与之同处一处的无头尸身的。
“这家伙,疯了吗?”
两眼一黑,青面彻底地晕厥了过去。
…………
“如此说来,现在的这神机夫人已经被松栊鼎的意志所控制?”
“人类向来对于未知的力量充满渴望,可殊不知到最后究竟是他们掌控了力量,还是力量掌控了他们。
当年出逃的灵派长老如此,如今的神机夫人亦是如此,他们都强行吸收松栊鼎的力量以求长生不死,可到最后,长生不死的不过也只是松栊鼎罢了。”
“那那片虬龙洞天又是怎么回事?”
“那灵派长老自不量力,盗取松栊鼎后并不满足,还带出了本不属于他的虬龙。
然而以他的资质,又怎能驾驭的了这七宗罪级别的灵兽。
那时的松栊鼎刚刚脱离封印,估计还未完全将其控制,而灵派长老显然又无法将松栊鼎的力量完全化为己用,两相矛盾之下,便不得不分出松栊鼎的部分力量,用以压制虬龙,这才有了这虬龙洞天。
本王可以感受到这洞天之中存在着松栊鼎的部分力量,另一部分,则在那个有着孩童之身的神机夫人体内,而就在刚刚,这两股力量已经合二为一。
想来本王的推测是没有错的,松栊鼎的意志最终还是战胜了神机的意志,让自己恢复成完全,现在的那副躯体,不过只是松栊鼎的傀儡罢了。
如今完美的松栊鼎拥有了完美的**,要控制住虬龙简直是轻而易举。
本王虽然不太清楚你的学生们有多少帮手,但本王很清楚,如果其中没有你这种级别的高手,其他人,来多少都是枉送性命。”
“还有一个问题。那晚你以信物入剑阁后,到底见到了什么?”
“哦?这事你也知晓了?我也是没想到那神机居然会因为一撮头发同意见面,恐怕那金蟾与神机是早有渊源。
说来也是可笑,我进入房间之后看到了一个可笑的轮回。”
“轮回?”
九道虽对于那撮被作为信物的头发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但眼下,他并不想浪费时间去讨论这个。
“不完整的松栊鼎想要长生除了不断攫取周围环境之中的生机之外,长生的形式也比较特别,是通过一种类似生育的形式实现的。
每当到了一定的轮回期限,松栊鼎宿主的身体便会萎缩老化,然后从她的身体中重新萌芽出一个新的生命,就像是蛇的蜕皮一般,
而每进行一次这样的轮回,原身体的意识就会弱化几分,记忆也会随之逐渐被碎片化,最终消失。
松栊鼎就是依靠这种方式逐渐控制宿主的身体的,而本王当时见到的,正是这个轮回的过程。
那时,将死的老神机非常绝望,恐怕在数次的轮回之中她已经发现了这个可怕的秘密,
于是她恳求本王一定要阻止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阻止那个即将从她身体里出来代替她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小姑娘,她说完,便咽气了。”
“之后你做了什么?”
“本王?哈哈,本王什么都没做,毕竟那根本不是完整的松栊鼎,我需要等,等到它变得完整,然后再把它夺回来,而现在,正是时候。
话说你的学生们现在可很是不妙,你确定还要在这里继续聊下去吗?”
鬼蛊感觉身边没了动静,斜眼看去,身边的白衣已然消失无踪,只一句话传扬在空中。
“别糟蹋了鬼蛊的身体,这副身体,是要用来练剑的。”
呵,差点忘了,鬼蛊这小子好像还是射宗的学生来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十七步杀
鬼蜮死海,虬龙洞天。
眼前此景,众人无不目瞪口呆,但这众人,并不包括水寒。
野兽猛禽他见的多了,他知道真正的凶恶野兽在敌人没有死透之时,是不会停下进攻的。
水寒的想法没有错,虬龙抬起龙头,一双兽眼尖锐恐怖,似是来自地狱的鬼神之眼。
说时迟,那时快,转瞬之间,这巨大的怪物便身体贴合着地面,以一种蛇类爬行的姿态再次向青面袭来。
声势之大,已致飞沙走石。
水寒用尽全力奔向青面身边,此时沙石已近,他根本来不及看前方甚至根本来不及思考,
他使出全身气力将青面的身体狠狠抛向背后,武元修也是反应很快,迅速收束心神,催动法术,以软土将飞在空中的青面包裹其中,然后眼神示意舟公,
不想舟公早已跳向空中,只见那中年妖怪体格健硕,在空中却是身轻如燕,他一把接住被包裹起来青面身体,而后轻盈落地,竟如蜻蜓点水。
如此轻功造诣,可谓世间罕有。
但就在大家因解救了青面而稍稍宽心之际,日初却早已心急如焚,因为水寒,已经来不及逃跑了。
“轰!”
巨大的轰鸣伴随着瓦砾纷飞,日初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的胸口一阵起伏,她想去救可又无能为力。
之前与被摄去心神的鬼蛊缠斗之时她便已经明了,虽然她自己也不愿意承认,但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她的实力已经被削弱了大半。
此刻的她,虽然顶着神之名,但是真正的实力,恐怕比起在场的凡人妖怪们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自己不就是为了见到他而甘愿如此的吗?
自己义无反顾地争取到来桃源交换的机会不就是为了与他相伴的吗?
怎么能在这里就让这一切都结束了呢?
怎么可以呢?
一些凌乱的思绪涌入日初的脑海,有一抹温湿不觉间溜进了眼眶,视线逐渐模糊了起来。
据说,神是从来都不流泪的,但日初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硝烟还未散尽,却有丝丝缕缕雷电之息从硝烟之中撕裂而出,犹如晴天霹雳,一闪而逝,却又再闪再逝,生生不息,绵延无穷,终成奔雷之势。
这,就是先天雷震。
硝烟散尽,只见水寒竟是全身赤膊,徒手抓住了行将咬合的一对尖牙。
那虬龙不知使了多大的力气,连水寒上身的衣物都被劲风撕扯干净,但那对尖牙依旧纹丝不动,无法咬合。
再见那少年的身体,虽无千锤百炼的强悍肌肉,却是线条分明,神采十足。
他的全身上下被一种接近雷电的蓝色光晕所覆盖,就像是穿着一件由雷电织就而成的盔甲一般,而他的眼神之中,也有丝丝雷电涌动。
远远观去,竟是有雷霆万钧之势,如雷神降世,霸道异常。
“雷公赋——磨铁!”
