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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君临奥运全文阅读

作者:铁板烧地雷     吾皇君临奥运txt下载     吾皇君临奥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零九章 唯一机会

    “只是框架定了。扩大会议上,有这个框架就行。但是,万事开头难。里头的细节多了去,真正操作起来,都要一条条的落实才行,不能有漏洞。”沈云想了想,说道,“清尘,你心细,思虑也周到,就以你为主。端木有实际的经验,为辅。你们两个来制定干部培训学校的细节。我们争取在秋收之后能够开张,正式搞培训。”

    如此一来,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魏清尘和端木光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目光是一样的沉重。

    任务很压头!

    沈云便解释道:“我们的门派情况与落桑族人、仙门那边都不相同。除了修行,我们的弟子都要下田种地,少的也有好几亩山土。田里的活可不等人。所以,我们的集中培训只能在农闲的时候搞。过了下半年的这段农闲时间,就要翻过年去,等来年了。”

    “确实是。”魏清尘略作沉吟,对端木光说道,“我们俩都先自己琢磨,明天散会后,再一起合计。”“是。”端木光不好意思的挠头,“去你那边吧。我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收拾,乱哄哄的。”

    魏清尘笑道:“我也是刚出关,下午的时候抽了个空稍微收拾了一下。到时,你莫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端木光连忙应着。

    至此,这一部分才算是定了下来。沈云说起了方案的第二部分:“清尘,你先说。”

    “是。”魏清尘没有推辞。因为第二部分里最重要的内容是要将门派迁去云雾山脉。而沈云指定的参与人里,只有他亲自去过云雾山脉,对那里的实际情况最为熟悉。

    接过话题,他先大概的介绍了云雾山脉的情况,末了,又道:“这些年,仙山的四象变化甚大,严重的影响了各地的山形地貌、风土实情。云雾山脉肯定也不会例外。所以,我提议,尽快组织人手对云雾山脉进行第二次考察。”

    沈云点头:“这个好办。伯堂在仙山,可以交给他去办。”

    魏清尘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了咽下嘴边的话。

    “清尘,你其实内心是不赞同迁去云雾山脉的,是吧?”沈云问道。

    魏清尘吐出一口浊气,道出心中的担忧:“仙山的四象扭曲越来越严重,呈加速之状。所以,仙山还能撑多久,最后会是个什么结局,谁也不敢打保票。相比起来,凡人界胜在稳定。有玉锦门的前车之鉴在前,我个人以为,我们门派也当以稳定为主。”

    说白了,他就是觉得此计划完全没必要。

    依据不仅有,而且相当之充分,就是玉锦门最后的下场。

    玉锦门只有内门主峰去向不明,外门以及内门其余诸峰皆四分五裂,散落在凡人界。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身为高阶阵法大师,魏清尘对四象的了解越是精深,越是担心,整个仙山也会步玉锦门之后尘。

    并且,这些年来,修士同盟军,以及各大门派、修真巨阀在凡人界的争夺与瓜分几乎都摆在了明面上。他们为什么一反十几万年来的常态,对各种修真资源都非常贫瘠的凡人界趋之若鹜?魏清尘以为,唯一的答安是,他们对于仙山的未来也有同样的预测。

    与他们相比,青木派的根基在凡人界,算是得了上天的庇护,无意之中占了一分先机。可是,主公却连这一分先机都要弃了。魏清尘想了一个下午,也无法说服自己赞同。

    因为考虑到第二部分不会拿到扩大会议上公开讨论,所以,他打算等扩大会议结束之后,再找个时间劝说主公。

    不想,主公先把话明了。他只好如实以对。

    沈云听完,没有立刻反驳,而是笑眯眯的问道:“我来问你们俩,在这个世界上,什么最重要?”

    “啊?”

    “什么最重要?”

    魏清尘和端木光都被问蒙了。好端端的,怎么问起了这个?

    缓过劲来,两人都觉得他们的门主大人不可能没根由的乱问,遂各自敛心,认真思索。

    三息不到,魏清尘的眉毛拧得更紧了——他知道主公是说,性命最为重要。身死而道消嘛。但是,他不赞同迁去云雾山脉,也正是出于这种考虑。

    对面,端木光见状,报出自己的答案:“大人,当然是性命最为重要喽。”

    沈云不置可否,又偏头去看魏清尘:“清尘以为呢?”

    “主公,如果仙山坠毁,云雾山脉必不会独存。就这好比倾覆之下,蔫能有完卵?”魏清尘反驳道。

    “呵呵。”沈云答道,“我们有手有脚,能跑能跳。更何况还有你魏清尘在,势必能早一些时间预知倾覆的时候。怎么可能跟一窝鸟蛋一样,跟着鸟窝共存亡呢?我们都没这么傻吧?”

    他说得太形象,端木光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青木派的弟子们一个个抱着头蹲在一个四处漏风,且摇摇欲坠的巨大鸟窝里的画面。

    没憋住,他捂着嘴,呼哧呼哧的笑了起来。

    魏清尘还是没有被说服:“可是,那个时候,我们还是要回到凡人界来。还是要面对修士同盟军等诸多势力。而且他们指不定已经瓜分完了凡人界,比现在只会千百倍的强横。而我们却放弃了在这边的经营,重返时,压力只会更大。如此反复折腾,何苦来哉?”

    端木光又觉得魏长老说得也很有道理。一时之间,他完全没了主意,下意识看向沈云,想听后者又将如何反驳。

    沈云没有让他失望,又道:“清尘之言,我极不赞同。”

    “清尘,你说修士同盟军等势力在凡人界会变得越来越强大。他们真的一定会强者恒强吗?当然,这种寄希望于对手自己败落的想法很要不得。反过来,我们青木派就一定是弱者恒弱吗?难不成我们历经辛苦举派迁去云雾山脉,合着是游山玩水去了?未来之事不可期。但我相信,我们青木派不会永远这么弱小。”

    “再者,谁说我们举派迁往云雾山脉,就一定得放弃在凡人界的经营?谁也没有这样的规定吧?就算有,我沈某人同意了吗?哼,我没有同意的事,谁也不能强加到我的头上来。”

    “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真的很弱。修士同盟军、色目族人、落桑族人……这些势力现在哪一个都比我们强。他们势在瓜分凡人界。清尘以为我们现在能在这一轮的瓜分里抢到点什么吗?”

    “不。我们现在去争去抢,只会把命都赔上。”

    “甚至不争不抢,我们光是存在,都已经碍了人家的眼,非置我们于死地不可。只是现在他们暂且腾不出手来罢了。”

    “而乘机避开他们的锋芒,是我们眼下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第六一零章 阻止

    这一回端木光彻底被说服了——命都快没了,还说什么将来?当然是乘早保命喽!

    如果没有这点觉悟,他连仙庭密门的育幼院都走不出来。哪里能有现在的造化?

    “我赞同大人。”他麻溜的举起一手表态。

    魏清尘叹了一口气,苦笑:“是我想差了。我也赞同。强敌环伺,唯有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部分也一样,清尘、端木,你们俩都先自己好好考虑一番。我这边也进一步细化。等扩大会议开完后,我们三个再碰头,好好研究。争取早日拿出可操作的具体方案来。”沈云提议道,“你们的意思呢?”

    “赞同。”

    “没意见。”

    魏清尘和端木光几乎是同时回答。

    沈云扭头去看半开的木格子窗,笑道:“竟然已经过了子时。时间过得真快啊。这回,我们就且讨论到这里。明天还要开扩大会议呢。”

    端木光撇嘴:“过了子时就是今天了。”

    “对,是今天。”沈云从善如流的改正道,“我要眯一会儿,养足精神。你们也先回去歇歇吧。”

    于是魏清尘和端木光一道告退离开了主院。

    天将亮。长老会的院子已经热闹了起来。任务堂的当值管事亲自送过来二十名弟子,交给长老会这边的当值管事,先奉上长老会的铜质令牌:“昨天上午,齐长老令任务堂点二十名弟子过来帮忙,司职杂役。任务期限是两天。现在弟子们已经到位,请核实。”

    “是的。齐长老是有吩咐,要我等你们任务堂送人过来。”当值管事接过令牌,看向列队站成两排的众弟子。

    很快的,他看到了队伍里有两张生面孔。

    具体的来说是一男一女。

    他忍不住轻咦一声,问道:“我们门派什么时候进了新弟子?”

    “哪有新弟子?”任务堂的当值管事指着那一男一女两名弟子笑道,“你是说他们两个吧?他们是闭了很久的关,刚出关不久呢。两个都年纪小,几年下来,面相大变,已经有好几回被当成新弟子了。”

    “原来如此。”长老会的当值管事笑了笑,准备在令牌上注入灵力,激活任务。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影壁后面绕出来,扬声说道:“这两个人必须换掉。”

    两名当值管事,以及二十名弟子都惊讶的看了过去。

    来人是端木光。

    “光爷,为什么要换掉他们俩?”端木光私底下跟任务堂上下混得很熟。是以,任务堂的当值管事上前打过招呼后,将人请到一边,压低声音询问。

    端木光直言道:“今天的会议很重要,门主大人吩咐我负责安全保卫事宜。这两人我面生,信不过。你另外换了人过来。”

    “他们绝对是我们门派的弟子。”管事申辩道。

    “我没有说他们不是。”端木光说道,“这两个,我没有一点印象。今天的会议那么重要,我哪敢放他们进来?换成是你,你敢吗?”

    两名当值管事都当场怂了。他们都不敢。

    “换人,马上换人。”任务堂的当值管事额头上开始冒冷汗。

    而长老会这边的当值管事则是一脸的庆幸。

    看着那两名弟子被领着,端木光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去了院子里边。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很快就风过无痕。

    没过多久,与会者们陆续赶到。他们被负责接待的四名弟子先领去旁边的偏院用早饭。

    “你听说了吗?听说今天的会议很重要。”

    “哪次扩大会议不是很重要?”

    “就是,这时节地里的活计都忙不过来。不重要的话,能让我们白耽搁两天活?”

    “不是这个意思。今天一大早,光爷赶走了两名任务堂送过来的弟子。”

    “什么意思?”

    “对啊,为什么赶人……”

    以端木光的修为,偏院的动静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

    魏清尘也是。

    事实上,两人此时正并肩站在偏院的一间厢房里,欣赏着这场八卦的飞速传递。

    “看来,你是歪打正着,坏了某些人的好事。”魏清尘侧过身来,对端木光说道。

    后者连道“万幸”:“我已经查过了。那两名弟子都是神隐多年……”突然间,他怔住了。

    魏清尘讶然的问道:“怎么了?”

    端木光眨了眨眼睛,匪夷所思的看着他:“那名叫做易玲玲的女弟子,我看着眼生得很。可是,看到她走出院子,我却莫名的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是门派里的老弟子,你可能以前见过一次呗。”魏清尘呵呵轻笑,“证明你赶错了人。”

    “不,我刚刚查过了。我不可能见过这个易玲玲。”端木光很肯定的答道。

    魏清尘想了想,用唇语说道:你不要再查了。据我所知,主公已经在查她了。

    端木光挑眉看着他,用唇语问道:她和外面有勾结?

    “这我就不知道了。”魏清尘复又转过身去,看向窗户外面。

    端木光心思一转,忍不住又问道:“你也查过了?”魏清尘明明是昨天中午才出关。不是已经查过易玲玲,哪里会知道得这么多?

