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4章这天,要乱了
“反之,青帝出手,秦灵祖自知自己必死无疑,把两大通天族拖下水,也不过多一些让青帝泄愤的人而已。”
百里山海顿了顿,饮一杯香茶,再缓慢地说:“这一次,两大通天族出了手,注定是个隐患,你们又亲眼看到天坛被灭,一定会有所忌惮,更加害怕这个夜轻歌。秦灵祖那么的恨夜轻歌,她一定会独自揽下所有的事情,因为她还要中南、玉刹为她为天坛报仇雪恨。”
听到百里山海的分析,中南伯与玉刹族长幡然醒悟。
这样的事,他们不是想不到,只是在看到青帝的那一刻,俩个人都惊了。
情急之下做出的决定,到底不够严谨。
至此,玉刹族长深深地看了眼百里山海,眸光中涌动着赞许之色。
看来他不必担心什么了,百里山海是个很聪明的人,未来把玉刹血族交到百里山海的手中,他很放心!
中南伯道:“真是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从前倒是我低估了小海,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小海还能如此镇定。”
玉刹族长拍了拍百里山海的肩膀,“小海,你现在觉得,玉刹、中南该怎么做才好?”
“静。”
百里山海道出一个字,始终是面无表情的。
“静?”
“按兵不动,一如往常,便是静。”
言罢,百里山海抬眸看了眼天,脑子里有几分疑惑。
是怎样的情深义重,才能让青帝勇闯天地婆娑阵?
又是怎样的爱,才能一滴泪,熄灭了她的悲伤。
百里山海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也想不透个中的感受。
此时,长白仙族。
族长长白仙母急匆匆来到姜如烟的屋中,姜如烟怀抱着琵琶,颇有闲情雅致,弹着淡淡的曲调。
“如烟,你怎么还在这里?”长白仙母心急如焚。
姜如烟垂下了双眸,琵琶琴弦上的指腹顿住,屋中冷梅香流动,面纱之上的一双杏眸,明媚生辉,望向了长白仙母。
“仙母。”
“青帝闯出天地婆娑阵了。”长白仙母道。
“嗯。”姜如烟放下琵
琶:“青帝的确干得出来这种事。”
“他是为了那个人族凡女!”
“那个人族凡女,是他的爱人。”姜如烟回眸望去,淡然地说。
“平丘炎族曾依附于长白,此次火焰天的纷争,平丘弟子参与了……”长白仙母慌了。
姜如烟淡淡的笑,“仙母怕什么,平丘炎族虽为长白的附属族,但平丘炎族选出的十位弟子,以及派弟子前去火焰天的人,和秦灵祖有何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在此之前,重伤未愈的秦灵祖可是乘坐轿辇亲自去了平丘炎族。”
姜如烟不急不缓地说:“这段时间,你不是和我在猎杀高品神兽吗?”
长白仙母看着姜如烟,忽而有一股寒气从足底直冲上了天灵盖。
须知,平丘炎族派出弟子一事,长白仙母也是知情的。
当日本是她去平丘炎族的,但被姜如烟留在了族中,无奈之下,才是秦灵祖亲自去平丘炎族。
所以说,从头至尾,长白仙族是干干净净的。
而且,更让长白仙母后怕的是,姜如烟带她去猎杀高品神兽,她原是不想的,奈何姜如烟执意如此,长白仙母只好去了。
现如今,这一件事,完完全全可以为她洗掉嫌疑,就算青帝有怒,也不能蔓延到长白仙族来!
但……至始至终,长白仙母都没让姜如烟知道这一件事,姜如烟却是料事如神,运筹帷幄……
在姜如烟很小的时候,长白仙母就知这是个不得了的女孩,日后会去往更高处!
这一回,长白仙母再一次被姜如烟给折服了。
与姜如烟对视之时,长白仙母一阵心惊肉跳,猛咽口水。
“你早便知道的,是不是?”长白仙母还是问出了口。
姜如烟拿着梳子,梳了梳长发。
“族长是我的母亲,我不愿你因此事而死,长白仙族是我的故乡,我不愿看到它被灭族。”姜如烟语气平缓。
“你既早知今日,为何不阻拦我?”长白仙母问。
“火焰天,三千世,长生界,太久没有热闹了,想看看热闹。”姜如烟道。
闻言,长白仙母顿感窒息,胸腔有一
种被挤压的钝痛之感。
她看着眼前的姜如烟,只觉得万分可怕。
姜如烟永远如此,无悲无喜,淡雅如清风。
即便姜如烟口中说着不愿看到她的死亡,长白被灭族,但长白仙母隐隐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即便她和长白仙族一同灭亡,姜如烟连眼泪都不会掉一滴。
这是她养大的女儿,但她从未看透过这个闻名于三千世的奇女子。
长白仙母问:“你不是想让夜轻歌活着吗?又如何要眼睁睁看着天坛那般对她?”
“那是她的路,她的劫,她的造化,我无法阻止。”姜如烟道。
姜如烟放下檀木梳,站起了身,面向长白仙母,说:“这天,要乱了。”
长白仙母愣住。
姜如烟抬起手,摘下面纱,露出了一张绝美无双的脸庞。
朱唇琼鼻,黛眉杏眸,五官精致如画,轮廓线条完美似刀削。
她的面上浮现着淡淡的笑,不妖不媚,只有海纳百川的浩瀚,如天机星图中最年轻的智者。
在三千世中,大概就只有长白仙母看见了她的容貌,每一次看见,都会被惊艳到。
并非是世俗中肤浅庸俗的美丽皮囊,而是由内之外的惊艳!
如盛放在黎明的昙花!
姜如烟走过去,推开了窗,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双眼透过苍穹,望向了长生界。
“真热闹啊。”她低声说。
长白仙母心惊,望着姜如烟纤细的背影,不再言语。
姜如烟将面纱戴上,只露出一双掩有智慧的眸。
这三千世,寂静了太久。
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
……
平丘炎族。
几名高层汇聚一堂。
平丘炎只下三族之一,并不知青帝闯出了天地婆娑阵的事。
“夜女帝杀我平丘十名弟子,此事,不能这么不了了之!”有人说道:“族长,还请派出援兵,前往火焰天,为我平丘弟子讨回公道!”
平丘族长沉了沉眸,拧起眉,“那夜轻歌,是神月七王的外孙女,还是长生青帝的心上人,此举,不妥。”
第3865章不灭此族,难泄我心头之怒
一位平丘炎族的高层,是个白发苍苍颇有气势的老人,挥了挥袖,吹胡子瞪眼睛地说:“族长,我平丘炎族虽为下三族,但开族时间,亦有数千年之久。怎能怕了一个小丫头片子?”
其余高层俱道:“长老所言极是,族长,夜轻歌虽为神月七王的外孙女,就算入了族谱,但到底不是名正言顺的嫡系一脉!毕竟,连精灵血脉都没有!纵然她是长生青帝的心上人,但长生界有天地婆娑阵,以她如今玄灵境的修为,当真能去到长生界吗?”
“族长,不是还有天坛秦灵祖吗?就算出了什么事,还有她顶着,怕什么?”
“平丘炎族既已派出本源弟子前往玄清帝国,参与此战,那么平丘炎族注定不能置身事外。”
“族长!与其让三千世的人看吾等笑话,倒不如讨回这一口气!”
“……”
平丘族长听到部下们的话,亦是陷入了沉思。
一方面忌惮于夜轻歌的身份,一方面又觉得部下所说,极有道理。
他垂着眸,略微地皱眉。
良久,平丘族长一鼓作气,抬起精光闪烁的眼眸直直地看向前方,冷笑一声,道:“那便如诸位……”
平丘族长的话还没有说话,一股极端可怕的恐怖气息,犹如末日降临般,似那洪水猛兽,顷刻间覆盖了平丘炎族的每一个角落。
屋中,平丘族长和诸位高层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有如此大的动静。
砰!
屋门被打开,一个浑身是血的弟子匆匆走了进来,一路跌跌撞撞,跪在屋内的中央处。
“这……”高层惊呼,赶忙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青……青帝……”弟子面露惊骇的说完,便一头栽倒在地,身下逐渐汇成了触目惊心的血泊。
血腥的气味,刺激着每一个强者的感官。
才站起来的平丘族长,就跌回了椅上,旁侧的桌面的茶杯碎裂,碎片划破了他的侧脸,鲜血顿时溅出!
平丘族长低着头,甚是惶恐,颤着声喃喃:“青帝?怎会……”
若非做梦,怎
会听到这两个字?
却见外边的天穹,传来了男子富有磁性,携万千杀意的声音!
“平丘炎族,勾结天坛,祸乱火焰天,谋害吾妻!”
“不灭此族,难泄我心头之怒,吾妻之不公!”
那气势磅礴之声,犹如洪钟敲响,滚滚雷霆,即便一夫当关,亦有万马千军之势,震慑平丘炎族内外!
从高层,到弟子,惶惶不得安!
平丘族长与长老骨干们从屋中踏出,来到空旷的院子,仰头看去,却见红袍黑发的男子,怀中搂抱着一个娇小纤细的可人儿。
她的眼眸,被布条轻绑住。
这血流成河的灭族画面,不愿脏了她的眼。
姬月立在苍穹之巅,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四野,唇角勾着的冷笑,衍生出无边的阴邪戾气。
绝美的异瞳,流转着淡淡的猩红薄雾,似有冷锐锋利的杀伐之光,自大雪封路的迷雾天中杀出。
他乃天生的王,九重天,莽莽大地,都是他足下的臣,因他的喜怒哀乐而恐惧。
青帝正服,早已碎裂为齑粉。
君王之冠,早便摘下。
王权富贵,前程似锦,俱不如一个她。
他怀抱着姑娘的动作很轻,脸上却绽放着残酷的笑。
他本是孤独的杀戮客,若非遇见她,洗涤了罪恶,早便在生杀予夺中迷失了自我。
他遏制着自己的天性,凡事不再任性,所做的每一件事,挥洒的每一滴汗水,都是为了和她长相厮守。
一直都很清楚,他的姑娘遭受着怎样的不公,经历着怎样的苦难与坎坷。
是他能力不够,是他没用,不能给她一片安稳的天穹!
数年来,所有的艰难都是她独自一人咽下,每一个人,使尽手段,穷凶极恶,就是为了将所有的恶,泼在她的身上。
而在今日,他一怒为红颜,不再顾忌任何的事,只想把每一个欺负她的人,给撕碎了!
他要天下人看个清楚,夜轻歌的背后,有他在!
底下,平丘族长在看见姬月之后,双腿已经开始发软,颤抖,浑身的寒毛都倒
竖起来,脊椎骨生出了可怕的冷意!
饶是平丘族长见过大世面,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暴怒的长生青帝。
高层们面色煞白,深陷恐惧。
可笑的是,在此之前,他们甚至还在商榷,要如何讨伐夜轻歌才好。
没想到,尚未讨伐夜轻歌,灭族之难,就已临头!
姬月周身的气息,弥漫在天地间。
倏地!
剑气纵横三千世,一怒十万里!
随着锋锐的剑光闪过,却见姬月红袍飞舞之时,一把无情剑掠出,体积瞬间膨胀了几十倍,横在平丘炎族之上。
每个修炼者都不得动弹,四肢好似不受控制了,俱已仰头,惊恐地看着他。
“青帝!误会!都是误会!还请给吾等一个解释的机会!”平丘族长喊破了嗓子,两眼紧缩至针尖的大小。
狂风之中,男子怀抱着他的妻,微薄的红唇,勾着残酷肆意的笑。
他如邪气入骨的魔,那滔天的怒气令众生跪地臣服,无人敢去反驳他的一个字。
“误会,又如何?”他如是说,端着漫不经心。
杀机四起!
平丘族长与诸高层目瞪口呆,惊得说不出话。
纵是误会又如何?
今日明日已是势在必行,无可阻挡!
那是王的命令!
姬月懒懒地垂着眸,随手一道无情之力,堵住了轻歌的双耳。
轻歌窝在他的怀中,置身于天地寂静,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黑的布,遮住了她的眼眸,亦看不清此刻的景。
但她能感受到,大地之处传来的哀嚎,一个又一个生灵的灭亡。
她的手,轻攥住姬月的衣襟,随即缓缓地加深力道,直到指节泛白。
不——要——
她的唇轻颤,无声喊出。
她从不是悲天怜人的君子,亦不是世人口中的英雄。
她乃是从坟冢中爬出的厉鬼,在死人堆里立地成王。
此刻,轻歌担心的不是平丘炎族,而是害怕姬月因此背负了罪孽,从此成为有枷锁的人。
第3866章妖王,姬月
姬月一手怀抱着她,另一只手,温热的长指抵在她柔软的红唇,抵消掉了她所有的不安。
男子好听的声音,颇为温柔,响在她的耳旁。
“为夫来了。”
“我会为你讨回公道。”
“这天地间,没人敢欺你!”
