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4章陪我背水一战
轻歌在与裘清清谈话时,心中就已经构造出了关于‘英勇’未来的蓝图。
心头阴霾散去,尽是愉快之情。
不过,眼前的当务之急还是深渊天劫,还有便是突破至本源境。
从玄灵一阶到现在的十阶,她只用了寥寥数月,剩下的两阶,乃是玄灵境的重头戏,可没那么容易突破。
一件披风,盖在了轻歌的身后。
“夜里风大,秋末初冬,正是霜重,可别冷到了我们的小歌儿。”祖爷道。
夜青天抱着厚实的披风,站在后面咬牙切齿,瞪着祖爷的身影,可谓是恨得牙痒痒。
“该死!又被这糟老婆子捷足先登了。”夜青天哼哼唧唧,满是恼意。
九辞斜卧在一侧的高墙,懒洋洋地看着夜青天,他分明望见,夜青天能够先一步把披风送给轻歌的,但他故意放慢了脚步,才让祖爷领先。
九辞的唇角止不住地上扬,狭长的黑眸闪烁着光,扭头看向了一侧。
这群人呐,真是可爱得很。
“外婆,我不冷。”
“胡闹,等你知道冷的时候,身体早就熬不住了。”祖爷横眉看她,“这么大的人了,知道照顾其他人,就不知道照顾自己吗?”
祖爷为轻歌拢了拢披风,又理了理轻歌被冷风吹乱的发,再把轻歌手中的半坛美人醉夺走,“小酌怡情,大酌伤身,你乃帝王之人,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吗?女孩子家的,再好的身体,也顶不住你这样喝,这些烈酒,都是伤身的玩意儿。”
“哦。”轻歌嘟哝了一句。
“听说妖神大人是在神月都王府下聘的?”祖爷问。
“在外公那里。”轻歌说:“外婆,我好像讨厌不了外公,甚至还有……点喜欢。”
夜青天猛地窜出来,“有多喜欢?比爷爷还要喜欢吗?”
祖爷怔了许久,揉了揉轻歌的发,“能让你喜欢,那便是对你极好,大人们的恩怨与小孩没有关系,能够多一个人疼爱你,外婆也为此感到高兴。”
“老婆子,你还爱那个男人吗
?”夜青天斜睨过去,问了一嘴。
“哪有什么爱不爱,怨不怨的,生死面前,都是小事情。”祖爷道。
夜青天的眼神里充斥着狐疑,觉得氛围奇怪,打算转移话题,便问:“小歌儿,老夫那不孝逆子,你那不中用的爹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了,他怎么还跟死人一样?”
夜青天憋了许久,想假装不在意,但他的目光总是会去寻找,人群里是否有一个叫做夜惊风的男子。
至今不见夜惊风的身影,夜青天只好借着这个机会问出来。
“他……”轻歌思索了一会儿才说:“前段时间东洲战乱,我不在此地,父亲受伤昏死,至今未醒。”
“至今未醒……”
夜青天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如纸,刹那间苍老了许多岁,眉间都是憔悴的疲态,还有些遏制不住的慌张。
夜青天两腿发软,后退了几步,快要摔倒。
祖爷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夜青天,皱眉:“未醒,就说明迟早会醒来,夜惊风臭小子的命那么硬,跟臭石头一样,你还怕他出什么事吗?”
话虽如此,祖爷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戴,问:“歌儿,他的情况如何?现在人在何处,方便去看望一下吗?”
祖爷把夜青天因惊颤未来得及说出的话,全都问了。
“我的一位朋友,是仁族药神殿的医师,实力过人,他把父亲给接走了。”轻歌斟酌着说。
夜青天去天道的事涉及太多,还牵连灭欲大帝,又没有苏醒过来,眼下只有隐瞒着才好。
“仁族在三千世吗……”祖爷问。
轻歌点点头,走至一侧扶着夜青天,低声说:“爷爷不必担心,我的那位朋友,正是药王,以他的炼药实力,一定能治好父亲的。”
夜青天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也就这点本事了,喜欢玩让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把戏。”
“爷爷,爹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们,明日我就会派人把你们送回四星大陆。”轻歌道。
“为何要回去?”夜青天问:“你是在担心深渊天劫吗?歌儿,
我们哪里都不走,让爷爷陪着你好吗?”
轻歌看着夜青天布满褶皱的脸庞,才发现,短暂的数年,她在成长的同时,夜青天也在以惊人的速度衰老。
“夜帝,我们都要留下来。”新荼蘼带着四星众人从殿中走出,“我们也是你的战友,虽然你我天囊之别,实力相差太大,但我们永远都会和你并肩作战。这一回,让我们陪着你,与你共渡难关吧。”
萧如风道:“今朝,我们都是联盟人,共扛帝国旗帜。”
漫天飞影,便见数千隐世散修者,在雪鹰婆婆的带领下,乘坐着位面神兽在联盟帝国的苍穹飞掠翱翔,竟驱散了乌云,见到了那一点白月的光。
雪鹰婆婆一声令下,散修者们都扬起了水晶,宝石,灯盏,相映生辉,形成了火树银花不夜天般的璀璨。
萧苍萧老爷子捋了捋胡须,乐呵呵:“没想到老夫半只脚踏进棺材里,还能参与这样伟大的一件事,来日做鬼也无憾呐。”
墨云天笑道:“歌儿,四星永远是你的家,我们也永远都是你的亲人,不管你是夜女帝,还是在三千世,还是去了长生界。”
萧水儿攥紧了双拳,“三小姐,我也想陪你一战,这是荣耀之战。”
碧西双、轻纱妖等人,一双双炙热的眼睛,都看向了她,等待着她的抉择。
海棠领主激动地道:“女帝爹爹,老棠绝对会孝顺你的。”
“……”
轻歌看着这些人,笑出了声。
“都不怕死?”轻歌道:“都想逞英雄了?”
“能当英雄,谁想做狗熊?”夜无痕反问。
“那好。”轻歌弯腰低头,双手作揖,低声喝:“在下夜轻歌,联盟之王,恳求诸位留下来,陪我背水一战,共同面对深渊天劫和生死难关!”
众人眼睛一亮,大笑着冲了过去,将夜轻歌高高举起,丢在空中又接着,再往上抛。
联盟帝国的旗帜,迎风摇摆。
鲜血的颜彩,在清辉下显得妖冶。
这一夜,万家灯火,盛世之美。
第3925章这一日……
炙热如火,温度渐升。
一百零八陆,哀嚎四起。
体质强悍的修炼者们,还能抵御过高的温度。
没有修炼能力的小孩,妇孺,根本就熬不过去。
轻歌匆匆离开英勇阁,前往议事厅。
梁萧、李七、瑶池女皇诸人等候已久,一同商榷此事。
……
英勇阁。
九辞牵起了莫忧的小手,凌厉的剑眉暗暗蹙起,“周遭如此之热,你的手怎么还这么冷?”
“梦族的族人,都是偏寒的体质。”莫忧道。
“既然有了我,那就只能偏热了。”
九辞极为较真,想要把莫忧的两手给焐热来。
俩人在谈话时,九界已经来人,正是九界城的掌权者,曾平。
曾平直奔王宫大殿,九辞半眯起了眸子,“这狗东西此时来联盟做什么?”
九辞与莫忧十指相握,迅步跟上了曾平的步伐。
张离人望着九辞的身影,叹了口气。
裘清清双手环胸,好笑地问:“为何不告知女帝真相?”
“你不是也没有告诉她吗?”张离人反问。
一大一小,俩人相视,俱是笑了。
裘清清道:“那过于残忍,倒不如瞒着她。”
“嗯。”张离人心不在焉。
裘清清猫着步子绕到了张离人的身后,忽而,猛地一跃,跳到了张离人的背后,四肢更是宛如八爪鱼般死死地缠着张离人。
张离人的身子微微僵住,脸上毫无表情,但耳根子红得彻底,好似熟透了的苹果。
裘清清凑到张离人的耳边,咧开嘴一笑,说话哈着热气喷洒而出,张离人浑身震颤,闪电窜过。
“大哥哥,我累了,我要你背。”裘清清俏皮地说。
张离人呆讷良久,眼眶颇为湿润,他等这一日,等了太久。
就算他找到了裘清清,她的肩上却有着蔷薇城数万人的仇。
天坛被灭,大仇得报,裘清清终于舍得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愿意跳到他的背上,调戏‘未经人事’的他。
峰眼眸赫然瞪大,这一幕,他曾在天坛见过,就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好,我背你。”张离人的双手扣住了裘清清的腿,背着裘清清行走在密布焰火的烈日苍穹之下,在这炽热的天地。
“大哥哥可以等我长大吗?”裘清清的小脑壳耷拉在张离人的背部,眼里透着星辰般的光亮。
“等你及笄,就来娶你。”张离人的话语里都是宠溺,裘清清则是笑得更欢了。
“做男人,要从一而终,不可始乱终弃,三心二意哦。”
“此情此心,唯你而已,天地可鉴。”张离人道。
“……”
王宫大殿。
轻歌快速下达各项命令。
雪鹰婆婆问:“女帝,这……”
“深渊天火,覆于一百零八陆的四面八方,如囚牢形状!”轻歌冷声说道:“天火一旦彻底封闭,谁都逃不走,至于天劫降临,还未有准确的数据。”
“当务之急,该稳住民心才对。”梁萧道。
“不必了。”轻歌道:“梁相,听我命令,将此事传遍联盟帝国和其他的地方。”
“为何如此?”梁萧不解。
“若天火降临,在劫难逃,只有一死的话,稳住民心还有必要吗?与其如此,倒不如告诉他们,共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我们已经活不长了。”
轻歌的话,梁萧等人难以理解,毕竟按照正常思维的做法,不管事后如何,此刻必须稳住民心,才能探讨解决之策。
“女帝,我认为梁相说得对,当务之急是稳住民心,至于其他的事,稍后再议。”瑶池女皇赞同梁萧的观点。
轻歌望向瑶池女皇,“这对于千万人而言,是不公平的,在生命灭亡,大地崩碎前,他们所知时日不多,会在仅限的时间里,去找想见的人。”
瑶池女皇低下了头,“倒是女帝体恤子民,这些,本皇从未想过。那就如女帝所说,宣布此事吧。”
“告诉这个世界,所有的子民,一场劫难即将到来,每一个人,都逃不出天劫的制裁!”瑶池女皇道。
轻歌点头,垂眸看着梁萧。
萧的心脏猛颤,而后低头拱起了双手,“梁萧领命。”
很快,梁萧和宋川就去把消息带到各个位面。
无数的人,陷入了恐慌。
这是一场生命的倒计时,谁也不知天劫会在哪一日降临,但都知道,快了。
恐慌之感宛如洪水猛兽,似一场无端的风暴,迅速覆盖了一百零八陆。
独孤雪发现天下大乱时,已经无法阻止消息的蔓延了。
他问:“这是怎么回事?”
部下回:“女帝放出的消息,她告知了天下修炼者。”
“她是个疯子吗……”独孤雪终于惊了。
他能理解夜轻歌的全部,唯独不能理解这样的做法。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亿万修炼者开始恐慌,暴动,迁徙……
部下再道:“女帝说了,她只是一介凡人,大概没有逆天的能力改变这样的结局,她唯独能做的,就是把这个消息,尽早的送给每一个人。”
“她希望天下的修炼者们,都不要有所负担,在仅剩的时间里,去完成遗憾的事,去见最爱的人。”
“……”
独孤雪怔了许久,笑:“那姑娘,到底是个温柔的人。”
这一日,温度上升到了可怕的地步。
修炼者们大汗淋漓,满面发红。
这一日,有羞涩的闺秀小姐,翻墙逃走,给心爱的书生送上了亲手绣的帕子。
有眉目清秀的少年背着大刀,远走他方,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前去联盟,相助女帝。
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来到妻子的坟前,面对暴动恐慌的世界,笑得慈祥温和。
他在给已成一抔黄土的爱人讲述着今朝的故事。
有中年的丈夫,与妻促膝长谈。
有漂亮的舞女,在城门为士兵们舞一曲《国破》。
有年轻的士兵丢掉了盔甲,摘掉头盔,露出一头乌黑的长发,擦着眼泪,骑上借来的骏马,前往故乡,跪拜年迈的父母。
……
真是精彩纷呈的一日。
一个又一个故事,汇聚成了历史长河……
第3926章这一日…….