    魏清尘没有回答,只是隔着窗户,看着外面院子里的热闹,轻笑连连。

    罢了。大人已经在查了,何需我再多事?端木光按下一肚子的问号,向魏清尘抱拳:“多谢告之。”

    魏清尘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我先去会场看看。”说罢,背着一只手,施施然的出了屋子。

    魏清尘这才明白过来——魏长老突然过来,绝对不是和他一起看外面的人传八卦的。而是来阻止他继续追查易玲玲。是大人的意思吗?我该不会打草惊蛇了吧?他懊恼的一拍脑门子,飞快的出了偏院,直奔主院。

    刚出长老会的院子大门,他又生生的停住了——事情已经出了,再跑去主院,向大人示证,有什么意思?只会耽搁了这边的事。

    如果易玲玲真的是混进来的细作,他这般离开,才是最大的失职。

    想到这里,他又转身回到大门里,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再一次检查院子里隔离阵。

第九一一章 人心易散

    与会者们吃过早饭,会议时间也到了。

    长老会的大堂里坐满了人。大家几乎都在议论着两名弟子被调换的事。是以,大堂里闹哄哄的,屋顶都快被掀了去。

    丁叔弄清楚事情的原由后,与罗叔两个略作商量后,一齐出了大堂,去找寻端木光。

    也没费多大的劲。端木光的安保做得很扎实,要打听任何一个与会者在什么位置,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两人向守在门廊上的一名弟子询问,后者很清楚的答了出来:“半刻钟前去偏院了,一直没见出来。”

    于是,两人急匆匆的去了偏院。

    一进院门,他们就看到端木光背负着双手,站在院子里唯一的一株石榴树下。

    这时节,石榴花早就谢了,树上结满了青绿色的石榴果。每一只的大小都差不多,比鸡蛋大不了多少。

    端木光背对着门口,仰着头,象极了在看这些石榴果。

    这是在生闷气?丁叔和罗叔相对一视,一齐走了过去。

    “我们两个满院子里找你呢。原来你在这儿馋石榴果!”丁叔半开玩笑的说道。

    端木光转过身来,哼道:“花蒂才落了几天,能吃么?有什么好馋的。”

    “你没事吧?”罗叔关切的问道。

    端木光翻了个怪眼:“能有什么事?多少尸山血海,我都闯过来了,难道还怕几点唾沫星子?”

    “我们担心等会儿到了会上,有人会借机生事。”丁叔也不开玩笑了,面色凝重的问道,“所以过来寻你,需要我们做点什么吗?”

    端木光面色微缓:“多谢两位了。大人回来了,他们翻不过天去。”

    “难道是云哥儿……”丁叔讶然。

    “与大人无关。这是突发事件,我临时的决定。”端木光打断道,“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回大堂去罢,莫要迟到。今天的会议很重要呢。”

    听他这么一说,丁叔和罗叔方陡然发现,这又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端木光虽然参加过数次长老会议,还有扩大会议,但是,他却一直不是正式的长老,也不是扩大会议成员。

    “瞧这事给办的!”两人也不好多说,歉意的冲端木光笑了笑,双双离开。

    如他们所料,会议开始后,沈云简要的道出会议议程之后,挥袖在众人面前化出一道两人多高的白色光屏,现出方案的第一部分内容:“大家先看看。等会儿,我们一条条的讨论,表决通过。”

    第一大条就是对“神隐”弟子的处置。

    看到“全面清理,造册登记”这几个字,会场里象是炸开了锅。

    “这些弟子又没犯错,为什么要这么严格的处置?”

    “闭关时间本来就有长有短。怎么闭关时间长一点,就跟做错了事一般?”

    “这哪是做错了事?犯大错也不过如此嘛……”

    齐伯明明是坐在蒲团上,却有一种坐在针垫上的感觉。额头上的冷汗汩汩直冒。

    “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沈云挥手说道,“我们按照程序来。先看方案,再讨论。时间也有的是,大家都莫要急。”

    闻言,人们很快的闭上了嘴巴。议论声随即消失了。屋子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似乎都一齐摒弃了杂念,在认真的默读光屏上的方案内容。然而,沈云心念一转,悄然打开读心术。

    果不其然,那嘈杂的声音再度在耳畔响了起来。

    都是与会者们的心语。

    尽管是乱嘈嘈的混在一起,但是,沈云有读心术,一字一句得听得非常清楚不说,而且字字句句都能对话入座,不会搞错人。

    这些心语里,有抱怨的,有庆幸的,有窍喜的,有阴谋论的,甚至还有咒骂的。

    沈云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门派里,心思浮动,呈涣散之趋势,他回来的第一天就觉察到了。

    所以,他才带着中高层们出去打猎。

    但人心易散不易拢,一两餐牙祭,只能是热场,离聚拢人心还差得远呢。

    以沈云现在的修为,不用祭出读心术,也能知道底下坐着的众人之心思。可是,他还是打开了。他就是要亲耳听听这些乱七八糟、各自为营的小算盘,并且记住这一幕。以后用来警醒自己。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与会者们基本上都是看了不下三遍。光屏上的字句,他们已然能倒背如流。

    可是偷眼看到门主大人微合着双眼,坐在一旁,没有谁敢出声提醒,咬咬牙,准备再读一遍。

    就在这时,魏清尘握拳清咳一声,探身对沈云说道:“主公,大家都看完了。”

    沈云这才睁开眼睛,环视众人,笑道:“看样子大家都不只通读了一遍。很好。接下来,我们进入第二个环节,也就是讨论的环节。规矩和以前一样,现在开始。”说着,他偏过头去,看向齐伯,“我和魏长老有事要商议,所以,今天就不参加讨论了。”

    扩大会议在青木派是很成熟的机制。讨论是会议的重要环节。是以,他们的座位安排都是冲着讨论安排去的。

    齐伯应了声“是”后,与会者们自发的按部门和营区围坐起来。长老们纷纷起身,将蒲团挪到各自负责的部门和营区里,参与讨论。

    因为地方小,所以,各部门和营区都在周边布设了一个隔音阵。

    一时之间,与会者们坐成了十个人圈,每一个人圈周边有灵光闪烁。他们聚在一起,或记录,或发言,或聆听,神色各一。但是,大堂里却安静得很,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

    整个大堂里,唯有两个人是例外,不在这些人圈之内。

    一个是沈云。另一个是魏清尘。

    “走,我们去院子里走走。”沈云起身道。

    魏清尘心里觉得奇怪,应了声“是”,也起身,跟着沈云一道出了大堂。

    下了门廊后,沈云环视四周,转过身来,对魏清尘说道:“乘这个空闲时间,我想跟你说说我们的守护大阵。”

    魏清尘心思一转,笑道:“主公是嫌守护大阵的消耗太大了?”

    沈云看着他摇头轻笑:“知我者,清尘也。昨晚,你们离开后,我翻了几本账册。现在,我们青木派可以说是穷得叮当响。第二部分就是个吞金兽,我们必须好好谋划,节源开流。”

    “野鸡岭这边其实已经暴露了,是不是?”魏清尘问道。

    沈云叹了一口气:“人都已经混进来了。应该是吧。再说,我们现在还需要人家来打吗?人心易散,空有一座强大的守护大阵,顶什么用?”

    所以,还不如直接化简,省来下一大笔钱,真正用到刀刃上。

第六一二章 反对

    “这个不难。”魏清尘只觉得心里堵得很,“我一直觉得在野鸡岭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当初在布设时,便做了撤离的准备。守护大阵很容易简化。简化之后,如果不是刻意测量守护大阵的威力,单凭肉眼去看的话,很难发现大阵的变化。而撤下来的那些阵盘,重新布设后,再激活,亦能独立成阵。”

    没有一个阵法师会这样构思。只有他。而他也是被逼出来的。没办法,谁让青木派是既穷且弱呢。

    沈云冲他竖起了大拇指,问道:“需要多少人手?”

    魏清尘回头看了一眼大堂,答道:“如果有主公相助,不用其他人,半个晚上即可完成。”

    沈云颌首:“此事必须保密。早一天简化,就意味着多省下来一天的消耗。这样吧,今晚子时之后,如何?”

    魏清尘冲偏院那边微抬下巴:“到时可否让端木给我们警戒?”

    “好。等上午散会后,我去跟他说。”沈云又道。

    接下来,他向魏清尘请教了一些关于阵法方面的问题。听着听着,后者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过了一会儿,魏清尘实在是忍不住了,在沈云又问了一个问题后,问道:“主公对虚空的见地非常之独到,远超我的见识。刚才的那番见解,我能现在用玉简刻录下来,反复研读吗?”

    他非常的激动。

    虚空是高阶阵法必须研究的。传言,虚空之中,隐藏着阵法的道。

    在天神宗,阵修们往往凝丹之后,都会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花费在感悟和研究虚空这上面。天神宗的内门也因此而积累了大量的成果。

    可惜的是,他刚筑基没多久,宗门便覆灭了。这些一代代沉淀下来的成果,他没有机会接触到。

    而角斗场里,关于阵法的资源少得可怜。同时,他为了能在残酷的角斗里活下来,不得不将主要的精力和时间放在钻研傀儡之上,俨然成为了一名器修。

    至于虚空,在角斗场里,简直就禁忌的代言词。

    这使得他虽然是个元婴境的阵修,但是对于虚空的理解却是少得可怜。

    也就是从角斗场出来后,主公赐下了天神宗内门阵修一脉的大量玉简手札,他才恶补了回来。

    但是,两百多年来,他落下的实在是太多了。光是将这些玉简手札读得滚瓜烂熟,还是远远不够。所以,只要一有机会,他都会去虚空里打坐、参悟。

    每一次都或多或少的有所收获。

    如此情形一直持续到两年多前。

    他感觉自己在虚空的参悟上经历了一番突飞猛进之后,再难有新的进展。很象是进入了瓶颈状态。

    魏清尘修行至今,遇到这种情形的次数,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他积累了不少应对的经验。比如说,加强积累;提升修为;游历,提升心境……

    恰恰在这个时候,他的丹田内壁上出现了第一道小裂缝。

    这是要突破的征兆。

    从出现第一道裂缝,到真正的突破,中间会相隔多久,也没有个定数。以元婴上人为例,长的话,数年,甚至数十年都有可能;短的话,也要好几个月。

    而且,越到高阶,突破越是艰难。甚至可以用“坎”来形容。翻过去了,就意味着成功,是突破;没翻过,则是失败,轻则重伤,修为受损,严重的话,身消道殒也不是不可能。

    不论前程如何,这一道小小的裂缝,此时都是代表着希望。是好事儿。

    魏清尘很高兴。只要突破成功,他的修为更上一重小阶,心境势必水涨船高。附带着对虚空参悟的瓶颈会不会也自然瓦解呢?

    然而,事与愿违。

    此次突破并没有推动他对虚空的参悟。

    瓶颈依然在。

    好在魏清尘经历得多了,心态调整得很快。在打开院门之前,他已经散掉了心里的这一丝沮丧。

    这会儿听了主公的一番谈论,直觉告诉他,如果能把这些话悟懂悟透,他的瓶颈将不复成存,甚至于,他在阵法上的造诣很有可能因此而突飞猛进。

    他迫切的希望能将这些话语一字不差的用玉简记录下来。

    沈云愣了愣,点头应道:“当然可以。只是我自己也是半桶水,很多细微处也是没想明白。你要是有了见解,也不妨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讨论。”

    “多谢主公。”魏清尘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更加激动的心情,抱拳道谢,并直言道,“主公的这些见解,对我很重要……”

    就在这时,大堂的门“吱呀”打开来。

    魏清尘下意识的打住,转过身去看。

    是齐伯。

    他匆匆的从门里出来。

    沈云扬声问道:“齐伯,是不是里头的讨论结束了?”

    齐伯一边急走,一边答道:“是的呢。大家推我出来,请你们回去,继续开会。”

    “唔,我们俩站在这里聊得都忘了时间喽。”沈云抬手向魏清尘请道,“走,先进去开会。”

    “是。”魏清尘垂下右手,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枚空白玉简来,在沈云身侧,一边走,一边飞快的记录刚才的那番言论——主公不只一次说过,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他越来越深以为然。青木派的整改在即,他真怕自己会忙到忘了。

    大堂里,十座隔音阵都已经撤了下来。众人又是都是朝着主位方向坐着。看到沈云进来,他们纷纷起身。

    “坐,都坐。讨论完了,我们接着开会。”沈云一边往主位方向走,一边说道,“现在正是田里活计最重的时候,所以,我们的时间紧。大家也辛苦点,第一大条是通过,还是修改,怎么修改,在今天上午要定下来。”

    这是下死命令啊。众人神色各异。

    沈云这次没有再用读心术,是以,到目前为止,耳畔是清净的。

    众人的反应超过了他们三个昨晚的预料。

    沈云坐回主位后,请推选出来的十名代表依次发言。

    十人之中竟然有九人是持反对意见的。

    “闭关的时间无法控制,是长是短,完全随缘。再者,身为修士,难道刻苦修行错了吗?”