“别怕。”
黑布之下,她的眼眶湿润了几分,唇角咧开了笑。
“你乃长生青帝,不可鲁莽行事。”轻歌哽咽。
“我已不是长生青帝,我只是你一个人的,我的命,为你而活。”姬月说道。
他永远都不怕罪孽深重,却怕她无人可依。
他不怕丧失了王权富贵,唯独怕她扛不住冬日的冷。
即便他不是一个好丈夫,许诺五年之久的婚事,至今未成,但余生的每一日,他都会为她拼尽全力。
轻歌陷入黑暗,隔绝掉了大地之上的悲鸣。
她终究是个心软的人,这些黑暗,就让身为男人的他来承受吧。
平丘族长和诸高层看见,无情剑气,残忍地屠戮着族中的每一个族人。
剑气所过之处,血溅三尺,死无全尸!
就像是阎罗的军队,在修罗的操控下,猎杀人间的每一个生灵,直到人间陷入黑暗,再也看不见湛蓝的天穹了。
平丘族长的眼睛里有泪,还有懊悔,早知今日,他断断不敢把十位本源弟子送去火焰天的,从此断送了平丘炎族的千年基业。
轰!
剑气,已至此处。
房屋碎为齑粉,剑气之下,平丘族长和高层们被碾作血雾。
一个开族数千年之久的大族,顷刻间烟消云散。
天的一侧,来了一道小小的身影。
小包子站在姬月的身旁,低头看向被夷为平地的平丘炎族。
“怕吗?”姬月问。
“不怕。”小包子道。
“心软了吗?”姬月再问。
小包子犹豫了几分。
这之中,到底是有无辜之人的。
但,只要他一想到快被火焰焚烧为灰烬的娘亲,那几分恻隐之心,瞬间就已被压了下去。
小包子挺直了脊背,微抬下颌,面无表情地道:“死有余辜,不足惜。”
“嗯。”
姬月淡淡地应了一声,冷漠地离去。
小包子并未急着走,而是盘膝坐下,自空间宝物中拿出经文,焚烧。
小包子低着头,低声说:“人死如灯灭,黄泉路上,诸位一路好走。”
经文被烧的灰,洒在了平丘炎族的土地上。
昔日繁华的平丘炎族,而今只剩下满目疮痍,只有流动着的血味。
数万族人,说没就没。
无情剑气,久久不散。
小包子屹立许久,一双肉嘟嘟的小手负于身后,他的眼中有复杂之色。
纵是罪孽之路,他亦会支持自己的老子。
伤及娘亲者,株连九族,自该杀无赦!
他身为魔族君王,更不会心软。
那一份经文,不过是尘埃落定时的几分安慰罢了。
这人间的是是非非,黑白对错,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道明的?
小包子遥遥望去,他的父母都是遍体鳞伤的,都是天地间……最为辉煌璀璨的存在。
沉吟许久,小包子迈动小短腿,快步跟上了姬月的步伐,。
却道天坛,秦灵祖还躺在床榻上休憩,蓬莱大师在旁侧为她汇报着天坛近日来的种种事务,身穿绿衫的婢女虔诚地跪在床边,手捧药碗,小心翼翼地喂着药水。
许是婢女的手抖了一下,药水洒在秦灵的下颌,秦灵眉间戾气骤起,蓦地挥了下手,婢女摔倒在地。
婢女还来不及疼痛尖叫,就已双膝跪下,匍匐贴地,颤着身子说:“都是奴婢的错,灵祖饶命……”
蓬莱大师抿了抿唇,犹豫再三,还是没有为婢女说话。
秦灵呼了口气,烦躁得很,随意地说:“拖下去,剁了吧。”
“灵祖大人!不——”
婢女吓得花容失色。
蓬莱大师摆了摆手,便有两名天机师前来把婢女带下了去。
绿衫婢女被拖走后,秦灵祖无力地靠在床边,眉头紧蹙:“再去打探一下,看看夜轻歌死了没。”
“是。”蓬莱大师道。
“罗雷办事,真是越来越糟糕了,这点儿小事都处理不好。”秦灵冷笑。
蓬莱大师蓦地顿足,硬着头皮往外走,却见一名天机师匆匆而至,
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蓬莱大师,超神兽白虎之死,让堕魔的夜轻歌无比崩溃,身上燃起了悲伤之火!”天机师道。
蓬莱大师听得此消息,回头看向秦灵祖,“灵祖大人!”
“悲伤之火?原来,世上还真有这种无稽之谈的东西,着实可笑。”
秦灵伸出了手:“来,替本座更衣,本座要亲自去看看,她是怎么被大火吞噬的,看来,真是天助我也!连老天都要亡她,她又怎会是本座的对手?”
蓬莱大师弓腰作揖:“灵祖英明。”
又有两名侍女,将秦灵扶起,为秦灵梳妆换衣。
蓬莱大师从侍女的手中,接过了秦灵,扶着她缓步往外走去。
秦灵坐上轿辇,正打算去往火焰天,一道剑气从天而降,炸在轿辇。
只见轿辇彻底四分五裂,轿上的秦灵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从台阶上滚了下去,摔得头破血流,呲牙咧嘴。
“何人敢在天坛放肆?!”秦灵双手撑地,口溢鲜血,一声怒喝震天响。
“妖王,姬月。”
淡淡的语调响起,秦灵蓦地仰头看去,瞳眸紧缩,怔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青帝?!”
蓬莱大师等人,全都仰头!
姬月搂抱着心上人,双足稳稳落地。
阵阵妖气,形成了血红色的贵妃榻。
他将怀中美人,放在贵妃榻上,自己则坐在一侧,交叠起双腿。
姬月懒散地靠着椅背,轻歌的脑壳正好枕在他的腿部。
“听说,你与本王的未婚妻有仇?”姬月问道。
秦灵祖心中骤闪过无数个念头,着实想不通,本该在长生界的青帝,怎会出现在三千世?
难道说……长生青帝为了夜轻歌,闯出了天地婆娑阵?
这……
怎么可能?
秦灵祖是绝对不信的。
但事实摆在眼前,她却不得不信。
秦灵祖紧蹙着眉,眸色锋利地看着姬月,“长生青帝,此乃三千世的事,恐怕,你管不了吧?”
啪!
凌空一道血掌,打在秦灵祖身上,将其打得人仰马翻,滚了数圈才停下。
“你说,你这条命,本王能不能要了?”
第3867章若是无情道,怎爱心上人?
秦灵祖沿着阶梯滚下去,头磕到了坚硬之物,登时有了伤口,出了血,好是狼狈。
才愈合的旧伤,再度撕扯开,秦灵祖双手撑着地,咬牙切齿,抬起了脸,愤恨地看向坐在贵妃榻上的男子。
男子始终遍体鳞伤,一身红袍如血,还有许多裂缝处,全都是伤痕。
他如同审判众生的王,慵懒自在,优雅地交叠起双腿,好整以暇地看着秦灵祖,仿佛在欣赏着跳梁小丑的垂死挣扎。
秦灵祖捂着胸膛,随着身体震颤了几下,猛地口吐鲜血,眼睛里迸射出凶悍的光,没有半点儿服软的迹象。
秦灵祖扶着一侧的墙面,艰难地站稳。
啪。
又是凌空一道血掌从天而降,毫不犹豫砸在秦灵祖的面门。
秦灵祖身体翻飞,摔倒在地,脏腑欲裂,一身的骨头架子仿佛都要碎了。
“你身为长生青帝,乃正义的化身,是仁义的神,长生诸神殿,可知你在三千世残害无辜的天机师?”
秦灵祖用尽力气,大声喊道,猩红着一双眼睛,爬满了狰狞可怖的血丝。
她不甘示弱,再次爬了起来。
她就不信,长生青帝还敢杀了她不成!
此事若是传到了长生界,必治姬月的罪,让他连青帝都没得做。
一代君王,怎能为了一个连三千世都没能力涉足的女子而怒发冲冠呢?
世上的确有这样荒唐的事,但少之又少,长生青帝怎会是其中之一?
姬月垂下的手,轻抚夜轻歌的发,他低头看去,眸子里盛满了缱绻的爱意,与方才的屠夫修罗,截然不同。
无情之力堵住了夜轻歌的双耳,除了姬月的话,她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黑布遮住了她的眼眸,鲜血飞溅的场景,只能靠设想。
姬月今日所做之事,与她过往的信念背道而驰。
她虽残忍,但绝不杀无辜之人,灭族的确痛快,但其中会有许多无辜的生命,成为这场纷争的祭奠品。
轻歌却没有去怪姬月,相反,她阻止不了愤怒的姬月,也没有悲悯之心,日后的大道,若是罪孽深重,那便一同背负着!
姬月的指腹自轻歌面上划过,温柔地描绘着她眉眼的轮廓,是那么的好看。
姑娘的一颦一笑,都印在了他的心窝,永远地挥之不去。
牵扯着他心脏的名字,也早已刻在骨骇,那一副被遗弃的骨骇。
而现在,换了一副无情神骨,姬月不可能杀死心上人,他会想尽办法,重新把她的名字刻上去。
这便是他所修的无情之道。
秦灵祖见姬月没有回话,笑得肆无忌惮。
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状若癫狂,仿佛丧失了理智,发红的眼睛瞪视着姬月,厉声喊:“姬月,你乃长生界的君主,佳丽三千,天地间优秀的女子,任你挑选,何必吊死在一个夜轻歌的身上?她会毁了你的!”
“吾已不是长生青帝,是妖王姬月。”
姬月缓缓抬眸,心神微动,只见嘶鸣之声响起,剑气纵横天坛,压得每个天坛弟子的胸腔都喘不过气来,阵阵窒息感如同洪水猛兽般吞噬了他们,一道道惊恐的目光,俱都集中在了姬月的身上。
那言简意赅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已经表明了姬月的态度。
纵是长生青帝之位,在他的心目中,也比不过眼前的这个姑娘。
只要能为夜轻歌出一口气,就算孤注一掷,用青帝之位做赌注又如何?
秦灵祖呆愣主,张开的嘴,久久说不出话来,如鲠在喉,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
“你要为了一个女人,丢掉青帝衣?摘下青帝冠?放弃长生的权贵荣华,似锦前程?”秦灵祖满面愕然,虽在口吐鲜血,却还是不死心地追问。
姬月淡漠地看着她,“有何不可?”
噗!
秦灵祖再喷出一口血,捂着胸腔,睚眦欲裂。
直到此刻,秦灵祖对上姬月阴诡的异瞳,忽而变得惶恐了起来。
若真是如此,她绝无活路。
一把无情剑,悬在秦灵祖头顶的高空,苍云在剑身之后,金乌散发出熠熠的光,磅礴十足的气势散开,如屹立千万年的巍峨高山瞬间崩塌,那等壮观难得一见!
天坛弟子,仰头看去,闪烁着寒芒的剑光锋锐无比,光是剑气,就能抵十万军,如洪水猛兽,吞噬这片天穹,莽莽大地。
青帝之威散开,无情剑气现于三千世,惊动诸通天族,甚至是玄冥轩内的通天境强者们!
秦灵祖呼吸急促,毛骨悚然,脊椎骨衍生出无边的寒气,心脏似跌落进了漆黑的深渊,再也得不到救赎。
“无情剑?”
剑尖在秦灵祖的眼中,以极小的幅度震颤着,发出的剑鸣之声,刺激着秦灵祖的魂灵。
突地,秦灵祖倒吸冷气,双眼犀利地望着姬月,沉声道:“你修的乃是无情之道?”
怎会……
秦灵祖身为三千世中杰出的天机师,自知无情道的真谛。
自古无情师,专杀心上人,情爱之苦为修罗!
姬月若是痴情者,怎掌无情剑?
若得无情道,怎爱心上人?
“记住本王的名字,来生遇见,绕道走!”姬月言罢,神态淡漠冰冷,缓抬长指,却见悬浮凝固在半空的无情剑,猛地往下,自秦灵祖的天灵盖贯穿而去,欲裂秦灵祖的身躯。
在无情剑滑翔而下之时,剑气越来越强,铺天盖地,如狂烈秋风般登时席卷而过,覆满了整座天坛。
秦灵祖感受到汪洋如海般无边无际的剑气,才后知后觉惊醒过来,姬月是想屠遍天坛!
