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六
我只是坐在摩托车上不住的思索着,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正常的执法过程,我真的不是傻子的,完全是可以理解目前的情况。
故此我害怕公安,我觉得公安人员,其真的就是这世界上最为可怕的存在,因为他们所做的事情都是所谓,被这个世界公认的正义,我们连基本反驳的任何权利都没有的。
此时夕阳色的路灯灯光,不住的随着摩托车的疾驰,这就急速闪过,可我不管怎么问这位公安,他给我的答案就只是他正在做正常的执法程序罢了,说这是所谓国家给予他们的权利。
我真的是搞不懂啊,这会我自己也是深刻的意识到自己智慧的严重匮乏,若非如此,那么此刻定然会分析到这位公安,他到底要带我去做什么。
只是目前我再也不需要分析了,这位公安带着我到了木渎派出所,我是第一次到苏州的这个派出所里,这位公安根本什么话也没有说,这就把我交给了木渎派出所里的另一位公安人员。
这位公安人员大约四十岁左右,比较魁梧,肤色较黑,这会坐在办公桌边上抽着香烟,然后看到我之后,立刻就开口:“做个笔录吧。”
我目前看着这个几乎除了办公桌和各种文件柜以外,就完全空荡荡的办公室一阵发呆,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笔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下意识感觉到现在这些的,现在的我,真的是害怕极了。
我意识到这位公安,和我们礼泉的公安完全不是一类人,他看我的眼神给我感觉,我根本就不是人的那种错觉,故此我迷惑的朝他开口:“我在网吧上网,睡着了,钱被偷了,所以我报警找钱,我让他给我调监控,但是那位公安说着必须先做笔录,说这才是什么执法的正常过程……”
“停!什么玩意?什么找钱?什么上网?你在说些什么呢?”
这位公安的确瞬间就打断了我的叙述,此刻我就更加害怕了,咬牙说道:“真的就是这样啊。”
“什么就是这样!你胡说什么呢?”
公安看上去非常生气,更是直接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就再也不问我些什么了,而是开始奋笔疾书的样子,拿着一张纸做着笔录,可我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写些什么东西。
最后才问我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的,在这边最近的具体情况,我当然是没有撒谎,只是非常虔诚的说明了所有的一切情况。
最后这公安做完记录,根本就没有把他自己做的记录给我看,而是直接就叫我签字画押,我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写的是些什么东西啊,我凭什么签字画押,因为他告诉我说,我被拘留了,简直就是莫名奇妙啊,我想着凭什么拘留我?当然我也有问这位公安,但是他非常生气的告诉我说:“你再跟我胡说八道,小心我拿警棍打你!”
我听了他的话以后,直接看向他边上文件柜子那里挂着的警棍,就是一阵出神,我根本不知道目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啊。
可是我知道,我根本不能反抗他,我真的会被他打的,我能感觉出来自己目前的境况,故此这位公安,他就带着我去了另一个房间里,在这个房间里,有一部很大的机械,是银白色的,就有一般电子厂的那种注塑机的两个大小,我不知道这东西是做什么的,但这位公安让我站在这个机器的一处可站人的地方。
我就是被这位公安要求着,被这部我不知道是什么的机器,进行拍照,然后又是两只手全部放在一处像玻璃的地方,接着里面有条形的灯光,就像扫描一样。
做完这一切之后,这位公安就让我将身上的所有东西,全部掏出来交给他,这就把我关在了一处铁笼子里,这处铁笼子里的地方非常狭小,里面就是靠墙有大理石的坐处,肯定是非常冰凉的,总体是个长方形的地方,长大约四米到五米的样子,宽度却只有两米不到,面朝大理石的坐处,左手墙角有个摄像头,而背后是一排,我小时候上学时学校用的那种双人大课桌,这会边上坐着一排公安,他们年龄都相对比较大,看上去都五十岁以上的样子,反正他们这会是在烤火,用的是蜂窝煤炉子,但有几位公安看上去好像困了吧?所以在打盹。
而我自己这会坐在冰凉至极的大理石坐处,完全搞不懂目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可是若说害怕的话,我肯定是害怕到了极点,整个人都在颤抖,心惊胆战的,虽然我之前在礼泉也数次进过公安,比如派出所,但是我起码是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抓,即便就是做完笔录,要打我,起码那笔录礼泉派出所的公安叔叔,那还是会给我看一遍的,让我知道这个笔录根本没有乱写,然后才打我教育我,或者拘留我,或者让我洗警车,那起码我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了,为什么被教育了,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反而不是害怕,只是知道我自己做了违法的事情,是不对的,是必须改正的,不然下一次可能就是法律的严惩了。
可是现在,我完全就是一头雾水,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违法了,我只是报警说自己的钱被偷了,难道这种事情不是苏州公安的管理之内的吗?而且最后还把我自己给抓了,并进行了拘留处理,更是还有一份我根本就不知道,写着什么玩意的笔录,这实在是太过可怕,完全超出我对外地公安的理解范围了。
所以我胆战心惊,亦是心神不宁,然后敲打着铁笼子的麻花钢筋,喊着:“放我出去,我做错什么了,凭什么抓我?”
起初根本没有人理会我,就是那排年龄大的公安,其中一位原本在打盹,可能被我的喊叫声吵醒了,然后用他的塑料打火机,这就点燃了一支香烟,坐在蜂窝煤炉子边上,无神的抽着香烟,但根本没有理会我的意思,甚至还有几位公安这会是趴在桌子上的。
我看到这种情况就有些底气了,因为我知道,我真的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情,甚至从礼泉出来以后,我所做的违法事件,那不过是利用中介老板的善心,骗取了中介老板的四百块钱,也就是应聘苏州大树网络公司的那次,但这次的事件,明显不是这件事情啊。
所以我有了底气之后,这又是非常迷茫中,开始更加大声的喊着:“放我出去,我做错了什么啊,你们这样子,我会去法院告你们的。”
反正我是不住的喊着的,也许是我声音太大了吧?故此其中一位原本趴在桌子上的公安,这就坐了起来,然后先是点燃一支香烟,抽了几口,这才转身看着我。
我看到他大约都五十五岁左右了吧?穿着军用的黄色棉大衣,然后揉了揉他的眼睛,这才开口:“别喊了,你烦死了,你什么都没做的话,为什么抓你,你再喊叫的话,小心人家打你,安静点!”
但是我完全无法安静呢,我立刻就告诉这位公安说,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就是莫名其妙的将我抓了,并且做的笔录我根本都不知道,到底写的是些什么玩意。
接着另一位公安开口:“不可能的,我们办案是要有记录的,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冤枉你的,我们是国家机构,是要有证据才能抓你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把你关在这里呢,你以为我们国家机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啊,那我们中国起不是乱套了?”
我听了这位公安的话以后,直接没经过他的允许,这就将我自己方才从芯动力网吧,到现在被抓被关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然后这位公安就说道:“笔录都做了,都签字画押了,你还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们不想和你说话,你最好安分点,你再乱喊叫个不停,我就去叫人打你了。”
我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但是这会刚才给我做笔录的那位公安,直接将一个看上去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瘦小伙子,一路拳打脚踢的带了过来,我瞬间就被吓傻了,因为这位年轻人被他打到都出血了,而这位小伙子一直说着:“我真的是中医,我就是个中医,你们不能打我的!”
这小伙子这话一出,那位公安就打得更凶了,反正将这位小伙子打得鬼哭狼嚎的,接着就把这小伙子和我关在了一起,然后这位公安突然就从外面拿进来一把,装在塑料袋里的不锈钢针头,是医用注射器上面的,接着这位公安就对这小伙子说道:“什么时候想起你家人电话了,就喊我,给你家人打电话,让你家里人过来,我懒得和你废话,你还中医,当我们公安人员都是傻子是不?不认识这针头和注射器是做什么的是不?”
但是这位小伙子此时还是一口咬定,辩解着说,他就是位中医,这些针头和注射器是用来行医的,而那位公安听后,直接又用钥匙将铁笼子上的锁子打开,这下子直接打得更加凶狠了,而那小伙子就在鬼哭狼嚎中,不住的喊叫着,我错了,我错了。
一百六十七
反正这位公安打了他好大一会儿,这才算停止,但我却觉得一点也不可怕,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是觉得,这位年轻的小伙子可能是注射某种违禁药物的,所以他挨打一点也不冤枉,但是我呢?我完全就是冤枉的好不,是我自己报警的,我钱丢了,可现在为什么被关在这里,这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故此我直接怒吼道:“我没有错,你们凭什么关我?还威胁我?你们是什么公安人员啊!”
立刻这位原本火气就似滔天一般的四十岁左右的公安,然后转头看着我,接着冷冷的说道:“你再烦我,我立刻就打你信不?”
“凭什么!我又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报警说我的钱丢了,让你们公安帮我找钱而已,可现在凭什么把我自己关在这里?你们不**律的吗?”
嗵,嗵嗵嗵……
瞬间这位公安就在摄像头下,对我进行了非常疯狂的拳打脚踢,但是我一点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般,或许是因为从小我就是挨打长大的,这对于挨打是有了绝对的抗性一般,只是目前我真的咽不下这口气,我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现在就是觉得苏州的派出所,这所有的公安,简直就是畜生不如的货色,还什么讲究法律,实在是荒谬至极!
所以我站直身子,继续说道:“你他妈的打我?我告诉你,我不怕你!你打我还得有个理由吧?你抓我还得有个理由吧!凭什么,你们公安就是这样不讲理的吗?”
是的,我骂了这位公安,但是目前这位公安看上去非常非常生气,简直就是完全暴怒的状态,他魁梧的身躯站在我面前,脸上青筋暴露,可并没有继续打我,只是说着:“我们苏州公安可以查到你在你们礼泉公安的案底的,你确实最近这些年,还有在我们苏州没犯什么大事,但你用的假证件,你心里没点自知之明吗?从现在开始,给我安分点,不然马上联系你家人,让你家人过来接你。”
哦?原来是这样啊,假证件,呵呵,真是滑稽呢,我咬牙开口:“可我那信息是真的,是没有任何的捏造,我就是报警找我丢掉的钱而已!”
“闭嘴!我知道那些信息是真的,所以正在考虑怎么处理你,但我告诉你,假证件是违法的行为!”
公安这话一出,我瞬间就软了,马上就没有了之前的底气,因为我知道,假证件确实是违法行为,这位公安根本没有冤枉我,原来我自己被抓,被关在这里,是这么回事啊,原来是这样啊,可是当时我把自己身份证的真实情况告诉那位公安,是因为我觉得在公安面前是不能说谎的,公安是讲究法律的,这是曾经我在礼泉的时候,派出所的叔叔告诉我的,做人说谎是不对的,尤其是对公安说谎。
可是现在呢?我知道是自己害了自己,之前利用中介老板的善心,骗取了人家四百块钱的中介费,最后制作了假的证件,没想到时隔如此之久,始终老天爷还是惩罚了我,而且是用这种极端的手段,这可真是可怕呢,这原本就是很久很久之前,自己给自己制造的罪恶,我立刻就理解了这些,所以这下子,我真的就是完全无话可说。
我知道自己现在就是对这位公安说着,我那证件上的所有信息都是真的,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那东西就是假的,这才是本质上的意义,所以我保持了沉默,不再说话,只是蹲在地上,瞬间感觉到方才被打的地方很是生疼,真的好疼好疼,而且突然发现这个地方好冷好冷,或许是因为我自己这会穿的实在是太少了吧?我目前所穿的衣服什么的,就是自己去昆山找雨儿时的那一身衣服,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改变。
我真的就是默默的蹲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无助中出神着,就像目前还站在我面前的这位公安人员说着的一样,因为假证件上的所有信息都是真实的,现在他也在想着该如何处理我呢,他也是很为难的样子,或许他也是在他的公安生涯之中,第一次遇到这种奇葩的情况吧?
不过,这会这位打我公安一看我就此蹲在地上不再说话,或许气也就消了一些吧?这就出了铁笼子,然后又将铁笼子重新锁起来,亦离开了这里。
只是这位公安离开这里之后,原本坐在我对面,背对着我烤火的那排年龄较大的公安人员,其中一位这会转了一下身子,又是用他的塑料打火机,这就点燃一支香烟,这才看着我笑笑开口:“小伙子,我说了吧,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就把你关在这里呢,我们公安也是要讲道理的吗,这下子你没话可说了吧?”
我蹲在地上,感受着身上的疼痛,还有此刻这冰冷的空气,内心更是感到冰冷至极,用双手抱着双腿,因为腿好痛,其实我有风湿性关节炎,天气冷的时候会非常疼的,只是一直以来我比较敷衍这个症状罢了,这会我就是感受着这一切,甚至心里想着,不知道那位公安到底会怎么处理我呢,然后默默的开口:“可是,可是我的证件上所有信息都是真实的啊。”
我说完这句话以后,直接就抬头朝这位年龄比较大的公安看去,他依旧穿着他那厚到离谱的军用黄色棉大衣,然后很是和善的笑着,这又抽了口香烟才开口:“假的就是假的,什么信息什么是真的啊,都到这种地步了,还跟我们胡说八道,不打你才怪,你呀,最好安分点,等着看看人家怎么处理你吧,刚才打你那个人,那人脾气不太好,你最好不要再惹事了,小心他一会过来又打你。”
我听后的确不说话了,完全就是保持了绝对的沉默一般,因为这次我知道,的确是我自己做错了事情,被打,被关在这里,的确是罪有应得,我真的是无话可说,只能默默的蜷缩在地上,感受着这里冰冷至极的空气侵蚀着我,真的感到好是无助啊,而且和自己在礼泉公安之时,那种无助感完全不一样,或许也是因为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吧?我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当初身在礼泉的那个自己了。
可是我对面的那排年龄大的公安,这会可能对我稍微有了些兴趣吧?我低头沉默中,眼睛的余光看到其中那几位,就是原本是趴在桌子上的那几位,这会也都转身烤着火,然后抽着香烟,更是其中还有另外一位,这竟然开始问我一些问题,也就是开始和我做了简单的交流。
其实这几位公安这会都在与我交流聊天一般,反正他们好像真的对于我这个假证件,却是真实信息的奇葩之人比较感兴趣吧?所以就问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证件,我是一五一十的如实回答的,我反正觉得,事情都到这种地步了,隐藏真实自己的罪过,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当然也有说到中介老板的事情。
说到这里,这几位公安突然就对我的兴趣大增一般,我是看到他们都朝我看来了,然后又问了我最近的情况,当然也有问我为什么会在网吧睡觉,以至于钱丢掉,然后又报警被抓的经过。
我是告诉他们说,自己因为被金左岸网吧老板开除,然后又去昆山找我喜欢的女孩子,而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至此我就万念俱灰中又回到了苏州这个地方,而且是在新华路那里的中介所找工作,更是今天是星期一,我原本是要去面试的,只是完全没有预测到,今天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也表示自己对于假证件的事情非常后悔,并且完全知道自己真的是做错了,以后绝对不会这样做了。
但是对于我说的这些所谓悔过,也似乎是博取他们公安人员同情的话语,他们并不是很感兴趣一样,反而对于我去昆山寻找自己喜欢女孩子的事情兴趣比较大,所以就问了我非常详细的经过,我有说自己和雨儿是怎么认识的,还有到昆山一起工作的事情,甚至我都说到,当时我自己在视频里看到张明刚和雨儿之时,自己突然之间就泪流满面,完全就是毫无征兆一般,甚至自己浑身发抖,连香烟都无法正常点燃,最后又与张明刚对话,最后的最后,又步入冰冷至极的昆山寒风世界之中……
反正对于我和雨儿还有张明刚之间的事情,这排公安都是非常非常认真的听着,竟然没有任何一位公安此时打盹了,都是非常好奇的看着我,然后其中一位这会依旧抽着香烟,竟然直接开口:“哎!我们人啊,这辈子其实都不容易的,你呀,你呀,还是太年轻了,喜欢人家就好好努力啊,我觉得肯定不是你长相的问题,你想想,你说你在昆山劲胜公司时,总是一个人躲在没人的地方吃饭,那女孩子也都破例和你坐在一起吃饭了,那肯定是喜欢你才会那样的,不然人家本身就应该和她自己的朋友坐在一起吃饭,才不会和你坐一起,你就是太不努力了,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啊?我都觉得你可怜了,但又是很可恨。”
一百六十八
我听后是没有再说些什么的,只是保持着沉默,因为我知道大人们总是以他们自己的经验,然后再去判断一件事情的,所以,这所谓的努力谈何容易,我自己站在雨儿边上,那可是连正常谈话的勇气都没有的,不过这位公安似乎也说的有些道理,看看现在的自己,到底像什么样子呢?
