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计议
洛萨，是比较了解哉蒙的。
不是因为两人之间有太多的交往，而是因为洛萨将他放在了敌人的立场上。
“小声点，一位贵族遭遇刺杀，实在太可怕了，……一位***的***告诉我，曾看到有陌生人进出过伯爵长子的房间，他或许知道些什么。”
以上，是两年前林朋遇刺事件后，洛萨因为无力破案的原因，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向酒馆购买的情报。
虽然那位提供情报的乱码，其身份无从探究。
信息前后本身，也说得非常含混，没有可靠的逻辑关系。
但洛萨还是在得到这条情报的瞬间，就相信了哉蒙与林朋遇刺事件之间，有着他尚不知晓的内关联。
既是因为对于系统神秘力量的信任。
也是因为他本身，就对那位刚巧出现在现场的伯爵长子，抱有深深的怀疑。
当然了，其中也不缺少这是当时唯一一条线索的因素。
然而，单靠着样一条连来源都说不清楚的情报，显然是不可能作为证据，在奥斯塔德面前指证哉蒙谋杀林朋的。
事实上，考虑到谋杀贵族这条罪名的严重性，哪怕真的掌握了关键性的证据。
洛萨也很怀疑伯爵是否能下定大义灭亲的决心。
尤其是在林朋只伤未死的情况下。
要是伯爵本身就有强烈的，排除这个不稳定因素的想法还好说。
但因为与林朋的关系，洛萨一开始就知道，因为剥夺了哉蒙应有的爵位继承权而心怀歉疚的缘故，奥斯塔德前伯爵对于这位长子还是非常照顾的。
否则，早就把他打发到某个小村庄自身自灭去了，又怎么会放在眼皮底下手把手教他如何治理领地。
哪怕只是边角料，在卡塔尔城能够学到的东西，也远远超出一个骑士或男爵领的需要。
而对洛萨来说最坏的情况，莫过于掌握关键证据后，伯爵铁了心护着自己的孩子，反过头帮他清扫证据。
以及，知道这证据存在的人了。
狐狸虽然长得好看，但谁敢说它是素食动物来着？
说不定，最后还会将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的林朋，给重新拽到火坑里面。
因此，只是返回城堡时路上短暂的思考，洛萨就下定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决心。
受封领地成为贵族；撂倒西米弗男爵和野蛮人首领奥亚；费尽心思在公国贵族中建立好印象，又毫不犹豫将其抛弃；为了一己的诉求，不顾成百数千士兵的伤亡，以及因失去主要劳动力而濒临破灭的万千家庭，裹挟整个南部诸领，向卡塔尔城发动进攻。
一系列动作，不是因为有多大的野心，又或者对权势有怎样的渴求。
而只是想要从那位新任伯爵的口中，得到当初那件事的真实情况。
然后该报复就报复罢了。
洛萨可以是虎，啸于山林而百兽慑服。
他也可以是蛇，阴于草丛等待致命一击。
大多数时候，他完全不介意表现出自己的大度和气量。
事实上，在这个连长相都不太相似，基因层面或许完全没有共同点的国家，世界，也没有多少值得在意的东西。
但林朋是特殊的。
在这个洛萨认同感始终不强的世界，这位学者，是第一位得到他认可的存在。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只是偶尔一两句交谈中，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平淡。
或者说正是因为关系深厚，平常的交往中，才能如此平淡无奇。
就像他乐意在危机四伏的异国，倾尽全力帮助哈维尔泰去实现自己的理想那样。
既然决定要在林朋这件事上，给他和自己找一个交代，洛萨绝不会轻易放下。
也就是从那时起，洛萨就一边忙着强大自己的力量，一边将哉蒙放在了自己的对手的立场上，系统化地去研究他。
从他的家庭、过往的经历、交往的朋友、不同阶段的对头、处事的方式等等方面收集或真或假的信息，一点点揣摩他的内在性格。
也正因为对他足够了解，洛萨才会明白，这位新任的卡塔尔伯爵绝不是一个安于守城，坐以待毙的人。
而眼下他能够用来解开着围城之局的方式，也绝不会是之前还使过绊子的卡尔喀斯特侯爵。
或者说，侯爵方面，只是他所利用的对象之一罢了。
因此，在最开始向卡塔尔城进军的时候。
意识到己方没有能力，一次性打破这座大城的洛萨，就再三要求帕特里克注意哉蒙可能，不，是一定会存在于某处的后手。
虽然即便他不说，以帕特里克的才能，任何时候也不会放松对敌人的警惕。
但有了洛萨的提醒，还是让他有了更具体的防备方向。
之前分析的几个方面，其实只是对盟军威胁最大的而已。
也就是在接应门罗都等人出城时，洛萨的情报网点被放弃了大半。
否则，找出哉蒙后手的过程会更轻松许多。
……
既然有了线索，后续的探查相对来说就容易许多了。
到二十日下午，阴云散去，阳光重新透过云层投射到大地上时。
侦查兵传回消息，在城市以北区域找到了疑似目标。
“不出所料，对方确实是藏身在了几座村庄里，具体说是帕奇村、伍德克村和青麦村三处。
以这三座村庄为中心，冒险家还着重搜索了其他的村庄和小镇，没有发现其他目标。”
一边说着，帕特里克一边在军帐内的大地图上，将这三座村庄一一指出。
“其中最远的，是伍德克村，距离我们有三十六公里的距离；最近的是帕奇村，也有二十八至三十公里的路程。
虽然拢共都是一天行军的路程，但我看着架势，那位伯爵的第一目标，应该还不是我们。
大概在他的眼中，我们只是一只嗡嗡叫着冒出来的小苍蝇吧。”
“哈哈”，听到这话，军帐中的其他人都哄笑一声，找到这根暗刺，也让警惕了数日的大伙松了口气。
集中在卡塔尔城以北，距离还都在三十公里开外。
第一目标是什么，自然不用多说。
“不过就算如此”，笑闹一会，帕特里克重又换上严肃的表情。
“按照这三座村庄的体量来说，能够隐藏的兵力大概在三千到四千人之间。
而且能够让冒险家如此轻易判断出来，对方至少也是有过数年正规训练的老兵组成才对。
事有轻重缓急，相信这支部队也不会就傻不愣登一直待在原地。”
“考虑到对方与我们并不算远的距离，洛萨大人，我认为应该先手解决掉这个威胁才行。”
“可是，我们现在依然不能够确定，这是哉蒙唯一的后手不是吗？”
“如果因此，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没等洛萨回应，迈尔斯接着提出了疑问。
“不对，”洛萨摇了摇头，“正因为这可能不是哉蒙唯一的后手，我们才要先行解除掉他。”
“因为，如果这支部队真得向我们这里开始移动的话，就是哉蒙该用的手段都用上，彻底解决卡塔尔之位的时候了。”
“不错，正因如此，我们才要先下手为强。”
第七十四章 分兵
洛萨等人聚在主账内，商讨如何应对哉蒙后手的时候。
盟军军营各处，已经从阴雨天的沉寂中苏醒了过来，重又恢复了前两天的热闹场面。
该操练阵型的操练阵型，该修补器械的修补器械，该运送物资的运送物资。
如果不是这些活动，都是在为智慧生命最凶恶的行为之一，战争，做准备的话。
那么用一个活力四射，或者生气勃勃来形容还是非常合适的。
可惜这会儿，也只能落个蠢蠢欲动的说法。
除了营地中，既是为了第二次攻城做准备，也是为了彰显己方必胜信心，恢复大军士气，而在各部安排下有序开展的各项工作之外。