秦灵祖嘴唇干涸裂开了缝,双膝猛地弯曲,直直地跪在了地上,面朝姬月,露出惶恐之色,“姬王,我错了,饶我一命,我什么都能给你,饶了我好不好!饶过我,你也能为长生青帝,不用遭受长生界的惩罚,我愿拿我的命,效忠于夜轻歌。”
秦灵祖眼中含着泪,说话飞速,无情剑不断接近着她的头顶,第一次觉得距离死亡如此的近。
她还没有找到神格,还没有完成夙愿,怎能一死了之?
她是个有野心的人,自从接管天坛后,万年来,把所有的天机师,都培养成了自己的踏脚石。
天机之道,由她秦灵祖赋予!
她还没去往长生阎罗,没有去五道天,怎可倒在这里?
秦灵祖撕心裂肺地喊:“姬月!你不能!不能杀了我!不能!”
她变得面目狰狞,歇斯底里,为了活下去,慌张之余,只能焦急地喊:“夜轻歌,他杀了我,灭了天坛,会成为长身界的罪人,你难道是如此狠心的女子吗?”
秦灵祖奋力一搏,把最后的力量,都使在了夜轻歌的身上,试图唤回夜轻歌的良知。
以青帝对夜轻歌的喜爱程度,只要夜轻歌竭力拦下,姬月一定会放过她的。
人到了临死的那一刻,早就忘掉了尊严和骨气。
对于秦灵祖而言,哪怕是不择手段,哪怕是亲自践踏掉她的尊严骨气,粉碎了她的德高望重,也要活下来。
仇与恨,还有她的野心,唯独活下来,才能一展宏图。
秦灵祖瞪大了双眸,眼球似要掉了出来,根根分明的血丝猩红而可怕。
只可惜,无情之力的屏障在轻歌双耳两侧,她听不到秦灵祖的喊声,只能在漆黑安静的世界,等待着尘埃落定的那一刻。
姬月精神世界里的老怪物,像吃了壮阳丹那样兴奋不已,激动地喊:“给本尊弄死这老娘们!看她还嚣张吧,一大把年纪了还敢欺负小姑娘!活该!”
殊不知,早在半年以前,他还时常在姬月的脑海里碎碎念:杀了她,杀了她……
第3868章你为屠夫,我是那一把屠刀
姬月起了身,将贵妃榻上的轻歌拦腰抱起,脚掌踏地的一瞬,走出了天坛。
身后,只余下他的道道残影。
“啊!”
百步阶梯之上,响起了秦灵祖痛苦惨叫的声音。
锋利逼人的无情剑,以摧枯拉朽之势从天而降,毫不留情地劈了下来。
一剑贯穿秦灵祖脆弱的身躯,在狂暴的剑气当中粉碎了自身,在临死的那一刻,秦灵祖的心头还在震惊着。
世上当真有这么愚蠢的男子,怒发冲冠为红颜,从此卸去帝王衣?
而且,她想不透的是,无情道中,怎么会出现这么深情的人,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些答案,秦灵祖都无法亲自去寻找了,她的身体已被剑气碾作齑粉,堂堂灵祖,处心积虑谋划,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无情剑落地,直直地砸在象牙石的地板,一声剑鸣,三千剑气,密密麻麻,高歌而去。
“啊啊啊啊。”
剑气所过之处,哀嚎遍野,连尸体都不留。
当乌云弥漫至此,世上将不会有一个无辜者,也没有一个幸存者。
渺小的蝼蚁们,终是祭奠了王的剑。
罗雷和裘清清、张离人乘坐飞行魔兽而来时,就看见,强烈的剑气如末日风暴,遍布天坛的每一个角落。
后侧,是九辞与莫忧。
九辞无力地坐下了,双手发冷又颤抖,好看的剑眉紧蹙着,他抬头望向莫忧,连问:“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屠族是痛快,但屠族之后呢?姬月势必会迎来长生界的疯狂打击。
三万年来,姬月是第一个在三千世搅动风云,屠灭两族的长生强者。
天坛的前方,迷雾森森的幽幽丛林之上,姬月双足踏上,身影颀长,如在自家后院般行走在半空。
身后是顷刻间被无情剑气屠灭的天坛,一座座古老森严的建筑物,化为须有,一个个天坛弟子,发出了最后的呐喊声。
姬月面无表情,神色如常,眼底的邪佞戾气渐渐褪去,眼角眉梢都是温情。
直到最后一个
天坛弟子的声音消失于无情剑气中,姬月才散去轻歌耳畔的无情之力,摘下覆在她眼睛之上的黑布。
轻歌的双眼得以清明,她自姬月怀中跃下,朝姬月身后的天坛看去。
那里,曾经的恢宏繁华,天机师们的天堂,已被无情的剑气夷为平地。
没有血流成河,一个个生命都成了灰烬,连骨灰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可如今看去,却被饿殍遍地还要残忍,悲凉。
秦灵祖死不足惜,但天坛弟子之中,有多少无辜的生命?
轻歌的心情甚是复杂,紧盯着天坛原来的地方看。
姬月屠灭两族后,看着轻歌的侧脸轮廓,忽而心悸窒息了一下,开始害怕起来。
就连精神世界的老怪物都沉默了半晌,才弱弱地问:“她会怪你吗?”
姬月紧抿着唇,轻抬起骨骼分明的手,却连被风飘起的一缕发丝都抓不住。
轻歌足下的红靴踏空而行,走了数步后,背对着姬月,停下来。
姬月垂眸,整个人像是一刹那没了光,如游荡在人间的野鬼,好似没了去处。
轻歌呼出了一口气,笑靥如花,却见她一寸寸地回过身来,面向姬月。
片刻,轻歌一跃而去,扑入姬月的怀中,死死地抱着姬月。
“怪我吗?”姬月问。
“怪你什么?怪你杀人吗?”轻歌笑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若是拯救苍生的神明,那我就是追随的神明的正义之剑,若你是手染鲜血的屠夫,那我就是那一把屠刀。若是世间有地狱,我不入地狱,谁入?我怪你什么?怪你舍弃富贵荣华,权势地位,不顾长生法则,只为给我出一口气,就来地狱陪伴孤单的我?”
“姬月。”
“我爱你都来不及,又怎舍得怪你?”
她不怪。
纵使是大错特错,纵使罪恶滔天,她也不怪,她只会成为其中之一。
姬月微微怔住,哪怕他再是了解夜轻歌,却没想到,今时今刻,夜轻歌会说出这样的肺腑之言。
每一个字,都嵌在了他的心坎上。
眼前眉飞色舞,遍染鲜血的姑娘,叫他爱不释手。
精神世界。
老怪物深深的震撼,随即发出了大笑声。
“得妻如此,何求富贵荣华?姬月,保护好她,爱她,若你他日辜负她,纵是玉石俱焚,我也要你,痛不欲生!”
老怪物竭力喊道,语气之中还夹杂着笑意。
在轻歌的精神世界,古龙残魂亦是愣住。
他以为,轻歌必然会怪姬月,这丫头是爱憎分明的人,伤她者是秦灵祖,姬月却灭了平丘炎族和整个天坛。
她却说:你若为屠夫,我便是那一把屠刀。
这是怎样的感情?
他两世为龙,从未见过。
姬月怀抱着轻歌,笑得开怀。
不像是个帝王,像个阳光之下眉飞色舞的大男孩。
这么好的姑娘,他怎会辜负?
姬月搂着轻歌的腰,望了眼西边天穹的云霞,残阳如火,烧了半壁江山,将远方峻岭的轮廓,添了一点黄昏的颜彩。
轰!
天地震颤!
轰!
再颤一下!
轰!
阵法破碎!
却见诸神,自天而来。
其中,诸天战神,腰配宝剑,骑着骏马,穿梭在彩云之间。
其余诸神,在诸天战神的后侧,从天地婆娑阵的口子里走出去。
那个口子,正是姬月闯过天地婆娑阵所留下的!
诸天战神出现在这片上空,垂眸望了眼姬月,说:“姬月,你身为长生青帝,正义之子,无视长生规矩,枉顾天地法则,辜负了诸神栽培!你怒伤神兵,闯破婆娑阵法,来到三千世肆意妄为,灭了下三族之一的平丘炎族,无一活口,推了天坛,无人生还,你是何等的残忍,才能做出此等天怒人怨的事来?今,吾身为长生界的诸天战神,平西大将,必要代替诸神,给你定罪!”
“你已不配为青帝,此刻起,贬为长生罪奴,即可押送长生雷霆囚牢,受百年雷霆之苦,百年血鸦食肉轮回之痛,方可,重塑本躯!”
第3869章百年之苦,雷霆血鸦
诸天战神的声音,雄浑有力,中气十足,宛如突然炸裂的雷霆,四起于天地间。
罗雷等人仰头看去,却见天穹之上,火树银花撩人眼球,应接不暇!
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若是盯着久了,眼睛会有强烈的灼痛感,灵魂好似都会被撕裂开!
诸天战神领着长生诸神,出现在三千世,顿时,三大通天族的王,全都奔赴而来,毕恭毕敬,躬身行礼。
隋灵归与七族老护佑在东陵鳕身体的两侧,一只灵鹤,发出婉转悦耳的清冽之声,东陵鳕身着一袭清雅的青衫,便立在灵鹤之上。数月不见,东陵鳕瘦了许多,他的面颊透着疲惫和苍白,目光所及,还是有悲凉的感觉。
这段时间,两大通天族的施压,青莲族人的民声,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另外,中南伯和幽族妖殿等人,站在飞行魔兽的脊上,旁侧便是玉刹族长和百里山海。
“吾等,拜见诸天战神。”
就连三千世的最高层,在诸天战神面前,都要点头哈腰,卑躬屈膝。
四方修炼者,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轻歌与姬月立在丛林之上,她依偎在姬月的身旁,垂下了眼眸,浓密漆黑的睫翼,遮出了一层淡淡的青灰色阴影。
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比想象中的还要早。
姬月怒灭两族,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这件事情,势必会惊动三千世和火焰天的。
轻歌一言不发,却是伸出手攥住了姬月的手,表示出了她的决心。
早在两族灭亡时,她就已做好决定,若是有罪,那便一起受着,不论前方的路有多难走,她都会陪在小月月的身旁。
她怎舍得让自己的男人,独自一人扛下百年雷霆之苦,血鸦食肉之痛?
精神世界,永生石:“诸天战神,乃长生界近十年来的黑马,实力深不可测,天赋异禀,又是绝对的堂堂正正,乃长生界鼎鼎有名的平西大将。”
“诸天战神所说的两大惩罚,乃长生界十大酷刑之一!”
“若非十恶不赦的罪徒,难得此刑罚!”
“受罚者,必进长生囚牢,百年不得出,而在被关押的百年里,时时刻刻遭受着雷电淬体的痛苦。刑罚之雷电,乃长生界最狂暴的雷池,非常之可怕!受罚者在遭受雷电淬体的时候,会有长生血鸦,在日出时分自东方而来,啃噬受罚者的肩胛骨和皮肉,日落时分,再飞离囚牢。”
“在黑夜来临时,被血鸦啃噬掉的皮肉骨血,会再度生长出来,直到第二天的日出,一切恢复原样,等待着血鸦的出现。”
“如此,周而复始百年之久,才算完成刑罚,前往长生功德大殿,吟诵十年佛经,赎罪,方可摆脱罪奴的身份。”
永生石的话,宛若一道道重锤砸在轻歌的心头。
她知有罪,但没想到的是,会这么严重!
那等血腥残酷的画面,她甚至都不敢去想。
她深爱着的男人,怎能被雷霆淬体,遭血鸦噬肉?
想至此,轻歌的心脏颤了一下,再次攥紧了姬月的手,仿佛卯足了浑身的劲道。
姬月反握住她的手,在看向诸天战神之时,下意识的将她拉到了身后。
“姬月,你可知罪?服罪?”诸天战神声如洪钟敲响,滚滚而来,刺激着三千世修炼者的耳膜。
是了,这便是长生境强者的实力,只平淡的一句话,三千世无数的修炼者,俱不敢眠,听得清清楚楚,心中生出惶恐。
被护城禁制隔离的神月都,在七王府中焦灼不安的玲珑郡主,尝试着于庭院作画,但心神不宁,有
些许烦躁。
这一UU小说去,却是歪得离谱,错乱的颜彩,毁了这幅画。
而在诸天战神说话之时,玲珑郡主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仰头看天,微微张着嘴。
稍许,玲珑郡主放下了画笔,手掌轻抚左侧胸膛,那里隐隐作痛,填满了窒息感,就连呼吸都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玲珑郡主的眼眸发红,张开的嘴却是说不出话,一行清泪流出,自脸颊淌过,却不知为何,低头垂眸的一刹那,巧笑嫣兮。
那是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
被夷为平地的天坛。
诸天战神雷霆喝声,神兵登时围剿了姬月,天的四方,数百长生弓箭手,拉开了玄色的宝弓。
长生之气,自成箭矢,对准姬月。
无数的刀枪剑戟,亦是指向姬月。
剑拔弩张,草木皆兵,氛围变得肃杀!