我就是蹲在地上,抱着双腿,心里完全被一种世人所谓的恐惧感占据着心灵,因为今天是星期一,自己现在明显不能去应聘,再一个也没有了买被子的钱,目前的公安所在意的,完全就是我假证件的事情,而丢钱的事情根本就是绝口不提,我可以理解到,他们根本不会帮我去找钱的,这早已是事实的真相。
故此现在的我,真的唯有出神中发呆,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除此之外,那根本就是任何事情也做不了。
而这几位公安或许是觉得现在的我太过可怜了吧?所以又和我聊了一些别的,当然对于我丢钱的事情,依旧是绝口不提,不过最后,其中一位公安却说着,他去找那位打我的公安去说说情,说是我的确是挺可怜的,挺不容易的,再说了,虽然是假证件,但上面的信息都是真实的,这种事情,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之类的。
我是非常相信这位年龄较大的公安会去替我说情的,因为他目前已经起身出去了,而我就依旧蹲在地上发呆,过了一会儿,这位年龄较大的公安回来后告诉我说,他已经帮我说情了,说是那位打我的公安,会考虑酌情处理的。
而我只是苦涩至极的笑笑,因为这件事情已经导致我目前的情况十分严峻,而且我也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当时还把三百块钱给了飞跃中介的婷婷,所以目前而论,我自己还是有三百块钱的,要不然的话,自己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我不住的想着这些的时候,突然我边上那位自称是中医的年轻小伙子,这会却对公安说着,他想起来他还有位朋友在苏州的,他现在可以出去给他的朋友打电话,我是完全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小伙子,目前给他的所谓朋友打电话到底有什么意义。
只是一位年龄较大的公安起身离开,就直接将之前打我的那位公安喊了过来,然后打开铁笼子的锁子,这就把这位年轻的小伙子带走了,反正这位年轻的小伙子被带走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这里,所以这个铁笼子里,最终只是剩下我一个人。
我一个人在里面真的是思绪万千,蹲在地上想了很多很多,而且自己完全不知道目前的时间,因为这里是在一栋建筑的里面,根本看不到外面的天空的,里面所有的照明是以荧光灯构成的,再一个也没有可以看时间的钟表,故此我也不知道自己蹲在地上,到底胡思乱想中发了多久的呆。
……
我是真的不知道时间的,只是知道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自己似乎都忘记了时间一般,甚至我都想着,可能都过了一天一夜了吧?反正我是觉得过去的时间特别特别漫长,而且我前面的那排年龄较大的公安,明显换了一次班。
而这会,却有一位女公安,大约三十岁左右,看上去还挺漂亮的,这也许是她身材比较好吧?穿着非常干净整洁的女式公安制服,这就打开了铁笼子的锁子,然后让我跟着她,我是不知道她要带我去哪里的,但我依旧是跟随着她,我想着,她可能是准备处理我吧?
所以我心里这会很是害怕,完全就是忐忑不安,因为这种假证件的事情,我是第一次遇到,根本就不知道会遭受到什么样的处理。
只是这位女公安,这会将我带到之前我签字画押的那个房间里,也就是那个有着巨大银色机器的房间,然后她看着我开口:“你是假证件吧?”
“嗯。”
我只是非常无神的回答着,然后这位女公安就告诉我说:“现在交五百块钱的罚款,然后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我几乎是瞬间低声回答的:“我没有五百块钱,身上只是十几块钱,而且还被收了,我本来就是报警找钱的,我钱在网吧被偷了,但是钱没有帮我找,我自己却被抓起来关在了这里。”
这位女公安听了我这似乎是胡乱的叙述之后,这就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会,反正她目前是保持着沉默,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我知道,我自己真的是没有钱的,我要是有钱的话,我可能早就找到工作了,还能睡在网吧吗?
只是这位女公安沉默了一小会之后,这就问了我被关在这里具体的事情经过,反正我肯定是完全没有说谎的进行了回答,包括我自己当时在芯动力网吧,看到那位五十岁左右的公安之后,因为我认为要对公安人员绝对真实,不能说谎,所以说了自己证件是假的,但信息是真实无误的之类的,直到自己被关在这里,然后挨打再到现在。
这位女公安现在看上去,那可是非常认真的在听着我的叙述,这就又问了我一些其他的问题,当然是有问到,我为什么会躲在网吧里睡觉,我也是非常虔诚的进行了如实的回答,说自己刚从昆山过来,然后在新华路那里找工作,但是中介费都高到我根本没有钱支付的地步,这就选择一个中介费便宜的,而飞跃中介的人说要等到星期一之类的。
接着这位女公安又是一阵沉默,好像又是在思索些什么,而我只是低着头,眼神的余光只是看着她的双脚,她这会穿着的是黑色高跟皮鞋,我觉得她一定很冷吧?但我可没有把这种顾虑说出来,因为我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的,或许我也是尽量让自己现在看起来很是可怜的样子吧?
反正这位女公安这会就一直站在我的身边,根本就是一句话也不想说的样子了,而我觉得自己目前必须打破这种沉默的气氛,因为我知道,这其实是一种机会,我能感觉到的,这位女公安其实这会心软了,所以我就低声诉说着,我必须要去找工作什么的,不然自己会死掉的,而且自己现在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肚子很饿之类的。
但是这位女公安听了我的话以后,突然出去了,就让我一个人先在这里呆着,说是她自己马上就会回来,我是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是去做什么了,而现在的自己只是麻木的看着眼前这个,大型的银白色机器,然后无神的发呆而已。
大约过了有十几分钟吧?反正我是估计的,而且也觉得这里非常冷,甚至我都觉得外面的天气是不是有什么比较大的变化?因为我明显感觉到这里比之前似乎更加寒冷了,而此时那位女公安这才回来。
然后她就看着我说道:“我去看了你的物品,只有十三块钱,还有一张记录着一个电话号码的纸条,半包香烟,一个打火机,接着什么都没有了,连个手机都没有,现在你那张假的身份证,我们肯定是不会给你的,所以我和我们上面的领导商量过,现在就是放你出去,钱我们先不说,你可是连身份证都没有的,你怎么找工作,你现在告诉我?”
我是一下子被这位女公安给问傻了,因为她所说的情况完全就是我目前所要面临的真实情况,根本就没有丝毫的乱说成分,我之前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假证件竟然要被收掉,而目前这位女公安所告诉我的事情,确实是让我感到了非常巨大的压力,我可不是傻子,我是知道钱可能还好说,因为飞跃中介里有我三百块钱呢,但是这个证件却是一个巨大的难题,而且还有被褥的事情。
所以我现在沉默到完全就是一声不吭的地步,真的是害怕与担忧到了彻底的无神,甚至我自己的大脑思维,目前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女公安看我一直只是低头沉默不语,这就又是开口:“你纸条上记录的那个电话号码,是你朋友的,还是你家里人的?”
那是苗的电话号码,目前的苗对我而论,好像不是朋友吧?当然也就不是所谓的家人了,我根本不知道苗对我而论到底是什么人,所以我只是支支吾吾的开口:“一位女孩子的。”
“哦,那你在这边还有其他朋友吗?”
我瞬间即是回答:“没有。”
接着女公安似乎又进入了某种思考的状态下,然后过了大约几十秒的时间,这又开口:“你在这等着,我去找我们领导再商量一下。”
听了女公安的这种话以后,我也是陷入了一阵沉思,因为我知道,即便就是目前自己有五百块钱,然后被放出去,那么自己将要接受的现实,没有证件,那也是非常非常可怕的,自己似乎完全没有能力解决呢,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到了金左岸网吧,想到这个网吧之后,这就又想到了那位老板陈华的亲戚,也就是那位四十岁左右的女收银员,这下子真的就是豁然开朗,因为我知道自己从这里出去之后,能做些什么来弥补这次的人生过错了,而且我更知道,弥补过错的几率,那几乎是百分之百的。
一百六十九
我是如此想着,但依旧对于这个派出所还是充满恐惧,或许只是因为自己不知道女公安口中所谓的领导,他们到底会如何处理我吧?
只是过了一小会,女公安就回来了,她还是老样子,就此站在我面前,此时我心里完全就是忐忑不安,而她却淡然的开口:“你可以走了,但我们领导的意思是,你瞧瞧你都混成什么样子了,回你的礼泉去吧。”
听了这句话以后,我顿时有了少许的开心,然后就跟随着女公安,到了一处像电子厂衣柜样子的地方,由另一位男公安从柜子里拿出之前收走我的那些东西,其就是十三块钱和苗电话号码的纸条什么的,然后拿过这些东西,女公安就随便用右手给我指了个方向开口:“从这里出去。”
“嗯。”
我的确是出门了,也终于见到天空中的光芒了,也是立刻意识到,原来现在是白天啊,不过一阵异常冰冷至极的寒风吹过,简直就像刀刃一样,生生的似要割裂我的灵魂一般,这已经不是冷到浑身颤抖的地步了,完全就是刺骨的疼痛。
啊……
原来苏州的天空下雪了,无比皙白的雪花从天而降,随着冰冷刺骨的寒风,这些细小的雪花竟然开始在这灰蒙色的天空中翩翩起舞,非常非常美丽的场景,我又想起自己小时候完全不喜欢下雪的天空呢,但后来却好像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这就喜欢上下雪了,是在礼泉的国华电子厂喜欢上雪花的吗?但记忆似乎已经不是很清晰了,算了,不去想了。
我只是伸手,想去触摸这寒风中如此细小的雪花,无数细小亦不规则的雪花,就此被寒风吹落于我伸出的手掌之中,这些雪花好像被粘住了一样,又像是我那曾经到现在为止,内心深处的那世人所谓的美梦,化为了这些细小的雪花一般,而我这比雪花还要细小的美梦,就此在自己的手掌之中转眼融化,我下意识中紧握拳头,似想要抓住些什么似的,但拳头中的那些细小雪花,早已变成冰冷的细小水珠,甚至手稍微动一下,那些细小的水珠也要跟着,就此眨眼间消失一般。
我突然苦涩至极的笑出了声,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也至此油然而生,但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呢?我不知道呢。
只是茫然中朝前走去,低着头根本不想去看这个世界里的任何,哪怕是此刻这个世界,已被皙白而又美丽的漫天雪花所充实,让人恍若有种置身于仙境之中的感觉,但我的内心却是像这白色的世界一样,充满了单调至极的悲凉与无助,因为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想到雨儿了。
故此我又是麻木的笑出了声,这就准备加快脚步,离开这个派出所,而且心中也在想着,有生之年,一定一定不要再回到这个地方了,因为我讨厌这里,就像这里的任何一位公安,根本不知道我丢掉的那几百块钱,对于现在的我而论,那到底是有多么的重要。
又是一阵冰冷刺骨的寒风,亦如锋利的刀刃一般,生生的划过我的脸颊,而我下意识中也将两只手缩进了裤子的口袋里,突然在这如此般的迷茫中,这就听到有人开口:“你出去以后,就给你家里人打电话,要点路费回你的礼泉去吧,别在我们苏州呆着了,我们不喜欢你。”
这句话明显是冲着我说的,我转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来是打我的那位公安,他这会坐在似乎是他的办公室里,但木门却是开着的,他就坐在一张办公桌后面的木椅子上,抽着香烟,左手拿着一个玻璃的水杯,里面应该是白开水吧?反正是透明的。
他这会就是满脸嫌弃的看着,正准备从他办公室门口路过的我,他的脸上真的就是嫌弃我的表情,而且他刚才明显也把他自己对于我的嫌弃说出了口,对的,他说了,他们不喜欢我,让我回我的礼泉去,也别在他们苏州呆着了。
我是这瞬间停住了脚步,双眼很是无神的看着他的,而他看我这会在看着他,接着就又开口:“没和你开玩笑,回你的礼泉去吧,看看你现在,这在我们苏州都混成什么样了。”
我听到这句话后瞬间咬牙,是因为此刻的天气过于寒冷我才咬牙的吗?还是听了这位打过我的公安,他现在满口都是讽刺我的语言之后,至此心有不甘呢?
但不管是天气的寒冷,还是我觉得自己自从进了这个木渎派出所以后,这里几乎所有的公安都在讽刺我一样,几乎都说过看看我现在像什么样子,只是现在的我,低头咬牙回答:“嗯。”
我的确是如此回答的,但我的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我会回礼泉吗?不可能的,我才不会回去呢,雨儿,对的,雨儿在昆山呢,不对、不对、是苗还在昆山呢,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拦我继续在苏州生存下去的,真的没有任何,所有的事情我都能处理掉的,我才不会让这群苏州的公安都看不起我呢,说得好像他们公安知道我以前是个表面上的强者一样,真是气人。
当然,我可没有把这些话说给这位打我的公安去听,我现在真的很是讨厌他,甚至是恨他,恨不得打死他,所以我即大步朝前走去,接着我又听到他竟然在冷笑,是的!他竟然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喝着水,抽着香烟出声冷笑,不!这明显不是冷笑,而是在嘲笑懦弱无能的我。
故此我是更加生气了,所以头也不回的步入这冰冷寒风呼啸,亦雪花翩翩起舞的世界里,只是出了派出所就在寒风中颤抖着点燃一支香烟,而这次的颤抖,只是因为自己穿的少,只是因为冷而已,完全可不是因为绝望,或者其他的什么因素,现在我的内心世界完全被生气所占据着,甚至都忘记了雨儿一般。
我是根据那天晚上,那位公安骑摩托车带着我的模糊记忆,然后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寻找着所谓的方向,我看到路上的行人不是很多,也看到有些店铺里开着空调,似乎很是暖和的样子,但我已经完全不会去在意这些了,只是大步的朝着自己认定的方向走去,亦完全无视此刻的寒冷。
所以很快我就回到了新华路,也回到了依旧生意很是惨淡的飞跃中介里,依旧坐在那张不知道是铁的还是不锈钢的沙发上,感到屁股很是冰凉的同时,这也看到婷婷还是老样子,依旧坐在柜台的后面,不过这会她可没有拿着她自己之前的那个白色暖水袋,而是弯腰在取暖,是一个红色的小型电暖器。
“你早晨怎么没有过来,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本来都给你安排好面试了。”
我只是麻木的一笑,这就点燃一支香烟,然后开口:“我被木渎派出所的人带去拘留了,就刚出来,明天可以去面试吗?”
婷婷听后直接就是一愣,然后睁大眼睛看着我开口:“被拘留了?你做什么事了?”
