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8章那一片繁花似锦,早已败坏
这些年,楚长歌看山是山,看海是海,唯独看见弟弟,却与记忆中的小孩,截然不同。
数年以前,爷爷病重,他从其他位面,跋山涉水而来。
一路辛苦,风尘仆仆,只为看爷爷一面。
他自小最敬爱的人,便是那个白发苍苍,扛起一个宗门的爷爷。
爷爷说,为宗门而生,为宗门而死,这便是宗门的信仰。
他希望,楚长歌能成为玄寒一族的顶梁柱,保护好玄寒的每一个族人。
爷爷对他给予厚望,可他的所作所为,让爷爷寒了心,终是放弃了他。
皓月当空,清风徐徐。
楚长歌闭上了眼眸,脑海里想到了那一夜。
那夜的风声是凄凉的。
他急不可耐,去往玄寒。
山脚下,眉清目秀的弟弟,拦住了他的去路。
“哥,你可以,不要去见爷爷吗?”
“我不想你见,爷爷现在很喜欢我了,你一去,他就会丢下我。”
“哥,你看,你不在家,玄寒一族是多么的和谐,你来了,会变得不一样的。”
“难道你想看到,不一样的画面吗?”
弟弟一如既往的温柔,和善。
甚至,弟弟还把他喜欢已久的一壶茶带来了。
“我一直都很喜欢哥哥呀。”
“可是,哥哥不能让我很难做的。”
“我知道这样对于哥哥来说不公平,但哥哥你一向最疼我,你不想看到我难过的对不对。”
“所以,不要再来见爷爷了,我一定会照顾好爷爷的。”
“哥哥,请你离开吧。”
马车缓缓驶离了山间。
月色清明。
楚长歌早已忘了,那是春日,还是凛冬。
只觉得格外的冷,就连鲜血,都透着可怕至极的冰凉。
他坐在杂草丛生的山间,耳边有溪水潺潺的声音。
他看了看马车离开的方向,望了望玄寒一族的轮廓。
他的身体,沉重如山。
心脏,亦像是裂开了缝隙。
他终是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那一座山。
从那以后,爷爷不再原谅他。
爷爷以为,他只是贪玩,却没想到,连爷爷病重,他都不去看一眼。
他是个没有心的孩子。
楚长歌苦涩一笑,他抬头望着天,眼眶湿润。
这天下之大,永远都无他容身之地。
终究容不下一个渺小如尘埃的他。
这莽莽山河,皎皎月色,与他相伴。
余生不过笑饮清风,而前尘往事俱是苦酒一杯,不堪再提。
楚长歌笑了。
轻歌望着他脸上的笑,有一阵荒芜。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楚长歌,荒凉,悲伤,还有一丝被命运桎梏,如困兽般的无奈。
“回去吧。”轻歌靠着假山,一副惬意的模样,淡淡地道。
楚长歌摇摇头:“玄寒一族,没有我更好。”
“说不定,有你更好呢。”轻歌笑道:“你一味的忍让,不过是让弟弟得寸进尺,你以为那样就皆大欢喜了吗?说不定,早就不堪腐朽了呢,只是你从未踏足原来的地方,你不知那一片锦绣繁华,早已败坏。或许说,你逃避着,你不敢面对。”
“不——”
楚长歌摇头,眼眶湿润:“你不懂。”
“他刚出生的时候,那么小小的,柔软的,我抱在怀中,就已经决定好了,要保护他一生。”楚长歌道。
“你这样便是保护了吗?你明知道他的想法是不对的,却一味让着他,这样就好了吗?”
轻歌冷笑一声。
楚长歌抿紧双唇,默不作声。
正在此时,三族婆婆拄着拐杖而来。
夜色正浓。
轻歌从假山上跃下,扶住了三族婆婆。
“魔君,你要的东西,老身为你带来了。”三族婆婆低声道。
轻歌点了点头,从三族婆婆的手中接过一沓资料,丢给了楚长歌。
“看一看吧,看看如今的玄寒吧,看看你弟弟的所作所为吧。楚长歌,醒醒吧,你的宽宏大量,只会让他得寸进尺,只会伤害到真正爱你的人。你若没有勇气拿起屠刀,又如何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你知道吗,我从来不信那些柔软之词,我一生信奉,无非是,只有凌驾于云霄之上,才能保护好最该保护的人。”
“若在万
人之下,便只能任由践踏,连蝼蚁都会对你不屑。”
“你何不去看看,那九重云霞上的风景如画,说不定是你的梦寐以求,是你每夜的信仰?”
楚长歌听着少年的话,恍然如梦。
一沓资料,如大雪般,纷纷扬扬地洒下。
他蹲着身子,伸出手,将资料捡起,眸光微微闪烁。
他低头垂眸看去,眼瞳猛地一个紧缩!
爷爷早就病重在床,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因为弟弟的原因,错过了最佳的时间。
弟弟为了掌权,杀了三叔,四叔。
当然,消息都没有泄露出去。
在楚长歌的世界,玄寒一族,平静安和,其乐融融。
但那只是做给他看的假象。
直到现在,玄寒一族,已经被弟弟楚城掌控。
他吊着爷爷病重的身躯,囚禁了父亲,还……把母亲,送到了满是囚徒的孤岛。
只因父母都偏爱楚长歌。
只因爷爷只夸赞楚长歌。
楚长歌眼睛通红,拿着资料的手都在发颤。
他疯狂地摇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他像街边野狗般,狼狈落魄,一下子便失了所有的光彩和生气。
他剧烈地呼吸着,愈发急促而沉重。
楚长歌匍匐在地,颤颤巍巍地捡起了另外的资料。
那里,有一幅画,画着美丽的女孩。
女孩笑时,眼睛如弯月般,又似寒星那样。
浑身上下,散发着闪亮的光彩。
那是他最爱的女子。
他害怕弟弟会伤害她,就隐忍爱意,拒绝了她。
资料上写着,她不愿成为弟弟的妻子,早已被弟弟丢到了,听雪楼。
“啊!”
楚长歌撕碎掉所有的资料,仰头大叫。
他濒临绝望如野兽,发红的眼睛,流出了痛苦的眼泪。
“不,不啊,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城城,三叔四叔,最疼爱你的啊,三叔曾经还为你挡过一箭,险些丢了性命。”
“为什么啊,不,不,不,我不信,这绝对不是真的,我不信啊,不啊!”
第4179章我来审判他,裁决他!
他如濒临绝望的野兽,跪在满地狼藉之中,看着撕碎的宣纸,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一阵阵的。
似生不如死。
他以奇特的姿势,弓着身体。
已泪流满面。
他看见撕碎的画,便将那已经碎裂的,缓缓捡起。
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心,贴在胸腔。
他最爱的女子,楚城怎么可以?
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懊悔。
愧疚和悔恨的情绪,宛如倾覆的大海,从四面八方涌聚而来。
无情的,彻彻底底的,吞噬掉了他。
楚长歌躺在了地上,双手死死地抱着碎裂的画,他闭上眼睛,发出了哀鸣。
三族婆婆望着楚长歌,叹了一口气。
她觉得此举,太过于残忍。
倒不如让楚长歌,活在假象之中。
至少他还能无忧无虑,只是偶尔想起家乡,眉梢会染上一抹哀愁罢了。
这样的灭顶打击,容易压垮一个人,摧毁掉一个人生。
但若是从逆境中挣扎起身,涅槃新生,就有可能,直冲九重云霄,扭转那乾坤万象。
身着红衣的少年,缓步来到了楚长歌的面前。
她垂眸望着万分痛苦,涕泗横流的楚长歌,朝他伸出了手。
“楚长歌,让他们看一看你的风采吧,这一次,不要再辜负了爷爷的期望,不要再让坏人有机可乘。这一段山水路程,玩够了,便也该回去了。”
“你永远不是孤身一人,你的背后,有我,有月宗,有魔渊,还有……妖域!”
“只要你振臂一呼,一声令下,我愿为你,朝玄寒一族开战。”
“吃了你的,他都得给你吐出来。”
“他若做尽坏事,上天饶恕他,那么,我来审判他,裁决他。”
轻歌缓声说道,嗓音清冽如寒,唇边绽入了一抹极致而明艳的笑。
那从骨子里散发而出的风流和慵懒,叫人微微发怔。
楚长歌艰难地睁开了眼,睫翼之间,都是源源不断涌出的泪。
皓月,在少年的身后。
冬日的冷风,掀起了她额前的碎发。
她的手,细细长长,盈盈冷白,竟是分明的好看。
楚长歌极力地瞪大了眼,即便如此,还是有泪水疯狂地涌出。
楚长歌咬着牙,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搭在那白嫩的手掌之上。
少年握住了他,稍稍一个用力,便将他拽起来。
“婆婆,准备好了吗?”轻歌问道。
“江副宗主,在外面等着了。”三族婆婆低声回。
轻歌点了点头,迈开步伐朝前走去,淡淡地望了眼楚长歌,“你跟我来。”
楚长歌疲惫地跟上了他。
城主府外,冰冷的街道,屹立着一头巨大的飞行神兽。
下三族若要去上三族,必须通过传送阵台,再使用飞行神兽。
但在月宗,有一头极品的飞行神兽,可以飞行于各个宗族。
江灵儿听见脚步声,扭头看来,双手抱拳:“宗主。”
“嗯。”轻歌点了点头,跃上了飞行神兽,“上来吧。”
“你要去哪里?”楚长歌问道。
“玄寒,不亲眼看看,你怎知,你的决定是对是错。”
听见,始终不如亲眼所见来的真实。
她要彻底把楚长歌推进深渊,再让他爬出来。
楚长歌犹豫再三,终究是,走到了飞行神兽的脊背。
“站稳了。”
江灵儿冷淡地说完,便见飞行神兽,朝着上三族的区域直飞而出。
掠开了重重黑云,撕裂了夜幕的凄。
天穹纷飞细碎的雪,透着丝丝的悲。
飞行神兽,直奔玄寒一族。
年份悠久的玄寒一族,伫立在山顶。
如一座城堡,四面都是血淋漓的荆棘阵法。
荆棘丛中,响起了野兽嘶吼的声音。
一声声,撕心裂肺,歇斯底里。
灌入修炼者的双耳,就连灵魂都感到了无尽的震悚。
一条条荆棘飞掠而出,交织在天地,拦住了飞行神兽的去路。
身穿荆棘盔甲的士兵,横空掠出,手持一杆十尺银枪,满面的铁血坚毅,冷漠地望向了飞行神兽以及脊背上的三道身影。
士兵的声音,雄浑如钟,又似雷鸣,响彻在昏暗的十方天地。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此乃我玄寒重地,外族之人,不可踏入。”士兵高声喝道,双眸警惕地望着飞行神兽。
轻歌执扇一笑,朗声道:“小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爷爷夜无痕。”
夜无痕……
魔渊夜魔君。
士兵愣住。
这段时日,夜无痕可谓名动三千世。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士兵皱起眉头,微微愣住。
这位爷,好端端的,深夜来玄寒一族做什么?