“纵是灭了两族,又如何?”姬月笑了一声,眼梢邪肆,眉间妖冶,说出的话却是风轻云淡,平静间有着浑然天成的帝王之气!
有着虎落平阳亦为王的气魄!
“平丘炎族勾结天坛,伤吾妻,不该灭吗?”姬月再笑一声,绝美而妖孽的异瞳,就那样淡淡地看着诸天战神,却是风声鹤唳,天地四颤。
“你当众灭族,违反了长生规矩,你知道该怎么做吧?”诸天战神道。
姬月挺直了脊背,如一把闻名于世的神器,他回过头望向轻歌的时候,眼神温柔得不像话,似那山间潺潺流动的溪水,更像春日里穿堂而过的风。
这一生中,他所有的宠溺与爱意,都给了她。
这个酷爱红衣的姑娘,是他唯一的软肋,是旁人不可触之的逆鳞!
姬月清朗的笑声,传递在三千世,几分孤傲,几分不羁,还有难言的洒脱。
末了,他伸出手,拥了一下轻歌。
“姑娘,等我百年可好?”他问。
轻歌蓦地红了眼,眸子微微紧缩,开始恐慌。
百年的时间,她不怕,却怕雷霆血鸦,欺她夫君!
轻歌指尖发凉,紧紧地搂住了姬月,发出沙哑的颤音:“不……我不……我不要……”
姬月的心脏扯动了一下,只能静待疼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而无能为力,沉默良久,他抚了抚轻歌的发。
“乖,听话。”他说。
轻歌猛地摇头,紧攥着姬月脊背处的衣裳,“不!”
联盟帝国,她能扛住。
可她扛不下,长生界的发难。
“你早便知此刻,为何还……”轻歌哽咽。
是了,姬月早就想到了灭两族,逃不掉长生界的制裁。
明明忍下这一口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等她去往长生,就能长相厮守,为何要做出如此幼稚的事情?
姬月低头看她,俩人近在咫尺,他每一次温热的呼吸,轻歌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心也随着悸动,沉沦。
姬月凝望了许久,忽而抬手,捏了把轻歌的脸蛋,“不出这一口气,我还是个男人吗?”
纵受罚百年,雷霆血鸦,失帝王位,败身前名,毁断前程,他也要这么做。
在此之前,他总是等,总是忍气吞声,但只能让他的姑娘,遭受尘世间的苦难,被那些庸俗的人们摧残。
他们既把她逼到这个份上,那么,所有的戒律规矩,他亦不守了。
轻歌把脸埋在姬月的胸膛,让自己陷入混沌当中。
坚强如铁的她,也有不愿面对现实的一日。
姬月自袖口取出一枚晶莹雪白的玉佩
,放在轻歌的掌心,“那只白虎没走,我将其残魂凝聚了,他能好好陪着你,等日后,找到办法汇出实体,就能像从前那样了。”
玉佩触感清凉如水,碰到之际,轻歌的手,下意识地颤动了下。
在那种时候,姬月的所思所想,心心念念都是她,知她悲伤,就悄然间想尽办法,为她凝聚出白寒的实体?
“姐姐——”
玉佩之中,响起了小白寒的声音。
轻歌更是锥心刺骨的痛,妥善收好玉佩,紧握住姬月的手,直视姬月的眼睛。
她总说自己钢筋铁骨,顶天立地,流血不流泪,而此刻,开口说话的时候,两行清泪溢出,直到糊了满面。
“不过百年,不过雷霆淬体,不过血鸦食肉,你我虽未成婚,却是夫妻一体,这百年,我陪你。”
泪水滑至唇角,她的笑容比晚霞还要绚烂粲然,握着姬月的手不肯松开,像牛一样固执倔强。
姬月揉了揉她的发,心中满是温暖。
“得妻如你,此生何求?”
这百年,我陪你。
有这一句,就够了。
他亦不怕百年苦难,只怕他在深渊挣扎不得出,外面的妖魔鬼怪趁此机会,伤他爱妻罢了。
“有东陵和老邪在,我也放心。”姬月说完,缓缓地推开了轻歌的手。
“傻,为夫的罪,不需要你来承担。”
他原可以拿起无情剑,为自己的尊严拼死一战,绝不为奴!
这是他的骄傲骨气。
但,他若伤痕累累,若是拿不起剑了,此等做法只会引来长生界的滔天怒气,灭顶打击。
怕只怕,那些针尖锋芒,都对准了他爱的姑娘。
漫天诸神,只有他和诸天战神懂,这是无形中的默契,一场不言的交易。
他伏法百年,长生诸神放过他的爱人。
诸天战神立于高处,淡漠地看着姬月。
眼底深处,却有几分复杂。
情深似海,倒也是能感动人的。
即便长生诸神不愿承认,但长生境的修炼者,有哪个不是人?
轻歌紧攥着姬月的手,用尽力道,姬月却是轻而易举远离了她。
“不——”
轻歌歇斯底里地喊,朝前伸出的手,只抓到了一截衣袖。
姬月去意已决,只有被撕扯下来的衣料,还在她的掌中央。
轻歌瞪大眼睛看着姬月的背影,踏着长风,跃于丛林之上,一路狂奔,追向了姬月。
这一别,要百年再见?
她甚至不知自己能不能熬过二十五岁,又谈何百年?
姬月如三月清风,步履缓慢,却是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很远的距离。
轻歌不论如何狂奔,去追,都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连他的发丝都抓不到。
姬月来到诸天战神的身旁。
“世上有千万种解决的办法,你却选择了最偏激的一种。”诸天战神道。
“若你有个爱之入骨的姑娘,看她满目悲伤,满身火光,我想,你也会这么做。”姬月风轻云淡。
那侧,轻歌一路狂奔在苍穹云巅,却被无数把神兵的剑拦住了去路。
“放肆!”
姬月见此,骤怒,轻轻拂袖,无情之气蔓延开来。
只见对准轻歌的剑全部应声而碎,诸多神兵口吐鲜血,连连后退,颇为狼狈。
姬月踏前一步,道:“百年之牢,我自会去,尔等敢伤吾妻分毫,犹如此山!”
言罢,却见左侧一座巍峨高山,轰然坍塌,倒下!
第3870章阿月,你尽管去!
无情剑气,碾压而去。
坍塌的高山,瞬间已作齑粉,被夷为平地。
姬月红袍着身,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望着蠢蠢欲动的神兵们,残酷一笑。
“不信,大可一试。”
姬月再祭无情剑!
锋利寒芒骤闪天地间,一把无情剑穿云而出,宛如大山般的体积,横在众人之间。
“看看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无情剑,更为锋利!”
他的话威胁着漫天诸神。
诸神一愣。
无情道?
谁都想不到,长生青帝修的是无情之道!
毕竟,他深爱着那个来自低等位面的人族女子,为此不惜坐牢百年,惹诸神之怒。
自古痴情人,谁敢修无情道?俱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不愧是本神的儿子!”两道身影,自天地婆娑阵法的口子里踏出,只见凤栖尊后与妖神来到了这片上空。
俩人都已遍体鳞伤,但意气风发,锋芒绽放!
妖神擦了擦嘴角的血,低头看了眼轻歌,问:“还好吗?”
轻歌紧抿着唇,忍泪点头,“还好。”
“那便放心了。”妖神说罢,望向姬月,“阿月,你尽管去,百年之后,你又是天地间的豪杰。这百年里,为娘会照顾好她们母子。”
姬月微微一笑。
有过妖后那样的母亲后,妖莲便如白月光般,驱散了他年幼时的阴影和黑暗。
他很幸运,他有个深爱着的姑娘,还有着可爱的儿子,还有……一个好母亲。
诸天战神蹙紧眉头,转而望向了妖神,他以为妖神会大闹一番,没想到,妖神同意了这个结局。
“诸天战神,你记着……”妖神说道:“本神让阿月去雷霆血鸦处,并不是认同他的罪行,相反,本神认为灭的好!”
“不过三千世的两个种族而已,敢伤本神的儿媳,要我说,灭其族,都是手下留情了。”
妖神缓步至姬月的身旁,伸出手拍了拍姬月的肩膀,“这件事,你做的很对,但很抱歉,你是清渊神的儿子,既然犯了规矩,那就去吧。”
长生界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姬月
的所作所为,也关乎着清渊神。
以妖神的力量,想要对抗整个长生界还有些难度,而清渊神掌管着长生界的戒律,她只能这么做。
灭族,她不拦着。
既然冲动,那便受罚。
恩怨分明!
姬月明白,点了点头。
“走吧。”诸天战神不愿多留,欲带他离去。
轻歌还想去追,却被凤栖尊后拦着。
尊后在她耳边低声说:“丫头,没有办法了,就这样吧。”
轻歌张开了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眸含着泪,拼命地摇头。
“妖神,让我去陪着他,好不好?”轻歌期待地望向妖神,妖神的眼神温柔了几分,叹了口气,说:“傻姑娘,他是男人,就让他扛着吧。”
男人……
轻歌闭上眼睛,泪水从微颤的睫翼中溢出,轻歌苦涩的笑,露出了洁白的牙。
“男人就该扛着吗?他也是活生生的,他也会累!”轻歌急道:“既是必须受罚,何不如,我陪他?”
“轻歌!”妖神正色,厉声道:“你可知何为百年雷霆之痛,血鸦食肉之苦?”
“不过雷霆淬体,血鸦食肉,轮回百年而已。”轻歌说。
妖神笑了,拍了拍手掌,“不愧是本神的好儿媳,有魄力,你当真不怕?不会后悔?”
“绝不。”轻歌斩钉截铁地回答。
妖神面上露出了欣慰之色,忽然觉得,姬月的付出,值得了。
“我儿这辈子能摊上你这么个好姑娘,是他的福气。”妖神望了眼姬月,再道:“不过,不必了,以你现在的修为,三千世都去不了,也上不得长生界,更别谈去地牢遭受雷霆血鸦之苦了。好姑娘,别看百年遥遥不及,其实一眨眼匆匆就过,熬一熬,很快的。”
轻歌摇头,眼眶猩红。
她不愿意熬,她不知自己能不能熬过去。
五年天道,百年血鸦。
二十五岁的那个劫,轻歌不确定。
轻歌想要推开凤栖尊后冲向姬月,但尊后牢牢地钳制着她,让她不得挣脱。
轻歌眉头紧皱,神色苍白,身体颤了数下,似在禁脔。
“丫头,你怎么了?”凤栖尊后担心地问。
妖神、姬月等人,无数道目光注视着她。
却见轻歌的身体颤了数下,最后喷出一口鲜血。
咽喉唇齿,都是浓浓的血腥味。
轻歌双手攥拳,眸爬血丝,死死地盯着姬月看。
下一刻,姬月掠来她面前,为她擦去嘴角的血迹。
“带我走。”轻歌固执地说。
姬月摇头,“太苦了,别去。”
“我不怕苦,我只怕……再也见不到你。”轻歌忽然情绪失控,攥着姬月的手说:“我不知能活到何时,兴许,在明日清晨时,我就会死在床榻,兴许,数年后,我就烟消云散了。这百年,我不熬,也不等。若在你身旁,纵有雷霆时刻成淬体,纵有血鸦日出而来日落而去反复食肉,也是,开心的……”
妖神和漫天诸神都已被深深地震撼,看着身影纤细的她,心情都是复杂。
诸天战神看了眼轻歌,皱起眉头。
世上情爱,当真如此之好?
却让他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些时光,尽管没有今时的权力地位,却也是美好而开心的。
诸天战神的目光自姬月身上掠过,却在细想,回到长生界后,能不能有什么办法,为姬月减轻刑罚。
那侧,姬月握住了轻歌的手。
她的手,像冰块一样冷,瞪大的美眸,固执地望着她。
他怎能丢下这样的她,独自离去呢?
“带她走吧。”老怪物说。
姬月苦笑。
他怎舍得,让心爱的姑娘,跟着自己尝遍人间疾苦?