炙热如火,温度渐升。
一百零八陆,哀嚎四起。
体质强悍的修炼者们,还能抵御过高的温度。
没有修炼能力的小孩,妇孺,根本就熬不过去。
轻歌匆匆离开英勇阁,前往议事厅。
梁萧、李七、瑶池女皇诸人等候已久,一同商榷此事。
……
英勇阁。
九辞牵起了莫忧的小手,凌厉的剑眉暗暗蹙起,“周遭如此之热,你的手怎么还这么冷?”
“梦族的族人,都是偏寒的体质。”莫忧道。
“既然有了我,那就只能偏热了。”
九辞极为较真,想要把莫忧的两手给焐热来。
俩人在谈话时,九界已经来人,正是九界城的掌权者,曾平。
曾平直奔王宫大殿,九辞半眯起了眸子,“这狗东西此时来联盟做什么?”
九辞与莫忧十指相握,迅步跟上了曾平的步伐。
张离人望着九辞的身影,叹了口气。
裘清清双手环胸,好笑地问:“为何不告知女帝真相?”
“你不是也没有告诉她吗?”张离人反问。
一大一小,俩人相视,俱是笑了。
裘清清道:“那过于残忍,倒不如瞒着她。”
“嗯。”张离人心不在焉。
裘清清猫着步子绕到了张离人的身后,忽而,猛地一跃,跳到了张离人的背后,四肢更是宛如八爪鱼般死死地缠着张离人。
张离人的身子微微僵住,脸上毫无表情,但耳根子红得彻底,好似熟透了的苹果。
裘清清凑到张离人的耳边,咧开嘴一笑,说话哈着热气喷洒而出,张离人浑身震颤,闪电窜过。
“大哥哥,我累了,我要你背。”裘清清俏皮地说。
张离人呆讷良久,眼眶颇为湿润,他等这一日,等了太久。
就算他找到了裘清清,她的肩上却有着蔷薇城数万人的仇。
天坛被灭,大仇得报,裘清清终于舍得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愿意跳到他的背上,调戏‘未经人事’的他。
峰眼眸赫然瞪大,这一幕,他曾在天坛见过,就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好,我背你。”张离人的双手扣住了裘清清的腿,背着裘清清行走在密布焰火的烈日苍穹之下,在这炽热的天地。
“大哥哥可以等我长大吗?”裘清清的小脑壳耷拉在张离人的背部,眼里透着星辰般的光亮。
“等你及笄,就来娶你。”张离人的话语里都是宠溺,裘清清则是笑得更欢了。
“做男人,要从一而终,不可始乱终弃,三心二意哦。”
“此情此心,唯你而已,天地可鉴。”张离人道。
“……”
王宫大殿。
轻歌快速下达各项命令。
雪鹰婆婆问:“女帝,这……”
“深渊天火,覆于一百零八陆的四面八方,如囚牢形状!”轻歌冷声说道:“天火一旦彻底封闭,谁都逃不走,至于天劫降临,还未有准确的数据。”
“当务之急,该稳住民心才对。”梁萧道。
“不必了。”轻歌道:“梁相,听我命令,将此事传遍联盟帝国和其他的地方。”
“为何如此?”梁萧不解。
“若天火降临,在劫难逃,只有一死的话,稳住民心还有必要吗?与其如此,倒不如告诉他们,共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我们已经活不长了。”
轻歌的话,梁萧等人难以理解,毕竟按照正常思维的做法,不管事后如何,此刻必须稳住民心,才能探讨解决之策。
“女帝,我认为梁相说得对,当务之急是稳住民心,至于其他的事,稍后再议。”瑶池女皇赞同梁萧的观点。
轻歌望向瑶池女皇,“这对于千万人而言,是不公平的,在生命灭亡,大地崩碎前,他们所知时日不多,会在仅限的时间里,去找想见的人。”
瑶池女皇低下了头,“倒是女帝体恤子民,这些,本皇从未想过。那就如女帝所说,宣布此事吧。”
“告诉这个世界,所有的子民,一场劫难即将到来,每一个人,都逃不出天劫的制裁!”瑶池女皇道。
轻歌点头,垂眸看着梁萧。
萧的心脏猛颤,而后低头拱起了双手,“梁萧领命。”
很快,梁萧和宋川就去把消息带到各个位面。
无数的人,陷入了恐慌。
这是一场生命的倒计时,谁也不知天劫会在哪一日降临,但都知道,快了。
恐慌之感宛如洪水猛兽,似一场无端的风暴,迅速覆盖了一百零八陆。
独孤雪发现天下大乱时,已经无法阻止消息的蔓延了。
他问:“这是怎么回事?”
部下回:“女帝放出的消息,她告知了天下修炼者。”
“她是个疯子吗……”独孤雪终于惊了。
他能理解夜轻歌的全部,唯独不能理解这样的做法。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亿万修炼者开始恐慌,暴动,迁徙……
部下再道:“女帝说了,她只是一介凡人,大概没有逆天的能力改变这样的结局,她唯独能做的,就是把这个消息,尽早的送给每一个人。”
“她希望天下的修炼者们,都不要有所负担,在仅剩的时间里,去完成遗憾的事,去见最爱的人。”
“……”
独孤雪怔了许久,笑:“那姑娘,到底是个温柔的人。”
这一日,温度上升到了可怕的地步。
修炼者们大汗淋漓,满面发红。
这一日,有羞涩的闺秀小姐,翻墙逃走,给心爱的书生送上了亲手绣的帕子。
有眉目清秀的少年背着大刀,远走他方,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前去联盟,相助女帝。
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来到妻子的坟前,面对暴动恐慌的世界,笑得慈祥温和。
他在给已成一抔黄土的爱人讲述着今朝的故事。
有中年的丈夫,与妻促膝长谈。
有漂亮的舞女,在城门为士兵们舞一曲《国破》。
有年轻的士兵丢掉了盔甲,摘掉头盔,露出一头乌黑的长发,擦着眼泪,骑上借来的骏马,前往故乡,跪拜年迈的父母。
……
真是精彩纷呈的一日。
一个又一个故事,汇聚成了历史长河……
第3927章总有刁民想害朕
火焰天下,一百零八陆愈发炙热,在这样的环境下,连睡个安稳觉,都是一件相当奢侈的事情。
至于女帝的部下,包括散修者在内,成立了一支军队,其中有雪鹰婆婆、刘芸嫦、李七、邱温等成员。
这支军队,无名,专门对付一些趁着大乱,企图犯罪的人。
轻歌亦是考虑到了,死亡的倒计时,会催发人们心中的邪恶。
她和联盟的存在,就是束缚着人性的规矩!
轻歌尤其对奸.污女子一事深恶痛绝,若被发现,必受千刀万剐的刑罚,一刀都不能少。
而只有在真正的权威下,歹徒意识到恐惧,才不敢蠢蠢欲动。
高山之巅,焰火如光,比每日清晨的朝阳还要炽烈,轻歌穿着素雅的白裙,盘腿坐在发黑的土地。
她垂眸看去,只见万里的江河都已枯竭,花草树木等生命,俱已枯萎,如同穷途末路的一百零八陆。
在末日的时期,总能见证一些温暖,轻歌唯独能做的,就是让这群人珍惜现有的时间。
柳烟儿背着残月刀停留在夜轻歌的身后,循着她的视线朝四周看去,联盟帝国的版图已成一个可怕的火炉。
他们终将被烧为灰烬。
“九界曾爷来了。”柳烟儿道。
“不见,让他滚吧。”轻歌慵懒地坐着,才拿起一块碎石,便看见碎石成了齑粉,自指缝间洒下。
“按照深渊天火弥漫的速度,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就只能在此地等死。”柳烟儿坐在轻歌身侧,拔出残月刀,擦拭了数下,“你还有夙愿未完成,尚且年轻,既是大好的年华,就不必把命搭在这里。”
“那要搭在哪里才算伟大?”轻歌反问,柳烟儿一时哑口无言,甚是无奈地看着她:“你分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了,曾爷说有九界守护者找到了八荒留下来的符文,上面记载着深渊天劫的解决之法,或许,你有兴趣。”
“解决之法?”轻歌抿唇。
张离人说过,此局,乃是死路一条,没有
任何的办法能够破解。
不过秉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轻歌与柳烟儿下山,再次来到神域王宫。
宫殿内外的侍卫臣子们行色匆匆,看见夜轻歌时都会停下手中的活儿,毕恭毕敬行大礼。
王宫大殿空荡荡,颇为冷清,只有几名透着冰冷气息的九界守护者,一个个身材颀长,戴着斗篷,足下是深蓝色的烟。
轻歌的脑海里闪过一丝疑虑,按理来说,曾爷是九界城的最高掌权人,率领的应该是高阶守护者,操控紫焰的那群人才对。
“曾爷。”轻歌淡淡地道,语气不急不缓,既不过分热情,也没刻意疏离,似与曾爷平起平坐。
若放在平时,曾爷一定会认为此女傲慢无礼,大发雷霆之怒,但眼前的女子身份背景复杂得很,大有来头,一时半会儿,曾爷还真不敢得罪。
“女帝,曾某前来联盟帝国,是为深渊天劫一事,想来你已经听柳姑娘说了,曾某这里有一卷八荒符文,或许对你有帮助。”曾平说道:“深渊之火已经蔓延到一百零八陆的各个角落,还望曾某不能久留。”
曾平挥动右臂,只见一卷金光闪闪的八荒符文,自其袖口飞掠而出,悬停在轻歌的面前。
轻歌谨慎地用精神之力探测了一遍八荒符文,见没有问题,才伸出手掌接过符文。
曾爷笑了一声,“女帝年纪轻轻,没想到如此谨慎。”
“小心驶得万年船。”轻歌不经意地道:“毕竟,总有刁民想害朕,还不得事事小心?”
曾爷:“……”这厮好是狂妄。
轻歌手捧符文,微微一笑,“开个玩笑,曾爷别往心里去。”
曾爷嘴角猛抽,一口苦水往肚里吞,这哪是在开玩笑,分明是借机羞辱他?
“曾爷不会介意的话?”轻歌再问,笑得人畜无害,少女般天真无邪,美眸流动着闪亮的光。
曾爷不由联想到平丘炎族和天坛秦灵祖的下场,猛地吞咽了口水,强行挤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不过玩笑而已,曾某如何会介意?女
帝,莫叔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今夜子时以前,若不离开联盟帝国的话,就真的没有办法离开了。深渊天火会从四方,彻底包围一百零八陆,届时想逃都没有机会的。”
“嗯。”轻歌来到一侧斜卧,把玩着八荒符文,轻挑起细长的眉。
曾爷皱眉,双眸轻微的睁大。
好嚣张的丫头!
“曾爷还有事?”轻歌下了逐客令。
曾平扯了扯脸皮,笑了笑,挥动手臂带着九界守护者们远离这是非之地。
离开联盟帝国,从焰火中间的缝隙穿出,曾平目光冰冷地看着轮廓越来越小的联盟帝国。
“自作聪明的女人,就算有神月都撑腰,是青帝未婚妻又如何,先活下去再说。”曾平冷笑。
曾平抬头看了眼九界城的方向,自言自语:“也不知莫叔是什么意思,只让我把八荒符文交给夜轻歌,却不让我去翻看,那里面,当真有解决之法吗?”
