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清风慕华幽TXT下载清风慕华幽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清风慕华幽全文阅读

作者:仇小渫     清风慕华幽txt下载     清风慕华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二章 王妃惩恶仆

    此时已入夏,天色尚早,云霞也只是微微泛起了金色,两旁却已点起了宫灯,檐下挂着的灯笼也有火光在跳跃,沁出一片淡黄色的光辉。

    从花堂到思慕院的路上布满了红绸,只是先前我来的时候并不是从这边走,所以并没有看到。本来眼前的红纱盖头就挡着我看东西,这会儿再走在红绸上,真是眼睛都快晃瞎了,走过院子时脚下一歪,险些扭着。

    阿娆扶着我,道:“少主小心些,慢点走也无事。”

    身边一个嬷嬷训斥道:“你这不懂事的东西,还叫什么少主?慕姑娘如今已是青阳王的正妃,该改口称王妃娘娘了,还有,这段路走得也是有讲究的,需得按时辰入婚房,什么叫做慢一点没关系,不懂规矩的东西!”

    阿娆被训得一愣,我蹙起眉头,停下了脚步,转头朝那嬷嬷道:“你方才说什么?”

    那嬷嬷腰一插,凌厉道:“王妃娘娘,老奴方才说的难道有错吗?您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是教养嬷嬷,府里的老人,就算是王爷也得敬我三分,现下我不过是训个丫鬟罢了,这……”

    我冷笑一声,不等她说完,直接抬手扇了过去,“你也不看看自己说的是谁!”

    阿娆连忙伸手拉住我低声道:“少主,别生气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那嬷嬷被我扇了一巴掌,嘴角出了血,脸颊很快红肿起来,她“呸”地吐出一口血水,朝我道:“王妃娘娘,您这才刚入府就对老奴动手,怕是不妥吧?身为王府主母,应该宽厚仁德才能服众,对待府中之人更应大气。如此,才能让王爷专心政事,才是个合格的王妃。不管您以前是什么身份,入了王府,就要守王府的规矩,老奴好心提醒你一句,您这般性子,在这王府里可没什么好果子吃。如今仗着王爷宠爱虽盛极一时,待到容颜衰败,便是人走茶凉的结局!”

    她这番说辞,听起来甚有道理,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眉心,低笑出声,那嬷嬷以为我是知道自己错了,十分得意,正想说什么,另一个嬷嬷却拉住了她。

    我淡淡扫了一眼她们二人,对朝云暮雨道:“你们可都看见了?是她们先对我不敬在先的。”

    朝云暮雨不明白我此为何意,但也附和着点了点头。

    我扯了扯唇角,声线骤冷,道:“赤溪,把她们的舌头都给我割了,手筋脚筋都挑断,丢到侧妃娘娘的院子门口去。”

    那两个嬷嬷总明白过来,我是真的发了狠,只是被我打得那人咬定我不敢,说话依旧硬气,道:“我就不信你敢……啊——唔!唔唔……”

    她话音未落,赤溪便已至身前,一手扣住她下巴,另一手短刃刺进嘴里一绞,一个鲜红绵软的事物便被丢在了那嬷嬷脚边的红绸上,晕开一片深红。

    失了舌头,那嬷嬷说不出话,嘴里鲜血外涌,将那一片红绸染的更鲜艳了。赤溪动作未停,利落地将她手筋脚筋一一挑断,一脚踢到墙根下。

    整个过程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赤溪下手十分干脆利落,别说另外一个嬷嬷,就连后边跟我为我拖着喜服衣摆的丫鬟小厮以及灼红和朝云暮雨也被我这番残忍的做派吓了一跳,只是,她们都不敢出言劝阻我。

    看着蜷曲在墙角下,哀嚎不断的那个血人,另一个嬷嬷连忙跪在地上求饶:“王妃娘娘,这位姑娘,奴婢知道错了,求求您放过我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王妃娘娘……”

    她一边说,一边扇自己的我耳光,下手挺狠,一会儿功夫,脸便清晰印出手掌印来,渐渐肿起。

    阿娆悄悄扯了扯我的袖子,“少主,放过她吧,她方才也没说话啊,何况她都这么惩罚自己了,想必也得到了教训,就算了吧,今日大婚,见了血总是不太好,对你的名声有损啊。”

    我稍稍压了压眉间戾气,温声道:“我若是不严惩她们,往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借着打压我的机会而对你不敬,旁人如何说我我不管,这些年见的多了,笑一笑也就当过去了,可你不一样,我见不得别人说你,不管是谁只要,敢说你半句不好,就该死!”

    听出我话语里的杀意,地上跪着的那个嬷嬷哭道:“王妃娘娘饶命啊,方才奴婢可没对这位姑娘不敬啊,还请王妃娘娘明鉴!”

    我低头看她,冷冷道:“是啊,你是没有说她什么,那是因为你不敢!我是盖着盖头,可我不瞎,你虽然没说出来,那脸上,眼睛里可尽是不屑,怎么,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她啊,嗯?”

    我朝赤溪道:“这个舌头可以留着,眼睛挖了吧,省得以后有眼无珠,再冲撞了别人!”

    “是。”赤溪微微颌首,将人拖到了墙角,我懒得再看,带着人继续往思慕院走。

    身后,几声惨叫响起,伴着凄厉的叫喊,一双眼珠落地。身后跟着的众人纷纷压低了头,不敢朝右边看一眼。

    进了思慕院,阿娆吩咐人拿了喜糖和碎银打发了那些丫鬟小厮,搀着我往卧房走,灼红和朝云暮雨便为我提着裙摆,

    没了人看着,我也懒得再做出一副端庄优雅的姿态一把将头上的红纱盖头撩开,搭在金冠上,将金冠前坠的珠子也一一别在耳边,朝阿娆抱怨道:“这金冠真的好沉啊,我脖子都快断了,你是不知道,方才我跪着行礼的时候一直在担心这金冠会不会当众掉下来。”

    阿娆本来因为自己一句话而伤了两个人有些愧疚,面上不太高兴,此时见我一副委屈的模样,她心里又软了下来,道:“少主且再坚持坚持,到了卧房我替你把金冠取下来便是。这金冠料足,上面的东珠硕大饱满,宝石个头也不小,能不沉么?”

    我道:“你待会给我按按后脖子,刚刚可能扭着了,有点儿疼。”

    阿娆看了我一眼,见我不像说谎,没好气道:“知道脑袋上顶着这么沉的东西你还磨磨蹭蹭地站在那跟人吵架啊,刚刚不是还挺嚣张的么,扇人来着呢,这会儿横不动了?”

    我瞬间挺直腰杆,“只要有人欺负我们阿娆,我就算剩下一口气,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阿娆被我逗笑了,嗔道:“行了,少主别闹了。”

    说话间已到了卧房门口,阿娆搀着我进了卧房,她们三人则自觉地留在了外面。晚些时候青筠会和他的好友来这里,说不定还要闹洞房,没有她们三个在那可是拦不住的。

    我一坐下就开始扒拉脑袋上的金冠,阿娆便帮着我拆。

    阿娆道:“就算现在拆了金冠,待会青阳王过来也还是要戴上的啊,不然被人看见你这幅样子可不太好,又要说不知礼数了。”

    我点点头,金冠一拿掉我就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似的,摊在椅子上喘了两口粗气,叹道:“说就说,这玩意儿也就看着好看,要是让我戴一天,还不如杀了我算了,我当初赶路两天一夜都没现在这么累啊。”

    阿娆将金冠放在桌上,给我细细按着肩膀和脖子,笑道:“少主自由惯了,当然受不住这等折磨了,你看院子里那些侍妾,每日花枝招展的,一脑袋钗环,也没见着人家喊累啊。”

    阿娆手上力度正合适,我觉得十分舒服,渐渐放松下来,听着阿娆的念叨,便偶尔答一两句。

第一百二十三章 洞房花烛夜

    朝云忽然敲了敲门,道:“王妃娘娘,前院有动静,应该是王爷过来了。”

    我睁开眼睛,应到:“知道了,你们二人留在外面,灼红进来。”

    “是。”

    灼红推门进来,见阿娆正给我重新戴上金冠,低声问道:“娘娘,要奴婢做些什么?”

    我懒得回她,弄好金冠后,自己盖上盖头,走到床边坐下。

    阿娆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当然是去备合卺酒和金杆啊。”

    “啊,是、是、是。”灼红连忙点点头,将放着合卺酒和金杆的托盘备好放在桌上,跟阿娆一起站在了床边。

    她想了想,还是开了口:“阿娆姐姐,那个不叫金杆,叫如意秤杆,寓意称心如意。”

    阿娆没想到她会忽然说这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幸好外面传来了喧闹声,及时解除了她的这一丝丝尴尬。

    朝云暮雨清淡刻板的声音响起:“见过王爷,见过各位大人。”

    青筠还未开口,已有人抢了先,一个年轻的男子笑道:“小丫头,快把门打开,你家王爷要去掀盖头啦!”

    “哈哈哈哈……”

    这略带调笑意味的话一出,外面顿时沸腾开来,荡开一片嬉笑之声。

    门被推开来,一群人携着酒气吵吵嚷嚷地涌进卧房。青筠被他们推搡着走到床前,灼红奉上如意秤杆,青筠便当众挑开了盖头。

    虽说这盖头其实很透,就算不挑开也能看见我的面容,但这毕竟是一个仪式,盖头被掀开后,青筠走上前,牵着我的手站了起来。

    那群混小子又开始闹了,一个劲喊着:“嫂子好!嫂子真漂亮!”

    “王妃娘娘吉祥!王爷威武!”

    青筠回头,冷冷扫了一眼他们,想让几人收敛一些,可往时他们跟青筠顾及身份,不好胡来,这会儿逮着机会哪里肯乖乖闭嘴?是以几人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催促着他快些端酒杯。

    他们都是青筠亲近的人,闹得也不算太过,青筠无法,只得随他们去了。

    阿娆微垂着头,奉上装着合卺酒的托盘,我与青筠便在万众瞩目中,双臂相交,一饮而尽。

    “礼成啦!礼成啦!”一直闹得最凶的那个喊道:“王爷,不亲亲王妃娘娘么!”

    这话太过露骨,先前主持婚礼的那个年轻人忙拖着他往外走:“别吵了,**一刻值千金,我们可不能耽误王爷的正事儿!”

    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着,眼底却没有半分喜气,我觉得他应当是知道些什么,这么做只是为了不让我和青筠在另外几人面前露出破绽。毕竟是假婚事,再故作亲密,我和青筠也不会真的当众亲吻搂抱。

    那些人跟来时一样呼啦一下散去,阿娆等人也退了出去,方才还闹哄哄的卧房只剩下我和青筠,一下子显得空荡安静起来。

    我把盖头扯下来,动作熟练地拆掉脑袋上的金冠,然后是一身的配饰,将累赘全都卸下,连同沉甸甸的喜服外袍也脱了下来,这才觉得自己能透过气了。

    青筠在那些人走之后便一直坐在外间的桌案上喝着茶,并未有所动作。

    我将那件外袍拎着走到他身边,问道:“这衣裳你让人做的?”

    青筠看了一眼,点点头,眼底似有疑惑之色:“怎么了?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了?你怎还问怎么了!”我将那衣裳朝他一抛,也走到桌前,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没好气道:“你自己掂掂,沉的跟什么似的,你摸着自己良心问问,这是人干的事么!”

    对于青筠,反正我说话是没什么顾忌,毕竟假夫假妻的,按身份来说我也不比他低,说话自然底气足。

    青筠接了个满怀,被我一番明嘲暗讽却也没说什么,低头看了看那件衣服,道:“虽说是沉了一点,可宗亲婚嫁有规矩,这件衣服确实是按要求做的,上面每一颗珠子每一丝绣线都规规矩矩,不得半分逾越,这是正妃该有的尊荣。”

    我指着案上的金冠道,“你再看看那个,那个更沉,一低头,脖子都快断了,你知道么!就算是要按规矩来,你就不能偷工减料一些,做个中空的吗?”

    “……”

    青筠沉默了片刻,有些哭笑不得,撑着下巴道:“今晚可是洞房花烛夜,你就跟我说这些么?”

    “又不是真的洞房。”

    我站起身,敲了敲门,朝外唤道:“阿娆,让厨房送些吃食过来,我快饿死了。”

    阿娆在外面应道:“是。”

    青筠依旧盯着我瞧个不停,我道:“今晚你睡地上?”

    青筠笑道,“床这么大,睡三四个人都绰绰有余,为何偏要我睡地上?”

    我一边将床上的花生桂圆等物扒拉下来,一边道:“因为这是我的房间啊,你一个大男人,跟我争床睡,你好意思么。”

    “怎么不好意思了,你可是我名义上的妻子,同床共枕,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青筠嘴上不停,却也帮着我收拾起床来,一堆堆干果被我们扫到地上。

    我忽然触到一个光滑的事物,扯出来一看,是块白色的绸布,我拎着朝青筠抖了抖,问道:“什么东西?”

    青筠将最后几颗枣扫落在地,坐在床沿,见我确实不知道,刚压下去的嘴角又勾了起来,微眯的凤眸显示着他此刻心情颇佳。

    “你真不知道?”

    我将那东西往后一抛,丢在地上,混不在意道:“我为什么要知道。”

    “这是拿来看见红的,也被称作白喜帕,一般来说会有嬷嬷在事后收走。”青筠满脸堆笑,捡了那方绸布,摸出把短刀,在手上割了个伤口,把血滴上去。

    我明白过来那是什么东西,心里一阵恶寒,忙把手在肚子上蹭了蹭。

    阿娆推门进来,将吃食放在了外间的桌上,唤道:“少主,厨房那边说只有这些了,将就吃些吧。”

    我凑近一看,只有两盘白色的点心,一碗面,不禁觉得有些寒酸,忍不住对青筠道:“青筠,你看看,我折腾一天了,就捞着这么点吃的,你这是虐待!”