“月宗副宗,江灵儿。”江灵儿的声音,有一丝血腥的暗哑。
“我是……楚长歌,还记得我吗?”楚长歌透着疲惫,苦涩地道。
“大少爷,你回来了?”士兵望见楚长歌,眼睛突然发红,“这么多年,你去哪了,你怎么才回来?”
不再是方才的冷硬铁血。
像是期待已久,又希望已久后,绽放的一簇火光。
这位士兵,曾是玄寒一族的内阁之人,自小与楚长歌相识,一同长大。
楚长歌离开玄寒一族后,他便请命来族外守阵。
别无他想。
只因为,他希望大少爷回族之时,他能亲自迎接。
士兵放下了手中的银枪,哽咽:“开阵!”
下一刻,他仰起头,发出高声,震响了玄寒一族:“欢迎大少爷,回族!”
他等这一日,太久了。
他守着荆棘之阵,等着楚长歌的回族。
但日日夜夜,始终都不见楚长歌的身影。
就好像,人间蒸发了。
他再也不回来了。
士兵从期盼,到失望。
最终,他放弃了等待。
他看着玄寒一族,变动,大乱。
他看着昔日的高层,死的死,走的走,病的病。
有时,他在想,如果大少爷在,是不是会有不同的风景?
至少,这往日和谐温馨的玄寒一族,不至于死气沉沉般的冰冷。
族中内外,都透着,血的味道。
士兵咽喉胀痛,他背过身去,仰头望天。
好男儿,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然,泪珠还是涌出。
他的双手戴着铁手套,无法为自己擦拭眼泪。
“让大少爷见笑了。”他说。
楚长歌闭上眼睛,扬起脸,深吸一口气。
旋即,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眸,说:“久等了,我回来了。”
士兵大笑,“我就知道,大少爷你会回来的,你心里,还是有我们,有玄寒一族的。”
第4180章你又要食言了吗?
眼前的士兵,是楚长歌久别重逢的故人。
他望着士兵的脸庞,陷入了无望之中。
或许,只有血腥的结局摆在了面前,他才知自己的决定,是多么的愚不可及。
他从未想过,记忆中善良温柔的弟弟,会拿上屠刀,对准自己的家人。
正在此时,长空之中,上百根血色箭矢犹如流星般飞掠而出,竟是撕裂掉长空,全部朝士兵的脊背刺去。
士兵随时变作一个刺猬,被万箭穿心。
他似是感受到了危险,回头看去,瞳眸紧缩。
那是,玄寒之主,楚城的独门血箭。
速度快到极致,锋芒毕露。
他已无路可退。
士兵微微张嘴,却是无法动作。
他就算用尽全力,都闪避不及。
那是从玄寒一族深处射出的箭矢,他躲不掉。
就在上百道箭矢即将贯穿士兵的身体时,一道猩红如血的身影,从半空暴掠疾冲而至。
楚长歌来到士兵身后的天地,悬浮在半空,张开了双手。
却见他的手中,出现一把血色的油纸伞。
他将油纸伞打开,无数箭矢,刺在伞面,竟是宛如碰撞到了钢铁般,全部掉落在地。
“大少爷!”士兵回过神来,惊喜地道。
“别怕,我回来了。”楚长歌望向他,说。
士兵热泪盈眶,双目发红。
楚长歌将手中的血色天机伞收起,冷眼望着夜色深处,“阿城,为兄回族了,你不打算出来迎接一下吗?”
楚长歌才把话说完,就见墨色轿辇,飞在高空,四面黑纱环绕,由盔甲士兵们高抬而起。
轿辇周围的黑纱,被夜晚的狂风掀起,露出了一张俊美的脸。
坐在轿辇上方的少年,温文尔雅,眉目清秀,让人想到温柔二字。
似春风,似晚霞,犹如那夜间的白月。
他的双眸,竟如琥珀般好看,流转着淡淡的光。
月色下,他有仙风道骨的气息,干干净净,澄澈如水。
轿辇停在玄寒一族的
外围,便见楚城从轿辇走下,微笑道:“哥,你回来了?”
他缓缓抬起眼帘,眸底闪烁嗜血的光,“哥哥真是,很不守信呢,自己说过的话,承诺过的事情,怎么可以转头就忘了?你让阿城,好失望呢。”
“阿城,你告诉我,母亲在哪里?”楚长歌还有一丝期许,期许那些资料上所记载的都是假象,一转头,阿城还是他记忆里的弟弟。
“母亲心思歹毒,害得爷爷病重,三叔和四叔把她流放到了孤岛。”楚城说道:“哥哥不要伤心,我都有去看望母亲,她还好好的。”
楚长歌怎么都想不到,楚城能面带微笑,心平气和地说出这样的话。
“楚城!母亲待你不薄吧?”楚长歌问道:“那一年,母亲怀胎十二月,才生下你。有天机师说你是天煞狐妖,会害了玄寒一族,族中长老们都要把你扼杀,母亲抱着你跪在殿外,磕到头破血流,才保下你的命。”
“这些年来,母亲对你悉心教导,甚至眼中只有你,她每一次都跟我说,你命苦,她得多陪着你,让我不要嫉恨。你怎么可以?”
楚长歌咬了咬牙。
楚城眸光清亮,他笑道:“可是,她也说了,早知如此,那年我出生时,不如让长老扼杀了我。哥哥,母亲眼里只有你,并没有我。”
楚长歌目瞪口呆,双手紧攥成拳,哑然出声:“三叔四叔呢?你为何,要杀了他们?!他们算是你的师父,从小就教导你修炼!”
“他们背叛玄寒一族,与他族勾结,那是他们咎由自取。”楚城笑得愈发真挚。
“那你为何要把父亲,送入囚牢!”
“父亲,他不听话呢,跟你哥哥你一样,说话不算数哦。”
“那爷爷呢?”
“哥,我说了,爷爷是母亲害得,你怎么不信?”楚城无辜地反问。
楚长歌后退了几步,摇了摇头,不可置信地望着楚城。
“哈……阿城,是不是,我真的太宠你了,把你宠坏了?”他发出低低的笑声。
楚城童叟无欺:“哥哥是不喜欢阿城了吗?可你说过的呀,你说,会一直喜爱
阿城的,你又要食言了吗?”
轻歌站在飞行神兽的脊背,望着楚城的脸,心底里生出了一股寒气。
过去数年,她遇到过许许多多的人,唯独没有遇到过楚城这样的。
看似天真无害,却透着一股阴翳森寒的气息。
就好像是个病态的人。
早已扭曲了灵魂。
楚长歌的笑声越来越大。
他手执天机伞,走向了楚城,“阿城,你三岁那年,你弄断了我最喜爱的宝剑,说让我永远不要拿剑。我放弃了剑道。”
“四岁那年,你将母亲送给我的袍子拿走了,你说喜爱,转而又撕碎了。”
“五岁那年,你剪断了我的发,你说,你喜欢短发的哥哥。”
“六岁那年,爷爷从外打猎而来的灵猫与我有缘,你想要,我给你了。第二天,它死在了乱葬岗,就剩下一截白骨,你说是被人偷了,我信了。”
“七岁……”
楚长歌数落着这些年来桩桩件件的事情。
语气里,是深深的自嘲。
他发出苦涩的笑声。
最终哀叹:“我想怪你,怨你,但最该怪的是我自己。长兄如父,我却让你得寸进尺,成为了一个阴险狡诈,心思歹毒的人。”
“那年,你出生后,第一个抱着你的人,是我。”
“这一回,送你离开人世的人,也会是我。”
“阿城啊,哥哥不愿再宠着你了。”
“这一次,你我兄弟二人,兵刃相见,不死不休吧。”
“玄寒一族在你这种人的手里,我不放心。”
“属于我的东西,我会拿回来。”
楚长歌一字一字地说道。
楚城靠着轿辇,眉梢微沉。
他笑了笑,低声说:“哥哥,你觉得,你现在,是我的对手吗?”