……
轻歌一手端着酒杯,浅酌断肠酒,一手将置放在大.腿的八荒符文翻开。
一道道古老复杂,且又晦涩难懂的字体脱离八荒符文,宛如流动的烟纱,流转的光火,湮灭于轻歌的眉间,里面的思想充斥于轻歌的大闹。
轻歌很快就接收到了八荒符文传递而来的信息。
一幅幅画,宛如走马灯般自脑海中闪过。
轻歌安静耐心地观看。
画上,都是八荒子民对深渊天劫的恐惧,以及在对抗天劫时做出的牺牲。
从符文当中,轻歌可以得知,三万年前,八荒的宗师们早就找到了应对深渊天劫的法子,还来不及应对,就要面对大火的吞噬了。
最后一幅图,是寂寥的夜,天上没有星辰,四面却有火光,如同现在的一百零八陆,被困在深渊天火的火炉里。
几位白发苍苍的宗师凑在了一起,其中一位年纪最大的老人,弯着背,眯着眼,说:“若在天劫降临前,找到拥有邪骨,且被插上噬魂钉的人,以他祭天,就能应对深渊天劫!”
第3928章小爷就是个痴情种
“大宗师,拥有邪骨之人,世间少有,更别提还要插上噬魂钉了,这样的人,如何去找?”稍微年轻点的宗师拧着眉头说。
年迈的大宗师捋了捋胡须,叹一口气:“正因没有,我八荒才……难逃此劫啊。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去找这个人!”
“若真有此人,以一人之力,拯救八荒亿万生灵,也算是他的福气了,八荒子民们,都会敬他是活菩萨。”
“……”
王宫。
轻歌惊出满背冷汗,面色苍白如纸,猛地睁开了双眸,徐徐展开的八荒符文,自她的腿部滑落在地。
轻歌久久没有回神,垂下的手都在发颤,眼眶猩红如血,嘴唇哆嗦个不停。
她的脸颊,就像是被人抽干了全部的血色,惨白吓人。
“丫头?发生什么事了?八荒符文里到底记载了些什么?”古龙前辈问道。
八荒符文是三万年前的宝物,以古龙的魂力,不能跟随轻歌的神识一同查看八荒符文内留下的信息。
轻歌蹲下来,颤巍巍的手缓缓地伸出,将跌落在地的八荒符文捡起,卷好,跨步走出了宫殿。
瑶池女皇从外而来,满面春风:“女帝,你的决策果真很好,我在神域城东那里,看到了非常感人的一幕,你可有……女帝?你怎么了?”
瑶池女皇蓦地转变话锋,甚是不解地看着轻歌,她鲜少见到这样的夜女帝,像是没有归宿的孤魂野鬼,行尸走肉般游荡在人间,双眼没有焦距,纯黑的眸如化不开的墨,眼白部分爬满了鲜红的血丝,似一夜未眠,更似暴怒的前夕,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岩浆,随时倾覆这个世界。
轻歌仿佛没有听到瑶池女皇的声音,往前走时肩膀甚至还撞了一下瑶池女皇。
瑶池女皇回头后望,“女帝去的方向是……英勇阁!”
梁萧自长廊一侧而来,发现了瑶池女皇的异样。
“梁相,女帝的状态很不对,快去查查,在此之
前,女帝见过什么人,遇到了什么事情。”瑶池女皇忧心忡忡,着急地道。
梁萧正要去找轻歌,闻言,点了点头:“是。”
英勇阁楼外,轻歌脚步停下,她没有扭头看去,却听见了九辞的声音。
大难来临前,九辞每时每刻都想与小莫忧呆在一起,就连做梦嘴里都会念叨着若有来生,还愿遇见莫忧,娶其为妻,了此生遗憾。
九辞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物件,神秘得很,用两层帕子裹起,慢慢地解开,是一些首饰。
“好看吗?”九辞问道。
莫忧拧眉,隐隐露出不喜之色:“这些俗物,我并不感兴趣,过于花俏了。”
九辞一手捧着首饰,另一手翘起一根长指,狠狠地弹了一下莫忧饱满的额头,微微扬起下颌,故作骄傲地说:“你个小丫头片子,懂得什么?老棠那东西跟我说海棠大陆有一寺庙,名为灵山寺,特别灵验。为夫可是不远万里跟着老棠跑去海棠大陆,从那灵山寺求来的,老棠说这是开过光的首饰,男子将其赠与心上人,黄泉路上就能看见发展的光,找到你。”
莫忧眸光微动,随即不再挣扎,乖巧地站着,任由九辞跟摆弄瓷娃娃似,为她插上发簪,又给她戴上熠熠发光的手链。都是一堆闪烁着光芒的金子,实在是俗不可耐,但赋予了美好的假象后,似乎也变得有些浪漫了。
更让莫忧哭笑不得的是,九辞这厮,除了妹妹以外,天不怕地不怕,从来不信神也不信佛,有时还敢口放狂言,说什么要那诸天神佛臣服于他,这可是大不敬的话,真是太狂妄了。
可,就是这样的他,为了妹妹,为了心上人,愿意信神佛一次,笑得跟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一样。
莫忧戴上金簪,金项圈,非但没有半分俗气,反而愈发明媚动人了。
少女如风,眉眼似画,最是温柔一笑,叫情郎的骨头都酥软了,甘愿为其赴死千万次。
九辞将其拦腰抱起,莫忧想要下来,“太失礼了,放手。”
“我抱自己妻子,有何不对吗?你若要我放手,是让我去抱她人?你若觉得是,我现在就去青楼里逛逛。”九辞道。
莫忧的脸色愈发黑,颇为愠怒,听到九辞要抱她人之际,心脏隐隐作痛,但骄傲的她绝不服软,更不会阻止。
莫忧撇过头看向别处,紧抿着唇,压成一条苍白的线儿,耳边还响起九辞吊儿郎当的声音:“小爷真的去了?”
“想去就去。”莫忧忍不住道。
九辞把莫忧放下,扭头就走,潇洒自如的模样令人忍不住怀疑,他究竟是否真的爱过。
莫忧独自一人站在干涸的土地,四面火焰炙热,红光映照天穹,她失落地垂下了浓密如蒲扇的睫翼,唇边泛起了苦笑。
她到底适合一个人,像那无拘无束的风,寻找着尽头的丧。
莫忧的心底泛起阵阵酸楚,那感觉宛如洪水猛兽将她吞噬,四肢百骸都已发软,即便灵魂卯足了劲,双腿却如同扎根于地,使出浑身解数都迈不开一步。
她不知这是怎么了,像是不受控制,一种莫名的情绪似奔腾的大海倾覆而来,将她吞没。
莫忧低着头,耳边好似听到了风的声音。
“你们看,她在难过。”
“……”
难过吗?
莫忧双手紧攥起。
无根的风,怎会难过?
突然之间,温暖从后侧而来,她落入了一个强而有力的怀抱。
九辞再次将她抱起,嗓音充满了磁性,低沉地说:“外面风冷,我去为你取了一件衣裳来。”
外衫将莫忧裹着,透出了淡淡的清香。
莫忧睁大眼眸,愣愣地看着九辞的侧脸。
九辞双足踏地,数步后一跃而起,掠上了位面神兽的脊。
莫忧还想走,九辞不曾放开,自身后抱着她,下颌抵在她的肩,凑在莫忧的耳边,呵着热气:“小爷永远都不会对你放手,更不会去抱别的女子,没办法,小爷就是个痴情种。”
第3929章八荒符文,千古秘密
末了,九辞冷不丁开口:“抱一下我妹,应该可以的吧?”
莫忧无奈的笑了。
这厮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莫忧身子往后靠,紧密贴合着九辞的怀抱,轻闭上眼眸,笑意从扬起的唇角渗透而出。
她啊,除了宿主以外,还要好好保护这个只属于她的男孩。
分明那么的幼稚,行事说话,稚气而冲动,可她那么的爱,爱到忘记自己是梦族的族人这个身份。
……
轻歌驻足原地许久,将八荒符文攥得发皱。
隔着那么远,她都能感受到九辞和莫忧的幸福。
轻歌苦笑一声。
一百零八陆。
一百零八噬魂钉!
她早就该猜到的不是吗?
但这太匪夷所思了,她从未往这边想过。
一根噬魂钉,对应一片位面,在深渊天劫降临之际,能起到保护的作用。
除了噬魂钉以外,还要将九辞的整条脊椎骨,沿着噬魂钉的轨道分裂开一百零八根才行。
轻歌有种极为压迫的窒息感,这数年来,她发了疯,拼了命,想要驱散眼前的迷雾,逃出注定的命运。
但她还在冥冥之中,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噬魂钉……
噬魂钉……
轻歌满脑子只有这三个字。
她的哥哥,受了那么多的苦难,为何还要如此对他?
轻歌情愿从未得到过八荒版图,在责任子民与兄长之间,她该作何抉择?
爷爷外婆,四星亲人,部下朋友,都在联盟帝国。
不——
她决不允许!
轻歌的喘息声忽然加重,狠狠用力地攥着八荒符文,迈步走进了英勇阁。
第一栋阁楼的大厅中央,张离人、裘清清以及拥有火瞳的云月霞等天机师们正在紧急会议,探讨天劫之事。
张离人的天机实力最强,坐在主位之上,正对着紧闭的门。
忽然,一双檀木门被人一脚踹开,大厅的天机师们俱朝两门之间看去。
轻歌站在门槛外,身后的火光将她的身影拉得极长,她沉着一张脸,目光冰冷地望着张离人。
“女帝?”云月霞起身,诧异:“你这
是……”
轻歌无视掉屋内旁人,眼眸死死地盯着张离人看,两行清泪滑过脸颊,她哽咽着问:“张国师,你可有瞒我?”
面颊两侧的泪水,汇聚在下颌,凝为泪珠滴落在地。
她满目痛苦,一手扶着门楣,身如细柳经不起风的摧残。
张离人心脏猛颤,与裘清清对视一眼,不动声色道:“女帝,可是出什么事了?”
扶希迈开了腿小跑过来,踮起足尖,捻着衣袖擦拭掉轻歌的泪痕,“姐姐,你怎么了,你不要这样,小希看着好难过。”
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外溢。
满屋天机师,都已怔愣。
这个像孩子一样泣不成声的姑娘,哪还有九五之尊的仪态?
她像是受了委屈,痛不欲生。
云月霞的心更是揪着疼,要知道,她在夜轻歌很小的时候,就见过这女孩。
那时的夜轻歌,唯唯诺诺,总是跟在北月冥的身后,脸上有一块紫红色的胎记。
世人都说她丑陋不堪,但云月霞寻思着明明很可爱。
当然,俩人真正有交集,是从一场盛宴开始的。那时,虞贵妃即将落马,这姑娘站了出来,侃侃而谈,竟将局势扭转,最后是她被废后。她从未怨过这个丫头,心知肚明的是,皇帝的心中,早已没有了她这个旧爱。
她原想着青灯古佛常伴此生,那一日,夜轻歌无意走入她的寝宫,俩人竟如知己般畅聊。
她成为一名天机师后,甘愿辅佐夜轻歌,为其赴汤蹈火,解双重命格星的煞气,再破神罚之局。
云月霞就像是家中的长辈,对夜轻歌更多的是关爱。
她慌慌张张走来,拿着帕子,擦去轻歌眼尾的泪,温和地问:“歌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们都能为你解决。”
轻歌的眼睛直视坐在主位的张离人,“张国师,你可曾瞒我?”
张离人闭上眼睛舒出一口气,而后睁开,走了过来,单膝跪在轻歌面前。
他看清了轻歌手中的东西。
八荒符文!
