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9章被瓜分掉的土地
柳烟儿宛如触电一般,猛然惊醒,迅速接过了触手生凉的《七杀寒谱》,随意翻开了后几页,只有单色的白纸,和淡淡的丝状的寒霜雾色,不见技法该有的符文字体。
柳烟儿预感到了什么,心脏猛地跳动,惊颤,她将《七杀寒谱》重新合上,再缓慢地打开第一页,便看见流动性的金色符文字体!
每一种的绝品技法,都有着自己的独门属性,而大多数绝品技法的相同属性,只有一点。
必须循规蹈矩,脚踏实地,把第一页熟悉修炼得炉火纯青后,第二页的符文字体才会自然展现。
柳烟儿眼眶发红。
她何德何能,竟能得到绝品技法。
跟随在夜轻歌的身旁,她什么都没有做,却得到了太多。
苦难都是夜轻歌独自一人扛下,福利却要同享。
柳烟儿抬手擦了擦泪,直视轻歌,嗓音铿锵有力:“我必与妖域,同生死,共进退!”
轻歌微微一笑:“看看你,怎么还跟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那样?实在是我分身乏术,而且不想被人发现我的身份,在魔族好办事,但是妖域绝对不能跌落千族,成为奴族之一。柳爷,我不想让你出事,你是要和我同去长生、天道的人,我们只会共同进步。”
柳烟儿哽咽,嗓子胀痛。
轻歌笑意粲然,指了指自己的右膝:“你忘了?我们曾在风云镇,和风海域,赤阳宗,天地学院,一同并肩作战。九州帝国,我膝盖被戳穿,你的右臂骨受了伤,在降龙领域,我们逍遥快活,在无极门,我们面对天道危险。”
柳烟儿吸了吸鼻子,“哪有你受的苦多。”
“我的神罚体消失了。”轻歌道:“从此往后,只有福报,再无苦难。”
“消失?怎会?这可是真的?”柳烟儿惊喜。
轻歌点头,“相信我,日后,便是好日子了。”
轻歌拍拍柳烟儿的肩膀,“昨夜宿醉,稍后歇息会儿,再养精蓄锐的修炼《七杀寒谱》,你可以尝试着运转一点天道之力,兴许会有意外的收获。等
你进步非凡,再去妖域,顺便告知李鲛她们,我病了,需要闭关卧床静养。”
柳烟儿点点头。
日出东方,曙光洒落。
轻歌伸了个懒腰,便走进城主府中。
现如今,她是正儿八经的魔君了。
来来往往的魔人和侍卫、婢女们,见到她都会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声魔君大人。
轻歌摇着扇子,日头下‘辣手摧花’四个字散发着粼粼光芒。
在城主府的东南角,轻歌看见虚弱的白流云,在夜蔚面前弯下了腰。
白流云字字诚恳:“夜蔚公主,此前是我无礼在先,夺九弓神草,还得寸进尺伤害了公主的身子,我愿对公主负责,以三千世的匹嫡之礼,八抬大轿,迎娶公主。”
轻歌皱起了眉头,总觉得这白流云的脑壳少了一根筋,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怎么有种夜蔚**的感觉?
夜蔚冷冷地看着他:“我已经是夜魔君的人了,你敢跟公子抢女人?”
轻歌原是在好整以暇地看戏,闻言,差点儿从假山石上掉下来。
白流云诧异不已,失落地低下头,“既是如此,是我唐突了,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公主尽管吩咐。”
白流云的小心脏很是受伤。
夜蔚突然之间,就成了自己的义母。
诶。
白流云伤心离去,夜蔚眼尖地瞧见了轻歌,走了过来,“公子醒了?”
“嗯,给你拿了个好东西。”轻歌取出一壶梦族湖水,递给了夜蔚,“每日一杯,七日过后,再来找我拿丹药,三月之内,我保证能让你恢复如常,修为全回。”
夜蔚瞳眸微微紧缩,颤巍巍的手接过了梦族湖水:“真的……可以吗?”
“都已经是我的人了,还不相信我的话吗?”轻歌调侃地问。
夜蔚难得面颊发红,原来那一句话被公子听见了。
俩人对话间,赤髯将军鼻青脸肿地走俩,嘴里还在碎碎念,骂骂咧咧的。
“赤髯将军?”轻歌喊道。
赤髯将军一看见轻歌,立即哭爹喊娘般告状:“魔君,你可要给末将做主。”
“发生什么事情了?”轻歌问道。
“魔族有一块土地,暗黑资源特别丰富,百年以前,三大暗黑宗族,联手夺走了这一块土地,运用宝器和极品阵法,将土地分割三分,在这片土地上的魔人们,也成了他们的俘虏。”
赤髯将军道:“而在那一年,三族婆婆和公主以燃爆魔体同归于尽为威胁,逼得他们签订了一纸契约,土地资源他们随意瓜分,但不可让魔人为奴。”
“既能威胁到,为何不让那一群魔人们回族?”轻歌问道。
赤髯说:“魔君,你不知道,那一群魔人自小在暗黑资源旁生长,不肯换地,此乃:认祖,认祖魔人,离开祖宗流传下来的土地,会魂飞魄散。”
“后来呢?”轻歌看着赤髯将军的伤,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什么。
“有一个魔人,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逃出了那个鬼地方,遇见我,临死之前抖搂真相。那三大宗族的人,手段极为残忍,强迫原有的魔人交合,再使用伤害极大的催产药,使才小魔人一月就能诞生。等小魔兽诞生后,他们强行夺走魔兽晶核,用来炼制兵器。失去了晶核的小魔兽,也成了他们的乐趣。”
“他们把两个小魔兽关在同一个地方,互相残杀,只有胜利者才能活着出来。”
说到这里,一大把年纪的赤髯眼睛都红了。
他是魔渊的将军,却不能保护自己的族人,对他来说是可耻的。
夜蔚愤怒地攥紧成拳,“这群畜生,不堪为人,他们亲自签订下来的契约,竟是不作数了?出尔反尔,言而无信!该死!竟这样伤害我们的族人!”
太残忍了。
那些无辜的小生命,究竟做错了什么。
赤髯咬牙道:“服用催产药物生下来的小魔兽,多是不健全的,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失明之类的……那群畜生非要压榨掉最后一点价值,才肯让他们去死。不是为了这群畜生的利益,就是为了所谓的恶心的乐趣!”
第4000章美人坡
“赤髯将军,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去找他们理论了?”轻歌问道。
“我听到此事,直接去了其中之一的宗族,被打出来了。”赤髯将军丧气地说。
轻歌微抬下颌,若有所思:“我明白此事了,交给我来吧。”
若早已签订契约,三大宗族不顾契约内容,破坏平等,残害魔人,魔族有权把失去的土地夺回来,并且站在道德的最高层次,指责这三个不堪为人的宗族。
按理来说,以往发生这样的事情,永生石都会带着它的多种声音跳出来。
不过诞下《七杀寒谱》后,永生石似乎格外的脆弱,需要好好的养精蓄锐。
换而言之,永生石这应该是在坐月子才对。
夜蔚道:“那三大宗族,分别是鬣族、南山北族、暗部一族,其中鬣族距离鲛魔城最近,可以直接抵达,想来赤髯将军去的便是鬣族。这三大宗族,都是下三族,其中南山北族的开族之人,出自武道协会,多多少少跟武道协会带着点关系。”
“流云、鬣、南山北、暗部,这四大宗族,横扫下三族的暗黑一道,以南山北族为首,其次便是流云一族,流云一族和三大宗族关系甚好,但在数月前,与南山北宗的人因为资源产生了矛盾,故而来和魔族联盟,估计是看中了魔族背后的血魔五长老的实力。但联盟之后,流云一族发现五长老不见踪迹,迟迟没有回族的打算,才轻视了魔族。”夜蔚充当一回,为轻歌解惑。
却说此时,白族长匆匆而来,气喘吁吁,道:“夜魔君,可算找到你了。”
轻歌半眯起眼睛,“白族长这般匆忙,所来何事?”
“公子不知,你初次在三千世现身,与各族长不熟,我的一些老朋友,猎到了苍族美人,请公子前去欣赏。”白族长道:“他们听说公子敲响魔钟三千,身为暗黑一道的修炼者,对公子很是好奇。”
“白族长的老朋友们是?”
“下三族暗黑一道的泰山北斗。”
轻歌明了。
夜蔚抓住轻歌的手腕,摇摇头,摆明了一场鸿门宴,她不希望夜轻歌孤身涉险。
“何时前去?”轻歌问道。
“夕阳西下,金辉无边,最是欣赏美人的上好时间。”白族长道。
轻歌淡淡应了一声,“那便去吧。”
“公子,我陪你一起去。”夜蔚道。
轻歌点头。
同去的还有赤髯将军,只有柳烟儿,睡得日上三竿后,便开始修炼绝品技法《七杀寒谱》。
“这白族长是个老狐狸。”古龙前辈道。
“他想试探我的能力,主动引起我跟三族的战争,一举两得。”
能成为一族之长的人,绝对有两把刷子的。
在三千世的下三族,没有资格拥有传送阵台,若想去往别族,只有其他的交通途径。
譬如乘坐一日千里的灵鹿古车,灵鹿速度极快,在云间驰骋,转瞬就能没影。
至于陆地的交通,则是马车。
其他交通,有飞行神兽。
当然了,还有一些修炼者,实力威猛,不需要任何的交通工具,靠着本身的实力,就能做到腾云驾雾。
轻歌坐在四面轻纱环绕的古车之中,轻靠着椅背,旁侧是夜蔚、赤髯,还有一个白流云。
白流云身上的伤没有彻底痊愈,但他固执得很,非要一同跟来。
白流云悄然打量着夜轻歌,皱紧眉头,闷哼了一声。
这般娘们唧唧的人,也配为他的义父。
这货的脸,比女人还要好看。
白流云内心复杂不已。
轻歌懒懒地抬起眼皮,朝他看去一眼,白流云愣住,登时噤若寒蝉,如坐针毯。
他始终忘不掉,被夜公子暴揍的感觉。
白族长在途中讲解道:“鬣族东南,有森森丛林,西北则是传送古今的美人坡。”
白族长身体前倾,挤眉弄眼,故作高深莫测地说:“那美人坡历史悠久,最出名的便是,曾有一位来自大悲邪殿的城主大人,苏暮光,曾在此坡,怒杀万人。”
“苏暮光?”会是暮光之城的城主吗?
轻歌心中疑惑。
白族长笑眯眯地道:“苏暮光,原是神邸的苏贵妃,后来自愿堕落神格,成为大悲邪殿的一员。”
神邸,乃是开天三族之一的神族。
若事实真如白族长所说,暮光城主以前的身份,还是一位神。
在神木空间的土地深处,骤然响起了宝弓器灵的声音:“我们城主,曾是神邸贵妃,是至高无上的神。”那声音,还有几分难言的骄傲,仿佛在自豪、得意。
轻歌拧起了眉,这厮不是自主封印了吗,怎么还能说话?
此后,器灵便陷入了漫长的死寂当中。
灵鹿古车停在美人坡,正是傍晚好时节,暗红的金辉撒下,犹如神的福泽普照大地。
许是因为曾经发生过战争的原因,美人坡方圆百里以内,寸草不生。
此坡最为神奇之处,便是不论从哪个角度方向看去,都能看到姣好的美人轮廓。
而在夕阳之下,金辉交错,光影交织,会产生某种视觉变化,似有美人在残阳光中,翩翩起舞。是柔软的腰肢,却有着十足的肃杀之气。
爽朗的笑声忽而响起,有三人并肩而来,分别是三族的代表性人物。
鬣族的族长,南山北族的客卿,以及暗部的长老。
前两者都是中年男人,第三位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穿着黑衣,眉间一轮新月,有着非凡的飒气。
“白族长,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鬣族长大笑道,挥了挥宽敞的袖袍。
白族长有礼:“鬣兄,这位便是魔族的新魔君,夜无痕夜公子。”
“哦?就是那个夺了赤龙果,屠了幽灵城的夜公子?”南山客卿细细打量着轻歌。
暗部长老双手环胸,瞥了眼白流云:“流云,听说你多了一个爹,恭喜了。”
白流云顿感屈辱,但没有发作,强忍了下来,“双影姑姑,义父在暗黑一道是不可多得的高手,能成为他的义子,我很荣幸。”
轻歌挑起了一侧的眉梢,斜睨着白流云,至少白流云的场面功夫,还算是漂亮。
白流云早已习惯宗族豪门之间的明争暗斗,逢场作戏,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题。
“夜魔君,久仰大名。”鬣族长抱拳道。
轻歌晃着扇子,点了点头,“夜某初来乍到,兴许有什么不懂之处,还望诸位指点。”
“那是自然的。”南山客卿道:“来者是客,夜公子身为男人,想必也会对这苍族美人颇有兴趣。”
“诸位,今日我是东道主,请入座享用美酒佳肴吧。”鬣族长道。
一片荒地之中,几张奢华的琉璃桌椅,尤其的突兀。
鬣族长笑容满面,带着诸位宾客入座。
轻歌坐在鬣族长的身侧,鬣族长问道:“初来三千世的修炼者,都要去武道协会登记信息,夜公子打算何时前去?”