“歌儿,听话,好吗?”姬月耐心地哄着。
一位诸神,怒道:“时间不早了,该启程回长生界了。”
倏然,姬月、妖神立即看向那位长生强者,眼中的杀意滔天而起。
诸天战神看了眼他,说:“急什么?”
说话的长生强者,立即噤若寒蝉,不敢再言。
轻歌猛地一跃,跳到了姬月的身上,四肢缠抱着姬月,如八爪鱼。
“不听。”
她把脸埋在姬月的颈窝,竟当着诸神的面,耍起了小性子。
第3871章且慢——
“歌儿,不要胡闹。”
他的声音很轻,生怕吓到了怀中的姑娘。
事已至此,姬月却是懊悔,早知此刻的情景,屠灭天坛、平丘二族,自不会把轻歌带来。
只是他晓得,纵要分别百年之久,也该认认真真道别,若相守是一场的离别的倒计时,那么,每一刻都得当成末日来临前才行。
姬月尽管这样说,却不舍得将轻歌推开,纤细清瘦的她,抱在怀中小小一个,柔软如棉花。
若非万不得已,他怎舍得决然离去?
还不是过于疾苦,独自扛下即可,何必拉下心上人?
轻歌把脸埋在他的颈窝,从眼睫溢出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脖颈,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固执如要糖的孩童,紧紧地搂抱着姬月。
“歌儿……”他又喊了一声。
轻歌深吸一口气,在姬月的肩头重重咬下,撕了衣裳,鲜血的味道弥漫在唇齿,她抬起脸来,凶狠地看着漫天诸神。
“让我陪你,否则,我与他们玉石俱焚。”
雷霆之灾,血鸦苦痛,与死去有何区别?
留下个渺茫的希望让她来守?
她不愿守。
她熬过了坎坷流离的五年,但她坚定如初,始终相信着,平坦的路就在前方不远处。
如今告诉她,再等百年?
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因她受罪,去往长生地牢?
这一瞬,她失去了理智,无法正常的思考,也没了清醒的头脑。
说到底她也是个人,长时间的马不停蹄,从未歇息,堕魔又悲伤,这才苏醒,就要面临如此残忍的事?
远方,姜如烟目光冷然如霜,淡漠地看着这一幕。
长白仙母感受漫天诸神的威严,瑟瑟发抖,惴惴不安,轻拽了拽姜如烟的衣袖,颤声说:“如烟,这诸神之战,你我远观,恐殃及池鱼,受无端之灾啊……”
姜如烟不言,淡淡的风掀起她脸庞的雪色面纱,清新的冷梅香四散。
凝望许久,姜如烟低声喃喃,嗓音极细:“族长,你不觉得她很可爱吗?”
长白仙母
微愣,循着姜如烟的视线遥望了过去,只看见耍着性子的夜轻歌。
“如烟……?”
姜如烟轻垂下双手,收回了目光。
长白仙母诧然地看着姜如烟的侧脸,深深的震撼,久久都不能回神。
此女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让她琢磨不透,暗自心惊。
不知是多年的习惯使然,还是姜如烟的睿智端庄浑然天成,在姜如烟的面前,即便她是长白仙族的族长,气势也会差上一截。
姜如烟垂眸朝一个方向看去,那里,有天坛最后一个弟子罗雷,还有裘清清和张离人,亦有九辞、莫忧。
姜如烟唇角勾着一抹了然于心的笑。
长白仙母有些许狐疑,皱了皱双眉,“如烟,你说长生青帝,能进去吗?”
姜如烟没有回答长白仙母的话,却是摇了摇头……
那侧,诸天战神等待许久后,再起雷霆之声,提醒道:“姬王,长生强者不能久留于三千世。”
轻歌还缠在姬月的身上,怎么都不肯下去。
姬月闭上了眼睛,放下搂着她的手,轻声说:“尊后,把她带走。”
痛那么一瞬,就好了。
至少不用遭受百年的苦难。
凤栖尊后走来,略施劲道,轻而易举就把轻歌带出。
轻歌眼眸睁大到极致,朝姬月伸出了手,他闭着眸子转过了身,毅然地走向了诸天战神。
他不敢停,也不敢回头。
轻歌紧咬着唇,忽而仰头无声的大笑。
不尝情爱,便不知人间疾苦。
相离,又何止一个苦。
“咳……咳咳咳……”
轻歌面色透着惨白,脸侧的旧伤依旧猩红,她捂着胸膛剧烈地咳嗽,每一下都咳出了血。
“丫头,你别吓本后。”凤栖尊后及时扶住了轻歌,安慰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夜丫头,我知你心中难受,不平此事,但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两族,确确实实灭了。
地牢,也该去走一趟。
轻歌唇上染着咳出的血,她连腰背都挺不起来了,早被
沉重的帝国压弯,这一回,她的灵魂都拼凑不完整了。
她发红的眼梢,蔓开丝丝恐怖如斯的戾气,笑时自嘲而苦涩,不一会儿又剧烈地咳嗽。
一袭青衫,落在她的身旁。
东陵鳕伸出冷白如玉的手,轻扶着她。
“你受苦了。”他说。
轻歌赤红的眸,看了眼东陵鳕,笑时露出沾满了鲜血的牙。
东陵鳕捻着帕子温柔地擦去她眼尾的泪,但还是有源源不断的泪水流出,东陵鳕机械地重复着擦泪的动作,看着这般模样的她,心里不是滋味,恨不得为她承受过去所有的痛才好。
天穹,诸天战神说:“走吧。”
“嗯。”
姬月应了一声,回头看向她。
她在众人之中,不似以往的坚强。
连明王刀都拿不动了。
“她很不错。”诸天战神再道:“值得你这么做。”
“本王的娘子,自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姬月自信满满,还有几分得意。
他将其余的情绪掩去,佯装出满不在乎。
只有如此,才能干净利落的走,继续贪婪留恋,只会把她推入更为可怕的深渊。
临走之前姬月望向了东陵鳕,立在轻歌身旁的东陵鳕亦是抬头朝他看去,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姬月对他点了点头后,放下了所有的盔甲,开始妥协。
在诸天战神的示意下,数名神兵走至姬月的身旁,欲为姬月戴上沉重的黑色铁链,从此,威风凛凛的长生青帝就是天地间可耻的罪犯,再无往日风光辉煌,只剩下百年狼狈,雷霆和血鸦将会陪伴他度过漫漫长夜。
“且慢——”
一道声音响起,无数目光看去。
却见飞行魔兽的脊背,裘清清双手拱拳弯腰,低头道:“吾乃李蔷薇,原是火焰天蔷薇城的城主,后为天坛秦灵祖的关门弟子。诸天长生神在上,还请为我李蔷薇讨回一个公道。”
“诸神事务繁多,此乃三千世与火焰天之事,自有九界与青莲来管,莫得耽搁长生诸神的时间。”有一位长生强者说道。
第3872章罪簿
诸天战神看了眼说话的长生强者,而后便望向下方位于飞行魔兽脊上的裘清清。
女孩年纪不大,却有着过人的气势,身上伤痕诸多,小小的脸扬了起来,双眸直视着他。
诸天战神犹豫稍许,便道:“你继续说。”
“平西神。”那位长生强者,轻皱起眉头。
诸天战神道:“吾既为诸天战神,长生界的平西大将,既路过三千世,见有不公事,理应听一遍来龙去脉,找一找公道和真相。”
话已至此,那几位有些不悦的长生强者也不再多说什么。
裘清清望了望四周,旋即一鼓作气地说:“我的身上,有神格。”
这一句话,登时吸引了漫天诸神的注意力。
对于长生强者来说,神格是多么遥不可及的宝贝。
一双双眼睛再看向裘清清的时候,却是多了一些别的色彩。
裘清清攥紧了双拳,说:“我为秦灵祖座下弟子之时,天坛秦灵祖发现了我的神格,屠我蔷薇城数万城民,还有,天坛弟子所钻研的天机大道,口口声声是正义之道,但这些弟子,都有着数不清的罪孽。”
“若屠你城民的人是秦灵祖,天坛弟子,何来的罪孽?”诸天战神问。
裘清清仰起头来,朗声道:“我曾亲眼目睹,天坛的天机师,盗窃他人之气运!秦灵祖所谓的天机大道,就是盗窃气运!除此之外,这些天坛弟子,在天机方面毫无作为,甚至还以天机谋财害命!”
张离人双手作揖:“吾乃张人皇,曾为天坛神机师,可证明她所说的。在天坛地宫,有一本簿子,记载着这些弟子的罪孽。而且……天地婆娑阵之所以会被撼动,除了自然原因以外,还有三千世天坛的手笔。秦灵祖聚集天坛弟子盗窃来的气运,铸造成天机剑,再以此偷取天地婆娑阵内的气息,巩固她自身的修为。”
裘清清道:“除此之外,秦灵祖罪大恶极,她为了一己之私,擅自使用自身的天机能力,激发了三千世的深渊天劫!长生诸神,大可
查个真相!青帝今日之举,是为民除害才对!他怎能受罪?!若此事传了出去,长生界只怕要成为各族的笑话!”
裘清清掌心捏了一把汗。
有关于秦灵祖的那些事,都是她还没入棺前知晓的,本打算等实力稳固,底蕴浑厚一些再用这个来扳倒秦灵祖。
没想到,最后却成为了姬月的保护伞。
诸天战神拧起眉头,却见此时,两位长生神从天而降,乃是轮回大师和云水水。
云水水衣着庄重华丽,层层叠叠,满身璀璨的珠玉亮了人的眼球。
“云神,轮回神。”诸天战神点了点头。
“平西神,既然罪名已定,他也伏法认罪,为何还磨蹭呢?”云水水笑着问。
诸天战神望向裘清清,道:“云神,关乎此事,本神认为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其中可能有一些误会。”
“还能有什么误会吗?板上钉钉的事实,就是他姬月生性残忍,屠灭两族,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否则如何对得起三千世的无辜修炼者们?若长生强者能肆意妄为的话,那长生以下的版图位面,岂非人心惶惶?”云水水唇角含着笑意,偏生言辞犀利,嗓音清冽如寒。
“云水水!”妖神怒喝:“好个生性残忍!我儿若是生性残忍,怎还由得你这老妖婆在此放肆?你还活在这世上,足以见得我儿生性纯良。”
“妖神,姬月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作为他的娘亲,在此大动肝火本神也是能理解的。”云水水微微一笑。
与妖神打过数次交道,她也算是明白,遇上妖神,就得这么干。
“平西神,若事实真如这女娃所说,我儿便不是屠灭天坛,而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妖神望向了诸天战神,“你乃长生界大名鼎鼎的平西大将,诸天战神,我相信在这件事上,你能做得完美。”
沉默许久后,诸天战神道:“认罪之事,不急于一时,只有真相水落石出,方可定罪。”
但见他挥了挥手,带动强劲的狂
风,“去,前往天坛地宫,一坛究竟,顺便查查这女娃与蔷薇城的事。”
神兵们分工合作,一列士兵前往天坛地宫,寻找那把以盗窃他人气运而铸成的天机剑,还有张离人所说的簿子。
至于另一列士兵,则是着手调查了蔷薇城,再确认了裘清清的身份。
长生神兵办事的效率非常之高,很快就带来了消息。
诸天战神望着去而复还的神兵,问:“如何?”
一名士兵行礼后,将尘封的簿子呈上来,另一名士兵则将泛黄的长形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把胭脂色的气运天机剑,剑柄处挂着晶莹剔透的玉佩,玉佩中央处用水墨白烟勾勒出了‘秦灵’二字。
诸天战神将簿子翻开,眉头紧蹙,神色越来越沉重。
“上面记载着什么?”妖神问道。
诸天战神将簿子递给妖神,“天坛数万弟子,每一个,都罪孽深重,该诛。”
妖神翻开簿子,眸光微缩,“这……”
诸天战神再拿起长盒中的天机气运剑,微闭上眼,将一缕长生之气探入宝剑当中。
良久,诸天战神猛地打开双眼,直视妖神,说:“此剑乃十万修炼者的气运组成,剑柄的名字勾勒,乃是盗窃走的天地婆娑阵之气!此乃……滔天之罪!”
妖神喜上眉梢,脱口而出:“如此说来的话,我儿灭了天坛,非但无过,反而有功?天地婆娑阵的撼动,极有可能是这秦灵妖女搞的鬼!我儿怒灭天坛,查出真相,这可是大功一件,谁敢抓他去地牢?”