    有代表拿出了《弟子守则》,指着相应的段落,慷慨陈词:“这里写得再清楚不过,闭关是我青木派弟子的一项基本权利。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剥夺。现在,我们在讨论的这个第一大条,是不是与之自相矛盾?”

    ……

    唯一没有提出反对的那名代表也是有很大的保留,强烈要求修改集中培训等措施。理由是,处置过重,难免会造成消极影响。

    齐伯不是汇报代表。他一边听,一边偷眼察看沈云的神色。

    可惜后者养气功夫真是好,他偷眼看了好几次,也没能捕捉到一丝不满来。

第六一三章 不能胜任

    直到第十位汇报代表也发言完毕,沈云这才出声,先是问道:“这是你们讨论的结果吗?还有没有遗漏,要补充的?”

    每每讨论之后,都要推选汇报代表发言。等他们发言完毕,会议主持会如此询问。这已经成为了机制。与会者们都不是头一次参加扩大会议,对此也熟悉得很。但是,沈云询问之后,众人却现出意外之极的神色,不由自主的去看坐在沈云右手侧的齐伯。

    也难怪他们如此惊讶。

    众所周知,门主大人做惯了甩手掌柜。以前他在家的时候,召开长老会、扩大会议,主持会议的都是齐伯。便是今天扩大会议,在此环节之前,齐伯都和往常一样,主持会议。

    大堂里突然安静下来。

    齐伯坐在那里,双手在宽大的袍袖里,紧握成拳,身形微晃。不知不觉之中,他已是内衣尽湿。

    好在有汇报代表瞬间回过味来,从蒲团上起身。其余的代表紧跟着纷纷起身。他们一齐抱拳禀报:“并无。”

    沈云环视全场,又问道:“你们的汇报代表说没有遗漏,所言属实?”

    什么意思?会场里又是瞬间安静。与会者们绝大多数都惊呆了。

    震惊之后,人们缓过劲来,神色很快变得活泛起来。有的左顾右盼,有的面现雀跃,有的掩嘴,与邻座低声交谈……

    嗡嗡嗡……,会场又热闹了起来。

    十名汇报代表站在那里,脸色皆有些发青。

    其中一人象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抬起头来,弱声说道:“门主大人,我,我刚才似乎漏说了一点。”

    他一下子成为了会场的最新焦点。

    沈云挑起一边眉毛,笑着反问:“似乎?”

    那名代表身形晃了晃,硬着头皮答道:“不是似乎。是我不慎,确实漏说了。”

    “汇报代表的责职,与本次会议无关。待会后,或者下一次扩大会议上,我们再组织讨论。现在,请其他九位汇报代表也反省一下,是否有漏说了。如果有的话,按照刚才的顺序进行补说。如果他们补说之后,还是有漏说,大家都可以帮着补充。”沈云敛了笑,环视会场,“我们推选出汇报代表来代表我们发言,一是汇总,二是节省时间。但绝对不允许有人借着这个机会堵住其他人的嘴,抹掉不同意见,排除异己。”

    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有很多人激动得使劲拍掌,三两下便拍红了掌心。

    相对的是,那十名汇报代表个个后背尽湿。他们冷汗涔涔的勾着头站在那里,一个比一个脸白。

    齐伯吐出一口气,脸上现出得体的笑容,也和魏清尘一道,跟着拍手鼓掌。

    沈云挥手。

    掌声立时停了下来。众人雀跃的看着要最先发言的那位汇报代表。

    “我,我刚才不小心漏说了。”后者不敢抬头,强打着精神说道。

    沈云记得,这人以前没有参加过扩大会议。所以,是近年来加入的。

    “你现在开始补说。”

    “是。”

    汇报代表的声音不大,并且一反先前的口齿伶俐,说起来嗑嗑巴巴。不过,表述还算清晰。很快,众人都听出来了。汇报代表这回补说的意见与刚才截然相反。原来,那些赞同的,和有条件赞同的意见,都被这位汇报代表“不小心漏说了”。

    至于被漏说的是哪些人的意见,只要稍微用点心,便能分辨出来。因为他在补说时,这些人都在仰着头“欣赏”他的窘迫劲来。有一两个人表现得更明显,只差没在额头上刻下“真解气”这三个大字。

    不多时,这名汇报代表停下来,惴惴不安的抱拳禀报:“门主大人,我的补说完毕。”

    与会者们又齐刷刷的看向主位。

    沈云和第一轮听汇报一样,没有做任何的点评,只是看向他们这一块,问道:“他的补充是否完整?你们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数十名与会者或摇头,或出声说“没有了”。

    沈云这才抬手示意那名汇报代表坐下来,对第二位汇报代表说道:“你呢,有要补说的吗?”

    后者连忙抱拳答道:“有。”

    “你说。”

    “是。”

    可能是时间上宽裕了一些,有机会重新打腹稿,相对于第一位汇报代表,这名汇报代表说得利落多了。

    只是情况与前者出奇的一样。他也将那些赞同的,和有条件赞同的意见漏说了。

    待他说完,沈云还是不置可否,依然是例行询问他们这一片,补说是否还有漏掉的。得到“没有”的答复后,才去询问第三名汇报代表。

    就这样,又轮到了第七位汇报代表。

    他刚才的汇报是有条件赞同的。这会儿,他摇头表示:“我刚才太着急,说错了。我其实没有漏说,不要补说。”

    一言既出,与会者们又是神色各一。尤其是他的周边,有几个与会者目光闪烁,欲言又止。

    沈云问道:“你们的汇报代表说没有要补说的,你们赞同吗?如果有不同意见,可以现在帮他补充。”

    大堂里又一次的安静下来。

    过了数息,还真有人举起了手:“我要补充。”

    汇报代表拧着眉毛,飞快的瞥了一眼那人。但是后者视若不见,继续高举着右手。

    沈云冲他点头:“你说。”

    “是。”

    这名与会者首先表明,他要补充的就是他本人的意见。接着说道:“我反对第一条。反对的理由是,我也觉得第一条违背了《弟子守则》的相关条款。”说着,他大大方方的向主位方向抱拳,“我的补充完毕。”

    “嗡”的一下,会场里又响起了交头接耳的细语声。

    沈云问第七名汇报代表:“他刚才的补充是否属实?”

    “……属实。”

    “那么刚才为什么不补说?”沈云追问道。

    “我……”这名汇报代表晃了晃,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忘记了。”

    沈云呵呵:“你这样的记性也能做汇报代表?接下来我们肯定还有讨论,看来,你是不适合再做汇报代表了。”

    闻言,不仅这名汇报代表惊呆了,与会者们惊呆了,就连魏清尘也险些没绷住,眼底飞快的划过一道疑惑。

    沈云见状,只得将话进一步挑明:“我们在这里展开讨论,肯定有赞同的,也有反对的,还有中立的。这很好,我们就是要大家充分发表自己的看法和意见。汇报代表既是我们大家推选出来的,那么就背负着大家的信任。他有责任将所有的意见汇总,向大会汇报。要是本身健忘,又没能想出克服的办法来,那么,肯定是不能胜任。”

    会场安静了片刻,很快的,掌声象潮水一般的涌起。比前一次更加热烈。

第六一四章 举手为证

    一轮补说完毕,沈云宣布进入下一个环节,即,当场辩论。

    “清尘,你可以开始了。”他向魏清尘伸手请道。

    这也是他们三个昨晚的商议结果。由魏清尘出面向扩大会议提交方案。

    “是。”魏清尘起身,抱拳行礼后,环视全场,朗声说道,“大家的意见,我都听到了。时间紧,所以,赞同的那些意见,我在这里就不再重述。我将所有的反对意见整理了一下,大致归于以下几条。现在,我先将它们一一说与大家听。大家觉得没有‘不小心漏说了’,我再对这些意见进行辩论。”

    听到这里,很多与会者呵呵的轻笑起来——好一个“不小心漏说了”啊。

    魏清尘清了清嗓子。笑声很快的停住了。众人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他这才掰着手指头,一条条的说了出来。

    总共归纳出来了九条,讲完后,他举着只差大拇哥没有握住的那只左手,笑问众人:“大家还有第十条,甚至第十一条,十二条……更多要补充的没有?”

    “没有。”

    “都归纳进去了。”

    “没错,就是这九条。”

    ……

    他的笑容温暖得很,这副样子不象是要辩驳那些反对意见,更象是聊天、拉家常。与会者们受他的影响,情绪全被带动了起来。会场的气氛明显得宽松了许多。大家七嘴八舌的表态。

    “那好。既然大家都说没有漏掉的了,那么,接下来,我就这九条进行辩说。”魏清尘放下半举的左手,又开始掰手指。

    不同的是,这一回,他是将握着的手指头掰直。

    “第一条,对闭关进行管理,违反了《弟子守则》的相关规定。”他环视众人说道,“《弟子守则》里确实明确提出,保障弟子的闭关权益。可是,有哪一条写着,不能对弟子的闭关进行管理?你们现在将这一条,或者这样的字句指出来,告诉我。”

    会场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魏清尘呵呵轻笑:“找不出来吧?”

    众人哑口。

    魏清尘再肯定不过的说道:“我对《弟子守则》的熟悉程度,不会下于在座的任何一位。我在这里可以跟大家打包票,《弟子守则》里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规矩,怎么可能找得出来?相反的,《弟子守则》里明确的指出了闭关的流程。这些流程是什么?它就是管理!”

    说到这里,他的右手一晃,掌心现出一本小册子来。

    在场的人对它是再熟悉不过。

    这就是一本被翻得毛了边的《弟子守册》。

    “大家现在不妨找出你们的《弟子守册》来,我们一起温习一下相关的流程。”魏清尘看向众人。

    沈云从百宝囊里找出来《弟子守册》,摊在一个膝盖上。

    见状,与会者们纷纷效仿。转眼间,除了魏清尘,每人的膝头都摆上了一本一模一样的黑皮小册子。

    魏清尘笑了笑:“第十七面,第五行。第一小条,门派内的诸弟子闭关前需向所在部门的执事处申请报备。括号,本部诸弟子直接向执事堂申请报备。大家看看,我是否有读错。”

    会场上响起了哗啦啦的翻书声。

    “是这样的。”与会者们看过之后,纷纷点头。

    魏清尘又问:“在座的诸位,闭关前,有无履行这一程序?”

    “当然申请报备了。”

    “怎么可能没有?”

    “不信的话,可以去执事处翻记录。”

    “对!”

    ……

    与会者们赶紧的撇清自个儿的嫌疑。

    魏清尘冷哼:“可是,我们门派里就有这么一小部分的弟子多年来严重违反了申请报备制度。要么事后补办相关手续,要么请人代为办理,要么根本就没有申请报备。”

    “事后补办,请人代办,这些也是《守则》里允许的。”有人弱声反驳道。

    “是,《弟子守则》里确实有相关的条款。这是为了保障门派弟子的闭关权益,应对突发的闭关。”魏清尘再次呵呵,“请问,你们次次闭关都是突发闭关,事前不会有任何预兆和感觉吗?”