轻歌摸了摸下巴。
她之所以拖着不肯去,便是因为,一旦登记,她三系同修的信息,全会暴露。
而且会暴露女子的身份……
“过些日子便去。”轻歌道。
“夜公子看起来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过在这个时代,真实年纪难以猜测,冒昧问一句,魔君多大了?”南山北卿问。
“十八。”轻歌脸不红心不跳。
纵然年华老去,但她偏要年年十八。
鬣族长等人吃了一惊:“十八?”
这个年纪的修炼者,竟能敲响三千魔钟?实在是恐怖。
站在轻歌身后的赤髯将军,恶狠狠瞪着鬣族长旁侧的高阶侍卫。
他前去鬣族讨个公道,就是被这个侍卫给打出门的,甚至口放狂言,用词极为粗鄙。
“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江山代有才人出,夜公子小小年纪,就已是一代魔君,真是叫人震惊。”暗部长老拍了拍手掌,“夜公子,初次见面,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不要嫌弃才好。”
暗部长老拍手过后,丝竹管弦声响起,逐而传入耳中,却见数位美人扭动着水蛇腰而来。
美人们将夜轻歌围得喘不过气。
暗部长老道:“夜公子,这都是我族的极品佳人,绝对能让你有一个难忘的夜晚。”
轻歌:“……”呸!她还得为小月月守身如玉。
裂族长道:“话说回来,我们三族和魔渊,早就有了关系。夜公子兴许不知,魔渊曾赠送了一块土地给我们,还签订了象征和平的契约呢。”
赤髯将军两手握拳,他是个五大三粗的莽夫,没有那么多心思,盛怒之下,脱口而出,反驳道:“怎会是赠送?那一块魔渊土地,分明是被你们掠夺走的。”
“这位是?”鬣族长问:“夜公子,这是你身边的奴才吗?主人说话,哪有奴才插嘴的道理,你果然还是年轻,太过于心慈手软了,你我两族多年交情,你我二人也算是朋友,不如让我替你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狗奴才吧?”
“张宇,还不去帮夜公子教训教训他!”鬣族长冷着脸说。
赤髯将军咬牙切齿。
多年以前,土地之争,战火硝烟中,他与鬣族长交过手,此人怎会认不出他?
分明是有意奚落!
嘲讽!
张宇前行,拔剑怒指赤髯将军。
倏然,妖风四起,肃杀如光,电闪雷鸣间却见妖风化无形为有色,道道黑光自风中来。
呯的一声,张宇手中的宝剑应声而碎。
轻歌一脚高高抬起,架在前方的琉璃桌,接过美人递来的琉璃杯,饮着爽口的美酒,笑着说:“跪下。”
言罢,黑风化作劲道,直逼张宇,迫使张宇屈下双膝,随扑通之声响起,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轻歌转着琉璃椅,放下杯盏,搂着美人腰,一脚踩在张宇的肩膀,低头俯瞰着他:“还是鬣族长好啊,有个这么乖的狗奴才。”
鬣族长面色大变,“夜无痕,你……”
轻歌摇开扇面,锋芒如刀,眼神精光闪烁,“忘记介绍了,这位是魔渊的赤髯将军,是魔渊的半壁江山,元老人物。”
赤髯将军眼红,感激地看着轻歌。
白流云神情恍然,看着如此的夜无痕,他的心中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向往。
是的,他向往这种狂放不羁,桀骜不驯的行事风格,亦正亦邪,喜怒无常,不用揣测旁人的心思,只管自己的快活好心情。
白流云心中的奇妙感觉,愈发的强烈,呼吸也变得急了。
张宇跪在地面,口溢鲜血,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是不得动弹。
他抬头惊恐地看向轻歌。
第4001章鲜衣怒马的少女
张宇突如其来的下跪,以及从天而降的黑风暗黑气,使这一片黄土美人坡,变得剑拔弩张,气氛如杀。
反观始作俑者夜公子,纤长的手搂着美人柔软的腰部,侧脑轻抵在美人的香肩,戏谑地望着张宇,眼中有杀气稍纵即逝,宛如雷电驰骋于天地之间!
张宇诚惶诚恐,瑟瑟发抖,一张脸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夜公子,何必跟一个奴才计较?”鬣族长笑道。
轻歌微抬下颌,淡漠地看着鬣族长,“我与族长同为兄弟,又略知面相,你看这狗奴才的鼻梁骨极为的歪,可见是心术不正之人,我这是在为鬣兄教训奴才,鬣兄不会生气吧?”
什么话都让她给说尽了,鬣族长的话语梗在咽喉,愣愣地看着轻歌。
这夜公子杀伐果断,不是个善茬!而且看似莽夫,实则心思缜密,话里藏着刀呢。
轻歌打了个哈欠,一脚踹在张宇的面门,这侍卫便被踹飞十丈远,摔在滚滚黄沙里,满嘴的沙土。
“别让一个狗奴才坏了兴致,诸位,我们继续。”夜公子笑得童叟无欺。
她是个极为护短之人,早已远近闻名。
鬣族长和南山客卿对视一眼,俩人眸底都闪烁着暗含算计的精光。
“鬣兄,还不快把苍族美人给请出来?”暗部长老道。
“长老说的是,我也不耽搁了。”鬣族长摆了摆手,“来人,去把苍族美人带出来。”
苍族,上古遗族之一,盛出美人,且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令雄性生物们衍生出了征服欲。
苍族因美人而兴,亦因美人而灰败,生逢乱世,若无实力,所谓的美色只会是累赘品罢了。
轻歌两腿交叠,狂放而优雅地放在桌面,微抬下颌,双眼懒懒地开出一条缝,朝远方的美人坡看去。
只见铁链互相碰撞的清亮之声响起,一个穿着红纱短裙,露着腹部,上身只着裹胸的女子出现。
她赤着双足走在美人坡,耳边金环,脚踝银铃,小巧精致的脸庞被鲜红如血的面纱遮住,只露出一双泫然欲泣却透着倔强的美眸,她是尊贵的,也是落魄的,她的眉间闪烁着刀剑般凛冽的芒,锋利逼人!
她流下一行清泪,眼里迸发出强烈的萧杀之气,她仇视着每一个把她当成跳梁小丑的看客们。
美人的足弓甚是好看,肌肤白皙如
雪,像羊脂玉那样晶莹剔透,与美人坡滚烫的黄沙对比强烈。
身后,有身穿黄衣豹皮的女人握着一条烈火鞭,若美人走慢了,她便打上一鞭。
一鞭下去,皮开肉绽,鲜血四溅,亦有火焰纷然。
鲜血和火焰,在美人盛雪的肌肤上渲染成画,是撞击视觉的美,千古难见的盛宴。
黄沙炽热,美人玉足往前走去,烫出了一阵白烟,发出‘嗤嗤’的声响。
“美,太美了!”鬣族长大笑,取出了几枚元石,朝美人的身上丢去。
“不愧是苍族遗留的美人,的确别有一般风情。”暗部长老道。
轻歌紧盯着,却觉得那一双眼睛,似曾相识。
曾几何时,有少女策马招摇而过,驰骋在帝都街道,挥舞着那一条长鞭,发出爽朗的笑声。
在皇城脚下,她看着凯旋的英雄,牵着另一人的手。
夜府门前,一抬头便是泪流满面:轻歌,梁浮不要我了。
轻歌的心脏撕裂般的疼。
是……
错觉吗?
狂风,吹散了她的面纱,露出了真容。
泪水流在绝美的面颊,她怒视这群人:“若我王得知尔等行为,你们将离灭族不远了。”
殷凉刹。
那个鲜衣怒马的朝阳公主。
轻歌眼眶骤红。
“还别说,这苍族美人的性子,有点儿意思。”鬣族长道。
南山客卿取出一杯酒,倒下一点催.情的药粉,递给了身侧的奴仆:“美人坡一向炎热,这美人大概是渴了,请她喝上一杯吧。”
“坏还是你坏,你想看美人之躯,直说便是,我让人剥了去。”鬣族长笑道。
南山客卿摇头:“哎,鬣兄,话可不能这么说,要看美人自己脱衣才痛快,夜公子,你说是吧?”
夜公子面无表情,直视美人,看得魂儿都没了,鬣族长与南山客卿齐齐放声大笑。
奴仆捧着酒杯,小心翼翼走向美人坡上,倏然,黑光闪烁,酒杯碎裂为齑粉,奴仆双手满是淋漓的鲜血。
南山客卿与鬣族长面色骤变,蓦地看向了夜公子。
轻歌两侧,美人环绕,左拥右抱。
她蓦地起身,周边的美人被震飞出去。
“夜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暗部族长问道。
坡。
侍卫手中的烈火鞭,正欲打向殷凉刹的后背。
轻歌一个箭步飞掠而去,迅速抓住烈火鞭的尾端,稍微用力便夺走了烈火鞭。
她悬浮于空,居高临下,手握烈火鞭,甩出一声惊雷般的爆响,毫不犹豫地打向了拿鞭的侍卫。
一连十几鞭,打得侍卫鬼哭狼嚎,尖叫连连。
血泊,浸透在黄土之中。
轻歌解下身后的披风,走至殷凉刹的面前,将披风裹在殷凉刹的身上,将其拦腰抱起。
“夜无痕!你好放肆!”鬣族长拍桌而起。
轻歌斜睨,红唇轻启:“挡我者,死。”
鬣族长被她的一身气势给震慑到,竟不敢往前走半步。
轻歌低头垂眸,心疼地看着殷凉刹。
殷凉刹被披风裹着,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是溢血的鞭伤,尤其是一双白嫩的玉足,脚掌不知被黄沙灼烧成了什么样子。
“夜公子,有话好好说,你若想要这美人,拿去便是,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兵戎相见。”南山客卿好声好气地说。
“他们有虐待过你吗?”轻歌低头问。
殷凉刹看着她,不语。
“我是这里的王,但凡有一人欺辱了你,我能为你做主,将他烈火烹油!”轻歌说道。
殷凉刹咬着唇,摇了摇头。
她不知这一位公子为何要救她,但她在公子的身上,闻到了一种熟悉的清香。
轻歌见此,安了心,便望向南山客卿,“的确,都是自家兄弟,见血不是什么好事。”
南山客卿:“……”这厮方才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让人不禁怀疑,如若殷凉刹指出了他们,他们都得死在此地。
末了,还惺惺作态说一句自家兄弟,太可怕了。
轻歌坐回椅上,给殷凉刹喂了几枚丹药,再用雪灵珠治愈之力温和了一遍她的身体。
殷凉刹体内的不适感,消失了许多。
暗部长老问:“夜公子和药王的关系很好吗?”
她是一名炼药师,她认得出,这丹药都是药王的手笔。
殊不知,那只是夜轻歌的高级模仿罢了。
轻歌懒懒地说:“也不算很好吧,也就算个生死之交。”
众人:“……”
额……
这叫……不算很好吗?
第4002章吞仙之气
殷凉刹侧眸望着夜公子,深深的疑惑。
在座的都是大人物,却极为忌惮这个年轻的少年。
许是举手投足不经意的张扬狂傲,像极了四星的那个王,才会有一种奇特的亲切感吧。
尽管如此,殷凉刹还是极为忌惮,这一路来,她见到了太多人性的丑恶,她不敢肯定,眼前的少年会是她的救赎。一如当年的梁浮,为见她一面,甘愿遍体鳞伤,后来为了摆脱她的纠缠,也愿自断一指。
殷凉刹双手攥紧成拳,低头看着摆满了美味佳肴的桌面。
……
几大宗族汇聚于美人坡,是为苍族美人而来。
而今美人被夜魔君掳走,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鬣族长举杯敬酒,笑道:“早知夜公子喜爱苍族美人,鬣某便会将她送往魔渊。”
轻歌抬眸,懒懒地问:“我喜欢什么,鬣兄就舍得送我什么吗?”
鬣族长贼眉鼠眼,却得开怀:“那是自然。”
“若小爷要你家老子的项上人头,你也会送到魔渊,供我欣赏吗?”轻歌咧开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吐露而出的字却是残忍至极。
鬣族长脸庞的笑容彻底僵住,饶是他在各种场所身经百战,却从未遇见犹如夜无痕这般难缠的人。
就连那南山客卿,暗部长老都愣了愣,夜公子的狂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还夹杂着泯灭众生的残酷与冷血。在他面前,鬣族长几人竟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吃力和强烈的压迫感,似是有一瞬的窒息。
殷凉刹微微凝眸,倒抽一口冷气。
这位风流桀骜的少年,到底何许人也,竟如此的傲!
白流云的目光,从未挪开过,眼底一直倒映着那道赤红如火的身影。
不知为何,一声义父,不再觉得是羞辱了,还有点儿心甘情愿。
美人坡下的氛围宛如晨霜寒冰冷凝住,鬣族长还保持着举杯敬酒的姿势,如鲠在喉,一字未出。
良久,轻歌微抬下颌,朗声笑道:“鬣兄,你看看你,好端端脸色都白了,不过一句玩笑话,鬣兄不会往心里去吧?”