原来如此……
张离人低头说:“张某罪无可赦,还请女帝赐罪。”
“你承认了?”轻歌问。
张离人道:“是。”
“八荒符文,不曾欺我?”
“是!”
“我的血肉至亲?”
“是!”
轻歌双腿一软,往前栽倒。
“女帝!”
众人惊慌失措,连连伸出手扶住了她。
轻歌眼中含泪,仰头大吼:“啊!”
扪心自问,她也曾改邪归正,九辞的映月楼都开始日行一善了,为何还不放过他们兄妹?
二十年的短暂相逢,迎来的是灭顶打击?
若早知如此,她情愿从不相认!
“咳……咳咳……”
轻歌身子颤了几下,咳出鲜红的血。
“快!快请医师来!”云月霞面色发白,不再端庄,慌张地大喊。
“我去喊医师!”林峰要走,轻歌拽住了他的袖子,林峰低头看着轻歌白嫩的小手,发怔。
“我没事。”轻歌说。
“可是你……”云月霞着急万分。
轻歌苦笑着摇摇头,“我的身体我知道,你们不必担心,今日之事,不要泄露出去。”
轻歌推开了扶着自己的人,“张国师,你随我来。”
轻歌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沿着环形阶梯走上英勇阁楼的至高处,张离人欲言又止,终是默不作声,亦步亦趋的紧跟在夜轻歌的身后。
张离人站在檐下,仰头看去,轻歌坐在屋檐之上,红衫随风摆动,如纷然的手。
她仰头望着绝望的天,苍白的笑。
“为何不告诉我?”
“告诉你,只会让你更加痛苦而已。”张离人问:“八荒符文,是曾平送来的?”
“嗯。”
“曾平此时送来,恐怕有异。”
“但八荒符文内的信息,是正确的,不是吗?”轻歌道:“张国师,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张离人蹙眉:“你当真要知?”
“嗯。”
“深渊天劫,是被九辞激发的,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他在插上噬魂钉的时候,激发了深渊天劫。”
张离人道:“三万年前,八荒版图的深渊天劫亦是因此激发,但在当时,八荒的宗师们只知深渊天劫需要噬魂钉来破,却没有发现,深渊天劫是噬魂钉触发……而且,他们也没有找到那个人。”
第3930章分身乏术
轻歌眼眸微闭,睫翼轻颤。
三万年前,八荒宗师和天机师们即便推算出了解决之策,没有找到那个人,无数生命,烟消云散。
在历史上,那仅仅是冰冷的一行话,但轻歌明白,彼时的惨烈,不输今朝的一百零八陆。
与八荒不同的是,她得知了噬魂钉的事,身旁也有这么一个人,就像是被人算计好的,是那么的严丝密合。
轻歌苦笑了一声。
张离人话说至此,她的心情却是更加沉重。
若深渊天劫因九辞插上噬魂钉而形成,那这份罪孽,该是谁来背负呢?
是她吧。
九辞原就是我行我素,生杀予夺的,纵有邪骨,天地能奈他何?
若非是夜轻歌的出现,九辞断断不会想到改邪归正,更不会把一百多根噬魂钉,插入自己的骨骇,甚至还把昔日战友噬魂镰刀封印了。
“哥哥一人的命,当真能拯救一百零八陆?”轻歌问。
“他相当于是一个,容纳深渊之火和天劫的容器,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他能够这样做。”张离人道:“如今与八荒不同的是,火焰天下的位面,都已捆绑在深渊铁链,除却消失的青阳大陆,还有一百零七陆。也就是说,就算身怀邪骨,插上噬魂钉,也是远远不够的,必须满足一百零七以上噬魂钉的条件,才能抵消天劫。”
“能够转移吗?”轻歌始终没有睁开双眼,身子往后靠,躺在屋檐,苍白的小脸透着无尽的疲倦。
张离人猛地抬头,错愕地看着她:“女帝的意思是……”
“如你所想。”
“邪骨和噬魂钉的形成,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并不能强行促成,也不能转移。”张离人道。
轻歌愿以自身,抵消天劫,但好似有点儿困难。
“此事,不要泄露出去。”轻歌说道,蓦地睁开了眼睛,自屋檐跃在走廊,站在张离人的身侧,眺望着远方枯裂的天地。
“女帝,张某冒昧的问一句,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张国师,你
是否认为,以一人之命,拯救天下苍生,是仗义之举,是他的荣幸?”轻歌负手而立,冷风拍打脸颊,她勾着若有似无的笑。
“此事,张某不下定论。”
“对于天下苍生而已,这的确是仗义之举,荣幸?英雄?这份荣幸,这英雄之名,天下有几人能扛得住呢?”轻歌道:“能说出这样话的人,只能说明,他会是这场战役的获利者,故此,人们总是喜欢以己度人,从自己的立场出发,正义邪恶,都有所偏颇,便是因为,无数人就有无数个立场,而在茫茫人世间,从未有绝对相同的立场,才不会有绝对相同的观点。譬如,从那些道貌岸然的人里,抓一个,让他为天下去死,他愿意吗?他不愿意的!”
张离人诧然地看着轻歌,难以置信,这番话是出自一个二十岁姑娘的口。
她对人世,人性,有着深刻的见解。
她活于浊世,却是通透。
有血有肉,爱憎分明,一双澄清如水眼眸,不曾被遮盖。
天穹一端,火焰阴影处。
穿着灰白长袍的中年人,立在火光之间,双目紧盯着夜轻歌的方向,耳边充斥着她的话。
莫叔脸上象征着温和仁慈的面具,似是在渐渐龟裂开,逐而变得癫狂,如同即将歇斯底里的疯子。
他的双目发红,之间仿佛氤氲浓墨般的黑雾,像毒气那样。
“这么多年了,自私狭隘,内心丑陋的人族,终于诞生了一个你。”莫叔的眼睛越来越红,充血可怕。
他的左眼,被血红吞噬,毫无焦距,只有黑色的烟雾,如浸入水面晕染开。
至于莫叔的右瞳,则是流出了一行黑色泪水,滑过了侧脸。
他转过身,徐徐步入火光浓郁处。
英勇阁高楼长廊,轻歌有所察觉般仰头看去,入目只有炽烈的火光,除此之外,空无一人。
轻歌黛眉紧蹙,略感头疼,她的感知一向不会有错,就在适才,好似有一双隐匿在暗处的眼睛,凝望着她。
“张国师,今日之事,不要告知旁人。”轻
歌道:“一百零八陆的结局如何,我自有定夺。在此期间,我希望张国师能够试图去找一找转移的办法,哪怕是不可能,总归是要试一试的。”
“我会的。”
“……”
轻歌跨步沿着环形阶梯往下走,恰逢九辞牵着莫忧走进英勇阁的院落。
轻歌一眼便看见了莫忧头顶明晃晃的金簪,尤其是细嫩脖颈前偌大的金项圈,可谓是引人注目。
就连莫忧的双手腕部,都挂着两条纯金手链。
九辞的审美……
轻歌鄙夷地看着兄长,这些饰品,得亏了莫忧貌美如花才能撑得起,否则整一个富态雍容的暴发户。
永生石:九辞都没嫌弃自家妹妹的取名能力,她倒是好,先嫌弃他的审美了。
诚然,此话也只得心中腹诽,若是道出,只怕会被那明王刀给一劈为二。
九辞扬了扬小莫忧的手,以炫耀的口吻说:“歌儿,你看看,这些可都是海棠灵山寺被大师开过光的金子,凡间的俗物们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你小嫂子佩戴起来,还真是明艳动人。果真,俗话说得好,这美人就得好金来配。”
轻歌:“……”她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句俗话,大概是九辞即兴发挥,现场编造。
轻歌朝兄长伸出了手,“我的呢?”
“你的什么?”
“开过光的金子。”
九辞猛地一拍脑门,“坏了,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妹妹,竟没给你这丫头求一个来,现在去海棠大陆也来不及,这可如何是好?”
轻歌‘哦’了一声,双手环胸,扭头看向别处,似是闹起了小情绪,如邻家少女般,甚是娇嗔,满脸的不高兴。
叮。
一条链子,衔着金铃铛,吊在了轻歌的眼前。
耳侧是九辞得意洋洋的话语声:“为兄怎会忘记你这小丫头的?拿着,佛祖开过光的,保你平平安安,而且有驱鬼的作用,就算没熬过踏足天劫,去了黄泉路上也能为你驱鬼,毕竟到时候为兄还是要保护小莫忧的,分身乏术。”
第3931章哥哥,保重
轻歌:“……”
九辞这是典型的重色忘妹!
“我既是上了黄泉路,那也是鬼,到时还会怕鬼吗?”轻歌嘴角猛抽,反问。
九辞抓了抓发,皱着眉头思索了好半日,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那为兄再回灵山寺,重新为你求一个驱人的金子?”九辞语不惊人死不休。
英勇阁院内的众人目瞪口呆,没想到堂堂映月楼主,女帝的兄长,竟是个傻子。
莫忧扶额,顿感没脸看了,有些无奈,但不经意间望向九辞的眼里,都是暗藏在波澜不兴下的惊涛骇浪,和浓密热烈,蓄势喷发的爱意。
俩人郎情妾意,周围的天机师们可谓是腻得很。
轻歌一把夺走了九辞打算收起的金铃铛,揣在了兜里,两眼凶狠地瞪着九辞,“就要这个了。”
九辞还想戏谑几句,突然愣住,“歌儿,你哭了?”
轻歌的眼尾有一点不易察觉的泪痕,此刻离得近了,九辞才发现,心口猛地一痛,刹那间窒息,宛如被人猛砸了一记重拳,那疼痛感瞬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九辞的手缓缓抬起,轻擦拭掉妹妹的一点泪痕,“怎么了?哪个狗娘养的欺负你了,为兄把他给砍了,受了天大的委屈,跟为兄说,为兄豁出这条命也要为你做主!”
九辞哪能不了解这个妹妹,她从来都不是爱哭之人,而每一次的落泪,都是极端的崩溃。
若非伤心欲绝,怎会有泪?
九辞的心脏好似已被撕裂,疼得抽搐。
他的语气很温柔,却是压抑着可怕的风暴。
那温柔对他的妹妹,酝酿喷发的风暴,留给不长眼的敌。
轻歌听到九辞充满耐心如哄小孩的语气,一下子就掉了泪。
这世上哪有什么钢筋铁骨,刀枪不入的人。
即便被万箭穿心,也难要她服软落泪,但至亲好友的关怀,总能让她无法自控。
就像是那一年,她才十来岁,还没来到这个异世,在丛林里猎杀了一头野兽,倒在血泊里。
那时,她想,若她身后有
依靠,该是多好。
若有人保护她,就不用在夜里面对着这些恐怖如斯的野兽。
轻歌的眼泪越来越多,九辞手足无措,就连莫忧都愣住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帝,不知该如何宽慰。
九辞眼睛通红地看着张离人,“张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妹妹这是怎么了?”
“歌儿,你别吓我,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有哥哥为你顶着好不好?”
九辞心急如焚,“难道你是觉得哥哥方才说的话,与你生疏了?你这个白痴,就算有朝一日当真踏足了黄泉路上,为兄也会竭尽所能保护你的。是为兄逗你玩的,那金铃铛,是能在黄泉发光的,哥哥能找到你的,哪有什么驱鬼的作用。”
九辞急急忙忙为轻歌擦泪。
轻歌扑入九辞的怀中,双手紧攥着九辞的衣襟,“哥,我好累啊。”
九辞蓦地怔住,随即轻搂着她,揉了揉轻歌的发,说:“别怕,万事有哥哥在,不会有事的。累了,就别管这些破事了,去他娘的王权帝位,肩上责任,你才二十岁,还这么小,如山般的责任,无需压在你的身上,知道吗?”