距离城墙不到两公里的前进营地，也人头攒动。数十支二十来人的小队，顶着盾牌，推着板车，趟过泥泞且插满羽箭的地面，往来城墙和军营之间，将战死在城下的两军尸体运回营地，分辨后运往不同的地方安葬。
到底是攻城战，哪怕洛萨这边多数时候采用的是低烈度的攻击，四五天不间断的进攻下来，也还是在城墙边丢下了上千士卒的生命。
截止今日上午统计的结果，盟军的伤亡总数已经超过两千三百人，正在向两千五的数据靠拢。
其中，还包括担任战斗主力的，近百名系统士兵的阵亡。
而守军的伤亡情况也不如何乐观。
根据前线指挥将领的观察和攻城士兵的描述，这段时间守军方面可以确定的伤亡就在三千人左右，与盟军的伤亡情况基本一致。
攻城战打出这样的伤亡比，对洛萨等人来说，已经算是个很舒服的战果了。
更何况。
与盟军能够借助低烈度的进攻来练兵不同。
卡塔尔面对盟军的重点突破，即便将手中所剩无几的‘精锐’力量都填进去，大多时候还是抵抗地非常吃力，只是堪堪守住局势罢了。
一来二去之间，帕特里克耗磨守军战斗力的作战计划，可以说进行得相当顺利。
再加上己方攻城器械对敌方防御设施的摧残。
表面上看，卡塔尔城到现在依然稳如泰山，毫不动摇。
但事实上，如果再不做出改变，守军奋力维持的旗鼓相当的局面，将会在短时间内急转直下。
这就是哉蒙为什么着急忙慌，给捷威诺施压，要求他提前启动后手的原因。
毕竟，就像帕特里克分析的那样，这支后手主要是为给公候双方的胜者使绊子，为米塔顿夺取帕斯创造机会而准备的。
如果只是为了个人的私利就浪费这招暗子，哉蒙和捷威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也只有在这种两个人都知道‘再不动用就晚了’的时候，哉蒙才会越过职权向捷威诺施加压力，逼迫他与自己一起站到悬崖边上，同进同退。
可惜，虽然同样是三十多岁的年级，但与隐忍了一辈子，又是成长在卡塔尔——这种国际性商业大城中的哉蒙相比。
生长在相对稳定环境中的捷威诺，到底是差了一筹，没能领会他全部的意图。
当然了，其实领不领会得了也没有太大关系就是了。
按着自己步子走的洛萨，可不会给他们扭转局势的机会。
……
盟军一千多，加上城头跌落下来小两千具尸体，让搬运的士卒一直忙活到营中灯火通明的时候才算完成。
是的，这是连日战斗以来，城上守军将领第一次允许盟军靠近城墙，收拢战死士兵的遗体。
得益于炆代世界出色的草药运用能力，魔导文明结束后，哪怕是漫长的种族混战时期，也没有因为伤亡人数过多引起太大规模，难以遏制的瘟疫出现。
若非尸体浸泡过雨水后，出现瘟疫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后续处理要花费很大的功夫。
否则，城中守军是不会同意盟军提出，收拢尸体的要求的。
尸体不尸体的无所谓，主要是双方遗落在城墙下的兵器铠甲，迪赛瓦尔德不能容许被盟军重新带回去。
帕斯公国，可是最缺这些东西了。
而且在失去了瘟疫的威胁后，城下堆积的尸体，对于守城方也算是一件防守利器。
前几天的战斗中，守军就曾将火油抛洒到城下，引燃了双方士兵的遗体。
那效果，比起生化大杀器来也不遑多让。
盟军宁愿同意守军不得带走任何装备的苛刻要求，也要将城下的尸体搬走，也主要是因为这方面的因素。
至于己方登城士兵，主要是系统士兵战死后，一身装备会不会资敌的问题，洛萨倒是从来没有担心过。
借助骑砍系统招募的士兵，装备和人本身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当两者分离开一定时间后，人不会有什么变化，但装备的品质却会骤然降低，并在一周时间内（具体来说是从两者分离到下一个工资日），彻底损坏。
而这显然不怎么科学的问题，洛萨却也不担心会和魔法产生联系。
因为不用他开口，见识到这一情况的人，也会自己找到合理的解释。
“据说兽族有一种药水，能够使金属快速融化、提取出来，锻造装备的速度极快。”
“缺点却是锻造的装备质量很差，并且非常容易损坏，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涂抹这种药水才能维持作战需要。”
这是洛萨在林朋收集的书中找到，并且在其他与兽人相关的‘传说’中流传甚广的一条消息。
虽然与系统士兵的情况有些出入，但有了这个例子在前，终究是有了一个能过得去的说法。
这就足够了。
而在这副大张旗鼓，为下一轮进攻做准备的背后。
离开军营执行任务的部队中，有一部分人悄然脱离了队伍，一直到深夜也没有返回。
这些脱离了队伍的士兵，最终在斥候的指引下，汇聚到了一起，形成了一支一千两百人左右的新部队。
一支纯粹由系统士兵组成的新部队。
这其中，包括了洛萨手中大半的骑兵力量，和一百多人的菲尔兹威侍卫，以及全部擅长野战的近卫军。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洛萨又招募了五百多名菲尔兹威士兵，对盟军做出了补充的话。
失去主要军官的盟军，恐怕就有倾覆的危险了。
而这支部队，就是洛萨为哉蒙的后手，做出的应对手段。
第七十五章 意外访客
十九日的那场秋雨，虽然飘扬了一天多的时间，但总降雨量却不是很高。
经过一下午的日照后，通往卡塔尔的地面泥泞程度也大幅降低。
因此，只是短暂的平静之后。
二十一日一早，还没等守军的防务交接完全开始，盟军就趁着地面短暂冻结的机会，再度向卡塔尔城发动了攻击。
因为早有预谋，这次让守军措不及防的攻击，一开始就进行地非常顺利。
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被守军好不容易清扫空的城头，又重新搭上了属于盟军的六架云梯。
再之后。
帕特里克利用敌方守夜士兵和部分换防士兵，都没有从昨日的平静中恢复过来，完全进入战斗状态的时机。
向进攻部队下达了全力攻城的命令。
终于能够放开手脚，得到攻击任务的十二支步兵中队显得尤为兴奋。
哪怕在前几天的攻城中，已经有十几位菲尔兹威侍卫战死。
这次收到命令的几位中队长，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身先士卒。左手斜举着盾牌，迎着头顶守军稀稀落落的箭矢和落石，在身后战友的撑扶下大踏步走上长梯。
靠着城下己方远程部队的支援，十几位侍卫很快靠近城墙，一阵投枪飞斧雨后，仗着身上板甲出色的防御力，干脆利落地在守军挥舞的武器丛中，撞开了一道缺口。
随着后续士兵紧跟其后冲入人群，攻击开始仅仅二十来分钟，南段城墙就被接连撕开了六道缺口。
“呜……”
“咚咚……咚咚……”
一直到这个时候，盟军激励士气的号角和战鼓才终于奏响，让城内因逐渐响亮起来的喊杀声惊醒过来，却又茫然无措的守军士兵。
终于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情况。
当然，即便没有号角和鼓声，策马疾驰过营房的传令兵，也会告诉他们这会儿应该做什么。
“将军命令，立刻支援城墙。”
“敌军进攻，全军准备战斗。”
“十分钟内没有集结完毕的部队，一律军法从事……”
“十分钟内没有集结完毕的部队，一律军法从事……”