鬣族长扯了扯脸皮,皮笑肉不笑,尤为难看:“痕弟这叫什么话,既是玩笑,我自不会往心里去。”
鬣族长瞪向殷凉刹:“伺候好夜公子知道吗,让夜公子不高兴了,小心撕了你的皮。”
“鬣兄,她已经是我的人了,你这般言语,会让我以为你是心中对我不满而借题发挥。”轻歌微笑,眼梢流转着冷肃的杀气,颇有警告的意思。
鬣族长原是想讨好夜公子的,没想到一脚踢在踢在了铁板,让夜公子会错了意。
鬣族长心有怒意,但脸颊还维持着原来的笑容:“夜公子,从魔渊拿来的那块土地,原来被我们裂成了三分,今日我们合三为一,想要还给魔渊,算是恭祝痕弟登基为魔君的贺礼吧。”
赤髯将军和夜蔚眼前一亮,欣喜地看着鬣族长。
赤髯将军问道:“鬣族族长,此言可是真的?”
南山客卿回道:“赤髯魔将,这当然是真的,魔渊如今已在三千世,亦算是暗黑一类的分族,那一块土地原本就是属于魔渊的,现在我们将它完璧归赵,物归原主。”
赤髯将军喜极而泣:“若能如此,我李赤髯必然感激不尽!从前的恨,也一笔勾销!”
鬣族长笑道:“赤髯将军果然是性情中人,你我二族本该无怨,从今往后就是把酒言欢的好兄弟。”
与赤髯、夜蔚二人的狂喜相比,轻歌脸色微黑,心脏颤了一下。
若鬣族长这几人只字不提被
瓜分掉的土地,她反而会感到心安,酒过三巡后突然提这么一茬,恐怕是别有用心,而那一块土地上的魔人们凶多吉少。
鬣族长自华丽奢侈的宝座之上站起,笑望轻歌,摆出一个‘请’的手势,因忌惮而恭敬。
“择日不如撞日,既已合三为一,不如就在此时,将土地还给夜公子吧?”鬣族长道。
轻歌半眯起眸子,不动声色:“也好。”
“那块土地在鬣族的东部郊外,已用宝器合并,夜公子能够随时带回。”暗部长老道。
鬣族长招手,唤来一只巨大的飞行神兽。
飞行神兽匍匐在地,羽翼低垂,似台阶般由人踩踏着往上走。
“诸位,请上魔兽。”
一行人走至飞行魔兽的脊背上方,殷凉刹服用了轻歌赠与的丹药,效果极好,虽还有些旧伤,但能正常走路。
她本是站在一个小角落中,纤细如嫩柳,让人不禁怀疑,两侧大作的狂风会将消瘦脆弱的她给刮走。
轻歌澄澈的眸望着她,伸出了手:“过来。”
殷凉刹望着那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心中下意识地恐惧,但不知不觉还是走向了夜公子。
轻歌为她捋顺凌乱的发,声音极轻,耐心地安慰:“再过一会儿就能回家了,再忍耐一下。”
殷凉刹小鸡啄米般,轻点了点头。
轻歌揉了揉她的发,低声叹了一口气。
她以为,这些人会在四星过着安稳太平的日子,至少不用为残酷的战争发愁了。
但事实证明她大错特错。
昔日少年,虎子已成为堕妖人。
朝阳公主,是凄美的苍族美人。
她不敢去想,在这个改变的过程中,他们究竟遭受了多少的摧残和折磨。
两侧风声呼啸而过,往事如烟,掩去她一身的桀骜风流气。
鬣族,东部郊外。
站在神兽的脊,远远能看到了东部郊外的轮廓,还能看到浓烈的黑烟从下往上,愈发浓郁增多。轻歌看着那样的黑烟,颤动的心跌落进了谷底,事实如她所料,三大宗族绝对不会把土地还给他们的。
随着飞行神兽的愈发靠近,已经看见冲天的火光,闻到刺鼻的烟味。
赤髯将军满头雾水,傻憨憨地指着东部郊外,担心地问:“鬣族族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起火了?”
鬣族长与南山客卿对视一眼。
鬣族长惊诧地问:“怎么会这样?赤髯将军稍安勿躁,让我派人前去打探。”
鬣族长才把话说完,就看见从东部郊外飞来了一头小型的飞行神兽。
天穹之下,云端之间,两头飞行魔兽持水平状态悬浮着,上方的东部侍卫隔着狂猎的风声大喊道:“族长出事了,合三为一的魔渊土地,快被烧为灰烬了。”
赤髯将军脚步趔趄,险些从飞行神兽的脊背摔下去,轻歌蓦地伸出手抓着赤髯将军的肩膀,将其稳稳地扶住。
“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鬣族族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赤髯将军红着眼,撕心裂肺地质问:“魔渊的这一块土地在你们三族百年来没有出过事,怎么今日要归还的时候却起火了?”
“赤髯将军,难道你是在怀疑我们故意放的火吗?”暗部长老眸闪锋锐的光,哑声低沉:“赤髯将军若是这样想,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三族好心合并土地,归还魔渊,希望和魔渊消除掉以前的隔阂,不料,这一片真心实意却是喂了狗!”
赤髯将军见暗部长老信誓旦旦,又甚是心寒,也知自己情急之下,话语刺耳。
“暗部长老,我并非是这个意思,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扑灭东郊的大火,将损失降到最小。”赤髯将军着急地道。
“赤髯将军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还不快点想想灭火的办法!”南山客卿道。
鬣族长示意侍卫操控着飞行神兽降落在东部郊外的安全之地,降临地面后,才知火势的可怕。
里面传来魔人们的惨叫声。
“不好,这是吞仙之火,正常的灭火手段无法熄灭,难怪火势会蔓延到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鬣族长道。
吞仙火焰,若非吞仙之气难以熄灭,而且火外的人进不去,火中的人出不来。
短短半日的时间,一半的土地被烧毁了,魔人们的尸体都找不到,全都化作悲哀的灰烬。
赤髯将军哪能看这样的场景,泪水流出,发出哀嚎,痛苦而视死如归地冲进吞仙火光之中。
夜蔚眼中布满了血丝,那些,都是她的族人们。
鬣族长将赤髯将军拦住,“将军,节哀啊,你冷静一下,你现在冲进去没有任何的作用,还要搭上你的一条命。”
“我乃魔族的将军,为族人而亡,虽死犹荣!”赤髯将军怒发冲冠,嘶吼道。
“赤髯。”轻歌清冽淡漠的声音,将赤髯将军的理智拉回。
赤髯将军回头看向了轻歌,一个大男人满脸眼泪,“魔君……我好没用啊!”
轻歌紧抿着唇,抬步往前走去。
“夜公子?”鬣族长说道:“若无吞仙之气,难灭吞仙之火,夜公子三思!”
是啊,需要吞仙之气,才行啊。
她没有。
所以她就得眼睁睁看着这些魔人们死在吞仙之火中吗?
永生石虚弱无比的声音,响在虚无之境:“我诞下《七杀寒谱》时,有一口吞仙之气一同诞出,你混入寒霜降中,可灭此火。”
轻歌来不及去想永生石为何会有吞仙之气,连忙用神识拿走了永生石的吞仙之气。
“鬣族长,这一场火焰若是天灾,倒也罢了,若是**,我必会拿你族的族人,为我族魔人陪葬!”
轻歌昂声道。
这一道声响,刺激着鬣族长几人的耳膜,传遍四周,响彻于天地之中。
吞仙火光内,魔渊土地上的魔人们,被浓浓的火烟刺激得生不如死。
绝望的刹那,他们听到了年轻的少年声音。
这便是敲响三千魔钟的少年魔君吗?
他们还记得,登基大典时,他们面朝魔渊的方向,单膝跪地,高喊魔君万岁。
不论他们是否惨遭奴役,他们亦有着同样的归属感。
这会儿,那声音,曼妙而好听。
至少,他们知道,他们的魔君来了。
那个披星戴月的少年,来了。
轻歌说完,脚掌踏地,飞跃于高空之上展开了双臂。
“我魔族的族人们。”
“吾乃魔族夜魔君,我来救你们了。”
言语之时,混淆了吞仙之气的寒霜沿着双臂四散,以惊雷闪电的速度迅速蔓延开来。
一场霜雾,迷蒙间降临。
“不过是五行之水,怎能灭吞仙大火?”南山客卿摇头道:“太冒险,太冲动了,这吞仙之火,会反噬掉她的。”
每一个人仰起头来,道道目光凝聚于她。
忽而,众人神色僵住,再是沉默的震惊。
却见漫天的寒霜浓雾,竟是四两拨千斤般,逐而熄灭了吞仙火光。
“这……”
鬣族长瞪大双眼,不可置信。
第4003章久仰大名
蕴有吞仙之气的寒霜降,覆盖于这片土地的任意角落。
那可怕的吞天火光,无处遁形。
雾色弥漫开来,洗清火的浓烟,魔渊土地之上的场景愈发真切。
同时,深陷绝望的魔人们,站在满目疮痍之地,狼狈而伤痕累累的他们,望向了半空。
他们终于看到了那个少年。
从前,他们没有见过,但在这一刻,他们不约而同,一致认为,这就是他们的新魔君。
一袭红袍,永载史册。
魔人们逐渐地单膝跪下,朝着同一个方向,异口同声地喊:“吾等,拜见魔君。”
轻歌足尖点地,来到此处,轻舒了一口气。
虽说死伤惨重,但至少把损失降到最少了。
而这一笔账,她得慢慢来算。
精神世界,古龙前辈愕然:“夜丫头,是这几族之人蓄意放火吗?他们怎可如此!”
轻歌心神微动,灵魂传音道:“登基大典时,我撞响三千魔钟声,暗黑之气令他们恐惧。他们心知肚明,被他们夺走的土地,我会掠夺回来。而百年时间,那一片土地之上的资源,几乎被他们给压榨了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故此,土地丧失资源,已无利用价值。但他们犯下的罪行,与签订契约的和平理念背道而驰,若有心追过,告上青莲一族,或是六大势力,他们,难逃责罚。”
“所以,他们才想出这样惨绝人寰的招数?真是好一招毁尸灭迹!假意归还,背后却是残忍杀害,放火烧毁!”古龙前辈惊叹,久久都不能平复心情。
他跟在夜丫头的身边多时,自以为见惯了人性的丑陋,但还是被震惊到了。
轻歌望着魔族的族人们,这些人的伤……太严重了……
鬣族长震撼过后,眼底骤然闪过一道阴鸷之色。
纵使没掉了吞仙大火又如何,这群还活着的魔人们,身体被吞仙大火烧伤过,若不及时医治,只怕也难逃一死。
南山客卿双手紧密地贴合于胸膛,闭上了眼睛,虔诚地喃喃:“谢天谢地,好在痕弟及时赶来,否则魔人全军覆没,我等罪不可恕。只是……”南山客卿睁开双眸,望向轻歌,嗓音拔高了几分,提醒道:“痕弟,他们身受吞仙火伤,只怕活不过今日。”
轻歌眉头紧蹙。
永生石临盆时诞下的吞仙之气,已经用在灭火的过程中。
她虽为医师,但魔人们的吞仙火伤,很难医治,更何况受伤的魔人数量众多。
“我等,能见新魔君一面,虽死不悔。”
土地之上,响起了许许多多的忠心之声。
“生是魔族人,死是魔族魂!今见魔君,虽死无悔,虽似犹荣。”
“百年时间匆匆而过,我们临死之前的愿望:纵魂飞魄散,亦要回族,回到我们的国土。”
“……”
轻歌眼眶湿润了些许。
“好,我带你们回族!”轻歌攥紧成拳,望向鬣族长:“鬣兄,宝器何在?”
运转位面,换移方位,需要宝器的辅助。
叮。
一道神圣奇妙的福音响起。
轻歌和鬣族东部城郊的诸多修炼者、魔人全都仰头看去,却见天的彼端,出现了一列队伍。
他们踏云而来,似风的化身,着有圣洁素净的长袍。
其中一道纤细小小的身影,格外惹人注目。
她的双眸澄澈干净,似山水般清澈分明,眼梢流动着难以道出的温柔,有着不符合年纪的静好。
四周的师兄姐们,宛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着她。
她居高临下,盘
膝而坐,身下盘旋着金色的流动的光,好似高贵的凤尾。
阿柔。
轻歌眸光清亮。
周围,响起了鬣族族长等人的声音:
“那是年下一族的弟子们。”
“那一个,恐怕就是从火焰天下而来的阿柔姑娘了吧,听说在九界城,她能破了天坛秦灵祖的阵法,算是近十年中,阵法大宗里不可多见的天才了。而且年纪还小,潜力无穷,前途更是无可限量!”
“年下一族的弟子为何会来到此处?阿柔是最近来到三千世的弟子,不该留在族中外门考核吗?”
“……”
几人疑惑不解,绞尽脑汁也想不通阿柔出现在此的缘由。
阿柔温软如水,薄唇噙着笑,双眸微闭,安详如仙子。
她的双手于胸前交织,结出了复杂的手印,两片唇瓣轻轻碰着,小声吟唱着古老的术语。
霎时,道道金光天女散花般覆盖在天地之间,神圣,高贵,就像是有无辜的稚童,悄然间凿开了神族的墙壁,有神的光辉从中照耀而出,从此福泽大地,人人有份,驱散血腥与黑暗,邪恶肮脏之物无处遁形。
“祝福术!”暗部长老惊讶:“早便听闻此女拥有祝福术的本领,没想到,还真有两把刷子。”
“她是想要治愈身受吞仙火伤的魔人们吗?”鬣族长问。
南山客卿道:“吞仙火伤非同小可,轻伤都能致命,此女才踏入三千世,才进年下一族,就想要大刀阔斧,拯救这么多的魔人们?怎么可能?”