织舞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水寒,塍蛇是刀俎鱼肉,你这所谓虬龙,也不过就是菜名不同罢了。
水寒一口真气提于胸,竟是硬生生地接住了虬龙的奋力撕咬,见止住了虬龙的攻势,水寒随即脱手,一个后空翻顺势退开,同时体内真气消散,得以片刻喘息。
虬龙见水寒退却,倒也没有立刻再攻。
刚刚的角力之中水寒完全不落下风,出于动物的本能,它一时之间竟是摸不清水寒的虚实,不敢妄动。
而这,正是水寒想要的。
事实上,织舞是高估水寒了,虽然在心境中与雄狮猛虎互搏悟出了这雷公赋的第二式,磨铁,让体内先天雷震法力附于己身,从而获得极强的防御力,
但他的炼体等级终归不够,故而这磨铁并不能长久维持。
考虑到此,水寒必须速战速决,而现在,他在蓄势,他需要足够的时间,用最后的招式决出胜负。
这些,退却之时他便已经通过白童子隐秘地告诉了身后地众人,大家都已经明了,他们要做的,就是为水寒的蓄势争取时间。
日初闻言,也是立刻便恢复过来,那一抹温湿瞬间消散,冷静之后,她观察眼前形势,立刻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莫非,这神机夫人还活着?”
话刚出口,便见那只剩半截的尸身忽然异动,血肉模糊的肉块之中,竟有一只幼婴般的小手破体而出。
这残破身体里面,居然爬出来一个幼儿!
那幼儿缓慢爬出,身形十分奇怪,而随着她的行动,她的身体也在迅速的成长,等到她爬到地上,竟然已经长成了刚刚那个成**人的样子!
这场景,实在是过于诡异可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水寒离得最近,也看得最为真切,他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他还是站定了身形,一动不动。
他心里清楚,只要他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动摇,那眼前这个怪物便会毫不犹豫地张开血盆大口把自己撕得粉碎。
姑苏怡荣眼神空洞地打量了一下自己刚长出的身体,那身体几乎和之前一摸一样,只是多了血污,少了衣服。
她轻佻手指,只见指尖之上竟是长出了一撮嫩芽,那嫩芽霎时长大,随后攀附于躯体生长,交错纵横。
不消多时,姑苏怡荣的身体竟是和虬龙一样,被虬枝藤蔓所包裹,但这藤蔓缠绕在她的身体上,竟是边角柔和,修身塑性,观之更似是一件精心设计的华服。
姑苏怡荣终于满意,一双眼看向周遭众人。
“这么快就长成了原样,看来是真的已经恢复完全了呢。”
她语声淡淡,似是在自言自语,但周围的众人众妖都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危险。
“那么,就让这场闹剧结束吧。”
抬手,虬龙像是受到某种感召,原本的忌惮瞬间不复存在,向后蓄满力,直冲水寒而去。
水寒见来者汹汹,也毫不含糊。
因剑术之道,首在拔剑,故而自把巨子当成兵器起,水寒便不再将其放在储物符之中了,
他此刻站定原地,巨子横负于腰后,高高跃起,巨子同时出鞘,出鞘瞬间便已经砍出十余剑。
巨子乃是巨剑,巨剑剑法不同于普通的剑。
比起剑,它用起来更像是钝器,以砍劈砸锤为主,加之水寒以群兽入剑道,更显剑法之无拘粗犷,这十几剑,竟是将虬龙的表面藤蔓砍的断裂不少。
姑苏怡荣心中感叹,虬龙藤甲可收天下利器,这巨子竟然直接将藤甲斩断,如此凶悍之剑,不愧是自己所立兵器榜魁首。
虬龙被斩去些许虬枝藤蔓,但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依旧是不管不顾地冲向水寒。
武元修立即催动法术,以岩突之术为水寒在空中提供助力。
水寒在空中踩着石柱闪转腾挪,不断规避着虬龙地攻势,而日初,炎魔与魅妖也同时向虬龙施展法术,可是收效却是微乎其微。
炎魔无法理解,照理说他火焰应当是应对这虬枝藤蔓的最好法术,但是不管他发出的火焰多么猛烈,都无法点燃那些藤蔓。
难道那些藤蔓不是木头做的?
水寒与虬龙离得最近,他也逐渐发现了此事,但他的视角不同,看到的和炎魔自然是有所区别。
炎魔的火焰打在那些虬枝藤蔓上并不是不能点燃,而是每次行将点燃的时候,它们又自动修复了。
这藤蔓的修复力极强,就连刚刚被自己直接砍断的那部分,现在也以及修复得完好无损。
这也是水寒没有继续攻击的原因,他不能做无谓的进攻,因为支撑磨铁已经很费心神,他必须保存体力,留给那最后的招式。
电光一闪,水寒似是想到了什么。
既然我的体力是有极限的,那么这个修复力,一定也是有极限的吧。
“用火焰连续攻击,不要停下!”
水寒对着白童子大喊,炎魔闻言,立即明白此言含义,他与武元修对视一眼,互相都是心领神会。
成千上万,大小不一的石子平沙而起。
这是武元修所能操控的极限,这一招如果还起不了作用,那他就只能法力耗竭然后等死,但是他并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减去几百颗来保存实力。
他相信那个在石柱之间与虬龙缠斗的年轻人,没有任何理由,只是有那么一瞬,他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
或许,这就是某种征兆吧。
那么,就把一切都托付给你了,小姐。
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可爱的面庞,那是念汐盈的面庞,武元修看她多美好,想必她看此时拼尽全力的自己,也应当如是。
“山艮——走石!无限连!”
成千上万的石子接连不断地向虬龙飞去,似是蝗虫过境,声势浩大。
“炎魔,点火!”
“收到!”
几乎是同时,那些飞在空中的石子突然被全部点燃,蝗虫过境瞬间变成飞火流矢。
那景象,如同灭国大战之中,数万流矢营弓手同时发出的火箭,好不壮观。
“哔哩啪啦,劈里啪啦……”
那些火石打在虬龙巨大的身躯之上,犹如暴雨击打青石,这样的击打足足持续了有半炷香的时间,但暴雨打青石,除了声响,又怎会真的有用?
虬龙似是丝毫不痛不痒,巨大火球都不起作用,何况是这小小火石,但水寒却不这么认为,
水滴终能石穿,而这修复力强大的藤蔓,也必然会在这持续不断的火石之下,达到它的极限。
烧焦之味逐渐传来,但与此同时,火石也停了,虬龙缩回身体,水寒自觉不妙。
武元修已到极限。
“不要停,一旦停下它就会开始复原!”