“没做什么事,小事而已。”
婷婷听后就没有再问我些什么了,只是说着:“明天面试也行,我重新安排一下,那把你身份证给我,我先登记一下。”
我抽了口香烟,然后才开口:“身份证丢了,钱也丢完了,你这里有没有身份证,和我长得差不多就行了。”
婷婷立刻就是撇嘴苦笑:“怎么可能,我这里怎么会有身份证,你在和我开玩笑是吧?你没身份证这个工作是找不了的,我帮不了你的。”
我也许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所以之前就想好了退路,而且更是经过了非常周密的计划,甚至被褥什么的,我都知道从哪里得到了。
所以我开始和婷婷商量,说让她中介费便宜我五十块钱,或者说是借给我五十块钱,然后中介费目前只收两百五十块,我要用这五十块钱去找被褥和身份证。
婷婷听着我目前的高谈阔论,只是咧嘴苦涩的笑着告诉我说,我不可能用五十块钱就办到这些事情的,这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因为就一个身份证,我就得回陕西去的。
而我只是笑笑告诉婷婷说,这些事情其实都不需要花一毛钱的,我要五十块钱,现在是需要路费,婷婷肯定是不相信我所说的这些话的,但是我也没准备让婷婷相信我现在所说的话,因为我知道,我能做到这些事情的。
最后婷婷是准备将三百块钱全部退给我的,明显她是完全不相信我方才所说的所有话语,但经过我的胡搅蛮缠,只是告诉她说,明天安排我去面试就行了,关于身份证和被褥的事情,我今天就能处理好。
婷婷最终被我的胡搅蛮缠给搞烦了吧?所以就说破例相信我一次,然后就真的给了我五十块钱,我拿到钱以后,这就赶紧问婷婷:“现在几点了?”
“下午三点二十分。”
我听后,先是深深的抽了口香烟,然后才开口:“嗯,时间够用了。”
一百七十
婷婷听了我的话以后只是笑笑,我知道她是不相信我的,但我现在可不会去向她解释些什么,毕竟我是有着自己的打算的,我可不会再次退缩了,或许也是目前对于我自己而论,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退路了吧?
所以我是赶紧出了中介的门,这就再次步入这寒风呼啸的世界里,虽然这个世界中的呼啸寒风,依旧夹杂着冰冷至极的雪花,虽然此刻我的确穿的很少,的确是非常冷,完全就是被冷到浑身颤抖,可我知道,这就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这次就是哭着也要走下去的。
我这会站在新华路的公交车站,浑身颤抖着,又抽着香烟,是在等待去金左岸网吧那边的公交车,边上的人群有些还打着雨伞,或许也是因为这雪花根本落不住吧?
但这些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因为我觉得此刻这就是我自己的自主意识,这根本不是其他人要求我这么做的,毕竟我知道,目前不管是木渎派出所的公安,还是婷婷,或者是我打电话给姑姑,那么我得到的建议,肯定是让我回礼泉,而且姑姑肯定会说回家吧,我从来都讨厌姑姑对我说这句话的,毕竟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世人所谓的家,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想通了这些,我就上了公交车,而且苏州的公交车很是厉害的,比如我自己此时坐着的这辆公交车,它是有空调的,所以里面很是暖和,这也让刚从寒冷世界里步入这温暖地方的我,瞬间就失去了颤抖,故此心情稍微有了一丝丝的安定,只是内心深处依旧是有着担忧。
不过我也知道,现在担忧的话其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所以我只是麻木的坐在公交车上,靠着窗户,甚至看着车窗外那寒冷雪花纷飞的世界,甚至看到大街上的所有景物,还有那些人群快速后退。
……
其实根本没有花多长时间,大概有四十分钟左右以上吧?其实公交车里面是有个电子表的,就在投币机上面的地方,我是稍微有注意一下时间的,而现在我就到了金左岸网吧。
现在我可不是来找沈哥或者老板陈华的,我就是来找收银员的,此时或许也是老天爷非常非常眷顾我吧?所以这位之前和我一班的,四十岁左右女收银员刚好当班,她还是老样子,不过这会穿的比较厚,是件黑色的羽绒服,还是染着黄色的长头发。
她看到是我之后,直接惊讶的脱口:“豹子,你怎么来了?你这些天去哪里了?工作找到了没有?”
可是现在的我知道,我必须长话短说,因为我可是很赶时间的,我必须在飞跃中介的婷婷下班之前回到那里,不然东西没地方放。
所以我是非常着急的小声回答:“找到了,明天去面试,但是我自己的身份证丢了,你这里不是有很多身份证吗?给我看看。”
她听后明显撇嘴苦笑,然后也是小声开口:“不能给你呢,这个是犯法的,我们网吧这些身份证最后没人找,是要交给派出所的。”
“没办法呢,帮帮忙啊,谢谢了。”
她听我说出了这句话以后,这就思索了十几秒的时间,然后才小声继续开口:“你到柜台里面来。”
听到她这么说,我马上就意识到,我自己的计划已经开始正常运行了,只要过了这一关,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好说了。
所以我立刻就进到了柜台的里面,然后蹲在地上,她告诉我只能给我看几个月前的身份证,不能给我看最近的,怕有人回来找。
我肯定是同意这种观点的,接着她就给了我很厚一叠身份证,大概有几十张吧?我知道这些身份证是之前有人来上网开机,然后顺便拿在手上,这就忘在网吧电脑边上,接着被清扫阿姨捡到放在这里的。
其实我很喜欢这种身份证的,因为全部是黑白色的,这种身份证相对来说,只要和我长得比较像的话,这就有各种理由来糊弄面试官的。
我是看了这些身份证好大一会儿,主要就是看面相,还有年龄,最终挑了四张身份证,然后抬头笑着小声问她:“这四张我可以全部带走不?”
她也是小声回答我:“可以,这些都是准备下星期交给派出所的,但是你可不要用人家身份证做什么违法的事情,还有千万不能说是我给你的,这个责任很大的。”
“放心吧,我就是用来进电子厂,做个过度而已。”
她听后担忧的笑着,然后摇摇头,我是小声说了声谢谢,这就起身准备离开这里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头又看了一眼,这眼前对我自己来说,好像很是熟悉的环境,想着,哦,其实自己从这里离开根本还没有多久呢,而现在总感觉自己好像经历了很是漫长的人生旅途之后,这又回到了曾经自己滞留过的地方一样,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也就此油然而生,不知道是回忆的惆怅,还是所谓感到物是人非之后的释怀。
啊……不行,自己怎么能突然陷入这种回忆之中呢,对于目前的自己而论,时间可是非常非常宝贵的,必须马上去办另外一件事情呢,而且从本质意义上而论,根本就是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毕竟回新华路的公交车,这还要行驶差不多一个小时呢,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我立刻转身,赶紧离开金左岸网吧,根本就是完全没有回头,只是在这寒风呼啸亦雪花飞舞的世界里,又走到高架桥下面之时,这突然又想到,方才我进网吧的时候,沈哥是不是有在监控里看到我呢?其实我很是喜欢沈哥的,他对我太好了,哎……可是自己不争气呢,当时总想着一成不变的生活太他妈的无聊了,总是向老天爷祈祷,哪怕是充满悬崖峭壁的路途都可以安排给我,至少这样我就不会觉得自己无聊了,而现在,呵呵,这个愿望确实实现了,这才过去几天啊,我感觉自己简直走了大半生的路途一样,而且时间紧促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去感受无聊呢。
呵呵,或许这就是老天爷那所谓的成我所愿吧?呵呵,但其实又不是这样的,我知道的,一切都是恶心的自己造成的,这和老天爷似乎又没有任何关系呢。
想着这些的同时,我脚下的步伐可完全没有停止,我是飞快的回到了自己之前租住的地方,直接用压在砖头下面的钥匙,这就打开了房间门,里面我自己的东西还全部在呢,虽然这间房子似乎已经逾期房租很多天了,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我是赶紧收拾被褥,找了一些绳子,接着就把两张看上去已经破旧不堪的被子绑起来,然后又从破旧不堪的床板下面,这就拿起自己的银行卡,是建设银行的,也就是昆山劲胜公司给我办的。
做完这一切,又呆在这个房间里,感受着此刻的冰冷天气,这就点燃一支香烟抽起来,我知道自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或许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了,关于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将马上随着我的起身,全部化为我人生中的曾经,我就是在这个破房间里,总是用自己的手机拨打着雨儿的电话号码,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的拨打,总是猜测雨儿到底在做些什么,总是在无数个孤独的不眠之夜里,想着要是雨儿在自己身边该多好啊。
而现在我也终于知道,曾经早已远去,而未来,那是我根本别无选择中要去的地方,故此我吐了口香烟,然后抹灭烟头,这就咬牙突然微微一笑。
起身,必须赶时间,我是知道的,我是赶紧带着被子,然后看着这个出租屋,又是微微一笑,心里小声说着,永别了,门就不锁了,这样房东回来就知道我已经不在这里了,这样就好。
接着我就又是快马加鞭的赶到公交车站,然后看到天空已经开始大黑,更是夕阳色的路灯都已经全部亮了起来,这下子我才更加担忧起来,因为我知道必须更加快速的回新华路,要是婷婷下班了,我这被子可就真的没有地方放了,这被子虽然破旧,但在这如此寒冷的世界里,这完全就是我最后的港湾。
……
等我回到新华路飞跃中介的时候,天早就黑透了,而我却看到婷婷还没有下班,还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烤着电暖器,她看到我拿着一卷被绳子绑着的被子,这就表现出非常惊讶的表情,然后问我:“你从哪里找到的?”
而我只是笑笑,我当然不会告诉她真相的,我要装十三,让她觉得我很是厉害的,所以我开口:“你别管我从哪里找到的,反正我就是找到了,这不就行了?”
婷婷听后,这就是突然中微微一笑,撇嘴说着:“光找到被子又有什么用,你身份证呢?没有身份证,你还是进不了公司的。”
我却咧嘴一笑,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四张身份证,这就放在柜台上开口:“都是我挑出来看上去和我年龄差不多,也挺像的,你看看哪张我能用。”
一百七十一
婷婷是马上眼神就变了,然后轻轻拿过放在柜台上的这四张身份证,仔细看了一遍之后,这才咧嘴开口:“你可真是厉害呢,你在哪里找到这些身份证的?”
我知道这种东西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是非常难找到的,但对于有些网吧人脉的自己而论,似乎很是容易呢,而且事实真相也就是如此的,只是现在我可是想在婷婷面前装十三的,所以故作神秘的开口:“你就别管了,反正能找到就行了。”
我是一边说着,这就下意识中又点燃一支香烟,然后微笑中看着婷婷,此时婷婷也是微微一笑,这就拿出其中一张,告诉我说:“我觉得这张可以,但是人家问你信息名字的时候,你能回答出来吗?”
“稍微记一下就行了,其实我觉得只要记个名字和地址就行,他问我身份证号码我就说自己记不住,不就完了。”
婷婷又是一笑,这就开始登记,当然登记的不是郭豹,而是另外一个名字,叫小兵。
做完这一切之后,婷婷就说着:“我下班了,本来今天就下班晚了,但你明天早晨可不要忘记了哦。”
“嗯。”
我可是非常开心的答应着婷婷的,毕竟现在对我而论,好像一件非常非常巨大的人生之坎被我征服了,我其实大概知道中介这种存在和电子厂的关系的,所以我也明白,只要中介的人说我可以进某个厂子,那么起码就是百分之九十九成功了。
想通了这些,我这就出了中介,当然,我的被子可是放在中介的,而今天晚上,我只需要在网吧度过最后一夜,明天,对的,明天我就可以睡在某个公司的宿舍里了。
重新步入这寒冷亦看上去,似很是繁华的世界之中,此时长街之上,灯火辉煌,到处都是五彩缤纷的霓虹灯,不住的闪烁着,似乎在诱惑着那些从农村刚出来的孩子们说,它们很是美丽,它们就是大城市的魅力所在。
更是此刻这空气冰冷的长街之上,穿梭不停的人流来来回回,他们不是到处看看街边的商铺,或者就是买个什么小吃的塞进嘴巴里,一个个的看上去,似乎都不在意这会的寒风一样,都是开开心心的样子。
可我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之中,突然微笑中若有所思,其实,其实、其实我觉得吧?自己从礼泉出来以后,直到目前为止,我自己这个人是真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已经变化到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地步了。
所以我所理解的城市魅力,这和一般人的理解是完全不同的,就像我觉得吧,目前长街上的所有人,大家来自天南地北,共同的目的是寻梦?不!其实都是为了金钱,再一个这里所有的店铺老板,也都是为了金钱,从来从来都不是为了什么梦想,或者说所谓的梦想,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建立在金钱本质之上的,只是世人这种奇怪的存在,却总是用他们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措辞说着,我们是为了梦想,这简直就是荒谬,我更觉得我们所有人都是为了**,**的本质却又是自私。
或许也是我自己爱过张妮了,突然之间领悟了爱的本质其也是自私吧?所以此刻立于这看似繁华的长街之上,这才恍然大悟?
不!因为我知道这些世人所谓繁华背后的东西,远处看上去越是美丽的存在,走近以后去看,那瑕疵就会更多,所以这个地方其是一个我认为之中,**的聚集地。
故此我又是点燃一支香烟,然后麻木的抽了一口,感受着刺骨的寒风,看着大街上的熙攘与繁华,一种莫名恍惚的情绪,这就从自己的心中开始散发出来,这是我多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是挺厉害的,不是那么懦弱与无能的,至少在处理找工作的这件事情上,虽然的确也发生了很多变故,而且目前而论,明天依然可能会出现某种无法预测的变故,但现在的我却是信心满满。
这次是放松中欣然一笑,然后去了一家小餐馆叫了一碗鸡蛋面,虽然我是好几天没吃东西,甚至连水都没有喝过一口,此时这碗鸡蛋面应该会变得很好吃才对,但事实真相是,真他妈的难吃!明明叫的鸡蛋面,却像面糊一样,哎……这种厨艺都能出来开饭店,真是他妈的恶心。
吃过这难以下咽的鸡蛋面,然后我就到了网吧,但不是芯动力网吧,或许我是从现在开始,讨厌芯动力网吧了吧?所以我是在一家名叫欣网e家的网吧里,离芯动力不远的,我开了通宵卡,看到都晚上九点半了,想着方才婷婷下班的时候,应该是晚上八点左右吧?
虽然我是坐在电脑边上想着这些,但这个网吧可真是暖和呢,空调开着,真是让人感到浑身舒畅,故此我也开始回忆自从金左岸网吧开除我以后,直到目前此时此刻发生的所有事情,这真是令我感到害怕而又恍惚。
而且我也在电脑上又给雨儿的qq发了消息,天知道我说了些什么,然后又和苗聊了一会,我告诉苗说自己明天就去上班了,苗只是说着让我好好上班,但我可没有把自己身份证被公安收了,连同被拘留过的事情讲给苗听。
最后又给阿瑟留言,而阿瑟这会似乎不在,所以就没有回我的信息,接着在这如此温暖的网吧里,我稍微有些开心的抽着手中的香烟,然后这就感到困意袭来,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休息了一样,真的好困啊。
所以我就把自己身上剩余的最后几十块钱,还有银行卡和几张身份证一起,这就塞到了鞋子里面,然后穿上鞋子绑好鞋带,我知道这样就能防止有人偷我东西了,而且我故意坐在离柜台非常近的地方,网吧收银员是转头就可以看到我的,这也让我稍微有些心安,接着就开始睡觉。
……
当然,我自己心里有事,所以肯定是不会睡过头的,起来的时候是后半夜四点多,先是检查鞋底的钱和身份证什么的,这都在,然后才点燃一支香烟,这就在电脑上看着动漫,可是海贼王看完了呢,又不更新,突然又发现一部名叫死神的日本动漫,看了一集觉得还可以,这就又开始继续看了。
等到七点四十分左右之时,我就在网吧的洗手间,用自来水胡乱的洗漱了一下,又是冷水漱口,然后就去了中介。
这会婷婷已经上班了,看到我之后,这就稍微叮嘱了我一下该怎么面试,主要是问我身份证上的名字和地址记住了没有,还有就是说,面试的时候,让他们中介的人和面试官交谈,至于我尽量不要说话之类的,还有千万不能在掏东西的时候,把自己身上其他人的身份证给掏出来,那要被面试官看到就不得了了。
我肯定是满口答应着的,然后将剩余的三张身份证放在了婷婷她这里,说面试完以后再回来拿。
接着我就被送上了一辆面包车,当然我也从婷婷那里得知,今天我要去面试的公司叫苏蒙电器,是做清洁器具的,管吃管住,不过离这里似乎很远就是了,但婷婷也有告诉我说,其实就我自己目前的情况而论,根本就是别无选择,所以让我一定要好好上班,先在里面呆上几个月再说,再一个就是,今天面试苏蒙电器的,其实就我一个人。
我当然是不会在意这些的,毕竟就像婷婷她说的那样,目前的我根本就是别无选择,所以我这会看着面包车里面其他的男男女女,我是保持着绝对的沉默,反正他们几个都在有说有笑的,一副很是开心的样子,就像之前我刚到昆山时,和礼泉技校的同学们一起坐在面包车里,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对于他们而论,找工作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吧?