不仅如此,阿柔身后的年下一族的师兄姐们,眉眼之中布满了浓郁的担心忧虑。
“小柔这是怎么了?原是想去魔族,听说夜公子在美人坡,又去了美人坡,再之后转道鬣族的东部城郊,还想治愈这群受伤的魔人?他们的身上,都是吞仙火伤吧?”
“是啊,这么严重的伤,岂是小柔一人之力能够治愈的,甚至还会被反噬。”
师兄姐们絮絮叨叨,其中一名师姐盘膝坐下,一同吟唱祝福术。
其余人等,对视一眼过后,都开始吟唱术语。
这一行人里,懂得祝福术的寥寥数几,剩下不懂祝福术的年下弟子们,则是不约而同凝聚出年下族中的上等阵法,以阵法之力,道道剧烈闪烁的光芒输送给了阿柔。
如此一来,阿柔的祝福术法也能得以加强!
轻歌见此,不再担心。
阿柔年纪很小,心底又善良,即便尝遍了人间险恶,却对这个世界抱有最大的良善。
她独自一人踏上三千世的征程,自九界出发,前往年下一族历练,轻歌难免放不下心。
如今看来,阿柔与年下一族的弟子相处甚好,这些人对待阿柔很是友好。
神木空间的地底,器灵之声冷不丁地冒出来,再次找了一下存在感:
“没有了邪印神罚的遏制,紫珠异玉星的好运爆发,不仅仅是你,还会包括你身边的人。”
轻歌指尖微颤。
也就是说,当初她的神罚体质,也会祸害身边的人。
故此,她的朋友们,总是多灾多难,归根究底的原因在于她。
在轻歌晃神的间隙,神圣的金光宛如飘洒的大雪,纷纷扬扬洒在被吞仙之火破坏过的魔渊土地。这片土地上的魔族族人们,还保持着朝同一个方向跪地的姿势,他们仰起头来,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来自于阿柔的祝福术。温柔的金光如母亲的手,轻抚每一个魔人,难以痊愈的吞仙火伤,竟在缓慢地愈合。随着吞仙火伤的渐好,被吞仙之火烧毁掉的土地生机,也恢复了一些。
!
阿柔轻咳了一声,蓦地打开双眼,祝福术法尽收!
阿柔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低头看去,见魔人们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
年下一族的师姐走来,扶着阿柔站起,“你这会儿受了伤,考核那一关恐怕难过了。”
阿柔眯着眼睛浅浅地笑道:“没关系的,我会与师伯说明原委,考核之事不急。”
“师伯在武道协会夸下海口,短时间内你不能使用祝福术,到时候,会很难堪的。”师姐再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了些。”
阿柔望向了土地上的魔人们:“师姐,眼看着一条条生命在自己面前陨落凋零而见死不救,只为能在族内考核之时拿到一个好成绩,只为能在武道协会博得头彩,惊艳四座,这样就不是不堪了吗?”
师姐无奈地摇头。
年下一族的一行人,来到平地。
鬣族长急忙走去,恭维道:“诸位可是年下一族的弟子?”
师姐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宗族服饰,“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鬣族长顿感尴尬,便望向了阿柔:“阿柔姑娘,你能救下魔人们,我替痕弟感谢你。”
阿柔似是没有听到鬣族长的话,清澈漆黑的眼眸凝望着轻歌,却见一身红袍的少年,尽是纨绔味,唇角的笑很是玩世不恭,她走来阿柔的身边,合拢的玉骨扇轻轻敲打阿柔的额角,“小丫头不在族中闭关修炼,怎么四处乱跑?”
一刹那,阿柔的眼眸里似有寒星的光芒在闪烁。
师姐福至心灵,瞅了瞅阿柔,又瞅了瞅倜傥潇洒的少年,心里大概有了个数,明白阿柔为何要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原来是见情郎的。
“听闻公子登基为魔族魔君,公子对我有恩,特来祝贺公子的。”阿柔说道。
年下一族的师兄们看见轻歌如临大敌,阿柔这个小师妹,他们极为呵护,有一些族中师兄对其一见钟情,这会儿只会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了。
奈何,论起气质容貌,在夜公子的面前,他们只得甘拜下风。
“派人过来传话一声就行了,大老远的,累了吧?”轻歌揉了揉阿柔的发。
唔。
好柔软。
年下师兄们瞪大了双双剑眸,更加仇视夜公子,火光似要从眼睛里迸射出来。
“诸位师兄,这位是魔族的新魔君,夜公子夜无痕。”阿柔回过头去,师兄们立即和颜悦色,不见方才的咬牙切齿。
开玩笑!
在小师妹的面前,可得有点儿风度。
这收放自如的速度,叫轻歌叹为观止。
“夜公子,久仰大名。”年下师姐抱拳道。
轻歌执扇作揖:“姑娘美如香玉,真是令人过目难忘。”
众人:“……”
白流云皱着眉头,暗暗瞪了眼夜轻歌。
这厮怎么见个女的就要夸一下?
偏生雁过无痕,夸完还不负责!
年下师姐看着轻歌,干咳了一声,道:“阿柔在年下一族很好,公子可以放心。”
“有姑娘这般的美人陪在她的身侧,我很放心。”轻歌微笑道。
呕。
众人惊悚地看着夜公子。
古龙前辈和永生石各流一滴冷汗,无语至极了。
不久前,这丫头还想着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再乱拨她人的心。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厮恨不得弱水三千,瓢瓢均饮。
至于年下一族的师兄弟们,则是怒火冲冲,尤其仇视了。
好一个登徒浪子!!
第4004章陆辰
鬣族长几人,看着眉飞色舞神采奕奕的夜公子,不由提心吊胆。
三族得知新魔君之实力,又见白族长把亲生儿子送给了夜无痕,多有忌惮害怕,为避免东窗事发,怕违反和平契约的事情被揭露告发,三族密谋,以吞仙之火烧毁这片土地,反正资源都被压榨完了,只要彻彻底底的毁尸灭迹,他们的罪行就永远不会出现在青天白日下,还能和以前那样,过着舒坦而快活的日子。
这本是万无一失的计划!
退一万本说,就算夜公子侥幸灭掉了吞仙之火,那又如何?
魔人们身受吞仙火伤,必死无疑,临死之前来不及去上三族指证他们的罪名,夜无痕也拿不出新的证据。
现在倒是好,半路杀出一群年下弟子,竟用最为特殊的祝福术,救下了这群魔人。
南山客卿心惊肉跳,恨不得拔腿就跑,快马加鞭前往南山北族,向族中高层说明此事,好做后一步的打算。
“夜魔君,诸位年下弟子,今日天色已晚,族中还有诸多的事务等着我,就不奉陪了。诸位,告辞!”暗部长老落落大方,两手抱拳。
她和南山客卿有着相同的想法,此事过于严重,必须立即赶回族中才好。
暗部长老说完就要离开,轻歌手腕微转,扇面吹起了淡淡的风,轻撩额前的碎发,一双慵懒剑眸暗藏戏谑之色,似有冷光乍现,便见她勾唇清俊的笑,似是在漫不经心地开口:“族中事务不急于一时,长老这会儿离开,恐是不好。”
暗部长老面色微僵,解释道:“夜公子有所不知,家中还有一个痴呆的弟弟和年迈的母亲需要照顾,除却族中繁忙的事务以外,亲人也应该照料好。而且今日前往美人坡,已经耽搁了许多的时间和事务,再不及时回去,会出乱子的。我想,夜公子能够理解我的。”
暗部长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从情面上来讲,夜公子是必须要把她放走的。
轻歌笑道:“长老,你这会儿若是离开的话,我会不高兴的。”
她的语
气很平和温柔,但夹杂着凛冽的杀气,仿佛在悄然地威胁暗部长老。
年下一族的师兄们,极其鄙夷地看着夜轻歌,心里早已把夜公子的祖宗十八代面前给问候了个遍,面上却是维持着师兄该有的风度和气节。
夜公子扇上的‘辣手摧花’过于直白,这群师兄都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出身名门,有着浩然正气,欲除魔卫道,降妖行善,哪见过这般无耻之徒?
这也就罢了,暗部长老上有老下有小,可怜一个女子,操持一个家,还要用心搞事业,这厮不但不理解,还强行留下。
这是人干的事吗?
师兄们一想到阿柔的芳心早已给了这等人,便痛心疾首,仰天长嚎。
“夜魔君,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暗部长老每日操劳,今日已作陪许久,你怎还留着人家?”
有一位白袍师兄,两袖灌风,长得那叫个人模人样,身上有着书香气质,说话时单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缓缓摆动,似要为暗部长老做主。
这说话的人,正是阿柔的七师兄,名为陆辰。
他望着轻歌,义正言辞,话语之间多有批评之意。
最有趣的是,陆辰才说完,身侧的师弟妹们鼓掌点头,为其喝彩。
这一群人,年轻气盛,风华正茂,最见不得逞强欺弱之事,大有匡扶正义的意思。
陆辰故作谦逊,微摆首,轻点头,再挥手:“低调,低调,我是年下一族的弟子,我时时刻刻铭记着年下一族的正义之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大丈夫行径。”
言罢,陆辰望向了暗部长老,翩翩有礼:“长老,你若家中有人需要照看,族中有事务尚未忙完,你且回族。”
好一个惩恶扬善的好少年!
轻歌眸闪寒光,笑望着陆辰。
啪嗒!
两道声音,锋利如铿锵的兵器,有杀气蔓延开。
轻歌扇子合拢的那一瞬,似是惊雷稍纵即逝,天和地俱为之一颤。
轻歌来到陆辰的面前,身形
高挑的她,比陆辰矮了半指的距离,气势却屠杀性地碾压了陆辰。
“这位兄台,今日之事,你非要管了?”轻歌问道。
阿柔拧眉,轻声宽慰:“陆师兄。”
陆辰大方磊落地摆摆手:“小柔师妹,你说夜魔君对你有恩,你又是年下一族的弟子,今日之事,是我们男人之间的战争,与你无关,你始终是我们疼爱的小师妹。”
男人之间的战争。
轻歌唇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
有趣。
阿柔欲言又止,当轻歌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才后退一步,不再言语。
陆辰直视轻歌,道:“夜无痕,今日之事你占不到一个理,我管定了的。”
“这位陆弟子,不必如此。”暗部长老道。
陆辰伸出手阻止了暗部长老接下来的话:“长老,不用怕,你安心回族,这里有我。”
“夜魔君,久闻夜兄之名,但夜兄今日所行之事,着实有些不光彩。”
陆辰说道:“你怎可欺负一个诚恳善良的女人?你这样做,只会让人误会你,误会你身后的魔族。”
“你的意思是,她很善良,而我,十恶不赦?”轻歌反问。
“你若执意,的确是这样。”
闻言,轻歌笑了,“暗部长老,既然有年下一族的弟子为你说话,那么,你请回族吧。”
暗部长老抱拳:“在下先行一步,来日方长,希望还能和夜魔君同饮美酒。”
暗部长老乘坐飞行魔兽离开,南山客卿连忙道:“陆老弟,我家中还有一个待产的妻儿,不得不回。”
陆辰急道:“既是如此,还不速速回家?”
南山客卿看向轻歌,轻歌面无表情,“不准回。”
陆辰皱眉:“夜魔君,你还是个人吗?是个男人吗?一个即将出世的孩子,正等待着他的父亲,你竟能无动于衷?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他若离开,一切后果,陆公子能全部都承担吗?”轻歌再问。
第4005章何为匡扶正义
陆辰一愣,随即傲然地道:“当然。”
“陆公子身为年下一族的弟子,你说的话,小爷信得过。”
轻歌扭头看去,冷视南山客卿:“兄台也真是的,家中既有待产的妻子,就不该出族的。”
“久仰夜魔君大名,特地来美人坡一见的。”
南山客卿应付了几句,便也快速离去,
鬣族长看着先后离席的暗部长老和南山客卿,眼里汇满了光,还有些羡慕。
奈何,他是东道主,客人都还没走,哪里有他先走的道理?
他只希望,南山北族和暗部一族得到消息后,尽快想出应对的方法来!
魔人们若是把受虐待的事情说了出来,以夜无痕的性子,一定会把事情告发到上三族,到时,可就麻烦了。
却说陆辰,行正义之事,言正义之语,做了两件好事的他,神清气爽,颇有种睥睨人间苍凉的感觉。
“阿柔,与我过来。”
轻歌说罢,直接朝魔人们所在的土地走去,鬣族长紧跟在后面,似乎想要拖延时间,焦灼地问:“痕弟,你适才灭火有功,辛苦了,不必再操劳,倒不如去歇息片刻?至于土地的事情,既然在我的地盘上发生,我会处理好,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不必了。”轻歌满脸冰寒,冷若凝霜,言辞更是犀利凶戾:“本君是魔族之主,魔人们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自然要亲自前去!否则,本君有何颜面去面对魔渊族人?”