    “怎么可能!”有人高声应着,“我到现在都还没有碰到过一回呢。”

    “我也是。”

    ……

    那些持赞同意见的人回复得很积极。

    魏清尘冷笑:“这些规定本来是门派为了保障门内诸弟子的权益的。可是,在那一小部分的弟子眼里,却成了可乘之机,成为漏洞!大家扪心自问,此等行为,可恶不可恶!可是,我们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他们钻了《弟子守则》的空子,并没有违反任何规定。这些人的脑瓜子无疑都好使得很。他们很灵泛。可是,大家再想一想,当大家都效仿他们,都变成了这样的聪明人,灵泛人,我们的门派会变成什么样子?”

    人们叹气连连:“一两次是情有可缘,难以避免。次次都是这样,那真的太可恶了。”

    “还好我们营里大部分人都不‘聪明’。”

    “唉,我们营里就有这样的‘聪明人’呢。领份例的时候,人在。聚餐的时候,人也在。就是要出任务,农忙的时候,人家就闭关了。”

    “那你也不管管?”

    “怎么管?和魏长老说的一样,人家没有违规……我再要管,说情的人就来了。”

    “……”

    魏清尘扬声又道:“所以,我认为为了保障更多弟子的权益,我们今天必须修订相关条例,补上这些漏洞。大家赞成我的这一看法吗?”

    “赞成!”与会者们异口同声的应了下来。

    “那么,第一条反对的理由是不是不复存在了?”魏清尘复又举起了左手。这一回,他的左手只有三根手指头是握着的。

    不少人不好意思的笑了。在讨论中,他们就是用《弟子守则》的相关条款进行反对的。

    沈云适时插言道:“大家举手表决一下吧。认为这一条理由不复存在的,都举个手。”

    “主公所言极是。”魏清尘笑道,“举手为证,免得我这边一条条的辩驳完了,最后还是有人‘不小心忘记’了,又整点新词出来,要我再辩驳。”

    这样的情形不是没有过。在长老会上,这几年里,就有好几个提案陷入了这样的尴尬循环,至今还停留在辩驳阶段。

    魏清尘不得不承认,青木派里的很多人越来越聪明了。很多的手段,连他也自愧不如。

    会场里,人们先后举起了手。

    齐伯见魏清尘并没有刻意往这边看,面色如常,也举起了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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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峰多谢书友飞雪暮尘音的平安符,谢谢!

第六一五章 形式

    魏清尘何许人也!他一条条的辩驳下来,与会者们被一条条的说服,一次次的举手赞同。

    待他将九条反对意见辩驳完,与会者们也完全接受了“神隐弟子”这一说法。他们充分认识到了其中的危害。有人甚至气愤在会场里直接以“门派的蛀虫”称呼这一小拔弟子。他得到了很多与会者的附和,深以为恶。

    会场里的形势明显的反转了过来。原本持保守赞同的人,不再有疑虑;而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人,也纷纷改变了立场。有的当场检讨,用“一叶障目”、“自以为公正”等词汇来形容自己;有的诚恳的道歉,因为在讨论的时候,他们没有耐心听不同意见,言语和态度都很不好;也有的一言不发,但是,该举手赞同的时候,也是举了手的。

    魏清尘满意的转过身来,向主位行礼:“主公,我的辩说完毕。”

    沈云颌首:“魏长老,请归座。”

    接着,他依然是继续走流程,环顾会场,问道:“对于魏长老的辩说,有不赞同,要反驳的吗?”

    会场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出声。

    沈云其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不说,而是故做不知,不解的问道:“不赞同,起来反驳;赞同的话,明确的表个态。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你们倒是吱个声啊?都一声不响的,是个什么意思?”

    与会者们这回没有再沉默。他们七嘴八舌的回答:“要询问三次呢。”

    “我们在等……”

    沈云拧眉问道:“为什么要询问三次?”

    这时,齐伯侧过身子,轻声解释道:“门主大人,这是我们前面新增的流程。为了表示郑重,也是防止有遗漏,要当场询问三次。三次之后,他们再回答。”

    沈云被气笑了:“大家又不是聋子,一样的话,有必要连问三次吗?在我看来,纯粹就是脱了裤子放屁。”

    齐伯心里颇不以为然——他曾去过一些拍卖会。在那些拍卖会上,竞价到最后,主持人都是要向全场询问三次的。他觉得这个很好,所以,前年的长老会上引入了进来。大伙儿也都是赞同的,怎么到了云哥儿这里,竟被骂得如此不堪呢?

    云哥儿这次回来,真的变了好多!

    扩大会议开到这里,他已经充分感受到了云哥儿对自己的忌惮……

    等下,忌惮?

    他心中一紧,险些从蒲团上跳了起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异常,他连忙起身抱拳告罪:“是我等思虑不周,请门主大人责罚。”

    沈云看着他,正色道:“齐长老,身为大长老,请注意言辞,不要将‘责罚’二字挂在嘴边。该不该责罚,如何责罚,《弟子守则》以及相应的条例里都有明文规定。”

    “是。”齐伯老脸泛红,闷声应下。

    沈云见状,心里颇不是滋味,扭头又去看众人:“让人说话,并不是同样的问题连问三遍就行了的。象这种浪费时间的形式,以后不要搞。大家把精力都放在扎扎实实的做事上面。”

    “是。”很多人从心底里笑了出来,再次鼓掌。

    会场里又一起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但凡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来,这是欢快的掌声。

    其实,大多数的人都是很反感表决之前连问三遍的破规矩。

    因为门主大人说得对极了。连问三遍其实就是个形式。根本就没有真正给过他们表达不同意的机会。本来就是强迫赞同,还要在他们面前连问三遍,这不是耀武扬威,又是什么?

    对了,他们为什么不反对?

    这是长老会上通过的,他们哪有资格反对?

    所以,要他们说,门主大人评判这玩意儿是“脱了裤子放屁”,真的是顾及某些人的颜面,很是嘴下余情了。

    很多人一边鼓掌,一边控制不住,快活的与周边的人交换着小眼神——啊啊啊,今天这会开到这里,叫人越来越神清气爽啊!

    何止是神清气爽!简直就是扬眉吐气。

    也有一些人不易察觉的又缩了缩脖子。大堂里有四根海碗粗的木柱子,他们恨不得能把身体藏进那大柱子里去……

    沈云挥手,示意众人安静,说道:“先别鼓掌,有反驳魏长老的吗?”

    “没有。”与会者们或摇头,或摆手,没有一个人举手。

    沈云笑了笑,仰头去看立在自己右侧的齐伯:“齐长老,你站在这里,是要反驳?”

    齐伯本来想说没有,但是看到沈云眼底的笑意,神使鬼差的点头说道:“是的。”

    话一出口,他后背上的冷汗刷的又下来了——今天这会开得,他也不知道已经出了几回冷汗。内衫尽湿,粘在身上,甭提有多难受。

    会场里,吸气声连连。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沈云又扭头看向魏清尘,例行提醒道:“魏长老,你要听仔细了。因为接下来,你还要辩驳。”

    “是。”魏清尘又站了起来,向齐伯伸手请道,“齐长老,请指教。”

    开弓哪有回头箭?更何况齐伯心里很清楚,在元婴大能座前,他这点子修为完全不够看,根本藏不住任何心思。

    是以,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出心底里的真实想法:“我觉得以偏概全了,不是所有闭关频繁的弟子都是门派的蛀虫……”

    他的话没有讲完,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他们很不客气的出声打断:“这是第五条里的意见。”

    “魏长老明明已经辩说过了!”

    “我记得很清楚,齐长老也举手赞同了。”

    “所以说,魏长老了不得,很有先见之明啊!”

    “亲自举了手的都能不承认,果真是整点新词,就要再辩驳啊。呵呵……”

    齐伯听得真切,脸上跟着了火似的难受。

    他不能说,刚才魏清尘辩驳的时候,自己有一小会儿被触动心事,走神了。他更是没有想到,好巧不巧,这一会儿的走神,竟然听漏了一截辩言。

    他是完全反对第一大条的。只是魏清尘太厉害,这一条条的辩驳下来,他唯有这一条好象能在大义上站得住脚。

    然而,却不是魏清尘的漏洞,是他自己走神,听漏了。

    咬咬牙,他狼狈的向魏清尘匆匆抱拳:“我,我……没有意见了。”

    “多谢。”魏清尘一本正经的向他颌首回礼。

    “二位都请归座。”沈云朗声宣布,“下面进入表决环节。诸位,若是赞同方案的第一大条,请举手。”

第六一五章 好走不送

    表决很顺利,形势完全反转。经过点数,举手赞同的人数略微超过了与会总人数的九成。而青木派的相关规定是,只要过半数就能通过。

    这就意味着,方案的第一大条已经实质性的在扩大会议上通过了。

    但是,表决的流程还没有完。

    因为青木派的相关规定中写得很清楚:反对也是门中诸弟子的一项基本权力。

    接下来,沈云继续主持:“诸位,持反对意见的,请举手。”

    会场里再起响起一阵阵惊讶的轻呼。

    沈云见状,指着前排的一名与会者,问道:“你为什么感到惊讶?”

    那人也不是他印象里的扩大会议成员。

    被点了名,与会者看上去很激动,两眼亮晶晶的,要起身回答。

    沈云摆手:“不用起身了,你坐着回答便是。”

    “是。”那名与会者用两只手抓着自己的膝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的答道,“门主大人,我是一年前进入扩大会议的。算上今天,我已经参加了四次扩大会议。我知道的表决流程是,如果赞同或者反对的人数超过了半数,提议就通过或者被否决。意见相反的人不用表决了。”

    沈云先看向魏清尘:“是这样的吗?”

    后者摇头:“我闭关之前,不是这样的。”

    所以,是在他闭关之后,长老会通过的新决议!沈云复又看向齐伯:“齐长老,是长老会修改了表决的流程吗?”

    “是的。”齐伯也没有起身,盘腿坐在蒲团上回答道。

    他知道,这些年,他在这个位置上得罪了不少人。现在,这些家伙都坐在底下看他的好戏呢。

    可是,这一回他觉得理直气壮。因为云哥儿刚才亲口说了。不搞形式!

    “什么要修改?”沈云又问。

    齐伯答道:“长老会认为,人数已经超过了半数。余下的再表决,不会影响决定。所以,没必要走形式。”

    孰料,沈云的脸上现出薄怒。

    他惊讶极了。

    魏清尘什么时候的出关,出关之后,见了哪些人,做了什么事,他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他知道,今天的这个提案,其实是云哥儿搞出来的。魏清尘只不过是占了个名头而已。

    先前大伙儿一起反对第一大条,就是反对云哥儿。

    他以为云哥儿会被激怒。

    然而,云哥儿却只是连招呼也没打一声,半道上夺了他的主持之职。

    他以为云哥儿是出去历练六年多,养气的功夫越发的好了。

    不曾想,这会儿,他明明占着理,云哥儿却脸上现了怒色。

    这是要见借发作我吗?

    心念一转,突然间,他发现自己以为的那些“底牌”,还有“凭仗”,在云哥儿的怒火面前,都是多么的脆弱。

    连“不堪一击”都谈不上!

    全是一场笑话。

    齐伯心里真正的感觉到害怕起来。

    他的理直气壮也好比是风中残烛,摇晃了两下,扑的灭掉了。

    “我,我们……”他努力辩护道,“我们的时间很紧张,每次开会都没有多少可以耽搁的时间。所以,长老会修改了一些流程。新增的只是一点点……呃,删减的要多得多。删减掉的都是形式……”

    沈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冷声打断道:“删减掉的都是形式?你们长老会把门派赋予诸弟子反对的权力,或者说,表达与你们长老会意见相反的意见的权力,当成了形式,觉得是浪费时间,通通删减掉了?是这样吗?”

    齐伯做了十几年的大长老,早已不是当年的老管家。他听得出这里头的轻重。这么大的一项罪名,他便是三头六臂,也扛不起啊。

    “不不不……”他使劲的摆手,“我们没有。真的没有。我们充分尊重了其他的不同意见,没有用任何手段,阻止其他人发表不同意见。”说着,他慌忙的伏下身子,跪伏于地,流涕痛呼,“请门主大人明鉴!”