我想着这些的时候,带我去面试的人这会收走了我的身份证,他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稍微有些瘦,平头,而且这会还抽着香烟,拿过我的身份证以后就开口:“你就是叫郭豹吧?”
我是笑笑立刻回答:“没有啊,我叫小兵。”
他哼哼哼的笑着:“这身份证一看就不是你的,而且我们中介的人几乎都知道你了,来找工作还没找好呢,直接就先被木渎派出所给拘留了,你这人奇怪的很,我都不知道你从哪找到那么多的身份证,不过这和我们没有关系,你出钱,我们给你找工作而已,下次还从我们中介找工作就是了。”
我咧嘴苦笑,但我知道,婷婷肯定是把我的事情几乎都讲给他们中介的人听了。
不过此时原本还在有说有笑的其他几个找工作的人,这会都坐在车上,不但停止了交谈,还用着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估计是好奇吧?
而这会面包车发动,开始行驶,在路上基本这位带我去面试的人,一直都在和我聊天,一直都在问我怎么找到身份证的,为什么会被拘留的,甚至还有问我,来他们中介找工作之前的一些经历。
一百七十二
而我肯定是对于这些问题胡乱回答的,也就是说谎了,我这种人肯定是不愿意让自己不认识的人,知道自己的一些事情的,但是这位带我去面试的人,他还是津津有味的听着我的谎言,还是一直表示着,我这个人真是有趣,或者说他觉得我这个人真是奇怪。
不过这可是一个面试的过程,所以车上的人是一直减少的,每到一个特定公司门口的时候,车上总会下去一两位去面试的人,直到最后,整个面包车里,这就只剩下我和司机,还有带我们面试的这家伙了。
直到这会,我这才稍微看了看车窗外的景物,也许是昨天的雪还挺大的吧?故此柏油马路上到处都是未干的积水,而且空气看上去异常的寒冷,反正我看到马路上的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更是有些还在不住的打着哆嗦,看到这里我即是像个神经病一样,微微一笑开口:“你们保证我能百分之百面试通过吗?”
只见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这男人,这会拿着一个笔记本翻阅着,然后就开口:“你去的本来就是个小公司,因为福利不怎么好,所以他们家招不到人的,再一个我们中介的人和他们面试官也有一些关系,所以你的情况就放心吧。”
听到这里,我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虽然我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这亲自听到他这么讲以后,肯定是更加安心了。
接着我们就到了苏蒙电器,果然是在一个非常非常偏僻的地方,甚至四周全部是大大小小的厂子,而根本就没有任何商店之类的建筑,更是在一条柏油马路的最里面,整条马路都到头了,我看着这家公司的样子,和一般公司都差不多吧?而且给我感觉也没有我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差劲,整个公司就像是一层的楼房,共计有四五栋的样子,每栋大约都有一到两个篮球场那么大,而且这个公司门口连保安都没有,门口的左手边就是宿舍,是两层的楼房,看上去员工也不怎么多,每层几乎也就十几间房子吧?
而且我这就跟随着这位拿着笔记本的男人,开始进公司,当然他也有叮嘱我说,一会人家问我什么问题,让我机灵点,别乱说之类的,至于这种事情,我肯定是虔诚的点头答应着的,因为我知道自己的情况的。
苏蒙电器的面试官,是在我们刚进门口的一栋建筑的一楼接待我们的,好像就是公司的前台了,然后就在这前台边上不远处的一个小办公室里,反正目前这个公司给我的感觉,肯定不能和昆山劲胜公司,或者苏房物业这种公司的办公室相比较,因为摆设什么都比较简陋,就是看上去相当普通的桌椅还有办公桌之类的,只是有几盆绿色植物的点缀罢了。
接待我们的是一位女的面试官,看上去大约三十来岁左右,根本就没有穿所谓的厂服,而是穿着她自己的羽绒服,而且这个地方好冷,根本就没有开空调,甚至我四处打量这个办公室,发现里面似乎就没有空调,瞬间我理解到,或许之后我的上班生活会很艰苦,目前的苏州很是冷呢,但是这个苏蒙电器的办公室里都没有空调,那么车间里肯定也是没有了。
这位穿着羽绒服的女面试官,先是看了看我,根本没有问我些什么,而就是和带我来的那位飞跃中介的男人交谈起来,并看了我的身份证,在看我的身份证之时,这位女面试官眉头明显皱了一下,但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中介的男人:“你们就不能多带给我们一些人吗?一个不够呢,我们公司最近很缺人的,他们过年都要回家,但我们又不能停工时间过长。”
中介的男人笑笑:“没人愿意来这里呢,而且这小伙子来你们公司,我们也只收了两百多块钱中介费,这才愿意过来,你知道其他公司有些中介费都高到快两千块钱了,还是有大把的人去的。”
这女的咧嘴一笑,嘁了一声,这才开口:“你这个人明显是有问题的,而且只收两百多块钱中介费,我现在就是招进来,不会做了两三天就给我跑了吧?”
中介的男人听后笑笑:“放心吧,最近一两个月肯定是不会跑的,绝对能在这过年的。”
中介男人说完这句话以后,这女面试官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我,然后冲我笑笑,但依旧没有问我任何问题,只是出了办公室,这就马上拿来合同让我签字。
在签字的过程中,一直是中介的男人陪着我,而这位女面试官根本就不愿意和我说任何话似的,最后她只是拿过我的身份证,说是要去复印几张罢了。
所以整个面试的过程,其实女面试官根本就是只和我有一次对话,那就是她说给你合同,签字吧,而我只是嗯了一声,真的就是仅此而已,不过对于这种面试情况,我还是很开心的,因为太过简单,这不正是自己所期盼的样子吗?
签过合同之后,女面试官就把身份证给了我,但依旧没有和我说任何话,只是在和中介的人交谈,中介的人有问饭堂的饭菜问题还有住宿问题,而女面试官只是说着有的,让我回去搬行李,明天就开始上班,就不要浪费时间什么了。
如此简单的交谈过程,我也是第一次理解到,原来所谓的面试竟然可以是如此的简单,简直就是简单到完全超出我的想像能力,但我又知道,这只是因为其他的因素而已。
接着我就准备和中介的男人回去,而这整个面试的过程,我觉得也就最多十几分钟而已,不过此时女面试官却冲着我说道:“你行李拿来了要是五点之前,你就来这里找我,要是五点之后,你自己去宿舍,就厂门口隔壁那栋楼,去二零四敲门,里面是住着注塑的主管,让他给你分宿舍,我一会会和主管讲一下的。”
我肯定是嗯了一声的,然后就和中介的男人一起出了苏蒙电器,这就又坐上了面包车,至此车子发动,明显这是要回中介了,而这会这拿着笔记本的男人,又是点燃一支香烟,淡然的开口:“刚那女的看到身份证的第一眼,就知道身份证不是你的了。”
其实我知道是这样的,那女的刚拿到我身份证就皱眉了,但现在我只是笑笑说着:“谢谢!”
这男人抽了口烟:“谢什么?你出钱,我们帮你找工作而已,一场等价的交易罢了。”
哦,原来这是一场等价的交易啊,此时我也更是意识到,原来钱是个好东西啊,但是这会我却开口:“那个毅嘉电子很好吗?”
这男人抽着香烟回答我:“肯定了,饭堂的伙食非常好,工作环境也非常好,冬暖夏凉的,而且全部是坐着上班,先不说其他的福利,就说工资吧,每个月你就是休息四天,起码也能拿到一千六百块钱左右,是目前高薪区这边工资最高的公司。”
听到这里我笑笑,然后开口:“那我先在这里做几个月,然后再从你们中介去毅嘉公司。”
“你要去的话?起码得两千块钱,因为我们要给面试官一些好处,你才能进去。”
这我就听不明白了,所以直接开口:“为什么?”
“你没有身份证,所以程序很麻烦的,因为里面有牵扯其他的东西,所以你就是进毅嘉电子,你的工资根本不是毅嘉公司在发,而是我们飞跃中介给你发工资的。”
听到这里我就不说话了,然后短暂的沉默,接着沉默过后,我又和这中介的男人聊了一些别的事情,这就回到了飞跃中介。
婷婷还是坐在柜台后面烤着电暖器,看到我之后就把我另外几张身份证给了我,并问我面试怎么样什么的,我只是告诉婷婷说,其实苏蒙电器的女面试官就跟我对话了两句而已,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了,至此婷婷也就开始说着,让我好好上班,等攒点钱然后再说换工作的事情什么的,而我只是嗯嗯的点头答应着。
最后我告诉婷婷说,我下午再来拿被子,现在不想去公司,因为明天白天才上班什么的,婷婷只是笑笑说着那行,又叮嘱着我去苏蒙电器的公交车路线,还有要步行的路程方向什么的。
接着我就出了中介,然后又站在寒风呼啸的世界之中,想着最为巨大的人生之坎目前算是暂时解决了,至此我也就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一边计划着短暂的未来,一边又去一家小饭店,吃了炒面,这就又去网吧了,当然是欣网e家,在网吧里我抽着香烟,就把这个找到工作的好消息,至此告诉了苗,还有阿瑟。
不过这会我看到qq空间有人又给我留言,是我表姐郭维,也就是我大姑妈家的大女儿,表姐在我小时候一直是看守着我的,因为我自己比较调皮吧?听说那时候我母亲是做干果生意的,是真是假我根本不知道,因为自己对于六岁之前的所有记忆,只有一幕,那就是我自己站在我党校姨婆开的照相馆里,穿着一身花纹的衣服,张开五个手指,像一个傻子一样开心的笑着,脚边放着一个花纹的小皮球,这是一张照片,听我奶奶给我讲,那刻是我五岁的生日那天,而给我照相的是我的姑姑。
一百七十三
不对,好像关于六岁之前的记忆还有一些,那就是自己和奶奶去照相馆看望姑姑,我记得那应该是个冬天吧?就像此刻苏州这么冷一样,当时姑姑坐在照相馆里的蜂窝煤炉子边上烤火,而我也在烤火,记得当时自己非常非常开心一样,然后用自己烤得暖烘烘的小手去摸姑姑的脸蛋,姑姑说着很暖和,反正当时姑姑笑得非常甜美,最后奶奶就抱着我离开了照相馆。
呵呵,也许这就是我六岁之前记忆中唯一一次,自己记得自己开心的画面了吧?
不,不、不、我现在到底在想着些什么呢,是自己下午去苏蒙电器宿舍的事情,还有明天上班的事情吗?也不对,因为现在的自己,是看着qq空间留言板上的信息。
几乎都是郭维表姐的留言,还有表姐她自己的电话号码,留言说让我看到后,赶紧给她打个电话,而且几乎所有的留言都有提到奶奶。
留言的具体内容,除了之前说的奶奶过于想念我,故此总是哭泣,导致眼睛哭瞎了要动手术以外,还有最新的留言,就是这几天的,说是我母亲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去招惹奶奶,想至于奶奶死地,反正表姐留言说我母亲几乎天天给奶奶找事,要是我还不回家的话,那么奶奶只有选择去死了。
看到这里,我就此点燃一支香烟,出神的抽着,感受着这短暂的尼古丁麻醉感,可是我觉得自己目前的思维逻辑一点也没有出现故障,所以我意识到,表姐可能说谎了。
因为根据我的判断,母亲目前没有任何理由去找奶奶的麻烦,母亲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妹妹,肯定是要为最基本的生活奔波的,而且盖房子的钱,至少有一半是借来的,所以母亲的生活不可能好到哪里去,根本不可能有大把的时间去找奶奶的麻烦。
再一个,其实我也是对我母亲这个人有一点点的了解的,母亲她这个人所有的脾气,其实是建立在我父亲存在这个因素之上的,就像我做错了什么事,要是我父亲不在家的话,母亲基本都不敢打我,最多说我两句狠话而已,而且父亲当时去世以后,母亲最为惧怕的人就是我了,根据这一逻辑而论,奶奶这边明显人多势众,母亲虽然脾气不好,但脑子里的逻辑性不存在什么大的问题,所以不太可能主动去找奶奶的麻烦。
故此我又点燃一支香烟,努力的分析着表姐郭维给我的留言真实性,我分析了好大一会儿,觉得如果说,表姐的留言根本没有说谎,那么奶奶和母亲之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纠纷,而且这个纠纷不是母亲和奶奶一起能处理掉的,或者说我们西北关村的大队队长也无法处理,但绝对不是那场持续了十几年的纠纷,肯定是新的什么纠纷,导致母亲不得不去找奶奶的麻烦,所以表姐没有说明所有的情况。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分析到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但我有绝对的信心,我自己的分析是基本正确的。
所以我才没有理会表姐的留言呢,更不会回复这些留言,因为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视为,礼泉那个地方从一开始就没有我自己家的概念,再一个就是,自己为什么要拼死逃离礼泉那个地方。
比如目前,如果奶奶和母亲之间的新纠纷,连大队队长都无法处理,那么定然是非常复杂的家事,我首先猜测,根本不会是奶奶想住到新房里的事情,那么肯定就是别的什么事情,但不管这新纠纷是什么事情,反正我只要回去,那不管怎么处理,都会得罪其中一方,或者两方都得罪,这一边是母亲和两个妹妹,另一边是奶奶,我谁都不想得罪,当然我也不想像父亲那样,因为左右为难而去跳井。
我是怕死的,而且又是自私至极的,我所做的一切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自私的自己而已,所以我才不会回去呢,再说了,目前我自己的情况也不是很乐观,我因为雨儿的事情,好像这就是世人所谓的失恋吧?再加上最近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难道我自己就好过吗?难道我自己就开心吗?我已经到了无法承受,这个世界给予我这所有痛苦的地步了,真的是再也不能去承受更多了,故此我关掉qq,接着就抽着香烟,看着死神这部日本动漫。
但是因为方才下意识分析表姐给的留言,这会却导致我自己看动漫心不在焉,所以我又下机,出了网吧。
然后在这个寒冷的世界里,想到处游走一会,而且还不能走得太远,因为下午还要去苏蒙电器,现在的自己需要这份工作,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做些什么工作,但我能理解到,要是没有这份工作,自己身上目前口袋里的几十块钱,绝对会让自己死在这个苏州,要是木渎派出所的那几位公安知道后,肯定会笑话我一生,当然礼泉西北关村的所有人,都会笑话我,拿我说一辈子事的。
所以感受着此刻这苏州如刀子一般的寒风,强忍着这如刺骨一般的疼痛,我决定自私到底,反正绝对不会给表姐的留言进行回复的,先看看情况再说,因为我知道,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根本无法收拾的事情,表姐留言时说话的语气应该不是那样的,表姐留言说话的语气,明显只是展示了焦急,而没有展示事态的严重程度,或者说对于事态的严重程度,除了说奶奶想我,还有母亲找麻烦这个不太明确的说辞以外,其他的根本就是只字未提。
故此我判定,事情并不是很严重,或者说并没有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所以,我也是在这苏州的寒风中,冷冷的撇嘴一笑。
……
下午的时候,我从飞跃中介的婷婷这里,准备拿着自己的被子,这就要和婷婷做着短暂的告别,婷婷是又一次嘱咐我去苏蒙电器的公交车路线,还有到站以后需要步行的方向与大概距离之类的,毕竟苏蒙电器的地理位置确实有些太过偏僻,所以公交车都不去那里的,还是需要步行二十分钟以上似乎。
而我是准备非常认真的听着这些嘱咐的,可是心里还是对于奶奶和母亲的事情很是在意,根本无法停止担忧,其实很多事情我都知道其本质的,知道我们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世人所谓的爱意,那可都是包含着自私的成分的,所以我能理解,我们这个世界上,根据我自己的观点,根本就不存在无私的爱意,但是,我还是对于奶奶给予我曾经的那些爱意,根本无法完全无视,当然还有两位无辜的妹妹。
哎……反正我此时是非常烦恼的,这以至于婷婷对我说话的时候,我抽着香烟,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而婷婷捕捉到了我的心不在焉,至此开口:“你在想些什么呢?明天就要上班了,不好好想想明天上班的事情,难道你又惹出什么事了?木渎派出所的人又要拘留你了?”