陆辰侧目,多看了几眼。
倒是想不到,这夜无痕还是个使命感很强的人。
轻歌径自走向疮痍之地,阿柔等人跟着,年下一族的师兄弟们犹豫少顷,便都紧随其后。
鬣族长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眉头紧蹙,满脸的愁容,心里直打鼓,总觉将要有大事情发生了。
脚步声接踵而来,白族长父子停在了鬣族长的跟前,鬣族长看见他们,收起了快要哭的表情。
“鬣兄,你别告诉我,你是放火烧魔人的?”白族长说:“这种事情你若是做了,那就是糊涂啊,今时不同往日,魔族在三千世中虽为下三族,但魔渊
有一个隐世许久的血魔长老,还有一个实力无穷的夜魔君,更可怕的是,那妖域的姬王妃,是前任小魔君的母亲,以她和青莲王的交情,若是告上青莲一族,你难辞其咎!难逃罪罚!”
“姓白的,你可不要长了一张嘴就胡说八道,那火是吞仙之火,吞仙之火是什么宝贝,是我能有的东西吗?”鬣族长瞪向他:“你也真是出息,那小子才十八岁,你就要他当流云的老子,我看你是脑子被驴踢了,才能做出让祖宗爬出棺材的事情来。”
鬣族长愤怒之下挥动衣袖,闷哼了一声,迅速离去。
白族长看着对方的背影,笑而不语。
“爹?你怎么会说是鬣叔放的火?”白流云问。
白族长笑道:“流云,跟过去,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看着你义父,看看她是如何行事的。将来,你会明白,为父为你认这个义父,跟夜无痕攀关系,是多么正确的一件事!做人,最忌目光短浅,为父与你鬣树道不同,不相为谋!”
白流云听不懂白族长的话,但也不再反驳,远远地看着那一道身影,眉间涌起了复杂色。
……
满是疮痍的魔人土地之上,族人们看见轻歌和阿柔,蜂拥而来,兴高采烈地欢呼。
“魔君万岁!万岁!”
“魔族永恒!”
“……”
此起彼伏的声音,感染了夜蔚、赤髯等人的情绪。
陆辰等年下弟子们,看见这群还活着的魔人,突然也觉得,适才不遗余力和阿柔一同相助,是正确的做法。
就算重来一次,依旧不会袖手旁观。
“扑通!”
突地,一个年迈的女性老魔人,跪在了夜轻歌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轻歌眸光微闪。
终于,要来了吗……
“请魔君为我们做主!”老魔人眼睛通红,哽咽道。
突如其来的哭腔,叫陆辰他们愣住。
轻歌欲将老魔人扶起,老魔人摇摇头,不肯起身,昏花的眼睛里都是累积了多年悲哀的泪水:“有什么事,你慢慢说,我听着,若有冤屈,我必定为你们伸
冤,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欺负过你们的坏人!”轻歌昂声道。
扑通。
又一个魔人跪下。
再是不计其数的魔人,接二连三跪在轻歌的面前。
距离轻歌最近的老魔人,泣不成声:“夜魔君,劫后逢生,重归魔族的大喜之时,老妇不愿扫兴,但百年来,这片土地上的族人,遭三族的荼害,他们违背和平契约,做出天怒人愤的事情来!”
“他们做了什么?”轻歌问道。
“他们奴役魔渊族人,用酷刑折磨之。”
“他们强逼魔人交合,立刻夺走刚出生的小魔人的晶核。”
“他们……”
“……”
条条罪行,一一道出,俱是残忍之事。
三族,罪无可赦,罄竹难书!
陆辰等人再次愣住了。
他们是生活在阳光之下的正义人士,被家族保护的健康、干净,从未见过人世的邪恶。
鬣族长见大事不妙,正想溜走。
“站住!”轻歌冷声道。
鬣族长尴尬笑了笑,“夜魔君,你可不要听他们胡说?”
“鬣兄,难道说,今日烧死族人的吞仙之火,并非无端生起,而是你们想要杀人灭口?”轻歌反问。
陆辰瞳眸紧缩,脑袋嗡鸣。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夜轻歌为何咄咄相逼,暗部长老、南山客卿又为何急于逃走了。
哪里是家中亲人的翘首以盼,分明是怕跟鬣族长一样被质问……
兴许,是回去通风报信的!
陆辰是个聪明人,一点即通,都不用夜轻歌去言说。
陆辰的脸,白得吓人。
他从小就是个自信光明,磊落正义的人,身旁的人都簇拥他,恭维他,从来都没有做过错事。
轻歌见时机成熟,便望向了陆辰,冷笑了一声,说:“陆公子,匡扶正义并非是洋洋得意,也不是说说而已,若不去人世间的黑暗处看一看真正的邪恶与病态,靠着所谓的一身正气,靠着分不清事实真相的眼睛,如何匡扶正义?又怎知,你所匡扶的,是黑还是白?”
第4006章风水轮流转
陆辰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魔人们,耳边充入夜公子铿锵有力的话声,心脏有一瞬骤然停了。
不去人间的黑暗处,感受一下邪恶与病态,如何匡扶正义?
以前,父亲和族中长辈总说,做人,尤其是名门豪宗出身的人,一身正气必不可少。
有这浩然正气,便可替天行道,惩奸除恶。
但父亲没说,匡扶正义前,要有一双懂得明辨是非的眼睛。
夜公子的话字字锋利,一针见血,说得陆辰感到无比的羞愧。
是了,他并非以正义为己任,不过是洋洋得意,享受着旁人的喝彩与瞩目。
陆辰羞愧地低下了头:“夜魔君,抱歉,都是我一时冲动,但你放心,你要我承担什么责任,哪怕是要我的命,我都会不退缩。错了,就是错了。”
“你的命,能值几个钱?”轻歌冷笑:“我魔族的事,我的责任,不需要你一个外族弟子来承担。”
言罢,轻歌朝前走去,看向诸多的魔人们:“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
此刻,青莲一族派出了侍卫前来,落于东部城郊。
“夜公子。”青莲侍卫走向了轻歌,“暗部一族和南山北族将十几个族人送上青莲,要青莲判刑,说这些人私下伤害魔渊族人,手段极为残忍,两族的高层得知痛心疾首,愤怒之下正欲大义灭亲。”
弃车保帅。
好一招险棋!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那十几个族人,恐怕也是随便抓去应付的,就怕现如今的东窗事发,故此先发制人,让她没办法给两族定罪。毕竟,两族正义人士,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她再是紧咬,反而是得理不饶人,叫人诟病。
陆辰眸光微亮,心脏颤了一下,道:“如此说来,暗部长老和南山客卿叔回到族中,是为了给魔人们讨回公道。”
他舒服了一些。
至少没有那么深的罪孽感,这说明了,他放走的俩人,兴许是办好事的。
轻歌嗤之以鼻,轻笑了一声,冷漠地望着他。
那种眼神,像是在看一具冰冷的尸体,包含的冷血残酷,让陆辰惊悚。
跪地的老魔人,嗓音沙哑地说:“南山的族长,亲自掳走了我的孙女,并且将她炼制为剑。这百年来,伤害我们族人的,都是三族的高层,敢问,他们送去青莲一族的犯罪族人们,可有族中高层?都不过是替罪羊罢了,真正的凶手却还在逍遥法外。这片土地,千百年相安无事,怎么就唯独今日起火了呢?是有人不想要我们活啊!”
轻歌淡漠地看着陆辰:“这便是你说的讨回公道?若你当真嫉恶如仇,此刻就不该是羞愧,而是感同身受的愤怒。你所谓的正义,不过是假借正义之名,抬高自己的身价,享受世人崇拜的目光罢了。”
轻歌把老魔人扶起,挥袖的刹那,强大的精神之力浩瀚如烟海,倾覆而出,温柔似春风,将跪地的魔人们全部搀扶起身。她两眼冷冽,扫向了鬣族长,“老白,把他给我擒了。”
白族长愣了好半天,才知这一声老白是在喊自己,当下犹豫了几分。
若是出手擒拿鬣族长,从今往后,流云一族彻底和鬣族撕破脸了,只能抱着夜公子这一颗大树。
夜公子的能力不差,却要他来擒拿,为的就是,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表达出自己的忠心。
白族长垂眸,犹豫了很久。
他是个老滑头,虽有远见,但这种事,也不敢随便乱做。
这一局,夜公子若没有扳倒三族,就会遭到三族的穷追猛打,到时,他和身后的流云一族也会被拖累了。
白流云拔出长剑,“鬣族族长,义父说了,要活着擒你,你就不要挣扎了。”
白族长蓦地看了过去,震惊地望着白流云,万万没有想到,当机立断的那个人反而会是白流云。
“白流云!你好歹也叫我一声叔叔,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没想到会是个白眼狼!我真是看错了你了!”鬣族长怒吼:“你父亲来,也不过五成胜算罢了,你一个黄
毛小子,也敢口出狂言,说活擒我?”
“老鬣,若我们父子齐上阵,你有几成胜算?”白族长终于下定决心,朝前走去,散发出强者的气息!
鬣族长面色骤变。
鬣族长的侍卫高手张宇闻声而来,走至鬣族长的面前保护着,怒视白家父子:“竟没想到,堂堂流云一族的族长和公子,成了夜无痕的走狗!你们可真有出息!”
噗的一声!一根墨烟箭矢,闪烁着锋锐锃亮的光,驰骋而过,自张宇张开的嘴,喉部贯穿而去。
身后,鲜红的血液溅了鬣族长一脸。
年下的弟子们,一些年轻的女子吓得闭上了眼睛,脸色发白。
这等手段,死法,可谓残忍。
就连陆辰都震住了。
唯独面不改色的,只有阿柔一个。
她年纪最小,却不知是见惯了血腥的场景,还是看透了人世的哀伤,淡漠的不像话。
不远处,轻歌站在老魔人的身侧,手里握着纯黑色的碎锋宝弓,挑了挑眉,戏谑地看着赤髯将军,“赤将,是他伤的你吗?”
赤髯将军眼睛通红,原来,夜公子一直都记着他的伤,随时随地都想为他出气。
“魔君……是!”赤髯点头。
轻歌微抬下颌,淡淡地瞥着鬣族长:“鬣兄,活擒总比死了要好,你说是吗?”
鬣族长两腿发颤,打抖儿,白家父子见此极有默契地围剿了鬣族长,一举拿下心生惶恐的鬣族长。
轻歌呼出了一口气,望着满地的魔人们,道:“都与本君,同上青莲,状告三族!百年来尔等所受之屈辱,今日,一并讨了回来!”
“这才是匡扶正义吗……”陆辰喃喃自语。
轻歌侧对着他:“我不知何为匡扶正义,但我知道,我的人受了欺负,我拼了这条命,也要讨回公道。为人处世,没有绝对的正义,但有绝对硬的拳头!”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魔族百年之辱,今日,风水也该轮流转一转了。”
第4007章再响皇鼓,状告三族!
四周的魔人们热泪盈眶,万分激动。
他们从未奢想,上青莲状告三族!
如今还能活着,都已经是奢侈的事情了。
轻歌挥了挥袖,一声令下,赤髯将军和夜蔚便去挑选出身强力壮的魔人们。
眼前的这些都是‘认祖’魔人,若要暂时离开这片土地,就必须带走土沫贴身放着,否则很容易魂飞魄散!一部分的土沫,能支撑一段时间。
总共选好了上百个魔人,乘坐着飞行神兽,前去公共的传送阵台。
在三千世中,下三族不够资格拥有传送阵台,但前往青莲一族,普通的飞行神兽做不到。
故此,去往青莲一族,有这么一条途径:先乘坐飞行神兽抵达公共传送阵台,再从阵台,去到青莲一族。
暗部长老、南山客卿都已离开此地,算是放虎归山了,若想替受了百年屈辱的魔人们讨回公道,就必须趁热打铁。
同去传送阵台的,还有年下一族的弟子们,其中,师兄陆辰不再神采飞扬,有些无精打采,萎靡丧气。
他紧拧着眉头,像是陷入了某种挫折,偶尔朝轻歌看去一眼,有着深深的探究。
他不知自己为何要跟来,兴许是因为小柔师妹不肯回族,又或许是想看看,何为匡扶正义。
公共传送阵台,在黑市的旁边,距离黑市非常的近。
轻歌从未来过黑市,但以前在火焰天时,经常往三千世跑,听过许多有关于黑市的声音。
黑市是一个很矛盾的地方,它很和平,类似于帝国的租界,但也很混乱,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有翩翩贵公子,有神秘的美人,也有十恶不赦的通缉犯,亦有活了上千年的怪物……
公共区域的传送阵台,需要付出传送的费用,价格并不便宜,下三族的族人们都会省着点用。
轻歌站在传送阵台的广场,望了眼隔壁的黑市,隐约可以听到热闹的声音。
那里,是买卖的天堂,许多市面上没有的珍稀宝物,在黑市应有尽有,当然,也要出得起等值的宝物,方
可兑换。没人敢在黑市闹事,除非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年下一族的几名弟子一同望着黑市的方向,窃窃私语:
“听说四海城和拍卖场都已经入主黑市了?这一回,黑市可要热闹了。”
“你们难道不知,四海城主是那姬王妃?她也算拍卖场的半个主人呢。”
“姬王妃原是火焰天下的女帝,小柔师妹从火焰天而来,是姬王妃的人。”
“这一回,原还想着跟小柔师妹前去妖域看一看,姬王妃是何等的风采。”
“姬王妃闭关了,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听说,千族大比也不一定能出关。看来,妖域危险了,随时都会沦落为奴族。”
“……”
那侧,赤髯将军正在广场上和传送阵台的守阵人讨价还价,听到传送的价格后,心都要死了。
“一名乘客,若是来回一趟,一百万元石。”守阵人面无表情地说。
他常年在此,也算是阅人无数,眼睛毒辣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身价。
眼下有这么多的人,要上青莲状告三族,但这群人透着一股子穷酸气,压根不可能出得起高昂的传送费。
传送台守阵人是出了名的捧高踩低,赤髯将军早有耳闻,只是今日非比寻常……
赤髯将军皱眉,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么一大笔费用,从哪里拿来……
同仇敌忾的魔人们,这一刻士气低迷。
年下一族的对视面面相觑,他们并非下三族的族人,不需要出这么高昂的费用。
但,他们也凑不出元石,为魔人们垫付。
一个年轻的魔人走至轻歌的面前,为难地说:“魔君大人,不如就挑选出两三人前去青莲吧。”
“两三人怎能够?都去青莲。”轻歌跨步走来,冷睨守阵人,丢出了空间宝物,“需要多少元石,尽管拿就是,小爷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钱,日后别再狗眼看人低了。”
守阵人接过沉甸甸的空间宝物,半信半疑,这新上任的魔君,真能拿出这么多的
元石吗?