语出同时,水寒也是执巨子追赶虬龙而下,空中又是砍出数剑,但比起漫天火石,收效终归有限。
令人没想到的是,水寒话刚说完不久,那火石竟是又续了起来,不断地向回缩身体的虬龙打去。
日初站在武元修身后,以双手为武元修输送神力,武元修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连站着都费劲,但他手中法印却是纹丝不动,日初看在眼里,调笑道:
“一字眉大叔,可真拼命呢。”
武元修没有说话,现在的他连说话都没有力气,法力枯竭的他虽有日初为其输送神力,但这些神力他没有丝毫化为己用,而是全部都用来召集石子。
本来荒漠之上可用的土元素就很稀缺,在这里施走石之法乃是平常地形之中的数倍难度,而且还要连续不断的大规模走石,
他的身体在第一轮过后已是支撑不住,不知这强行续上的第二波,又能撑到何时。
同样撑不住的还有炎魔,这种连续不停的法力输送实在是太过消耗自身,魅妖与舟公也是都在为炎魔输送着法力。
每个人都很累,但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只能读出两个字。
坚决。
火石流星又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烧焦之味逐渐浓郁。
那看似牢不可破的虬枝藤蔓,终于冒出了些许火星,其中不时传出断裂崩坏之声,已被控制的虬龙竟也是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水寒知道,时机已到。
水寒脚踩一根石柱向远离虬龙的斜侧方跃起,巨子剑柄执于左手,剑身负于右肩,整个人向一个弹弓一样弹射出去,然后至最高点停止。
蓄势数个呼吸之久,整个人似乎是悬停在了空中一般。
日初看着定格于空中的水寒,以及他拿着巨子的左手,似乎是有些神游。
“之前怎么没注意到,这家伙,居然使的是左手剑。”
“雷公赋——磨铁,转式,十七步杀!”
语毕,水寒竟是将巨子狠狠掷出,巨剑在天空中一闪而过,如惊鸿一瞥,居然看不清轨迹。
与此同时,水寒身体的磨铁状态也解除了,他从空中重重地摔在地上,翻滚无数圈之后躺倒,却也不呼疼喊痛,只是口中喃喃:
“一定,要中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白衣黑剑
据说世间剑道大成者,十步之内,可杀任意一人,用的招式,多半也是飞剑,称十步一杀,
但巨子乃是巨剑,重量与尺寸非常剑可比,故而这十步飞剑之式,自然有所不同。
水寒和织舞测算过,巨子的飞剑式,与敌距离十七步最为合适,所以这一式巨子飞剑,便被命名为十七步杀。
宽刃巨剑钉入虬龙的龙头,竟是将整个剑身都没入其中,其力道可想而知,但是仅仅只是如此的话,也未免太过寻常。
水寒解除了自身的磨铁,实际上是转嫁到了巨子剑身之上。
只见那巨子剑身包裹了一层接近雷电的蓝色光晕,而这层包裹,不仅让巨子的剑身更加锋利,而且让其中裹藏的万千雷电之息不会在飞行的过程中消散,
而在剑身深深插入虬龙身体之后,真正的威力才会显现。
“爆。”
水寒躺倒在地,零散的头发遮住半张脸,但嘴角的笑,却是从未有过的志得意满。
万千嘶鸣之声从虬龙头部传来,与声音同步的是那万千喷射而出的雷电。
那雷电如千龙出洞,千鲟入海,浩浩荡荡,绵延不绝,竟是一时之间将整个空间都映成了蓝色。
大家暴露在无法阻止的雷光之下,均是以手掩面,无人敢去直视。
只数个呼吸的时间,竟是恍若隔世。
隔世之后,雷暴终于消散,日初的视觉是最先恢复的。
她定睛一看,那不远处的虬龙,竟是全身冒烟,原本青灰色的虬枝藤蔓,已经被烤成黑炭,通体都是被烧焦的模样,像极了碳火之中的肋条肉。
日初不禁有些想笑,同时心中又暗暗吃惊,想不到短短几日,水寒的成长居然如此迅速,
刚刚的这雷霆万钧的一式,说是真的雷神使出的她都信,至少气势上完全不落下风。
虬龙嘶吼挣扎,看上去极为痛苦,但大家都看的出来,虽然极为痛苦,但那模样,并非垂死之形,
也就是说,虬龙只是遭受到了重创,而并未身死。
意识到这一点,日初也立刻严肃了起来,看来这七宗罪级别的凶兽,果然难以对付。
此刻的众人众妖都已力竭,为数不多保有气力的,只有自己和一直在一旁观望的仇影,变色蜥二人。
日初瞥过两人,看他们俩似乎并不准备参战,日初便已经在心中做出决定,实在不行,她就带着水寒逃跑,
毕竟如此实力差距之下,让水寒活着,才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事。
日初心想着,便要起身去把水寒救回,不想就在此时,秘密麻麻的银针从天而降,竟是将挣扎之中的虬龙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虬龙显然不服,还要挣扎,又是一波银针倾泻而下再次将其钉住,日初见此情形,展颜道:
“终于来了啊,大叔。”
沙丘之上,前一人后两人逐渐显形,唐衍一马当先,道:
“你怎知我会来?”
“大叔那日告知我们那么多消息,不就是希望我们能在这鬼蜮死海之中有所斩获嘛。
在我们身上留下标记,以此来探查我们的动向,此事想来对于你这种**湖,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日初不知何时手中竟多出了一条小虫,
“所以我才一直把它留到了现在。”
唐衍看着日初手中的沙栖虫,心中暗惊,这自称神女的小丫头,果然如自己所料,绝非表面那样的单纯。
“一个个的出现,一个个的搅局,所以说啊,人类,就是这么的讨厌啊!
乖乖接受现实不就好了吗,反正结果都不会有什么不同不是吗!”