轻歌仰头看他,“你能带着爷爷外婆,还有莫忧,在子夜之前,去九界吗?”
九辞脸色大变,“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带着他们走,那你呢?你一个人留下来面对深渊天劫吗?”
“哥,我只求你这一次,好不好?”轻歌语气温软,眼眸蓄满了泪,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叫九辞压根无法反驳。
但点头也很难。
身为长兄,怎能舍下这么小的妹妹,独自一人去逃生?
他做不到!
在深渊天劫面前,他起不到任何的作用,甚至有时还会捣蛋,他唯独能做的就只有陪伴在夜轻歌的身侧。
告诉她,生也好,死也罢,都有哥哥陪着,且无后顾之忧的放手一搏。
轻歌眼眶的泪再度溢出,她哽咽出声:“哥,好吗?”
九辞闭上眼,紧搂着轻歌,两手握着拳,用尽力道攥紧,咬牙许久,才艰难地
道出一个‘好’字。
得到九辞的回答,轻歌微笑着,低下头,小脑壳在九辞怀中蹭了蹭,“我哥最好了。”
九辞心中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九辞问。
“不要让我难做?我很累。”轻歌说。
“好……”九辞仰头看天,硬生生将溢出的泪逼回。
他是夜家的男儿,是夜女帝的长兄,流血不流泪!
轻歌低声道:“保护好小莫忧,但若负她,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若在平时,九辞一定会打趣儿,可此刻看着夜轻歌透白的面颊,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千万言语,犹如洪水般冲向咽喉,梗在此处!
“歌儿……”九辞再度出声。
“我知兄长为人,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了我,就一定会做到的,是吗?”轻歌再次问,步步紧逼。
九辞与她对视良久,终是败下阵来,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就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轻歌伸出双手拥抱着九辞,好似神圣的告别仪式,绕到九辞身后脊背的双手,轻拍了两下,是那样的郑重其事。
“哥哥,保重,我就不送别你了,至于爷爷、外婆那边,我相信你能处理好,把他们带走的。”
“你们不必为我留下,联盟是我的帝国,我是这片土地的王,你们虽为我的至亲,强行留下,只会让我万分愧疚。”
“莫忧,保重。”
“……”
轻歌松开了手,背对着他们,走进了英勇阁楼的里面。
张离人和裘清清远远地看着嘎吱一声紧闭的门,大概知道夜女帝的抉择了。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如若她扭转不了局面,也不会去牺牲身旁的任何一个人。
轻歌背靠着门缓缓下移,双手捧着金铃铛,泪流满面,却是露出了温和的笑。
真好。
这是长兄为她求来的。
佛祖开过光的呢。
轻歌的掌心贴在胸膛,感受着金铃铛。
她的心,淌过道道暖流。
第3932章他们不配!
一扇紧闭的门,隔绝了兄妹俩人。
轻歌手中的刀,能砍猛兽凶敌,能劈开深海鳄龙,裂苍穹之天。
如此英勇威猛的她,此刻却是选择了最为低端的逃避。
生而为人,难免有被苦难逼到窒息,失去力气的时候。
门内,轻歌双眸微闭,将噬魂钉的秘密掩盖在灵魂的最深处。
若插上噬魂钉的人,是她的责任,她会毫不犹豫选择牺牲自己。
她也清楚,九辞身为兄长,会为了她放弃生命。
即便张人皇所说是真,深渊天劫因九辞的噬魂钉而被激发,只要九辞不知此事,这份责任,就轮不到九辞来扛!
做个自私的人挺好。
不顾天下众生,只为自己而活。
檀木门外,九辞紧盯着那一扇门,好几次想抬腿走过去,咆哮拒绝。
但他不能。
他答应了妹妹的。
九辞扭过头,转身就走。
言出必行。
他既是答应了,就会做到。
在子夜以前,九辞用尽办法,连哄带骗,就连威逼利诱都用上了,把夜青天、祖爷等人带上位面神兽,掠回九界城。
就连要与宿主同生死的莫忧,都被他带走了。
九界城边,九辞为这些人安排住宿,才从祖爷的房间走出,就听到身后祖爷慈和的嗓音:“辞儿,歌儿是不是回不来了?”
九辞微微一滞,停在原地沉默许久,回头看向白发苍苍的祖爷,僵硬地扯了扯唇,艰难地说:“不会的,歌儿福运无双,吉人自有天相,什么苦难都熬过去了,怎会回不来呢?她一定会荣耀而归,胜利凯旋!”
“这几年,那丫头吃了很多的苦,她明明只是个小姑娘,却要面对太多的艰险,总是不肯露出自己的软弱。”祖爷道:“她是一个很看中亲情的人,我和夜老爷子的存在,大概帮倒忙了,成了她的包袱。就希望她和一百零八陆,都能平安,若人间没了她,我们两个老不死的,都撑不住。”
“外婆放心,我会保护好妹妹的。”九辞郑重地道。
祖爷怔了一会儿,在她的印象中,
九辞喊外婆的次数屈指可数,是个极其傲娇的男孩,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样子。
祖爷沉吟片刻,语重心长地道:“辞儿,别忘了,你也是个二十岁的男子,不必事事扛着。保护晚辈,该是长辈们的责任。”
九辞皱了皱眉,“你们安心养老就是,有那时间逗逗鸟遛遛狗比什么都强,我跟歌儿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总是要你们来保护,那不是废物吗?”
“凡事包在我的身上,这世上没有我解决不了的事,您老一大把年纪了,就不要整天愁眉苦脸,忧国忧民的。”
九辞的言语态度好不礼貌,祖爷听着目光愈发温和宠溺。
他拍拍胸脯保证后,便走出了屋子的门,动作轻柔地合上双门。
***
九辞去见了一个人。
九界莫府的莫叔,也是从乱葬岗救下他的恩人。
莫叔在茶园里修剪枝叶,穿着朴素的灰袍,永远都是和蔼和亲,让人生不出怒意。
“莫叔。”
九辞单膝跪下,双手抱拳:“深渊天劫,你有解决的办法,是吗?请你告诉辞儿,好不好?辞儿只求你这一回,你要辞儿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吗?”莫叔背对着九辞,略微低垂着头,手里拿着一把不算锋锐的剪子。
“只要能解决深渊天劫,让一百零八陆渡过这个难关,辞儿愿意做一切的事情。”
“那……我要你死呢?”莫叔的声音不似以往的温和,有着阴森森的气息,那一刻,叫人毛骨悚然。
九辞蓦地仰头,面色发白,仿佛从未认识过莫叔。
突地,莫叔渐渐回头看了过来,眯起眼睛柔和的笑,“辞儿,莫叔与你说笑呢。”
不过须臾,九辞惊出了满背的冷汗,猛地吞咽口水,浑身瑟瑟发颤。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莫叔。
记忆中的莫叔,永远都是慈祥温柔的人,像是不会有脾气,都谁都和蔼。
“深渊天劫,我解决不了,辞儿,我赐你一物,你记住,生死之际才能打开。”
莫叔将一个锦囊放在了九辞的掌心,锦囊入
手微凉,不像是方内之物。
“这个是……?”
“到时你就知道了。”莫叔道。
莫叔继续修建茶叶,忽而打了个抖儿,四周起了冷风,初冬的季节有些凉。
莫叔抬头看了眼天,灰蒙蒙的,有些阴,仔细想来,这片还没有贫瘠的土地,已经很久没看到炽热的青阳了。
“等冬天过去了,春天大概也就悄悄来了吧。”
莫叔喃喃自语:“美好的事,总是会不动声色来到的,辞儿,祝你好运。”
九辞不知不觉走出莫府,觉得头很疼,不懂莫叔的话是什么意思。
今日的莫叔,变了个人。
阴晴不定的。
九辞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打开莫叔相送的锦囊,想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乾坤。
但不论他如何使力,锦囊纹丝不动,表面有一层淡淡的金圈。
九辞泄气了,将锦囊妥善放好。
渐渐,夜已深,月色朦胧如水。
在子夜之前,九辞乘坐位面神兽,回到火焰天联盟帝国。
他站在位面神兽的脊背,望向遥远的九界城,身侧红光闪耀,温度越来越高。
“小莫忧,抱歉,这一次是我食言了。我替你来完成宿命,你要好好活着。”九辞颇为伤感。
一想到柔软的小莫忧,九辞便开始惆怅了。
爱是自私的。
即便他死在联盟帝国,也不愿世俗中的他人,来染指圣洁的莫忧。
他们不配!
“嗯?”
旁侧响起细细而空灵的声音,九辞一度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九辞摇头叹气,“才分隔这么会儿,就幻听了,哎……”
“你一个人在那里嘀咕些什么?”
“小……莫忧?”
九辞目瞪口呆。
只见莫忧拨弄开神兽的羽毛,从里面走了出来,来到神兽脊背,站在九辞的面前:“不死一回,对不起你为我求来的金子。”
九辞面色一喜,旋即大怒,拽着莫忧的后衣襟将其提起,拎在边上,质问:“胡闹!谁让你来的?”
第3933章真相
莫忧与他大眼瞪小眼,好半日也不说话。
“祖爷所说果然是对的,男人得到了就会变坏,没一个好东西。”
以前百般呵护,小心翼翼。
现在倒是好,把她当成小鸡拎着,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莫忧眉梢染上了愠怒,看在九辞的眼里顿感意外,总觉得这样的莫忧生动得很,格外可爱。
九辞臭着一张脸嘟囔着:“祖爷怎么什么胡话都与你说。”他可是亲外孙。
“反正你都是要去青楼的人,成百上千的美人簇拥着你,何必死守在我这里。”莫忧越想越气。
九辞瞪大了眼,白日见鬼那样。
他算是明白了,女人不仅麻烦,还都是一根筋的,甚至特别记仇。
九辞放下莫忧,牵着姑娘的小手,嬉皮笑脸:“这位面神兽来了,就回不去了,你这样偷偷跟着,岂不是胡闹?”
“陪我未婚夫出生入死,有什么不对的吗?”莫忧反问。
九辞又恼又喜,简直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莫忧嘴里说出。
此时的九辞身后若是有一根尾巴的话,只怕都要骄傲地竖到天边去。
子夜。
位面神兽已经远离了九界,在火焰天的区域翱翔,就算他想把莫忧送回去,也无能为力了。
“把为夫送你的金子,戴好。”九辞怀抱着她,说。
“嗯。”
位面神兽降临联盟帝国,不过没有在神域王宫,九辞打算在山下等候,这会儿夜轻歌的状态很不好,贸然过去,并非什么好事。
九辞带着莫忧进了一间没有店家的客栈,一楼有着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讨论着深渊天劫。
九辞二人对此毫无兴趣,正欲前往客栈的二楼,脚掌才踏上木制阶梯,就听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说:
“你们听说了吗?深渊天劫是可以解决的,只要找到身怀邪骨,并且骨内插有一百零七根以上噬魂钉的人,以其祭天,就能抵去深渊天劫。”
“此话可真?这样的谣言
听太多了,不都是小道消息?”
“啧!还能有假不成?不信你们出去看看,外面已经闹翻天了,都在找这样的人。凡事并非空穴来风,一定是这样才对!”
“夜女帝兄长,莫九辞就有邪骨,而且插了一百零八根噬魂钉。你们是不知道,九界下达‘弃车保帅’的命令之时,九辞阻拦命令时,拔出了自己脊椎骨内的噬魂钉。若不是那一次,只怕没人会知道他的体内会有噬魂钉。”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若他体内有一百零八根噬魂钉的话,岂不是命中注定的祭天之人?”