“你啊,太弱了呢。”
“我可以原谅你食言,放你一命,但你不能挑战我哦。”
他依旧是清秀的,温柔的,笑得很真挚。
但那阴森的气息,却如厉鬼般,久久不散!
第4181章兵刃相见
如今的他,是玄寒之主。
放眼玄寒一族,无人能与他匹敌。
楚长歌的来去,已经影响不到了他。
换而言之,他不再把楚长歌放在眼中。
楚城望着兄长,叹了口气,“哥哥,我是很喜爱你的,你如果对我出手,我不会原谅你的哦,永远都不会的。”
楚长歌仰头大笑。
笑够了,他看向轿辇上的少年,“阿城啊,哥哥,也不会原谅你的,此生此世,永生永世,宁做厉鬼,也绝不会原谅你。”
“是……吗……”
少年收起了笑,整张脸变得阴绝,嗓音森森,透着丝丝的暗哑:“哥哥,你真的要,食言了吗?”
楚长歌一挥手,倏然间,整片天地都是血色的天机伞。
楚长歌足尖踏地,飞掠至天机伞中。
踩着一道又一道的天机伞,直奔楚城。
士兵喊道:“大少爷,小心!”
楚长歌手中的天机伞,飞速旋转,迸出了三十二道利刃碎片。
宛如天女散花!
冲向楚城!
楚城扬起脸来,苍白的面颊,是盛放到极致的笑容。
他唇红齿白,笑得病态:“哥哥,阿城给你找了一块墓地,非常适合你呢,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就在楚长歌掠来时,楚城从轿辇中暴掠而出,一手长枪,挥开了所有的天机伞碎片。
楚城一脚踹在楚长歌的面颊,楚长歌身体飞掠出去。
下一刻,楚城手中的长枪,指向了楚长歌的眉心。
他一脸的嗜血和冷漠无情。
锋利无比的长枪,正欲贯穿楚长歌的颅腔。
即将,血溅三尺!
楚长歌,命悬一线!
楚长歌摔坐在地,他抬起脸来,望向了楚城。
这一刻,彻底心死。
他适才对楚城出手,于心不忍,留有后路。
但楚城出枪,却是快狠准,即将一击毙命。
他的双手,紧抓着地上的土沫。
他的脑海里,响起了那软糯的声音:
“哥哥,阿城好喜欢你呀。”
“阿城长大了,要成为哥哥一样的人。”
“哥哥要永远
保护阿城哦。”
“哥哥,他们欺负阿城。”
“哥哥,……”
而眼前的,是一张阴柔到杀伐的脸。
其实啊,他记忆里的弟弟,早就死了。
如今家人的处境,都是他自作孽。
若他知道人性会这么狠,他该亲手,了结了楚城。
楚长歌面色煞白,却是笑了。
就在长枪即将贯穿他时,一道身影掠来,一面玉骨扇打开,抵在楚长歌的面前。
长枪抵着玉骨扇,竟无法再往前半分,任由楚城使出了力。
楚城眯起眼睛扭头看去,“夜无痕?”
“小东西眼光不错,知道是你无痕爷爷。”轻歌手腕微动,玉骨扇散发出强烈的劲道,楚城连带着他的长枪倒飞出去。
楚城在半空稳住了身形,手执长枪,眼神犀利地望向轻歌,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玉骨扇。
那一把扇,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能抵挡得住他的一击。
到底是什么东西?
轻歌却是摇了摇扇,叹道,这药王着实不错,提的字,不得了。
忽而,轻歌用脚踹了踹楚长歌,“看见了吗,你对他留有后手,心慈手软,他恨不得杀了你。”
楚长歌坐在地上,摇了摇头。
轻歌合拢扇子,垂下,递向楚长歌,“给老子起来,堂堂正正地站起来,像爷们一样,不过是人生低谷,怕什么?”
楚长歌感激地看了眼轻歌,旋即伸出手,抓住了玉骨扇。
他借用玉骨扇的力道,站了起来。
“咳……”楚长歌咳出了一口血。
这么多年,他疏忽修炼。
火焰天的修炼文明,使他止步不前,甚至修为倒退了。
真是,糟糕透顶。
他的阿城,长大了。
能战胜他了。
“走吧。”楚长歌转过身,望向士兵:“你与我一同走。”
士兵留在玄寒一族,难逃楚城的贼手。
“我会永远陪着大少爷!”士兵满面肃然!
楚长歌虚弱一笑。
他带着士兵,回到了飞行神兽的脊背。
轻歌摇了摇玉骨扇,笑望着楚城:“你是不是以为,世界都亏欠与
你,家人都欠你的,如今的一切,是他们罪有应得,是你苦尽甘来。你错了,你的所作所为证实了天机师的话,你就是天煞狐妖,你就不该存活于世。你的母亲会长时间在懊悔之中,为什么当初要救下你这个祸害!你的父亲会痛不欲生,为什么在你出生之时不杀了你。你死去的三叔四叔,会后悔对你的好,教导你修炼,就该让你自生自灭。”
“就连最爱你的哥哥,如今都与你兵刃相见。”
“楚城,天机师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祸害,你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你就是个,没人要的东西。”
轻歌满面阴狠,字字珠玑。
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诛心的话语。
楚城脸色煞白,仿佛被戳到了最痛苦的地方。
他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视着轻歌,愤怒地道:“你……找死?”
少年勾着唇角,冷笑一声:“小爷既然能来你这玄寒一族,就说明你族,都是废物!”
言罢,她挥动袖袍,嗓如雷霆:“爷就站在这里,你能动我分毫吗?你,行吗?”
少年语气嚣张,狂风猎猎,她唇边的笑意,肆虐又风流,双眸嗜血,戏谑地望着楚城。
“你真可怜,可怜家人健在,你却如孤儿一般,可怜亲朋好友,无人愿再喜爱你了。”
“ 啧……”
她嘲笑了一声。
“啊!”
楚城忽然仰头,大吼出声。
他再度扛起长枪,掠了出去。
爆发出全部的力量!
轻歌沉了沉眸。
好强!
难怪,楚长歌败了。
就在楚城提长枪而来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一把大刀,撞上了楚城的长枪。
楚城不由后退,抬头看去,惊呼:“罗宗师?”
魁拔健硕的罗大叔,手握着刀,回头瞪了眼夜无痕。
这个不省心的……
就在半日以前,这厮给他写了一封信。
说什么玄寒一族的楚城,要强占她为玄寒一族的夫人,让他前来救援。
罗大叔顿感荒唐,但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过来了。
夜无痕虽说有点小毛病,但他也不忍心,这小子被旁人欺了去。
第4182章小兄弟,老夫恭候多时了
楚城被那七尺大刀,震得虎口发麻。
他抬起手来,擦了擦嘴角殷红的血迹,眸光阴柔地望向了罗大叔。
罗大叔将锋利的刀刃,插在了长满猩红荆棘的地上。
“楚城,夜无痕是我武道协会的人,还是唯一一个和武皇喝过酒的。”
罗大叔斜靠纯黑刀柄,双手环胸,“你想对他动手?不得掂量掂量一下你玄寒一族,是否能跟武道协会抗衡吗?”
显然,他是不信夜无痕那小子编造出来的瞎话,楚城吃饱了撑的找这小子当玄寒一族的夫人?
只不过他心里痒痒,一日不见这混小子,就浑身不自在,竟还真的鬼使神差来了玄寒一族。
分明被夜无痕当刀使了,还不会发泄回去,只得瞪上几眼。
“罗宗师,夜无痕她闯我玄寒一族,肆无忌惮,狂妄嚣张,目中无人,即便如此,你也要为她说话吗?”
楚城咬了咬牙,语气阴寒无边,浑身都散发着森然阴绝的邪佞,与他无暇清秀的面颊,截然不符。
如同从深渊中爬出的厉鬼,那阴森的气息,似要化作洪水猛兽,将这十方吞噬给吞噬了去。
楚长歌手执天机伞,站在夜色浓郁和荆棘丛中,发怔地望着楚城。
闻言,罗大叔拧了拧眉,这件事,如果是如楚城所说的话,确实有些难办。
三千世中,有具体的律法文明,武道协会的规矩制度,更是无比的森严。
尊卑有别,生命无价!
武道文明,与一个时代的制度,息息相关。
罗大叔身为武道协会的宗师,更应该遵守武道的规矩!
“罗大叔,你看这玄寒的护族荆棘阵,可有裂开?这说明,我不是私闯玄寒一族。”
轻歌笑眯眯地指向了楚长歌,“这位,楚长歌,是玄寒一族的大少爷,在外迷路,我好心送他回族,怎么就成了闯玄寒一族?”
轻歌摇着辣手摧花扇,挑起了眉梢,俊脸尽是风流妖冶的气息、
她似是挑衅般,望向了楚城,与罗大叔告状道:“罗大叔,反倒是我很好奇,我将玄寒一族的大公子送过来,这位楚城少
爷,为何要兵刃相见呢?听说玄寒一族的两位少爷,兄友弟恭,感情深厚,如今看来,也就这么一回事了。”
少年阴阳怪气,意有所指,看着楚城的眼神,更是一言难尽。
楚城咬牙切齿,强行遏制住胸腔内翻涌的情绪,面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嗓音清冽稚嫩:“罗宗师,哥哥若要回族,我自然是欢迎的。只不过这位夜公子,似对我有所敌意。”
罗城听着他们一言一语,一个头有两个大。
他是一代宗师,自该纵横四海,睥睨**,在国破山河的血腥中,厮杀出一条名为胜利的路。
怎么开始管理这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琐事了。
想到这里,罗城又咬咬牙,恶狠狠瞪了眼轻歌。
他就不该来这地方,就该任由这混小子自生自灭,一日到晚,惊天动地,咋咋呼呼的。
不是劝武皇喝酒,就是来玄寒一族搞事情,这小子天赋如此之好,不把时间用去修炼,竟是在虚度光阴!?