裘清清听得此话,松了口气。
她的双手掌心全都是冷汗。
忽而,张离人将她的手握住,温柔地望着她。
秦灵此人,心机颇深,做事甚是毒辣。
每一个加入天坛的弟子,都会在她的引诱控制之下,做出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
秦灵会将此事,一一记在地宫的《罪簿》,每一个天机师,都是她砧板上的鱼肉,永远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第3873章荒岛天牢
这些弟子,大多数连自己犯了错都不知道,而有一些,甚至可能是秦灵的障眼法。
不论弟子们是否真的做了坏事,只要她手中有这一本《罪簿》,就能控制住这群人。
数万天机师,都是她的傀儡,遭她的奴役。
秦灵是个极有野心的人,她使弟子盗窃他人之气运,又偷婆娑阵气,便是为了壮大自身。
沉淀多年,厚积薄发!
她最大的野心,就是盗裘清清的神格,只可惜,直到死去,她都不知道神格在哪里。
妖神将簿子翻了个底朝天,发现了其中两页的不对劲,“这本《罪簿》,怎被撕毁了两页?”
诸天战神接过《罪簿》仔细看去,“大概是掩盖了一些弟子的恶行。”
下方,裘清清扭头望向张离人,张离人却是摇了摇头。
忽然,裘清清指尖发凉,缓缓地抬起头来,望向了一个人。
诸天战神把《罪簿》看完,“天坛之人,几乎全部丧生,《罪簿》所记载的罪人,有一个叫做罗雷的天机师还活着。”
“把罗雷找出来。”诸天战神将《罪簿》丢给了神兵,还不等神兵去找,就见一人乘飞行魔兽而来,跪在诸神之间,“在下,天坛弟子罗雷。”
诸天战神望向他,“你便是罗雷?《罪簿》记载,你曾在十七岁时,一夜屠村百人之多,这些年来,盗了一千个修炼者的气运,可是属实?”
“罗雷,认罪。”罗雷低下了头。
“这都是杀头的大罪,不过看你父亲蓬莱大师已经身亡,认罪的态度诚恳,饶你一死,不过余生,都将在三千世的荒岛天牢中度过,你可愿意?”
“愿——意——”
认罪之时,他很干脆。
诸天战神摆了摆手,“青莲一族的族人何在?”
隋灵归与七族老跨步出来。
“把人带走吧。”
“是。”
数道沉重的铁链,桎梏住了罗雷。
罗雷背负着罪孽,没了往日威严,被青莲族人带走时,
他望向了裘清清,咧开嘴笑了。
裘清清双腿发软几乎都没法站稳,一双眼死死地盯着罗雷,眼眶猩红如血,唇部干涸苍白。
时值此刻,她才恍然大悟,如梦初醒般!
《罪簿》亦记载了她和张人皇,被撕毁的两页,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罗雷的手笔。
不知是哪一年的哪一日,罗雷误入地宫,发现《罪簿》,翻看过后匆匆撕毁了李蔷薇和张人皇的那两页。
秦灵早在《罪簿》施展了特殊的阵法,罗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就为了撕下两页,最后还是惊动了秦灵。
他死里逃生,躲过一劫。
他连自己和父亲的罪恶之页,都不敢撕去,就怕暴露。
秦灵发现后,还以为是张神机做的,不过那个时候,李蔷薇死了,张神机失踪了,秦灵也没办法将俩人的罪名,重新录入《罪簿》。
青莲族人们将罗雷带走,直接去往了三千世的荒岛天牢!
在三千世,最可怕的罪恶之地,不是青莲的冰牢、地牢,而是令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的荒岛天牢。
有一座岛,悬浮在海族中央,大地之处所生长出的每一根铁链,都束缚着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那里,是施暴者的天堂,每日都有罪人死去,会展开无尽的杀戮。
在荒岛天牢,有一个残忍的规矩。
若有新的罪人进入荒岛天牢,为了保证资源分配的均匀平衡,必须有相对应的罪人死去。
大多数罪人为了活着,互相残杀。
罗雷的笑,烙印在裘清清的心上。
她想到了。
罗雷在劈砍深渊铁链的时候,磨蹭了许久,哪怕劈了三剑,也没有卯足全力。
否则的话,深渊铁链会更快的断裂才对。
他的所作所为,似乎在逼迫联盟帝国,但又在不为人知时,处处心软。
裘清清苦笑,靠在了张离人的身旁。
天坛已灭,秦灵祖身亡,她的大仇得报,蔷薇城数万冤魂,得以瞑目。
她,终于可以不去背负着那些沉重的仇恨……
东陵鳕身侧,轻歌渐渐冷静下来,她只知秦灵有罪,不曾想,秦灵还留有这么一招,反而给她做了嫁衣。
这本《罪簿》足以证明,姬月灭族,乃正义所向。
至于正义与否,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暂时保下姬月,至少能够免去百年刑罚。
轻歌呼吸急促,大脑正在飞速运转,即便《罪簿》和天机气运剑存在着,也只是证明姬月屠灭天坛是为民除害。
可被姬月灭掉的,又何止是天坛,还有一个平丘炎族。
此族,又要如何摆平?
这件事甚是棘手,几乎没有回转之力,但《罪簿》的事提醒了轻歌,与其痛苦万分,撕心裂肺,倒不如好好想想解决之法!
“平西神,纵然天坛弟子死有余辜,那平丘炎族的数万弟子,又是何其无辜呢?”
云水水嗓音冷冽,颇有几分气势,唇角含着笑意,不经意间要治姬月的罪。
诸天战神道:“平丘炎族弟子若都是无辜的话,不入长生界的修炼者,都该对生命有敬畏之心,姬月此举,的确不能功过相抵。不过屠灭天坛是功,闯出婆娑阵乃过,屠平丘炎族为过,褪青帝宝衫为过。多者权衡,非要定个罪的话,本神思来想后,倒是认为,让他遭受一年的雷霆血鸦,再诵读抄写佛经即可。”
诸天战神给以的定罪,到底是有偏颇和失心的。
大概是被姬月二人的情比金坚动容,忆起了过往种种,想起了时常入梦的那个女子。
“平西神,这可不像你的作风,若在以往,按你的作风,至少十年起步。”云水水道。
仿佛,不把姬月推向深渊,誓不罢休。
诸天战神拿起了长盒,垂眸望向静置其中的胭脂色宝剑,“云神,这把天机气运剑内盗窃的婆娑阵法之气,能稳固婆娑阵,这可是大功一件!”
“数万平丘弟子,何其无辜?”
云水水清楚,她只要抓住这一个点,就能死戳姬月的脊梁骨,要其生不如死!
第3874章姬月,不要抢本王的功劳
“云神,一年雷霆血鸦,已是相当残酷的刑罚。”诸天战神直视云水水,“吾乃长生平西大将,自不会偏颇,本神做事,你且放心。再者,云神在长生界的职务,与刑罚无关,此乃刑罚之事,就不劳烦云神费心了。”
平西神是长生界中出了名的耿直公正,其铁腕手段,雷厉风行,令长生强者们谈之色变。
而他在处理长生诸事之时,最忌旁人插手,指指点点。
话说至此,平西神与云水水说话的语气,已经变得铁血冷硬,颇有几分不耐烦了。
轮回大师以拳抵唇,干咳了一声,旋即道:“平西神做事,自是公正,本神亦认为,此刑尚可。”
诸天战神继而说:“轮回神,本神认为,刑满结束,姬月重回青帝之位,他乃天选之子,肩有重任,除他以外,世上无人堪当此任。”
轮回大师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平西神所言极是。”
云水水半眯起眼眸,只轻描淡写地说:“平丘炎族的无辜生命,只怕九泉之下,不得瞑目。长生也罢,三千世也好,平西神可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既不能功过相抵,那功就是功,过便是过,只因一本《罪簿》,就减去九十九年的雷霆血鸦之刑罚,未免过于草率?”
“平西神,并非是我要针对此子,只是这样的刑罚,恐怕难以服众。”
云水水道:“三万年来,这也算是长生界头一次真正意义上出现在世人面前,这般做法,只怕会寒了无数辛勤奋斗的修炼者心。”
云水水三言两语间,一顶高帽子就扣了下来,如沉重的山般压着人。
“云水水,你狗嘴吐不出象牙!”妖神怒视云水水,破口大骂:“你是否有私心,你自己没点数吗?你这个靠着吃人血馒头在长生界呆了一万年的花瓶,有何资格在平西神面前指手画脚?这长生界是你家的?难道还跟着你姓云不成?”
妖神原是想放弃姬月的事,但《罪簿》出现后,便有了转机,妖神决定为自
家儿子捍卫到底。
云水水被妖神一针见血的骂,说得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好是精彩。
她到底是要做个端庄的人,终究学不来妖神的性子,大庭广众之下,也无法泼妇骂街。
偏生妖神这骂人的风采,气势十足,见者并不会想到市井面目狰狞的泼妇,反而有着独特的魅力,如神采飞扬的女皇。
云水水袖衫内的双手攥紧成拳,妖神愈发大骂不饶人,她便越是气,新账旧账算一起,既有着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又怎么能放过落难的姬月?
云水水垂下的眸暗芒一闪而过,犀利无比,下一刻扬起脸来,端着雍容庄严,故作骄傲地微抬下颌,柳叶吊梢眉轻轻一挑,便道:“妖神,姬月虽说是你和清渊神的孩子,但清渊神也是出了名的公正,若在此事上有了偏颇,只怕难平众怨。到时,还会让人怀疑清渊神是不是有资格……”
云水水的话还未完全说完,只见妖神红裙如火,脚掌踏风一跃而起,身轻如燕,猛似虎,倏然间自云中穿梭而过,浮光掠影般冲向了云水水。
宝剑所处,长生之气散开,似秋风卷落叶呼啸而过,直扑云水水的面门,乃是毫不客气的致命一击。
若轮实力,就算妖神曾为了留在长生界断去邪灵筋,放弃了暗黑师的所有,但她多年来,即便锦衣玉食,也不忘修炼,绝不是云水水能相提并论的。
云水水手握晶石权杖,仰头望去,清丽的美眸微微睁大。
下一瞬,轮回大师挡在云水水的面前,一拂袖,袍子竟挡住了万千剑气。
画面如同定格,时间也凝滞不前,强者散发的长生之气尤为可怕,成了天地间最恐怖的风暴。
轮回大师道:“妖神,贱内无意中伤,莫要为此大动干戈,还请息怒,伤了和气恐是不好。”
妖神手握长剑,徐徐落于空,轻蔑地看了眼云水水,“躲在男人背后的废物东西,也只能嚼舌根中伤人了,一万年的花拳绣腿,自不敢滚来与本神一战
。”
妖神一头红发张扬,火衣纷然,如从铁血沙场凯旋的将军,身上有着踏过死人堆的气势。
从以前到现在,不论在什么地方,妖神永远都是人群之中,最有魅力的一个人。
曾有长生强者,被其一顿臭骂,怎知那男子从此爱慕妖神,动辄便写情书,险些惊动清渊神。
当时此事还闹得沸沸扬扬,可见妖神的风采。
云水水站在轮回大师的身后,细长柔嫩的双手,轻轻攥着轮回大师脊背处的衣裳,充斥着不甘的眸看了眼妖神。
“妖神,此事便这么定了,你意下如何?”诸天战神问。
“平西神若觉得可行,那便如此做,虽说阿月是本神的儿子,本神也不会为他洗脱罪名,该是怎样,就怎样。”妖神说道。
诸天战神点头,挥了挥手。
“既然如此,那便启程。”
诸天战神的声音才落下,却见一道身影从远处而来,红袍猎猎生风,金色的面具熠熠生辉,一双狭长如剑的眸,暗藏几分锋芒与不羁。
“啧……”
他的身后,还有林氏姐妹。
轻歌蓦地看去,瞳眸微缩,指尖发冷。
“是邪殿的人。”隋灵归惊呼,“是鬼王!”
“邪殿。”诸天战神冷睨过去,滔天的长生之气登时缠上了这红袍男子,“邪殿孽障,也该出现在长生强者面前?好大的胆子。”
墨邪生生扛下了长生之气,口吐鲜血,他在那长风之中,略微低着头,发出了几道嘲讽的笑声。
凤栖尊后问:“你笑什么?”