我这才稍微回过神,抽了口香烟,看着这位非常漂亮的婷婷开口:“怎么可能?我们过几个月再见,我走了。”
“要是苏蒙电器好的话,你就在那里好好上班不就完了,为什么过几个月我们还要再见呢?”
我听后只是笑笑,现在自己可没有告诉婷婷说,其实苏蒙电器给我的第一印象就不好,再一个我用的是别人的身份证,这里面肯定有不定的因素的,所以根本不是长久的打算,但我真的没有把这些担忧告诉婷婷的,只是说着我走了之类的。
与婷婷告别之后,我就到了公交车站,反正现在的我根本不会坐错车,再一个婷婷似乎都叮嘱了我无数遍路线了呢,所以我就带着自己的被子,最终到了苏盟电器。
也按照白天面试我的那位女面试官所说的,上了厂门口边上宿舍的二楼,在二零四敲门,果然出来一位男人。
这位男人看上去大约三十三岁左右吧?反正我对于自己判断一个人的年龄还是很有信心的,是短头发,和我个头差不多,比较瘦,而且在比较昏暗的灯光下,是戴着眼镜的,肯定也是有度数的,因为我从侧面看到这眼镜的镜片很厚。
我立刻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这男人看着我和我手中的被子,告诉我说,他就是注塑的主管,然后他就给我分宿舍。
主管是带着我进了二零六,反正里面有四张双层的架子床,但是一位员工都没有,全部是空床位,接着主管又告诉我说,让我早点休息,明天早晨他就带着我去上班。
我看着这个空空的房间,然后铺好自己的被子,反正就是上面盖一条,下面铺一条而已,而且不到一分钟就做完了这一切,然后我就坐在床边抽烟,反正这里面好冷好冷,更是这个房间里目前除了我这个人,四张双层架子床,包括我的两条破旧被子以外,其他的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接着我就心事重重的脱衣,准备睡觉。
一百七十四
可是躺在床上,这怎么也睡不着,并不是因为这个宿舍里此时有着昏暗灯光的缘故,毕竟荧光灯已经被我关了,也并不是因为自己不困的缘故,毕竟自己已经非常困了,简直都到了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的程度了,故此唯一睡不着的原因,那么唯有这刻的冰冷。
这种冰冷并不是自己内心中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而产生的,这种冰冷是实实在在存在于四周的所有空气里的,或者说,下过雪的苏州,此时已经变得比之前更加冰冷了,而我这两条破旧不堪的薄被子,根本无法抵御此刻空气中的低温,故此我努力将自己蜷缩在被子里,甚至将自己脱下来的衣服也盖在被子上,但这似乎也根本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
哦?我知道了,是自己当时买被子的时候,原本就是买的便宜的,很薄很薄的那种,可是我现在明白,自己必须忍受这种冰冷,因为口袋里只有不到三十块钱,目前的自己可以说,为了自己的短暂未来,已经彻底尽了力。
呵呵,也就这样了吧?所以我强忍着这冰冷至极的空气,想到了之前在网络公司,奎哥给我的那条厚重到离谱的大棉花被子,也想到了奶奶家的大棉花被子,那可真是暖和呢,哪怕是这个世界鹅毛大雪纷飞,我也可以躲在被子里,根本无法感觉到丝毫的寒冷。
可是现在,自己被冻到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甚至又想到了雨儿,想到雨儿的瞬间,这又咬牙,似乎又想到了苗,至此又是点燃一支香烟,麻木至极中亦瑟瑟发抖的抽着香烟,我也知道,其实再过几天,自己就没有烟抽了,因为没有钱了。
但是现在,睡吧,睡吧、也只有睡着了,或许就再也感觉不到寒冷了吧?也或许唯有睡着了,这就再也不用去想雨儿,或者是奶奶与母亲还有两个妹妹了吧?
努力蜷缩身体,我真的已经很是努力了,已经努力到再也不能蜷缩的地步了,我讨厌活在这个世界里,至少此刻的自己,就是如此认为的。
……
第二天,天亮之后,我起床,其实自己是被冻醒的,这种事情已经到了毋庸置疑的地步了,一夜的几乎未眠,整整一夜,这都没有暖热自己冰冷至极的双脚,甚至胳膊与身子现在都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这就更不用说因为很多烦心事而导致自己这内心中的冰冷了。
我找到了自来水龙头,更加冰凉的凉水,刺激着我的灵魂深处一般,但我知道,必须克服,因为我需要洗漱,虽然是如此简单的洗漱,但我觉得说是克服或许有点不太明确,这倒不如说是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导致目前,自己对于这个世界里的一切,唯有自欺欺人的妥协罢了,能如此认为,那只是因为目前这个世界给予我的一切,其并不是我心中真正所想要的。
我找到了主管,他还是老样子,看上去挺是和善的,戴着他那非常厚的眼镜,此刻是白天,我看到这眼镜镜片的厚度,一下子认为,这简直就是我们农村那些,老头子或者老奶奶用的那种老花镜一样,不过也因为这眼镜的缘故,我觉得这位和我个头差不多,甚至比我还瘦的主管,他看上去挺斯文的。
主管的确很是和善,对我是问长问短的,主要就是问我昨夜睡的可好之类的,我当然是违心的说着还行吧?但我可没说,那个宿舍里的冰凉让我感觉到,根本都没有睡在,新华路那里欣网e家网吧里的躺椅上舒服,至少网吧还有空调呢,是暖和的呢。
但是主管或许觉得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吧,只是笑着说他带我去上班,其实我觉得这位注塑的主管对我有些太好了,我只是感觉,而且我也是下意识中知道注塑是做什么的,因为自己以前在昆山的时候,也就是在劲胜公司,是有接触过注塑课这个部门的,我知道那是一种用巨大的机器融化胶颗粒,然后依靠一种特殊的模具,从而成为另一种样子。
所以此刻我也是认为,自己可能是被分在了注塑这个部门,但是接下来,主管一边带着我进苏蒙电器的厂门,一边说着:“你先去动力平衡线上工作,过一段时间我就会把你要到注塑部门,你是分在我们注塑部门的,所以,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就直接找我,你记一下我的电话号码。”
我这会感受着外面世界的冰冷,虽然此刻苏州的确是不下雪了,但空气里依然被冰冷所完全充实着,我发抖着开口:“主管,我没有手机。”
主管听后转头静静的看着我,然后就是一笑继续开口:“哦,那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到注塑部门的办公室里找我,如果有什么私事,你也知道我住在哪个宿舍里的。”
听到这里,我只是嗯嗯的点头答应着,毕竟我也知道,目前除了做这件事情以外,自己真的什么也是做不到的,难道自己要拒绝主管的好意吗?这是不可能的。
主管带着我进了厂房,就是紧靠厂门口的一栋楼房,里面的确是只有一层,只是顶部非常高而已,给人感觉就像是一个非常大的仓库样子罢了,此时里面已经有很多员工前来上班,男男女女都有,而且还有几条流水线,不过流水线都不是很长,反正给我的感觉吧?这个车间里目前有四五十个人左右吧?
主管将我带到,这个像大仓库地方的靠东面墙角这里,这里有十几台并排放着的电脑,都是大屁股的那种显示器,而电脑面前是一种小型的机器,大概有两个水果盘那样大小,只是看上去非常破旧而已,这个我还不知道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机器前面,是有凳子的,简直就像我读礼泉东关初中时,学校的那种小长方形的凳子一模一样,只是看上去都非常破旧罢了。
接着主管就将我交给另一个人,而且主管是喊他葛班长,再一个我有看到这条拥有电脑线的名字,是叫动力平衡线,所以这位葛班长肯定就是动力平衡线的班长了。
葛班长看上去也是三十岁左右,个头稍微比我高一些,不过他的短发里明显有白头发,再一个就是葛班长稍微比我胖一些,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上身是黑色的一种运动服似的,反正不是羽绒服,下身竟然是西裤和皮鞋,这种鬼天气都能冷到把人的骨髓冻住的地步了,葛班长竟然如此穿,真是个大人才,而我自己穿的少并不是因为我不怕冷,只是因为自己根本没有衣服罢了。
主管看着葛班长告诉他我叫什么名字,是昨天刚刚应聘过来的,本来是分给他们注塑部门的,而现在,先在动力平衡线上实习什么的,葛班长只是笑着点头,而从葛班长这个微笑的表情中,我也得到一个重要的信息,其实主管在这个苏蒙电器里的官位肯定是比葛班长大得多,目前的葛班长明显很是惧怕主管,甚至笑容中也充实着一些阿谀奉承的成分。
反正不管怎么说,目前葛班长就是收留了我,而主管却离开了这里,更是主管在离开前,有特别的叮嘱我说,注塑车间就在隔壁,让我有什么事情如果处理不了,马上就去找他。
我看着主管手指的方向,看到其实是穿过一个巨大卷帘门的地方而已,不过我目前所站的位置,根本看不到注塑部门里的机器,但可以模糊的听到注塑机的哐当声,这说明注塑机离我这里的距离,其是不怎么远的。
只是这会葛班长看到主管已经离开了这里,这就对我进行严厉的说教:“我不管你是不是分在注塑部门的,但是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在我的动力平衡线上上班,所以你得听我的,必须服从安排,不过你放心,我这个人也不是很难说话,只要你把你自己的活做好了就行。”
这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吗?而我只是面无表情的开口:“嗯。”
其实我现在想的是,我根本不愿意和任何人说话,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是如此想的,但葛班长却开口问了我其他的问题,问我是哪里人,怎么会想到来这个公司上班之类的,我是根据自己的记忆,回答着那不是自己身份证上的一些信息,还有就是自己从中介找的工作,但是这里我并没有向葛班长说谎,因为我说的是,这个公司的中介费最便宜,所以我就来这里了。
葛班长听了我这样的说辞之后,这就笑笑,说我这人还是挺诚实之类的,可我却没有丝毫表情,毕竟现在对我而论,这个地方实在是太他妈的冷了,我浑身都在发抖这才是最为重要的,或许也是因为如此,我这就下意识中不喜欢理人了吧?
葛班长现在或许也认为我这个人有些不太喜欢说话吧?所以又开口说道:“其实我就喜欢你这种不太喜欢说话的人,你现在就先跟着一位老师傅学习,坐在边上先看一天。”
一百七十五
我听后即是按照葛班长的要求,这就搬了一个小凳子,然后坐在中间的一台电脑边上,当然这个位置也是葛班长给我指定的,我的师傅是一位看上去似乎不太喜欢说话的人,比我年龄还要小,大约十六七岁吧?这是童工吧?他看上去比我身材稍微壮一些,不过留着稍微长的头发,就像我以前上学的时候一样,给人感觉喜欢着长头发,或许这样看上去也比较帅气吧?
虽然我这位师傅看上去的确不太喜欢说话的样子,但他还是给我讲解着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其实所谓的动力平衡线就是如字面上的意思一样,是将一种大概二十五厘米左右长,带有毛刷的圆棒子之类的东西,放在小机器上转动,然后电脑上会显示很多数据,主要是显示在高速转动的时候,哪个方位有些不太平衡之类的。
接着师傅就会用电钻,然后在没有毛刷的地方打一个小孔,这就用电动螺丝刀,将一个比较重的黑色无盖小螺丝打进去,这个过程就是在比较轻的地方打入重的螺丝,然后就让这个塑料棒子在高速转动的时候,尽量保持平衡而已。
其实这个过程我看着还是挺简单的,而师傅也是比较清楚的向我讲解一些注意事项之类的,主要就是给我讲解,按照电脑上显示不太平衡的地方,然后判定在哪个地方打螺丝可以让它平衡,这个过程其还是需要一些脑子的,因为不平衡的地方是比较重的,而螺丝是要打在比较轻的地方的。
一般而论,一个棒子样的小毛刷,是需要打两到三颗小螺丝就搞定了,而有些是根本不需要打螺丝的,因为它本身就很是平衡。
当然我也有问师傅,这些带着毛刷的塑料棒子到底是做什么的,而师傅告诉我说,这些东西都是电动吸尘器里面的一个部件,而我们公司其实也就只做这一个部件而已,我是听到吸尘器以后觉得,吸尘器里面需要这个东西吗?我怎么没有见过呢?故此这就带着疑惑又是问了师傅,师傅继续告诉我说,这些东西全部是出口给美国的,美国那边的吸尘器里有这种东西,但具体装在什么部位,那他自己也不知道。
问到这里,当然我也就没有继续再问下去了,然后只是静静的坐在师傅边上看着而已,接着我也看到离我不远处的几条流水线,其实都是做的这个产品,其他的产品真的根本就没有,而且这怎么说呢?这个工作看上去也是相当的无聊。
不过师傅又告诉我说,其实在这个苏蒙电器公司里,只有动力平衡线上的员工是有凳子坐的,其他地方的工位,那可是清一色都是站着上班的,说我还是挺幸运什么之类的。
可我却完全不觉得幸运,因为我知道,这份工作肯定只是我自己的一个过渡而已,不管是身份证的原因,还是这个公司车间里的冰冷与环境脏乱的原因,或者说还有昆山那边自己牵挂的一些事物原因,这都不可能在这个公司呆很长时间的,所以对于师傅所言中我的幸运,现在我就是不以为然的态度,只是撇嘴麻木的笑笑罢了。
而现在我感受到的完全是这个世界给予我的恶意,这种恶意就是所谓的天气寒冷,虽然此刻身在车间里,但是依旧冷到让我瑟瑟发抖,所以我将双手尽量蜷缩在裤子口袋里。
但我看到葛班长是坐在一处,可能是他自己认为摄像头照不到的一个角落里,是在玩手机?一会脸色凝重,一会又笑出声音,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吗?而手机上是有什么游戏可以让葛班长的情绪有这么大的变化吗?直到葛班长边上一位小男孩开口和他说话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葛班长是在看电子书。
而我现在似乎就进入了所谓上班的状态了,总体感觉这里很是糟糕,不管是和昆山的劲胜公司车间里,还是脏乱却四季有着空调的苏州网络公司,还是后来的领秀江南售楼处与金左岸网吧,反正这个苏蒙电器的车间里,和我之前经历工作的那些地方,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再一个就是这里的员工了,我身后不远处的流水线叫什么qa线,反正上面基本都是女孩子,也都是站着上班的,看上去基本都是老阿姨级别的,当然也有几位年轻的女孩子的,是在流水线的开头那里。
我们动力平衡线上又清一色是男孩子,而葛班长只是坐在墙角看着电子书,似乎根本不在意所有的工作一样,但事实情况就是如此的,所以我们动力平衡线上这群男孩子基本都是在小声说话,反正所谈的话题除了网络游戏,也就是几位男孩子在小声讨论大话西游这款网络游戏,除了这个话题以外,那就是女人了。
这男人吗?似乎任何时候任何地点,这都不能少了女人这个话题一样,女人这种奇怪的生物,简直对我们男人而论,就像是雕刻在我们灵魂深处的梦魇一般,所以有些男孩子是在讨论qa线上的那几位女孩子,评论她们哪个屁股圆,哪个胸大与脸蛋漂亮之类的,而且这说着说着,又说到烟花之地这个话题上去了,天知道他们这是怎么拐到这个话题上去的,而且还被葛班长听到了。
至此葛班长抬头笑着开口:“你们够了哦,现在在上班呢,说话就说话,声音小点不行啊?而且不要讨论如此恶心的话题好不?”