罗城越想越气。
白月之下,清辉如水,淡淡地洒在夜幕。
少年一袭红袍,张扬似火,竟是朝他咧开嘴童叟无欺的笑,露出了贝齿闪烁着白光。
罗城咬牙切齿,愈发恼了。
“如今看来,这件事只不过是个误会,楚二少爷,到此为止吧。”罗宗师道。
楚城微微一笑,天真无邪,嗓音更是好听悠扬了:“罗宗师,那可不行,夜无痕与我族人非亲非故,毫无干系,她来玄寒一族撒野,就这样走了,只怕会寒了玄寒一族上上下下无数族人们的心呢。”
少年的声音,宛如芙蓉泣露,昆仑山碎,又似玉笛古琴,清绝入耳。
令人不由联想到,尘世间最为干净的那一抔雪。
难以想象,正是这样的一个少年,让一个完整的家,死的死,疯的疯。
楚城的眼睛,透着皓月的光。
微风掀起他的碎发。
他正满脸真挚地望着罗城。
而随着他缓缓地抬手,又垂下……
无数手执荆棘长弓的人,拉开了弓弦。
成百上千,
从四面八方出现,登时就包围了轻歌与楚长歌。
一根根锋利逼人的荆棘箭矢,对准了轻歌的颅腔。
“楚城!你敢!”罗大叔怒喝!
楚城眯起眼睛笑,“罗宗师,我亦不愿让你为难,也不想伤害夜公子,但是,他今日不能活着离开玄寒一族吗。”
楚城的话音才落下,后方便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如果说,是老夫让夜无痕来玄寒一族的,你也,要杀了他吗?”
楚城听到熟悉的嗓音,浑身都已僵住,一股凛冽的寒气,竟是从足底涌入了天灵盖!
轻歌眸光一闪,朝玄寒一族的深处看去。
却见夜色幽幽,满地的荆棘都已湮灭在了土地的最深处。
清辉皎皎。
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穿着灰袍,坐在轮椅上。
一个满头雪发的中年男人,推着老人,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将弓弦拉满的荆棘弓箭手们,看见突然出现的两个人,都已愣了,僵住了拉弓的动作。
画面,竟如同定格一般。
“爷爷……父亲……”
楚长歌终于有了情绪的变化,他浑身发抖,不可置信地看向缓缓而来的两个人。
对他给予厚望的爷爷,自小叫他为人处世的父亲。
他已经,好多年,都没有见过亲人了。
那一刻,楚长歌的双腿沉重,面颊发白。
他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旁侧,楚城猛地回头看去,咽了咽口水。
爷爷不是病入膏肓,随时驾鹤西去吗。
而这个父亲,早已被他关在了地牢之中。
怎么会?!
“阿城,很意外吧。”老人叹息一声,灰浊的眼眸,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他望向了楚城。
楚城四肢发冷:“怎……会……”
“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我和你的父亲,却是都没有意外。”
“只是,我们也都后悔了,当年,不该保下你。”
老人叹了一口气,望向夜无痕,笑道:“小兄弟,老夫恭候你多时了。”
第4183章夜女帝,别来无恙
轻歌手执玉骨扇,站在皓月之下,望着前方坐在轮椅上的老头,眨了眨眼睛。
旋即,少年脸庞扬起了笑,拢起扇子,双手抱拳:“晚辈夜无痕,见过楚老爷子。”
“嗯,小兄弟,进族一叙吧。”
楚老爷子轻声道:“府上已备好美酒清茶,江副宗主,罗宗师,二位若不嫌弃的话,一同进族。”
罗城望了眼江灵儿,点点头:“上一回和楚老爷子喝酒,还是十二年前,这时间一晃便过,还真是快、。”
楚老爷子笑了笑,被中年男人推着进族。
轻歌等人便跟上了步伐,与楚城擦肩而过时,轻歌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望着他,问:“二少爷,刺不刺激,意不意外?”
楚城双目大放凶光,怒视轻歌,却见少年一溜烟不见了影,来到楚老爷子的身后,接替了楚父,推着轮椅前行。
楚城面色晦暗不明,铁青无比,最后又黑如锅底,远远望去,甚是精彩。
一旁,楚长歌则是怔愣在原地,两眼通红,宛如生根般久久不动。
直到浓郁的夜色中,憔悴的楚父望向他,沉声问:“既然玩够了,也该扛起你的责任了,这一次,别再让爷爷对你失望。”
不过是低沉又疲惫,夹杂着无尽叹息的一声话,却足以要楚长歌泪流满面。
他紧咬着唇,蓄满泪水的眼睛,深深地望着父亲。
多年未见,父亲的身影不再那么伟岸,神情亦是憔悴和萎靡的,不再是当年的意气风发。
楚长歌迈动沉重的双腿,跟上父亲的步伐,走在了父亲的身后。
一如年幼时,路过那片血腥弑杀的林间,四周都是野兽的咆哮,厉鬼的哀嚎。
他跟在父亲的身后,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想。
长大以后,他要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可他逃避了与楚城之间的争夺,他害怕手足相残,分崩离析的家。
事实证明,逃避的结果,只会更加糟糕罢了。
楚长歌苦涩的笑声,融化在了风中。
这是凛冬的季节。
他的心,像清霜一样。
楚城眯起阴狠的眼眸,看着楚父和楚长歌俩人的背影,眸底深处,是嫉恨而炽烈的火焰,在徐徐燃烧。
从小到大,他们的眼中,只有楚长歌,从来没有他。
他就是天煞狐星,是孤魂野鬼,是被万人唾弃的野狗。
楚城笑了。
他发出低低的声音:
“爷爷,父亲,你们为了一个猪狗不如的楚长歌,可真是用心良苦呢。”
他们韬光养晦,卧薪藏胆,只等楚长歌有朝一日,回到玄寒一族。
他们便锋芒毕露,拿起兵器,逃出桎梏,反将一军,再与他对峙!
好狠!
看吧,这就是他的亲人。
把他往死里逼!
……
玄寒族内,府邸幽深而恢宏。
古色古香,弥漫着花香的屋子里,装饰很简单。
墙面挂着几幅山水画,一方画着马到成功的屏风。
“夜女帝,别来无恙。”楚老爷子笑道。
“噗嗤——”
轻歌才喝了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洒在楚老爷子的脸上。
楚老爷子笑容可掬,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脸庞的茶水,说道:“长歌他在火焰天时,有劳女帝的照拂了。”
轻歌狐疑地看着楚老爷子,再东张西望,“夜女帝?夜女帝在何处?”
这老东西要诈她!
“长歌能为未来的青后效劳,是他的荣幸。”楚老爷子捋了捋胡须,“女帝,都是一家人,不必装了。”
轻歌:“……”
第4184章楚老爷子,有何贵干?
轻歌狐疑地盯着楚老爷子看,真是个老奸巨猾的糟老头子。
此屋,并无旁人,一画一茶一屏,除此之外,便是一老一少了。
轻歌摸了摸下巴,满腔都是不悦。
她这高端易容,可是精心设计。
对此,她自信满满。
然,一而再,再而三被亲人们认出也就算了,这楚老爷子算怎么回事?
若她所料不错的话,俩人这才第一回见面吧?
少年自暴自弃,索性坐在那檀木雕花的椅上,端着一杯清茶,懒懒散散地靠在椅上,半眯起寒芒暗闪的眸,执扇的手随性地搭在椅把,笑望楚老爷子,“小爷正是夜女帝,楚老爷子,有何贵干?”
楚老爷子:“……”
老爷子正端起一杯热茶,闻言,布满褶皱的双手猛地颤了一下。
这丫头,还真是……
老爷子继而将茶水喝完,旋即笑容可掬地望着少年。
门外边,响起了罗宗师等人的声音。
“夜女帝,请帮老夫一个忙吧。”楚老爷子放下茶杯,坐在轮椅,双手抱拳,微微低下了头。
轻歌皱眉,“老爷子请讲——”
“请帮老夫,诛灭楚城。”
他垂下眼眸,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沧桑和无力感。
轻歌眼皮猛地一跳,就连心脏都是轻轻颤动。
楚城,是他的小孙子……
即便失望透顶,但还是能感受到,老爷子对楚城的感情。
血溶于水,岂是说断就断?
老人太息一声,有条不紊为少年斟了一杯茶,放在轻歌的面前,才缓声说道:“女帝有所不知,这些年来,为了保护楚城,我们都忽略了长歌,但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也怪老夫,若老夫狠一点,老夫的两个儿子,就不会死在他的手上了,可即便如此,老夫也对他,做不到痛下杀手。”
“那是老夫的亲孙子啊,从小看着长大的。”
“你不知道,他小时候,白白嫩嫩的,和长歌的顽皮不同,他乖巧懂事的让人心疼。”
“但他看不到我们对他好的,他只在乎长歌所得到的。”
“久而久之,玄寒一族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即便老夫出山了,也只是和楚城势均力敌,长此以往下去,终是楚城一家独大。”
说到这里,老人转过头去,用手背拭了拭泪,颤声说:“他们兄弟二人已然决裂,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老夫不愿长歌背上一个杀死弟弟的骂名。不论他为何而动的手,但传了出去,终究是长歌的错。”
“女帝,你在火焰天与长歌是知己好友,老夫一直在等你来火焰天,只有你来了,长歌才会来。”
老人挣扎着从轮椅上摔下,他强行跪在少年的身前,低声说:“这一件事,确实有在为难夜女帝,但老夫已无他法。老夫时日不多了,能为长歌做的,也不多了。”
“你舍不得杀楚城?”