霎时间，无论结束上一轮守夜，正在休息的守军。
还是刚起床不久，准备食用早餐的部队。
全都被惊动了起来，快速向各自长官所在位置集中。
很快，连接城头的曲折石阶上，便挤满了想要冲上去的守军将士。
新的一天，从紧张刺激的城墙争夺战开始。
当然，说是‘霎时’、‘很快’，也只是相对于普通平民的反应来说罢了。
对于大多说成为战士不久的民兵来说，能够快速做出的反应也就只是‘十分钟完成集结’罢了。
等到大部分守军挤上城头的时候。
登上城墙并坚持了十多分钟的攻击部队，已经在杀伤了三百多人后，从容退下了城墙。
正当守军以为这次突然袭击，是像十九日早上的两次犀利攻击一样，目的是己方施加压力的时候。
旋踵而至的第二次，第三次攻击，就打破了他们最后一丝轻松的念头。
与前几天九假一真的进攻相比。
二十一日的攻城，佯攻和强攻的次数，基本达到了五五开的水平。
而且与之前几天，攻击中队大多由刚拿起武器的新兵构成不同。
为了弥补两天秋雨耽误的功夫（守军以为），这次参与进攻的中队，全部由菲尔兹威军官和有过战场经验的老兵组成。
也就是说，理论上每一支进攻部队，都有在守军半吊子的防守下，正面突破的能力。
而事实也是如此。
在帕特里克的命令下，当接到强攻任务的部队，因表现太强势，遭到特意针对的时候。
其他部队就会顺势接过强攻任务，完成主帅对每一轮进攻的目标。
同时，这也使得守军刚刚总结出来的，通过观察进攻部队士兵表现判断盟军主要攻击点的想法，化为一片泡影。
从早晨七点，盟军骤然发动大规模、高密度进攻开始。
一直到中午时分，这种让守军疲于应对的进攻，也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而中午过后，盟军的进攻烈度依然没有降低，反而再度抬高了一个档次。
因为这一次，盟军花费大量时间打造，与城墙等高的攻城楼车，也随着云梯对守军的牵制踏上了战场。
比云梯梯面更宽的木板平搭上城墙残垣，对守军造成的心理压力，比它实际能够发挥的作用还要更强一些。
对云梯，高处抛落的石块多了，还是能够将其摧毁。
滚落的原木，也能让攀登到一半的菲尔兹威侍卫暂时停止脚步。
但是对楼车，守军突然发现自己一时间，居然没有任何应对的手段。
哪怕是硬顶着更高一层重弓手连绵的箭雨，刀劈火烧掉搭上城墙的半截木板。
盟军只需要将楼车向着城墙在推动一段距离，粗壮铁链拉扯的其他板面，就又能重新靠上城头。
一直到下午四点，其中一架楼车被调整方向的守军投石机命中主体，不得不后退规避后续攻击前。
借助楼车打开的通道，盟军对城头发动了自到达卡塔尔以来，最大规模的攻城战。
登上城墙的盟军士兵数量，最高时甚至达到了千人以上的规模，几乎将守军逼迫到了登城的石阶处，该段城墙区残存的防御设施也被盟军将士快速拆除。。
在次期间，仗着有净炎斩刃吸血效果保命，洛萨也数次亲自登上城墙，鼓动士兵向守军发动强劲的冲击。
仅这一天的进攻下来，之前岿然不动的卡塔尔城，就出现了两三次摇摇欲坠的险情。
不过四点过后，随着楼车缓缓后移，重新寻找更安全的攻击点。
战斗了一整天的盟军部队，也渐渐露出疲态，失去了一开始的冲击力。
见此，帕特里克索性撤换下主力部队，重新换上新兵磨起了洋工。
但即便如此，偶尔出现的强力突袭，也让同样战斗了一整天的守军部队，不敢有丝毫放松。
到下午六点，双方暂时休战后。
不少一天没进水米的守军士卒，直接瘫软在了城上，动弹不得。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
“看起来，这一轮强攻，比磨上三四天的效果都要好上一些啊。”
中军大帐内，洛萨用一条湿毛巾粗粗擦去脸上的血污，对着帕特里克调笑着说道。
“受到主力部队强势表现的影响，之后进攻的几个新兵部队，也是打得有声有色。
不知道你这位主帅，对这样的场景都有些什么样的感想呢？”
“哪有什么感想，不是很正常的表现吗？”
帕特里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了自家恶劣的老大一句。
其实两人都清楚，这只是玩笑话罢了。
要不是有那三四天的耗磨，盟军今天也打不出这样有压迫力的攻势。
而这样的攻势，盟军之后也很难再来一次了。
一方面是因为己方的体力损耗严重，另一方面则是此次过后，有过一次经历的守军就会有形成应对的经验，不会给太多出其不意的机会。
不过，这也不妨碍洛萨拿它来打趣自己的主帅就是了。
“对了，今天下午的时候，有位名叫拉格纳尔·艾因克的老人来到我们营地，说是您的熟人，想要见您一面。
因为当时您正在前线参加战斗，我就先让他在营中暂住了下来。
您看现在要见他一面吗？”
“你说，谁？”洛萨摇晃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什么印象，重又问了一句。
“拉格纳尔·艾因克，”帕特里克重复了一遍，“怎么您不认识他吗？”
“唔……”洛萨再次沉吟了半晌。
“叫拉格纳尔的我的确认识几位，姓艾因克的我也知道几家。”
“但你说的这个人，我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
“那看来也不是什么熟人了，需要我帮您拒绝他吗？”
意识到自己好像搞了个乌龙，帕特里克也略有些尴尬地问道。
“这倒不用，远来是客，见上一面也无妨。
等会我洗漱完毕，你带他过来一趟吧。”
“对了，还要提防对方是刺客的可能。”
洛萨摇了摇头，拒绝了帕特里克的提议，紧接着吩咐一句。
“那是自然，我现在就去通知他做好准备。”
第七十六章 宗教
晨辉，是帕斯公国比较盛行的宗教流派。
虽然公国境内，也有不少其他宗教的一些活动场所，比如塔玛教小寺庙、牧神教小教堂之类。
但在大多数地方，还是以晨辉教会为主要宗教信仰。
哪怕这个这个小教会只是在秘法大陆，三四个公国之间流传。论影响力远远比不上牧神、丰饶、圣十字等跨大陆宗教，就连教中圣地也已经在数百年前战乱中被焚毁。
但是在帕斯公国民众的心里，却是自己信仰的第一选择。
换句话来说，将晨辉看做是帕斯公国的国教也无不可。
宗教。
与大多数生长在新时代的同胞不同，孤儿出生，没有受到太多家庭因素影响的洛萨，反而能够用相对客观的态度，去看待这个自人类文明诞生以来，就始终陪伴在每个人身旁的古老事物。
既不武断地将它当作封建时代的残留，抱着剔除陈规陋习的念头质疑它、敌视它。
也不会将它看作不可或缺的必需品，将所有的情感全部投注到其中。
看似只是不偏不倚，两不相帮的中庸思想。
但事实上，却已经足以表明洛萨对宗教的态度。
因为无论是否在意过，宗教存在本身，到底是联系着绝大多数人。并在潜移默化之中，发挥着自己的影响力的。
别的不说，每个人的一生中，总会有那么几次与宗教产生直接接触的机会。
例如婚，又比如葬。
因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对宗教没有中立或者旁观立场可言。
不拒绝，就代表着接受。
洛萨乐意接受宗教存在于自己的生活之中。
既是因为宗教本身，有着一定与时俱进的特征，能够与所处的时代融为一体。
更是因为宗教，这一伴随着文明的出现而出现，并传承久远的事物。其存在的根基，是建立在生命本身丰富而强烈的情感之上。