“但是九辞已经回到九界城了,子夜已过,深渊之火将一百零八陆焚烧,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是夜女帝让他回九界城的!你们还记得吗?!今日下午,九界曾平带着八荒符文来到联盟帝国,说里面会有解决之策。”
“是啊,至今为止,夜女帝都没有说说八荒符文里面到底有什么,反而还把莫九辞送出火焰天,其心,天地可诛!”
“亏我还崇拜她,认为她是女中豪杰,没想到她也是道貌岸然的虚伪之人,分明能拯救天下众生,偏生自私自利!”
“……”
九辞无力地站着,他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却是天旋地转,自身也在摇摇晃晃。
浑身的力气似乎都已被抽干,痛苦侵蚀他的四肢百骸!
他的脏腑,剧烈地抽搐。
他真是个蠢货!
听到这些人的话,才知妹妹在英勇阁为何而哭。
世上哪有什么莫名其妙的眼泪,只是理由在隐忍之下,无法将残忍的秘密告知他。
故此,她用眼泪逼着九辞远走高飞,离开这是非之地,打算独自一人扛下所有的苦,来收拾这个已经满目疮痍的烂摊子!
莫忧及时扶着他,眼眶微微发红,竟也落了泪。
她越来越像个人了,身为梦族的族人,经常掉泪……
客栈里的壮汉还在义愤填膺地喊,铁拳砸在桌面,嫉恶如仇,两眼似雷霆而
瞪,声如洪钟:“好个虚伪的夜女帝,她压根就不打算管我们了。”
“你可别这么说,深渊铁链那一劫,若非夜女帝独自扛下这个帝国,你我早就在深渊了。万事不可得寸进尺,你我的命都是女帝赐予的,怎能恩将仇报?做人啊,不能太贪。”说话的,是个中年女子,梳着细长的马尾,背着两把短刀,听到壮汉在诋毁夜女帝,心生不悦。
“什么叫命是她赐予的?铁四娘,你不知道吧,深渊天劫,本就是莫九辞激发的!”
“胡说!”
“事实胜于雄辩。”壮汉道:“三万年前亦是如此,一个有邪骨的少年,为了心上人,插上了噬魂钉!那一次的深渊天劫,就是由他催发!而这一次,是莫九辞!”
“若三万年前有这么一人的话,八荒为何会葬身于天劫?”铁四娘问。
壮汉冷笑了一声,说:“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八荒那一回,是因为没有找到那个少年!”
铁四娘默不作声,皱起眉头,显然是信了壮汉的话。
“要我说,我们都得去神域王宫,为自己讨回公道!”壮汉振臂一挥,周边的人蠢蠢欲动。
铁四娘再次为女帝辩解:“女帝自己留下来了,她没有走,她本是可以走的,你们不可如此,切莫寒了女帝的心。”
“呵!”一侧的青年说:“听说长生界的人,不喜夜女帝,她的青后未婚妻身份,抢走了很多人的地位和利益。她自知自己活不下来,才求死的。”
“混账!”铁四娘拍桌而起,将瓷碗砸在了青年的额头:“这样的话你都能说出来,你可还有良心?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吧!”
青年和壮汉是一伙的,他被砸得额角流血,登时发怒,拔出一把大刀指向铁四娘:“臭婊.子,你找死!”
几人就要对铁四娘动手,一道身影,如鬼魅般从后侧而来,隔在铁四娘的面前。
“谁!”青年大喊。
“你祖宗爷爷。”九辞抬起一双阴邪的眸,嗜血地盯着他看。
说话间,几人的兵器,全部粉碎。
第3934章御炎靴
客栈内的青年、壮汉几人,看见散发着森然之气的九辞,微微瞪大了眼睛,几乎是脱口而出:“九辞!夜九辞!”
其中的一名青年,曾路过东洲,有幸见过九辞一面,故此一眼就认了出来。
九辞曾是杀人如麻的映月楼主,令诸神天域的无数修炼者闻风丧胆,诚惶诚恐。
几个男人一下子慌了神,不见方才那盛气凌人的模样。
尤其是卖力诋毁女帝的壮汉,面色苍白,满背的冷汗潸潸而出,蓦地咽了咽口水,望向九辞的眼眸里充斥着恐惧之色。
铁四娘望了眼九辞,目瞪口呆,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夜女帝的兄长。
九辞面无表情,神色冷峻,周身如覆寒霜,目光所及,似寒风呼啸而过,叫眼前几人瑟瑟发抖,冷得直哆嗦。
九辞缓慢地转身,眉头轻拧,眼梢微红,整个人在漫不经心间透着一股邪气,有些躁。
在他背身之际,却见脊背黑雾涌动,倏然间撕裂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骇然口子,可怕的尖啼声响起,一只有着赤红眼眸的黑鸦从中掠出。
黑鸦如同邪恶的衍生物,比魔鬼还要恐怖,偏生有几分调皮,咧开嘴笑时,尖锐的嘴儿竟然露出了一排白灿灿的牙齿,还有几分可爱。
黑鸦的速度极快,堪比离弦之箭,流星追月般,下一刻自几人中央穿梭而过,诡异的黑烟笼罩着这些人。
皮肉骨骇,尽数消失。
只剩下空荡荡的衣物往下坠落,堆积在了地上。
而衣物的表面,还残留着几缕缥缈的墨烟。
客栈内的其余人,惊慌失措,落荒而逃,嘴里慌张大喊:“女帝兄长杀人了!”
铁四娘看着九辞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女帝苦心经营的形象,如今……恐是毁于一旦了……”
她只是个有些崇拜女帝的人,可能在年纪方面,年长了些许。
九辞始终没有说话,似是听不见,而后转过身走向了莫忧,握着莫忧的手,蹙眉:“手怎么这么冷?”
他体内的情绪正在疯狂压抑,随时都会破体而出,使他疯狂,彻底的
丧失理智。
莫忧看着他的脸说不出话来,只能反扣住九辞的手,用力地攥紧,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决心。
“最近天气冷了,要记得添衣,知道吗?”
九辞轻敲莫忧的额头,再从空间宝物取出厚实的浓毛披风,长臂一展,将披风盖在了莫忧的后背,轻轻地拢了拢。
他再次牵起莫忧的手,走向客栈敞开的门。
铁四娘看着俩人的身影,突然道:“人活一世,何不如为了自己?天下庸人洋洋如水,不计其数,不值。”
一声不值,道尽了女帝过往所有的血泪。
九辞脚步顿住,好一会儿,继续往前走。
两道身影,走在兵荒马乱的街道,四处都是逃难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绝望。
等待着死亡的到来,眼睁睁看着自己油尽灯枯,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世上之人,多数服从命运,在冥冥间做好本职,按部就班地活着,有几人能逆天改命?
这一次的火焰蔓延,和深渊铁链不同。
大多数的人,已经没有了意志力。
劫,却还在继续。
众生,难逃。
……
火光密布,绚如朝阳,点亮了四方天地。
足足数日的时间,已无白昼黑夜之分,植物的生命力不再蓬勃。
大地裂开了许多道缝,其中没有任何的水源。
随着温度的上升,水源越来越少。
地面的热气容易灼烧到脚掌,就连身强体健的修炼者都会感到不适,必须穿有锻造师打造的御炎靴。
然而,这个末日,锻造师们都想珍惜最后的时光,又怎会去锻造御炎靴呢?
御炎靴的价值不高,都是一些低价的材料,而锻造的过程实在是麻烦。
除了一些新手锻造师拿御炎靴来练手以外,没有什么锻造师愿意炼制御炎靴。
市面上仅有的御炎靴,都已被抢购一空。
一座座房屋的壁面,全部如蜘蛛网般裂开。
又一夜,大部分的房屋,都在巨大的爆裂声中坍塌,女人们的
尖叫四起。
直到最后一滴水源消失,最后一朵花枯萎……
神域王宫。
轻歌每日都在英勇阁,和裘清清等人一同商讨深渊天劫的事。
除此之外,轻歌便是用梁萧从炼器库取来的材料,锻造御炎靴。
旁的不说,至少她身旁亲信部下,多数都有一双。
裘清清几人,盘膝坐在不同方位的蒲团上面,几人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低声吟唱古老的咒语,开启复杂的星辰阵法。
轻歌又锻造了一百双的御炎靴,舒出一口气,将御炎靴交给了梁萧,“把这些御炎靴,给……一些孩子吧。”
梁萧大汗淋漓,穿得单薄,他扛起了箱子,走出英勇阁。
就连轻歌都感到了燥热,关键的是,她体内的五行天赋寒霜降,也抵御不了这种炙热。
似一个火炉,要把人活生生烤死。
天灾也好,**也罢。
都是充满了悲伤的。
轻歌站在裂开的象牙石地板,仰头看向遥远的天穹。
那里,有一头体型巨大的位面神兽,周身上下充斥着纷然的火焰。
阿柔盘膝坐在神兽之上,萦绕着圣洁的光,淡淡的金光,似神的光辉,赐予的福祉,洒了下去,为一小部分人抵御炽热。
轻歌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
掌心热得发红,放置着一枚灵玉。
那是数年前她在青石镇得到的宝物,叫做千年幽灵玉。
若她领悟了灵玉中的力量之一:治愈,并且修炼到登峰造极的话,一人之力,治愈茫茫众生并不是神话。
可几年过去,她都没有找到打开千年幽灵玉的契机。
“热死了热死了,这狗他舅舅的天气,要热死老子了。”耳边一道满是烦躁的声音响起。
轻歌扭头看去,入目一帘红。
楚长歌**着精瘦的上身,线条流畅而完美,引人遐想且犯罪。
还是同样的味道。
他穿着一条骚包的裤衩,殷红如血,明黄的菊花印在前后两侧,宛如金器欲闪瞎旁人的眼球。
第3935章声声质问
楚长歌仰头看天,火光倒映在琥珀般的眼眸,不由哀嚎一声:“要死了,大爷我风流一世,没想到会被活活烤死。”
“夜美人,你创造了那么多的奇迹,应该有办法的吧?”楚长歌一手撑着花俏艳丽的油脂伞,两眼泪汪汪地看着轻歌。
“嗯,有。”
“什么办法?”
楚长歌两眼一亮。
他就知道,夜美人是绝对有法子的。
“面带微笑,佩上宝剑。”
“这样有什么用?”楚长歌抓了抓发,狐疑地问。
“你会死的比较有尊严。”轻歌一本正经地说道。
楚长歌:“……”
古龙:“……”
这丫头还有闲心和力气开玩笑,说明还没彻底绝望。
楚长歌长嚎:“我还是黄花大闺男,怎能就这么死了?”
楚长歌目光突地一变,嘿嘿笑道:“夜美人,你是出了名为百姓请愿的明君,楚某人临死之前有一个夙愿,就是尝一尝那鱼水……”
“你不配。”
轻歌冷淡道出三个字,迈动修长的腿,沿着枯裂起了星星小火的阶梯往下走。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无悲无喜,脑海里反而想起了一座城,暮光城。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是暮光城主?
为什么长生界发现了她这个神罚者,没有把她关进暮光之城?
难道说,那群神罚们,都在等待着她?
兴许,她注定生活在黑暗,不能碰见那灼热的光。
轰!
“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镇国将军刘芸嫦的大叫声响起,将轻歌神游的思绪拉回。
轻歌缓缓抬眸,朝前方看去。
她那氤氲着凉薄的眼,倒映出浩荡的景。
无数修炼者,平民百姓,冲上神域王宫,
越来越多,人山人海。
刘芸嫦等人压根就拦不住,柳烟儿挥动左手,以寒冰封住了道路,再拔出残月刀,指向青天:“天子城前,女帝眼下,岂容尔等放肆?”
龙释天的剑,劈出了一条藏青色的长龙,张开血盆大嘴,青面獠牙,发出震耳
欲聋的怒吼声,可谓惊天动地,气势逼人!