    沈云明明看得出他的心思,也被他的这番动作惊呆了,一时竟然怔住。

    魏清尘黯然,在一旁轻声解说道:“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门派里又兴起了所谓的古礼。这个也是古礼的一部分。”

    沈云回过神来,扭头去问他:“你也赞同在门派里恢复所谓的古礼?”

    魏清尘郁闷的吐气:“我是修士,从记事起,便被教导,上跪天,下跪地,中间只跪父母。便是师尊座前,也是不下跪的。”

    沈云扭回头去,无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齐伯,环视全场:“你们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与会者们齐齐应着。

    只是大部分的人还是一头雾水。

    他们不知道齐伯行“古礼”有什么错,为什么门主大人会真正动了怒。

    沈云深吸一口气,按下心中噌噌往上窜的怒火,沉声说道:“我记得,我们中间有不少人是奴仆出身,对吧?”

    很多人眨了眨眼睛,很不自在的点头。

    沈云又道:“我问你们,还记得象狗一样的趴在你家主人的脚下行礼的情形吗?”

    这下,另一部分与会者身为“前主人”有如芒刺在背,坐不安稳了。

    沈云环视全场,厉声说道:“你们吃了这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多罪,终于超凡脱俗了,难道只是为着有朝一日能重新跪伏到更强的强者脚下吗?或者说,你们修行,是想着有一天,让那些曾经和你们一样弱小无助的人,也象狗一样,跪伏在你们的脚下?”

    魏清尘听着,心中凛然,看向与会者们的眼神亦陡然变得锋利起来。

    “不!云哥儿!我没有这样的想法!我们长老会也不是这样想的!”齐伯打了个哆嗦,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他也是赞成恢复古礼的。

    只是,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去的苦难,也没有想过要在凡人面前作威作福。

    追随云哥儿十几二十年,他再清楚不过,云哥儿的禁忌。

    这两样都是。

    所以,他便是全身长满了胆子,也不敢有这等诛心之想。

    只是,这会儿他跟云哥儿说,他是被人巧言令色的蒙蔽了,云哥儿还会相信吗?

    沈云回头看了看他,很冷静的说道:“我知道。”

    齐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神色微缓。

    沈云转过去头,目光一一扫过呆若木鸡的与会者们的脸,又道:“如果你们之间有人是为了做人上人而修行,这也是你们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但是,与我青木派的立派宗旨相违背。也就是道不同,我身为门主,只能送你四个字。那就是,好走不送!”

第六一六章 改变

    沈云怒归怒,理智都在。他刻意控制住,没有因为动怒,而带出一丝半点威压来。

    但是,与会者们依然是被吓到了。

    门主大人动真怒了!

    他们坐在蒲团上,不敢直视门主大人,深深的勾着头,连气也不敢往粗里出。

    整个大堂里顿时落针可闻。

    魏清尘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早就到了午饭点。厨房那边应该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他轻声提醒道:“门主大人,时间不早了。”

    沈云敛容,说道:“先休会吃饭。休会期间,任何人不得离开。”

    与会者们简直如获大释。

    这时,一直关着的大门都打开来。

    端木光站在门口,对里头抱拳禀报道:“门主大人,午饭已经安排好了。设在偏院。”

    沈云颌首:“大家去偏院用饭。用餐时间是一刻半钟。”

    时间这么仓促?不少与会者心底里直嘀咕:一刻半钟?还不够排队打饭的……

    不过,当着门主大人的面,他们谁也不敢说出来,闷声不响的赶去偏院。

    到了之后,他们都惊呆了。

    首先,没有看到厨房的人。守在院子里的,总共才五个。他们每个人的左臂上都佩戴着一个金色的臂章,上面写着“扩大会议”四个字。这代表着他们五个都是负责会议期间杂务的弟子。

    其次,饭菜已经按桌分好了。防着饭菜里头落进去蚊虫、树叶之类的,每张桌子上都布设了隔离阵。

    见他们进来了,五名弟子都忙活起来,麻利的撤掉桌上的隔离阵。

    饭菜的香味立时扑面而来。

    与会者们纷纷回神。

    其实,饭菜依然很简单,而且也和以前一样,个人的碗筷自备。但是,莫名的,所有人都有一种很正式,很高级的感觉。

    定了定神,他们按以往的就餐安排,准备入席。

    这时,端木光站在桌子间的空隙里,招呼他们道:“诸位,请都往里边走。按桌坐,每桌十人,先到的坐里面,后到的坐外面。每一桌坐满十人,即可开餐。”

    这又是完全不同之处了。

    以前每一次的扩大会议就餐,都是分了顺序的。两边和角落里的,顺序都在后头。对应的与会者也是分了桌的。比如说,长老会和本部的,他们的桌号都是最前头的。

    虽然每一桌的饭菜都是一样的,但是,上饭菜的顺序是按桌面的顺序来的。这使得前面桌号的人们已经起筷了,两边和角落里的那十来桌还在干坐着。

    “真的直接坐?”

    “大家都是混着坐?”最前头的那几名与会者有些不敢相信——长老会的某些长老怎么可能放弃主位的桌面?

    今天吃早饭的时候,大家明明都是按以前的编桌坐的。

    端木光伸手请道:“大家快点,按我刚才说的入席,莫堵在那里,耽搁后面的人用餐。”

    那真是没听错。他们不再有疑问,笑着向端木光抱了抱拳,道了声“抱歉”,匆匆去了向往以入的那张摆在主位上的桌子入座。

    很快,一桌十人坐满了。这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露出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

    有前面的人带头,再加上五名弟子的引导,入席的速度很快。等沈云与长老会的长老们走进来时,院子里已经只有靠着门口的这一边剩下三张空桌子。

    往常,这是属于边缘和角落的席面。

    一时之间,已经坐下来的与会者们都齐齐的看着这边。

    午饭的情形和早饭的时候已经很不相同了。那时,整个偏院热闹得很。大家围桌而坐,一边吃,一边说说笑笑。

    而吃午饭的时候,先开餐的与会者们无一例外,都选择了闷头吃饭。院子里除了碗筷偶尔相碰的声音,和咀嚼声,几乎听不到有人说话。

    而此时此刻,更是连吃饭的声音也绝了迹。

    不少人端着碗筷,脸上现出了不安的神色。也有的人感到很惊讶——看到是按先来后到的顺序混着坐,他们便以为门主大人和长老会的长老会另外安排了吃饭的地方。

    便是那五名负责引导的弟子也站在那里,一个个的变成了呆头鹅。

    怎么引导?将门主大人引到角落里去坐?再借他们一个胆,他们也不敢啊。

    齐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端木光,垂眸不语。

    丁叔和罗叔相对一视,准备上前打圆场。

    这时,沈云先动了。他向魏清尘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道:“清尘,来,这边。”

    请的方向正是轮到的那一桌。

    “主公,请。”魏清尘略一抱拳回礼,面上笑容不减,真的和前者一道,走向那张桌子。

    接下来,沈云也没有坐那张桌子的主位,而是和所有与会者一样,在桌子最里边角落里的那个空位置上坐了下来。

    魏清尘坐在了相邻的那个位置上,也不是主位。

    齐伯再一次愣住了。

    丁叔飞快的扯了一下他的袖子,走过去,也没有坐主位,而是紧挨着魏清尘坐着。

    其后是罗叔、王长老他们。

    等齐伯走过来时,恰好轮到了主位的那个位置。

    他没有勇气去另外一桌入座,只得硬着头皮过去坐下。

    后面又有两名长老走过来,大大方方的入了座。

    这一桌坐满了。沈云从百宝囊里取出一副干净的碗筷,笑道:“坐满了,大家可以开动了!都麻利些,莫坐着不动。吃饭的时间只有一刻半钟呢。我们本来就来晚了,更要吃快些才好。”

    魏清尘笑道:“这样的安排确实很便利,是端木想出来的新点子吗?”

    沈云点头:“今天早上的时候,我交代他,又不是打牙祭,吃饭的时间可以减一减。让大家吃饭完,多点时间在院子里走动走动,私底下交流观点也好。他想了想,满口应下来了。这样的安排确实很好。”

    有他们带头,与会者们都不复之前的沉闷与拘谨,一边继续吃饭,一边与邻座的小声交谈几句。

    院子里的气氛明显得活跃了起来。

    齐伯和往常一样,还是坐的主位。可是,他这回完全体会不到那种意气风华。事实上,吃到嘴里的饭菜是咸是淡,他都分辨不出来,整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形成嚼蜡。

第六一七章 包容与豁达

    一顿饭吃完,最慢放落碗筷的,也没有用到一刻半钟。大多数人都在一刻钟左右用完了饭。不少人瞒了瞒门口中角落里的那一桌,没有敢动。

    端木光见状,走到最近的都吃完了的那一桌面前,轻声问道:“都吃完了啊?”

    十个人连忙或点头,或应道:“嗯哪。”

    “那可以走了。”端木光抬头看着偏院的月亮门,解释道,“门就那么大,分批离开才不会堵。”

    “多谢光爷。”十人满口应下。他们其实也不想尴里尴尬的坐在这里,只是生怕出门时,扰了门主大人用饭。

    利落收拾干净桌面,他们起身离开。

    果然,经过门口时,门主大人继续吃着饭,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有他们带头,陆续又有一些桌面走空了。

    等沈云吃完的时候,院子里的桌面已经空了一大半。

    他看到同桌的都还没吃完,而自己又是坐在最里头,不好立时离开。于是,给自己舀了小半碗汤,边喝边等。直到最后一个人也吃完了,这才放碗,说道:“都吃完了,我们也走罢。”

    于是,他们这一桌也一道离开了。

    出了偏院,魏清尘跟沈云笑道:“这一顿饭吃得真舒畅。”

    见后者不解的看着自己,他脸上现出歉意,说道:“说起来也是我的失误。这些年,门派里多了很多不好的苗头。我却束手束脚,没能真正的处置起来。上午的会议上,听到主公说出好走不送的那番话,我才知道自己以前的那些顾忌是多么的可笑。”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沈云没有说话,也跟着停下脚步,看着对方。

    只见魏清尘要行正式的道礼。

    “这是做什么?”他抬手扶住了对方的一双手。

    魏清尘正色道:“之前,我对门派里的很多事感到无力,无可奈何。我一直都将之归结于各种各样的原由,也因此而顾虑重重。行事更是投鼠忌器。现在我才知道,其实是我的道心在摇摆。问题主要还是出在我自己身上。在过去的这几年里,我最大的问题是,对我们门派的立派宗旨坚持不够,态度远不如主公的鲜明。这些年,门派里出现了很多的乱相,我要负很大的一部分责任。”

    沈云看向四周。

    原本跟在身后的丁叔等长老们都走远了。他们俩周边五步之内,再无旁人。

    更远处,与会者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压低声音小声谈论着,不见有人看向他们这边。

    见状,他不禁笑了,轻拍魏清尘的一个肩膀:“这些人确实是越来越精明了。跟当年我初识他们时,是脱胎换骨,叛若两人。心思更是多了许多。不象当年那般好说话了。”

    魏清尘知道,主公向来待下宽仁。这些话里,未必没有宽慰自己的意思。但是,他不能再为自己找借口。

    沈云却收回目光,侧身与他相对而立,接着说了起来:“不过,我一直认为这样的变化是好事。因为他们开始敢于面对自己的本心,释放自己的本性,知道自我,也有了自我。这是他们的进步。也是我们门派的成功所在。”

    听到这里,魏清尘甚是赞同,点头道:“确实如此。如果不是知道我们门派诸弟子的出身,我真的很难以相信,这曾是一群卑微的凡人。他们现在很自信,对自己的前程也相当之乐观,甚至仙山那边的所谓大门派的弟子们,也远不及他们。这是主公之功。”

    沈云摆手笑道:“清尘莫要给我戴高帽子。”