轻歌把老人扶回轮椅,问道。
老爷子苦涩一笑,摇摇头:“怎么舍得?”
轻歌微抿双唇,沉默了许久。
她执起半杯清茶,一口饮尽。
宛如浩雪般细腻白嫩的手,将白玉茶杯轻压在桌面。
清俊的脸庞扬起了笑,却见少年微抬下颌,言语狂放:
“好,我来杀。”
第4185章有些人,生来是恶鬼
少年嗓音锋利,如宝剑出鞘。
凌厉的程度,叫楚老爷子微微怔住。
沉吟半晌,楚老爷子热泪纵横,复杂又感激地望着轻歌。
他太清楚自己是强人所难了,故此,夜轻歌就算不答应,他也欣然接受,会依旧把这个后辈,当成自己人。
但少年毫不犹豫,字字铿锵,落地有声。
楚老爷子别过脸去,擦了擦眼尾的泪,布满褶皱的脸上,都是动容的神情。
“长歌有你这么一个朋友,老夫就算今日死去,也能瞑目了。”
楚老爷子说道:“这件事,老夫希望是力所能及,若能让女帝为难的话,女帝可以随时终止,忘掉这一件事。”
“说到底,这都是玄寒楚氏的家事。”
轻歌懒懒散散地靠着椅背,双眸微亮,唇边勾着了淡淡的笑。
楚老爷子倒是个很好的爷爷,让她想起来了故乡的亲人们。
夜青天也好,祖爷也罢,都对她极好。
楚老爷子只见,少年的脸颊,绽放出了璀璨的笑容,眸底泛着细碎的流光,妖孽的让楚老爷子都不由感慨,三千世中,能与夜无痕媲美的公子,屈指可数吧。
不多时,屋门打开,轻歌推着拖在轮椅上的楚老爷子出现在众人的
视野之中。
长廊之上,罗大叔的眼神一直往江灵儿的身上飘,每当江灵儿朝他狐疑的看过去时,罗大叔都会触电般抽回目光,正正经经,目不斜视地站立着。
一身蟒袍,不苟言笑,颇有几分大族宗师的风采。
江灵儿拧紧了眉头,眼梢蔓开了一抹浅浅的绯红色。
这位罗宗师,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若不是因为他跟少年关系较好,江灵儿早便脚底抹油溜走了。
旁侧,楚长歌与楚父站立许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楚父负手而立,叹了口气。
终于,他说:“长歌,你爷爷很想你。”
顷刻间,楚长歌泪如泉涌,扑通一声,跪在了轮椅的前方,颤巍巍的双手缓缓地抬起,裹住了楚老爷子苍老的手。
“爷爷……”
“不孝孙儿楚长歌,回来看你了……”
旋即,他两手撑地,一连磕了几次的头。
每一回,都用足了力道。
转瞬间便已头破血流。
夜晚的风,拂过了他的发梢,楚老爷子见此一幕心疼不已,连忙阻止了楚长歌,颤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楚父目光湿润,也算是有几分欣慰了。
“爷爷,哥哥终于回来了呢。”
一道声音响起,却见眉清目秀的少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般,心情愉悦地走至了长廊之上。
楚城来到楚长歌的身后,伸出的手拍了拍楚长歌,“哥哥,阿城也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阿城好高兴。”
轻歌站在轮椅的背后,眸光淡淡扫过了天真无邪的少年,颦了颦眉。
这个少年……
很病态。
适才兵刃相见,不死不休,甚至与楚老爷子都撕破了脸,这会儿,却是诡异的温馨。
这种感觉,让轻歌很不舒服。
她曾经遇到过的空虚,亦是如此的偏执。
但归根究底,空虚的病态,是有蛛丝马迹可寻的。
反观楚城,并非如此。
除了出生时天机师所说的话以外,楚家人对他是可圈可点,反观楚长歌,极有可能是被冷落的那一个。
退一万步说,即便楚城被冷落了,但三叔四叔却对他极好,他对这两个人,却没有手下留情。
换而言之,楚城是没有心的冷血野兽!
此刻,虚无之境内,一片洪荒般的黑暗中,响起了沼泽兽懒懒的声音:“有些人,生来便是恶鬼的。”
轻歌眸光微亮。
第4186章装不下去了吗?
沼泽兽和火焰龙相同,都是从五年前开始陪伴她的。
奈何一路走来,纵九死一生,千锤百炼,这两货貌似也没什么存在感。
唯独不同的是,火焰龙因为血脉觉醒而到了沉睡期,沼泽兽却是因为懒……
轻歌两世为人,从未见过比沼泽兽还懒的东西。
这厮已经懒到了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境界,就连开口说话,仿佛都是要命的事情。
更让轻歌感到奇怪的是,其他的魔兽也好,残魂也好,都需要汲取元力、晶力。
沼泽兽五年来没有进食过,也没有依赖过任何的气力波澜,五年过去,竟还活着……
它,如同黑夜的一角,早与黑暗融为一体。
若非此时开口说话,轻歌只怕早已忘了沼泽兽。
“真恶心。”
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声,身影和气息都湮灭在黑夜。
轻歌沉了沉眸,目光落在了楚城的身上。
“哥哥,你也是的,回来也不知道跟阿城说一句。”
楚城挽着楚长歌的臂膀,歪着头看他,清俊的脸庞映照皓月清辉,漆黑的双眸纯粹无邪。
像是个不知世道险恶的少年郎,就连灵魂都是澄澈干净的。
楚长歌望着他,一言不发,默不作声,脸庞却覆满了凛冬般冷冽的寒霜,像是即将苏醒的野兽,冷漠而无情地望着楚城。
楚城低下了头,忽然手足无措,弱弱地问:“哥哥……你还在怪我吗?”
楚长歌将手抽回,面朝楚老爷子、楚父二人,双手拱起,抱拳,缓缓地弯下腰来。
一个动作,将他的情绪表达得淋漓尽致。
任由楚城说话,楚老爷子等人却都是一脸漠然,像是在看跳梁小丑般。
“长歌,你过来,爷爷有话跟你说。”楚老爷子说罢,楚父便推着他的轮椅回了屋子。
楚长歌点点头,抬步走进房屋。
长廊之上,阵阵清凉的晚风吹拂而过,将少年额前的碎发掀起。
楚城双眸如黑曜石般好看,藏满了碎裂斑驳的星芒。
“累吗?”身后,传来轻歌的声音,是一股暗沉又郁气的少年音。
楚城宛如五雷轰顶般,浑身震悚,就连灵魂都在颤抖,他蓦地回头,猩红的双目怒视那个红袍轻扬,如胜利旗帜的少年。
少年戏谑地望着他,像是在看地底深处见不得光的脏东西,那夹杂着讥诮嘲讽的眼神,叫楚城浑身的寒毛倒竖而起。
他双手握拳,面如清霜,嗓音充满了阴诡的意味,字字俱是咬牙切齿的情况下,从咽喉的最深处蹦出来:“你懂什么?”
“啧……”
“装不下去了吗?”
轻歌咧开嘴,残酷一笑,“你看看你,真脏啊,再精湛的演技,都掩饰不了你早已腐烂并且恶毒至极的心。”
“你找死!”楚城一步往前迈,正欲挥拳出手的刹那,却见道道强悍雄浑的气息,陡然间降临在玄寒一族。
楚城眯起眸子,咬牙。
青莲的人?
“无痕哥哥!”一道温软的声音响起。
何慧在何津南的身后,朝轻歌挥了挥小手,面颊微微泛红。
何津南干咳了一声,郑重其事地开口:“夜兄,爷爷想见你。”
第4187章取代青莲王,登临帝位!
爷爷——
何相国!
轻歌眨了眨眼睛,收起扇子,茫然地望着何津南。
何慧巧笑嫣兮,澄澈碧透的杏眸,像是藏满了碎裂的星光般熠熠生辉,眉角眼梢都是无邪。
她笑着露出白牙,嗓音如清泉般悦耳好听,一袭粉色衣裙,衬得她更是娇嫩如花。
“无痕哥哥,爷爷很凶的哦,你要在爷爷面前听话一点。”何慧轻声说道:“但爷爷他是个好人的。”
轻歌微微一笑,摇着扇子朝外走去,淡淡地瞥了眼楚长歌:“楚兄,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言罢,轻歌便走到了何家兄妹的面前,何津南望着她,眸底闪烁着清亮的光,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轻歌从怀中掏出一本《诗词集》,随手丢到了何津南的怀里。
何津南下意识地接住,原是不在乎,当他随手翻开,双眼更是宛如电光般!
里面的诗词,都是磅礴大气的,是他所喜欢的,看到尽兴处,何津南仿佛身临其境,更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了。
何津南咽了咽口水,“这……太……太夸张了!世上竟有如此绝妙好词!若读得这般好词,不枉人间来一趟!”