    青筠将那白绸丢开,把受伤的手指含在嘴里轻轻吮着,姿态撩人,看得我有些头昏脑胀,忘了质问他。阿娆不动声色地揪了我一把,让我从青筠的美色里清醒过来。

    我忙正了正神色,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青筠看了一眼,道:“想是宴席那边占了人手去,忙不过来罢,你想吃什么,我让人吩咐去做就是了。”

    “不必了,有的吃就算不错了。”我摇摇头,拿起筷子坐下吃了起来。幸亏我对吃食素来不挑,否则要是换了那个闺秀千金,这会儿还得委屈好一阵子。

    青筠拈了块糕点放进嘴里,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一碗面下肚,我总算好受了些,阿娆便将东西收拾下去。

    青筠忽然道:“听说先前府里的教养嬷嬷对你不敬。”

    “嗯。”我点点头,把擦了嘴的软帕丢在桌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我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既是惹着了我,自然要付出点代价,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并没把人弄死。如何,这会儿来给你的侧妃讨说法了?”

    青筠道:“此事是她做的不对,没有管好府里的下人,你并没错处。”

    似乎是为了增加他这番话的可信度,他又补充道:“凡事只要不做的太过,我都不会插手的。”

    我扯了扯唇角,好言相劝:“如今我为正妃,自然是该以我为尊,她们敢不长眼地来招惹我,我便不会再留情面,你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若不想这一院子女人都遭了我的毒手,还是早日警醒着她们一些罢。”

    青筠轻笑,“反正没我喜欢的,你就是把她们都杀了,也无妨。只是北疆形势复杂,我尚未完全收回兵权,徐离氏你还是稍微留些情,其兄徐离萧性格乖张暴戾,恐对你不利。”

    我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思慕院同眠

    最后,青筠抱着被子睡在了地上,而我则舒舒服服地霸占了整个床。不知是不是床铺被人动过的原因,我竟是又躁郁难安,一直无法入睡。

    终于,在我翻来覆去折腾第三回的时候,青筠忍不住道:“你怎么了?”

    我瘫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心里躁的很,睡不着。”

    青筠沉默片刻,道:“合卺酒是有助兴作用的。”

    “……”

    我躺在床上呆呆地盯着火红的帐幔,觉得心头的躁郁就如同那层层叠叠的火红色纱帐,快要烧起来似的。

    自从入了炎华宫以来,我失眠的日子不在少数,尤其是坐上少主之位后,更是难得好眠。有时候是因为手头上事情棘手,处理不了,睡觉的时候满脑子就都是那些事;有时候是因为杀了人,杀意退不下去,戾气萦绕在心底,无法入睡。久而久之我便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我睡不着就会去练功。如此一来,不仅不用再为睡不着而烦恼,也能增长武艺,练累了还能入眠,十分有效。

    近来顾清风经常指点我剑术,日日练习也精进了不少,此刻看着青筠便隐隐生出几分心思来。他内力比我深厚,看样子应该很厉害,若能与他比试比试,说不定还能从他身上讨些招数呢。

    思及此,我从床上坐起,直勾勾地看着青筠,兴奋道:“我还没跟你动过手,反正也睡不着,我们今晚打过,如何?”

    青筠哑然失笑:“你见过谁洞房花烛夜不睡觉出去练剑的么?”

    我道:“这有什么关系,思慕院里所有的侍卫都是我的人,轮值的暗卫也是我安排的,又没有外人,你无需担心被人看见。”

    说着,我从床上跃下来,准备去寻剑。

    青筠坐起身,拉住我道:“别闹了,大晚上的跑出去练什么剑,若是他们有心想留下来看看动静,岂不是露了陷?你若真睡不着,多喝点水压一压便是了。”

    不知是不是青筠刚刚睡了一会儿的原因,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得厉害,我低头看了他一眼,瞬间沉沦。

    外间的那对大红喜烛还在燃着,隔着珠帘和红纱透进来些许光亮。光芒微弱得很,我低头看他,好像轮廓清晰,看得很清楚,又好像迷迷糊糊的,什么也看不见。

    青筠精致的面容此刻虽有些些恍惚不清却依旧妖媚至极,端的是一副勾人的样子。所谓雾里看花也不过如此,我用浅淡的目光轻轻描过他的五官,心中再不能更满意了,他每一处都仿佛顺着我心意长的似的,不管怎么看都好看。

    我只恨阿娆不在身边,没办法提醒我不要沉溺美色,此刻我简直跟个登徒浪子似的盯着他瞧,一双眼珠子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青筠忽然笑了一下。

    这一笑带着几分不经意却又透着媚态,我心尖尖上仿佛被戳了一下,顿时软的一塌糊涂,干干脆脆的弃了拿剑的想法,顺从地在他对面坐下来,由衷地道:“你长得可真好看啊,比阿娆还好看。”

    青筠道:“那你可要多看看,天下长得跟本王一样好看的人可不多。”

    这话虽然狂妄,却也是事实,我扯了扯唇角,没有反驳,只舒了身子,懒懒地靠在榻边,肆无忌惮地看着青筠。

    不知怎的,我忽然想起顾清风来。

    顾清风样貌也很好看,只是与青筠这样半冷半妖,勾人至极的感觉不同,他眉目如画,不说话时像是一块冷玉,清淡温润,不敢亵渎;一笑起来就像暮春三月的微风,带着熹微晨光,能直直暖到人心窝窝里去。

    总而言之,青筠好看是好看,却没顾清风看起来舒服。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每心烦躁郁之时看见顾清风,便会觉得心头一片澄净清明,或许是因为他一身清冷温和的气质,又或许是因为那一双如星如月的眼眸吧。

    盯着青筠看了半晌,我咂咂嘴:“饿了。”

    青筠如先前一般,先是愣了一愣,摆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最后轻笑出声:“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先前才吃了东西,现在却是又饿了么?”

    我两手一摊,“没办法,人活着就是要吃饭的呀,你唤人吩咐厨房准备饭菜吧,我担心让阿娆去传又是几盘冷硬的点心。”

    青筠无法,只得将在思慕院门口候着的蔺若衍喊了进来,让他吩咐人在浴室备上洗澡水,再让厨房准备些饭菜送来。

    念及待会要吃饭,会有下人进来,我只得起身穿上了外衣。此刻听见他让蔺若衍备水,有些疑惑,“备洗澡水做什么。”

    青筠并没有马上回答,吩咐完以后,蔺若衍忙不迭去了,他这才道:“洗个冷水澡会舒服一些……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并非想趁机偷看你沐浴,经验之谈而已。”

    他说得含蓄,我却听懂了,打趣道:“没想到青阳王一院子侍妾,平日竟还需要半夜时分泡冷水澡?”

    青筠礼貌一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震惊:“青阳王府的侍妾多怎么了,难道我便要夜夜笙歌,一个个临幸么,如今我可还元阳未失。”

    我十分意外,问道:“你多大了?”

    青筠淡淡开口:“二十有二。”

    二十多了,后院那些女子虽说不算特别好看,但也都是大家闺秀,各个水灵,各有姿态,难道就没一个让他心动情动的吗?莫非是……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青筠一声轻咳,唤回我的神智,“水应该好了,你先前沐浴,我……身体健康得很,你不要胡思乱想。”

    “哦。”反正也不关我的事,如今身染绝症的人可是我呢。

    我收回目光,翻了套干净衣裳揣在怀里,从侧室那边去浴室了。等我洗完换好衣服回来时,桌上已摆了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

    此刻外间已点起了许多灯盏,橙黄的灯光下,青筠脱下了外袍,一身红色窄袖衣衫坐在桌前,眉眼微垂,并未动筷。

    应是听见了动静,他道:“饭菜已经送过来了,快来吃饭吧,待会儿可要凉了。”

    我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发现品种竟十分丰富,连烧鹿尾儿都有,不禁感慨:“果然王爷还是王爷,同样是让人备吃食,我只不过得了些点心面条,而你却是直接让人做了这么一大桌子,速度还如此之快。”

    青筠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因为这是青阳王府。”

    “……有理。”这是他的府邸,若是那些下人连他的话都不听了,那就是不想继续在王府做事了,想必没人会那么做。

    我将湿发随意地撩在脑后,坐下开始吃,今天一整天就吃了阿娆烤的鱼和先前那碗面条,腹中饥饿,难免多吃了些。

    用完饭,我漱了口,下人收走了满桌餐盘,便又只剩下我和青筠二人,有些尴尬。

    虽说我和青筠也亲昵的接触过几次,可并未在同一个房间入眠。我睡觉时比较清明,细微的动作便能惊醒,所以极少留人在身侧。细数下来,除了阿娆以外,迄今为止我也就只在顾清风面前睡着过。

    沉默良久,青筠先开了口,问得直接了当:“你与连月是不是有什么仇怨?”

    能发此问,定是他从鹿林一事深挖出不少消息,再加上先前我还让他帮忙从鹤堂苏氏手里夺店铺,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

    我擦着湿发,道:“是又如何。”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共计除连月

    “没什么,不过是我也在他手上吃过一回亏罢了。鹤堂苏氏涉足北疆大部分经济贸易,我有心打压,却着了他的道,反而折了几个手下……话说回来,你与他是怎么结怨的?”

    我低低一笑,“精明如青阳王,竟也会着了别人的道么。”

    青筠道:“一时大意罢了,他善于伪装,城府极深,我见过一面,当时觉得他是个憨厚的生意人,便没怎么放在心上。”

    “憨……厚?哈哈哈……”

    听到他对连月的评价,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若连月都算是个憨厚老实的,这天底下就没有狡猾奸诈之人了。

    青筠面子上似乎有些过不去,轻咳一声道:“打压他的事是几个手下负责的,当时弑神殿那边有些状况,我忙着处理也就没多关注,等我回来时一切已尘埃落定了。”

    我心下了然:“也是,对付这种小角色,用不着亲自你出手,底下人又没那么机敏,会着了他的道也是常事。说起来,他变成这样还是我害的。”

    青筠挑了挑眉,等着我的后话。

    我道:“细算起来,我与他应该是不共戴天的仇怨吧。以前他还是天鹰门少主的时候,也是个傲气凌人的俊秀少年,一心想要匡扶正义,惩恶扬善。尤其家世背景不俗,武功又好,是当时年轻一辈中最出类拔萃的人才呢。”

    青筠问道:“所以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我有些惊讶:“你竟不知道么?”按理来说,当时弑神殿已经在江湖上很有名望了,不可能查不出此事吧?当时天鹰门设计围剿我却死伤无数,应该闹得十分轰动才对……

    青筠却摇了摇头,“查不出来,只知道是意外失去武功,当时弑神殿不如现在这般势大,查起此事,正道门派百缄其口,冥天盟和炎华宫又对弑神殿百般忌惮,没打压已不错了,就更不可能告知了。”

    这般解释也说得通。

    当时华陌为了试探我,让我一人前往莫城平乱,这要是细究下来就是门派内部的自相残杀,华陌自然不可能宣扬出去,定是会抹去全部的痕迹。而正派那边勾结福临酒庄想要反将炎华宫一军,本身就做得有些不大磊落,更罔论天鹰门弟子反倒被我斩杀殆尽,连天鹰门少主连月也被我废了武功,如此丢人的事,他们自然不敢抖落出来。弑神殿查不出来,也情有可原。

    反正此事也不是什么密辛,告诉青筠也无妨,我道:“当时天鹰门使计策反炎华宫名下一处势力还想趁机削弱炎华宫,我奉命前去平乱,此事为首者正是连月,那一战中,天鹰门弟子折损不少,连月也被我废去了武功。”

    “他们的少主被炎华宫这样的邪道废了,天鹰门自然不可能说出去。后来,连月用不少珍稀药材修复了筋脉,却无论如何也修不到原来的水平,从一个天之骄子,沦为平庸之辈,他自是承受不住,便辞去少主之位,弃武从商。”

    青筠道:“他变成这样,确实可以说是拜你所赐了。”

    我扯了扯唇角,不置可否。

    表面上看起来是我害了他,可细数下来,谁又论的清呢?本就是他们策反炎华宫势力再先,我们反击也没什么不对,大家都是人,断然没有我们就该死的道理。

    就算不论此事,连月失了武功后便自暴自弃辞去少主之位,若他真是个心性坚定的人,自然明白自己该如何规避不足之处,从头来过,而不是以这种逃避的方式处理此事,将自己扭曲起来。若是我,哪怕是整日整日练功,我也要让自己变得强大。

    青筠忽然道:“不过我观连月近年行事似乎不单单是在做生意,鹤堂在北疆每一处城池几乎都有店铺,我查不出来他是与谁合作才能在短短几年内做到如此地步,但我发现他那些店铺有的在人群最集中的地方,有的甚至就在官衙旁边,其用意绝不简单。”

    “那你是怀疑连月跟北疆世家有勾结了。”我将擦完头发的帕子丢在外间放洗漱盆的架子上,上了床。

    这句话说出来,我忽然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什么……

    青筠掌管北疆,手握弑神殿,为何会死皮赖脸地要挟我做他的王妃?若说要应付赐婚,那我可真不信。

    青筠坐镇一方,手握重权,又离京畿千远万远,他想娶谁不想娶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凌云帝总不可能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娶吧?

    若说是要借势,炎华宫在江湖上的势力虽强,也不过稍胜弑神殿一筹罢了,我炎华宫能做的他自己也能做到。此处又是北疆,炎华宫素来不与朝廷打交道,根本没有势力驻扎,所以借势也不太可能。

    若说是为了除掉我,趁机吞并炎华宫,也不太可能,他若有心对炎华宫下手,联合北疆这边的兵力进攻,炎华宫根本抵挡不住。

    他这一举动我一直想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如今说起连月,我这才算想明白了。

    连月跟北疆之人勾结,想要从经济贸易入手,渐渐渗透北疆政权,但那人在北疆权利不小,青筠失了打压他们的最好机会,如今无法将之一举歼灭,只好渐渐收回权利,蓄势待发。而我,就是最好的挡箭牌。

    虽然青筠不知道我与连月有何恩怨,但凭弑神殿的势力,要查出连月对我有敌意并不难,他这些年明里暗里都对炎华宫表现出一种极度嫌恶的态度,但凡炎华宫之人落入他手,必是挫骨扬灰。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拉拢我自然对他有利。

    我低笑一声,暗叹自己的愚钝。

    青筠道:“你笑什么。”

    “想通了一些事罢了。”我轻笑道:“你设计将我留在北疆,答应做你的王妃,就是为了这件事吧?连月再如何,也是天鹰门门主之子,若是以青阳王的身份除了他,会加深江湖帮派和朝廷的恩怨,给你的政绩抹黑;若是以弑神殿尊主的身份除了他,又会惹得武林正道对弑神殿出手,而我与天鹰门素有旧怨,是除掉连月最好的人选。”

    青筠也不否认:“差不多。”

    我挑眉冷笑:“那客栈杀人一事,也是青阳王安排的了?为了达到目的,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青筠却道:“非也。当时客栈确实发生了命案,死者乃是玄宗掌门的三弟子,有人雇了赏金猎人取他性命。当时巷子里那伙人就是赏金猎人,还是你帮我抓住的呢。”

    我微微眯眼,有些不信:“真的只是巧合么?”