至少，也会成为某一种强烈情感的精神寄托。
洛萨能够想象无政府主义最终会造就怎样的混乱社会。
但却想象不到所有宗教消亡后，人类社会将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科教兴盛，民智开启，只是撕碎了宗教所沾染的，封建时代压迫剥削的外壳。
终究是没有蛮横地，将它与情感支柱一同摧毁。
而在炆代世界当前所处的时代中。
宗教对人（这里既指人类，也代表其他种族）的影响，除了寄托情感之外，还体现在其他诸多方面。
毕竟，炆代世界向史前追溯，的确是有过真实无虚的神灵存在。
拿晨辉教会来说，所信仰的神祗‘晨辉’（先天神灵无名，以晨辉代称），最早可追溯到三千多年前，其本体大概是一颗明黄色光团的样子。
根据洛萨对晨辉教会典籍的解读。
神祗‘晨辉’自我意识诞生后，因为没有能够交流的对象的缘故，一直处于一种茫然孤寂的状态中。
后来，大概是因为外在表征相似的关系。‘晨辉’将自己看作了天上星辰的一员，并最终踏上了注定不会有结果的，追寻‘同伴’的旅途。
这是一段在晨辉教会最具权威的经典中，被描述成‘漫长到忘却了时间流逝（不记年）’的旅程。
一直到三千多年前，‘晨辉’遇到了第一个人类族群，为她的集体活动方式，和初显的集体意识所吸引而暂时停驻后，这段旅程才迎来了终结。
再后来，‘晨辉’就以一个小族群守护者的身份开始，慢慢演变成了晨辉教会所信仰的神祗。哪怕是在魔导文明出现并兴盛之后，这位神祗也还有过多次显现神迹的记录。
正是因为有这样一段，由生灵而神灵的神话往事。
因而在晨辉教会的教典中，所记录的第一条神谕，就是：
“信民们，你们当珍惜自己身边的每一个同伴。”
“因你不知，何时便会失去他。”
至少在洛萨看来，这是一条无论到了任何时候，都不会过时的哲理。
由此出发，晨辉教会帕斯分教，在与公国先民一同逃离法师阶级迫害，于一无所有的不毛之地重建家园的过程中。
所延伸出的，“团结起来，才能有力量撕破黑夜，使光明降临世间”的核心教义，是相当深入人心的。
对于帕斯人来说，晨辉教会，绝不是什么可以随意舍弃的东西。
所以洛萨在见到那位名为拉格纳尔·艾因克的老者本人，并辨认出他的身份之后。
仅仅只是一个动念间，就了然了他来拜访的目的。
“这可真是，实在太失礼了啊。”
脑海中翻腾着万千的思绪，行动上，洛萨却是挂上一个苦笑的表情，连忙起身迎了出来。
“失礼了，惭愧惭愧。
一直听大家叫您拉格纳主祭，拉格纳主祭，我也就跟着这样称呼了，结果一直都忘了询问您的姓名。
如果知道是您过来的话，我该准备一场宴席好好招待您才是，哪会像现在这样……”
洛萨张开双手指了指收起重要文件后，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军帐，“根本就毫无准备。”
“哪里，子爵阁下太客气了，之前在偏帐等待的时候，帕特里克将军已经命人招待过我了。”
“何况，我在子爵阁下军务繁忙的时候冒昧打扰，该是我向您道歉才是呢。”
花花轿子人人抬，何况这位曾经为洛萨部下主持过葬礼的主祭，此来本就有求于人。当即笑呵呵地回应着，对自己略有些轻慢的遭遇全不在意。
“哪怎么能一样？军中的待遇我很清楚，不过是些粗茶淡饭罢了，哪算得上招待。”
热情招呼着拉格纳主祭坐下，洛萨紧接着又叫过帕特里克，嘱托他去准备一桌款待的宴席。
虽然在第一位牺牲士兵的葬礼后，洛萨与这位主祭之间，再没有过其他的交际。
但正因为那次葬礼，使洛萨了解了自己与系统士兵之间的关系，真正将他们看作自己半身的原因。
爱屋及乌之下，洛萨对这位主祭还是颇为尊敬的。
尤其是对方的年龄比林朋还大，平素醉心于自己的宗教事务，是难得践行教典的神职人员。
“子爵阁下，您应该猜到我来的目的了吧。”
相互寒暄了两句，拉格纳主祭放下茶杯，迫不及待地进入正题。
见洛萨轻轻点头，他继续说道：“晨辉教会在卡塔尔城立足多年，城中之人虽然不全是虔信徒，但大多对教会还是比较支持的。”
“正因如此，新伯爵，”想了想，拉格纳尔又改口，“不，哉蒙与国外势力勾结的事，能够瞒过其他人，却逃不过教会的眼睛。
您或许也听到过类似的传闻，那么应该是能够相信我所说之事。”
“洛萨阁下，我此来的目的非常简单，确是想帮助您击败那位篡夺了伯爵之位的狂徒。”
第七十七章 破城契机
拉格纳主祭说完来意后，洛萨只是轻轻‘唔’了一声，没有再说其他。
因为他知道，主祭想说的还没有结束。
果然，见洛萨没有直接表态，拉格纳主祭接着解释道。
“洛萨阁下可能不太清楚，晨辉教会虽然同样是传承了数千年的宗教。
但一直到现在，本教依然只在帕斯公国、笛卡尔公国、捷威福斯纳勒公国三个地方设有教区，其他地方最多也只有几位教友独立修建的小教堂罢了。”
“究其原因，非是我主神力微弱、威能不显，也不是冕下传下的教谕对于信徒没有帮助，不能指引他们度过困难。
而只是因为，我们这些教徒，没能将冕下的教诲传递给其他信民罢了。”
说到这里，拉格纳主祭的脸上一道惭愧的神色一闪而逝，洛萨也没能分辨这究竟是真是假。
“因而对于本教来说，一片发展良好的教区，是非常重要的。
而哉蒙以及与他合作的国外势力，现在已经对晨辉帕斯教区产生了严重的威胁。”
悄悄打量了一眼洛萨，看到他还是那副侧耳倾听、不动声色的样子。
拉格纳主祭咬了咬牙，将能够当作筹码的消息接着说下去。
“根据教中信徒偶然得到的消息，与哉蒙有勾结的他国势力，最初有七八家之多，都是与我国有利益冲突的一些王国甚至帝国。
但是在哉蒙篡夺伯爵之位后，与之来往的他国势力，就只剩下了宗主的米塔顿大帝国。”
“您知道”，拉格纳主祭将身子向洛萨这边侧了侧，做好了长篇大论的准备。
“虽然我们帕斯与米塔顿帝国之间，在名义上是宗主国与仆从国的关系。
但事实上，只是帕斯需要米塔顿作为相对稳定的商业往来渠道，米塔顿需要我们帕斯的海上贸易的红利，并且增强自己的军事运作能力，双方只是相互利用的合作关系罢了。
虽然是仆从国，但帕斯在面对米塔顿时一直都是平等的姿态，保留着完全的国家自主权。就连米塔顿新皇继位这种大事，也只是派出一位使者恭贺就能应付。
而相应的，米塔顿帝国也从未履行过宗主国的义务，哪怕帕斯与他国产生冲突，米塔顿最多也就口头上谴责对方几句。
暗地里，却一直都觊觎着公国的地利位置和航海技术，时刻准备着摆脱公国海军的制约，让自己的军事力量再上一个台阶。
现在来看，的确是将一直以来的想法付诸实际行动了。”
“据我们所知，哉蒙表面上是拥护卡尔喀斯特侯爵担任帕斯大公之位，但事实上却只是将侯爵当做了吸引大家注意的靶子，自己却坚定地投向了米塔顿帝国的怀抱。
这段时间以来，他不仅安排大批操着米塔顿口音的外地人插手城中事务。一个多月前，他在晨辉冕下见证下缔结的原配妻子突然病故还不到一周时间，就开始明里暗里宣扬自己将迎娶米塔顿帝国公爵，法务大臣伊修塔尔·奥吉尔次女为妻的消息。
如果不是已经彻底倒向对面，怎么会做出这些事来。”
听到这里，洛萨忽略拉格纳“可怜的萨沙，连个体面葬礼都没有”的感叹，脑海中猛地闪过好几个念头。
不过因为还在交谈中，洛萨也只得先将相关的几个关键词先记住，随口附和几句，准备之后找时间再细想。
不得不说，为了展现晨辉教会的诚意，拉格纳主祭这会儿所讲的东西都是实打实的干货。