姑苏怡荣面目忽然变得十分狰狞,她如同僵尸一般十分僵硬地走到已经动弹不得虬龙面前,整个身体犹如漂浮一般升上它的头顶,抬手抚着它早已被烧焦的表面,似是在帮助它缓解疼痛。
虬龙在她的轻抚之下逐渐安静了下来,变得十分的温顺。
她的手在虬龙的头顶上来回摩梭,竟是忽然拿住插在其上的巨子,往下发力,深深一扯,
那虬龙的头瞬间被剖开一个血口,粘稠的黑色血液伴随着焦臭缓慢流出,场面十分的恶心,
黑血溅到姑苏怡荣的脸上,但她似乎丝毫不在意,只是随手丢掉巨子,然后将手伸进刚刚被她砍出的血口之中,
她的手掌之间诡异的气息浮动,不消多时,竟是从血口之中取出一圆珠,那圆珠闪着金光,观之绝非凡品。
“那是,虬龙金丹!”
鬼宅之中的小舞脱口而出,光是听着武元修的描述她便已经发觉事情不妙。
灵兽金丹乃是灵兽力量的根本,其中蕴藏的法力绝非人类之躯可以承载。
像虬龙这等七宗罪级别的凶兽,它的金丹,起码有上千年的修为之久,人类若是直接吞噬,必定爆体而亡。
但是……
小舞联想到姑苏怡荣刚刚说的话,她把其他人称为人类,莫非……
“如果现在的她不是人类,那就另当别论了。”
小舞的话,众人众妖都听在耳中,顿觉一阵心悸,他们到底面对的是怎样的怪物啊。
只见那姑苏怡荣直接将金丹吞入体内,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大家目睹了这一过程之后,都已经看到了各自的未来,那就是死亡。
所有人,所有妖,所有神,都会死。
虬龙的身体失去了金丹瞬间便黯然失色,变成了一具死躯,而那化身死亡的妇人,正在向前慢慢移动。
她的身体除了多出一些黑色血污之外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她每前进一步,都让人感觉死亡逼近了一步。
而此时离她最近的,就是躺在地上的水寒了。
水寒并没有昏迷,相反,他十分清醒,但是他的身体已经因为耗尽气力而不能动弹了。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处境,他大口地呼吸着,他在调息,他在恢复,他在做最后的挣扎,只要有一丝机会他都不会放过,只要他动,就有机会。
一片阴影挡住了水寒的视线,那是一个水蓝色的阴影,散发着沁人的芬芳。
日初站在水寒身前,她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挡在他的身前。
她站的那样的正,那样的不可撼动,仿佛那站着的不是一个身躯,而是一堵高墙,一度堪比长城的高墙。
“真有意思,不过,也就只是顺序不同罢了。”
姑苏怡荣表情呆滞,语声亦是呆滞,她抬手,指向日初。
日初闭上了眼睛,一切,都结束了。
“鸩羽葬花。”
巨大的黑色冰晶无根而生,连环生长,最终形成了一朵巨大的兰花状晶体雕塑,
而那姑苏怡荣,竟是如琥珀一般硬生生地被封在了晶体花蕊之内,动作还保持着刚刚手向前指的姿势,
而表情,也是依旧的呆滞,似乎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日初听到动静,猛然睁开眼,只见一背影立于身前,背影之上,绣着一朵巨大的五瓣桃花,那桃花,代表着桃源净地。
一袭白衣胜雪,一柄黑剑如夜。
白衣,是慕容,黑剑,是鸩羽。
白衣执黑剑,便是无敌。(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鸩羽
白衣慕容,执黑剑鸩羽而立。
水寒虽气力全无,但还是能看清那咫尺之间的鸩羽,那是一把纯黑的剑,只在羽毛状剑格处的纹理之间,能够看到些许白色刻印。
九道立于前,只说了一句话。
“带他先走。”
他向来不喜欢多说话,此时,也是如此。
日初倒也麻利,现在这种情形,怎么也不像是问九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好时机,她搀扶起水寒,轻轻一跃,已是退出数丈之远。
黑色冰晶吱呀作响,姑苏怡荣嘴角微扬,原本看上去牢不可破的黑晶兰花,竟是瞬间破碎成齑粉残渣。
“白衣胜雪,黑羽杀诀,桃源能派你来,对我倒也很重视啊。”
九道显然并不想接话,他右手执鸩羽,在面前空中斜向划出,剑格之上,竟是也长出了黑色晶体。
起手式毕,他随即一步向前,直刺向那已经吞噬了虬龙金丹的姑苏怡荣。
姑苏怡荣身形一闪向侧方斜身躲剑,同时翻转身体,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截长满倒刺的虬枝,挥枝向九道肋下袭来。
九道不慌不忙,左手抽出剑鞘挡住倒刺虬枝,随后收束右手,向斜下方挥砍,却是借势将整个身体在空中划出一圈弧线,半空中再是一脚,直踢在面前人的胸口。
姑苏怡荣被这一脚踢的后退三步,却是不服,再次冲杀向前,手中虬枝乱舞,不辨其中章法。
九道以势卸力,见招拆招,边打边退,从容不迫。
却是姑苏怡荣越发火大,她万万没想到她这一通乱攻在九道的拆解之下竟是如巨石投于大海,动静虽大,却只是一闪而逝,完全不见成效。
数十招过后,九道见姑苏怡荣已经沉不住气,便背部藏鞘,顺势侧身,以剑鞘卡住倒刺虬枝,然后稍一使力,倒刺虬枝瞬间便脱了姑苏怡荣的手。
姑苏怡荣气急败坏,退开几步,法力于指尖凝结,数发气弹发出,九道不慌不忙从容腾挪闪身,一一躲过。
那气弹掠过九道衣角,打入地下,竟是留下了数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其威力之强,可想而知。
此刻的水寒已经恢复了少许,他在日初的搀扶下坐起身来,看着前方战斗,感觉不太对劲。
为何这两位绝世强者之间的战斗,竟是如此稀松平常,完全不见什么毁天灭地的气势。
唐衍一旁倒是看得入神,他这种老|江湖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端倪。
虽然两人多以近身招式互搏,但这一招一式之间,都是蕴含着十足的霸道法力,只是这号称桃源第一的慕容九道实在是个奇人,
姑苏怡荣的招式完全施展开来其实威力恐怖至极,但是不知为何,每次想要全力进攻之时,都被这慕容九道借势而卸,
最终施展出来的招式竟是看起来稀松平常,就像是隔靴搔痒,一身力气却无法达到预期效果。
这冠绝天下的柔和身法,让唐衍是暗自惊叹。
万千湖海,于我身前皆为浮云,这便是九道的黑羽杀诀。
“话说大叔你肯定有所保留吧,之前说目标一直是那个小乞丐,如今尾随我们而至,却是毫不犹豫地攻击虬龙,
莫非,你早就知道,那小乞丐的身上隐藏着与松栊鼎相关的秘密,
那她如今这番模样,你又了解多少呢?”