    青筠道:“是不是巧合不重要,就算没有这一出,我也会用其他的理由把你们留下的。”

    我道:“也是。这毕竟是你的地盘,想要留下我,易如反掌,只恨自己当初行事未经思量,如今已上贼船,倒是撇不开了。”

    这回轮到青筠笑了,“少宫主何必在意事情经过,除去连月,对你我都有好处。”

    “就算没有好处,他也该死。”虽说鹿林一事我也有过错,可那些野兽都是连月安排的,无论如何,这笔账我都要跟他好好算算,既然我能废他一次,就能废他第二次!

    说完,我不再多想,躺下身子,将手枕在脑后,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二十六章 正妃受拜礼

    次日晨,我是被青筠叫醒的,他还穿着昨日那一身红色的里衣,站在床头笑着唤我:“该起身了。”

    他喊了一遍又一遍,我被他吵得心烦,忍无可忍,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问道:“起那么早去做什么?”

    青筠似乎笑了一下:“今日是大婚后的第一天,你要接受府内侍妾敬茶行礼的,若是迟了,别人可要以为昨晚我欺负你欺负得狠了。”

    若是平时,他这样对我一笑,我肯定就被迷的七荤八素了,怎奈这时候我正犯懒,只要不是火烧眉毛的事,我根本就没精力去管。

    于是我翻了个身,十分干脆地丢给他两个字:“不去。”

    青筠见我实在喊不动,只好替我放下床帘,自己去了外间,吩咐人打水进来洗漱。

    外面早有一群下人候着了,这一声令下,一群人鱼贯而入,手里端着盆子拿着帕子和衣裳,有条不紊地替青筠洗漱更衣。

    灼红领着一队侍女走近床边,轻声唤道:“王妃娘娘,该起身了。”

    我没答,直接将被子蒙到了头上。

    灼红正要再唤一遍,青筠却拦了下来,道:“不要打扰王妃,水和衣裳放在这里,你们先去传膳。”

    “……是。”一干人见王爷都发了话,不敢不从,只好放下东西退了出去。

    青筠此刻已换了一身紫色宽袖束腰华服,金冠束发,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他似乎特别喜欢紫色的衣裳,且衣裳款式极多,我见了他那么多回,还未曾见过他穿同样的一套。

    “该起了,礼不可废,就算你再犯懒,今日的早茶也是断不可省的。你若不去,岂不是叫整个北疆的人都知道青阳王妃不知礼数?”

    青筠撩开床幔,在床边坐了,开始扯我的被子,嘴里还在不停的说:“尤其昨日大婚,你的亲朋好友一个未到,已是遭人怀疑了。今日是你在府中立威的机会,断不可缺席。”

    被子被大力扯下去,脸露了出来,我皱紧了眉头,半眯着眼甩过去一个眼刀,不耐烦道:“青筠,你要起自己起就好了,现在什么时辰?卯时!才卯时!起这么早你是想拉着我去晨练吗?”

    “也并无不可。”青筠道:“待你受过拜礼,喝过早茶,我与你比过,如何?”

    听了这话,我稍稍提起了几分精神,十分得寸进尺地道:“下人都被你屏退了,没人为我洗漱更衣,不起。”

    青筠微微一笑,“我来。”

    这两个字说得十分平和,我却品出一丝咬牙切齿的感觉,见他吃瘪,我心中十分畅快,有一种做了坏事的小窃喜。

    细细思量片刻,我觉得还是去一趟比较好,趁机跟她们提点提点以后不要来寻我的麻烦,我可不想因为她们脏了我的手。

    我起身掀开被子,正要去洗脸,青筠却已拿了拧干的帕子过来让我擦脸。

    我呆愣片刻,不敢相信我随口的一句话,他竟当了真。

    青筠见我不动,将帕子塞到我手里,又将一套料子软滑的白色中衣放在床边,这才道:“先净面,自己去洗漱,这是里衣,你先换好,外衫在外面。”

    见他如此“体贴”,我不好意思再折腾,净过面便躲在屏风后快速换了里衣,准备出去穿外衫。

    一到外间便看见青筠正拎着一件金红交织的衣裳,摆弄。

    他递给我,道:“这套是王妃正装,虽说是繁复了些,但毕竟你是第一次以王妃的身份见她们,需得正式一些。平时可以不用穿,但一些重要的宴会,以及到凌云都城朝拜之时,也需穿正装,你多穿穿,习惯就好了。”

    我看着手里华而不实的衣裳,想起了昨天的喜服和金冠,瞬间觉得脖子有些疼,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后脖子。

    青筠一眼看穿了我的想法,道:“不喜欢戴凤冠就不戴了,反正这也是见府里的人,不戴也无事。”

    我松了一口气,将衣裳一一穿好,这才唤灼红进来为我挽发。

    至于为什么不是阿娆?因为阿娆此刻还未起身……她受伤之前也每日早起练功,还天天来扯我的被子,叫我起床,可受伤后不能活动,只好日日躺在床上,一趟好几天,终于把她也躺懒了,起床时间越来越晚了。

    弄好头发和妆容,我这才和青筠到正屋里吃饭。

    青阳王府的伙食不错,这点我承认,可我入府以来,吃的虽好,却也没有像今天这么夸张,仅仅是一个早食便有几十道吃食,让人震惊。

    想我在炎华宫之时,在饮食方面虽也讲究,但绝不是奢靡之辈,断不会如此这般。今日,算是长了见识。

    几个丫鬟站在桌子旁伺候,见我们过来,齐齐行礼,唤道:“见过王爷,王妃。”

    青筠淡淡道:“免礼。”

    对于这个新称呼我没什么感觉,也没说话,跟着青筠一同落座用起了早饭,便去了后殿。

    那些侍妾早已在殿中等着了,见青筠陪我一同过来,皆有些惊讶,却也没忘了身份,忙站起身,规规矩矩行礼:“妾身参见王爷,王妃。”

    青筠淡淡“嗯”了一声,拉着我在主席入座。

    今日,人到得很齐,以徐离缨为首,众人安位分一一坐了,打扮都很是规矩,无人敢穿正红。看着堂下娇俏的侍妾们,我想到昨晚青筠说自己还元阳未失,实在觉得好笑。他守着一院子貌美如花的女人,竟也忍得住么?

    我正胡思乱想间,一个丫鬟在我面前的地上放了一方蒲团,那些人看着坐在主位,一脸闲适的我,脸上表情很是精彩,一时间,没人动作。

    拜礼,自然就是要跪拜的,这些侍妾需得一一在我面前跪下,奉上一盏新茶给我。我刚入府时,她们一个两个都看不起我,哪怕有青筠维护,她们也是明里暗里地挤兑,如今我做了王妃,她们自然要怕。

    青筠扫了一眼徐离缨,淡淡道:“开始吧。”

    “是。”

    徐离缨身为侧妃,自然是第一个,她今日一身淡粉色纱裙,妆容清淡,看上去娇俏可人。

    她在丫鬟的搀扶下,仪态万千地跪在蒲团上,从侍女手里接了茶盏,双手奉给我,柔声道:“王妃娘娘,请喝茶。”

    我并没有为难她,微微一笑伸手接了茶盏,抿了一口,这才道:“侧妃不必多礼。”

    只是她还跪着,并未起身,方才伸着奉茶给我的双手也没收回去。

    这是……?

    我眉头一皱,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好像忘记了准备回礼!

    正妃喝了茶以后,需要回赠些珠宝首饰,以示安抚,希望能和府中姐妹相处融洽,可我今日出门匆忙,把这茬忘了……为今之计,只能求助青筠了。

    于是我微微偏头,低声喊道:“青筠……”

    他看了我一眼,无奈一笑,朝一旁的蔺若衍打了个手势。然后便有丫鬟走近,将一个小盒子放在了徐离缨手里。

    徐离缨这才起身,坐回了原位,只是脸色更差了。

    众人许是以为我故意刁难徐离缨,脸上的神色更恭敬了生怕我对她们发难,后面奉茶的几位都战战兢兢,险些把茶抖在自己身上。我无意为难她们,自是接了茶,便算过了。

    第八个奉茶的,是易夫人,准确的说是蒋易,也就是未得到封号的那个“易夫人”。

    等她跪下奉上茶后,我并没有接,反而转向了青筠,柔声道:“王爷,我听说这位妹妹没有封号,别人都尊一声易夫人,可府中已经有一位易夫人了呀,王爷还是赐个封号比较好,免得让人分不清楚。”

    余光中,蒋易手里的茶盏微微一晃,嫣红的嘴唇微微抿紧了,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期待。

    青筠神色平静,淡淡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简言意赅道:“婉。”

    我朝他甜甜一笑:“多谢王爷~”

    蒋易因为还在奉茶,不能行礼,依旧绷着身子跪在地上,我接了茶盏,笑道:“妹妹有封号了,是件开心的事呀,还不赶快不谢谢王爷么?”

    她勉强笑了笑,拜谢过青筠后,这才捧着回礼回了座位,只是脸色看起来似乎比徐离缨还差。

    她们虽然打心眼里不服我,好在有青筠坐镇,整个拜礼十分顺利,结束后,略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青筠便带着我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青筠论旧情

    一出后殿,确认没了那些侍妾盯着,我便松开了挽着青筠胳膊的手,脸上笑意也尽数敛去。

    青筠转头对我笑道:“王妃娘娘这脸变得可真快啊,怎么这一出来就不高兴了?”

    我没答,反问道:“蒋易是如何成为你的侍妾的,为何整个青阳王府只有她没有封号?”

    青筠闻言,脸上轻佻的笑容淡去,原本闲散的姿态一收,双手严肃地背在身后,凤眼中透着些许寒芒,只道:“陈年旧事,不必再提。”

    见他脸色沉沉,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我还有什么想不到的?

    先前在后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给蒋易提个封号他都是那样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只是当时碍于人多,我不好细问,此刻看来是这青筠和蒋易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过往,且绝不是什么好事情。

    可我现在偏生不想适可而止,于是我顶着青筠冷漠的面容问道:“听说她在青阳王府混得风生水起,四面逢源,和谁都关系很亲近,人人都称赞她是个温婉贤淑、细致体贴的人,你为何对他态度如此恶劣?”

    青筠还没回答,一旁的灼红似乎悄悄地扯了扯我的袖摆,我偏头看她,见她一脸欲言又止,淡声问道:“何事?”

    灼红硬着头皮道:“这婉夫人当初是使了手段入府的,王爷对此很是不满,娘娘,您可千万别再问了,恐惹得王爷不喜!”

    她声音压得很低,好像生怕被青筠听见似的,可青筠的内力那么好,怎么可能听不见?

    反正都问到这个分上了,索性便问个透好了,于是我瞪着眼睛,作出一副天真的样子朝青筠道:“她使了什么手段?你若真不喜她,直接赶出去不就行了,何必留在府里碍眼?”

    就在我以为青筠不会回答我的时候,他忽然轻叹了一声,道:“蒋易是我一个部下的心上人,说是部下,其实更多的算是朋友。那时候我刚掌管北疆,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就等着我出什么岔子,很多人明里暗里对我下手。他为了保护我,被人所害,临终前让我多照拂蒋易,谁知……”

    他的话戛然而止,后半句没说出来,我却知道他了想说的是什么。蒋易一定是看上了他的权势地位,所以设计让人以为青筠与她有所瓜葛,逼着青筠将她接入了王府。

    青筠这样傲气的人自然是不可能碰她,可念及旧友的情意,便只好收入府中了。

    我知道青筠对我的容忍不多,该到此为此,于是不再细究,低头跟着他一路走着,等我抬起头来,发现已经到了前院,蔺若衍正牵着两匹马候在王府大门口。

    见青筠这就要领着我出去,我将他揪着衣摆扯回来,抖着身上的华服道:“青筠,你不会就让我穿这个去练武场吧?去干嘛,跳舞吗?”

    青筠看了我一眼,略带尴尬地轻咳一声,“是本王疏忽了,王妃先回去换一身衣裳,本王在此等候便是。”

    虽说是我先问了蒋易那桩事害的青筠思绪纷乱,忘了我还没换衣裳的,可他自己心智不坚,如何能怪我?此去思慕院可不近,一来一回,费时得很。

    我将手抄在胸前,理直气壮道:“太远了,不去。你经常在前院处理政务,总会有休息的地方和换洗的衣物吧?寻一套简洁一些的给我便是了,我不嫌弃。”

    青筠目光清淡地将我望了一眼,随即绽出一抹邪气的笑容来:“既然黎儿执意如此,那便随我来吧。”

    “……”怎么好像是我要做什么坏事似的……

    重点是,他刚才还一副情伤难自抑的模样,这会儿怎么就又变成了那副不着调的轻浮浪子模样?上位者都是如此善变的么?

    思及此,我将自己对比了一番,觉得好像还有些道理。这些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我自己也没少做,有时候已转头便是另一副嘴脸,好像确实是很善变的样子……

    我跟着青筠到了前院邻着书房的屋子里。这间屋子里果然是个存放衣裳的地方,且皆是从头到脚一套一套搭配好了,摆放得整整齐齐。

    他翻了翻,找到了一套月白色的窄袖束腰长衫,却没立刻给我,而是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调笑道:“我似乎比你高那么一点点,你确定自己能穿么?”

    我盯着他手里的衣裳,默默提醒道:“青筠,这套是短装。”

    青筠依旧笑得勾人,“我知道,只怕王妃娘娘穿上以后,便是长衫了。”

    这厮根本就是在明目张胆地嘲笑我!我虽然比他矮一个头,可暗女子的身高来论,我也算很高了好么?