“笑你们一群蠢货。”墨邪笑得愈发狂妄,在长生之气中不见半点儿颓废与狼狈,反而更加的桀骜不驯。
“平丘炎族,是我邪殿所灭,与这姬月有何干系?”墨邪眼梢发红,望向姬月:“姬月,不要抢本王的功劳。”
妖神微怔,蓦地望向了墨邪,半眯起细长的眼眸,仔细地打量着墨邪。
第3875章早在幼年,就已爱慕她
很显然,邪殿鬼王是在为姬月承担罪名;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妖神冥思苦想,始终想不出一个所以然,眼眸愈发锋利地看着墨邪,想从墨邪身上看出一些破绽。
奈何墨邪戴着骨生花的面具,神情喜怒都藏在面具之下,至于微妙的表情变化,隔着这么一层面具,妖神自然看不出来。
诸天战神收起了长生之气,问:“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墨邪大笑数声,嘲讽道:“长生诸神,不过如此嘛,我还以为有多厉害,连平西炎族被谁所灭都不知道。”
“你在胡说什么?!”姬月愤然,扭头望向诸天战神,“平丘炎族,由我亲自所灭,与此人毫无关系。既已决定刑罚,那便回长生界吧。”
“是非如何,前去一探究竟不就行了,嘴上说再多,也比不上真凭实据。”墨邪笑道。
姬月冷视他,“够了。”
“我的罪名,自有我来担。”姬月道:“到此为止。”
“姬月,你莫不是以为,我要替你担罪名吧?你是什么人,本王为什么要为你担下罪名?”
墨邪咬字清晰,“你乃长生青帝,我是邪殿鬼王,风马牛不相及,甚至可以说是背道而驰的两种修炼和信念,非亲非故,本王凭什么?”
“你乃四星墨府的公子墨邪,自幼与夜轻歌是青梅竹马,早年间姬月流落四星时,与你结交,说你们是兄弟也不为过,自会想方设法为姬月担下罪名。本神奉劝你一句,莫要把长生诸神当成傻子!”云水水道。
“老妖婆,此事与你何干?”妖神斜睨,“轮不到你来说话!”
“平西神,这邪殿鬼王所言极是,与其说那么多,倒不如找个真凭实据。”妖神道。
云水水拧眉,陡然拔高了嗓音:“真凭实据已有,天坛和平丘炎族的地方,都有着无情剑气。”
“轮回神,你的夫人似乎有些聒噪。”凤栖尊后懒懒地说。
轮回大师皱眉,“够了,此事与你无关,不要再丢人现眼了,至于如何处理,平西神比你在行,用不着
你在这里指挥。”
云水水张开了嘴还想说话,却是默然,看着轮回大师不耐烦的模样,云水水的心好似都被刺痛了。
轮回大师话已至此,云水水便不再说话。
妖神双手环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眸底的鄙夷毫不掩饰,仿佛在什么恶心的脏东西。
“平西神,不必查了,平丘炎族是我所灭,无需节外生枝。”姬月说道。
诸天战神看了他一眼,“姬月,回程之事不急于一时,只有找得真凭实据,才能服众。”
“你们,前去平丘炎族,看个究竟。”诸天战神挥了一下手。
“是!”
一列神兵出列,前往被夷为平地的平丘炎族。
至于这方天地的众人,则是在等待着神兵们的消息。
姬月负手而立,足踏软风,只冷漠地看着墨邪。
墨邪玩世不恭,吊儿郎当,双手环胸,挑衅地望着姬月。
“邪殿鬼王,适才云神所说,可否属实?你乃四星墨府公子,与姬王是旧友?”在等待神兵的间隙,诸天战神问道。
虽然他动容于姬月和夜轻歌的感情,但他归根究底是一个公正磊落的人,既然要查,就得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本王的确出自四星墨府,而且与夜府三小姐夜轻歌是青梅竹马,早在幼年时,本王就已爱慕她。”他望着姬月,笑着说。
轻歌扭头看向了墨邪,心中宛如打翻了五味瓶,有几分怅然。
“若是如此,你有理由为姬王担下罪名。”诸天战神心平气和地说,分析着灭族一事。
“何来的理由?本王恨极了他,又怎会为他担下罪名?”
墨邪咬牙切齿,怒声喝道:“本王的心上人,被他抢了去,本王对他恨之入骨,若世上无他,夜轻歌就会是本王的妻子!”
墨邪的话震撼四野,字字都是愤然之火,那侧,凤栖尊后的胳膊肘靠在轻歌的身上,低低一笑,打趣儿说:“想不到你这丫头的姘头,如此之多。”
轻歌嘴角猛地抽了一下,担心地看
了过去,如此局面,不管最后是谁担下屠族的罪名,她都不好过。
轻歌头一次,陷入了困境。
姬月深深地望着墨邪,良久,勾唇笑出了声。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墨邪说的是真心话,还是为了担下罪名故意说之。
墨邪脸庞的金色面具狰狞而扭曲,将愤怒演绎得淋漓尽致,如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将自身压榨得只剩下最后一滴血。
见此,漫天诸神不由相信了墨邪的话。
诸天战神沉吟,思考了一会儿,问:“你既对姬王恨之入骨,又如何要出现,不是更应该让他担下罪名吗?”
“你是白痴吗?”墨邪望向诸天战神。
神兵们的剑,逼向了墨邪,欲穿破他的衣裳。
诸天战神抬了抬手,围在墨邪身侧的神兵才堪堪放下了剑刃。
“平丘炎族派出十名本源境的外门弟子前往火焰天,联合天坛,带去三千世的十杀阵,以‘弃车保帅’为理由,欲要葬送整个联盟帝国。”
“我深爱着的女人,被他们这样欺负,不灭此族,难消本王心头之怒!这分明是本王所做的事,为何要让他担了去,本王要让心爱的女人知道,本王才是那个为她屠族的人!”墨邪用尽了力气,高声喊道。
东陵鳕青衫独立,清幽而悲的眸,望向了墨邪与姬月。
曾在青莲一族,再加上神荒侯无忧,他们四人,倒也快活自在。
他会在喝醉酒时,抱着姬月,如稚童般哭喊,恳求姬月将夜姑娘让给他。
被姬月一脚踹走后,他便寻绳子上吊,还是姬月把他给扛走了。
墨邪往往口是心非,嘴硬心软。
……
而此刻,危难之际,他什么忙都帮不上,自己在青莲一族,都有些难保了。
东陵鳕发出了一声苦笑,冷不丁地说:“诸位,平丘炎族是本王灭的。”
墨邪:“……”他实在不想承认自己有这么一个猪队友。
姬月:“……”
一脸懵的众人:“……”
第3876章信不信,本王杀了你?
天地四方,一众的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就连轻歌也不由扯了扯脸皮,深感无奈地看着有些呆的东陵鳕。
墨邪显然是万事俱备,才敢扛下这个罪名,不怕漫天诸神的调查。
若非有着真凭实据,墨邪就算擅自担罪,也会被拆穿戳破。
这厮倒是好,如同逞能般,还抱着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的想法,非得上赶着送人头才开心。
再看青莲族人,隋灵归、七族老等已瞠目结舌,甚至一度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怎么也没想到东陵鳕就这么施施然说出了口,岂知他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
一时间,修炼者和漫天诸神,目光不由落到了一道身影。
她站在冷风中央,由凤栖尊后搀扶着,纤细清瘦的身,还算颀长高挑,即便脸侧有两道疤痕,非但没有丑陋之态,反而还增添了许多美感。
妖冶得如一幅画。
这人世间最优秀的男子,莫过于眼前几位,长生青帝,三千世之首,邪殿鬼王,竟都为她昏了头。
“平丘炎族由谁所灭,本神自会调查个水落石出,明明白白,你们也不必戏弄本神。”诸天战神眉梢染了几分怒意。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三人之间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他们好似一张铺开的蜘蛛网,由夜轻歌所结。
东陵鳕紧抿着唇,不服输地望向了姬月二人。
那俩人倒是默契,齐齐瞪向东陵鳕,这厮真是个不省心的,叫人脑壳疼,偏生比小公主还矫情,打不得骂不得,毕竟人堂堂青莲王,别的本事不说,一哭二闹三上吊,玩得都是真凭实力。在这方面,姬月甘拜下风,墨邪都得靠边站。
遭上这么个又呆又傻的人,能怎么办?让着呗。
“没想到闻名于三千世的青莲王,竟是个白痴,连灭族之事,都要来凑个热闹,此等凶残之事,你做得来吗?”姬月颇为愠怒,不耐烦地说。
“何止是白痴,简直愚不可及。”墨邪忍不住接过了话茬,幽幽地瞅了眼东陵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姬月淡淡地道:“倒算是英雄所见略同。”
“姬王看起来,也没那么眨眼嘛。”墨邪笑了笑。
俩人的对话毫无遮掩,周围众人听得清清楚楚,下巴仿佛都要掉到地上去,
适才还争锋相对急红了眼的两个人,怎么转瞬间就哥俩好了,原来男人的心情也如诡谲不可测的天气,难以琢磨。
大庭广众之下,东陵鳕任由墨邪、姬月骂,也没有回话,竟是两眼悲伤忧愁地望着轻歌,似天涯断肠人,弱弱地说:“夜姑娘,是不是小王哪里做的不好,才让两位公子如此厌恶?”
姬月:“……”他就知这东陵鳕留着是个祸患,看似天真无邪如小白兔,实则老奸巨猾,心思狡诈。
墨邪嘴角猛抽,面具下的双目,喷着怒火望向了东陵鳕,恨不得冲上去撕碎了东陵鳕白莲花的外衣,好叫夜轻歌看个真真切切。
凤栖倚靠在轻歌的身上,唇角的笑容意味深长,愈发之浓郁了。
“夜丫头,你这几个老相好,倒是有趣,不如割舍一个给本后玩玩?话说回来,本后上万年都没得到爱情的滋润了,枯燥啊……”凤栖眉间哀愁,轻叹一口气。
轻歌:“……”堂堂尊后,油嘴滑舌不着调,实在是不正经。
轻歌揉了揉太阳穴,她也不知,本该惊心动魄险象环生的一个局,也不知从哪里开始就歪了画风,一个个的,成何体统?
凤栖尊后狭长的丹凤眼,看了看墨邪,又望了望东陵鳕,最后再欣赏了一遍姬月,轻啧了几声,发出叹息,似是在苦恼选哪一个才好。
“这一个个风流才子,俊美隽永,本后不知如何抉择。”凤栖尊后道。
轻歌额头落下一排黑线,有些无奈地看着尊后。
凤栖尊后见轻歌的状态愈发好转,有几分似从前,眉角眼梢都是难以遏制的笑意,她当真怕这丫头因为此事而一蹶不振,颠沛半生。
不多时,前往平丘炎族调查的神兵们已然回来,行至诸天战神的面前,躬身行礼。
“说吧,平丘炎族
是个什么情况。”诸天战神嗓音中气十足,目光似有雷霆闪烁,不怒自威。
神兵俯身:“回平西神,平丘炎族已被夷为平地,那里,都是邪殿之气。”
姬月蓦地望向了墨邪,半眯起眼眸,“墨邪,够了,本王做的事,不需要你来慈悲。”
墨邪再看着他,咧开嘴一笑,“真凭实据在此,姬王,你还要与我抢吗?”
诸天战神问:“姬王此前的踪迹,有去过平丘炎族,而且释放出了可怕的无情剑气,那等力量,足以灭族!”
神兵回:“平丘炎族方圆百里内,没有无情剑气。”
姬月与诸天战神同时蹙眉,顿觉匪夷所思,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必寻思了。”
墨邪说罢,双手往前撕裂开胸膛的衣裳,只见他的胸膛展露!
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的,还有狰狞可怖的伤疤,往外冒着血。
皮开肉绽!
隐约可见被无情剑气灼伤过的邪灵筋。
墨邪望向姬月,“姬王,你忘了吗,你赶来的时候,本王屠灭完了平丘炎族,你一怒之下,欲杀本王,好在本王有先祖护体阵,才逃过一死。”
墨邪心思缜密,之所以没有急着来天坛,便是去平丘炎族布满了邪气,再把残余的无情剑气收起,在自己的胸膛割裂出一道伤。
他原是想着顶下平丘炎族的罪名,能让姬月少受罚,不过如今看来,只要他能顶下平丘炎族,姬月就能安然无恙!而他,无怨无悔。
姬月眼眸充血发红,飞掠往前,冲至墨邪的面前,攥起墨邪的脖颈,凑在墨邪耳边,低声怒道:“你信不信,本王杀了你?不要再任性了。”
“你舍得吗?”