日初目光犀利,却无心二强相争,只是盯着唐衍。
唐衍见事到如今,自己知道的也是有限,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了,便席地盘坐而下,叹道:
“想必你也知道,自从秦国吞并巴蜀,我们唐门便不复从前了。”
“额,不知道。”
日初眼神尴尬,人界的事情,她向来不大了解。
空气突然凝固,唐衍铁青色的脸上黑线密集。
“老爹,他们桃源人孤陋寡闻惯了,别介意别介意。”
唐吟慌忙来打圆场,全身绷带都着急地抖了三抖。
心想这白发丫头怎么回事,到底会不会聊天。
唐衍半晌回复神色,继续道:
“我唐门自西蜀国灭之后,便投靠于秦国,而秦王为了拉拢我方势力,也是让我进入了庙堂。
多年来我步步经营,最终官拜司寇,朝中上下也是有了不少的关系。
依靠着这些精心培植的关系,我也是成功接触到了整个秦国最为绝密的一个部门。
这个部门叫做水云间,专职谍报暗杀监视等见不得人的勾当,乃是秦国王室直属的超级情报部门。
从水云间之中,我了解到一个秘密,那就是水云间这些年一直和剑阁之中的神机夫人暗通款曲,而我也从部分往来密信之中,得知了当年真相。”
接下来,唐衍便和大家讲述了神机窃取松栊吞噬为己用的故事。
而她之所以私吞松栊却还能维系和秦国的关系,是因为她体内的松栊并不完整,长生之法尚有缺陷,自己正在研究,同时向水云间定期上交研究报告。
而那些研究报告都是直接上交皇宫,观之即毁,唐衍是无从看到的。
这一切,日初并不感到意外,之前从姑苏怡荣的讲述中,她便可推断出七八分。
至于所谓不完整之说,大概今日便已经解决,日初回想起那从青石之中飞入姑苏怡荣体内的碎片,那应当便是缺失的部分了。
“想当初剑阁少主灵琅一身正气,不忍看到鬼蜮死海再受松栊鼎的荼毒,明知神机乃是秦国派来的密谍却还是将一切托付给她,
以自身全部精血,行阴阳家取脉之法,强行将自己父亲体内的松栊鼎取出,交由神机。
想不到这神机竟是如此狠心,自己吞噬了松栊鼎的力量,最终还是走上了前任阁主的老路。”
唐衍不胜唏嘘,继续道:
“就在数日前,水云间突然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件,信来自神机夫人,上说速去剑阁,杀一凭空出现的少女,却是未说缘由。
我得知此事,便立即赶往剑阁,见到那个小乞丐,我便基本锁定了目标。”
“你如此处心积虑探查到关于松栊鼎的秘密,又毫不顾忌秦国的眼线亲自赶往这荒漠之中,莫非,你也想借此鼎寻求长生之法?”
武元修突然插话,想来这唐衍既是外来之人,秦国宫廷就不可能对他不设防,而如今毫不避讳地来到这鬼蜮死海,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对秦王觊觎的松栊鼎产生了兴趣。
这可是危险至极的一步棋,莫非这唐衍也为了传说中的长生不管不顾了?
唐衍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慈祥,脸上那些深刻锐利的皱纹似乎也柔和了许多,他道:
“我有一女,名唐洁,有才,世人称之为川君先生,她,时日无多了。”
水寒嗟叹,想不到这唐衍此行,竟与他们一样,都是为了救人。
唐衍很快恢复凌厉姿态,道:
“想来水云间收到密信后派出的人,也应当早就到了才是。”
说罢,眼光扫向另一边仇影站着的方向,凝视良久,而本与他站在一处的变色蜥,此时却是不见了踪迹。
怕是早已混入黄沙,逃遁而去了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英雄榜
说这神机英雄榜,英雄榜的评判规则相对于才子榜来说倒是单纯,就是按实力来排名的。
不过这里面是不包括那些隐入山林的出世高人的,必须要在当年之中有过实战成绩者,才能入选这份榜单。
因此这份榜单,主要是用来给那些王国公侯们做参考,让他们从中选择一些可用之人为己所用。
至于那些不问世事的真正绝强者,是没有必要上榜的。
天下法修者,八卦中境为平均水平,称修者,五行境界已是不易,而能到达四象境界的,便是当世排得上名号的强者。
而四象之上的境界,从古至今,可以企及者,也不过寥寥数人尔。
当今江湖武林,便有这硕果仅存的三位四象境以上的大修行者,人称天下三绝。
这三绝便就是南海剑绝独孤不败,阴阳术绝东皇太一与漓山情绝韩昌离,而这三位因早已出世自然不在榜上。
现如今榜上有名的,都是近几年活跃在江湖之中的中生代强者,除却鬼蛊意外摘得榜首引来世人不服之外,其他的排位倒也正常。
慕容九道,这位公认的桃源剑法第一人,排在第五,而他的黑剑鸩羽,在兵器榜上也是有名,只不过比他本人略低,排在了第七。
剑低而人高,其自身实力,可想而知。
在他之前的二三四位,分别是西方雪国女王|雪惊鸿,天下剑宗名剑山庄掌门人|柳飘香|以及北方铁血浮屠城城主|铁浮屠|三人。
这三人实力之强也算是天下公认,尤其是这雪惊鸿,虽身为贵门王族,修行天赋却是极高,一身“大雪龙庭真气”天下无匹,
据说修为已经到达两仪巅峰,离那高不可攀的太一境界,只是一步之遥。
还有一点很是稀奇,这上榜十人,细细观去,竟是无一武修之人,清一色都是法修。
其实此事也是理所当然,世间皆知法修成仙,武修为侠,这武修炼体近百年来,就没有人能突破不灭境界,
至于后面的化神与真元,更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虚无缥缈,不着边际。
就算只是不灭,当今的武林也无人可以企及,至于更次一等的天人合一,竟是成为了如今武道修炼的巅峰,
可事实证明,这天人合一境界的武修大家,最多也就和四象初境打个平手,遇到中境,几乎是被碾压,
局势如此,武修之人,又如何能在这英雄榜中争得一席呢?