    见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我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面他扒在窗口看我的样子,心中坏劲上头,忍不住勾了勾唇,阴测测一笑,忽然出手,将他连人带衣服反手扣着狠狠压在桌案上,狞笑道:“朔寒,第一次见面时,本少主就想这么干了。”

    这句是实话,虽然当时被他迷的七荤八素,可毕竟被人看见了尴尬的一幕,还出言调戏,任谁都不可能吞下这口恶气!

    青筠的身子忽然轻轻颤了颤,一阵低笑钻进我的耳朵,他虽然脸朝着桌案,让我看不清表情,但一定在笑,且笑得十分欠揍:“我想起来了,哈哈哈……一直觉得你身形熟悉,原来是你,就是当日那个想不开要跳楼的姑娘?”

    他又是一阵低笑,我心中微恼,手上力气狠了些,将他整个人压得完全贴在桌案上。

    青筠吃了痛,“嘶”地轻呼一声,我心中生出几分得意,正要放几句狠话长长威风,寻回自己的场子,却忽然感觉手下之人一动,一阵天旋地转,景色变换,腰一软,背似乎靠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回神一看,竟是青筠反客为主,将二人形势换了一换,我被他扣着手压在了桌案上。

    “……放开!”

    青筠扯了扯嘴角,笑得勾魂摄魄,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直想揍他:“王妃方才下手真狠啊,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不过,谁又能想得到,当初不过是一句戏言,王妃竟真的以身相许了?”

    我再次被他挖出了糗事,有些羞恼,喝道:“你闭嘴!”

    青筠笑得更欢了,“不要喊这么大声嘛,外面可有不少人呢,王妃是想把引进来,看看你我二人如今的姿态么?”

    我咬着牙沉默了片刻,观察了一番后觉得确实有些不妥。

    因为青筠是面对面扣着我得手将我压在桌子上,姿态极是暧昧,若让人看见,那可就算是有三张嘴也说不清了……

    青筠见我不再说话,十分满意,“对,就是这样,王妃可要乖乖的哦。”

    这般邪肆诱哄的语气我听得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王妃的叫我?”

    青筠压低了声音,凑到我耳畔道:“不喜欢我叫王妃啊,那你想听我叫你什么?黎儿?小幽?子约?还是……夫人?”

    听他一个个数出,我有一种被人层层剥光的感觉,眼底渐渐沁出几分寒芒,声音不禁压低了几分:“都不想,放开。”

    谁知青筠忽然在我耳垂的软肉上轻轻咬了一口,他用力很轻,只是轻微有些痒,但呼吸却洒在了我耳朵里,十分难受。

    我虽然喜欢看好看的人,也曾言语调戏,可我从来不上手啊,他如今这般简直就是在挑战我的底线、侮辱我的人格!

    我心中发狠,双手蓄力,挣脱他的桎梏后,将人一脚踹开,同时冷喝道:“滚开!”

    青筠没想到我会下狠手,被狠狠踹中腹部,疼得龇牙咧嘴。

    我冷冷瞥他一眼,“你若再敢动我,我便要了你的命。”

    青筠勉强站起身来,一脸无辜道:“明明是你先动手的好不好,我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我斜了他一眼,“滚出去。”

    “好嘞。”青筠这回应得十分干脆,直接出了房门。

    我吐了一口浊气,心中怨恨依旧难消,暗暗道:待会定要让青筠这登徒浪子好看,竟敢如此对我,真是太过分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练武场交锋

    那套衣服虽然是短装,但我穿起来有些长,看起来倒真像是长衫。除了肩膀处微微有些松,其他地方竟都十分合身,应该是青筠以前的衣物,且是猎装。

    我为何断定这是一套猎装呢?因为这套短装料子虽轻薄却很是坚韧,一般的刀剑砍上来印子都不会有。而袖口不仅很窄,还缚有三指宽的蓝色厚臂带,方便打架时与人对阵和保护手腕。

    不仅如此,这件衣裳内有护腰,外配腰带,一看就是拿来藏匿武器的。跟这套衣裳配套的靴子侧边还设了小皮袋子,里面已插了一把小小的匕首。这种装束十分符合北疆骑马打猎时的习惯,所以我才敢如此断言。

    穿好衣裳后,我又拆了头上繁复的发饰,擦去妆粉,取下身上的首饰,寻了个玉冠简单束了头发,这才出了门去。

    门口的灼红见我这幅模样出来,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半晌,她回了神,这才上前道:“王妃娘娘?您怎么进去时还是个端庄温雅的美人,出来时却成了个风流倜傥的小公子啦?”

    这些年我混迹江湖,扮男扮女都是家常便饭,要撑起这套干练的猎装根本不在话下,现下得了夸赞,我不禁生出几分傲气。于是我将双手叉腰,眉头一扬,得意地问道:“如何,可俊俏?”

    灼红笑道:“十分俊俏,端的是个英俊潇洒的小公子,这要是走出去,定要迷倒不少姑娘呢!”

    谁都喜欢听好听的话,灼红又会夸人,这番话下来,将我哄得心里美滋滋的,先前被青筠惹出的不快已消了些许。

    蔺若衍走近,行礼道:“王妃娘娘,该出发了,王爷以前等您多时了。”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去,青筠正骑在一匹青鬃马上,紫衣华服英气逼人,端的是一副俊容俏貌。

    四目相接,他朝我微微一笑。

    这一笑清淡至极,看起来不带半分调戏或是其他的情绪,只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动作。

    面对这样一张好看的脸,我这会儿算是彻底不生气了……阿娆若在此,定要将我的手臂掐出血才肯罢休吧,毕竟我又忍不住沉迷于青筠的美色了。

    我大步走出门,利落地出门翻身上马,见蔺若衍并没有要跟上的意思,下巴朝蔺若衍微微一抬,问道:“他不去么?”

    “他不去,只你我二人。”

    青筠笑道,“怎么,王妃想让若衍一同去么?若实在想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叫上他哦。”

    又开始了是吗?这人真是做起戏来也不嫌烦。

    我十分不雅地当众给他翻了个白眼,轻夹马腹,低喝道:“驾!”

    青筠策马走在我身侧,与我同行,速度不紧不慢,只到了转弯时跳舞便稍快一些,领着我走。

    其中有一段路需得穿过街道。许是我与他打扮华贵,又骑马穿行街道,太过引人注目,不少人都在盯着我们瞧,若非青筠没有停下的打算,简直有人要当场跪下行个礼。

    好在本少主马术好,快速穿行街道而未曾碰着人,否则要是被人认出这张脸可就不好了。毕竟,青阳王大婚的第一日就带着女扮男装的王妃街头纵马实在不是什么美谈。

    不多时,二人便在城西的练武场停了下来。

    练武场比较偏,门口被围得十分严密。站岗的士兵见是青筠,忙开门放行,让我们直接骑马进去。

    这个练武场看起来很大,此刻应该是训练的时间,那些士兵皆站得整整齐齐,跟着首领在训练各种战术技巧,一个个动作快狠准,方刚热血,声音洪亮高昂,震耳欲聋。

    先前青筠说过这边的都是他的亲兵,他们看起来人数似乎不少,实力也很是不凡,我看得心中震撼不已。此时此刻这才算是真正明白为何华陌以前会说出就算是朝廷的地界上再好,也不能踏足半句的话来。

    武林地界的事,朝廷基本上不怎么管,不是他们管不了,而是没必要管。从古至今,无论那个帮派再厉害,也不可能有实力与朝廷抗争,朝廷的士兵哪怕不如帮派的弟子武艺高强,可朝廷的背后是整个国家千千万万的人,帮派却只有那几千几万个人,若是朝廷真的要对帮派下手,就算是再厉害的帮派也无法与之相抗。

    因此,江湖帮派与朝廷合作根本就是与虎谋皮,动辄伤及根本。若是做得好倒也罢了,一个不慎便会害的整个帮派的人被扣上什么罪名,失了性命。

    我看了一眼青筠,忽然觉得眼前男人极是危险,他的真实面目根本不是我所见到的样子。毕竟一个能将北疆和弑神殿这两处治理得井井有条的人,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呢?

    说白了,我如今也不过是在与虎谋皮罢了。表面上青筠与我是在做交易,相处融洽,实际上不过是他给了我这个机会与他合作罢了。只要他想,他确实有那个实力让炎华宫从江湖上销声匿迹。

    许是察觉到我速度慢了下来,青筠从前方转头过来,问道:“怎么了?”

    我收了思绪,夹紧马腹跟上他,道:“无事。”

    二人一直骑马到了一处营房,一停下,里面便钻出几个士兵,见是青筠,忙跪地行礼:“参见王爷!”

    青筠翻身下马朗声,道:“不必多礼,各自去训练便是,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营房后的试炼场。”

    “是!”那几个士兵闻言,忙牵着马退了下去。

    青筠带着我绕到营房后,营房后竟是一大片空地,两边都是陈列这武器的架子,十分适合比试。

    我看得心里痒痒,道:“这是平日里那些士兵们比武的地方么?”

    “不错。”青筠在面对这些的时候,没有半分浮浪,声音低沉稳重就如同架子上那些闪烁着寒光的重兵器。

    他从武器架上拔出一把长枪,朝我道:“我用枪,你呢?”

    我扯了扯唇角,从一旁的架子上拔出两把弯刀来,“自然是刀,不过我可先说好,我如今没有内力,你也不许用内力。”

    “自然。”青筠点了点头,双手持枪,两只脚岔开,身子半压,摆出了一副攻击的姿态来。

    我轻轻一笑,将双刀反握,刀背靠在我的手臂上,足下生风,直接朝青筠攻去。

    长枪远战优势大,相较之下双刀进可攻退可守,招式更加活泛,不是我自夸,此局我有必胜的把握。毕竟我的刀法集百家之长,经过无数实战的磨砺这才成形,只靠力度和技巧,青筠未必能赢我。

    我将右臂挥起,刀锋朝青筠逼近,他果然举起长枪来挡,但我的刀本就是背着的,我快速讲刀柄反握,变成挥刀的姿势沿着枪杆快速掠向他握着长枪的手。

    青筠反应十分迅速,右手一松,左手将长枪一收,沿着身子绕了一圈便朝我刺来。我右手挥刀隔开,左手背着刀锋朝他持枪的右手划去。

    眼看便要划到他的手,我自是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伤他,便将刀锋刀背一转,用刀背在他手臂上轻划一记,右手快速击退长枪脱身。

    第一个回合我便算是赢了。

    一般来说,比试中谁能先让对方挂彩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青筠摸了摸右手刚刚被我划过的地方,笑道:“再来。”

    这回,他的攻势显然快了很多,应该是认真了起来。但我这些年没日没夜练刀也不是练来好看的,两人一战下来,勉强战了个平手,各“伤”对方两处。

    这一战,我和青筠都没留半分力气,打得酣畅淋漓,十分过瘾。收了刀,我累的气喘吁吁,简直不想再动,于是我干脆丢了刀,坐在架子边休息起来。

    青筠将自己用过的枪收回架子上,又捡起我的刀放了回去,也在我身侧坐了,浑然不顾自己一身华服会沾染了尘土。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少主讽新兵

    青筠朝我笑道:“先前听人说起过你一个混称,叫做玉面双刀炎华少主,当时只以为是戏称,却没想到你的刀法果真如此精湛。”

    我斜他一眼,毫不客气道:“只恨自己出刀的速度还是不够快,否则定能将你斩杀于刀下。”

    青筠哈哈大笑:“已经很不错了,若有内力傍身,定是如虎添翼,比现在厉害得多。”

    我道:“你不必吹捧我,跑江湖拿命练出来本事自然不差,否则我的尸骨早不知道在哪里养着草了。对了,你剑术如何?”

    青筠道:“尚可。”

    我道:“近来我在练剑,改日与你讨教讨教。”今日本就是打算跟他用剑过几招的,奈何先前青筠惹恼了我,一时冲动,选了刀,倒是把原本的目的给忘了。

    青筠轻笑:“随时奉陪。不过,你的内力为何还没有恢复?符火咒应该不会让你失去内力吧?”

    我道:“不会,先前伤及筋脉,如今正封着内力温养筋脉呢。”虽然筋脉早就养好了,可顾清风一直说我不宜过早动用内力,多修养几日为好,所以一直没有替我解去穴位的封印。反正在青阳王府待着也没什么危险,我便也懒得管了。

    青筠有些意外,“以你的本事,怎还会重伤至此。”

    我翻了个白眼,凉凉道:“青阳王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一切可都是拜你所赐,当日若去的是四大护法,今日怕是早已没我华幽什么事了。”

    青筠微微一愣,应该是想起了先前自己派人截杀炎华宫之人的事,转而笑道:“原来如此,我却说为何坐下三大护法一去竟全部折了,没想到去的是你。”

    我有些不信,问道:“你当时莫非不知道我会追去么。”

    青筠道:“并不知。当时是七巧点的人,我既然答应与七巧做这个交易,自然放权给她。此事,我吩咐去办的并不多。”

    我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重要的消息,于是追问:“你答应让七巧动用弑神殿的势力,甚至是几大护法都随她差遣,那她答应了你什么事?”