何津南指腹下意识地放在唇齿沾了沾口水,继而翻页。
轻歌:“……”这位兄弟是哪里学来的坏毛病?不卫生。
何津南翻到某页,皱起眉头,“夜兄,这一局,芙蓉帐暖度**,朕与将军解战袍,是什么意思?”
怎么跟前面的壮志饥餐胡虏肉截然不同?还有一丝丝诡异而暧昧的氛围?
轻歌摸了摸下巴,一时语塞,这首词,她是拿去凑数的……
只记得芙蓉帐暖度**,想了半夜,都想不出来下一句是什么,等到天亮才想起来。
好像,是有点诡异?
原词是什么来着?
难不成要去问问沈清萧?
“咳……”
轻歌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个芙蓉帐暖比喻的是战地营帐,至于这个**,是指士兵们在春天吃宵夜,九五之尊的王亲临战地,为拿下胜利的将军,解下披风?”
何津南若有所思,懵懵懂懂地点头:“原来如此,好诗好诗,情真意切,似能看见那君臣相见的场景,夜兄,这等绝世佳作你都能想出来,你
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咳……咳咳……”
轻歌被口水呛得咳嗽了几声,讪讪笑了笑,掠上了神兽的脊背:“去青莲何府吧。”
罗城、江灵儿纷纷来到了神兽之上,跟着轻歌一同前去青莲何府。
轻歌狐疑地瞅着罗城:“罗大叔,你跟来做什么?何相国又不是喊你。”
罗城:“……”这臭小子怎么过河拆桥?他不远万里,连夜赶来解燃眉之急,结果这小子把他用完就丢。
罗城冷笑几声,在江灵儿的旁边自言自语地说:“还是本宗的女神好,英雄气概,豪气凌云,哪是夜小子这样的人。”
江灵儿扭过头,皓月清辉洒落而下,映照在她的脸颊,双眸宛如琥珀般,是淡淡的浅棕色。
她好奇地望着罗城,寻思:这位宗师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罗城见江灵儿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心脏猛地颤动,一个大老爷们,在晚风吹拂下,竟有些拘谨了。
他站得笔直,犹如一把剑,隐隐散发出威武磅礴的宗师之气,犹如巍峨的雄山般。
似是想要在自己的女孩面前,展现出他的男人雄风。
神兽翱翔在天地间。
三千雄族豪宗的轮廓,在视野间越来越小。
玄寒一族的氛围,却是真正的诡异。
楚城笑得灿烂,牙齿洁白无暇,“爷爷,父亲,哥都回来了,一定要为哥哥接风洗尘哦。”
“哥哥,阿城一直喜欢你回来,我真的太高兴了,我晚上要和哥哥睡一床。”
楚长歌的双眸凛如寒霜,暗暗绽放的血芒晦明不定。
袖衫下的双手紧攥成拳,手背条条淡青色的筋可怕地突起。
在黎明破晓的刹那间,象征辉煌的曙光,落在了他的眉睫,将阴翳如恶鬼般的气息,悄然掩去。
他朝着楚城,露出了最真挚的笑容。
“好啊,阿城,哥哥也很想你。”
“……”
清晨。
青莲何府。
身为相国之府,占据青莲一族最好的位置。
那一座古老的府邸,历经万年飘摇的沧桑。
在青莲一族,长空中仿佛都流动着强悍内敛的气息。
这是,修炼的天堂!
何府的族人们来来去去,
步伐稳健。
上至何府嫡系血脉,下至婢女奴仆,都是身手不凡的。
那卓然超俗的气息,何府的每一个族人都有。
“无痕哥哥,最近爷爷的睡眠很好,听爷爷说,是因为你的帮助。”何慧轻声道。
“举手之劳。”
轻歌一行人来到时,何府的奴仆婢女们前来相迎,每个人的眼神都是清明的,没有任何的污浊之气,亦没有市井的小人之心。
轻歌不由心里称赞一声,不愧是何相国的府邸,将浩然正气,由此为根基,朝三千世的十方天地,扩散而去!
走进府邸,来到屋门前,里面传来何良山的声音:“让夜无痕一个人进来吧。”
何津南乐得自在,抱着《诗词集》在一边儿看得高兴开怀。
何慧呆了会儿,歪着头,眸光微闪,旋即笑着咧开嘴,“无痕哥哥,你进去吧,我会来招待罗宗师和江副宗主的。”
檀木屋门砰的一声打开,轻歌迈开了修长的腿,走了进去。
……
屋内,绯色的迷雾,悄然弥漫开。
一个老人,坐在案牍前,他满身不怒自威的严肃,手执狼毫笔,在宣纸上写下龙飞凤舞的两个字:
青莲。
他身为三千世的相国,这是他的使命。
“你觉得小慧如何?”何相国开门见山地问。
轻歌:“……” 好像,玩大了……
“如果你觉得小慧可以的话,等她及笄,你们就成婚吧。”何良山道。
轻歌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就算何良山再青睐于她,也不至于这么着急把何慧推出去。
而且何慧身上的病症,何良山不是不明白的。
轻歌酝酿了会儿措辞,说:“何相国,晚辈已有心上人,不愿染指何慧小姐。如果何相国想要我照顾何慧小姐的话,我会竭尽全力的。但是娶妻之事,非心上人不可,何慧小姐,不是我的心上人。”
她的心上人,在那九天之上。
何相国诧异地看了眼轻歌,旋即开门见山:“老夫要去妖域杀姬王妃,但她是青帝未婚妻,老夫夺回了紫月花,难辞其咎。这件事,只有老夫能去做!夜无痕,你能对老夫发誓,永远效忠青莲皇室和玄冥轩吗?如若如此,我何府大能们,将助你取代青莲王,登临帝位!”
第4188章听闻,何相想要杀我?
轻歌才喝了一口清茶,听得此话,险些吐了出来。
杀……
姬王妃?
轻歌眸光微动,拿着茶杯的手颤了下。
一时之间,颇为风中凌乱。
“无痕,你意下如何?”何良山问道。
轻歌嘴角猛地一抽,强行扯出了一抹尴尬至极的笑,“这……不太好吧?”
何良山点点头,一本正经,满脸严肃地说:“确实不太好,说到底,她又何错之有,而且她还是青帝未婚妻,又是现任青莲王的心上人,但老夫不得不这么做。”
何良山深叹一口气,闭上了眼,刹那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满头白发,眼角褶皱,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她已病入膏肓,岌岌危矣,若不及时将青莲圣物紫月花取出,紫月花会和她一样,消失在人海间。”
“凤主天下的时代即将到来,为了青莲王室的毕生夙愿,老夫只能去当这一个恶人了。”
何良山叹道:“大悲邪族即将出世,蓬莱仙境的浩瀚气息,不再掩藏,三千世六大势力,各自为营,三大通天族,其中中南、玉刹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各与其他势力达成秘密合作,随时推翻青莲王朝,就连上三族的凤族,也暴露了野心。”
“老夫等不到下一次弹劾吾王之日了,这天下的百姓,也等不了。”
何良山满面苍老之态,无奈地苦笑。
他低垂着头,灰浊的眸光下,藏着坚定不移的信念。
“何相,你将此事告知晚辈,就不怕晚辈把紫月花的秘密,以高价卖给幽、血两族?”
轻歌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再是吊儿郎当,满目冷霜,慵懒而坐,漠然地望着何相国。
何良山抬起头来,两眼闪烁着精光:“无痕,你既然来了何府,知道了青莲王室的秘密,你就走不掉了。”
“本相给你两个选择,一则娶了小慧,让她成为你明媒正娶的妻,并且此生不再纳妾,何府的三十万精锐,任你差遣。”
“本相也不是强人所难,你若不愿,也不会逼迫你娶妻,但你必须立下永不背叛青莲王市的血誓,否则,从今日开始,世上再无夜无痕!”
“……”
轻歌抿着唇,若有所思。
半晌,她发出了沉沉
的笑声。
“何相国,小慧知道,你在卖孙女吗?”轻歌唇角绽入一抹嘲讽的笑,黛眉挑起,肃杀之气骤然涌至。
少年的眼神,不再是风流不羁,而是刀剑寒芒般的锋利。
世人都知何相国最宠爱小孙女何慧,而此刻,为了拴住夜无痕,不惜以何慧为代价!
“天下兴亡前,小情小爱,都只是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不值一提。”何良山道:“夜无痕,本相很器重你,那日武道协会,藏幻阵的表现,本相看到了,在皇鼓之地,你不畏权势,一箭直取南山族长的性命!本相清楚,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坐得稳青莲王一位!”
“那何相可知道,你要杀的人,正是我?”
轻歌低垂着头,懒懒倦倦的,分明带着几分惬意,偏生透出了嗜血的寒气,。
那眉睫之间,仿佛都覆满了寒霜,她如初来人间的恶鬼,四周唯有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
少年的声音,凛然清冽,听在何相国耳中,却甚是疑惑不解。
何良山满头的雾水,蹙紧了花白的眉,不知这少年为何陡然间抽风了。
“夜无痕,你的意思是……?”
轻歌轻笑了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便见她将手抬起,殷红的袖衫,遮住了俊朗妖孽的脸庞。
玉手缓缓地往下移动时,露出了精致如画的眉目。
束发的玉冠,不知何时碎裂开,散落的发如青绸,却不再是浓墨夜色般的黑,而是凛冬霜雪的银白。
眉间一点妖冶的血莲,眉梢轻挑起,却有君临天下的帝王气概。
她往这里一坐,即是众人臣服膜拜的王!