守阵人走进晶石房屋,将夜轻歌的空间宝物放置在特制的领主宝器之上,源源不断输送着红灿灿的元石。
守阵人的态度立即转变,捧着空间宝物归还给夜公子,脸上的横肉堆满了谄媚的笑:“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夜公子,阵台请!”
轻歌给了赤髯将军一个眼神,率先走上传送阵台。
公共的传送阵台,年份很久,比不了上三族族中独有的传送阵台,一次至多只可传送十人。
率先的十人,分别是轻歌、夜蔚、阿柔和陆辰等年下弟子们。
这一回,年下一族的男男女女们,好奇地看着夜公子。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能眼睛都不眨一下,拿出这么多的钱。
殊不知,轻歌的内心已在滴血,肉疼得快哭了。
装逼,果然是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只为了面上有光,足足花掉了五千万的元石。
轻歌脑子已然开始千回百转,想着是去东洲开采点元晶回来,还是去傻徒儿雷神那里敲诈一笔……
传送阵台十来回后,才把魔人们全部传送到了青莲一族的边界。
轻歌再租借了十几辆古车,直奔青莲皇鼓!
皇鼓敲响,必有冤屈!
鼓声震彻四方,白发苍苍却是脚步稳健的七族老走了出来,高声问道:“前方何人敲响青莲皇鼓?”
“魔渊,夜无痕,前来为我魔渊族人,讨回公道。”轻歌朗声喊。
七族老来了精神,“夜魔君是要状告何人?”
七族老见足足一百魔人,围聚在青莲皇鼓的前边,难免震惊。
魔渊不过是最近才进入千族的种族,需要乘坐公共传送阵台来到青莲,那可是天价费用!
“吾,代族中魔人,状告鬣、南山北、暗部三族,百年来,枉顾契约精神,打破和平制度,百年来残害我族魔人,甚至以杀害新生的婴儿为乐趣,此等残忍手段,与青莲太祖、帝姬的治世宗旨背道而驰,不重惩三族,天下公平何在?道义何在?人性何在?”
第4008章罢黜东陵,拥立新王
接连数声的质问,响彻在巨大的金色皇鼓前。
轻歌再次敲响皇鼓,其声传遍了青莲一族。
她要把事情闹大,要这族中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七族老望着轻歌,总觉得这陌生的少年,浑身上下的张扬风流,透着出了几分熟悉。
但至于何处熟悉,一时之间七族老也说不上来,只觉似曾相识,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感觉。
七族老沉吟思考片刻,才道:“夜魔君稍安勿躁,今日有青莲朝会的,吾王和族中百官,俱是例行朝会去了。”
轻歌半眯起眸子,脚掌点地飞掠而起,悬浮在一侧,取出纯黑的碎锋宝弓,拉开弓弦,道道黑光箭矢在指尖凝聚成形,离弦箭矢迸射而出,宛如巨石轰然撞击于青莲皇鼓。
一道又一道的鼓声,石破天惊般响起,直冲云霄,传遍了四方。
狂风吹拂着她的红袍,冷冽如寒的眼底深处,稍纵即逝过一道暗芒!
青莲一族的东方,朝会之上,文武百官,齐齐进谏,都有着同样的意思,想要罢黜掉青莲王东陵鳕。
隋灵归看着这是弹劾的奏折,痛心疾首,说到面红耳赤,嗓音沙哑:“尔等!怎配为人臣?吾王不过暂时没有找回失去的力量罢了,你们却要罢黜吾王?你们这是以下犯上!”
东陵鳕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面上只有淡淡的表情,眼尾一点如墨的泪痣,时而散出忧郁的气息。
他全然不像一个杀伐果断的王,倒像是悲春伤秋的诗人。
隋灵归怒从心头起,情绪激动到当着青莲百官的面,吐出了一口鲜血。
今日例行的朝会,她已经猜测到了会是这样的局面。
但她没有应对的方法,只因百官的弹劾帖子,都真真实实,无从反驳。
只是对于东陵鳕来说,过于残酷了!
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东陵鳕回归青莲一族,隋灵归退居幕后,帝师摄政王拱手让位。
族中大大小小的事情,没有一件是东陵鳕处理的。
百官们颇有不满,
而两年半过去,东陵鳕的实力还没有恢复,他们的耐心亦被消磨完毕。
隋灵归似是强弩之末,还在咬牙坚持着,与她相比,东陵鳕这个正主足够的淡定了。
若非东陵鳕还有几分使命感,只怕不等百官们的弹劾,自己就想着退位让贤,一心风花雪月去了。
不得不说,东陵鳕还是有些受伤的,毕竟,他深爱的姑娘已经来到三千世,他还答应过那个男人,要成为堂堂正正的王,要名垂千古……
却不想,被族中大臣们一同弹劾。
东陵鳕低着头,他看着桌面的精致纹路,忽而想到,若能在此时吃一口梨花酥,应该能舒畅了吧。
“族长。”东陵鳕开口问。
“嗯?吾王可有吩咐?”
“有梨花酥吗?我饿了。”
隋灵归眼眶微红,坚强了许久的她,终于控制不住。
青莲一族的事都是她来顶着,东陵鳕从未帮上忙,甚至还怨怪她。
隋灵归敛起全部的情绪,掏出经常备着的梨花酥,递给了东陵鳕。
东陵鳕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享受地品尝着梨花酥。
厨娘的梨花酥做的都不够好,他看不上,也就只有神女夜碧澜所做的梨花酥,能勉强吃一下。
“隋族长,你看见了吧,这就是我们的王,永远不务正业,永远不为民着想!两年多的时间,足够看清一个王了!中南幽族、玉刹血族虎视眈眈,就连武道协会和黑市那里都在给我们施压,再不拥戴新王,我族必然衰败没落,永不复万年辉煌!”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臣在下方用尽力气的喊。
东陵鳕似是没有听到老臣的愤怒,百官们的失望,他只在想,梨花酥,本可以更好吃一些的。
满殿的族人们,只有隋灵归还认他这一个王,还在苦苦地死撑。
隋灵归看着只知吃梨花酥的东陵鳕,顿时,心力交瘁。
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隋族长,请拥立新王吧!”百官跪下。
东陵鳕把第二个梨花酥给吃了,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画面。
冬日大雪飞扬,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在风雨里伫立。
电闪雷鸣的夜,简陋的屋中,他的鲜血在缓缓流失,一朵奇异的话,尽情地绽放。
雪满山时,传来了少女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他看见,美丽的姑娘,身体破碎如雨滴。
他的心痛了一下,把最后一口梨花酥吞入腹中。
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没人知道,他的脑海里在想着些什么。
朝会殿内,隋灵归逐而睁开了清明的双眸,坚定如铁地说:“天地之间,三千世中,从来只有一个王,只有吾王东陵!万年以前,三鼎之战,吾王为了天下太平,甘愿一死。万年和平,皆由吾王拿命换来,尔等狼心狗肺,竟要过河拆桥?此等有违先祖宗旨之事,你们也做的出来?”
她隋灵归再差,也只拥戴一个王,一个族,至死方休!
她能万年如一日,含辛茹苦,无怨无悔,只求青莲太平之日,没有尽时。
“隋族长,吾王他……”
老臣喋喋不休,口若悬河,列举出东陵鳕种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失责之处。
众臣跪在地上,叹息恳求:“隋族长,请拥戴新王吧!”
轰!
就在此时,青莲皇鼓之声不绝于耳,吵得人耳膜都在鼓荡,即将破裂。
“怎么回事?”隋灵归问。
神女匆匆而来,道:“魔渊新君夜无痕,敲响皇鼓,状告三族,分别是鬣族、南山北族和暗部一族,都是暗黑师的宗族!”
神女得知百官们弹劾,在外面急得焦头烂额,但没有法子。
怎知这个时候,有个愣头青,不但要敲响皇鼓,还发了疯一样,吵得大家不得安宁!
如此一来,罢黜青莲王之事,就能拖延下去,至少能拖到下一次的朝会。
在青莲一族,只有正式的例行朝会,才能弹劾吾王。
而朝会,三月一次!
意思就是说,只要熬过今日的罢黜之事,就能拖出三个月的时间来准备了!
第4009章你奈我何?
殿中,隋灵归心脏急速跳动,宛若惊雷。
她只盼那夜无痕,能敲个惊天动地,把这群老东西们给敲过去才好。
隋灵归才这般想,就听见又一道鼓声响起。
轰!
轰!
轰!
接连的皇鼓之声,响彻于天地之中。
东陵鳕始终没有什么表情,仿佛还在回味适才的梨花酥。
不过在听到夜无痕这个名字的时候,宛如寒潭般的眼底有了一丝轻轻的涟漪。
这个名字……
他似乎听过。
脑子里,骤然响起了一道空灵娇俏的声音:“夜无痕,正是在下府中兄长!”
东陵鳕蓦地起身,负手而立,“青莲皇鼓被敲这么多下,必有冤屈,本王身为三千世之主,怎可无视?”
东陵鳕从台阶上方走下,几名老臣们将他拦住,“吾王,今日朝会,你不能走!”
“如何不能走?”神女快步而至,站在东陵鳕的身旁,质问:“万年以前,青莲朝会之时,苍帝、周老、帝姬、太祖四人都在,丈夫含冤而死的陈氏,以血为引,敲响青莲皇鼓,哭声传遍族中,太祖四人当机立断,破例暂缓朝会,一同前去皇鼓之地,为陈氏死去的丈夫沉冤昭雪!那陈氏和丈夫并非什么大人物,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族人,我族四位先人却如此上心!今时今日,皇鼓前方亦有冤屈,你们却不肯放行。你们这是想,篡位吗?”
老臣们都是德高望重的人,只有青莲朝会时才会出现,都会在乎自己的身份与面子。
如今被神女这样指着鼻子说教,一个个脸上都挂不住了。
年纪最大的老臣怒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不过一个外族女子,怎可议论我族朝事?”
“她是本王的义妹,没人比她更有权力!”东陵鳕冷声道:“即便是要罢黜本王,尔等弹劾之事,无一成立。本王在位期间,虽无功劳,但也无过,两年多来,何曾败坏过青莲一族?”
“本王今日效仿四位先人,即便朝会,也该为民着想。诸位,都让开吧。”
东陵鳕如此说来,老臣们再三犹豫,
终是退步让行。
东陵鳕走出大殿,隋灵归和神女急忙跟去,一些老臣停顿了一会儿,亦是前往皇鼓之地。
他们倒要看看,东陵鳕破例丢下朝会之事,前往皇鼓,究竟会怎么处理冤情!
走出大殿之后,隋灵归松了口气,心中想着,来日定要好好谢一谢这夜无痕。
不管事出什么原因,这一回,夜无痕帮了她一个大忙,这拖延下来的三个月时间,来之不易,但足够做许多的事情了。
青莲皇鼓处,轻歌吊儿郎当,快速出箭,一道一道,悉数砸在皇鼓。
那声音,吵得七族老抬手堵住了双耳。
在轻歌敲响皇鼓之时,七族老已经派人去把被夜轻歌状告的三位族长请来了。
暗部族长和南山族长怎么都想不到,夜无痕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来青莲闹事!
“夜无痕,你莫要血口喷人!”暗部族长一来到就指着夜轻歌的鼻子怒声喊道:“伤害魔族的族人,我们已经交给了青莲一族,你怎么还得寸进尺?”
南山族长面无表情,站在一旁,没有跟暗部族长那样急赤白脸,而是与七族老问好:“七族老,你好长一段时间没去我那里喝酒了,改日得空,定要叙叙才好。”
七族老点了点头,说:“南山族长,青莲王和隋族长很快就要过来了,今日之事,你有个准备。”
南山族长面色微僵,随即笑道:“我行得正站得直,相信清者自清,青莲会给我一个公道的。”
暗部族长道:“南山兄所言极是,我倒要看看,某些跳梁小丑,还能蹦跶多久。”
对于两位族长阴阳怪气的话,夜轻歌置若未闻,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轻歌手持碎锋宝弓,猛然拉开弓弦,疯狂敲打皇鼓。
这一日,青莲族人们都记住了夜无痕这个名字,并且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暴揍一顿!
扰人清梦,无异于杀人放火!