    青筠只道:“杀人。”

    我轻笑:“这江湖上值得青阳王惦记的人可真不多,她本事也算不得很高,能替你杀谁呢。”

    “自然是去杀我杀不了的人,或者说是我的身份不方便杀的人。”说完,青筠站起身,道:“既然来了,本王便顺道去看看他们训练得怎么样,王妃娘娘可要一同去么。”

    “闲着也是闲着,去看一看又何妨。”

    我忽略了他话语间又开始奇奇怪怪的调子,站起身来,拍去衣摆上沾的尘土,跟着青筠往方才来时经过的地方折返回去。

    练武场很宽,区域划分也很细,有练枪的地方,又练射箭的地方,也有对阵比试的地方,军中教头带着人在各个场地训练,十分整齐。

    炎华宫的弟子也每日都要练功,不过却与他们不同,除了一些基本的招式,炎华宫是不会强制性地教他们太多东西的。所有炎华宫的弟子需要自己选择偏重哪一方面去练习,然后选择最适合自己的武器,每日勤练,靠自己的本事和经验创出属于自己的一套打法,让自己在炎华宫活下去。

    可以说炎华宫的每一个弟子都是从性命拼杀里活下来的,学的都是杀人的本事,而不是花架子。虽然听起来残酷,但这样的方式却让炎华宫的弟子比正道弟子要强上千百倍。

    正道弟子所习的武功和心法虽然都数上乘,但千篇一律,未必就适合每一个弟子修习。往往修成的都只有那么一两个,而炎华宫的弟子则是发挥了自己的长处,各个顶尖。

    不过,监督宫中弟子练功这种事素来都是赤溪和阿娆在做,我有空时虽然也会去看看,但我从不教人练武,也没有带过弟子。除了偶尔指点指点阿娆和沐秋,极少挑人家的毛病,绝不会像那些将军一样,看见谁姿势不对,做得不好还要十分费心地亲自教上一教。

    士兵们本来正在操练,见青筠走近,便收了动作,齐齐朝他行礼。

    “参见王爷!”

    青筠阖首,“你们继续练。”

    “是王爷。”一旁将军打扮的人拱手应了,转身朝士兵们喝道:“都给我继续,谁也不许停下来,若有人敢偷懒,今天便加练半个时辰!”

    那群士兵闻言,不敢再偷懒,忙接上先前的动作,继续练习起来,只是那一招一式在我看来,简直敷衍得不堪入目。

    念及这并非我的部下,我捏了捏眉心,压下心中不喜,朝青筠道:“他们也是你的兵?”

    青筠点点头,“这一批士兵都是今年新招收的。”

    我忍不住道:“就算是新兵,也招进来一两个月了吧,怎么还是这幅要死不断气的样子?若是我的人练武是这个样子,早被打死了。”

    这是实话,并非我瞧不起他们。

    那些人入炎华宫不管是为了什么,都得活下去,若连练功都不积极,那入炎华宫根本就是在找死。而我最见不得的就是平日里偷奸耍滑,不好好练功,打起仗来却怨这怨那的人。眼前这一群人在我眼里,简直就是拿自己的命在开玩笑。

    我虽不是个良善之人,可身居高位,却也见不得这般场面。

    青筠还未说话,旁边那位将军却是听不下去了,板着脸朝我喝道:“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他们虽然是新兵,但本事都不错,你别以为是王爷带来的人咱们就会敬着你!”

    对于这等挑衅,我从未畏惧,且对方也打不过我,我根本就不怕他,更何况,青筠站在我旁边摆着一副纵容的表情,我便更没顾忌了。

    于是我把眉一挑,不屑道:“我说你们太差劲了。”

    见那将军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恨不得戳出两个洞来,我双手抱胸,朝他走近两步,笑道:“怎么,我说得不对么?你看看这一个两个的,练得都是什么鬼东西,真要是打起仗来,我看他们还能不能淡定自如。你说他们是新兵,意思就是说新兵这个样子情有可原咯。”我冷笑一声:“战场上刀剑无眼,可不管你什么情,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你指望着敌人怜你是个新兵就放过你吗?可笑至极。练平日的基本功夫都不上心,那还当什么兵,滚出去种田算了!”

    那将军看起来年纪不大,却是个急性子,被我一番冷嘲热讽,也不顾青筠在场,便要与我动手。

    我扫了青筠一眼,他朝我微微一笑,没有半分要阻止的意思。

    于是我道:“这样吧,你们若是不服,大可与我比试,比什么你们来定,若谁能将我击败,我便向你们道歉,且让青筠给你们更好的武器装备和待遇,如何?”

    那将军未应,反而喝道:“你这小公子怎敢直呼王爷名讳!”

    我偏头看了一眼青筠,他十分自觉地站了出来:“无妨,方才他所言之事,本王允了,你们觉得如何。”

    “既然王爷都发话了,那我们还有什么话好说!”那将军朝底下喝了一声,“兄弟们,你们可都听到了吗?这位小公子,他瞧不起咱们,要跟咱们比试,就算咱不为了更好的武器和待遇,咱也要跟自己争口气,你们说是不是?!”

    那群士兵早就已经蠢蠢欲动了,忙附和道:“是!”

    “将军,咱们必须要给他点颜色瞧瞧,看他还敢不敢瞧不起我们!”

第一百三十章 单挑新兵营

    他们叫得热火朝天,我虽不应答,心中却不住冷笑。这会儿嚣张,还不知道再过一会儿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青筠低声道:“他们本事虽不如你,可毕竟都是糙男儿,下手没个轻重,小心伤着。”

    听出他话语间的好意,我轻轻一笑,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道:“就凭他们还伤不着我。今日便让我来替你好好教训教训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小子罢,我平素最恨的便是这种连练功都不用心的人,偏生他们还要跟我起哄。倒是你,待会可不要怪我打伤了你的人。”

    青筠笑道:“不会,技不如人,挨打也是活该。”

    我满意地点点头,看着已经开始扎堆商量的将士,道:“如何,五局三胜,你们想好比什么了么。”

    一个声音从那边冒出来:“别得意,待会儿有你好看!”

    我看了一眼青筠,微微挑了挑眉,“你的兵真是好样的,气势很高啊。”

    青筠一脸坦荡,“新兵罢了,太过年轻,欠磨练,往后他们便知道如今的自己有多么可笑了。”

    我扯了扯唇角,等着他们商量出个结果来。不多时,一个精瘦的士兵被众人推搡着走出来,朝我道:“看你身板小,我们也不欺负人,就跟你比箭术,如何?若是怕了,你随时可以反悔。”

    我低笑一声,“箭术便箭术,请。”

    见我应了,那群士兵便吵吵闹闹地带着我朝靶场去了。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挣脱出来,发现青筠已不在身侧,我回头去看,却见青筠不急不缓地走在后头,见我回头看他,还扯出个轻缓的笑弧回应。

    不得不说,青筠总能惊艳到我,哪怕隔了这么远,他的笑意那么浅却还是能让我心头突突直跳。为了不让他看出来,我连忙回过头去,假装刚刚并未回头。

    不知是不是有人将此事宣扬了出去,等我们走到靶场时,周围已围了不少人。皆是士兵装扮,不过看起来跟眼前这群人又不太一样,应该是老兵了。

    我问青筠:“这些人都不用练功么,这么闲。”

    青筠低声道:“这些都是我的亲卫,本事不错却滑头得很,见这边如此热闹,定是闲不住要来看一看的。再说了,少宫主武功高强,今日肯赏脸与这些小兵比试,是他们的荣幸,让这些人也长长见识又如何?”

    这是在拍马屁么。

    我高声笑道:“既然如此,王爷不如也一起比试比试?”

    青筠没想到我会把他拉下水,有些哭笑不得,不过那群围观的人很快就替他解了围。

    一人大声道:“小公子,我看你连内力都没有,跟这群新兵比一比也就算了,我们家王爷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跟您比,岂不是欺负人么?”

    “就是呀!王爷武功很高的!”

    他们闹得起劲,青筠也没出声反驳,我朝他道:“青阳王真是好样的呢。”

    说完,我不再与他闲谈,走到射箭的地方打量起场地来。

    这人应该对自己的箭术颇有信心,选的是百步的靶场,一般人射箭都会选五十步或者八十步的靶场,比较容易射中,毕竟能百步穿杨的人并不多。

    这靶场很开阔,两旁还放了两个陈列武器的架子,平时应该也有人在此练武,百步开外,五个箭靶立在场中,远远望去,靶子都不是很大,更别说中间那个刺红的小点儿了。

    那瘦小的士兵见我四下张望,以为我是担心自己箭术不精射不中,便道:“在下赵欢,是新兵营里箭术最好的,平日里练的都是百步的靶子。公子若是担心射不中,可以现在就认输,否则待会儿脱了靶只会更丢人。”

    他语气虽然亲和,却也能听出几分对我的不屑,我微微扯了扯唇角,“不必,你先请。”

    赵欢见我执意要比,先是拱了拱手,算作开赛前的礼数,然后从旁人手里接过弓箭,搭箭上弦,连射三箭。其中两箭都正中红心,一箭离红心只差了些许。

    那群新兵见状,一阵欢呼,有人甚至得意地吹起了口哨。

    确实,这般水平在军营已足够吹嘘了。只是……我可用弓箭杀过不少人呢,就算没有弓,凭我的内力,直接将羽箭掷出那都是能命中敌人的。

    “承让。”

    赵欢将手里的弓箭递给我,年轻的脸孔上得意之色尽显。

    我伸手接了弓箭,先试着拉了拉弦,却发现这张弓质量并不怎么样,若是发力太大只怕承受不住,会失了准头,最多能承受住三支箭。

    见我没动作,那些新兵却是急不可耐地吵了起来,“来呀,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怎么样,这么远,你能不能射中啊!不行的话就认输吧!”

    我没作理会,转身又从箭囊里取了两支箭,将三支一齐搭在弦上,弓拉满弦,平放着瞄准靶心。

    人群中有人已经开始碎嘴:“你看他还想同时射三箭呢,也不想想……”

    我手指一松,三支箭离弦而去,皆正中靶心,将那人的后话堵了个严严实实,那群新兵显然没想到我箭术如此精湛,瞬间沉寂下来,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不再带着轻慢。倒是那群亲卫,一个个又喊又叫,十分兴奋,仿佛是自己得了荣誉似的。

    我将弓递还给赵欢,眯眼一笑:“如何,可服气么?”

    赵欢虽然输了,但也十分干脆,接了弓,语气谦虚地道:“果真好箭术,在下佩服。”

    我将手背在身后,扫了一眼围在靶场周围的众人,扬眉道:“可还要继续?”

    “来!”

    那群新兵被我这一震却也没有吓趴,很快便重振旗鼓,又开始商量比什么。

    一个身姿挺拔的士兵被推了出来,他朝我行了一礼,道:“在下宋如里,善使刀,敢请讨教。”

    此话一出,我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回头去看青筠,他正皱着眉头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宋如里见我不答反笑,有些不悦:“公子笑什么?是瞧不起宋某还是瞧不起使刀之人?!”

    我压下笑意,道:“没什么,来便来,不过刀剑无眼,恐怕不妥。”

    宋如里道:“公子不必担心,自有比试用的木制刀剑,您且挑一样。”

    说话间,几个士兵拿过来几把木制的武器,我看了看,选了把木剑,宋如里则是选了一把木刀。

    宋如里微微抬手:“请。”

    我提剑入场,宋如里也提着木刀走入场中,然后压下身子,双手握刀,摆出一副攻击的姿态来。

    他下盘很稳,手臂力量也不错,从握刀姿势来看应该是注重力量方面,速度稍有不足。

    果然,第一个回合宋如里使的便是霸越刀法的第三式迎风斩,可惜他力道虽足,却没有领悟霸越刀法的要诀,速度太慢,起势也不对,使这一刀招的威力大打折扣。

    我轻松避开,诱着他又使了几招,发现他虽然将霸越刀法吃得很透,却完全没有掌握其中的精髓,索性使了一招太极剑阴吉安中最灵泛的一招回马探花,直接把剑搁在了宋如里的脖子上。

    胜负已分,宋如里手持木刀,拱手道:“甘拜下风。”

    我摇了摇头,想起他方才的招数便忍不住道:“你这刀法根本就不对,霸越刀法虽然要求习武之人的力度,但也讲究灵活变通,而不是一味追求力量。”

    说着,我将他手里的刀劈手夺了过来,把剑丢给他,回身便展现了一遍他方才所使过的几个招式,末了,收刀而立,道:“你的气势不对,速度不够,根本无法发挥出霸越刀法真正的威力。”

第一百三十一章 赤手搏拳术

    宋如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中渐渐显出异样的光芒来,想是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不足之处,便将刀还给他。

    顾一群亲卫的叫喊,我径自走到了青筠身边,道:“渴了。”

    青筠唤人端来茶水。

    我连饮了三杯,勉强缓和了一下干燥的喉咙,这才问道:“方才我的剑招如何?”

    青筠十分实诚:“虽然一招一式都极为标准流利,但总觉得何处有些不对劲,至于要挑点什么毛病,细细看来好像又没有。”

    我点了点头,“我自己也有这种感觉,我使刀的时候就不存在这些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平日用刀用惯了,使剑总是没那么顺手。”

    青筠微微一笑,安慰道:“许是有的人生来就擅长使刀罢。你的剑术其实已经十分不错了。”

    我轻笑着摇了摇头,“不必如此,我自己几斤几两,心中有数。”

    言罢,我将杯子还给他,朝那群新兵道:“还有一场,你们还比么?”

    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多的亲卫们又开始起哄,吵吵闹闹着让新兵们迎战。可经过刚刚那两场比试,他们都见识过了我的本事,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应对,就连原本十分傲气的那个将军也严肃起来。

    这时,一个高大的汉子骂骂咧咧地推开旁人,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对我道:“他们都不敢应战,我来!你可敢与我比比拳脚?”

    此人未穿盔甲,着了一身素色常服,走路时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应该是个练家子。

    这人一站出来,亲卫们就停了呼喊,开始窃窃私语。

    我凝神去听,闻得一人道:“这人怎么来了?这不是欺负人嘛,那小公子身板如此瘦小,怎扛得住?我听说他叫丰宁,是丰氏拳馆馆长的儿子,自小练拳,连沙袋都能打穿,这要是一拳头砸在这个小公子身上,指不定把人打成什么样呢!”

    另一人搭腔道:“就是啊,我听说前几天他练武时跟人打架,轻轻松松地就把人家的手给打断了,这要是伤着这位公子,王爷会不会不高兴啊?能被王爷带着来练武场的人,一定身份不简单……”

    几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一道细弱的声音响起:“不过……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位公子身上的衣服有些眼熟?”

    亲卫们一时间被他带偏了话头,纷纷盯着我身上的衣裳瞧了起来,“好像是有点儿……那花纹样式跟王爷的衣裳有点儿像啊,还有这位公子好像也有点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你们别说,好像还真是哎……”

    听着他们越偏越远的交谈,我微微蹙了蹙眉,青筠这些亲卫,都这么闲得无聊么?