想当初那武修至不灭之境,甚至有希望染指那最后两重天,被尊称为“风隐”的武修奇才|风息泪,
硬生生是凭借手中一杆“墨竹剑”以及自身极其强悍的武道修为,力压一众四象境大修行者,在苍陵之中占据了一席之位。
这样的一位被称为天下武道希望之人,却也是在二十年前随着整个苍陵一同离奇失踪,天下武修之人无不扼腕叹息,
若是那“风隐”尚在,恐怕如今的江湖法修盛行武修寂寥的大势,便会是另一番气象了。
神机榜不过发布两日,便已经流传至整个江湖,各国稍微通达一点的城市,都是四下张榜,引来百姓纷纷上街围观,一片的热闹场景。
大家看到榜单议论纷纷,有说这英雄榜榜一名不副实,这神机近些年看是有些昏聩了,有说今年巨子竟是上榜,看来当年苍陵覆灭之事,莫非是有了什么端倪?
还有说这上榜之人尽是法修,武道沦落至此,江湖之中何时能再出一个风息泪呢?
人群中,有那不经事的少年郎不解发问:
“爷爷,上榜的这些个人,好多都配有武器呢,怎么他们还就成法修了呢。”
身旁爷爷面目慈祥,一副历经沧桑的做派,喃喃道:
“小子无知啊,这些人虽然佩剑持刀,但兵器,不过是他们入道的媒介罢了。
就拿这练剑来说,法修之人练剑,外修剑法,内悟剑道,讲究的是以剑御法而入道,
武修则大不相同,他们修的是剑式,悟的是剑意,只重形与气,而非道与法。
此中区别,虽看似只有一线,实则却是天差地别啊。”
老者佝偻着身子,浑浊眼眸微斜,看向一旁朝气蓬勃的少年孙儿,微笑道:
“聂儿啊,将来你就做第一个上榜的武修如何啊?”
被称为聂儿的少年郎目光炯炯,直盯着那神机英雄榜,缓缓点头。
阳光洒在他们身后的一处小院之上,小院有些陈旧,是老者与少年郎的居所。
小院里没什么人,看上去就像是寻常的百姓人家,却是有一块匾横于门前。
那匾精光锃亮,与整个小院的气质极为不符,更不符的是匾上书写着的四个红墨大字——盖家剑场。
……
鬼蜮死海,剑阁。
慕容雪,冬芝琳,左展三人围桌而坐,四下观察着周围的形势,眼下剑阁中的这些人鱼龙混杂,可能有部分人确实是为了这神机榜而来,但绝对也只是部分。
出身御宗,极擅监察的冬芝琳几乎可以确定,这些人之中起码有半数,都是来自各国的间谍特务。
他们伪装成富商侠客,在这个时间来到这山海剑阁之中,不用想,一定是为了那传闻中的松栊鼎而来。
三位桃源资深老师虽然一直在这剑阁之中停留,但他们这种人又怎会做无用之事,
虽在阁中,阁外却有九道,外面那些事他们早已通过“青羽”了解了个大概,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要留在这里,让那些个企图浑水摸鱼之人,莫要去搅了局面。
未久,有一肥胖富商于席间缓缓起身,走至门外,却见一排疾装劲服之人立于门前,那肥胖富商倒也见过世面,一眼便看出了这是净地“密卫”的装束。
他脸上挂着笑意,走至跟前,呵呵笑道:
“诸位拦在此处,所意为何啊?”
“现在开始,任何人不能离开这座剑阁一步,阁下还是安然歇着吧。”
轻铃语声却是从后传来,肥胖富商转头,看到一戴着高高帽子的女子正在摆弄着桌上的一排提线木偶。
那些木偶玩具,竟也都是疾装劲服,看着,就像是迷你版的净地“密卫”。
看清了这女子和她手中的提线玩偶之后,肥胖富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整个人的脸色也变得十分惨白,
因为就在他转头的当口,一阵微风于门口掠过,那风中飘来一股浓烈异样的香气。
肥胖富商从事间谍工作大半辈子,去过的国家地方数不胜数,他哪能不知,这香乃是产自南蛮之地的“尸陀香”。
据说蛮地多以野兽飞禽为食,还有少数部落喜食人肉,加之经常爆发瘟疫,盛夏时节,时常尸骨堆积,尸臭数月而不散。
为了掩去尸臭,众部族集会一合计,最终决定派人前去求取药王山谷制作了这香气浓烈且独特的“尸陀香”,用以压制尸臭,
不过这“尸陀香”香气太过明显,一般来说,除非有成群死尸堆积,否则还是没有必要使用的,
而现在,此香竟在此时出现在此处,肥胖富商盯着眼前那一排“密卫”,汗水逐渐渗出他肥胖敦实的额头。
巫蛊死控,桃源慕容雪。
肥胖富商暗道。
想不到这门外站立的一排竟然不是“密卫”,而是一群尸体,肥胖富商心中骇然。
如此,当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这几日肥胖富商以看家秘法窥视剑阁内往来信件,终于得知了此间一二,如今却是被封锁住行动,属实苦不堪言。
莫非这一切,也都在桃源的掌握之中吗?
要在这间谍林立的剑阁之中保护信息安全实在是难如登天,但只要掌握了信息的人都被困在这阁中,那么就算知道的再多,也是无用。
此举实在是一步好棋,但,还是算漏一步。
肥胖富商似是浑身颤抖,突然身形不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口中咦咦啊啊,放肆呼喊。
众人均是被吓了一跳,只以为他是中风魔怔了,都有些惶恐。
片刻,有小厮将其拖走,闹剧方才收场。
冬芝琳看着被拖走的肥胖富商,心中灵犀一闪,顿觉不妙,上前拉住揪住那胖子的衣领,狠狠道:
“外面也有你们的人对不对,你刚刚说了什么?”
肥胖富商瘫软在地,整个人被拖着移动,似是一坨移动的五花肉,他表情痴傻古怪,嘴中还在咦咦呀呀,辨别不清,就像是真的魔怔了一般,什么也问不出来。
东芝琳见此情景,无奈只好放手,肥胖富商刚刚一阵咦咦呀呀,虽看似痴傻,但却有一种特殊的节奏,冬芝琳深谙此道,又怎会听不出。
事已至此,想来外面之人恐怕已经收到他的讯号,开始行动了。
冬芝琳心里窝着火,左展倒是泰然自若,他端起面前的一碗酒一饮而尽,又从旁拿了一只碗放于冬芝琳面前,给她和自己都满上,道:
“外面事,自有外面人了,我等,只需管好里面事即可。”
冬芝琳显然不大高兴,将面前一碗酒推回给左展,厉声道:
“御宗人,不饮酒。”(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谪仙十剑
鬼蜮死海,虬龙洞天。
九道与姑苏怡荣击打正酣,不觉间已经过了百十来招,姑苏怡荣有力使不出,眼看着已经处于被动。
“看来慕容老师要赢了。”
水寒恢复了些许,看着眼前场面,兴奋道。
武元修却是神色凝重,日初看在眼里,问道:
“前辈,莫非有何不妥?”