“杀你的小心肝?”墨邪笑得张扬,风采掩在面具之下,声音洒脱而恣意。
“滚。”姬月说:“这趟浑水,你不必搅进来。”
“蠢货,你难道要晔儿失去父亲吗?你还不明白吗?你是她的丈夫,晔儿的父亲!”墨邪咬了咬牙,低声说。
第3877章死罪
晔儿——
提及晔儿的时候,姬月才变了变脸色,紧抿着唇直到泛白。
长空之上,俩人的红袍交织。
良久,姬月将他推开,转头望向了诸天战神,“平西神,他不过是将本王残留在平丘炎族的无情剑气尽数吸收而去,故意制造出了胸膛上的伤口。”
“姬王,你的意思是说,他要为你顶罪?”诸天战神问。
“嗯。”
姬月淡淡应了一声,转而又看向了墨邪:“帮本王照顾好晔儿。”
“你的媳妇孩子,自己照顾去。”
墨邪直视诸天战神,“平西神,凡事都讲究真凭实据,他口说无凭,证据已经摆在你的面前,还等什么?”
诸天战神皱着眉头陷入了深思,按照证据的话,灭族的凶手的确是墨邪,姬月留下的无情剑气,因着墨邪胸膛的伤,也不能定罪。
至于如何处置,归根究底还是要看诸天战神自己。
“轮回神,你怎么看?”诸天战神问。
轮回大师望了眼姬月,说:“既然证据都已经出现了,姬王的冤屈也能洗清,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青帝。”
诸天战神垂下双眸沉默了许久,还是没有开口。
凤栖尊后的身侧,轻歌咬了咬下唇,眼眶微红地看了过去,一时之间,浑身沉重无比,仿佛拖着无形的千斤顶,压得灵魂都在颤栗。
半晌,诸天战神终于出声:“邪殿鬼王墨邪,生性残忍,肆意出入三千世,残杀无辜修炼者,屠灭平丘炎族。此乃——死罪!”
他身为平西大将,自要秉公办事。
以墨邪的修为实力,肯定去不了长生界,也不能承受雷霆血鸦之苦,唯有以死谢罪,平息众生之怒。
诸天战神冷漠无情地看着墨邪,悄然间,仔细地观察。
以诸天战神的聪明程度,自然能够看出墨邪和姬王之间的微妙关系,之所以给出这么个结果,也是有几分想看,墨邪是否有勇气担下死罪。
生死利益面前,人的灵魂是会狰
狞而扭曲的。
死罪——
这两个字响彻在苍穹,修炼者们都已愣住。
东陵鳕的身子颤了一下,复杂地看向墨邪。
轻歌有些恍惚,若非凤栖尊后及时扶着,只怕都已从高处摔落下去。
她全身的力气大部分都撑在凤栖尊后的声音,呼吸声微微加重,紧蹙着好看的黛眉,望去墨邪之际,轻微地摇了摇头。
泪水模糊了视线,眼前的景象如同笼罩着一层浓厚的迷雾,只依稀看得隐隐约约的轮廓。
数年来,她命运多舛,饱经磨难,她身旁的人,又有哪个是完好无损的呢。
东陵鳕用一身的鲜血换来紫月花的绽放,而今虽有几分帝王威严,但魂灵精神始终是不健全的。
中南、玉刹两大通天族在逼他,就连曾经被他所救的青莲族人们,也对他失望透顶。
如孩子一样的他,顶着无上的压力,在华丽的宫殿中艰难地生存。
墨邪为了去往诸神天域,失去了自己的脸,那一张纯金锃亮的面具,几乎与他的面庞融合到了一起。
曾经最爱美酒佳肴的他,余生不能饮酒,不能吃肉……甚至还堕了邪……
而她的爱人姬月,为了突破种族的枷锁,冲出重重困难走向她。
为了陪伴在她身侧,将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妖王骨骇给换掉了,怎料想,那才是地狱的开始。
无情之道,寸寸骨痛,时时刻刻折磨着他。
轻歌几乎不敢去想,墨邪有个三长两短,她是何等的痛苦,如何与墨云天、苏雅交代。
俩人膝下就这么根独苗,墨邪独身来到诸神天域,就已经要了两个长辈的半条命,后来堕邪,惆怅之下也能接受,若是出了事,怎能经得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
墨邪垂眸温柔地看着轻歌,听到死罪二字,他倒是松了口气。
在轻歌的记忆里,墨邪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墨邪一向是吊儿郎当,流里流气的,看起来那叫个不正经。
对视良久,墨
邪洒脱地伸了个懒腰,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随即望向了诸天战神,“平西神既然定罪,那就赶紧处理了吧。”
“不——”
轻歌如离弦之箭,趁凤栖尊后不留神的一刹那,挣脱束缚逃离,迸向了墨邪,立在墨邪的面前,望向了诸天战神,“不是他,我从平丘炎族而来,我可以证明,不是他。”
“你倒不心疼你男人。”古龙残魂道。
轻歌垂下眸,唇齿间都是苦涩的味道。
族是小月月屠的,不需要墨邪来担罪。
而她,身为姬月未来的妻子,不论怎样的处境,都会陪在姬月的身旁。
云水水见轻歌开口说话,趁机出声,“夜轻歌,你的意思是,平丘炎族并非墨邪所屠,难道说,是姬王?”
轻歌扭头看了眼姬月,姬月朝她点点头。
轻歌咧开红唇笑靥如花,一瞬之时仿佛做出了甚是重要的决定,不再颓废痛苦,有着一如既往的凛冽风采。
她说:“是,我亲眼所见,我的爱人,怒发冲冠为红颜,屠灭了整个平丘炎族。”
墨邪欲要开口说话,轻歌蓦地一个眼神冷锐如剑,回头看去,“闭嘴。”
“啧……妖神,姬王,你们看到了吧,这人族女子,当真是铁石心肠,不惜把姬王推入长生地牢。这般女子,能得姬王宠爱,恐是祖上积德,三生有幸,可她却不知珍惜,如今终于暴露了真面目。”
云水水不放过任何一个挑拨离间的机会。
妖神斜睨过去,目光愈冷,似淬了毒般令人胆寒。
云水水倒也不恼,站在轮回大神的背后,有意无意地看向姬月,意有所指地说:“姬王,当初你就该听本神的话,迎娶精灵族最优秀的女子,那些姑娘们纯真善良,温柔娴淑,绝对会是你的良配。”
在长生界,云水水的职务,便是掌管诸神的姻缘,也算是半个月老了,故此,还有个雅称:月神。
不过在妖神的眼里,说白了就是个媒婆,往难听点说,就是神月都女精灵们的老鸨。
第3878章目光短浅,不识明珠
姬月缓抬起一双狭长妖冶的眸,猩红如血,深邃幽冷,透着丝丝缕缕的阴诡之气,天地间仿佛凝结出了一层寒冷的白霜。
他的目光落在云水水的身上,桀骜不羁,狂妄道:“云神,你族千万女子,都比不得我家的姑娘,奈何你目光短浅,不识明珠,纵精灵全族,也只是米粒之辉,也敢在日月光前叫嚣?”
姬月的话刺痛了云水水。
她一生中最骄傲的事,便是为神月灵女,有着正统而尊贵的精灵血脉。
精灵族的貌美,都是惊动了长生界的。
以往长生界和神月都没有专属的通道,是她将通道打开,订下姻缘,长生神月喜结秦晋之好,使得精灵族在三千世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一切,她功不可没。
即便如今身在长生界,她亦是为精灵血脉感到骄傲,若论美艳不可方物,长生女子们,能与她比肩的屈指可数。
而现在姬月在众目睽睽之下,字字句句都是对精灵族的不敬,语气里的嘲讽和不屑,叫云水水近乎癫狂,不由得暗暗咬碎一口银牙,眼眶周部,蔓开了淡淡的浅红色,如燃烧正旺的熊熊怒火。
云水水盛怒不已,却还是忍下了这口气,继而阴阳怪气道:“我族优秀女子,胜过人族凡女千百倍,姬王到底年轻,等年长了一些,就知我族的女子,是多么的优秀。”
对夜轻歌,云水水是恨得牙痒痒。
以往,她与妖神井水不犯河水,只是偶有过节,也不激烈。
现在因为一个夜轻歌,已经到了见面就恶语相向,剑拔弩张的地步了。
原先,云水水与青帝选妃的事非常上心,就是希望精灵族的枝桠,能蔓延到更多权势滔天的长生强者。
怎知到头来,是这么个情况。
她亦不懂,姬月都成了至高无上的青帝,乃长生界人士,所追所求该是前路璀璨的大道,娶妻娶贤即可,怎能为了人族凡女,一而再再而三的突破禁制。
就不怕搭上自己吗?
显然,他是不怕的。
“得了,老东西,别臭摆弄着你那媒婆的本事
了,有这口舌的功夫,你不去说媒,那可真是屈才。”
妖神的嘴更毒,若论骂街,从来都不在怕的,万年来无敌手,也算笑傲长生天。
云水水嘴角猛地一抽,愠怒地看了眼妖神。
但有前车之鉴,轮回大师的态度她又琢磨不透,此刻也不敢跟妖神面对面的叫板。
妖神道了一句似是不过瘾,两手环胸,懒洋洋,轻飘飘,再次说道:“瞧云神这个架势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闻名四海的精灵族,与风尘中的青楼并无区别呢。”
云水水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因轮回大师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就算心有怒气,也只能憋下来。
不过,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不奢求姬月和妖神会因为这一件事对夜轻歌改观,但她的话字字珠玑,句句在点,已经不经意间在姬月、妖神的心中留下了一个种子,今日之事可大可小,他日若是生根发芽,绝对能让这俩人放弃夜轻歌。
她与妖神到底没有不死不休的怨恨,即便恼怒于妖神夹枪带棍的话,若是能化干戈为玉帛,何乐而不为?
云水水眸光如同冷冰寒霜,自轻歌的身上一扫而过。
她对这个女子,怨恨极了。
“歌儿,已经定了死罪,你不必再说了。”墨邪说道:“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是我不后悔。”
“若不屠灭了平丘炎族,这心头恨意,难消!”
墨邪望着她的背影,嗓音温润,说话平缓好听,如忽然拂面的一阵暖风。
墨邪从来都不是温润尔雅的人,他是人间的绝世画作,有着惊艳的颜彩,行为处事,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唯桀骜不驯四字,方能形容彼时的墨邪。
轻歌听到身后的声音,咽喉酸痛。
一时间,如鲠在喉般说不出话来。
这个蠢货!
“你还要蠢到什么时候?!”轻歌两眼发红,回头瞪他:“老邪,不要做没必要的事情,我受的委屈,自有我的心上人为我讨回,你这么做,毫无意义。想一想家中的父母,你是否还能这么任性?若他们听到噩耗,
该是何等崩溃?有些灭顶的痛苦,他们承受不住!难道你要他们一大把年纪了,再承受丧子之痛?”
‘父母’二字响起,墨邪显然愣了一下,眼中有些许悲。
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家中的父母。
两年前跪地磕头后,决然离开四星大陆,势要闯出一个天下。
不说光宗耀祖,但求能保护家人和心爱的姑娘。
自从他离开墨府后,苏雅鲜少笑了,时常抚琴叹气,家中也没以往的生气。
墨邪在的时候,就连府上的奴才都是精神抖擞的,帝都城中,没人不喜墨邪。
而现在,墨府的上空仿佛笼罩着一片阴云,若再听噩耗,那阴云势必化作翻滚的雷霆,再来一场暴风雨。
轻歌说:“你若出事,我有何颜面去见墨府二老?”
墨邪呆呆地看着她。
脑海里,历历在目的,却是当年落花城,她赤着双足一路狂奔,扑灭了大火的画面。
若非她的十粒神级真元,世上已无墨邪。
“生老离别,乃正常之事,此生终究是个不孝子,来生做牛做马,定报父母双亲的养育之恩。”
“这一回是我冲动了,我不屠灭平丘炎族的话,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夜轻歌,你选对了人,即便我心中一万个不愿承认,但也不得不说,姬月是你良配。”
“曾经的妖王,而今的长生青帝,不论他陷入低谷,还是站在巅峰,爱你只会越来越深,从不减弱半分。”
“你看他灭的天坛,是正义之举,是替天行道,为三千世除害。而我屠灭的平丘炎族,都是无辜之人。”
说到这里,墨邪深吸一口气。
林氏姐妹眼睛发红地看着墨邪,不过,都没有阻拦。
甚至,平丘炎族的邪气,都是她们帮忙覆盖的。
她们知道,鬼王爱屋及乌。
姬月出事,那个姑娘会伤心难过。
他不愿看到。
沉吟良久,墨邪扭头看去,入眼一缕青衫:“老东,我死得早,第二世,你就别跟我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