    那唤作丰宁的精壮男人见我没回话,大着嗓子喊道:“在下是个粗人,从小一股子蛮劲儿,练拳数载,虽说与你比拳脚是有些占你的便宜,不过是你自己说比什么我们来定,此刻却要反悔不成!我只问你一句,你究竟敢不敢跟我比?”

    我道:“有何不敢。”

    丰宁见我应了,做了个请的动作,迈着沉稳的步子率先站到了靶场中间,那一身粗布常服下的身板子看起来很结实,手臂上鼓鼓囊囊的都是肌肉,平日定是没少练。

    我站在场中,稍稍活络了一下筋骨,双腿微微分开站定,先观察了一会儿然后迅速握拳朝丰宁砸去。

    单比力气我不一定自己能赢他,可我靠拳脚功夫,那就不一定了。毕竟无论是谁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佩着武器,若是赤手空拳就没了反抗之力的话,岂不是只有等死?

    丰宁反应很快,面对我这一拳他并没有硬抗,而是侧身躲了过去。在他侧身之际,我瞅准机会,我身形一转闪到他的背后,出其不意地狠狠在他腿弯踹了一脚,虽然并没有踹得他跪在地上,但也让他吃了痛,动作微微一滞。这一招虽有些阴损,却也是我惯用的招数,十分有效。

    丰宁吃痛,回身一拳朝我面门砸来,我忙侧身躲避,只感觉他的拳风险险擦着我的脸颊呼啸而过。

    我正好站在他的左侧,于是趁机用右手肘部朝丰宁的头攻去,他一拳未收,动作慢了一拍,只好抬起左手手臂格挡,这样一来便露出了腰腹处的破绽。我左手成拳,一拳打在他左肋处,直接将人击退三丈。

    这一拳我用了八分力,丰宁吃痛,皱着脸揉了揉腹部,眼睛里却仿佛窜起一股火焰似的明亮,脸上也现出了一种发狠的表情。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喝道:“再来!”说完,挥拳朝我砸来。

    这次我并未退,而是扎起弓步,直接与他对了一拳,两人各自震开,他下盘很稳,只退了一步,而我却退了四五步才稳住身形,且整个右臂都有些发麻,只觉得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不过看丰宁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右手也在发抖。毕竟我方才对拳时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就算不如他,也差不了多少。

    丰宁并没有因此放下攻势,甩了甩手后,大喝一声再次朝我冲来,我这回没敢再迎击,忙躲过了。硬碰硬,吃亏的只能是我。

    避开这一拳后,我伸出左手捏住了丰宁方才出拳的那只手手腕处,硬生生用力气把他的手臂掰着反扣在背后,另一只手屈曲,手肘直击背部一处穴位,让他瞬间酥麻无力,直接被我压着跪倒在地上,另一只手也抬不起来。

    丰宁疼得说不出话,被我扣在地上半跪着,额头上闪着晶莹的汗珠,半晌,他才咬牙道:“我输了。”

    闻言,我松开了手,丰宁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那群被惊呆的新兵竟是没一人过来扶他,任由他一人跌跌撞撞地往营帐走。

    新兵拜服了,亲卫却开始起哄,一个个又喊又叫,“好!”

    “公子好样的!一个人把他们整个新兵营都比下去了!”

    “……”

    青筠似乎也觉得他们烦了,起身将人赶走,这片场地才总算是安静下来。

    先前耍横的那位将军现在也横不起来了,规规矩矩带着所有的士兵朝我行了一礼。

    青筠简单地交代了几句,无非是好好练功,哪怕是新兵也不可松懈之类,这才带着我往练武场外走。

    经过方才那三场,可谓是将最近偷的懒都给补回来了,这会儿只觉得身子骨舒展开来,十分畅快。

    青筠忽然道:“我看看你的手。”说着,就要来捉。

    我下意识地躲避,问道:“做什么。”

    青筠直接伸手扣住我的右手,握在手心里,另一只手在中指第三指节上轻轻压了压,问道:“疼么?”

    虽然确实很疼,可这一系列的动作太让人惊恐,若此刻在我身边的是青筠,他身为医者,这么做倒还情有可原。若是由青筠这个阴晴不定,性格变化多端的男人做起来,我只觉心里一阵发毛,感觉十分怪异。

    虽然他这幅样子很好看,但这回,求生欲压过了我的色心。

    我定定神,连忙抽回手,道:“无事。”

    青筠皱了皱眉头,竟是吐出一串凌厉的话语:“你耍威风就耍威风,为何偏生要与人家硬抗?你如今并无内力护体,若他力气再大些,岂不是直接将你的手骨都要震碎?”

    “……”

    我压着眉头看了他一眼,选择直接忽略这段话。

    平素青筠虽然有时候会对我百般温柔体贴,但都是在做戏,如今这番话虽然看似严厉,倒真含了几分关切之意。只是我与他除开合作的关系,私交委实算不得太好,说白了,就是他根本没有资格说我。

    青筠许是知道自己方才言辞太过,也没再继续说,边往外走边巡视着那些将士的训练情况,偶尔停下来交代将军们几句话。不算长的路程,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走出练武场,骑马回府。

第一百三十二章 街头遇故友

    一般来说,后院的女子既已嫁为人妇,除了盛大的节日或者参加宴会,轻易是不会出门抛头露面的的,明面儿上我毕竟是青筠带回来的人,自然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天天出府。

    主要我也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是以,青筠虽然并没有禁止我出府,也从不过问我的行踪,但我逛须臾城集市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真要细算下来,我也就在须臾城的街上走过四次而已:刚到须臾城时,跟顾清风一起算一次;后来闲的无聊出门逛街反被人冲撞,算一次;大婚当日蹲在屋顶上看花车算一次;游完湖,陪阿娆逛街算一次。

    想起阿娆,我又禁不住想,今日我出门并未带着阿娆,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有没有念叨我。

    阿娆平日其实比较黏我,除非是我不允许她去,否则我走到哪她都要跟到哪。就像上回大婚那日,对她千叮咛万嘱咐地说了好久这才去了别院,不过三天而已,阿娆便不顾身上还带着伤都要来寻我。

    今日未与她说一声便出了府,她心里定是不高兴的,这会儿指不定在院子里闹什么呢。

    与青筠骑马穿过集市,远远便看见有人举着糖葫芦在叫卖。看着那一串串裹着金色糖浆的红果子,我心下一喜:阿娆最喜欢吃糖葫芦,不如给她带两串回去好了。

    这么想着,我便翻身下马,牵着马往那个小贩的方向走过去,从他举着的草垛上取了两支糖葫芦。

    背后传来青筠的声音:“你若是喜欢,就都买回去。”

    我回过头,见青筠也牵着马跟在我后头,嘴角还挂着一抹邪肆的笑容,不禁叹道:好吧,那个妖里妖气,让人琢磨不透的青阳王又回来了。

    见他真要掏出一锭银子把所有的糖葫芦都买下来,我连忙道:“不必了,这是给阿娆带的。”

    虽然他不缺钱,可是两个人扛着这么大一把糖葫芦回去,好像并不是很雅观吧……堂堂炎华宫少主和北疆的青阳王,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扛一把糖葫芦回府,委实有些不妥。

    阿娆是个孩子心性,喜欢吃甜的,但我并不是很喜欢。偶尔吃一两次还好,这么多糖葫芦要是真扛回去了,光是看着都会腻死。

    青筠挑了挑眉,换了一粒碎银丢给小贩。小贩乐呵呵的接了,连声道谢,一直到我们走远了才停下了。

    集市上很是热闹,行人往来不绝,卖声不断,各种店旗迎风招展,端的是一副盛景,但在我看来,除了人多和太吵,并没什么有趣之处。尤其现在人很多,若是骑马,并不比现在走路快。这般慢吞吞地走在街上,满耳朵都是喧哗之声,吵得人心烦。

    这时,一辆华贵的马车迎面驶来,我与青筠稍稍避了避,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擦身而过之际似乎有一道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我侧头去看,却只看见一片绣着金色牡丹的车帘。

    我并未放在心上,继续往前走着,后方却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叫喊:“霍卿!你给我站住!”

    这一声叫得颇有些凄回婉转,似是满含思念爱慕之情以及爱而不得的愤怒,听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道:“青筠,你们北疆的人都这么开放么,大街上的便如此喧哗,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往常我问什么,青筠都会回答,哪怕是是简洁的几个字,也至少会有回应,这会儿他却一声不吭。我心下疑惑,偏头看去,只见他正回头盯着什么看,脸色还不太好。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是个举剑狂奔的绿衣少年。那少年许是因为走得匆忙,脸上泛起了一阵粉色,微微圆润的脸上更显稚气。

    若说是我方才那番话惹得青筠不快,那是不太可能的,看青筠的样子,多半是因为此刻那个仗剑狂奔的少年。

    我这儿正不明情况,那少年已至身前,挥剑便朝我刺来。危险逼近,我下意识偏头躲开剑锋,怕他弄坏我手里的糖葫芦,我又退了几步。

    少年还待要刺,青筠冷着脸,拦在我身前,喝道:“阿敏,闹够了没有?”

    那少年被阻止,一脸不愤,唤道:“兄长!”

    青筠道:“不是让你在半夏城老实待着么,跑回来做什么?”

    少年道:“此事稍后再议。”

    说着,他着急忙慌地又要举剑刺我,青筠眉头紧锁,朝少年身后的护卫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拦着你家公子!”

    那几个护卫哪敢对主子动手?只象征性地拦了拦便作罢了。青筠无法,只得自己出手,将少年手中的剑夺了下来。

    我双手抱胸,看着眼前这两个人纠缠争吵,心下疑窦丛生。

    看样子,这绿衣少年似乎是青筠的弟弟,可是我从未听说青阳王有这么个弟弟啊?更何况,他还一见面就对我喊打喊杀,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先前在后面大喊的那人,就是他么?莫非是我以前混江湖时东跑西跑惹出来的什么旧债不成……

    好在原本热闹的集市因为这一闹,惊了人,周围的行人和小贩见是青筠在此,哪敢围观,都各自躲避去了,不必担心别人看出我们的身份。

    那少年指着我道:“兄长,你可知他是谁?你怎的与他在一起!”

    青筠声音微愠:“不管她是谁,你都不能在街头行歹事。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半夏城吗?这个当口敢在须臾城的街头上胡闹的,你倒是独一份儿!”

    一连听青筠说了两个半夏城,我觉得有些耳熟,心中快速思索起来,忽然想起,这半夏城可不就是弑神殿总殿所在之处吗?既然这个少年能在半夏城呆着,应该也知道青筠的另一个身份,这么说,他应该是青筠亲近的人了。

    那少年被青筠训了一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事,低着头道:“我知错了,兄长。”

    青筠道:“既然已经来了,便跟我回去,莫要在外面乱跑,惹是生非。”

    “……是。”少年一脸不情愿,却不敢违抗青筠的命令,只好让护卫们把马车调转车头,跟着我们一同回府。

    他跟在我和青筠身后,见青筠似乎与我关系还算不错,问道:“兄长,你为何会跟他在一起?”

    这会儿我总算是得了机会问,顿住步子,扯出一抹笑意,朝少年道:“这位小公子,你一见面就对我喊打喊杀请问,我认识你么?”

    少年瞪着眼睛看我,疑惑道,“你不认识我?”

    他眼睛本就很大,这样瞪着更是圆溜溜的,显得人有些傻气,我觉得好笑,抬手搭在青筠肩上,半倚着他,笑道:“我为何要认识你?这是你弟弟么?”

    第二句话是对青筠说的。

    我其实比青筠矮,这样搭着他有些费力气,也不是很舒服。青筠没表现出不满,只道:“不错,他是我伯父的幼子,姓朔,单名一个诚,字敦敏。”

    “朔诚?”我看向眼前稚气未脱的少年,笑问:“你认得我么?”

    朔诚道:“怎么不认识!霍卿,你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你!别以为兄长护着你,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我一怔,果然刚才那句霍卿是在唤我么?

    青筠扯了扯嘴角,低头看我,“霍卿?”

    我两手一摊,无辜道:“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朔诚轻嗤一声,对青筠道:“这家伙肯定是没告诉你他的真名吧?”

    这时,一群银甲士兵出现在街头,许是有人报了青阳王府。朔诚见状,只得止了话头。

    为首之人朝青筠跪地行礼:“王爷,有人禀报说您在西集与人发生了冲突,您可安好?”

    青筠颔首,“无事。”警告似的看了一眼朔诚,凉凉道:“回府再跟你算账。”

    “哦。”朔诚这会儿倒是应得乖巧,只是目光偶尔落在我身上,还是忍不住带了几分杀意。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公子翻旧账

    回府的路上,我一直在反思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这样一号人物。

    奈何我自登上少主之位后就一直在江湖上游荡,混入各种各样的门派,偷习各家功法,宫内宫外的单子都接。数年来做的坏事太多,用过的化名也太多,杀的人更是数不清,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北疆朔家这位小公子。

    三人一路无话,回了青阳王府后已近午时,青筠便让人把午食置办在前院。

    朔诚见我也一起入了王府,有些惊讶,屏退众人后,揪着青筠问道:“兄长为何要将他也带回来?”

    我眉头一挑,“我住在这里,为何不能回来。”

    “什么!”

    朔诚一惊,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看着我道:“你怎么可能住在青阳王府!你是不是又骗了人?!我可告诉你,你最好现在就向我兄长坦白一切,说不定兄长还能饶你一命。否则的话,依我兄长的性子,要是知道了你做的那些好事,一准将你五马分尸!你以为人人都像我这般好说话么!”

    最后这几句听起来,似乎有一种关心我的感觉?他不是挺恨我的吗?

    我捏了捏眉心,低笑一声,他说了这么久,可我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于是我十分诚恳地问道:“这位公子,请问我究竟做了什么事,竟然让你如此气愤?”

    朔诚忽然不说话了,一张小脸憋的通红,半晌,才从牙关里挤出几句话来:“你、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几分羞恼的味道?

    不过,既然他不说,我也懒得再问,反正这世上恨我的人多了去了,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差。

    想着自己这身衣裳似乎有些不便,我问青筠:“你让人给我备衣裳了么?”