武元修皱眉道:
“我看没那么简单,虽说慕容一直以身法压制神机,但是那神机却因松栊鼎而拥有极强的恢复力,
慕容虽眼下占据上风,但却无法形成必杀之势,久战之下,此消彼长,恐怕会对慕容不利啊。”
武元修的担忧不无道理,九道是人,是人就有消耗,就有极限,
而与之对招的姑苏怡荣,有松栊鼎与虬龙金丹的加持,力量几乎是无穷无尽。
九道若是久战,无疑是在慢性自杀。
“恐怕不用久战,胜负已经快分晓了。”
唐衍点评一针见血。
果不其然,两百招过后,九道便已经显出了颓势。
他一剑斩断姑苏怡荣手中倒刺虬枝,退开数步,却不想那手中虬枝竟是又凭空长出。
此种情形已是数次出现,不论九道多少次砍断神机的兵器,多少次刺中神机的身体,她都会迅速复原 ,
而九道自己,虽是没受什么伤,但体力的消耗却是十分明显,如今已是汗流浃背,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人类之躯就算再过强悍也终究只是人类,如何比得过拥有无限治愈大能的松栊神鼎。
想来,这姑苏怡荣也是看破了这一点,才会一直和九道持久战的。
“怎么,刚刚不还很神气吗,继续来啊。”
姑苏怡荣讥讽道,同时三条藤蔓突进,以急速向九道绑缚而去。
九道倒是很平静,只见他轻起剑锋,向上一挑,剑锋虽只是一挑,剑气却如涛涛江水,波澜壮阔,进阶呈剑罡之势,断三条藤蔓于身前,竟是不知从何而断。
九道气息由平静转为雄浑,口中默念:
“一起沧澜。”
唐衍眼珠瞪得滚圆,连一直铁青的脸都似乎有了些许血色,他道:
“这是谪仙十剑!”
“谪仙十剑,那是个啥?”
“以前只是听剑评人说起,说这桃源第一剑慕容九道,配黑剑鸩羽,修黑羽杀诀,剑道造诣超凡入圣,
而这黑羽杀诀功法之中,便以十剑为冠,相传十剑齐出,连天上仙人都得被打入凡间,故称谪仙十剑。
刚刚这一招剑罡猛烈如同涛涛江水的一剑,如我所料不错,便是这十剑中的第一剑,起沧澜。”
话音未落,九道黑剑又起,空中闪转飘动,身姿如仙人腾云,但见其势,不辨其形。
黑晶兰花于仙人所过之处,步步而生,绽放于空中,竟是黑光灵动,妖艳异常。
“二归**,
三扫八荒,
四平惊雷,
五承先圣,
六升君子,
七接重明,
八渡凌霄,
九叩天门。”
一剑过后,八剑齐出,剑罡由涛涛江水侵袭至四海八荒,后又渡雷霆之劫,以圣人之资,君子之气上承天道气运,遨游方外,自在无束,挥洒自如。
第九剑更是凌空于天地之间,一剑足有开辟天门之势。
姑苏怡荣以松栊之大神通与虬龙金丹千年道行加持己身强硬接剑,到第七剑时,已是力不从心,
而到这开辟天门的第九剑,整个身心已是轰然崩溃,只剩下破碎躯干飘零于瓦砾之间。
但是,她还没有输。
虽然缓慢,但她能感觉到,松栊鼎还在为她复原身体。
如今她脏腑俱裂,体内黑晶丛生,想要取胜已是几无可能,可只要她还能恢复,就有机会逃离这里,
只要她逃离这里,等到自己将松栊与金丹完全化为己用,天下, 便再无敌手,
到时在场所有人,都会被她碾成齑粉,入酒而饮。
对,只要再撑一会儿,就是我赢了。
“第十剑,一剑银河落九天。”
凌空而立的九道身形突然消逝无踪,一剑罡自上而下出现于天地之间,如银河坠地,倾泄浩荡星空,裹挟万千黑兰。
妖艳黑光绚烂夺目,擎天一柱通天撼地,直指姑苏。
万千剑罡狂涌,竟是使风云变色,黄沙翻涌,万事万物凌于一剑之中,均是犹如秋风落叶,摇摇欲坠。
仇影退去数里,观眼前此景,比之先前黑风沙暴,竟是无所不及,他仰身叹道:
“法修之剑竟是剑意磅礴,不愧一剑银河落九天!”
……
鬼蜮死海,荒漠一隅。
“报,影客传来消息,鱼儿入网,渔夫俱疲。”
沙丘之阴,一行人整装在此。
为首的一袭黑衣目光寒冷,道:
“刚刚剑阁那里面,传出的是动静是‘抟音密语’吧,看来消息灵通的也不止我们呐。令,速往。”
“是!”
一行人急速离开原处,往虬龙洞天而去。
……
所谓“剑罡”,简单来说,就是剑气的一种进阶形式。
剑道修行者至一定阶段,剑气运转炉火纯青,可以达到一种“剑气合一”的境界。
达到这种境界,剑便是气,气便是剑,剑气一出犹如万千飞剑,而手中之剑,又如无形剑气,甚是玄妙。
此种玄妙境界,便是“剑罡”。
最早对“剑罡”这一说法进行定义的,乃是齐都临淄“稷下学宫”理论剑派的祖师爷,人称“剑评甲子”的李轻侯,李子。
甲子是干支之中的第一位,而这李轻侯身为一介文人却被称为“剑评甲子”,其对于剑道的理论研究,可见一斑。
谪仙十剑,剑罡汹涌,水寒看在眼里,心中壮怀激阔,久久不能平静。
良久,罡风消退,九道凌空而现,蜻蜓点水一般翻身落地,“问道服”衣袂翩翩,其上五瓣桃花上下翻飞,甚是潇洒。
可,九道的眼神,却是严肃。
他不解,这到底,是为什么?