看似寻常的闲聊之中，既有展现己方能力的‘信徒得到的消息、据我们所知’，也有帕斯与米塔顿之间的纠葛和利益冲突，还有近段时间卡塔尔城上层的隐秘情报。
尤其是最后一点，对洛萨接下来的行动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帮助门罗都一行逃离的过程中，洛萨此前布置在卡塔尔的情报网络也遭到了严重的打击。
虽然不至于说完全瘫痪，但与城中上层相关的情报，收集和传递都出现了很多困难。
比如哉蒙背后究竟是哪一方势力，以及他将迎娶一位新妻子的消息，洛萨之前还真不知道。
“与两个国家之前的明争暗斗不同。
一旦帕斯公国之内被钉进了一枚铁钉，以帕斯和米塔顿的力量对比，最后会是怎样的结果，洛萨阁下才略超群，自然是可以预见的。
如果只是两国之间的争斗或吞并也就算了，我等毕竟不是国家的管理者，且冕下也曾神谕我等不得参与国家政事，结果如何与我们都没什么关系。
只是米塔顿帝国，米塔顿……”
拉格纳主祭顿住了话题，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大概也想到了，”见此，洛萨干脆接过话头。
“米塔顿帝国的国教是牧神教，其教义宣扬‘神祗牧以世界众生，国君代神祗牧守国家，贵族和官员代国君牧守百姓’，主张被牧守的百姓、贵族和官员，应当向神祗的代行者国君奉献**和血肉。
对于米塔顿的皇帝来说，这样的宗教思想，显然是非常有利于其对国家的统治的。
一旦帕斯公国被米塔顿所吞并，必然也会将这份教义传播过来。
到时候，在帕斯发展良好的贵教，恐怕会有不小的危机。”
“正是如此，”见洛萨终于接话，拉格纳主祭马上激动地接上一句。
就算平常醉心教义，对人际交往不怎么擅长，只是因为与洛萨有一面之缘就被派来充当使者。
但最起码的，拉格纳主祭也知道不能由自己一直自说自话，最后再把此来的目的给抛出来。
晨辉教会是派他来给予盟军帮助赚取好处的。
可不是派他来寻求帮助，送竹杠给别人敲的。
“牧神教是个非常排他的宗教，在对待异教时，态度极端强硬，是绝不会允许晨辉存在的。
如果没有其他的选择也就算了，实不相瞒，本教也已经做好了一起逃亡其他国家的准备。
但盟军的到来，却使我们这些可怜人有了一个更好的选择。
尤其是在见识到盟军强大的战斗力后。”
拉格纳神情激动地站起身来，颤巍巍的身形让洛萨好一阵担心，连忙起身将他安抚着重新坐下。
“洛萨阁下，在对抗哉蒙这件事上，晨辉教会与盟军的目的是一致的。
我们非常乐意帮助您，用最快的速度击败城内的叛军，让卡塔尔城重新回到平静之中。”
“的确如此，”洛萨点了点头，一副非常认可的样子。
但紧接着又说到，“可是，据我所知，晨辉教会虽然在公国矗立百年，但恐怕没有力量帮我们打败城中的守军吧。”
第七十八章 条件
对于拉格纳主祭的到来，洛萨的的确确是没有预料到的。
不是说他以为卡塔尔城中都是哉蒙的死忠，宁愿陪着他一起走向末路（哉蒙自己会不会选择死守城市都不一定），也不愿意与自己接洽，做个带路党。
而是因为他所猜想的会来与盟军接触的对象中，并不包括晨辉教会这一方势力。
至于原因，当然不会是其有着不得干涉国家政事的教义。
说宗教不参与一个国家的政事，在洛萨看来简直是个能把人笑死的小孩胡话。
毕竟，作为有着完整体系和规章制度的一个正式组织，宗教本来就是国家政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又怎么能说不干涉国家政事呢？
更何况，就算晨辉之神的确要求自己的信徒，完全服从国家的每一个政策。
在国家事务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调节民众的矛盾，解答平民的人生困惑，宣扬好的道德规范等），广受民众尊敬爱戴（谁会脑子轴成钢板，在婚丧礼上硬怼主持者）的神职人员，难道人人都乐意放弃更好的生活，甘做社会的最底层不成。
洛萨没有料到会有教会来人的原因，正是因为他觉得教会，没有能够参与这场军事争斗的力量和本钱。
晨辉教会虽然是伴着帕斯一同成长起来的本土宗教，在帕斯公国几乎每个人都是该宗教的信徒。
不提在平民中广泛的影响力，其宗教圣物，晨辉神曾经用于判定方位的法器星界罗盘，现在也是公国海军纵横大洋，所向披靡的重要保障之一。
但是因为公国贵族，始终对这个第一时代遗留抱有高度警惕的缘故，哪怕到了今天，晨辉的影响力也好，贡献也好，不过都只是让教会在公国的统治阶级中勉强有一席之地罢了。
这从一年多前提升到偌大卡塔尔分教堂主祭的拉格纳尔，也只是顶着一个与职位相关联的小小爵士头衔，就能看出一二了。
因此，对于晨辉教会要怎么帮助自己打败哉蒙，洛萨也的确充满了好奇。
“子爵阁下所言甚是，晨辉教会在城中不过只有一百多名手无缚鸡之力的教友，的确没有一名士卒来帮助阁下赢得战争。”
拉格纳主祭点头认可了洛萨的质疑，但脸上的激动却没有一丝退却。
“但是根据我们对当前战局的观察，洛萨阁下也不需要教会提供一兵一卒不是吗？
尤其是在看过今天这场战斗后，我很确定城中的守军，绝对不是洛萨盟军精兵强将的对手。
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攻下城池，不过是城中被哉蒙利用的守军，依托城墙才暂时挡住了盟军的脚步罢了。
一旦失去这道城墙的阻隔，我相信盟军能够轻而易举地取得胜利。”
不着痕迹地拍了一记马屁，拉格纳尔略有些自豪地抛出了教会的筹码。
“本教在公国立足多年，眼下就有个法子能够帮助盟军，绕过城墙的阻碍，直接攻击哉蒙的软肋。”
听到这里，洛萨适时作出一个‘哦，愿闻其详’的表情，内心却是暗暗点了点头。
果然不出所料，拉格纳尔所说的帮助，就是一条能够将己方士兵运到城内的地道……
个屁啊。
就卡塔尔这种地方，挖一条能够绕过城墙的地道？挖个水窖还差不多。
真当诺里斯河能够违反地理常识，穿过高坡汇入大海不成。
洛萨敢保证，就算晨辉教会真的挖出来过一条暗道，不出一个月的时间，就会被充沛的地下水灌出一条烂泥沟来。
要说为什么如此肯定，只看盟军攻城以来，从没做过这种计划就能猜到原因了。
不过，拉格纳尔带着满满的诚意过来，显然也不是为了拿洛萨开涮好玩的。
“子爵阁下可知，自从公国海军放弃对卡塔尔城海域的封锁后，哉蒙已经下令解除对部分海港的禁令，准许船只在接受严密的搜查后，出入海港。”
“不错，我军确实有收到这方面的情报，怎么，教会所说的方法，不会是让我军从海上进军吧？
可惜我军舰船稀缺，再加海面上一览无余，海上进军，困难重重啊。”
洛萨皱了皱眉，遗憾中带着些不满地说到。
“子爵阁下放心，我们既然敢提出方法，自然也是考虑过的。
本教之中，有一位祭祀的儿子现在正在卡塔尔军队中任职，最近刚好接到了筛查部分海港区出入船只的任务。
他也同样是本教的虔诚信徒，值此教会危急存亡的关头，在众人的劝说下，已经决议弃暗投明，为盟军提供帮助。
只要盟军从他所负责的地段入港，他就会安排大军走隐秘路线进入城中。”
“至于盟军缺少舰船的问题，我等之前倒的确没有考虑过。
不过，本教在城中的信徒也不少，由教会出面的话，应该可以在一两天的时间里，租借到百八十艘大小船只。
想来，也足够没盟军搭乘了。”