暗部族长呵斥:“夜无痕!够了!青莲王即刻就到,你执意任性敲响皇鼓,成何体统?”
“小爷乐意,你奈我何?”
轻歌咧开嘴一笑
,侧着头,眸若寒星,尽显风流,一张嘴就堵得暗部族长哑口无言,气得内心呕血。
轻歌非但没有停止敲鼓,反而更加地卖力地拉弦,鼓声越来越大。
“七族老,你看这狂妄小子,在天子脚下也敢这般放肆!”暗部族长想让七族老去收拾夜无痕。
七族老却是老神自在,两手摆动,说:“你不觉得,这声音挺好听的吗?宛如天籁之音,老夫甚是喜欢。”
暗部族长:“……”说这样的话,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七族老听着这鼓声,早就想吐了,但他之所以不阻止,也是听到了朝会上的消息。
故此,他不但不阻止,还希望夜无痕闹得越大越好,让那群老东西没精力弹劾青莲王。
南山族长看了眼七族老,心沉了沉,七族老这样的态度,就说明青莲会站在夜无痕的那一边……
“青莲王到!”
“隋族长到!”
“神女到!”
“……”
一行人簇拥着东陵鳕来到皇鼓之地。
东陵鳕在众人之间,远远地就看见了一道身影,红得像火那样,绚烂似朝霞。
好一个妖孽风流的少年郎,尽显魔君气势。
只一眼,便已半生难忘。
东陵鳕停下脚步,深深地看着她,忽而露出了温柔的笑。
他是不是说过,不论何时,何地,是否丢失了记忆,换了容貌,他都会重复无数次的一见钟情。
轻歌看见东陵鳕的眼神,轻叹了口气。
真的是。
不论变成什么模样,东陵鳕总能一眼认出了她。
甚至让她怀疑,她若化成了灰,东陵鳕也能从灰烬里,找到她。
轻歌抓了抓发,顿感无趣。
这厮的眼睛怎么就这么毒辣!
明明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却像是什么从没有发生,始终如一地守着她。
“拜见吾王!”众人跪地行礼。
“放肆!夜无痕,还不跪下!”跪在地上的暗部族长,呵斥了眼唯独站立着的夜无痕,想要在东陵鳕面前博得个好感。
第4010章何罪之有
暗部长老只觉得夜无痕是疯掉了,古往今来,敲响皇鼓的人不在少数,但从没一个像夜无痕这样嚣张的,恨不得一次性把一万年的全部敲响!
再瞧着青莲王等人兴师动众而来,夜无痕更是将狂妄二字贯彻到底,面见天地之王,竟也没有下跪的意思。
作茧自缚!
暗部长老眼底闪过一道阴鸷的光,满面森然,阴冷的笑了一声。
夜无痕在青莲王和族中诸多老臣的面前放肆无礼,正合他意!
就等着青莲王和隋族长大发雷霆之怒,废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敢在青莲皇城前傲慢无礼。
同时,暗部长老也怕三族所犯的罪行被揭露出来。
七族老同情地看了眼暗部长老,目光短浅的愚昧之人,看不出时局的潜在变化,也不懂得细致入微的察言观色,又喜欢以折磨他人为乐趣,终要断送自己短暂的一生。
东陵鳕垂眸看着暗部长老,皱了皱眉。
下一刹,东陵鳕缓步走至轻歌的面前,宠溺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饿了吗?敲了那么久,很累吧?”
东陵鳕从神女手中接过备好的梨花酥,放在了轻歌的手里,“先吃了再说。”
轻歌摸了摸肚子,不说还不觉得,这一提起,当真是有些饿了。
轻歌拿着梨花酥,塞入口中直接吞了。
暗部长老瞧见这一幕,不可置信,震惊得合不拢嘴,若不是亲眼所见,实在是难以想象。
青莲王竟和魔渊的少年如此亲昵?
隋灵归疑惑地看着东陵鳕,一头的雾水,在她的记忆里,东陵鳕除了对那个女子,从来没有这样的态度。
周围的老臣们瞪大了一双双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离经叛道不容于世的浑浊事情。
“咳。”
隋灵归以拳抵唇干咳了一声,走到皇鼓的前方,拂袖转身面朝红衣少年,问道:“夜无痕,你敲响皇鼓,有何冤屈?如今本族长和吾王都在,还有青莲族中德高望重的
开族老臣旁观,你放心说即是。今日,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劣迹斑斑充满罪行的灵魂。”
隋灵归声音如闷雷,气势磅礴,说话之时,那跪在地上的暗部长老身子抖动了一下,似是感到无边的恐惧。
南山族长低头不语,眉峰紧蹙,脸色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来,可以想象,他将会面对怎样棘手的事情。
轻歌招了招手,百来魔人蜂拥而至,围聚皇鼓之地,满满当当都是。
一具具脆弱的身躯,一张张疲惫的脸,吞仙火下,劫后余生,他们满是悲壮,眼里有着对光明的感激,还充斥着深埋百年之久的仇恨种子,早已生根发芽,填满了四肢百骸,就等着讨回公道的这一日!
赤髯将军、夜蔚公主率先跪下,后方四侧的魔人们相继匍匐于地。
赤髯将军仰起头来,眼睛通红,哽咽着开口,数出三族所犯下的条条罪行:“百年以前,鬣、暗部、南山北三族为了侵占魔渊以东土地之上的资源,向魔族发动战争,掠夺魔渊的土地和资源。魔族综合国力不敌三族兵力,败北于三族门下,竭力签订和平契约,不可奴役俘虏,伤害魔渊族人!”
“百年过去,直到今时今日,我们魔渊才知,三族早已撕毁了签订的和平契约,他们残暴,手段令人发指,残害土地上的魔人们,最后为了毁尸灭迹,消除证据,假装把分裂的土地合三为一,归还魔渊,却在归还当日,放火烧山,放的是吞仙之火!若非我魔君有一口吞仙气,这片土地早已成为灰烬!若非年下一族的弟子们合力使用祝福术,才救下剩余的魔人们。”
赤髯将军回头看去,泪流不止:“好了,来告诉吾王,你们受了怎样的委屈,这百年来,在光明普照不到的地方,在这充满礼仪文明的三千世,到底有怎样的阴暗肮脏!”
一个年轻的魔人起身,指着自己的左眼:“暗部一族的族长,在六十五年前,突发奇想,若是从我身上在去了魔兽晶核,填充在眼睛里面,我的眼睛会不会发生变异
。我的这只眼睛被魔兽晶核烧毁,从此,瞎了一只眼。”
另一个中年女魔人,泣不成声,“他们强行让我与其他雄性魔人交.配,再服用特制的催产药,只会快点生出小魔人。新生的小婴儿,体内的魔兽晶核干净不杂质。连续三十年,我每年都要诞下两个孩子,却无一健全,无一幸存,都成了他们玩弄的乐趣,死于非命,才睁开眼看人世,就要藏在阴霾之下。”
“……”
一个又一个的魔人站起来,控诉着三族的罪行。
没人打断他们的话,静静地聆听。
直到一百个魔人,当着众人的面,把过去的遭遇一一道出。
皇鼓之地,很长时间的死寂。
静谧如斯,落针可闻。
轰!
东陵鳕一拂袖,横眉冷视,风的劲道掠去,直把跪地的暗部族长和南山族长摔了出去。
“隋族长,七族老,请去彻查此事!”东陵鳕闭上眼:“我们所知不过冰山一角,若此事当真,背后受害的无辜之人恐是不计其数!”
隋灵归点头,与七族老对视一眼,各带一支军队离开此地,分别前往三族和火下幸存的土地、魔人之处。
青莲族长和战将之一的七族老亲自前去彻查此事,可见对这一件事情的看重。
青莲的开族老臣们本想着快点结束这件事,再催促着东陵鳕回族例行朝会,继续弹劾青莲王。
但听见魔人们的发声后,老臣们都是沉默不语,甚至没有了催促东陵鳕的想法,只想看看事情的真相。
如果真如魔人们所说,这三族的族长,该杀!最好是斩立决!
南山族长双手撑地,朝着东陵鳕接连磕了三个响头。
砰!
砰!
砰!
“吾王,吾有罪,还请吾王惩之。”
“你何罪之有?”东陵鳕问道。
“臣下管教属下不严,才会发生这样惨绝人寰的事,实乃吾之过!”南山族长道。
第4011章何良山
南山族长此话一出,百来魔人们俱是瞪大眼睛愤恨怒然地看向了他。
南山族长率先认错,其实是想摆脱罪名。
至少,担当一个管教不严的罪不痛不痒,若是撕毁神圣的契约,残害魔渊族人, 青莲若要治罪,他身为一族之长,首当其冲!
南山族长知道其中的厉害,思忖之下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
轻歌垂眸戏谑地看着他,两手环胸,似笑非笑。
今日,她的作用是敲响皇鼓,剩下的,自有东陵鳕为她摆平。
东陵鳕一身贵气,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南山族长,垂眸,淡声说:“南山族长,魔渊族人亲自指证了你,是你残害土地上的魔人们,至于你的部下,也是受了你的默许。”
南山族长心脏猛地颤动直打鼓,面上却震惊如常,不敢乱了阵脚。
他深知,此刻若是方寸大乱,他英明一世,就要栽在这里了。
南山族长把头压得很低,两眉微拧,道:“吾王英明,请彻查此事,还臣下一个清白。臣下身为南山北族之首,有着带头表率的作用,怎敢亲自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南山族长字字诚恳,发自肺腑,一双眼眸含着热泪,满目痛心地望着东陵鳕。
东陵鳕拂袖,迈动修长的双腿,跨步往前走去,坐在了椅上。
他没有回答南山族长的话,而是看向一同前来皇鼓之地的开族老臣们,“几位前辈,你们怎么看?”
数位开族老臣互相对视,心中已有计较。
他们从青莲开族存活至今,自是人精,有着自己的算计。
南山族长这一招弃车保帅,明眼人都能看得出。
只是……
其中一个老臣皱眉,犹豫不决。
南山北族和武道协会有所关系,青莲一族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得到武道协会的支持。
处理掉南山族长,这一件事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
近来,中南幽族和玉刹血族两大通天族都表现优异
,反观青莲一族的东陵鳕,有点儿小家子气,被束缚在儿女私情,堂堂帝王却作困兽之斗,叫人难以信服。
老臣权衡利弊过后,开口道:“王,老臣认为南山北族身为一族之首,断不会做出这等惨绝人寰的事情,此事,兴许有隐情也说不定。”
“够了!”
最为年迈的老臣,霜眉雪发,却是精神抖擞,虎虎生威,大有宝刀未老的雄姿。
但见他怒瞪适才说话的一位老臣,厉声喝道:“你好歹也是活了一万年的老东西,他玩的什么把戏,若非眼瞎,你会看不出来吗?我看你真是越活越糊涂了,他南山北族就算和武道协会有所关系,但他所做之事若是属实,武道协会也不容这等孽障!退一万步说,就算武道协会要保下这天道不容的畜生,我青莲身为三千世的通天第一族,难道就不能惩处了他吗?若是如此,王法何在?人伦何在?道义何在?”
轻歌侧目,淡淡地看了眼这位老臣。
精神世界,响起了古龙前辈的声音:“看见老相识了。”
“前辈的老相好?”轻歌灵魂传音反问。
古龙前辈龙脸一红,回:“除却玄冥轩内的大能们,从开族存活至今的老家伙们,这位的资历最深,年纪最大,他乃何良山,曾是周老先生身边的一个小书童,一晃多年未见,竟成了个糟老头子。”
在青莲族中例行的朝会之上,弹劾青莲王之事,何良山闹得最凶。
“万年以前,少年时期的东陵鳕初登宝座,此人全力扶持东陵鳕,可谓是忠心耿耿。”古龙前辈道。
轻歌看着怒发冲冠的何良山,漠然,陷入了沉思当中。
何良山单膝跪在东陵鳕的面前,两手抱拳,抬起头来:“吾王,隋族长和七族老已经带领军队前去调查了,此事涉及三族,百年来魔人所受的委屈实在是残忍,恳请吾王将这一件事,交给老臣来处理,老臣绝对会查个水落石出!若有人造谣生事,老臣绝不饶恕!若有人十恶不赦,老臣必将他绳之以法!”
何良山淡泊
名利,一世清廉,是出了名的好官,才能从一介小小书童,混到了如今这般万人之上的位置!
何良山亦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即便双亲犯法,他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这样的一个人来处理今日之事,涉事的三位族长感到背脊发寒,甚至是无尽的绝望!
事发突然,他们没有想到吞仙大火烧不毁这群魔人,并没有事先准备。
鬣族东部城郊的暗部长老和南山客卿就算及时将消息带回族,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当机立断,弃车保帅。
但他们做梦都想不到,这夜无痕胆大包天,狂妄嚣张,疯狂敲响青莲皇鼓,甚至还中断了例行朝会!
如此的简单粗暴,却是直截扼要!