葛班长这话一出,其中有两三位男孩子都笑出了声,说葛班长那方面是不是有问题之类的,所以至此他们又和葛班长聊了起来,但葛班长是一直将话题给工作上引导,但这一引导之后可就不太妙了,这群男孩子总是说葛班长上班真是舒服,什么事也不用做,只要每天拿个手机看看电子书就行之类的。
但我可没有特意去听这些事情,而是下意识中转头朝qa线那边看去,因为他们之前有特意讨论其中一位女孩子特别特别漂亮,不管是胸还是屁股与脸蛋,那简直都和天仙一般了,更是身材也好到让人欲罢不能的地步,而我呢?我觉得自己肯定是位正常的男人无疑,所以我要在这此刻的下意识中,去用双眼验证他们讨论的这位女孩子,是否名副其实。
其实他们讨论的这位女孩子,很是容易分辨的,因为整条qa线上,虽然看上去有十几个人,但真正年轻的女孩子也就那么一两个,剩余的可都是老阿姨,甚至还有年龄我看背影都能超过五十五岁以上的。
所以我是一瞬间就能锁定那位女孩子的,她就站在流水线刚开头的地方,穿着一身打着对号的黑色休闲服,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反正这种宽松的休闲服是无法让人判定她的真实身材的,但胸有些大是肯定的,毕竟让这宽松的休闲服上衣都凸出来了。
这位女孩子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肯定和我的年龄差不多的样子,个头应该比我矮半头,整体看着不是很胖,是黑色的短头发,和我心中雨儿之前在礼泉党校的时候,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发型,再一个就是,我能看着她在这一瞬间里想到雨儿,那是因为,这位女孩子给我感觉除了比雨儿稍微胖一些与胸大以外,那简直和雨儿就是一个人的样子了,不管是发型,还是站在那里脸上的神态与拿产品的动作,给我感觉,这简直就是另一位雨儿,而且眼睛也特别大。
或许是我现在看的有些入迷了吧?所以这女孩隔着很远的距离,突然这就朝我看来,我可以确定她真的就是朝我看来的,或许是因为我是新来的,她感到有些好奇吧?
“漂亮吧?那可是我们公司最最漂亮的美女了。”
说话的是我的师傅,我立刻转头,甚至在我转头的时候,那女孩子还是在好奇的盯着我呢,然后我就笑笑,看着师傅开口:“嗯,非常漂亮,和其他的几位女孩子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我师傅听后也是立刻有了兴趣一样,马上又开口问我:“这个为什么没有可比性呢?”
“她看上去又不是很胖,但是胸却好像很大,我觉得这根本有些不太科学了,所以其他的女孩子和她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
此时师傅是呵呵的笑着,然后继续开口:“知道就好,那美女可是个稀有物种,你要是在这里长期做下去,那夏天的时候她会穿短袖之类的薄衣服,你就能看到那个胸就像你说的,真的不太科学了。”
听到这里,我多想告诉师傅说,其实我根本在这里呆不到夏天那个时候的,但这话到嘴边却始终开不了口,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难道是不想让师傅知道,这关于我自己的一些真实的事情吗?
但是师傅这会笑着继续告诉我说:“她你要想追,我估计没戏,她是去年就来我们公司的,追她的男孩子,那真的多了去了,但是人家都是一口回绝的,因为她,我们公司几乎所有单身男孩子,那可都是失过恋的。”
一百七十六
我听到这里已经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师傅的话了,而师傅这会却是越讲越起劲,给我诉说着这个苏蒙电器之前的一些历史情况一样,至于我吗?我只是麻木的听着,心里却在想着其他事情,但主要还是目前这里实在是太冷了。
……
中午的时候就是吃饭时间,但是这个公司的饭堂,那可是不管我们的餐具的,或者说,原本就不到一百人的样子,所以要用自己的碗筷打饭,我当然是没有这些东西的,而且之前主管他们可没有告诉我吃饭是这样的形式,再一个就是,这个厂子附近可没有卖东西的地方,根据我的记忆,最近卖东西的地方起码要步行二十多分钟以上呢,而且外面此刻天寒地冻的。
可是我肚子好饿啊,总不能不吃饭吧?故此我找到了主管,但是主管告诉我说,就让我去饭堂那边的架子上,看着哪个碗什么的上面有灰尘,那就说明没有人用,让我洗一下就行了。
虽然我肯定是比较讨厌这个做法的,但目前又是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理论,说白了也就是因为自己的无能,现在就必须对这个世界中所有的一切完全妥协而已,至此我就挑了一个洋瓷碗,反正上面灰尘很厚一层,很是明显早就没有人用了,然后就清洗了一下。
当然我也正是拿着自己清洗过后的碗筷吃的饭,至于这饭菜怎么说呢?反正就是不太好,菜是几乎都没有的那种,那荤菜就更少了,而且米饭还有些凉,这大冬天的,吃这样的饭,我估计谁也不会开心吧?
但是我又知道,这一切的一切自己必须选择妥协,所以只是想着,只要在这里呆上最多几个月就行了,其他的都不要去管了,现在总比自己露宿街头,然后饿死或者冻死要好得多了,如此一想,这心里也就稍微好受了一些。
吃过饭下午我还是继续坐在师傅边上看他工作,其实我感觉吧?这份简单至极的工作,我自己现在就可以胜任一样,但这种话我可没有给师傅说,更没有向葛班长提起,说实在一些的话,现在我可不想在别人面前表现自己,最好就是默默无闻的在这里呆上一两个月就行,其他的事情那都可以无所谓。
但是我在看师傅工作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老是朝qa线那边看去,而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那位长得太像雨儿,又不是雨儿的女孩子到底叫什么名字呢,可是说真的,在这一瞬间里,我似乎也挺喜欢她的,当然,我作为一名男人,一名绝对正常的男人,要说对她没有一点点想法,那绝对就是胡说八道了,我是龌龊的想着,要是晚上能抱着她睡觉,那一定非常暖和吧?因为她稍微有些胖,更是胸那么大,摸着一定非常舒服。
反正我的下午时间,不是在这种龌龊的想法中思考,就是在思考奶奶的事情,当然还有关于雨儿与苗的事情,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反正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导致我整个脑子里的思维完全被占据着,故此没有太感觉到时间流逝的过慢。
我们动力平衡线是晚上八点下班的,也就是进行了所谓的加班,反正葛班长是说最近有些忙,让我们尽量多加些班,这样工资也就高了什么的,至于加班我原本是比较乐意的,毕竟赚钱吗,但是这个车间里的温度,这根本就是让我无法坚持太久一样。
所以终于下班以后,我又回到了宿舍里,当然这个二零六也就只有我一个人罢了,我可以在这里肆意的展开自己的想像能力,或者在这寒冷的宿舍里不住的叹息着,或许目前的自己除了叹息以外,其他的事情也是做不到的吧?
呵呵,这注定又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我无助亦无神的蜷缩在床上单薄的被子里,麻木的听着宿舍窗户外面那不时划过的呼呼风声,似乎这风声每每呼啸而过之时,我就会下意识中蜷缩的更加离谱一些,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又开始讨厌这个世界,就像小时候一样,每每受到一些挫折,我总是会讨厌世界,讨厌自己的无能,总是想着只要自己长大了,或许一切都会好起来一样,终于终于自己似乎长大了,但事与愿违,故此我又祈祷着自己能逃离礼泉,想着只要逃离了礼泉那个地方,外面的天高海阔即是任我遨游,因为再也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束缚自己了,但是现在的此时此刻,我总是感到这个世人所谓的大城市里,拥有着某种比我们礼泉那个小地方更加离谱的束缚,让我不得不去妥协,也唯有妥协这一条路可走,至此我也在这种无助的情绪中,变得更加沉默,也变得更加会胡思乱想了。
……
第二天,第三天、转眼即过,不管天气是有多寒冷,不管这个世界是有多么的冷漠,我总是告诉自己,一定要学会坚强,因为自己已经是大人了,但是我可只是刚刚涉足于大人们的世界,或许还有很多很多事情,不能进行妥协吧?
只是第四天晚上下班的时候,我迎来了一位舍友,他刚进宿舍就对我开心的说起话来,他有着很多很多行李,一个很大很大的行李箱,还有厚重的棉花被子,是红色的,然后他这个人比我个头高一些,也是比较瘦,短头发。
他这个人刚进宿舍就是一边整理床铺一边说着,他自己听主管说了,这个宿舍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之类的什么的,反正他看上去特别开朗,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满脸的笑意,而我却只是像一个失去灵魂的冰冷尸体一般,一动不动,也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就此半躺亦蜷缩在自己的床上,根本就是对于他所说的话一句也不回。
但是他并没有被我的冷漠吓到一样,还是非常开朗的对我说着话,可我依旧是一句话也不回,直到他拿出一支香烟给我,我脸上才有了一些表情,因为我很久很久没抽烟了一样,甚至是前几天自己扔在地上的烟头,那自己都捡起来彻底抽完了,可以说早就弹尽粮绝,当然,也因为没有烟抽,我的心情最近几天十分浮躁,但又不能说话,故此过得非常压抑。
我是接过他给我的香烟,看了看,是中南海,这种香烟五块钱一包,而且烟味特别浓烈,因为是混合型的,只是现在我可管不了那么多,香烟对我来说,这已经是这世界上最为最为美妙的存在了,甚至在此时此刻,我认为香烟这种存在,完全是超越我心中雨儿的地位的。
故此我点燃这支中南海香烟,抽了一口,感受着这久违的尼古丁麻醉感,一下子脸上就有了少许的微笑,甚至一瞬间好像也忘记了此刻这个宿舍里的寒冷空气一般,甚至也听不到窗户外面那呼啸而过的冰冷寒风一样。
我就是在这相对于而论比较昏暗的灯光之下,抽着香烟,出神的凝望着这位开朗的年轻小伙子,我觉得他应该只比我小一两岁的样子,反正不可能比我年龄大就是了。
他铺好他自己的床铺以后,这就坐在灯光下,拿出他自己的直板手机,先是打了一个电话,我不知道他给谁打的,反正我听到对方应该是一位男孩子,他是告诉电话对面的男孩子说,他已经找到工作了,明天就开始上班之类的。
他打完这个电话,又是给了我一支香烟,然后看着我就说道:“我叫朱腾飞,你呢?”
“刘小兵,大小的小,美国大兵的兵,江苏人。”
其实这个是我进厂身份证上的信息,当然这可不是我的真实身份信息,但朱腾飞此刻肯定是信以为真,我是如此认为的,因为我说普通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根本就不会带上礼泉话的哪怕一丝的口音,所以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人从我说话的口音里,这判断出我到底是哪里人。
当然朱腾飞此刻他也不能进行判断,只是我能判断出他是哪里人,所以我继续开口:“你是陕西人?”
朱腾飞此刻明显有些惊讶,开朗的笑着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听口音。”
朱腾飞听到这里,这就开始和我高谈阔论,或许这真的是和他开朗的性格有关吧?反正他的话很多很多,但重要的话却一句也没有,或者说,朱腾飞他口中所言的一切的一切,对于我而论,根本就不存在任何所谓重要的事情。
反正朱腾飞给我讲了很多关于西安的一些事情,主要是围绕着秦始皇与兵马俑,还有各种小吃这种话题,说是我有时间了,一定要去他们西安转转之类的,但是在我看来,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陕西人,而且关于秦始皇这方面的知识,我可比朱腾飞他了解到的要多得多,甚至我都知道那些铜剑,还有戈乃至弩与箭矢的具体制作全过程,更为离谱的是,我还知道这些所有秦朝兵器上,刻的字的几乎每一个字代表的特殊含义,所以朱腾飞目前说的这些事情,简直就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的行为吗。
一百七十七
可是现在我才不管朱腾飞他是不是在耍大刀呢,而我所在意的真的只有他口袋里的香烟而已,或许之前刚看到他的时候,我的确是挺讨厌他的,毕竟整个宿舍里就我一个人的话,对此我也会感到比较舒服,但是现在朱腾飞他却为我带来了香烟,这就似乎抵消了此刻我对他的讨厌一样。
故此现在我抽着香烟,对朱腾飞他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继续听着他在这里继续说着陕西那边的好,我真的就像一位从来不曾去过陕西的人一样,就此带着自己十足的虔诚,微笑中聆听着。
反正朱腾飞这会给我讲了很多很多关于陕西那边的事情,当然也有他自己的一些经历,至于他会来苏蒙电器,那也是因为这家公司的中介费最为便宜而已,再一个就是,目前这个冰冷至极的宿舍里,因为朱腾飞他的到来,好像一下子就有了所谓的人气一般,毕竟之前的我在这里与不在这里,从本质意义上而论,这个宿舍里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改变,或许只是因为我像一具冰冷至极的尸体一般,不会说话,不会动吧?
……
接着很快就是第二天,奇怪的是朱腾飞竟然也是分在了动力平衡线上,也是归葛班长管理,而葛班长甚至将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是原封不动的说给了朱腾飞听,甚至朱腾飞的师傅也是我的师傅,而我现在呢?其实我来这里只和师傅学习了一天,隔天我就自己开始了操作,其实也没有什么难度,就是往塑料棒子轻的地方打螺丝而已。
而且这份工作怎么说呢?要说无聊的话,那肯定是无聊透顶,而且我这个人或许也更加无聊吧?故此时间总是在我绝对的沉默与无聊中,就此飞速的流逝,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又想到了古人说的那句,什么一寸光阴一寸金的句子来,但是现在的时间对我而论,或许又暂时性的不存在任何意义了吧?