洛萨低头思索了片刻，接着抬起头认真地说道，“的确，如果按照主祭的方法，盟军确实可以绕过城墙的防守，将哉蒙等一众叛逆一举成擒。
只是，晨辉教会真得能够保证那位卡塔尔军将领可靠吗？”
听到洛萨的质疑，拉格纳主祭反而松了口气。
认可方案的可行性，至少能够说明，洛萨是愿意同晨辉教会合作的。
“洛萨大人的担忧很有道理，但我敢用性命来担保，那位将领的确能够靠得住。
当然，兵战凶危，单靠我的保证自然不敢奢求得到洛萨阁下的信任。
因此，教会初步的设想，是盟军可以分成几个批次通过海港入城，等到确认安全后再通知后续部队。
只要有大批的盟军进入城中，就算您怀疑本教会有阴谋，以盟军兵锋之利，想来也无惧任何诡计了。
另外，在盟军攻破卡塔尔城之前，我自愿一直待在洛萨阁下军中。
一旦事有不谐，子爵大可以斩下我的头颅祭旗。”
“哎，主祭这是说得哪里话，您德高望重，我自然是愿意相信您的。”
听到拉格纳主祭最后一句话，洛萨连忙出声安抚道。
开玩笑，真要是计划失败，杀了拉格纳尔除了染一身骚，引得大批公国平民敌视外，能有什么好处。
反倒是分批入城的计划，让洛萨的确有几分心动了。
“嗯……，计划是个好计划，确实值得一试。
不过，晨辉教会又是劳心又是劳力，还要担着不小的风险，想来应该不只是为了打败哉蒙吧。
我军中尚且讲究赏功罚过，教会本来与战争无关，倾力相助自然不能不有所表示。
我们索性不如亲兄弟明算账，教会有什么想要的可以直接提出来，能给得起的我一定尽量满足。”
按理来说，洛萨这会儿应该欺负一把老实人，装作同意拉格纳主祭的计划，绝口不提条件，将报酬给赖掉才对。
但是要施行这项计划，关键之处都需要教会从中牵线搭桥，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赖掉的。
真要是铁公鸡一毛不拔，人家之后来一个“将领被调到其他地方去了”，洛萨也不能不打卡塔尔城不是。
就算事后要报复，也得重新找个好借口，否则还真不好操作。
还不如一开始就开诚布公一点，成不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唔，”许是没有料到洛萨如此直白，拉格纳主祭也迟疑了片刻。
不过很快，他也回过神说出了己方的条件。
“洛萨大人如此直接，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您知道，本教一直都梦想着将冕下的教义传遍世界。
可惜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教派的宣传终是没有多大起色。
因此，我们希望战争结束后，洛萨阁下能够允许本教建立自己的”
第七十九章 各自志向（1）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意见吧。”
时间已经是深夜十点多。
拉格纳主祭说完晨辉教会的要求后，洛萨既没有当场同意，也没有干脆利落地拒绝。
而是以“这件事属于卡塔尔城的政务，自己无权作出决定”的理由，将这一方案暂时搁置了下来。
这倒不只是洛萨故意拖延，争取权衡利弊所需时间的借口。
在事实上，也是让洛萨没有直接作出回复的主要原因。
即便一脸惊诧的拉格纳主祭，或者其他关注公国局势的人再怎么难以置信，不能理解。
不求回报而将门罗都推上卡塔尔伯爵之位，的确是洛萨在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里，拉起偌大声势，挑动公国局势风云突变的主要原因之一。
至于另外一个主要原因，自然是查清林朋遇刺事件的真相，为自己的老友报仇雪恨了。
只为这两个目的就搞出如此大的动静，的确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以洛萨目前具备的威势，和展现出来的政治手腕来说。
在战后的利益分配中，侵吞卡塔尔家族和其他中小贵族的部分蛋糕，使公国多出来一位实权伯爵。
已经是其他入局的政客，关于他政治意图尽可能保守的揣测了。
但洛萨并不需要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他只需要了解自己想要什么就足够了。
而现在，他想要的只是念头通达。
为林朋报仇是他想做的，帮门罗都登上伯爵之位是他乐意的。
至于其他，看局势之后如何变化再说咯。
终归到底，对于这个刚刚认识两年出头的世界，洛萨没有如哈维尔泰那般，一定要在意的东西。
哪怕有潘德的语言这样的利器在手，再大的成就，再伟大的霸业，做出来能给谁看呢？
朋友？
或者，敌人？
……
在拉格纳主祭不可思议的表情中，说明自己会将此事同卡塔尔家族的继承者商量，请他在营中稍候，暂时拖过话题话题后。
洛萨如之前所说的那样，为拉格纳尔准备了一场小型宴会作为招待。
对于自己忘记问姓名，而差点将一位熟人拒之门外这件事，他多少还是感觉有些尴尬难当的。
前脚将吃好喝好的拉格纳主祭送走，洛萨后脚又召集了自己的指挥层人员。
开完今日份的战后会议，洛萨在最后抛出了晨辉教会来人的目的。
当然，说是让大家“说说自己的意见”，但在场众人都是智商在线、情商不缺的人才，自然不会真随便站起来胡说。
因此，一连串的目光扫向了坐在洛萨左侧下手门罗都。
“唔……”被在场众人盯上，哪怕已经在军事会议上混了好一段时间，并且在军中担任着伤兵营主官这样的重要职位。
（都是上过战场的精兵苗子，洛萨就让门罗都一手抛洒治病救命的恩情，一手挥舞其他贵族‘资助’的金币，去拉拢人马组建自己的班底了。
一旦这些人接受了拉拢，与自己原来的领主决裂，反过头来，可就是卡塔尔家族的坚实家底。）
但是突然成为会议上的焦点，还是让门罗都有些措手不及的紧张感。
尤其是这会盯着他的，都是门罗都眼中有本事的人（事实也是如此），往日里他只有虚心讨教的份，这种在作战会议上担任主角发表重要意见的，还真是头一遭。
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这位前伯爵的次子也有了几分将家传学识同实际相结合起来的意思，因此只是最初的紧张后，很快又强行镇静了下来。
没有着急发表意见，而是低头深思了片刻后，门罗都抬起头郑重开口道。
“我认为，我们可以接受晨辉教会的帮助，以尝试用最快的速度结束这场战役。”
“嗯？”洛萨眉头一皱，讶然问道，“你是认真的吗？这可不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当然，”哪怕被如此质疑，门罗都的态度依然表现得十分镇静，略显干脆的声音带着一丝指挥若定的风范。
“之所以同意接受晨辉教会的帮助，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
其一，是教会提出的方案，具有很高的可行性，能够使我们绕过城墙的防守，用最快的速度拿下卡塔尔城。
即便失败，对盟军来说也不会造成难以接受的损失。
其二，则是因为从当前的局势看，盟军确有快速结束这场战争的需要。
别的不说，一旦公侯双方比我们这边先结束战斗，无论谁胜谁负对我们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