“放肆!”龙释天道。
有修炼者在寒冰以外的地方,质问:“夜女帝,八荒符文里记载着解决深渊天劫的办法,以夜九辞祭天即可,你为何把他放走?”
“我们信赖你!你竟能做出这样的事!你枉顾天下人的信任!那夜九辞心狠手辣,如同魔鬼一般,身有邪骨,本就该死,以他之命相抵深渊天劫,是他的荣幸!”
“女帝,请给我们一个解释。”
“……”
柳烟儿微愣。
夜九辞祭天之事,没有几个人知道。
柳烟儿攥紧了残月刀,怒视众人:“你们可真是贪心不足的白眼狼,夜女帝已仁至义尽,你们非剥了她的一层皮,挖掉她的五脏六腑,抽干她体内的鲜血,才肯罢休吗?”
“柳爷,并非我等胡搅蛮缠,我等听说,是因为夜九辞插上了噬魂钉,才引动了深渊天劫。这是他的责任,他凭什么一个人逃生?”
“啧……”柳烟儿冷笑:“若无女帝,那三万堕妖人,早已把你们给生吞活剥了,你们还好意思言之凿凿来王宫质问!你们还是人吗?真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龙释天道:“你们,不配女帝的守护。”
叮——
一道清脆的琴音响起。
叮——
再一道笛声悠扬。
远处的屋檐,夜倾城盘腿而坐,一身素净如雪的白衣,三千浓黑如墨的青丝。
伏羲琴置放于膝,长指拨弄着温和的《清心曲》。
旁侧,徐闻奉身着蓝衫,手指晶莹剔透的宝萧,斜放在唇边。
琴音笛声相交,悦耳和谐。
但,不管用。
一会儿后,暴怒的人们,再次咄咄逼人地质问。
楚长歌双手环胸,睥睨庸人:“咋不一把火烧死了他们,恩将仇报的蠢货们,心安理得接受旁人的好,还得寸进尺!”
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吵杂得令人头疼,如赶集一般。
直到一道身影徐徐走入众人的视线之中,那些声音才默契的越来越小,慢慢消失。
无数道目光集中在一人的身上。
与往常不同的是,她穿着墨黑的长衫,似画师随性泼出的墨,晕染于美丽的尘世。
她的脸侧,三道血痕,更显得妖冶,美艳不可方物。
风吹起了黑衫和银白的发,冰冷的美眸淡漠地俯瞰她的子民。
越来越近。
子民们敬畏又胆怯。
轻歌昂首挺胸,微抬下颌,停下了脚步。
她的声音空灵而冷冽:“你们说的没错,八荒符文内,的确记载着解决深渊天劫的秘密。”
远处的九辞牵着莫忧,复杂地看着宠爱的妹妹。
此话一出,就连柳烟儿等人都看向了轻歌。
即便此事是真,只要夜轻歌打死不承认,就还能博取天下人的信任。
而在天穹彼方,火焰的浓密处,莫叔的两只眼眸截然不同,黑得诡谲,红如鲜血。
红瞳没有焦距,是彻底的红,没有任何的其他颜色。
而在红瞳的深渊,有一座囚,牢里有一个憔悴的白发美人。
莫叔的黑眸那一侧,细细盯着神域王宫前的轻歌,低声问:“九辞回来了,你还会怎么做呢?”
“姐姐,你看,今时今日,多么的像啊。”莫叔说。
一道女声响起:“莫儿,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怎么就不懂呢……”
“我不懂什么?”莫叔陡然变得癫狂:“我为你插上噬魂钉,你却要我去死!我在你心中,比不过天下人吗?在你心中,只有王权富贵才会最重要的,我这一个弟弟,算得了什么?我什么都不是!”
“姐姐,你爱过我吗?你没有!你曾说过永远保护我,都是假的!”
莫叔歇斯底里地大喊。
那女声再响:“以天下为己任,是我族的信念,你怎能违背我族信念?三万年了,你还在执迷不悟吗?你还要让我们的痛苦延续到旁人身上吗?!放过那个叫做夜轻歌的孩子吧。”
“不……”
“莫儿,夜九辞会同意献身的,他情愿祭天,他和你不一样。”
“那是因为夜轻歌一直在保护他!在得知祭天之事的时候,第一时间把他送走!而不是跪在他的面前,求他去祭天!”莫叔吼道!
第3936章我本暴君
莫叔宛如一个疯子。
他在火焰纷然时,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那红眸深处,白发美人不为所动,似是早已习惯了这种状态的莫叔。
在世人面前,莫叔是个敦厚温和的人,即便在很早之前的她的眼中,他也是一个善良勇敢,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她乃八荒的玄女,莫玄。
是八荒的最高掌权人。
但她一身修为被废,亲眼看着自己的子民死在大火,始作俑者是自小被她疼爱的弟弟。
三万年过去,她始终不曾忘记,在那冰冷的屋子里,四面都散发着白霜似得冷气。
他站在她的面前,摇着她的双肩,一声又一声的质问。
他的心态,灵魂都已扭曲,变得面目狰狞,如此陌生。
而她也不再笑脸相待,而是想要远离他。
在她第三次出逃的时候,莫叔找到了她,那么轻而易举。
“姐姐,你逃得掉吗?”
“八荒版图的亿万生灵,我们的族人,早已死在大火中,这天下之大,却只能是你我相依为命了。”少年穿着黑袍,红着眼说。
她不愿多说一句话,眼底的冷漠疏离刺痛了莫叔。
在她再一次逃走,莫叔当着她的面,一掌毁掉了自己的眼睛。
他的眸空洞而流血,却笑得瘆人,少年的嗓音阴柔而邪魅,如同厉鬼。
“姐姐,你还记得七岁那年我说的话吗?”他问。
莫玄赫然瞪大了眼,记忆里的画面历历在目,年幼的弟弟抱着莫玄的脖颈,眉开眼笑,兴奋地说:“等莫儿长大了,要给姐姐打造一座金屋,把姐姐藏在里面。”
莫玄摸了摸弟弟的脑瓜,笑着回:“那姐姐等你的金屋。”
“……”
“姐姐,你看,莫儿给你打造了一座金屋呢。”
“啊……滚!滚!离我远点!你不是我的弟弟,你是魔鬼!是不折不扣的罪徒。”
莫玄的惨叫声连连响起。
少年像是没有听到,残忍地把莫玄关进了自己的一侧眼睛,那里,为她准备了一座金屋,一关就是三万年。
三万年啊…
时间可真久呢。
久到,莫玄快要忘记自己的名字,母亲的姓氏。
每一天的夜晚,莫叔都会与她说着八荒的事,问她为什么要放弃掉这个弟弟。
“莫儿,够了!”莫玄眼眶微红:“你还要怎样?!你要让我们的痛苦,延续到他们身上!”
“我要找到一个答案。”莫叔道:“姐姐,你会是错误的。”
莫玄坐在金牢的边角,穿着薄薄的雪衫,靠着身后的金柱,深深地无奈一笑,唇齿间却都是苦涩的味。
“你还要干什么?”莫玄无力地说:“八荒被毁后,是你四处找人,辛辛苦苦组建了一百零八陆,才让这片天地,焕然一新。那些都是你的鲜血,你却要亲手毁掉,你到底要做什么?”
“姐姐,如若重来一次,你的选择不会变吗?依旧是那天下人吗?”莫叔问。
“是。”莫玄坚定地道:“我会毫不犹豫,送你祭天,我会为你立下英雄碑,每年都去祭拜你。你一人之命,换来天下苍生的太平,换来我族的平安,不好吗?”
莫叔愣住,低下了头。
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眼神有些空洞。
光芒汇聚成火焰,烧毁了他脸上的一层皮。
焰光粼粼,一张俊美的脸庞出现。
还是那个少年郎。
他捂着装着姐姐的那一只眼,笑得癫狂。
“三万年了。”
“姐姐你还是不肯爱我一次吗?”
“姐姐为什么是天下人的?不能是我一个人的吗?”
莫玄面色冷峻,太息了一声,轻闭上眼眸。
“莫儿,你罪孽深重,为自己赎罪吧。”
“赎罪?如何赎罪?这一次的深渊天劫,由我去扛吗?”少年问道。
“深渊天劫,由你引导九辞插上噬魂钉而触发,这是你的责任,自该由你去负责。”莫玄面无表情地说。
少年仰头大笑,一挥手,带过面庞,再次变成了中年人的皮囊。
“姐姐,你看见了吗?夜轻歌她明明知道莫九辞是深渊天劫的罪魁祸首,她也没有让夜九辞去负责。”
“她和我不
同,我的眼中,只有天下太平,她的眼中,都是至亲朋友。”莫玄道。
莫叔不再争执,他躺靠在火焰,垂眸冷漠地看着神域王宫的一场闹剧,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
王宫阶前。
有修炼者问:“女帝,你既知以他祭天,为何要把他放走?”
“他是我的兄长,和我流着同样的血,除了我,没人能要他的命,而我除了死,否则绝不会要他的命。”轻歌如实回答。
便让山雨来得更加凶猛吧。
吹垮了树,翻倒了屋。
她无所畏惧。
轻歌诚实的令人震惊,寒冰之外,无数的人瞠目结舌,好半天都没接上话。
“可是由他插上噬魂钉,深渊天劫才会降临,那是他的责任……”有人弱弱地问,在女帝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轻歌懒懒地看着说话的人,“按你这么说,锻造噬魂钉的人,其罪才是罄竹难书,不可饶恕吧?”
众人诧然。
理是这么个理儿,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楚长歌捂着嘴笑得咯咯叫,暗暗朝轻歌竖起了大拇指,心中夸赞了一声:绝!
若论歪理,还是女帝在行。
须知,女帝言下之意就是,不去处置杀人犯,而是要去逮捕卖刀的人!
“女帝,此乃歪理。”修炼者喊道。
轻歌冷眸望去:“忘了告知诸位,世人传言本帝乃是千古明君,为百姓请愿,尽心尽力。事实并非如此,本帝杀人如麻,手段残忍,乃一代暴君,不信,大可一试。”
在天下人和兄长之间,她选择了兄长。
她的骨子,都是血腥暴戾的。
一向如此。
轻歌缓缓背过身去,“柳爷。”
“臣在。”
“闹事者,杀无赦。”
若注定有一人背负罪名,就由她来吧。
她的唇角,咧开了残酷的笑意。
背影,纤细而曼妙,却透着冷肃的杀意。
天地风云四起,无数道目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第一次祭天,有些摸不到门道
世人皆传,女帝爱民如子,宁愿堕魔,也不肯放弃她的子民。
世人皆说,女帝是一代明君……
而现在,她的所作所为,让人失望透顶。
忽然,有少年眸光闪动,眼底倒映出那如墨莲盛放般的身影。
传闻夜女,四星而来,心狠手辣,蛇蝎美人。
她本暴君,何来仁慈?
不过爱憎分明,受了几分好,便百倍还回去。
但若逼她,强她,她便是个真小人,会暴露出本来的面目。
命,不过是她刀下的魂。
当她仁至义尽,得寸进尺者,便是找死。
“疼吗?”古龙前辈问。
作为看着她一路走来的长辈,古龙残魂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丫头太在乎子民了。
但她又如此残忍,曾经粉身碎骨都要举起来的土地,她甚至冷眼看着血流成河,尸骨如山。
她到底是这样的人……
是善良和罪恶的矛盾体。
……
九天之上,火光四起。
莫叔复杂地看着女子的背影。
“姐姐,你看见了吗?”
“你要我看见什么?看见她自私狭隘,不顾苍生,身为一代帝王却以暴君为傲,此人,不配为帝!”莫玄道。
莫叔不言,他在等待。
咻——
一道身影掠出,落在象牙白,却枯裂了许多缝隙的阶梯。
“九辞!是九辞!”众人高呼。
轻歌脚步顿住,猛地回头看去,眼神变得凌厉:“你……骗我?”