轻歌戏谑而笑,往后一靠,似笑非笑地瞥着何良山。
“何相,别来无恙啊。”
何良山双眸紧缩起,心脏猛地颤动,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慵懒惬意的女子,像是受到了极端的刺激。
银发黑眸,一袭红衣。
眉间的血莲,绚如晨光破晓时的万道霞光。
何良山深吸一口气,直愣愣地看着她!
素手碎山海,乾坤足下踏!
明王刀出鞘,百万雄师败。
十方天地间,唯我夜女帝!
在三千世和火焰天,流传着关于夜
女帝的传奇。
何相国也曾四处打探过这个人,甚至看过有关于她的画像。
那是一个惊才艳艳,倾国倾城的女子,是年轻一辈的翘楚,当世的豪杰!
何良山张开了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呆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从她身上传出的帝王气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轻歌执起茶杯,轻呷了一口。
砰!
旋即缓缓垂手,放下茶杯的瞬间,整张案牍碎裂成了齑粉,洒落在从窗棂掠来的风间。
“听闻,何相想要杀我?”轻歌指腹摩挲着茶杯的纹路,眼梢蔓开了血色的红,笑得妖冶。
“姬王妃?”
何良山一大把年纪了,这会儿的脑子也理不清,“夜无痕?你们是同一人?”
他震惊地问。
“嗯。”她淡淡地道,“中南幽族和玉刹血族虎视眈眈,妖域受八方注视,就连长生界的某些人都蠢蠢欲动,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还请何相谅解。”
她的语气,未曾有片刻需要谅解。
反倒是,为君王般的气定神闲,以极无形中透出的威压!
何良山震撼许久,还是说不出话来。
忽而,他想到了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他适才要把他的孙女,嫁给一个女人?还是青帝未婚妻?
何良山咽咽口水,仿若风中石化,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半只脚踩进棺材的人了,心脏不好,受不住这样的吓。
“何相放心,我不需要青莲王的位置,但我会用我的生命,去守护青莲王室,维护青莲一族的和平。”
轻歌说道:“我不建议你弹劾青莲王的原因便是,只要我还活着,就能辅佐他,安安稳稳的坐在这个位置!”
她的眸间,含着笑意。
那举手抬足间的磅礴之气,宛如巍峨的雄山。
眼角眉梢,蔓开了势不可挡的威。
……
她会披星戴月,走到最后。
要这天地,化作她的荣光。
她会劈开世俗的荆棘,嫁给心爱的男子,等来火焰龙觉醒的一日。
她要君临天下,四海臣服,也要儿孙满堂,平安喜乐。
……
第4189章他君之臣
何良山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双眼发楞地望着眼前风华绝代的女子,与适才那个红衣风流的少年截然不同,这是真正的帝王之气,没有任何纨绔公子的倜傥。
原来,尘世间真的有人,与上一刻判若俩人!
他默默地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得及为强大的气场。
早便听闻过夜女帝之名。
但时至今日他才算是见识到了真正的风采。
那等气势不是文字画卷能够展现出来的。
何良山深刻的明白。
只有亲眼见一件才知道何为夜女帝。
这三个字是非常沉重的,对于火焰天的修炼者来说,那是他们的信仰,更是遥不可及的白月光。?
何良山沉默着。
良久,他望着轻歌的眼眸,内心却是翻涌起了惊涛骇浪。
他问:“听说你志在四方,是帝王之人,又怎么甘愿成为他人的臣子,你愿意吗?”
他不相信名满天下的夜女帝会心甘情愿的辅佐青莲天地王,会成为他君之臣!
宰相目不转睛,生怕错过夜女帝脸庞之上一丝一毫的表情细节。
他怀疑能女帝话里的真实性。
眼前的女子可不是寻常的女流之辈,何良山甚至认为,假以时日。三千世都会为她俯首称臣。
轻歌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似笑非笑地望着何良山,红唇微微掀起,眉梢妖孽一挑。
却见她字字凛然,掷地有声,宛如雷鸣般惊响起:“如若是辅佐他的话,我会是青莲一族最威猛战将,也会是最忠心的臣子。?”
何良山心头猛地一颤。
她,从来不是为臣之人啊!
“为什么?”
何良山问道。?
轻歌慵懒至极,脊背靠在椅背,优雅地交叠起双腿,微微抬起了下颌,眸色清寒如霜,却流转着潋滟的光。
她双手环胸,笑望着宰相,反问:“不知何相国可曾见过染尽鲜血的紫月花。”
何良山双唇止不住地哆嗦,脸色发白脊背惊出一身冷汗,他垂在宽大袖袍之下的双手,缓缓地钻攥紧成拳,一时间,竟感到毛骨悚然。
他忽然想到,帝姬曾经说过。
当紫月花染上鲜血的那一刻,天地将要大乱,三千世将永无安宁之日。
新的时代很快就会到来,谁也不能阻止血腥的杀伐。
繁花似锦的天地只会成为遍地坟冢,曾壮志凌云的少年郎,会跪在尸山血海哭喊天道不公!
他还记得那时的帝姬站在群上巅峰,猎猎冷风之中,回头笑望着他:小何,以后的青莲应该怎么办呢??
如今的青莲一族早已没有了往日的辉煌,只留下一个华丽的空壳,内里早已**,并且日渐衰弱。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时时刻刻惦记着,每隔三月就前往青莲大殿弹劾天地之王。
在他的内心深处永远都不曾忘却青莲天地王在三鼎之战的丰功伟绩和舍生取义。
但他已经没有时间能够等待下去了,衰败的青莲也必须有一个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帝王。
只有在这般统治者的带领之下,青莲一族才能蒸蒸日上,展现往日的辉煌。
沉寂的屋子里,一老一少,相对而坐,却是无比的静默。
何良山叹一口气,说:“青莲王找不回自己的力量,又没有紫月花,对于青莲一族来说,是灭顶灾难。”
“老夫必须……”
还不等何良山把话说完,却见眼前的女帝,用匕首割裂了左手掌心,一道清晰明显的血痕骤然出现。
鲜血沿着清晰的纹路流淌往下,她昂首挺胸,傲骨铮铮,轻笑一声,说:“夜氏夜轻歌,有生之年必然保卫青莲一族,效忠天地之王,绝不有异心
。”
何良山听清了。
她效忠的是天地之王,而非青莲一族。
这份感情,竟是如此的沉重!
世人都知东陵鳕对她的厚爱,甚至放在了黎民众生的上面,但又有谁曾知,一向为王称帝的她,愿效忠青莲,成为东陵鳕手中披靡八荒,势不可挡的一把剑!
一圈圈血红色的圣光,剧烈的绽放,笼罩在轻歌的身上。
天地法则,自然成形。
血誓。
一旦立下,不可更改。
须知,法则之内,众生皆蝼蚁!
有了这层血誓,何相国才算是放下了最后一丝芥蒂。
“你都做到了这个份上,老夫再去弹劾吾王,岂非是猪狗不如了?”何良山笑了声,重拾好心情。
“何相国,我从不怀疑你对青莲一族和黎民众生的心,但有些人的弹劾,却是居心叵测,要置青莲王于不利之地。”
轻歌说道:“青莲王曾在三鼎之战,立下无上功劳,等他重新振作的那日,他还会是三千世令人闻风丧胆的王。只是在此之前,需要给他一点时间,等他。那一日能来,就等。那一日来不了,这青莲一族,我将用毕生去守护。”
何良山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这个女子……
真的只有二十岁吗?
缜密的心思,卓越的气魄,却如大丈夫!
何良山忽而想到什么,猛地抬头,说道:“妖域有麻烦了?”
“嗯?”
轻歌皱起眉头,心底里突然出现了不好的预感。
门外不远处,响起了何慧与罗城的声音。
“罗宗师,你要去何处?不等无痕哥哥吗?”
“妖域宁王,去两大通天族检举柳烟儿残害姬王妃夜轻歌,我得先去妖域一步了,妖域出大事了!”
?
第4190章一个没有心脏的王
妖域宁王……
何慧站在艳阳之下,眸光微闪,抿紧了殷红的唇,望着罗城若有所思。
“用宁王他娘的脑子想想都该知道,是他算计了柳烟儿!”
罗城咬牙切齿,目光喷火,“这位柳爷出身中等大陆,与我女神在诸神天域从风云小镇一路杀出来,并肩作战数年之久,就算青帝那小子会残害姬王妃,柳烟儿也不会。”
说到此处,远在长生界的某位青帝,正在与英武侯处理长生之事,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何小姐,稍后夜无痕那小子出来,跟他说一声,本宗前往妖域了。”
罗城声音才落,就听“嘎吱”一声,青檀双门缓缓打开,身着红衣的少年眼梢蔓开了邪气,手里摇着玉骨扇,袖衫往下堆,露出一截霜白色的皓腕。
少年垂落的青丝,如绸缎般披在肩前,一张妖孽俊美的脸,映照苍穹艳阳的光,正挑起妖冶的眉梢,戏谑地望着罗城。
“罗大叔,带我一个。”他说。
少年举手抬足,尽是风流之气,眉眼间的笑意,似冬日的积雪消融。
罗城看了看轻歌披散下来的黑发,又瞅向轻歌后方走出来的何良山,一时风中凌乱……
“何相,我好好的小兄弟,就算长得比女人还要祸水,你也不至于这么糟蹋吧?”
罗城皱着眉,将轻歌拉了过来,“何相,本宗一向敬慕你以黎民众生为己任,但你……”
轻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面色铁青,蓦地抬起了手,一拳砸在罗城的脑壳。
这罗大叔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不健康的东西?