野战不比攻城，完全可以在一天，甚至一个小时内，就让战局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哪怕今天晚上的情报还说双方没有主力交战，明天早上起来就接到胜负已分的消息，也完全没有意外可言。
而盟军要攻破卡塔尔城，除非继续保持今天这样的攻击强度，否则就还得一周左右的时间耗磨。
一周的时间，可能发生的变故实在太多了。
我知道洛萨哥已经做好了随时拔营北上的准备。
但如果可以，我们没理由出此下策。”
“你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
洛萨眉头皱了又松，不为所动地叹了口气。
“但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同宗教合作的危险性。
作为宗教而言，既然没有在历史的发展中被淘汰出去，反而收到信徒的认可。
那么其本身教义也好，组织形式也好，宗教成员的行事风格也好，一定是存在可取之处的。
而因为寄托着信徒情感，即便只是一部分情感，宗教与普通民众之间也存在着一条密切的连接线。
正因如此，相比于贵族和官吏，宗教神职人员与平民的关系要亲密许多，许多同亲人朋友不能说的话，都可以向神职人员倾诉。这使得宗教更清楚普通人的需求，更容易满足，或者虚假满足这些需求。
也就更具备，群众基础。
统治统治，至少在治这一方面来说，宗教是要比贵族更有优势的。
所欠缺的，不过只是用于‘统’的力量罢了。”
“而现在，门罗都，一旦同意与晨辉教会的合作，就是这份力量交到了对方的手上，与轻手将一头猛虎送进了羊圈无异。”
“而且你也应该知道，目前我们面临的局势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
如果真的需要尽快攻破卡塔尔城，最多也只是两三天的功夫罢了。”
“这……”
被洛萨用大段告诫拒绝，门罗都一时间也不禁有些迟疑。
但再次沉思了片刻，他还是抬起头说道。
“但我依然坚持自己的意见，无论如何，晨辉教会提出的方案，都是我们眼下最有效率，且成功率最高的一个。
至于可能产生的威胁。
如果不知道宗教会有威胁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中间的危害，之后严加戒备就是了。
毕竟，出尔反尔可是政客的拿手好戏不是吗？”
没等洛萨继续劝说，坐在门罗都旁边的小赫本就用肩膀撞了撞他，急切地说道。
“嘿，活计，我知道你着急打败你……打败哉蒙，夺回伯爵之位。
但是宗教的威胁，可不是说控制就能够控制得住的，前斯佩蒂亚王国的教训（指1000年，斯佩蒂亚王国发生政变，圣十字教从斯佩蒂亚王室手中夺过国家统治权，建立玟代历史上第一个****国家——圣十字教皇国事件）可近在眼前啊。”
“我和洛萨大人曾经抓捕过潜入公国的圣十字教徒。
那些人，都是……都是……有一种无法语言来形容的……疯狂的家伙。
所以活计，我劝你还是多提高些警惕，再忍耐一段时间吧。
反正洛萨大人不是已经说过，我们可以在短时间内就攻破这座城市的吗？”
第八十章 各自志向（2）
“对于圣十字教皇国政变事件，我也曾专门了解过一段时间。
但是，姑且不论两个国家局势、两个宗教之间的差异。
继续等待时机，我们可能面临的变故，以及为了应对这些变故可能会产生的伤亡情况，难道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因素吗？”
“要知道，伤兵营现在已经容纳了近两千人的伤员，每天都有重伤不治的士兵失去生命。
但最痛苦的，反而是那些虽然活了下来，却会因为伤势丧失日后的劳动能力，还可能会伴有严重后遗症的士兵。”
“生命，痛苦，未来，这些都不是给出苍白的抚恤金，就能够完全弥补了的，不是吗？”
最后一段话时，许是确实想到了伤兵营惨烈状况的原因，门罗都反驳的言论显得有些‘冲’了。
对此，作为战争发起者之一的洛萨，倒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毕竟，让门罗都从另一个方面了解战争，也是洛萨刻意让他担任伤兵营主官的原因之一。
反倒是劝告被反驳的小赫本脸色变了变，随后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语气生硬地说道。
“好吧好吧，谁让你才是卡塔尔的继承者，未来的卡塔尔伯爵呢。
既然你着急不在意宗教的威胁，那就不在意好了。”
听到这话，门罗都的脸色也僵硬了一霎，不过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好吧，哪么，其他人的意见呢？”
气氛稍稍沉静了一会儿，洛萨接着问道。
虽然面色上还是一脸的平静，但事实上，对于门罗都的发言，洛萨还是比较满意的。
即便他所说的话，相比于在正式会议上发表意见，更像是一场课堂提问。
但是能够将自己的思路表述出来，并坚持到底，已经是一种巨大的进步了。
更何况，他还在短暂时间的思考中，准确把握住了洛萨将这件事拿到作战会议上讨论的原因。
攻破卡塔尔城的过程，是需要门罗都代表卡塔尔家族做出自己的贡献的。
否则，这一军事行动在其他人看来，就只是以洛萨为首的贵族觊觎卡塔尔家族的利益。然后在前伯爵次子门罗都的带路下，上演了一场瓜分的盛宴罢了。
哪怕之后门罗都确实登上了伯爵之位，只要卡塔尔家族在这场战争中有遭受损失，那么关于他的传闻中，就摆脱不了一个‘败家子’的评价。
在这个非紧急消息传递缓慢的时代，一个糟糕的声名，是非常不利于门罗都对自己领地的统治和发展的。
而现在，晨辉教会送上的提案，则刚好为他送上了一个扭转不利名声的契机。
‘借助其他贵族的力量，夺取伯爵之位。’
与‘争取其他贵族的支持，重新夺回伯爵之位’
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至于放任晨辉教会做大可能产生的危害。
门罗都又不是公国之主，他操的哪门子心？
就算晨辉教会之后真的展露出野心，他也只需要遵照大公的命令去遏制就好了。
如果这场战争过后，大公还能保持公国统治者地位的话。
……
“我认为门罗都将军说的不错，晨会教会提出的方案，的确有很大实现的机会，我们不妨一试。”
略带赞赏地收回目光，作为一军统帅，帕特里克率先开口道。
这是门罗都第一次被人称作将军，所代表的意味让情绪有些低落的他，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笑意。
在帕特里克出声之后，除了分兵而去的西穆勒，在场的其他人也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除了在门罗都发言的基础上，新增了一些问题和值得注意的关节外，大部分人表示同意与晨辉教会进行这次合作。
“既然如此，”看到意见趋于统一，洛萨最后吩咐道，“迈尔斯，你们作战室今晚抓紧时间，拿出更具体的计划，并就进行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问题做好预案。