然而与我这种绝对无聊透顶之人完全不同的是,朱腾飞这位开朗的人,他似乎拥有着某种很是不得了的魔力一般,他总是笑呵呵的,无论和谁说话,不管是大声说话还是小声说话,他也总是笑眯眯的,至此这里的员工们似乎也都很是喜欢和朱腾飞交流一般,他们在一起似乎有着永远说不完的话一样,真的就像一种很是不得了的魔力,从朱腾飞的身上散发了出来,至此影响着这里除我之外的所有人,因为目前甚至是葛班长,他似乎都挺喜欢和朱腾飞说话一样,而我已经来了好多天了,除了第一天与自己的师傅和葛班长,短暂的交流过几句话以后,直到现在,我已经在这条动力平衡线上,没有和任何人进行过交流了。
但是对我而论,这一切的一切,其实根本就不重要,或者说根本也就不存在任何意义,我目前是有目标的,这个目标就是,在这里呆上几个月,然后赶紧逃离这里,我知道这个地方冬天如此冷,那么夏天肯定会热到要人命,再一个伙食也是差劲到要死的地步。
所以更多的时候,我只是做着自己的工作,然后就像一个这个公司里的外人一样,默默的观察着这个公司的某些事情的发展情况。
至此对我而论,时间亦也是短暂性的失去了意义,所以过得非常快,转眼就是好多天之后了,最近这些天我因为穿得少在上班的时候手被冻了,特别红,也特别疼,这是我过去这近二十年记忆中,第一次冻手,晚上睡觉的时候,手放在被窝里麻疼麻疼的。
然后就是我对朱腾飞也有了很多的了解,他根本不是一个人在苏州的,是和他村子里的很多人一起出来打工,也是从技校出来的,也只有他一个人从学校安排的那个厂子里跑掉了,来寻找他自己心中那向往的新世界,真的很像几年前在昆山劲胜公司的我,却又和我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再一个就是我和朱腾飞又有了新的舍友,名叫张宝剑,我是觉得这个名字听上去还挺厉害的,毕竟我们古代时所谓的尚方宝剑,那可一直都是帝王权力的象征物品,所以我下意识认为,宝剑他的家人给他起这个名字,肯定是有着特殊的期待的。
而张宝剑这个人头发也比较长,完全盖住耳朵的那种,年龄比我大个两三岁吧?个头却和我差不多,也不是很胖,但是宝剑明显比我和朱腾飞要成熟多了,首先我和朱腾飞身上完全是早就一毛钱都没有了,香烟?呵呵,或许只有我这家伙烟瘾太大,而朱腾飞抽烟给我感觉就是玩玩而已,根本就没有烟瘾一样。
故此这会张宝剑的成熟就显示出其价值所在了,宝剑的行李带过来后是有两条香烟的,虽然不是什么比较贵的香烟,也就是五块钱一包的黄山,但就宝剑这种可以考虑短暂未来的思维模式,这就比我们两个要成熟,而且宝剑他口袋里并不是一毛钱都没有,严格来说,宝剑的口袋里有的钱,甚至比这里一个月的工资都要多吧?所以宝剑来这个破公司,根本不像我和朱腾飞一样,完全是走投无路的形式。
而宝剑也有告诉我们两个,他之前是在一个名叫广州的地方打工,他所做的工作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工作,是制造大人们玩的那种特殊的玩具,反正是有各种各样的,至于那些样子与功能什么的,反正宝剑给我们两个介绍起来,那真的就是滔滔不绝。
但是宝剑和我们两个在苏蒙电器的工作是不一样的,他是在注塑部门,也给我们两个说了一些注塑部门的事情,原来我们所做的塑料棒样子的毛刷,那都是注塑部门的机器做的,然后再到植毛车间进行植毛,再次经过qa以后,这才到了我们动力平衡线上的。
只是我对于这些事情依然没有任何兴趣,我有兴趣的依然是宝剑他的香烟,而宝剑这个人和朱腾飞几乎一模一样的开朗,除了喜欢和别人聊天以外,还很是大方,宝剑知道我早就没有烟抽了,所以他总是会给我香烟,对此我也感到非常幸运,也很幸福。
再一个就是朱腾飞这小子,似乎离他们村里那些打工同学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很远,所以最近经常晚上不在宿舍里睡觉,当然根据朱腾飞他自己对我的叮嘱说,他自己不在宿舍里睡觉的时候,我可以盖他的被子,这下子我就感到更加幸福了。
其实这怎么说呢?我也是最近才发现,我们人类这种生物,真的比我之前理解到的更加奇怪不堪,尤其是我们男人吧,女人我还是不太清楚的,就说张宝剑和朱腾飞吧,他们两个经常会讨论关于女人的话题,而我自己也是奇怪到,最近生活与工作似乎也进入了正轨以后,其实我也想女人了,但我想到的只是雨儿和苗,偶尔也会奇怪的想到以前礼泉东关初中的文静,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文静,所以对此也是非常的苦恼,而对于苏蒙电器的那几位女孩子而论,除了幻想中想睡那位像雨儿的以外,其他的几位女孩子,我一般是连看都不愿意看的。
而且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朱腾飞这无比暖和的大棉花被子里难以入眠之时,我除了幻想女人以外,还会想着礼泉那边的一些事情,主要是奶奶和母亲还有两个妹妹,真想知道她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母亲这个年又该怎么过,其实我能想像出来母亲的生活,一定是艰苦到难以想像的程度的。
但是我想归想,而我这些奇怪亦没有任何意义的想像力,对于这个绝对残酷的世界,其实从本质上而论,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力,这一切我都是知道的,或者说目前的我也渐渐明白,其实自己从小无数次坚信与放弃坚信的老天爷,也是不存在的,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只是我的自以为是。
所以我的打工生活,这又进入了枯燥乏味的境地,向前是根本不存在的未来,因为前方没有任何我所追逐的存在,至于苗?其实我觉得这又是我的自以为是而已,所以向后,也就是回礼泉,那又是人间炼狱,我又开始理解自己其实进退两难,无论怎么做,其实都是不存在任何意义的。
故此最近我也在这枯燥乏味的无聊中,用大把的时间去思考,自己到底是什么玩意,去思考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喜欢金钱与权力,或者说,我认为,其实用金钱与权力得到的某些存在,根本不是我自己想要的,比如我用金钱得到雨儿,其实那已经不是我梦中的雨儿了,故此用金钱得到的那刻,那已经根本就不是我从一开始想得到的所谓幸福,那已经完全变质了。
但是这种奇怪的问题,我又怎么想都想不通一样,而我生命中的时间,就是在这种无聊中飞快的流逝,而目前我坐在电脑边上,打着螺丝,感受这冰冷至极的空气同时,亦不时看着窗户外面的鹅毛大雪。
一百七十八
是的,苏州这个地方最近这些天好像惹怒了老天爷一般,反正雪好大好大,真的就是鹅毛大雪,地上也早就厚厚一层,而我身为一名陕西礼泉的人,这年年都能看到大雪纷飞是不假,只是此刻苏州的大雪,我敢说,这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大的雪,而且都连续下了好多天了,我觉得外面那些积雪最厚的地方,已经不是踩上去咯吱咯吱响那么简单了,我感觉那都能淹没我的膝盖部位。
故此很多时间,我也会发呆的望着窗外的大雪,甚至有时候还会神经的想着,是不是老天爷知道我不但失恋了,而且还彻彻底底失去了人生的方向,故此用这场大雪来诉说我心中的空无一物,我心中的世界,真的就像这个大雪的世界一样,除了一片白色,那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而且这种白色不管是谁,这用眼睛若看的时间过长,眼睛都会很不舒服。
而这天我们是下的早班,葛班长说这是上面领导的决定,说是外面下那么大的雪,而且积雪也是那么厚,更多的人是不住宿舍的,所以要让大家早点回家之类的,至于我们动力平衡线上的男孩子们,却要特意留下来,说是清理积雪。
当然,我和朱腾飞也一起去了,所谓的清理积雪,不过就是这个苏蒙电器有一处铁皮,亦像弓型顶棚类似于大仓库的地方,反正顶棚因为是铁皮样子的,所以上面有着太多太多的积雪,大领导生怕这些积雪将这顶棚给压塌,然后就让我们清理一下,而我们进行清理用的工具是消火栓,也就是用水冲,毕竟消火栓里的水压是特别大的。
但这绝对是非常非常危险的清理工作,要知道那顶棚上那么厚的积雪,天知道那些积雪到底有多重,而且我们是身子上绑着麻绳,然后走到那顶棚上用水冲,这一过程我觉得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而我们留下的所有员工,除了我以外,他们都在领导面前需要表现他自己一样,所以干活非常卖力,而且还有说有笑的,好像一点点也意识不到危险似的,甚至在这如此寒冷的环境中,那高压水有时候会溅在衣服上,这种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在领导要求我身上也绑麻绳上顶棚去冲水的时候,我是一口就回绝了,我的理由是我恐高,站在上面不止是两腿发软那么简单,更是心脏会抖,而领导说着我这么大个小伙子,一点点勇气都没有什么的,我当然没有说领导些什么,只是说着我自己也没办法,从小胆子就小而已,其实我更想说的是,你领导那么大个人,应该胆子更大吧?你他妈的怎么不自己绑着麻绳让另一个人站边上拽着,然后你这位大领导就站在顶棚上冲水呢。
至此领导就让我站在顶棚边上帮别人拽着麻绳,我也是一口给回绝了,我是想着,万一这顶棚真塌了,那么上面这个人我若不松开麻绳,肯定会连我一起也拽下去的,这里离地面起码我看着有十米高,而且下面是水泥地,不他妈直接当场摔死才怪。
所以我回了宿舍,而领导却说着我这个人真不行之类的,但是我才懒得和他计较呢,我从一开始,这就没有过任何打算在他们领导面前表现自己的,故此我是回到了宿舍,抽着宝剑留给我的香烟,然后躲在被窝里准备睡觉的,再者说了,我这种冷血至极的人,才不会去考虑那个地方真塌了其他人会不会摔死呢,对我而论,他们都是陌生人,甚至至今我都和他们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呢,他们的死活,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我躲在被窝里想着这些的时候,朱腾飞竟然回来了,而我笑着开口:“积雪这么快就清理完了?”
朱腾飞还是笑呵呵的样子,然后开口:“怎么可能,我看小兵你跑了,我也跑了,不过我跑的时候没有给领导说而已,你知道刚那个领导是谁不?”
我淡然的抽了口香烟,然后面带微笑:“是厂长。”
“我操,你知道那是厂长,你还那么牛啊?直接就是一句我不做就回宿舍了,你知道你刚那句我不做的话,多少人觉得你很牛不?你就不怕厂长直接把你给开除了吗?”
我又是抽了口香烟,然后看着朱腾飞满脸崇拜我的表情,这才淡淡开口:“开除我是要结清我的工资的,而且现在公司这么缺人,尤其是动力平衡线上,再一个马上就要过年了,我又是不回去过年的,更是我又没犯什么大事,清理积雪本身就是我工作之外的事情,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厂长是不会轻易开除我的,当然,如果厂长是任性的一个人,他就坐不上厂长的位置,厂长要考虑的是,这个厂子利益最大化,做给老板看的,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也可能我会瞬间被开除的,但没有关系的,工资给我就行,不给我?我就砸了他的车,然后公安会来抓我,而我也有我自己的说辞。”
朱腾飞听了我的话以后直接就愣住了一样,更是脸部表情都出现了比较大的变化,当然,这也是我第一次和别人分享我自己的分析能力,还有预测能力,而事实情况是,我的分析能力和预测能力一向很准的。
所以朱腾飞现在看上去很是崇拜我一样,一直说着我很牛之类的话语,更是还说着以后还要和我混,而我只是笑笑,因为对我来说,朱腾飞所说的一切,其实对我而论,也是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意义。
只是晚上的时候朱腾飞后悔了,原来厂长给那些清理积雪的人每人五十块钱,而中途跑掉的人,或者是我这种一开始就拒绝清理积雪的人,肯定是没有这五十块钱的,那些拿到钱的都跑到宿舍里面来向我和朱腾飞炫耀了,只是我自己心里没有半丝情绪波动,因为我知道,他们那五十块钱,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那简直就是用生命的危险成分换取得来的,而我肯定是不愿意的,因为我怕死。
只是朱腾飞这一经过他们的炫耀,就说我没有远见之类的,但我没有驳回他的观点罢了,而且我知道真正在清理积雪中跑掉的人,只有四个人而已,所以这里不排除厂长故意发钱让他们向我们四个炫耀的成分的。
但是这件事情很快就平息了,只是苏州的大雪却依旧,似乎是老天爷真的发疯了一样,这鹅毛大雪根本就不会停了一般,整个世界都被白雪所覆盖,或许很多人觉得这个白色的世界看上去非常美丽,但对我而论,这雪白色让我感到很是不安,因为现在的我很是讨厌下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时间依旧是很快的,很快很快就要过年了,这天厂长给我们公司每人发了一百块钱的过节费,其实我们公司到现在只有不到六十个人而已,我是拿到钱以后,在大雪纷飞的世界里,徒步前行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才到附近的一家超市买了七十多块钱的香烟,是四元一包的红梅烟,因为便宜才买的,又用三十块钱买了三十多包北京方便面,因为我知道过年期间公司饭堂是没有饭菜的,这个其实厂长也有说过的。
我们过年放假共计是七天,反正朱腾飞是不在宿舍里的,他是去找他的同学了,而且也住在他同学那里,至于宝剑回家了,所以整个宿舍又只剩下我一个人而已,只是我过得非常舒服,几乎都在睡觉,毕竟不管是朱腾飞的大棉花被子,还是宝剑的被子,我可是都能用的,而且我又有烟抽,又有方便面吃,我怕什么呢?
只是这个年我过得非常孤独罢了,或者说我有些想奶奶了,也想我两个妹妹了,不知道她们这个年到底是怎么过的,我想奶奶可能这个年过得很不错吧?毕竟姑姑和姑妈们都对奶奶很好的,而且亲戚们也都会给奶奶拿很多吃的与礼物,至于母亲和两个妹妹,我猜想两个妹妹肯定首先是没有过年新衣服的,其次就是肯定也没有多少年货,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年货也是有可能的,反正我觉得两个妹妹和母亲肯定过得不好,可能也和我差不多吧?
反正我也是在这种胡思乱想中过完这个年的,等苏蒙电器开工以后,员工们慢慢开始完全回归,即便是完全回归,其实整个公司最多也就百十来个人而已,而且公司也有了新规矩,凡不是注塑部门的人员,一律不准住宿舍,再一个就是食堂供餐出了新的规矩,下午不加班的人,下午饭堂开饭的时候一律不准吃饭,但是这个似乎无法杜绝,故此出现了饭票,下午吃饭的时候需要饭票才能吃上饭,而饭票是各位领导给那些加班的人分发的。
其实这两个规矩对我的影响都还挺大的,首先宿舍是说尽管搬出去,但没有说具体时间,然后这个饭也让我很是苦恼,因为我身上没钱,下午又没饭吃会饿肚子的,所以我中午一般是打两份,晚上吃另一份凉的,反正有时候都彻底冻住了,毕竟目前的苏州依然每天都是大雪纷飞,而且我也听别人说,今年并不只是苏州下了如此大的雪,好像我们整个中国很多很多地方,都出现了非常严重的雪灾。
一百七十九
其实我对于雪灾这种情况是没有什么概念的,毕竟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只是听动力平衡线上,其他男孩子在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他们有说到,说是我们中国很多地方因为雪灾的缘故,不管是长途汽车,还是火车飞机什么的都停运了,而且更为严重的是,很多地方的房子都被压塌了。
但对于这些他们所谓的灾难,我是真的没有什么概念的,毕竟我身边并没有发生如此类似的事件,故此最多的时候,我只是麻木的打着螺丝,不时抬头看着窗户外面那纷飞的大雪,然后再发发呆,但是我想,那些喜欢下雪的人,今年一定是看雪看到够了吧?