    戴高帽子是先前仙庭时期的一则著名典故,为众仙官大人们所熟知。魏清尘这些年基本上都呆在凡人界,如今也算得上是个“凡人界通”了。象这样的典故,他的熟稔程度,完全不下于沈云。闻言,他一本正经的反驳道:“主公莫要自谦。”

    这句话的菱洲的望城腔可谓说得是原汁原味。

    说完之后,他自个儿先笑了起来。

    自从主公出事的传闻传回来后,这几年,他整日里如履薄冰,哪怕是意识到自己要突破了,也没能真正开怀。更不说用象现在这样开玩笑。

    “主公,你回来了,我这心里也有了底,整个人都感觉轻快了。”他敛了笑,感慨道。

    沈云亦敛了笑:“清尘这么说,让我压力很大啊。”顿了顿,又道,“我确实是做了一些事,但是,你、道长、西河、端木,还有所有弟子,对门派也都是功不可没。我们青木派能从无到有,能扛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绝对不是哪一个人之功劳。我沈云亦不敢贪功。”

    魏清尘听得动容。其实,不论是以前的天神宗,还是现在的仙山,从来都不缺象主公这样的才俊。可是,能说出这番话,且表里如一的,他所知的,唯有主公尔。

    这几年,他也无数次追忆过在宗门里的那些岁月。越是回忆,越是扼腕痛惜——天神宗之覆灭,何尝不是宗门之**所至。

    可是,到底是怎么避开那些**,他心里却是千头万绪,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今天,听了主公在会上的那番训斥,他才突然洞悉天神宗**的根由所在——所有的人修行,都是奔着变得更加强大而去的。如主公所言,这无本厚非。但是,如果变得更加强大的目的,是为了象以前的那些大能、强者一样,奴役、压迫弱小者,或者,是为了能够攀上更强大的强者,那么,这就问题大了。久而久之,整个修真界变得唯强者论,所有的道义都形成虚设。最终,就会象天神宗众人一般,要么腐朽,要么疯魔。

    主公现在也许还比不上天神宗的诸位道君。但是,在这一方面,他却比所有的道君都要悟得透彻。

    所以,从来不轻易出众动怒的主公才那么生气。

    魏清尘心念一转,想到这些年纷纷冒出来的乱相,又生疑惑:“主公不觉得门派现在太乱了些吗?”

    沈云呵呵轻笑:“乱是乱了些,不过,我个人以为也不全然是坏事。乱相露出来了,我们才知道哪里出了错,哪里做得不好,才能想到要补救,要处置。所以,一年有四季,我觉得最让人赏心悦目的是春天。万事苏醒,不管好的坏的,都争抢着露头。相反,到了冬天,白雪皑皑,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不管好与坏,都被掩在雪下,叫人无法分辨,那才头疼得很呢。”

    “那么,四季之中,主公讨厌的是冬天喽?”

    “没有啊。冬天是一年之中最清闲的时候,围着炉火看书,最是舒服不过。哪里惹人讨厌了。”

    魏清尘也被自家主公描述的轻松时刻感染了,释然的笑道:“与主公论道,总是受益匪浅。主公之包容、豁达,清尘之楷模也。”

    “得,高帽子又来了。”

第六一八章 说道

    两人说话没有刻意避开在院子里消食、闲聊的与会者们。或者说,他们俩很默契,这番话其实也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效果不错。周边的人渐渐的停止了交谈,一个个站在原地,听得极其认真。

    沈云觉得还差一把火候,对魏清尘呵呵轻笑:“我包容、豁达?清尘此言差矣。”他素来有自知之明,非常清楚自己与包容、豁达相差甚远。确切的说,他自认为是一个很小器的人。并且,他还很记仇。

    比如说,他至今还记得仙符兵举起屠刀的惨烈情景,一直以来,对仙符兵的深恶痛绝也从来没有减少过一丝半点。

    又比如说,落桑族人在百里城的畜行,他亦是将之刻进了骨子里,从未忘记。

    ……

    而他也从来没有改掉的打算。

    并且,记下的仇,如果时机成熟了,他一定会报复回去。

    就象记账一般。

    所以,他管已经报了的仇,叫做明账。如当年屠村的那几个仙符兵。

    而没有报的仇,叫做黑账。如,落桑族之仇,玉锦门之仇等等。

    这么说来,他真的与包容、豁达毫不相干啊。

    魏清尘闻言,意外极了,心念一转,问道:“主公此言何意?”

    “我其实向来记仇。”沈云如实说道,“比如说,当年黄海之战后,仙庭割地求和,落桑族人强占凉洲的百里二城,象杀鸡屠狗一样的大肆屠戮城中百姓。我亲眼所见,将仙庭和落桑族人都记恨上了。仙山那边近年来甚是流行一种说法,说是要包容,要豁达,放下过去,放眼未来。但是我这人心眼小,做不来他们的包容与豁达。在我这里,不管天荒地老,这笔血海深仇是一定要报的。”

    魏清尘吐出一口气,正色道:“这样的包容与豁达,我也做不到。”说着,话锋一转,解释道,“我先前所说的包容与豁达,是指主公说,喜欢春天的百花齐放,也喜欢冬天的皑皑白雪。”

    沈云闻言,哈哈大笑:“说句实话,我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我讨厌下雨,因为下雨的时候,家里会漏雨,外面也是一片泥泞。我还讨厌打雷。因为一打雷,我奶奶就要关紧家里所家的门窗,小小的屋子里,甭提有多闷气了……还有好多好多。真的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是后来,我见识多了,渐渐的明白过来,风雨雷电,春夏秋冬,乃至万事万物,从来都不会以我的喜好而有任何的改变。我唯有接受。再后来,我明道了,更进一步的发现,天道对于万事万物之纵容。如果说这是包容与豁达,那么,我确实是从天道那里悟到了一些。”

    “天道对万事万物纵容?”魏清尘真的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从小到大,他接受的教导是,天道高高在上,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等等。从来没有人说过,天道有纵容万物。沈云看着他,挑眉笑道:“不管好的坏的,香的臭的,都能存于世。万事万物,不分族群、不论血统,不论强弱,也无地域之分,无正邪之分,只要有一颗向道之心,都能悟道修行。这难道不是天道的纵容吗?”魏清尘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说的,确实是纵容……”脑海里突然冒出两个字“证道”,吐出一口浊气,幽幽说道,“反正最后还有证道。”

    证道不成功,只能成仁。逃不过一个“身消道殒”的惨烈下场。结果是完败。

    所以,天道有底气纵容啊。

    想到这里,魏清尘不由想得更多——主公是要效仿天道吗?

    此念一出,他有如被一道强雷击中。

    沈云看着他的蒙圈样子,很不厚道的嘿嘿轻笑了两声,背负着双手,往大堂旁边的小厢房走去。

    长老会的院子不大。这次的会议又是封闭式的。所以,为了给与会者们提供一个很好的会间休息环境,昨天,当值的王长老吩咐下去,将长老会里的厢房都收拾了出来,做为临时休息室。

    这会儿,与会者们几乎都挤在院子里,听他与魏清尘“闲聊”。二十几间休息室都是空的。他说了那么多的话,有点儿口干,打算去休息室里先泡壶浓茶喝。再好好琢磨下午的会议。

    上午,魏清尘很得力。原计划是一天的议程,只用了半天便差不多完成了。

    只是这样一来,原本是明天的议程,便要提前到今天。而魏清尘与端木光那边,肯定还没来得及搞出干部培训学堂的框架来。

    所以,他要好好琢磨一下,下午的会要怎么开。

    他随意走进来的这间休息室是空的。屋子当中摆着一张四方矮脚炕几。四周围了两圈,共摆着十几个圆蒲团。屋子本来不大,却因此而显得空阔了,同时容纳十几二十人在此打坐小憩,甚至是喝茶聊天,也不会觉得太拥挤。

    沈云随意的在小炕几旁边的一个蒲团上坐下来,从百宝囊里取出肚胖子白瓷茶壶和三只茶碗来。

    他早上泡好了茶,就收进了百宝囊里。这会儿,茶汤是滚烫的,跟刚泡好的一样。

    果不其然,刚倒好三碗茶,休息室的草帘被掀开来。

    魏清尘与端木光一同走了进来。

    他们俩一个笑嘻嘻的说:“我就说主公会在屋子里喝茶。”另一个顺着话说道:“跟主公讨碗热茶吃。”

    说得一个比一个真。

    沈云指着小炕几上的三碗茶:“我料到二位会过来。这不,茶已经倒好了。”

    端木光还好,魏清尘脸上现出悔意,直言道:“主公也未免太快了。早知道,我刚刚要跟着主公一道进来的。”这样的话,他就能抢过主公的活,自己泡茶,不用喝这苦汤子了。

    沈云再次哈哈大笑:“所以,清尘之意,不在茶啊。”

    说话间,魏清尘和端木光已经在小炕几边落了坐。

    “昨晚,我和端木从主公院子里出来后,又去我院子里商量了一会儿。”魏清尘取出一枚玉简,“这是我们商量后拟出来的一个框架。早间匆忙,没来得及面呈主公。”

    沈云甚是意外,接过玉简:“你们俩商议到了天明,是吧?”

    “那倒没有。”端木光如实答道,“我过来这边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他知道自家大人素来是一心多用的,所以,借着话题简要的汇报了一下早间的换弟子风波。末了,又道,“本以为那些人会在上午的会上拿这事做由头。结果是我想多了。”

    沈云摆手:“你没有想多。有些人确实是存了拿换弟子的事做由头闹事的心思。是清尘没有给他们机会。在开会之前,清尘传音于我,说这次的提案由他来。那些人没有料到,从一开始就失了先手。”

    收到清尘的传音,他甚是惊讶——何至如此啊。

    结果,在会上,他数次被不少人“惊艳”到了。也难怪清尘要与他们斗心眼。所以,吃过饭后,他借着清尘搭的台子,临时说了一回道。

    效果如何,下午的会上,应该能看出一些来。

    “原来如此。”端木光恍然大悟。

第六一九章 菱洲学堂

    说话间,沈云已经看完了玉简里的内容。

    “我看没问题。”他对魏清尘笑道,“难怪你上午开会敢把议程加快,原来是胸有成竹啊。”这回是真的惊喜。昨晚,他们仨散会之后,到天明,中间才隔了多久。而这份大纲,便是他与道长联手,也不可能在一两个时辰之内,写出来。可是,魏清尘和端木光做到了。

    他们俩还做得很好。这份大框比他要求得更加具体、完善。

    心念一转,他问道:“你们是在玲珑阵中写的?”

    真是这样的话,那可是遭罪了。

    因为在玲珑阵里呆得久了,搞不好会造成灵气逆行,严重的话,甚至留下暗创。

    还好,魏清尘摇头答道:“不是玲珑阵。”

    端木光在他对面,笑嘻嘻的补充道:“魏长老在这次闭关期间,偶然灵感大兴,在玲珑阵的基础上悟出了一个全新的时间流阵法。昨晚我们试验过了。它的时间流不到外面的十分之一。对人没有任何的限制和伤害。真的很好用。我们在里头商议了十个多时辰。外面才过去个把时辰。”

    “这么厉害?取名了吗?叫什么名儿?”沈云不由得又想起了晓泉秘境,心里忍不住叹惜:可惜了。那么牛气的一个缓时秘境,再无踪迹。

    魏清尘呵呵笑道:“没顾得上取名字。”眼波流转,里头的笑意更甚,“请主公赐名,如何?”

    不如何!沈云最烦取名字什么的了,闻言,将手里的玉简还回去:“你且放过我罢!”