东陵鳕看着何良山点了点头,“何卿,此事由你来彻查,本王相信能水落石出。”
何良山行礼过后,摆出大臣风范,开始调查魔渊族人被害一事。
何良山亲自拿着陈旧泛黄的簿子,再一次,一个又一个询问魔人们所受的屈辱和百年来的所见所闻,土地之上发生的全部事情。
他拿着笔一一记下。
何良山记完簿子后,离开皇鼓之地,前往鬣族旁边的魔渊土地,和隋灵归、七族老二人汇合。
轻歌等人则在青莲皇鼓的前方,耐心地等待着何良山的消息。
东陵鳕在宝座上坐了许久,拧眉,心疼地看着夜公子,摆了摆手,“给夜魔君赐座。”
累着了,可就不好了。
老臣们见此,眼珠子都要掉到了地上。
侍卫取来宝座,轻歌倒也不客气,翘着二郎腿就坐在了上方,斜卧一侧,冷睨三位族长。
老臣们震惊过后,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去看夜无痕,心里却是别扭的很。
他们这一堆肱股之臣,都是上了年纪的,在三千世德高望重,受人尊敬,也不见吾王赐座。
反倒是这血气方刚的少年魔君,才站了那么一小会儿,青莲王就心疼的不得了。
寒了老臣的心!
第4012章浪漫
神女站在青莲王的身后,狐疑地观察夜无痕。
据她所知,东陵鳕是个活在自己世界的人,能让他有所波澜的,只有一个夜轻歌。
难道……
神女半眯起眼睛,盯着夜无痕看了许久,心里有点儿疑云。
忽而,轻歌摇开玉骨扇,露出辣手摧花四个大字,偌大的扇面放在侧脸,隔绝了众人的视线,朝神女眨了眨左侧的眼睛,似有电光闪烁,叫神女一愣,直接笃定了内心正在猜测的想法。
她只知那姑娘狂妄张扬,行事作风自有一套,旁人学不来,却是未曾想到,这厮穿着男袍,那股子风流意味,连三千世中的贵公子们都学不来。
神女的眼神渐渐温柔而宠溺,有些无奈地看着轻歌。
却说周围还有年下一族的弟子们,师兄弟们早便听闻神女之名,美貌惊动天下,但是从来没有见过。今朝一见,其高贵明媚之容,使人怦然心动,不过……
就连神女都要拜倒在夜无痕的风流下?
年下族的男弟子齐齐咬牙切齿,再看向夜无痕的眼神,敌意又增了些许。
不多时,何良山、隋灵归、七族老三人带着军队回到皇鼓之地,何良山面色发黑,步伐矫健迅速走来,径直走到三位族长的面前,一脚毫不留情踹在了南山族长的头部,直把南山族长踹了个人仰马翻,狼狈痛苦地摔倒在地。南山族长不敢有所反抗,擦了擦嘴角的血,慌慌张张跪在地上,垂死挣扎地狡辩:“何相,我……”
“你什么你?”
何良山直接抽出一根翠玉色的长棍,泛着丝丝寒气。
轻歌那里,再度出现了古龙前辈的声音:“此乃诛佞棍棒!上可打无能昏君,下可揍奸臣贼子,是周老先生赐给何良山的宝物,也曾得到过青莲太祖和苍帝的默许。何良山在青莲一族的地位很高,在族人百姓中呼声比青莲王还高,他一直秉持着青莲开族的宗旨,为民请愿,为底层的修炼者们谋取福利,找回公道,算是真正做到了大公无私,兼济天下!”
何良山手握诛佞棍棒,一棒打在了
南山族长的脊背,诛佞棍棒周身的冷寒之气,缠在南山族长的伤口。
只见南山族长的后背,皮开肉绽,鲜血四溅,这一棍棒堪比刀剑之锋利,打出的内伤病根,会影响南山族长的一生和往后的修炼!
何良山不曾停下,手里的翠玉棍棒,在三个族长身上来回地打,打得他们鬼哭狼嚎。
何良山咬牙怒道:“尔等,怎堪为人?真乃丧尽天良,罪不可恕!”
来到皇鼓之地的魔人们看见三位族长被揍,心里舒服了很多,至少,有人为他们讨回公道,而不是帮助恶人们隐瞒罪行。
何良山揍过了瘾,放下翠玉棍棒,再次来到东陵鳕的面前,弓腰低首:“吾王,老臣方才调查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魔人们所说俱属实,而真实情况只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真凭实据,全部都已带到,他们赖不掉!”
“何卿,你认为要如何处之?”东陵鳕反问。
何良山瞪了眼南山族长几人,高声回道:“杀之,平愤!不将三人杀之祭天,魔渊族人们多年的委屈,岂非白白受了!”
“好!何卿,就由你来解决,将他们,杀之!”东陵鳕道。
“是!来人,把这三个孽障,缉拿下来!”何良山道。
青莲侍卫们围剿三位族长,南山族长慌了,大声喊:“何丞相,青莲王,这其中必有冤情,我等俱是无辜的!”
“死到临头,就不要再狡辩了,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莫以为你所犯下的罪行能瞒天过海,世上的劣迹斑斑皆是有迹可循,你得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过错,付出相应的代价。”
何良山冷漠地看着他,说:“但!就算把你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死去的魔人们还能回来吗?他们所受的伤害,就能扯平吗?不能!杀你是轻了的,不论如何处置你,都无法弥补你所造成的伤害!”
轻歌斜卧宝座,半眯起眼眸。
这个何良山,倒是正义耿直。
但她听说,这两年多来,何良山每隔三月,就会弹劾青莲王。
若不是何良山
的带头,其他老臣就算有这个想法,也不敢付出实际行动。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有何良山在前面冲锋陷阵,扛下族长和青莲王的怒火,他们只需要随波逐流,说出自己的观点就行。
轻歌勾了勾唇。
她倒是不厌恶何良山,相反,她很敬佩这类人,将为百姓而活的信念贯彻了一生。
譬如她,只看自己的喜好心情,正邪由心。
百姓们簇拥她,尊敬她,她便怀揣着感恩的心。
若天下百姓弹劾她,诋毁她,她亦不会留情。
故而,轻歌很敬佩周老先生、何良山这样的人。
何良山之所以能弹劾东陵鳕,也是因为这两年多里,东陵鳕没有好好当一个王。
自从四海城与她相遇后,一门心思更是在她的身上。
若是寻常人家的公子,风花雪月倒也浪漫,可他是一个王,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帝王之家,不可有浪漫。
否则,会生祸端。
但——
她来了!
天下大事,琐碎之人,俱可由她处理。
东陵鳕只需负责浪漫,就算整日忧郁悲观,赏花看月,她也能扶持东陵鳕,永远坐在三千世之主的宝座上!
她不需要东陵鳕来改变什么,为了世人的看法,而强行改变自己!
她只要东陵鳕做好自己,其余之事,有她就行了。
“且慢!”
一道声音,骤然响起。
天边而来,身影如流光。
身着灰袍的男人,笑容可掬。
他穿着武道协会独有的服饰,身上散发出超强的气息。
武道协会的人!
轻歌微抬下颌,勾唇一笑。
愈发,热闹了呢。
何良山侧目看去,道:“先把罪人带下,莫要脏了贵客的眼睛!”
“何老,且慢。”来人满面慈祥和蔼,轻飘飘阻止了侍卫们的行动。
南山族长抬头看去,望见来人,松了一口气。
第4013章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轻歌脑海之中,骤响永生石娇滴滴的少女音,嗲声嗲气地介绍道:“唐锋,武道协会的炼器宗师之一,与南山族长有旧情。”
轻歌挑眉。
她倒是运气好,才来三千世一段时间,连武道协会的炼器宗师都见到了。
唐锋来到皇鼓之地,朝何良山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旋即走向宝座上方的东陵鳕,有模有样,正儿八经的行了个礼:“武道唐锋,见过青莲王!”
三千世的六大势力,在通天族以外,见到三千世之主东陵鳕,不必行参拜礼数。
“听闻唐宗师闭关三月之久,欲炼制出绝品宝器,竟有时间来皇鼓之地看是非吗?”东陵鳕问道。
唐锋微微一笑,“青莲王,你且看此物。”
言罢,唐锋摆了摆手,掌心展现一面悬浮鼎立的赤色玉佩,周围流转着淡淡的血色烟雾。
微弱的光亮透出了诡异而神秘,隐约可见玉佩中央以特殊手法勾勒而成的‘东陵’二字。
“这是上祖爷的信物。”隋灵归道。
何良山问:“上祖爷的信物,怎会在你的手中?”
唐锋将信物归还东陵鳕,东陵鳕冷白的手接过玉佩的刹那,里边响起了苍老慈和的声音: “老朽之信物赠与唐府,来日唐府后人可去青莲皇室,满足一个请求。”
事情,棘手了。
唐锋说道:“青莲王,今日之事在下有所耳闻,我知这小子做错了事,需要受罚,但希望由我带回武道协会惩罚,其余人等,其余之事武道协会一律不插手,唯有这南山北族的族长,我要了。”
“唐宗师,你可知他犯下的滔天罪行,闻所未闻?”何良山问。
唐锋回道:“何老,武道协会绝不姑息任何的罪行和劣迹斑斑之人,请相信唐府和武道协会。”
“既是绝不姑息,何不将其留在青莲族中?”何良山反问:“都是掉脑袋的罪名,死在武道协会,会比死在青莲一族更好吗?”
何良山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即便有武道协会插手,即便唐锋拿出了青莲上祖的信物完成请求,何良山也不想放过罪孽深重的南山族长!就这样让唐锋
把人带走,他有何颜面去面对活着、死去的魔人们,青莲一族在三千世中还有何威信可言?
唐锋满面春风,是个十足的笑面虎,面对情绪激动的何良山,不闹不怒,缓声说:“何老,这是上祖的请求。”
局面一度僵持,两方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围聚在此的魔人们情绪失落,神色黯淡。
他们只想讨回公道,出一口隐忍了百年之久的恶气,却没想到,如此的困难重重。
正在此刻,斜卧鎏金宝座的轻歌,摇晃了两下扇子,额前的碎发被掀起,唇瓣扬着玩味桀骜的笑。
“既是上祖信物之托,按理来说,青莲王,你该满足唐锋宗师的这一个请求。”轻歌微笑道。
南山族长眉头紧蹙,宛若打了死结般,充斥着怀疑的目光死死地看着轻歌,不知少年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夜无痕身为魔族的新任魔君,为受尽屈辱的魔人们讨要说法,应该据理力争才会,怎会为唐锋说话,要保他一命?
匪夷所思!
震愕的不仅仅有南山族长,还有年下弟子、青莲族人们,尤其是唐锋。
唐锋半眯起眼睛打量了夜轻歌半晌,才笑着开口:“这位小公子,便是夜魔君了吧,夜魔君,来日得空,来我的宗师府上喝茶。”
南山族长恍然大悟,原是如此!
夜无痕并非是要为他说话,不过是想借坡下驴,再给个顺水人情,由此和武道协会建立好关系。
这般,倒也说得过去。
只不过——
魔人们失望透顶,悲伤欲绝。
他们难以置信地望着夜无痕,不敢相信,此前为他们扑灭吞仙大火的魔君,如今竟要与唐锋蛇鼠一窝,抛弃了他们!
在利益和族人面前,夜无痕选择了前者。
他们理解夜无痕的想法,却遏制不住失落的情绪。
夜魔君高大伟岸的形象,也在顷刻间宛如坍塌的高山,再也堆砌不回原来的模样。
何良山冷哼了一声,满脸的不高兴。
少年年纪不大,心眼贼多!
适才他还认为此子为族
人敲响皇鼓,是个杰出少年,没想到不过是一个阴奉阳违的孬种罢了。
既然连魔渊的新主都开口说话了,青莲族人也没法再争辩什么。
“不可!”这一回,开口阻拦的人令轻歌感到意外,他正是年下一族的弟子,陆辰。
陆辰走到皇鼓之地的中央,双手抱拳,分别朝几个方向弓腰行礼:“小生陆辰,年下一族的内门弟子,在此见过青莲王与诸位大臣。”
陆辰望向了唐锋:“唐宗师,唐府先辈与青莲上祖爷有信物之约,如今满足请求,最正常不过了。但是我想,上祖爷和唐府先辈肯定都不会想到,来日会有唐府之人,拿着这么重要的信物,来拯救一个罪不可恕的人吧?武道协会在通天族以外的区域范围,是三千世武道文明的中枢地带,亦是无数修炼者们的信仰!若被天下修炼者们得知此事,恐会寒心啊。”
陆辰说话时手都在颤抖,满心都是湿漉漉的汗。
他不过一个内门弟子,竟敢在唐锋宗师面前言之凿凿,小命不想要了?
不怕给年下一族带来灾难?
但他没有思考其他后果,凭借着满腔热血就这样开了个口。
他要证明,他是浩然磊落的君子,是匡扶正义的侠客。
哪怕他的话微不足道,他也要说!
毕竟,在此之前,他做错了事,他竟为暗部长老、南山客卿开脱。
这样的他,与这群做尽坏事的畜生,有何区别呢?
唐锋笑道:“陆公子,我似乎说了,南山族长的罪行我不会开拓,只不过我会带去唐府,又唐府来惩处。”
“可是!”陆辰还要说话,唐锋微笑:“陆公子,此事与你无关,与年下一族无关,不要多管闲事。”
陆辰咬了咬牙,鼓足勇气道:“唐宗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天下道义公正,芸芸众生的每一个人,都不可熟视无睹!只因事不关己,就可高高挂起吗?谁知这不公平之事,哪日就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这件事,与我有关!我必须亲眼看着南山族长,为他所犯下的罪行付出同等的代价,我和天下修炼者,才能继续相信这个充满光明和正义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