何良山后知后觉,发现罗城的想法,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红,灰浊的双目赫然瞪圆,怒视罗城,吹胡子瞪眼睛的。
“罗宗师,老夫一大把年纪了,何至于如此不正经?”何良山怒道。
罗城一脸狐疑。
轻歌动作优雅缓慢的用玉冠束起了发,看了眼天色,正寻思着去往妖域。
却在此时,一列身着青莲王室服饰的带刀侍卫,悬浮苍穹,由远至近,半壁天际都是如梦似幻般的青莲徐徐绽放,若隐若现的光,散发出逼人的神圣之气。
“青莲侍卫?”何良山皱眉,“王室发生了何事?”
青莲侍卫们落在庭院之中,其中一人面色严肃,阔步来到了何良山的面前,“何相,青莲族内出事了,隋族长让我来请你回王室。”
“什么事?”何相国心脏往下一沉。
轻歌正抬腿往外走,复又缓缓落回了原地,目光落在青莲侍卫的身上,等待着下文。
青莲侍卫望向罗城、江灵儿几人,欲言又止。
何良山心领神会,转身走进屋中,“随本相进来。”
走至门槛处,何良山回头看向院子里的轻歌,“无痕,你进来。”
“何相?”青莲侍卫皱眉,不赞同何良山此举。
何良山郑重地说:“她不是外人。”
青莲侍卫还欲说些什么,终是不再阻拦,只提醒道:“此事若是泄露出去,青莲一族,随时都有可能被灭族。”
“本相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本相说了,她不是外人,若因她而泄露出去,那本相就是青莲的罪人,愿以死谢罪。”
何良山满面怒容,布满褶皱的脸庞,尽是威严之气,声如洪钟雷霆,威震八方,双眼犹如铜陵般怒视青莲侍卫。
见此,青莲侍卫走进屋内,但不由多看了眼轻歌。
武道协会考核一事,夜无痕扬名立万,这位少年天才响彻于三千世,不少宗族还想着嫁女儿到魔渊去。
长风四起,屋门合上,何良山稳稳当当地坐着,室内的光线昏暗,他朝青莲侍卫看去,道:“说——”
轻歌摇着扇子,靠在一旁的墙壁。
风流自在,吊儿郎当,眉梢尽是桀骜之气,让人挪不开眼。
青莲侍卫收回了视线,靠近何良山,沉声说:“吾王昏厥了,药神殿的医师前去救治,发现了一件极为恐怖的事。”
说到这里,青莲侍卫顿了顿,目光流连于轻歌。
少年停下了摇扇的动作,神色渐渐变得肃然。
“医师发现了什么?”何良山问。
“吾王,是一个没有心脏的人,他很有可能,再也信不过来了,族长让属下喊你过去,商榷青莲之事。”
第4191章上天何不眷顾他?
没有心脏,再也可能醒不过来了……
何良山怔愣住。
他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状况。
陡然间,心内涌起了复杂的情感,如洪水猛兽般要将他吞噬。
万年以前,他是效忠过东陵鳕的,从青莲太祖到东陵鳕再到摄政王,他曾亲眼目睹了东陵鳕的风采。
天地之王,身着战袍,扭转乾坤,在三鼎之战,百万雄师中立于不败之地,在天地为难之际,拯救黎民众生!
他每隔三月,从不停歇的弹劾东陵鳕,又何尝不钦佩天地王!
他亦是想要用另一种方式保护好东陵鳕。
万年以前的三鼎之战,东陵鳕肩负重责,粉身碎骨。
他太累了。
这一回,何良山以天地众生为己任,愿牺牲自身,再换回万年太平的日子。
但他的王,好似生病了。
时至今日,他和隋灵归等人才发现,东陵鳕一直没有心脏。
那,他的心脏呢?
“啪嗒”一声,唤回了何良山的清醒。
他扭过头侧目看去,却见脊背靠着墙边,吊儿郎当,风流自在的红衣少年,却是面色煞白,手里的折扇也掉落在地。
倏地,少年疾冲而出,飞身前掠,修长如玉的双手,猛地攥住了青莲侍卫的衣襟,猩红的双目衍生出邪佞之气,她咬着牙,声线都在发颤,“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东陵鳕他怎么了?”
纯粹如白月光般东陵鳕啊,怎么能跟没有心脏这类恐怖的字眼搭配在一起?
青莲侍卫皱着眉头,满面怒气。
他乃青莲精锐侍卫,岂容小族之君这等训斥?
青莲侍卫拔出腰中宝剑,毫不犹豫刺向了轻歌,轻歌蓦地伸出了另一只手,五指用力地攥住了剑刃!
利刃割破了她的掌心,新鲜粘稠的血液沿着指缝溢出,绽放在闪耀着琉璃光芒的宝剑。
青莲侍卫喉结滚动,吞咽口水,朝少年看去,不期然撞入了一双蔓延出绯色血痕的双眸,溢满了泪。
少年睁大眼睛,如地狱而来的修罗,浑身骇然的煞气。
泪水沿着血红的眼眶,流淌在俊美的面颊。
青莲侍卫的心脏,如同遭受了某种重击般。
就连何良山,都呆愣住。
她能感受到,从少年身上传出的悲痛与绝望,连他都不曾有。
此刻,何良山终于彻底醒悟,才明白东陵鳕为何执着于一个凡尘间的女子,即便那女子已有心上人。
刺鼻的血腥味,流动在相府书房内,昏暗的光线下,少年半边脸庞,陷入了阴影之中。
青莲侍卫如被扼喉,一股恶寒之气,席卷了全身。
他不由道:“吾王,没有心脏……药神殿的长老医师说,吾王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少年后退了几步,垂下双手。
血液沿着左手的伤口往下落,滴在了地面。
她低着头,望着溅飞晕染开来的血珠,满眼的空洞。
她以为,她快马加鞭来到三千世,刻苦修炼,不断壮大羽翼,成为东陵鳕的臣,报那一花之恩,就能守护住东陵鳕的纯净。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听到这样的噩耗。
东陵鳕已经受够了苦难,上苍何不眷顾一下他?
“走吧,带我去看看他。”
轻歌站在书房的阴影里,背过身去,抬起手擦去眼尾的泪痕,咽喉已经酸胀疼痛到说不出话来了。
何良山却是发现,她的指尖,都在以极小的幅度发颤。
她是在害怕吗?
何良山恍然。
第4192章得去药神殿看看脑子
在何良山的印象中——
夜女帝一方明王刀,可抵百万雄师,扭转乾坤,颠倒日月,立于不败之地。
单手扛鼎联盟帝国,成为火焰天的传奇。
而夜无痕乃是潇洒恣意,风流自在的天才少年,折扇一笑,闻名于三千世,捕获万千少女的芳心。
前者也好,后者也罢,都是山间雄狮猛虎般。
何良山不曾听说,也不曾见过如今这般的夜女帝。
这才猛然想到,她哪是什么千古女帝,哪是什么风流魔君,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女子,一个重情重义的姑娘罢了。
何良山拿着药箱走过去,攥住轻歌的手腕,为掌心流血的刀刃伤口包扎。
“你也比老夫孙女大不了多少,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人生苦短,不必太憋着了。”
何良山拍了拍轻歌的肩膀,“我王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
少年抬眸,泪水夺眶而去,流淌在脸庞。
何良山一怔,点头,肯定地说:“真的。”
青莲侍卫呆愣住,目光落在少年身上,满脑子都是疑惑,他不曾听说吾王与夜魔君有什么过命的交情。
难道是太过于崇拜吾王万年前在三鼎之战的飒爽威风?
青莲侍卫一肚子的疑惑,跟着那一老一少走出了相府书房。
屋外,罗城一扭头,便看见憔悴疲惫的少年,猛地愣住。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夜无痕。
在武道协会的夜无痕,鲜衣怒马,春风得意,何曾有过这般的萎靡之态。
罗城心一软,问道:“无痕老弟,你这是……?”
轻歌扯出了一个艰难的笑,走过罗城的身旁时,顿足,停下了脚步,双眸充血可怕,掩去了无尽的悲恸。
“罗大叔,柳爷就交给你了,请务必保下她。她与女帝征战多年,绝不会叛变。她……和夜女帝,早已骨血相融,是同生共死的战友。”
轻歌语气沉重,说完之后,与青莲侍卫、何良山等人离开了相府。
罗城仰起头来,满脸的疑惑。
柳爷之事,他自会前去相救,出手。
那夜无痕为何又如此上心呢?
他抓了抓发,百思不得其解。
半晌,罗城甩去脑海里的想法,驾驭神兽离去,直奔妖域。
而在他离开时,却发现有一道纤细倩影,紧跟而上。
罗城回头看去,诧异地望着江灵儿,道:“江副宗主,你这是去……?”
“妖域。”
风声萧瑟,江灵儿望着前方的轮廓,唇边绽放了极致的笑。
敢动柳爷,她和月宗绝不会坐视不理!
而她也清楚,若非夜无痕发生了太过严重的事情,务必会去妖域的。
江灵儿心里掠过一丝浓浓的担忧,耳边正响起罗城的声音,“江副宗主,你不要担心,本宗会解决好妖域之事,不会受他们的起伏,本宗会保护好自己的。”
江灵儿:“……”
少女缓缓抬眸,睫翼浓密而纤长,漆黑似浓墨,看向罗城的眼里,流露出了一丝茫然。
这位罗大叔,是不是得去药神殿看一看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