    “哈哈哈……”魏清尘和端木光都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魏清尘又道:“干部培训学堂,意义重大,我觉得还是得由主公赐名。”

    端木光也使劲的点头:“要在会上由大伙儿临时来取的话,太费时间了。不如大人直接赐名。”这时节,地里、山里的活计都不轻。与会者们又囊括了各部门各营的头头儿。多在这里开一天会,等于就要耽搁一天的活计呢。

    沈云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学堂的提案还没通过呢,我这边就定了名,不合扩大会议的流程。不过,端木说的也不无道理。现在我们门派里最大也是最紧急的问题,就是大伙儿的吃饭问题。因为取个名字,而耽误时间,甚至误了农时,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吧,我们三个都拟一个名字,附上取名的用意,一道写进框架里,拿到会上去讨论。”

    “如此甚好。”魏清尘想了想,“我先献丑。济时学堂。”并解释道,“身为干部,当以身作则,济世救人,扶危度厄,化解天劫为己任。”

    好吧,还有一重用意。是他的私心。

    仙山那边不是有个运天演武堂吗?那么,我们就搞一个济时学堂出来!光听名字,就比那边要务实,更接地气。

    端木光其实也最烦取名字。刚才,他看戏不怕台高,这会儿只能抓头挠耳的使劲想……过了一会儿,说道:“我取‘经才’二字。我们的干部,经过培训后,都会成为魏长老说的那种经世之才。”

    说完了,他眼巴巴的瞅着沈云。

    言下之意是:他们两个都按要求说完了,现在该轮到大人了。

    沈云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取的是‘菱洲学堂’。菱洲对我们门派来说,意义重大。既是我们的开派之地,也是我们现在的常驻地。我们的干部应当是我们门派里骨干,培养干部是门派的长久之策,以门派开派之地命名之,以显门派的重视,以及对参加培训的所有干部的期望。”顿了顿,又道,“最重要是,它好记。”

    魏清尘和端木光相对一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服气。

    他们完全可以预料,呆会儿开会商议时,这个名字一出,绝对会率先抓住绝大多数与会者的眼球。再加上附在后面的这一番用意,“济时”、“经才”都是那么的苍白。

    事实也如他们所料。本来,很多的与会者对于举办干部培训颇为不耐——开会已经很费时间了,还要将手底下的得力干将们抽调出来,每隔几年,撂下手里的活计,什么也不管,专门关起来,进行长则数月,短则好几天的培训。这也太耽误事了。还有的甚至暗地里生气。上午的时候,那些神隐弟子要集中培训,下午又提出来,骨干也要培训。这算哪门子的骨干?和神隐弟子一样的待遇?

    因为这个提案是魏长老提交的,他们得了上午的教训,不敢再轻易发难,所以,强忍着,往下看。

    当看到取名这里,尤其是看到“菱洲学堂”这四个字时,很多人的眼神变了,变得温和了许多。再读完后面的字句,有些性子急的,立时又折到前头去,一字一句的重新研读。

    读完之后,依然是分片讨论。再是汇报代表们依次发言。

    根据他们的说法,有很多的人是看到“菱洲学堂”这个名字上,对还在提案阶段的这所未来干部学校已经有了感情。框架里很多,他们初读认为是麻里麻烦,再读,三读……细细琢磨之后,却不禁心潮澎湃的内容,也因此而获得了很多的赞同与支持。

    没有悬念,这所凝聚了与会者们的深厚感情与期待的干部培训学堂在扩大会议上一致通过,被取名为“菱洲学堂”。

    离晚饭点还有个把时辰,此次扩大会议的议程已经全部走完。

    相比于上午,下午的会议效率更高——总共完成了上午遗留的表决+整个第二大条的框架的研读、讨论和表决。

    会议结束,沈云高兴的对大家说:“现在离晚饭点尚早,所以,本次会议就不留大家的饭了。”

    “哈哈哈……”大家都被逗乐了,大堂里的笑声轻松而欢快。

    沈云接着宣布:“本次会议圆满结束。大家可以离开会场了。”

    与会者们却没有走,而是七嘴八舌的询问:“门主大人,菱洲学堂什么时候开学啊?”

    “门主大人,第一批收学员都有哪些要求?”

    “门主大人,我够格第一批来培训吗?”

    “门主大人……”

    讨论成了最好的学习,与会者们都学会了方案里的新名字,新说法,用得非常准确。

    魏清尘坐在沈云旁边,更加看好菱洲学堂的前景。

第六二零章 新指令

    钱柳愕然的看向挂在腰间的青玉牌。

    今天一大早,她接到通知,去营里的执事处登记这些年的闭关情况。

    易玲玲的详细情况,那人早在第一天的时候,就通过青玉牌传给了她。所以,登记很顺利。

    但是在她离开的时候,负责登记的管事告诉她,接下来的三天里,她不得闭关,也不得请假外出。因为会有新安排。

    “什么新安排?”钱柳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是不是暴露了?

    管事耸肩:“不知道。是长老会的通知。”

    那么,应该不是暴露了。钱柳道了谢,从执事处出来了,返回住处。

    不曾想,半道上,一直没有动静的青玉牌突然添了新指令!

    见四下里没人,钱柳赶紧的握住青玉牌。

    新的指令是:令她做准备,这一两天里,会安排一个引路人,助她离开。

    而这个准备,并不是要她收拾行囊,而是很详细的列举出了野鸡岭这边的一些地形,防线,要她查清楚,绘制成图,输进青玉牌里。

    钱柳看得心惊肉跳。

    因为这都是一些很细节的存在。修士同盟军那边要是真把这些都掌握了,至少青木派在野鸡岭这一带的防线等于是被扒得精光。

    更重要的是,她很怀疑,那人其实知道她将要被“新安排”。

    还好,我可以秘密联系师兄。钱柳神色如常的回到住处,用秘法联系了沈云,汇报新情况。

    后者的回复很快。

    一共是两道。

    先是将计就计,按青玉牌的指令去做,争取能回到修士同盟军总部,与季勇他们汇合。

    然后是让她保护好自己。实在不行的话,死遁脱身。

    钱柳炼化了那么多的天神宗亡魂,又参悟了人傀术,是以,死遁于她来说,并非难事。以她现在的修为,瞒过元婴大能们的法眼,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可是,钱柳不心甘!

    种种迹象表明,野鸡岭这边混进了奸细,并且是那种能够接触到核心秘密的奸细。

    除此之外,他们已经养成了一条甚至有可能是更多条完整而又迅速的消息通道。而通道的最上端,就是将她选出来的那个人。

    而现在是挖出这些细作和消息通道的良机。

    她怎么可能因为碰到一点危险就死遁,生生错失良机?

    对于第一道回复,钱柳也是决定有选择的执行——如果这边功成,挖出了青玉牌的控制者,她肯定是要争取与季勇他们汇合。

    有了沈云的回复,她可以放心的按指令的要求去收集相关情报。

    结果,第二天早上,她准备去当值,突然有一队全副武装的弟子闯进了他们的小院子。

    “例行检查内务!”为首的竟然是端木光。

    钱柳迅速的反应过来——例行检查内务是假。要搜走她的青玉牌才是真。

    她当然配合喽。

    果不其然,一圈检查下来,端木光他们从小院里搜走了很多零碎的小物什。其中就包括了钱柳的青玉牌。

    不过,钱柳很“机灵”,在将青玉牌交到那只小竹箩筐里时,暗地里震裂了青玉牌。

    这是她发给那人的最后讯号——在进入野鸡岭之前,那人告诉过她,如果护不住青玉牌,又情况紧急,可以震裂青玉牌。一来,震碎之后的青玉牌便沦为了一件凡玉,也不怕落入青木派的手里;二来,青玉牌被震裂,那人手里的另一块青玉牌也会同时开裂。如此一来,那人也等于收到了她的讯息,自会做出后续处理。

    “这些东西都不符合内务管理条例。在三天之内,你们凭身份令牌去执事堂进行说明领回。”端木光指着装了小半箩筐的“战利品”,告知小院里的十名弟子。

    在他们一行人离开后,这些弟子围拢来,种种抱怨。钱柳也混在其中。

    “我的本命腰带啊,费了我一半的积蓄呢。”

    “我亲手刻的木簪怎么就不符合内务管理了?”

    “哦,你那个确实不符合。那体形,你是掏空了一整棵老松树吧?哪是木簪啊。”

    “我不是还没来得及在上面刻阵法么?”

    “那就不是木簪了,是木簪形法器。按内务管理条例,你应该报备的。你报备了吗?”

    “没有。”

    “那不就对了……”

    过了一会儿,有管事过来提醒:“易队长,你们小队怎么还在这里闲扯?赶紧的去交接,前头催起来了。”

    易玲玲调到这里来之前,本身在厨房那边担了个小管事的职务。是以,五天前,这小院里有个小队长闭关,她便被调到那只小队,当了代理小队长。

    “是。马上走。”钱柳连忙抱拳应着。

    管事却没有离去,而是走到她近前来,又吩咐道:“易队长,刚刚接到通知,你有新任务,三天后到任。只是通知来得及,你们这一班,营里来不及重新安排。所以,你辛苦些,带完这一班。明天交了接后,去营里的任务处交队长手册。”

    她这边根本还没来得及将情报通过青玉牌传过去。所以,她敢打包票,那人肯定不会就此弃了她,肯定会派人来联系她的。

    会是谁呢?钱柳心里雀跃不已,甚是期待。

    这名管事是青玉牌裂掉后第一个出现的人。

    但很明显,他不是。

    “是。”钱柳不动声色的应着。

    院子里的其他弟子,抱括她的四名队员都惊讶不已。他们也不象是那人派来的。

    当即,她带着队员们去交接。

    这是一支担任巡逻任务的小队。巡逻范围在第二道防线和第三道防线的中间。在前沿这一块算是靠里的了。所以,他们小队不用提前去营里的伙房那边领干粮。午饭和晚饭,伙房那边都派人送到指点的位置去。他们只要准备赶到就行了。

    钱柳猜测,那人要做手脚,只能在午饭的时候了。

    果然!

    中午,他们赶到指点位置时。

    她身为队长,按照规定,要检查食担,而其余四名队员负责警戒。

    就在食担的第二层,她在一堆野菜团子里看到了一个明目张胆的纸团儿。

    钱柳真的没有想到,与她联络的人会出此之大胆!

    没忍住,眼皮子抽了抽。

    她袖了纸团儿,又继续打开第三层,检查完毕后,再招呼队员们过来用餐。

    用过饭,钱柳代了个借口,独自钻进了一蓬茅草后面,打开那纸团儿来看。

    真是与她联络的。

    令她在半天之内收集好情报。晚饭的时候,会有进一步的指令。

    ===分界线===

    亲们,新年快乐!