语气冷漠得不像是亲人。
九辞看着冷酷的她,胸口一窒,心中登时微痛。
九辞咧开嘴笑,“哥哥放心不下你,你放心,此生就让哥哥言而无信这么一次。好不好?”
“不好。”轻歌道:“你想做大义凛然的英雄?”
“我不想做英雄,但我不想天下人误会我的妹妹,那个以一己之力,宁愿折断手骨膝盖也要举起联盟帝国的姑娘,绝对不是暴君,她值得亿万修炼者的爱戴和崇拜!”
九辞说完,转过身来,面朝泱泱子民:“我回来了,回来祭天,我不是为了你们回来的,是为了我的妹妹。”
“张国师何在!”九辞高声喊道。
张离人快步而来,“辞公子。”
“怎么个祭天法?”九辞问:“小爷我第一次祭天,有些摸不到门道,你且指点一二。”
轻歌冷着的一张脸,忽而笑了。
她这个兄长,永远就没个正形。
是个玩世不恭的纨绔。
就是这样的纨绔,要祭天!
轻歌双手攥拳,跨步过去,拦住,摇头:“不,我绝不允许,我会恨你的。”
九辞的一双手用力地夹着轻歌的脸颊,挤成了一团肉坨坨。
“哥哥来都来了,不祭天再走,有点儿不好意思。放心,哥哥永远都不会是你的耻辱,永远都会让你脸上有光的。”
九辞呼出了一口气,“我真是有个好妹妹,真好。”
“这做惯了坏蛋,当一回真英雄,还有点儿不适应。不过祭天嘛,不怕。”
九辞故作潇洒地说,轻歌的眼却越来越红。
远处的莫忧望着他,流出了两行泪。
但她没有阻止,没有出声。
她支持他的任何决定,哪怕是赴死。
她会以他为傲。
她能骄傲地告诉天下人,她所爱的男子,是个英雄,是一头雄狮。
……
“姐姐,你看见了吗?”火光,莫叔问。
莫玄拧了拧眉。
“你当初若是夜轻歌,我必是莫九辞,我会甘愿赴死。可你只要天下人,放弃了我。同样是死,后者却不是我能接手的。后者是你权衡利弊之后的放弃,前者是你不论何时,都愿意保护着我。”莫叔的眼,流着墨黑的泪。
诡异。
静谧。
火,发出‘嗤嗤’的声音。
像是野鬼吐着舌头,对人间轻蔑一笑。
莫玄沉默不语。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莫叔为何要用三万年布下这个局了。
只是想告诉她,她不该那么做。
时间过去太久了,久到莫玄早已不耐烦了,她的心智,早已被弟弟给磨碎。
莫玄目光微冷:“即便夜轻歌不这么做,九辞也会心甘情愿。”
啊!
莫叔突然发出尖叫声。
他抱着头,在火堆里滚来滚去。
“姐姐!为什么啊!为什么你就不肯爱我一次!我不怕死,我只是怕被你丢下!为什么啊!”
“莫儿,你爱姐姐吗?你若真爱,你会把姐姐关上三万年吗?你背负着多少罪孽?”莫玄问:“若不是你的旁敲侧击和引导,空虚的神智会被蛇妖吞噬吗?他会囚禁阎碧瞳吗?那个女子被关了二十年,姐姐被关了三万年。”
“你何不让我一死了之?为何要让我痛苦三万年?”莫玄无动于衷。
她早已不在乎了弟弟,心中只有怨恨。
“啊!”
“啊!”
“……”
莫叔的尖叫,呐喊,响彻天地,震惊四野。
轻歌、九辞以及泱泱子民俱都仰头看去,火光炽烈,那刺耳的咆哮,似乎是从天地四方而来,如魔音绕耳,刺激着他们的耳膜!
“姐姐?”轻歌与九辞对视一眼,有些疑惑。
那声音,是莫叔的吧……
已经沙哑了。
他有姐姐吗?轻歌从未听说过。
只不过,轻歌现在无心此事,只在乎九辞的生死。
即便九辞不去祭天也难逃一死,轻歌也会拼命地阻止。
那不一样的。
九辞祭天,她活下来。
她的余生都会在痛苦之中。
“哥哥,再等一等,好吗?”轻歌道:“张国师和蔷薇快找到解决之法了,实在不行,你再去,好不好?”
近乎哀求。
九辞沉了沉眸,“有解决之法?我来祭天,不是唯一的方法吗?”
“张国师,你告诉他。”轻歌淡淡地看着张国师。
张国师望了眼轻歌,便知女帝的意思,立即回道:“映月公子,如女帝所说,我和清清在找解决之策,已经**不离十了。”
“是吗?”九辞狐疑。
“千真万确。”裘清清道:“辞公子且等一等,不急在一时。”
徐闻奉望向寒冰外的修炼者们:“诸位,听见了吗?你们不会有事的,且再等上一等。”
修炼者们面面相觑,倒是放心了一点。
主要也不敢闹事。
女帝一刀一个小朋友,谁敢去惹暴君?
第3938章未婚夫
“徐公子,若他们不肯拯救众生,我等该如何是好?”有人问了。
徐闻奉温润如玉,洵洵儒雅,朝说话之人看了过去,笑时双眸微眯,似成了两条缝儿。
徐闻奉用着最温柔的声音说:“那你等便去死好了。”
众人:“……”
夜倾城怀抱着伏羲琴,淡淡地看向了徐闻奉,眸底有一抹诧异。
不仅如此,柳烟儿等人听到这话,顿感惊奇。
若非亲眼所见,万万不敢相信这等残酷的话,会出自徐闻奉的口中。
夜倾城紧抿着唇,抱着伏羲琴的手加深了点儿力道。
深渊铁链的战役过后,她依旧不喜欢徐闻奉,但好似没有那么讨厌了。
至少,他也只追随而崇敬女帝的。
夜倾城低下头,垂眸深深地望着伏羲琴。
琴骨有几道狰狞的裂痕。
她曾亲手摔碎过伏羲琴,也被平丘炎族的弟子踹进了深渊之中,还是裘清清亲自去虚空深渊为她把伏羲琴找回。
许久,夜倾城抬起步子走向了徐闻奉,说:
“徐闻奉。”
“倾城姑娘?”徐闻奉讶然地望去。
“不必与他们多说什么。”夜倾城面色冷峻,语气清冽,眸光淡漠地扫视着寒冰外的众人:“我想,诸位兴许是搞错了。须知,一百零八陆火炉已成,火焰天外的人进不来,一百零八陆的修炼者也出不去,能救天下的,只有夜女帝和映月公子。诸位大张旗鼓的前来兴师问罪,也不怕惹了女帝心中不快?”
话说至此,点到为止,夜倾城转身便离开,留下一地面露惊惶的人。
走了数步后,夜倾城顿足,回眸看来:“还不回来?”
徐闻奉愣了愣,眉角眼梢充斥着笑意,就差没一蹦一蹦跳过去。
“倾城姑娘,可是想在下了?”徐闻奉毫不羞怯地问。
夜倾城皱眉:“放肆!”
“姑娘害羞,不肯说不碍事的,闻奉愿意等。”徐闻奉哼着小曲儿,把玩着晶莹剔透散发出流光的宝笛。
突地,徐闻奉停下了脚步,有些木讷。
他想,他大概明白夜倾城为何喊他而来了。
恐是借他,逼
退另一个人。
那个人叫做北凰。
四星大陆,北月王朝的九五之尊。
男人看起来甚是憔悴,两眼里没有了旧时候的光彩,也没了当年为皇太子的意气风发。
许是日夜浸淫酒水,导致自带一股淡淡的酒味。
他的双眼饱含痛苦,极为复杂地看着夜倾城。
他来联盟帝国已有许多日了,却很难见到夜倾城一面。
竟是那么的奢侈。
曾经,他们也曾一起沉沦过灵魂,激烈碰撞出人世最美的声音。
北凰的下巴有着尚未被清理掉的胡渣,穿着紫色的袍子,头上虽束起紫玉冠,发丝却很凌乱。
眸,爬满了血丝,根根分明。
有爱,有恨,有挣扎和彷徨,还有几分隐藏于绝望之下的期盼。
“倾城,好久不见。”北凰嗓音沙哑,每说一个字都很艰难,他略微低着头,眉峰紧蹙,还有几分不得已的卑微。
他贵为北月帝王不假,在夜倾城面前,那真龙天子的身份不值一提。
事实证明,夜倾城的选择是对的,跟随夜轻歌,来到更为广袤的天地,岂是他那空洞奢华的皇宫能相提并论的?
“好久不见。”
夜倾城的语气格外冷漠,像是遇见一个陌生人,说着不痛不痒的话,彼时的刻骨铭心俱已被她的冷漠给否定得干干净净了。
“在王宫还习惯吗?”夜倾城问。
“嗯,挺好的……你……”
北凰犹豫许久,才问:“你还好吗?”
“挺好的。”夜倾城自然地挽起了徐闻奉的胳膊,“北凰公子,忘了介绍,这位是徐闻奉,天机楼楼主的少爷,我的未婚夫。”
北凰的心已被彻底刺痛。
“我听说,你们毫无瓜葛,更无仪式,怎会是未婚夫呢?”北凰还抱有一线希望。
“若得良人,世俗的仪式有那么重要吗?”夜倾城反问。
“我不信。”
北凰摇头:“倾城……我……”
他想挽留,才发现自己如此无能。
夜倾城是驰骋于草原的骏马,而他的天地太小,容不下。
夜倾城如今的实力境界,身份
地位,是北凰穷其一生也抵达不了的彼岸。
夜倾城踮起脚尖,微扬起脸,在徐闻奉的侧脸,蜻蜓点水地轻吻了一下。
徐闻奉眼眸微微紧缩,心脏咯噔猛跳,袖袍下的双手猛地攥紧,面颊登时红得可怕。
似有一股热气贯穿了四肢百骸,直冲上颅腔,整张脸都在涨红,就连耳根子都没逃过。
“北凰公子,联盟事务繁忙,恕不奉陪,若有什么不便之地,尽管找我。”
夜倾城挽着徐闻奉渐行渐远。
北凰发愣许久,猛地朝俩人的背影看去。
他们,是那么的亲密无间,宛若一对夫妻。
北凰痛苦地闭上眼。
原来一次错过,就是一生。
他心如刀绞。
那侧,夜倾城走到了北凰看不见的地方,立即松开徐闻奉的手,还捻着帕子用力地擦了擦嘴。
“他是爱慕你的人?”徐闻奉故作不知地问。
“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夜倾城道。
徐闻奉:“……”不愧是他看上的姑娘,竟这么真实。
“我们睡过。”夜倾城再道。
徐闻奉面色煞白。
世间男女,有几个会完全不在乎对方的过去呢。
用情越深,便越痛苦。
徐闻奉艰难地挤出了笑,“他有福气,倾城姑娘,你还爱他吗?”
“不爱。”
末了,夜倾城再加一句:“更不会爱你,我只爱夜女帝。”
一袭白衣,消失在徐闻奉的视野。
徐闻奉叹了口气。
他也只爱倾城姑娘啊……
徐闻奉走至高处,望向了北凰的方向。
那个憔悴疲惫的男子,无力地坐在地上,双手抱头,面部埋在膝间,竟是无声的抽泣。
下一刻,笛音响起,徐闻奉驭笛而来。
北凰擦了擦泪,满面冷漠:“好好照顾她,终是我负了她。”
“我会的。”徐闻奉道:“方才我问她,你是谁……你知她是如何回答的吗?”
北凰竖起一双耳朵。
“她说,你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北凰眼眶赤红,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