    青筠道:“备了,就在先前那间房里,放在架子上。”

    我点了点头:“那我先去换身衣裳,你让人把这两个糖葫芦包一包给我送回院子里去。”

    青筠接了,果真唤出个暗卫去做了。

    朔诚看得瞠目结舌,一双眼珠子险些瞪出眼眶来。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喜欢瞪眼睛的坏习惯?

    我不再管他,去了先前换衣裳的房间,果然寻到一套我平素穿得红色软烟罗,还有一支红珊瑚步摇。看样子,应该是阿娆为我准备的衣裳。

    换完衣裳出来,那朔诚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颤颤巍巍地伸出一个指头,“你……你是女子?”

    对于这般无聊的问题,我一惯不作回答,于是我直接忽略了他,低头问青筠:“送去了?”

    青筠倒了一杯茶递给我,“送去了。”

    我正要伸手去接,朔诚忽然冲到我面前,大声质问道:“你究竟是不是霍卿?你到底是谁!”

    我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如你所见,在下慕黎,乃是青阳王正妻,昨日刚成婚。”

    朔诚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酿酿跄跄地后退了几步,嘴里念念有词:“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

    他失心疯一般朝我吼道:“怎么可能!我不信!你就是霍卿,你这张脸,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你告诉我,你是霍卿,你告诉我,如今你这是又要做什么?”

    我在青筠身边坐了,端起他方才倒的茶抿了一口,凉凉道:“青筠,你这弟弟不会是失心疯了吧。”

    谁知青筠忽然转向我,问道:“五年前,你是不是去过半夏城。”

    我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回应,微微一愣,抬头与他对视,不确定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青筠微皱着眉头,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我说,你五年前,是不是去过半夏城。”

    我看了看青筠,又看了看正盯着我,恨不得将我拆吃入腹的朔诚,觉得这件事好像有些严肃,于是我试探着问道:“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筠看了一眼朔诚,轻叹一声。后者眼眶发红,似乎是忍耐到了极限。

    青筠道:“他是我堂弟,也是弑神殿的大护法,又名邢放。”

    “五年前,弑神殿的势力虽然还不如今日,但已经从冥天盟手里夺下不少地盘,虽然根基不够稳固,却也隐隐有了崛起之势。有一天,冥天盟忽然派人进攻我们的一处堂口,势头非常迅猛,当时我并不在弑神殿,所以阿敏便带人去驰援。”

    说到这里,他却忽然止住了话,看向朔诚。约摸是想让朔诚自己说出后面的内容来。

    朔诚红着一双眼,一双手捏的骨节泛白,许久,他才道:“当时冥天盟给我们下了套,砸堂口不过是个幌子,为的就是引出弑神殿位高者,好趁机除去,压一压我们的势头。”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稚气,却低哑得厉害,许是因为先前的嘶喊伤着了喉咙,此刻又强压着情绪。

    我没插话,摸索着杯沿,静静等着他的后话。

    “我以为那只是件小事,因为平时也有不少人上门挑衅,所以只带了一百人前往。结果一到那个堂口就被人围了起来。那么多人进了半夏城,我却完全没有得到消息,当时我就明白一定是身边有人通风报信,那样的处境下,我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冥天盟的阵营中,一个瘦小的下属忽然反水,开始疯狂屠杀他们自己人。”

    我眉头一皱:“屠杀?”

    朔诚道:“不错,就是屠杀。那人本事很好,一般的人根本不是对手。”

    这样说起来的话,好像是有些像我行事的风格。因为我当初也没少在冥天盟胡闹,而且我还特别喜欢跟着他们一起去踹别的势力的堂口。

    在炎华宫里,上门挑衅这种事都是几个品级高的弟子带一群新弟子去干的,根本用不着我这样身份的人去,所以我从未干过。许是出于这样一种心理,每次只要被我知道冥天盟的人又要去踹哪家的堂口,我是一定要趁乱去插一脚的,那样不仅好玩还能从他们嘴里打探到不少消息。

    当然,如果是踢自家堂口,我可就不会留情面,往往一打起来我就在背后捅刀子,捅完就跑——没办法,当时我还没有如今这么厉害,根本不能以一敌百,只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朔诚继续道:“可是他再厉害也抵不住对方人多,最后我带着几个属下与他一起逃走,躲在了半夏城城外的密林里。我明白,要不是有他帮忙,我根本没有办法活下来,可我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我,于是我问他,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宗门出手帮我。”

    朔诚忽然抬头看了我一眼,眸光中似有几分莫名的情绪:“他说,本来是不准备出手帮忙的,声音因为弑神殿渐渐壮大,对整个江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可看在我长得好看的分上,舍不得我被人乱刀砍死,所以就决定反水了。”

    好罢,这听起来确实是我会说的话。

    感受到青筠的目光,我偏头看他,与他四目相对。想想自己平日动不动就对着青筠犯傻的样子,此刻似乎有些百口莫辩……

    于是我做出一副淡定的样子,假装事都没有,继续安静地听着。

    朔诚道:“后来,我们还是被发现了。当时情况非常危急,我和那些属下都负了伤,根本不可能打得过那么多人,可他却没有受一点伤,而且本事不俗,所以我们只好求助于他。他当时就靠着一棵树,笑得温文儒雅,说出来的话却不堪入目。”

    我心道不好,莫非是我看上了这少年的美色,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果然,下一刻朔诚便咬牙切齿道:“他说、他说只要我答应陪他一个晚上,他就帮我……”

    说完,他恨恨地望着我,还好我反应够快,早已摆出一副坦荡的表情,否则,此刻定要被他当场活剥。

    看样子,这小小的少年也不过十七八岁,五年前,应该还是十二三岁吧?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我若真说了这样的话,还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对人家小孩子影响多不好啊,难怪会被惦记这么久!

第一百三十四章 青筠萌醋意

    一直沉默的青筠忽然问道:“当时你答应他了?”

    朔诚被噎了噎,随即大声反驳:“当然没有!”只是他那迅速泛红的耳根和脸颊却在明目张胆地宣示者什么。

    青筠不说话,一双凤眼微眯,直勾勾地盯着朔诚。

    朔诚被青筠看的发毛,小声补充道:“是他自己主动出手救了我们,事后非得说我欠他两条命,要我以身相许的……我佩剑上那串红穗就是他留下的,说是、说是定、定情信物……”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朔诚连忙正了正神色,道:“我留着那个剑穗只是为了提醒我当初的耻辱,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到他,然后将他斩杀于剑下而已!并非是、并非是想……”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倒越描越黑。

    青筠打断了他,那几句难以启齿的话终于不必再说出口,“你为何就那么肯定,她就是你要找的人?你自己也说了,当时救你的是个男子,可慕黎却是女儿身,你确定自己没看错么。”

    见青筠并非认定我就是那个人,我心下一松,默默地啜了口茶,没插话。

    朔诚见自己说的话被兄长质疑,大眼一瞪,高声道:“我绝对不可能认错!当时在街上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我敢保证,她就是霍卿!虽然面容与五年前相比有些许变化,但是我绝不可能认错!”

    “阿敏,小声一些。”青筠眉头微皱,提醒道:“这是青阳王府,耳目众多,你这般大呼小叫,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点事么?”

    朔诚竟此提醒,这才稍稍安分下来,只是一双眼依旧盯着我。

    我将杯子一丢,笑道:“怎么,这是讹上我了?我可提醒你一句,我如今已是青阳王妃,就算你非说这个人是我,我也不可能再与你有什么瓜葛了。”

    说着,我撑着头,朝青筠抛了个媚眼,道:“王爷,你说,是不是啊~”

    青筠的嘴角似乎抽了抽,却还是很给面子地应了。

    想是朔诚并不知道我与青筠假婚的的事,一张脸瞬间垮了,连饭也没吃,当场便离了席,也不知道是因为找到了自己寻找多年的仇人太过气愤还是发现当初调戏自己的男人变成了他的嫂嫂而接受不了。

    他刚走不久,饭菜便都端了上来,我折腾了半日,有些饿了,懒得管那么多,执起筷子用起饭来。

    想着青筠方才一口一个“阿敏”唤得十分亲热,我问道:“这朔诚既是你伯父的孩子,你怎的与他关系如此要好?”

    青筠将下人都撤了下去,这才道:“他是朔州的第四个孩子,也是最不受宠的,就因为他的母亲是个不受宠的妾室,所以在府中一直被人瞧不起。当初朔家所有的孩子里,只有他肯与我亲近,也只有他真心待我,到如今,我便也拿他当亲弟弟看待。”

    “唔。”我咀嚼着一个虾丸,嘴里有些鼓,说不出话来,只好用鼻音应了他一声。

    青筠仿佛在陈述着什么,继续道:“阿敏是个很好的孩子,也很优秀,别看他长得像个小娃娃,年初时已及弱冠,行过冠礼了。你不是也说当初望夫崖截杀去了三个护法么,阿敏就是弑神殿的大护法,邢放,只是当时他并不在总坛,所以没去。”

    先前没来得及确认,这会儿听他再度提起,我道:“朔诚真是弑神殿大护法?”

    就他那个柔柔弱弱的样子,管得住人吗?该不会是青筠徇私,为了央着自己的弟弟所以才给了个护法的名头给他吧?

    青筠像是看破了我的疑惑,道:“不错,阿敏是凭自己的本事坐上护法之位的。”

    我正咬着一块金丝山药,闻得他接下来的话却被噎了一噎。

    “他原本心性单纯,并不喜欢杀人,那时候只是为了帮我才会去弑神殿。可自那以后,他忽然开始发愤图强,逼着自己练功,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青筠靠在椅背上,声音沉静:“我查过你的背景,根据查出来的消息,你确实去过不少地方,江湖上不少宗门都有你的身影,很难不让人怀疑,那个叫霍卿的就是你。”

    我吞下嘴里的山药,道:“说实话,我也觉得是我,只是我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做过这样的事,若是你执意要为你的宝贝弟弟讨个公道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青筠摇摇头:“我不知道自己是该感谢那个叫霍卿的人还是该恨他。阿敏自那以后性情大变,虽然看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单纯活泼,但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长大了。他对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不再留情,对自己厌恶的人不再存善,变得越来越厉害的同时也越来越冷血……我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这番话不禁让我联想起了阿娆,一时间有些感同身受,道:“孩子总是会长大的,没有谁能一直做个孩子,他的路,他自己会选,自己会走下去,你又何必如此。”

    就像阿娆,她现在不肯面对那些事,却总有一天要独自面对,这是无法避免的事,而我能做的,就是尽量为她扫平未来道路上的障碍。

    青筠叹道:“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他努力变强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要找到那个叫霍卿的人而已。”

    “有一次,阿敏的一个属下替他取剑时不小心将剑掉到了地上,剑穗脏了,他竟然当场拔剑斩杀了那个属下。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控,就像疯魔了一样。那串剑穗就像他的命,连我都不曾碰过。”

    这话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干脆不说话,自顾自吃着东西。

    青筠又问了一次,“霍卿,到底是不是你?”

    我被问得不耐烦,两手一摊,“你说是那就是咯。”

    “这么说……”青筠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真的是你吗?”

    哎,想是青筠觉得我欺辱了他的弟弟,这会儿正恨我罢,若是有人这么对阿娆,我应该也挺生气的。

    于是我实诚道:“我以前确实经常混入其他宗门,用过的的名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若真要问我,霍卿是不是我,我只能告诉你,我真的记不起来了,信口胡诌的东西,谁能一直记着啊?”

    青筠默了一瞬,道:“这么说,你以前做过不少这种事。”

    我无奈道:“都说我记不清了,非得一直问一直问,你想知道自己去查啊!”

    青筠道:“你如今不过二八年华,五年前,也只有十一岁,那么小就知道送人家定情信物了?而且还是以男子的身份?当时阿敏也不过十五岁而已,你还真是下得去手。”

    我翻了个白眼,道:“这跟年龄有什么关系?我这个人呢,从小就喜欢好看的东西,就连身边的护卫都一定要挑好看的,管他年龄大还是小,只要好看不就行了?”

    “不过,你说起红穗子我倒是想起来了,那时候我确实是买了一把红穗子,遇到我觉得好看的人呢我就送一串,至于送人的时候有没有说它是定情信物,那我就不知道了,那一把穗子至少二三十个吧,我可都送出去了,谁能记得究竟送给了谁。”

    青筠低喝:“华子约!”

    虽说此事是我做得不地道,可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被这两兄弟轮番质问许久,这会儿吃个饭还被吼,任谁都没办法忍受吧?

    而且,我的字知道的人不多,除了身边几个亲近的人,也就上回在大王寨顺口说了一回,倒是第一次有人敢这般唤我!

    我心头躁郁骤起,不耐地把碗筷一丢,亦冷着脸看他,“朔寒,我不喜欢别人这样叫我。我的字极少外传,就是不想什么人都这样叫我,你听懂了么?我不喜欢、也不允许别人唤我的字,希望不要再有下回!”

    青筠轻哼一声,当场拂袖而去。

    正好,这顿饭我也吃不下去了,索性大家都别吃了。我将桌案上的盘子尽数挥落在地,心情极差地回了思慕院。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少主惩内鬼

    一进思慕院便发现院子里的布置已恢复成了原样,那些刺眼的红绸宫灯都被移走了,我十分满意。

    后方传来一阵声响,一转头,正巧看见赤溪提溜着两个人往院子里走,且那两个人身上布满了伤痕,还在滴血,所过之处尽是一串血点,浓郁的血腥味险些将刺玫花香都盖了过去。

    我皱了皱眉,问道,“赤溪,这是做什么。”

    赤溪忙带着身边属下朝我行礼,道:“少主,这两个人就是连月安插在少主身边的奸细,已找出来了,人还活着,只是被打晕了而已。”

    “两个?”

    我细细看了看被炎卫压着的人,觉得似乎有些眼熟,“他们是什么身份?”