第六二一章 接应

    晚饭的时候,钱柳果然又在一堆野菜团子中间找到了一个纸团儿。

    她找了个机会打开来看。

    里面的字迹和中午的一样,指示她,今晚撤走。接应的人会在兔头山的山脚等她,直至子时正。

    也就是说,今晚,她必须在子时之前赶到兔头山。

    钱柳看罢,将纸团儿握在掌心,稍微一用力,再摊开手掌,轻轻一扬。

    那纸团儿化成比米粒还要小的碎片儿,伴着带着余热的山风,如雪片般,纷纷扬扬而下。落进茅草丛里,看不见了。

    现在,钱柳完全可以确定,那人真的知道她马上就要被调离这一块了。

    难道那人派我来,就仅仅是为了搞到这边几个山头的地形图,还有部分防线布置?她抿了抿嘴,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这一次,无论如何,至少也要挖开与易玲玲相关的这一条消息通道来。

    晚上的巡逻任务比白天要轻松得多。其中,在亥时三刻到丑时一刻这段时间里,是巡逻小队的歇息时间。

    各巡逻小队的惯例是,每晚安排两个人轮流负责警戒。钱柳上任后,前两回当值也是这么安排的。不过,这一回,到了歇息时间后,她对队员们说:“明天我就要调离了,所以,今晚不用轮换了,由我来负责警戒。你们歇息。”

    队员们对这位新队长印象不错。先前在小院子里,听到管事说新队长要被调走,他们心里挺不舍的。只是当时赶着去交接,他们来不及说什么。这会儿,听到新队长这么说,他们心里的不舍更浓,全在脸上表现了出来。

    钱柳挥手:“什么也不要说了。等哪天我得了空再回来看望大家。到时我请客。别的没有,野菜团子管够啊。”

    “好。”队员们便不再说什么,各自去宿露。

    钱柳纵身跃到不远处一块平坦的山石上,将长剑横置在两膝头打坐。

    过了一刻多钟,四名队员似乎都睡着了。

    钱柳不放心,隔空用灵力一一点了他们的睡穴。

    接着,铺开神识,覆住四人,确定他们确实是沉睡过去了,这才拿起膝头的长膝,站起来,取出黑风斗篷穿上,跃下山石。几个纵跃之后,她的身影完全融进了迷离的夜雾里。

    兔头山在第二道防线附近,离这里只有数十里。而钱柳穿上黑风斗篷之后,不再伪装成凝霞境初期的修为,用最快的速度往兔头山那边赶去——在去兔头山的路上,有好几道暗哨。御剑飞行是不行的,太明目张胆了。

    兔头山如其名,山顶有双峰,象极了一对兔耳朵。而山脚林深草密,很适合于掩藏,更适合杀人灭口。

    钱柳不敢掉以轻心,想早早的赶过去,先查看一番。

    然而,她还是晚了。

    翻过一座山头,兔头山就在对面。

    钱柳驻足往山脚一看,不由苦笑——在山脚的一块山石上,有一名身着青木派弟子夜行服的年轻男子在打坐。

    她用从沈云那里学来的法门往一双眼睛里注入一道灵力,再定睛细看那年轻男子的脸。

    不认得。

    好吧,这也很正常。

    毕竟青木派众人于她来说,生面孔远远多过熟面孔。

    至于这名男子看上去约摸十七八岁,身上隐隐现出些许黑色的阴煞之气,这也算不得什么显著的身份特征。因为在青木派里,有这两样特征的男弟子,据她所知,随随便便就能数出百儿八十个来。

    不过,这人如果是来接应她的,这会儿敢这么坐在山石上练功,想来身份定不简单。

    想到这里,钱柳看向年轻男子左膝盖下旁边的山石表面。

    那里还真摆着三片竹叶,和青玉牌上刻的那三片竹叶一样,也是围成一个半圆形。

    这正是第二个纸团上写的联络暗号。

    所以,这人就是前来接应她的人了。

    钱柳眯了眯眼睛,在心底里猜测道:这人难道也是冒名顶替的?

    在四周看不到其他可疑人等,也看不到灵力波动,钱柳这才脱下黑风斗篷,也换上了夜行服,下山而去。

    “我来了,大人。”山脚有一条小溪。她手执一截只有三片竹叶的竹枝,与那人隔着溪流抱拳行礼。

    其实,溪流的最宽处也不过四尺多宽。她站在溪流的这边,与那人相隔也不到三十步。这点子距离,对于筑基境的修士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符合细作的作派。

    山石上的年轻男子豁然睁开双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对岸的人,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你的步法,还有敛息手段,远远超过了我的意料。”

    他其实是金丹一层的修为,每每回到门派里,都会将修为刻意伪装成凝霞境一层。但是在这个“易玲玲”现身之前,他真的没有察觉她的到来。

    这样的情形,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对方的修为高过他;要么,对方有敛息的高阶法宝护身。

    而根据他收到的资料,这个假易玲玲不过是一介散修,以上两种情况都不可能。

    难道另有原由?

    他的心里打了个突,决定缓一步灭口。

    钱柳恭敬的答道:“大人有所不知,小的以前是散修,整日里在刀尖上过活。如果小的没有一两样保命的手段,哪里还有机会在这里聆听大人的教诲?”

    这样的回话,确实是散修的路子。象是回答了,又什么也没有承认。年轻男子笑了笑,抬起左手,冲对面的人轻轻招手:“过来,将地形图和防卫图交于本座。”

    钱柳没有动,笑得跟只狐狸一般:“大人,小的没有地形图,也没有防卫图。”说着,她用手里的竹枝指了指自己的头,“指令里要的情报,小的都收集到了,并且牢牢的记在这里呢。只要大人接指令上所说,将小的安全的送出去,见到正主儿,小的保证将所有的图都绘出来。”

    年轻男子看着她,数息之后,突然笑了起来,连声道“好”,赞道:“不愧是竹叶大人亲自选出来的。不过,你也小太眼了。本座还能贪了你这点小功不成。”说着,他起身,“跟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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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二章 自爆

    看清楚年轻男子的步法,钱柳心里的担忧更甚——这人的步法竟有五分师兄的样子。并且,她刚刚看过这人的骨龄,也确实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两样相结合,她的推测是,这人的步法十之**是师兄的亲传。

    如此一来,这人敢明目结胆的出现在这里,也完全解释得通了。

    修士同盟军在青木派的渗透竟是如此之成功!

    这六年多,长老会都在做什么啊!

    钱柳更加坚定了要彻底挖开这条通道的决心。

    前面,年轻男子渐渐的放心下来。他有意试探假易玲玲的能耐。而步法对于低阶修士来说,无疑是最暴露实力的一项。

    一开始他便使上了七成之力。

    假易玲玲甚是好强,结果,只撑了不到半刻钟,已然是近于力竭。

    而他也完全确定下来,假易玲玲确实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

    他足足高出她一个大阶呢。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所以,就是现在!

    没有迟疑,年轻男子猛的转身,一记“开门见山”,用足十成之力,隔空打向已经落下将近二十步远的假易玲玲。

    “砰!”

    一击得中!

    假易玲玲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被打发出去十来步,接着,象是一只笨重的麻袋,重重的摔在草丛里。

    这女人心眼确实很多的。可是,在高出一大阶的他面前,心眼就算是比筛子还要多,也没有用。

    刚才那一掌直接打在她的小腹上。以他的全力一击,她应当是丹田尽毁,当场痛昏过去。

    “哼,跟我耍心眼!”年轻男子收了拳,眼底尽是浓得抹不开的阴戾,脸上更是一点怜悯也没有。他不紧不慢的走过去。那情形,好似闲庭信步,步态甚是悠闲。

    不过二十几步远,很快的,年轻男子已经走到了假易玲玲面前。

    后者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不过,以他的耳力完全听得出这女人此刻只有出气,不见进气。

    年轻男子挑了挑眉,好看的薄唇轻启,吐出来一句温润的话:“哦,抱歉,刚才用力有些过了。”

    只是这句抱歉不是跟脚下的这女人说的,还是跟他自己说的。

    因为“用力有些过了”,他得浪费一粒大还丹给这女人续一小会儿的命,以便于他问出想要的情报。

    大还丹是落桑族人的疗伤圣药,甚是难得。他也只有三粒。姐姐年前重伤,总共才得了六粒,分了三粒给他。说是从牙齿缝里省下来的也不为过。眼下,却不得不给这个女人用一粒,他甭掉有多心疼了。

    当即,年轻男人皱着眉头,抬起一条腿,试图将那女人翻过来。

    就在他抬腿的那一刹那,原本奄奄一息的女人突然动了。他只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后背重重的摔在地上。

    要命的是,那地上恰好有一颗石头,不偏不倚,刚好磕在他的背脊骨的中段。

    “咔嗦”,与此同时,他清楚的听到了那一处的骨头断开来的声音。

    剧痛袭来,他根本就动弹不得。

    “背脊断了?哦,抱歉,我应该想得到的。你的骨头轻,不禁摔。”耳畔传来一通熟悉的话。年轻男子咬破舌尖,用了一滴心头血,才没让自己昏死过去。

    他看清楚了。

    是那个假易玲玲!

    “你使诈……”他气得双目圆瞪,眼前的世界顿时化作一片血红。

    “竖瞳,红眸!”钱柳的眼里几欲淬出冰来,“你果真得了师兄的亲传!却为什么要背叛师兄,背叛青木派!”

    “师兄?”年轻男子瞬间回神,五官因为强烈的恨意而严重的扭曲起来,可谓狰狞之极,“你是钱柳!你没死!”

    钱柳觉得很奇怪。她在青木派里总共也没呆多久。并且,她完全不记得,自己认得这人,更不用说得罪于他,与之结仇。那么,这人如此深的恨意,究竟是从何而来?

    “你是谁?”她忍不住问道。

    年轻男子却张开血口,“扑哧”的冲她吐出一团血淋淋的物什。

    钱柳的目力不俗,在那物飞出嘴的时候便已经认出来了。

    竟是半截舌头!

    年轻男子竟然生生的咬掉了自己的半截舌头!

    她的心里顿时警钟长鸣。

    反应更是不俗!

    红罗宝伞祭起!化成一道红光扑向年轻男子。

    与此同时,她打开双臂,身子飞一般的向后掠出去。

    红光在年轻男子身上打了一个转,转瞬之间,又回来了,并追上了钱柳。

    说时迟,道时快。

    寂静的夜里响起“嘭”的巨响。

    果不其然,年轻男子自爆金丹了。

    钱柳虽然有所提防,但是时间太短。而金丹爆开的威力又是极大。她根本就没来得逃出爆破中心地带。

    如果不是有红罗宝伞护着,她这回是插翅难逃。

    当然,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红罗宝伞,她也绝不会如此兵行险着,定是第一时间将人控制住……

    红罗宝伞还带回来一样东西。血淋淋的,是那年轻男子的头颅。

    刚才,红罗宝伞飞过去,就是取这颗脑袋的。

    红罗宝伞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那双血色竖瞳依然是通亮的,看到钱柳时,眼底竟然现出不可思议。

    不过,钱柳可没有时间为一颗头颅解惑——据祭司大人说,头颅离体之后,印堂之后的识海最多能维持三息。三息之后,识海崩散,里头的所有记忆都会随之一道消散开来。所以,她要取头颅里的记忆,必须在三息之内。

    钱柳左手撑着伞,隔开外面的爆破,右手翻飞如花,飞快的对着头颅的眉心打出一连串的指诀。

    这是她头一次运用此秘术。两息之后,十八道指诀终于打完了。

    “收!”她轻喝一声。

    那头颅的眉心猛的破开来,现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血窟窿。旋即,一团淡蓝色的光球,有如豌豆般大小,自那血窟窿里飞了出来。

    这枚小光球就是头颅里的识海。

    当然,一位金丹真人的识海不可能只有豌豆般大小。这是秘术压制后的结果。

    钱柳用右手一把抓住,直接砸进伞柄里。

    这时,她再看头颅。血眸里的最后一道亮光恰好消散。这张年轻帅气的脸完全变了样,扭曲到变形的五官里凑成了一个极致的惊悚。

    钱柳还没有读取他的记忆,是以,还是不知道他是何人。

    而且对于金丹真人来说,人死有如灯灭。这颗头颅如今充其量就是一点残骸。如果不是红罗宝伞的加持,这点残骸此时也会自行化为灰烬。

    见状,她叹了一口气,道声“孽障”,将头颅扔向刚才的爆破点,果断的转过身子,撑着宝伞,用最快的速度往野鸡岭外围飞去。

    金丹自爆的动静不小。就这么一会儿,远远近近有数十道飞剑这边飞过来。最前边的人离得只有二三里远。他们看到了烟尘滚滚之中,一道红光冲向天际。

    “那是什么?”

    “好快啊!”

    “我该不是眼花了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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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大帝,成为最强奥运之王,谁对您最重要?”“或许,是一只猫……”“您真会开玩笑,怎么可能是一只猫呢?”“不好意思,我说错了,应该是一群猫。”“……”燕依依瞪了伍环一眼,迈着猫步,不怀好意地走了过来。伍环不由看得痴了,奥运火炬竟然掉在了地上。奥委会主席,玩命地喊道:“快打119!”伍环笑了,这肯定会成为最火的一届奥运会……-----------------------------------------------书友群:482287564.体育迷,说体育事,竞技烽烟起都市。小萌新,写小爽文,谈笑之间话古今。吾皇君临奥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吾皇君临奥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吾皇君临奥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