烟尘散尽,那剑罡所过之处留下了一个光秃秃,毫无生机地巨坑。
巨坑的中央,本该是直受谪仙十剑的姑苏怡荣,但现在,却多了些人,准确地说,是多了七个人。
那七人衣物已是残破不堪,颜色却是各不相同。
他们围成一圈,以自身血肉连成一碗,将神机扣在正中,他们,为她挡住了最后的一剑银河落九天。
六人身形逐渐化作淡紫色的光影破碎而逝,只留下一绿衣,颓然跪在原地,似是已经死亡。
那紫色光影消逝的一瞬,水寒似是明白了什么。
“那是,复制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灵少主与荣荣
仇影也明白了,原来,他在路上杀的那些黄衣杀手,都是这变色蜥的光影分身。
他先前杀完便走,并未留意,现在想来,那些留在荒漠大道上的尸体,应该都像那六具一般,随风消逝了吧。
“原来,所谓杀手团,从头到尾,只是一人。”
“复制蛊乃是鬼氏族人秘传,莫非他是……”
姑苏怡荣身形残破,眼神空洞,只看着眼前跪坐的死人,干枯嘴角微动,两行热泪夹杂鲜血缓缓而下,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语声落寞似是一具无魂枯骨。
“灵,少,主。”
些许片段在姑苏怡荣脑中闪过,如梦似幻。
“你是新选上来的婢女?”
“是,灵少主。”
“你叫什么名字?”
“少主叫我荣荣就好。”
……
“少主,你又……,哎,何必去惹怒阁主呢?”
“这长生法如此泯灭天道,我又怎能泰然处之?”
“嘶,轻点,痛。”
“刚刚被长鞭加身都没见你哼一身,现在怎得这么怕疼?”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不懂,懒得同你讲。”
……
“灵少主这么晚单独找我出来,有什么企图?”
“你是间谍对吧,来此,是为了松栊鼎吧。”
“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刚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一样。不过,也是无所谓了。”
“你这是干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快起来。”
“我求你,救救这八百里平原,你既是间谍,必有其法。”
“我……,没有。”
……
“干什么,想想你这都是第几次闯我闺房了,你虽是少主,也不能总是如此轻浮。”
“无所谓,反正我是坦荡荡,倒是荣荣你,莫非有什么小心思?”
“你,既已知道我的身份,为何还要如此?”
“你的身份我不在乎,我只知道……”
“知道什么?”
“来,陪我喝酒,喝高兴了,我就告诉你。”
……
“这是,阴阳取脉之法,你,那晚喝酒……
快住手,阴阳取脉法虽可以将松栊逼出体外,但此法需以自身血脉为祭品,你必死无疑啊!”
“荣荣,你听我说,松栊取出后,你务必将它带回药王谷,不可再让它为祸世间咯。”
“你这傻瓜,我是间谍,为这松栊鼎而来,又怎会将鼎物归原主。”
“我,信你。”
“还有,那晚我要和你说的话是……”
“不,不要!”
……
“想救他吗?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愿意奉献你的灵魂给我。”
“你是谁?”
“趁他还没死绝,快决定吧,再晚我也无力回天了。”
“我……”
……
“你为何要这么做?”
“为救你。”
“你现在是剑阁阁主,也是我的目标,我会抓住一切机会下手,你我从此便是死敌。”
“你虽活下来,但体内血脉已经干枯,从此食无味,触无感,并且每月都会受寒毒侵蚀之苦,连活下去都很困难,更别说再行取脉法,还是早些放弃了吧。”
“我每天想一个法子,总能想到方法。”
“在天下人眼中你已经死了。”
“我知道,这世上,从此便没有灵琅了。”
灵琅死,变色蜥出。
……
“夫人,这变色蜥大人是你请来的护卫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最近阁里来了好多杀手,都被他给收拾了,咱们阁内难得这么长时间都平安无事,真是清闲呢。”
“这傻瓜……”
“夫人说什么?”
“啊,我说他就是我请来的护卫,以后保卫剑阁安全就交给他了。”
能杀你的,只有我。
……
“你便是名动天下的神机夫人?老夫途径此处,不知所谓何事?”
“先生乃是四象境的高人,不知可否知道这血脉再生之法?”
“血脉流逝,如覆水难收,即使再有通天大能,也只能保住性命罢了,想要再生血脉,据老夫所知,却是无法可行啊。”
“那还请先生设下逝灵界,先生无法,这世间还有其他高人,总有一天,会找到办法的。”
“你如此执拗,又是为何呢?”
“不为何,只为一人。”
想不到这登上天位者,非求之姑苏,而是姑苏求之。
……
“找我来何事?”
“自从吞噬松栊,我经历过几次蜕躯了?”
“三次了。”
“你倒记得清楚,想必你父亲当年也是如我这般吧。”
“我没心情与你闲聊。”
“我总有种感觉,好像每一次蜕躯后,我的记忆都会消失一部分,然后被取代一部分。最近我的脑子里偶尔会有个念头,一个想要去某处地方的念头。”
“你……,莫非是松栊鼎的缘故。”
“恐怕是吧,答应我件事,一定要阻止我去那个地方,总感觉,会有很可怕的事发生。”
那晚,少年忍受着寒毒侵体,万虫啃噬的痛楚,心里,却满是那个一脸迷茫的丫头。
她大概,很害怕吧。
……
记忆碎片渐趋消逝,眼前一片模糊,只一死躯轮廓摇摇欲坠。
心机似海,名动天下的神机夫人抱着这具死躯,哭的像一个无助的孩童。
耳畔回响起那晚酒过未尽之语:
“荣荣,我想带你去药王谷,求一片恋花星海。”
恋花,产自药王谷,感天赐之缘便会绽放出世间最美的星光,故而恋花星海,常被鬼氏男子,用作求爱之语。
这傻瓜,说这么隐晦,是怕我听懂了不成。
可神机夫人知晓天下秘闻,又怎会不懂呢?
……
嘶哑绝望的哭声断断续续,姑苏怡荣抱着死去的灵琅,像极了沙场铁蹄之下绝望的婴孩。
九道站立在原地,此时是他补刀的最佳时机,但他只是站着,纹丝不动。
他不动,却有人动,如影一般的鬼魅身形一闪而逝,转眼便到了姑苏身后。
“当啷。”
锐器撞击之声,却是只见剑影,不见剑身。
九道不知何时挡在了姑苏怡荣身后,以鸩羽挡住剑影的必杀一击。
九道眼眸半遮,目光却是透过刘海,直盯向前方的独眼少年,那目光,冷冽异常。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