    赤溪答道:“他们一个是少主以前的暗卫,后来少主撤去了暗卫只让炎卫贴身保护,他就被收入青叶阁了;另一个是紫衣亲侍,且地位不低,是沐秋手下的一位统领。”

    在我身边安插奸细就算了,竟然还插的这么好,连月啊连月,你可真是好样的。

    我捏了捏眉心,压下几分躁郁,道:“很好,都给我带到后面儿去,寻快敞亮地儿慢慢审。”

    我这会儿心情正差着,他们竟还敢撞到我手上来,不折腾折腾,都对不起连月这番苦心。

    赤溪将人带到了院西的那个池子边,因为惦记着阿娆,我便想着先回卧房看看。谁知刚走过回廊,便看见阿娆、顾清风和沐秋三个人围着一个石桌捣鼓着什么东西,有说有笑的,十分起劲。

    尤其是阿娆,一副要下水摸鱼的样子,将两只大袖子挽到小臂上扎成了两个布坨,蹲在凳子上,摇头晃脑,十分可爱。

    顾清风率先察觉到我的靠近,抬头望了过来。

    对上那一双澄澈清净又温柔的眸子,我只觉得心头躁郁被一股暖风吹着尽数散去,方才被青筠惹的不快,半分也没有了。

    我道:“……你们,在做什么?”

    沐秋忙起身行礼:“少主。”

    阿娆闻声回头,见是我,欢快地连忙从凳子上跳下来,朝我跑了几步,“少主,你回来啦!”谁知蹲久了,脚有些麻,步子歪了歪,倒险些摔着。

    我疾步过去,扶着阿娆站稳,嗔道:“乱跑什么,小心把腿给你摔断了。”

    “有你在,我才不怕呢。”

    阿娆吐了吐粉色的小舌,尽显俏皮。她转身指着桌上那些,“少主,我们刚刚在做好东西哟,你来看看吗?你肯定会喜欢的!”

    我见顾清风也跟着她们在胡闹,觉得好笑,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东西,竟把人家雨休也扯了来帮工?”

    阿娆拉着我走到桌边,只见桌上放着一大堆瓶瓶罐罐和各种不知名的粉末,还有好几种药材。

    阿娆笑道:“给你做生辰礼物啊少主,今日五月初二,还有三天便是你的生辰了。”

    “生辰?”

    我一愣,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顾清风以及他手里的那些东西。

    阿娆撇了撇嘴,“少主虽然记得我的生辰,却总是不记得自己的,真叫人头疼,每次都要旁人来提醒你。”

    我轻笑,“好吧好吧,辛苦我们家护法大人啦。”

    阿娆道:“放心吧,这个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虽然这是在北疆,但是到时候我们也一定会给你办一个盛大的生日宴!”

    我笑道:“好好好,那你们接着弄,我还有事要办,待会再来看你。对了,给你买的糖葫芦收着了么?”

    阿娆轻哼,揪着我的袖摆不肯撒开,抬着下巴问道:“少主又要去做什么?我也要去,今天出门也不知会我一声,别以为我是两串糖葫芦就能哄的好的。”

    我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道:“抓着两个不听话的人,去教训教训,那场面定是要见血的,你别去了,在这里玩就好,我很快就回来。”

    “……那好吧。”阿娆闻言,乖乖松了手,只是那娇俏的脸上还是带了几分不高兴。

    我道:“今天是夜市开放的日子,晚上带你去逛夜市,好不好?”

    阿娆闻言,眸光一亮:“那就这么说定了!少主可不要食言!”

    “知道了。”我将阿娆哄好,转而对沐秋道:“沐秋,此事是你失职,三日内把手下的人全部清一遍,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我不希望再有类似的事发生,听清楚了么?”

    沐秋一掀衣摆跪在地上,低着头道:“是,少主。”

    我冷冷扫了她一眼,转身离开。沐秋身为夕落阁阁主,又统帅着紫衣亲侍,警觉性竟如此之差,按理来说自己的部下行为异常,她应该能及时发现才是。

    刚走走上回廊,身后一个轻盈的脚步靠近,竟是顾清风追了上来。我偏头看了他一眼,直言道:“先前透露消息的内鬼抓住了,是两个,且地位都不低。”

    顾清风道:“若是地位低,怕是也没资格知道少主的动向吧。想好怎么处置了么。”

    我低笑:“自然是先审,审不出就杀了,还能怎么样。”

    说话间,已走到了院西那汪小池边,赤溪等人早已候在那里了,见我来了,皆拱手行了一礼。

    我在椅子上坐了,问赤溪:“他们什么时候进炎华宫的?”

    赤溪道:“都是去年选入的,前几日少主吩咐筛查的时候属下便让四星殿殿主孟青送了一份名录来,方才已核对过名簿了,确认无误。”

    我颔首:“问出什么来了么?”

    赤溪摇摇头:“没有。”

    我道:“无妨,连月既然敢派他们来,必是已做好了这个准备,人看紧了,小心自戮,得留个活的。”

    赤溪应道:“是。”

    我偏头朝顾清风道:“不知道雨阁主,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他们老老实实交代?”

    顾清风拱手,一一本正经道:“属下新近得了一种蛊虫,或可一试。”

    我憋着笑,严肃地点了点头,“允。”

    于是便见顾清风宝贝似的掏了个小瓷瓶出来,在其中一个人手指上划了一个小口子后,打开瓷瓶让蛊虫进入了那人的体内。

    我看得好笑,不过这做派确实有几分雨休的影子,许是医者的通病罢。

    见他很快便完成了,我挑眉问道,“如何?”

    顾清风收了小瓷瓶,将一枚红色药丸递给赤溪,这才拱手道:“这蛊虫会进入他的头部,造成一种类似催眠之术的效果,不过需要一段时间催发,这是药引,在今夜子时喂他服下,一炷香内便会起效,能撑一个时辰,届时问他什么都会回答。”

    见顾清风如此有把握,我也懒得再折腾,今日懒得太久,早上跟人比了四场,现在整个人都有种快散架的感觉,现下不用审了,简直是再好不过。

    “如此,便先看看是否有效吧,明日再审。”

    说完,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却又想起一事,“赤溪,待会记得传讯告诉孟青和乐林,让他们好好筛一筛炎华宫这次选进来的弟子,不管是谁插进来的钉子,都给我拔了,留着太碍事,其他人也都多注意些,查出来以后先不要动手,把名录报给我。”

    赤溪拱手道:“是,恭送少主。”

    他办事我素来放心,于是我便与顾清风二人一同离开了。

    离远了一些后,顾清风用自己的声音问道:“你今日去了何处,为何不高兴?”

    我偏头看他,轻笑:“你如何看出来我不高兴了?”

    顾清风看着我,那双漂亮的眼睛似乎要把我溺在其中,他轻声道:“你掩饰得很好,却瞒不过我,说说吧,怎么回事。”

    我对上他的眼睛,低笑:“陈年旧债,有人拿着定情信物找我来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结伴逛夜市

    我先前已问过灼红,她说须臾城的夜市一般初一开市三日,十五开市五日,佳节另算,每日戍时开始,子时方才结束,十分热闹。若寻个地方歇上两个时辰,便能看到早市开市时的盛景了。

    五月是扇市,街头多卖各种扇子,像团扇折扇羽扇蒲扇等等,种类繁多,是各家贵女最喜欢的,不仅如此,夜市最有趣的地方是会有许多吃食。小贩们挂一串灯笼,在街头支个小摊儿,放几张板凳,售卖绿豆沙和小吃的,颇受欢迎。

    像阿娆这样贪嘴的,知道夜市有许多好吃的以后,高兴得一刻都待不住,一下午都在苦苦熬着等戌时到,一到日暮时分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出门,就连晚食都不肯用。

    二人一路吵闹,走到回廊口时,却看见了顾清风。

    他穿了一身带着流云图案的月白色衣裳,更显清雅俊逸。头发一如那日我去赴宴时见的一般,青丝半散,只在发尾用发带扎了起来,随性慵懒中又带了几分精致。

    我细细瞧了瞧,那根发带似乎便是我送他的那根,上面还带着流云纹。月白色本就有些偏蓝,这样搭起来倒是十分合适。

    顾清风朝我拱手行礼,道:“听闻少主要去逛夜市?”

    阿娆比我还心急,抢先答道:“夜市这会儿已经开始了,雨休你是有什么急事么?若没有的话,我们便先行了,回来再说不迟。”

    顾清风道:“无甚事,不过,属下这几日在房里养伤,亦是未曾出过门,憋闷得很,少主和护法不如带上属下同去?”

    我压住疯狂上扬的嘴角的微笑,看向阿娆,问道,“要带上他么?”

    阿娆认真地想了想,道:“雨休这回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不如就让他一起去吧?反正多两个人也没什么关系。”

    我点点头,笑道:“好,那就让他一起去。”

    顾清风一本正经地朝阿娆拱手,道:“多谢护法。”他跟在我与阿娆身后,一同走出思慕院。

    一出院门便看见一群人熙熙攘攘地往前院走,似乎是府里的侍妾,看那副打扮应该也是要去逛夜市。

    有人发现了我,忙领着身边丫鬟小厮回身行礼:“妾身见过王妃。”另外几人见状,亦然。

    我淡淡道:“免礼。”

    一人柔声道:“王妃娘娘这是去哪儿?也是想去逛一逛夜市吗?”

    我看她有些眼熟,想了想,似乎是上次在家宴上与我说话的枝莲。鉴于当初我还是“慕姑娘”时她并没有对我冷嘲热讽,如今成了王妃她也没有起攀附之心,给我印象还不错,于是应道:“正是。”

    枝莲笑道:“真是巧了,我们几个也是想着去逛一逛,买些小玩意儿,不知王妃娘娘可愿同行?”

    我道:“不必了,你们自己去便是,我不喜欢与人同行。”说完,挽着阿娆便离开了。

    枝莲并没有说什么,规规矩矩福身恭送。倒是闻得她身侧一人低声道:“这王妃娘娘什么路数?为何对姐姐自称我?”

    另一人不屑道:“我看是因为王妃娘娘自小在乡野长大,不懂礼数罢了,在王爷面前装着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对我们却如此趾高气扬,好虚伪!”

    枝莲低喝道:“休得妄议王妃娘娘。”许是枝莲位分高些,那两个人只得闭了嘴,同枝莲从另一边离开。

    她们自以为说话的声音很小,却不知我们三人已听了个清清楚楚。

    阿娆有些不高兴,当场便要翻脸:“少主,我替你去教训教训她们!”

    我将人一把扯回来,见她娇俏的脸上带了几分薄怒,不由轻笑,道:“不必了,她们的话我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只有弱者才会用言语辱骂别人。只要不做得太过,随她们去吧,天底下那么多人,若是谁说我一句不好我就去杀了,岂不是要将这天下人都杀光才肯罢休?”

    阿娆点点头,“那好吧,那就暂且放过她们了。”走了几步,又问道:“我怎么没看见沐秋?还有灼红和朝云暮雨,她们都不去吗?”

    我道:“我们是出去玩,又不是打架,去那么多人做什么?赤溪自会带人跟着的,你不必担心。”

    说话间,三人行至王府大门口,赤溪确实已备好了马车等着,只是,马车前还站着两个人。

    看清是谁后,我额角青筋微微跳了跳。

    那紫衣绿衣的两人,不正是早上才见过且不欢而散的青筠和朔诚二人么?这般架势,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还要跟我算旧账?

    虽拿不准他们的用意,念及这是王府门口,还有人看着,我不好发作,只得同他行了一礼,唤了一声:“参见王爷。”

    青筠颔首,走近前来:“听闻王妃想出去逛夜市,夜市人群密集,恐有危险,不如本王陪王妃一起去?”

    听他一口一个王妃一口一个本王,我听得有些不耐烦,尤其是感受到朔诚那炽热的目光,只觉得先前压下去的躁郁又开始往上窜。

    正要拒绝,阿娆忽然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袖,低声道:“少主,今日府中一直在传你与王爷新婚第一日便闹得不和睦的消息,此番若是您不与王爷同行,只怕又会让有心之人利用,再说了,多一两个人也没什么关系嘛。”

    多一个顾清风是没什么关系,可多一个青筠和朔诚,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啊,谁知道这两兄弟是想做什么!

    见青筠盯着阿娆看,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阿娆脸上带着易容术。我不着痕迹地上前两步,将阿娆挡在身后,与青筠对视,淡声道:“不知王爷究竟是何意?”

    青筠未答,朔诚却道:“兄长已尽数告知我了,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这次本来是想带阿娆出去玩的,不过,既然朔诚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拒绝,毕竟此事起因在我,便道:“也罢,要去就去吧。”

    说完,我便带着阿娆上了马车,也不管他们是什么反应,直接让赤溪驾车出发。

    车厢里,我与阿娆相对而坐,她掀开帘子往外面看了看,道:“青阳王另备了马车跟在后头呢,看来是早就等着我们了。”

    我将她拉回来,道:“嗯,坐好,小心摔出去。”

    阿娆乖乖坐到我身边,凑近后,悄声问道:“少主,你先前究竟为何会与青阳王闹得不愉快?不过半日的功夫,府里上上下下都已经传遍了,听说你在前院气得把一桌子饭菜都给掀了呢,你怎么都不告诉我。还有,他身边那个人是谁啊,为何一直盯着你看?你们认识吗?”

    我被她这一串话问得不知该如何开口,索性伸手捏住阿娆的脸颊,故作凶狠道:“这是谁家的小姑娘,话好多呀,待会在街上悄悄扔了好不好?”

    阿娆将我的手扯开,微恼,“少主你下手能不能轻点,很疼的!”

    见她脸上当真浮起一团粉红,我歉然道:“下次注意。”

    阿娆还是缠着我问个不停,我只好将这件事情大致与她说了一遍。听完,阿娆沉默了片刻,道:“少主,你还真是……就不能本分一点吗?真是看见好看的人就按捺不住,非得去惹一惹。”

    我理直气壮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也没错啊。”

    阿娆一副老成的模样,伸手拍了拍我的肩,惆怅道:“少主啊,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怕你终有一天会栽在这上面。”

    想起马车外的顾清风、青筠和朔诚,我觉得脑袋有些大,兴许这就是现世报?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567/ 第一时间欣赏清风慕华幽最新章节! 作者:仇小渫所写的《清风慕华幽》为转载作品,清风慕华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清风慕华幽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清风慕华幽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清风慕华幽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清风慕华幽介绍:
华幽是个从小就踩着别人尸体活下来的人,杀人对她来说不过是动动手的事,可是,她却遇到了一个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的男人……这,想要改变她,可不是容易的事!清风慕华幽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风慕华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风慕华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