再一个就是,最近其实我并不关心下雪的这件事情的,我所在意的是,自己的手和脚都冻了,在走路的时候都是非常疼的,而且每天晚上睡觉钻在被窝里,那要是无意中碰到手或者脚,那真的是要生疼半天都不止,故此我讨厌下雪,并不是因为这雪景不美丽,只是因为下雪的时候空气太冷,简直冷到我的灵魂深处一样。
所以我经常在下班后和宝剑还有朱腾飞聊天时,总会向他们两个提起下雪的事情,说着不知道这烦死人的雪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停息,而他们两个总是说着我就是吃饱闲得慌,说这下雪本身就是老天爷的事情,我总是瞎操心之类的。
然后就是我师傅,也就是在动力平衡线上,教我和朱腾飞一起打螺丝的那位小男孩,他最近也会经常来我们宿舍,和我还有朱腾飞说说话,偶尔看到我们两个晚上吃中午打的那都被冻住的米饭,还会请我们两个去吃炒面,并告诉我们两个,再过些天就发工资了,反正就是安慰我们两个吧?而我却想着,等自己发工资一定要请师傅吃个饭什么的。
反正我的最近生活就是这样的,真的是枯燥乏味到一成不变,没有危险,也没有惊喜,每天都是醉生梦死一般的感觉,或许别人总是每天讨论着这个公司哪位美女太漂亮,或者就是讨论一下网络游戏,我感觉他们的小日子过得还挺不错的,可是在这个世界中,我简直就像是被上天遗弃的孩子,每天的任何时间段,真的就像一部没有丝毫生命迹象的机械,麻木的动着罢了。
故此对我来说,时间这东西,似乎真的是不存在任何意义,但又让我感觉到无比的漫长,或许也是因为快发工资了吧?我总是祈祷着时间过得快一些最好,这样我就可以拿到工资,这样我就有自己的烟抽了。
……
至此时间是很快的,这天我们发了工资,我的工资卡都是飞跃中介的人给送来的,当然朱腾飞的也是,其实我也拿到了工资条,竟然只有三百多块钱,但上个月上班确实没有几天,故此我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只是心里很是不舒服,想着,这份工作简直对我来说,就是我这辈子经历过最为寒冷残酷的工作,因为这份工作,吃冷饭,手冻脚冻的,都如此妥协了,最后近半个月只拿到了三百多块钱,这真的有些太过恐怖。
我是在钱到帐以后,赶紧就去附近的提款机,将钱能取的全部取出来,毕竟这张卡的主人,说白了那是人家小兵的银行卡,并非是我自己的,拿到这笔钱以后,我肯定是先买烟,然后再犒劳一下自己,吃了顿好的,是和朱腾飞一起,最后又去了网吧,只是这次去网吧,我并没有在qq上联系任何人,甚至包括苗,当然我有看最近表姐的留言,反正还是老样子,说我母亲在糟蹋奶奶之类的,让我尽快回家,而我只是摸着口袋里剩余的一百多块钱,傻傻的发呆,回家?这种事情对我来说,真心的不容易呢。
最后我是下意识中将这种事情从自己脑海里屏蔽掉的,根本不敢去想一样,然后总是和边上的朱腾飞说着无聊的话语,还将死神这部日本动漫,介绍给了朱腾飞看,对于这部动漫,朱腾飞似乎也挺喜欢看的,所以很多时间,他总是会和我谈论这部动漫主角的一些剧情大招。
反正到现在为止,我的生活真的是一塌糊涂,或者说根本就是没有任何意义,我就像一个在这世界中的微生物一般,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
所以又是四五天之后,这天戴着眼镜的主管突然找我,是在宿舍里找到我的,然后对我说:“小兵,你过几天就回注塑部门吧,你看现在你要继续呆在动力平衡线上,首先你就要搬出去住,房租也是不便宜的。”
可是我似乎对于这种事情根本不怎么上心一样,因为对我来说,这个苏蒙电器里的任何工作岗位,其实根本就没有多大的区别,可因为住宿的事情,还有我是觉得主管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其实主管有时候会给我饭票的,尽管我有时候下午并不加班,但主管总是说着,我是他们注塑部门的人,想到这些,我这就答应了主管的提议。
是的,很快我就被调到注塑部门去了,甚至和张宝剑在一起上班,到了注塑部门以后,我感觉工作就变得更加枯燥乏味了,因为我的工作就是操作注塑机,等塑料棒子成型以后,打开注塑机,然后拿出来扔在边上的塑料箱子里而已,完全性质就是每天重复一个特定的动作,真的就是这样的。
故此我想离开这里了,我想着发工资了我就走,因为我知道真的不能再做过多的停留,要是再停留下去,我这个人会在这个苏蒙电器里彻底疯掉的,至此,我将这个想法在下班之后讲给了朱腾飞听,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将自己离开这里的事情,这讲给他这个二货听,但朱腾飞听了我的打算以后表示,他自己也是很早很早就想离开这里了,说这个公司真的是太他妈的烂了,而且最近领导一直让他从宿舍里搬出去住,而这说搬就搬啊?外面租房子一个月两三百,哪里来的钱租房子什么的。
反正我们一旦不想在这里做了,那各种各样的理由都出来了,说着这公司里伙食不好,环境太差劲、福利太差劲、工作又辛苦什么的,而朱腾飞还给出了最为合理离开这里的理由,那就是这个公司基本都是老阿姨,连位像样的美女都没有什么的。
我却笑着告诉朱腾飞说,那个qa线的女孩子不是挺漂亮的吗,而朱腾飞却反驳我说,那女孩子一看就是在这里被惯坏了,那么多男孩子追求她,早让她都不知道她自己是谁了。
反正对于朱腾飞这样的观点,我是没有进行反驳的,但是这说离开这厂子就离开吗?这离开厂子是需要钱的,所以我和朱腾飞一直都是在等着发工资那天,只要发工资了,那么我觉得我和朱腾飞,这就会立刻离开苏蒙电器的。
所以我的内心深处中的意识也是明白的,自己已经在这里做不了多长时间了,故此做起事情来也是大大咧咧的,直到这天,我觉得注塑机里的模具看上去挺好玩的,它有两个是钢材做的小棒子,应该是增加其咬合的平衡度的,我是每天都看到它的,而且它是可以活动的,至此我就有了新的想法,我想着要是这钢材小棒子稍微有些偏离,那么在模具合在一起的时候,这个模具会不会紧密的合在一起呢?
故此我就动了其中一个小钢材棒子,等我关上注塑机的门,然后合模以后,马上注塑机就发出非常响亮的警报声,更是啪的一声脆响,直接一位qa的女孩子就过来问我怎么了,我却傻傻的站在原地,因为我自己这会被吓坏了,只是看着注塑机上的红灯不住的闪烁,而那女孩子赶紧就按了紧急停机按钮。
我知道我自己闯大祸了,我知道这模具是非常非常值钱的,所以我赶紧思考着该怎么回答这位女孩子的问题,甚至我就只是思考了不到几秒的时间,这就脸不红心不跳的冲她开口:“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是我合模,突然这机器就报警了。”
这位qa的女孩子站在注塑机边上看了一小会,然后看到那个断掉的小棒子之后,这直接没对我说话,就去把主管喊了过来,主管过来后只是稍微看了一下地上的小钢材棒子,这就扶了扶眼镜,生气的开口:“你没事动那模具做什么?”
我立刻就回击:“我没动,我就是合模,它就成这样了。”
但是主管明显才不相信我说的这些鬼话呢,反而是听了我的话以后更加生气了,至此就又扶了扶他自己的眼镜,脸部肌肉稍微抽动着开口:“你先下班吧,我马上去找人修理,至于修理费是多少钱,全部从你的工资里扣除。”
听到主管如此说,我这下子是真的知道害怕了,因为我之前在昆山劲胜公司上班的时候,就听别人说过,一块模具的价格可能是上万的,而且还有更贵的,那么我一个月几百块钱的工资,要为这个模具到底赔偿多少钱呢?
一百八十
我当然是不知道具体要赔偿多少钱的,所以这是一件未知的事情,但是我们人类这种奇怪的生物,最为害怕的就是那些完全未知的事物,故此这会我躲在宿舍里,抽着闷烟,心里惶恐不安,真的是害怕极了,甚至都害怕到忘记了这刻宿舍里的寒冷,还有自己手和脚被冻的事情。
是真的,这会我心里完全没一点点底,因为主管完全就是一口咬定,那玩意就是我动了才会坏的,根本不是所谓的正常事故,故此在这一刻我甚至想到了未来无数个月,自己难道要在这个公司里白做事,然后偿还那个模具吗?而且现在自己就是跑也跑不掉,因为自己身上只有十几块钱,这是什么概念啊?所以我后悔了方才自己那一刻产生的好奇心,只是我又知道,现在后悔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以我目前自身的情况而论,我根本只能躲在宿舍里听天由命这一条路可走。
所以我不住的叹息,不住的进行自责,甚至想着自己要不要去主管面前哭泣,乞求得到主管的原谅,或者和主管商量,发工资了给主管一些钱,反正就是贿赂主管,让主管给上面说说,这是一场正常的工作事故,并不是我人为造成的。
但这些事情,我也只是在自己的脑海里的惶恐中想像着,其实并没有为自己的这些想像力付诸实际行动,所以只是无神的坐在自己的床位上,不住的抽着想烟,不住的在害怕中发着呆。
……
下午的时候动力平衡线也是照常不加班,是因为注塑这边做不出产品吧?所以朱腾飞下班后看到我坐在宿舍里抽闷烟,直接笑着开口:“小兵,你今天也不加班啊?你们注塑不加班这很少见啊。”
我却突然低头,这就撇嘴苦涩的一笑,然后看着地上这满地的烟头,又是摇摇头这才开口:“怎么可能,人家都在加班的,你看到宝剑回来了吗?其实我闯祸了,主管让我提前下班等待通知。”
朱腾飞肯定是不知道我到底闯什么祸了,所以这就问我,而我这会也不知道为什么,根本就没有任何对他说谎的心思,然后就将我自己把模具弄坏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讲给了他听,朱腾飞听后还是满脸的笑意,然后告诉我说,应该没有多大的事情的,一个钢材小棒子而已,重新做一个估计没多少钱的,最多几百块钱而已,让我不要那么担心什么的。
而我却听着朱腾飞胡说八道,因为我可是大概知道模具的价格的,而朱腾飞看上去完全就是不了解模具价格的样子,所以我接下来就没有怎么和他沟通了。
可是朱腾飞这小子一点眼色都没有,我现在心情已经复杂到难以言喻的地步了,他还是在我边上总是说着死神动漫里主角的一些大招,甚至又和我说一些故事情节他自己预测中的发展之类的。
我是越听越觉得烦躁,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才让朱腾飞他闭嘴的,我告诉朱腾飞他说,现在自己心情很是糟糕的,让他今天先不要和我说话之类的,但是朱腾飞却又说着,一个破模具而已,让我不要过于担忧什么的。
可是我呢?其实我现在都想着赶紧跑掉了,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从这里跑掉的话,那么这个公司还真在短时间里找不到我呢,毕竟我的身份证首先就不是我自己的,这里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我到底叫什么,是什么地方的人。
只是我不管怎么计划,这都是知道,自己跑不掉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口袋里并没有足够的金钱让自己逃离这里,故此我唯有咬牙叹息,并在叹息中不住的抽着烟。
反正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我的脑海里,完全是在胡思乱想的惶恐中度过的。
……
我是第二天下午才被主管从宿舍叫去注塑部门办公室的,这个办公室相当简陋,首先肯定是里面很冷,没有空调的,然后就是,只有一台电脑和一个比较大的文件柜,当然文件柜边上还有一台大型的打印机。
反正这会主管坐在木质的凳子上,也就是电脑桌后面,戴着他的眼镜看着我,肯定先是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说我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做事毛手毛脚的,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好奇心去动那个模具什么的,说是,现在是模具被打坏了,要是当时因为我好奇心的操作失误,要是把我自己的手给夹断了,那到时候算谁的啊?
其实我知道主管说的一点也没有错的,我知道注塑机那玩意力气很变态的,别说瞬间夹断我的手,我感觉注塑机那玩意就是麻花钢筋,那都能给瞬间夹断一样,所以我虔诚至极的低着头,甚至瑟瑟发抖中听着主管的训斥。
最终主管训斥了我好大好大一会儿,我感觉都有起码二十分钟左右了吧?至此主管才开口:“小兵,你给我写一份保证书,保证以后你绝对不再犯这种低级到没有智商的错误,我可以给你个机会,那模具已经修好了,共计四十块钱,从你的工资里扣除。”
或许现在我该答应主管的提议,因为我觉得主管这样处理问题已经很是对我格外开恩了,而且只要四十块钱,这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原来会如此便宜,一下子我内心中巨大的担忧好了许多,然后低头咬牙微微笑了笑,这是明显松了一口气。
然后我抬头看着主管,他还是老样子,戴着他的眼镜,看上去很是和善的样子,我知道这位主管为了我的事情,肯定也是烦透了,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我就像不是自己了一样,完完全全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我从不曾认识的人,他冷漠,无情、甚至没有半丝的情绪波动,更为可怕的是,简直都没有了思维逻辑一样,就是双眼无神情绪也没有半丝波动的开口:“主管,我不想做了,给我一份辞职单吧。”
这句话说完以后,我这才意识到,原来刚才那个说话的人竟然是我自己,这实在是太可怕了,我现在是要告诉主管,方才要辞职单的那个人不是我自己吗?我是要告诉主管说,我不知道自己方才到底怎么了吗?
很是显然,主管这个人根本就不会听我的胡说八道,就像昨天我向他说那模具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主管就完全不会和我理论下去,只是让我先下班而已。
可是现在,我在等待什么?或者说我亦在期待些什么呢?我只是感到这里的空气太过冰冷,简直冰冷到让我无法自己。
此时主管扶了扶他自己的眼镜,这就不带任何情绪的开口:“那行,那就这样吧。”
主管说完这句话,这就真的给我拿出了一张辞职单,天知道我是怎么写完这张辞职单的,最后主管拿过我写好的辞职单仔细的看了一会才开口:“不用等半个月,你明天或者今天下午就可以从宿舍里搬出去了。”
我听后只是微微一笑,而只有天知道,我这会他妈的到底在笑些什么,是在笑自己下午就得带着自己的十几块钱离开宿舍吗?开玩笑,这绝对是开玩笑,因为离发工资还有四五天呢,他妈的,天知道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到底在做些什么,我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就是个绝对的蠢货,起码要等到发了工资以后吧?所以现在我要去哪里呢?
现在我是要重新给主管认个错吗?让主管知道我自己现在到底有多可怜,让主管知道,辞职单上写的那提前十五天辞职对我来说,那是有多么的重要吗?为什么要破坏辞职单上写的这提前的十五天呢,为什么现在就要让我滚蛋呢?莫名其妙,我就还以为主管他很是喜欢我这个货色的,会来劝劝我呢。
不,不、不、现在说什么,或者想什么都没有用了,因为我自己也有些生气,至此我咬牙苦笑回答:“嗯,我最迟明天就搬出去了。”
的确我的话是如此说的,而主管也的确是嗯了一声,但是最迟明天我就搬出去?我怎么搬?就凭自己口袋里的这十几块钱吗?这绝对绝对是天方夜谭,绝对绝对是胡说八道,一下子我自己都感觉自己这会绝对是个神经病,简直就是一瞬间将自己的后路完全切断了。
我是回到了宿舍,又他妈的像之前那样,不住的抽着闷烟,甚至自己买来的烟都已经快抽完了,一下子对于未来这没有发工资的这几天,完全完全就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迷茫与失措,想着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或者说,到底什么事是自己这未来的几天能做到的呢?
当然,我可以等到发工资以后重新去找工作,但问题是这未来几天自己到底他妈的该怎么过?身上这十几块钱根本就不够吃饭,而且现在自己的破被子什么的还得赶紧搬出去扔了,啊……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些什么破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