然后，门罗都，你和帕特里克两个商量一下，明天早上更跟拉格纳主祭把合作敲定下来。”
“不过也不能傻傻的人家要什么就给什么，讨价还价的过程可别省下。
我估计，拉格纳说的护教卫队只是试探，底线最多也就是一笔钱或者对他们传教有利的政策之类的。
你们到时候，自己估摸着看就好了。”
“是。”
“明白。”
除了门罗都因为自己的意见被采纳，轻松之余略有些兴奋外，其他人都平静接受了自己的任务。
事情都讨论完毕，洛萨紧跟着就结束了军事会议，打发众人各自离去。
不过等了十几分钟，估摸着其他人都开始连夜赶工，洛萨又找人把小赫本重新叫了回来。
等到小扈从今晚第二次走进主账的时候，之前开会时摆放的桌凳茶杯之类的已经被收了起来，洛萨的桌头也堆起了一叠需要他处理的文书，军帐内有些沉寂的冷清感。
“来了，过来坐吧。”
招呼小赫本到旁边坐下，放下纸笔，手肘撑在桌上问道，“知道为什么找你过来吧？”
“唔，知道。”
“抱歉，之前会议上跟门罗都说了难听的话，我其实也已经知道错了。”
尽管过去十几分钟，小赫本的情绪依然有些低落，但在洛萨问起的时候还是坦然承认自己的过错。
“不不，”洛萨笑着摆了摆手，“我找你过来，可不是想听你道歉的。”
“虽然，你之前说的话的确不很合适，也确实伤到了自己的朋友。”
“是，我明知道门罗都现在最在乎的就是从哉蒙的手中夺回伯爵之位，还拿这件事来讽刺他，的确太不应该了。”
“嗯，还不止呢。”洛萨点头，明明是在数落扈从的过错，语气却好似在说其他什么人的趣事一样。
“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你误解了门罗都的意思啊。”
“人是会成长的，小赫本。
如果说一开始到临湖镇的时候，那个时候的门罗都内心充斥着对兄长的仇恨，一切选择自然是以击败哉蒙，从他手中夺回伯爵之位作为主要动机的。
但是这一路征战过来，尤其是在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性之后，哪怕他心中依然没有放下这个念头，但也已经不是促使他行事的主要因素了。
能不能，有没有能力担任伯爵之位，带领好自己的家族，才是他现在考虑的事情。”
愕然了一瞬，小赫本接着自己若有所悟地说道。
“所以，之前会议上发言的时候，门罗都是以一个盟军指挥人员的身份，站在自己职责的立场上分析问题。
而我却……”
看着小赫本表情上的一丝委屈散去，取代以恍然和懊悔，洛萨笑了笑，起身拿起凳子坐到小赫本对面。
“明白了就好。
不过，我这么晚找你来，可不只是告诉你做错了什么的。
你和门罗都都是同龄的朋友，些许小矛盾，终有一天会被时间冲洗消解掉的。”
“我找你来，是为了跟你说说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
第八十一章 归来以及破城序幕
“唉？我和洛萨大人的事情？”
因为洛萨坐到对面准备起身的小赫本动作一滞，迷惑且惊讶地问道。
洛萨伸手将他摁会自己的凳子，肯定道，“是的，为了我们两个的事。”
“你大概自己也没有发觉，这段时间积攒了很多压力吧。
自从，我将你带入这场战争以后。”
摆手制止小赫本的反驳，洛萨继续往下说道。
“你是我的追随者，我是你追随的对象，我们彼此还是很了解对方的。
我很清楚，小赫本，你想要的生活，是仗剑江湖、行侠仗义的生活，就像我们之前开万事屋那样。
而绝不会是现在这样为利益厮杀，勾心斗角的生活。”
“我知道，这场战争爆发以来，所见到的一些事务，很多都是你很不乐意看到的。
这不同于野蛮人入侵的那场战争，那时候，你是以保护家园，抵抗侵略者的战士的身份加入战场的，是切合你的‘理想’的战争。
但这场充斥着阴谋和欲望的内战不是。
否则，你也不会因为门罗都拿伤兵营的状况来反驳，就产生那么大反应了。
因为你，同样很在乎这伤亡情况啊。
之所以没有说出来，也没有拒绝参与这场战争，只是因为作为我的扈从，你认为自己有职责同我一起踏上战场。
对吗？”
小赫本低头，沉默不语。
洛萨伸出右手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依然带着轻松和笑意，完全不被这默认所影响。
“可别会错意了，小赫本，我可完全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你也一样，我也一样。
虽然你一直说自己是我的追随者，但在我看来，我们更像传承手艺的师傅和学徒的关系。
我自己都是一个为了做好自己想做的事，可以抛弃一切其他人视若珍宝之物的人。
又怎么会强求你，走上怎样的道路，成为怎样的人呢？”
“抱歉，洛萨大人，我的确，不是很喜欢现在这场战争。”
小赫本依然低着脑袋，不敢看向洛萨，干涩地回了一句。
“但是啊，明明知道你不喜欢这场战争，我还是将你带在了身边，并且希望你随我一起度过这场内战。”
“因为无论你将来想要做什么，小赫本，”洛萨从凳子上站起，倒了杯麦酒自顾自喝着，“随着积压七十多年的矛盾被一一揭开，以后得日子里，阴谋和战乱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世界的主题。
甚至，持续的时间可能比你的生命还长。
在这样大的背景下，个人，将很难不卷入其中。”
“我并不觉的你会乐意成为一名统兵大将，却依然让你跟随我参与这场战争。
为的，就是让你对他有个大概的了解啊。”
许久的沉默后，小赫本突然抬起头问道。
“洛萨大人，如果是你伤害了自己的朋友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我吗？大概找个机会请他吃一顿喝一顿，完事说一声就行了吧。
男人嘛，其实也没那么多矫情。”
“呵呵，好可怜啊，洛萨大人。”
“嗯？？”
“为什么，会只有男性朋友呢？
就算是我，平时也有几个聊的来的姐姐妹妹啊。”
“唔……”
“突然想起来，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校验过你的武艺了，今天难得有时间，不如给我展示展示你的进步吧。
如果没有一身好本领，我可不会允许你出师，去败坏自己的名声。”
说完，不理会小赫本一脸的拒绝，拽过一根木棍冲了上去。
……
翌日。
也就是二十二日，盟军对卡塔尔城的攻势相比昨天，猛地下降了好几个档次，基本回到了秋雨前耗磨的状态。
这种突然的转变，虽然让普通守军士兵常常松了口气。
却让已经做了某些事的哉蒙等人，心中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但是没等他们验证这不好的预感，当日傍晚的时候，西穆勒就带着之前分出去的系统士兵，回到了盟军大营。
两天两夜的时间，他们已经完成了洛萨给予的任务，将哉蒙用来破局的援军一举击溃。
只用这么点时间，除了有心算无心之外。
另一个原因，是这支部队根本就没走三十多公里的路程，最多也就二十公里出头。
因为二十一日，盟军发动猛烈攻击后，卡塔尔城防接近摇摇欲坠的影响。
当天下午，哉蒙就和捷威诺达成统一意见，用飞鸽传书的方式调集帕奇村等地的援军紧急赶往卡塔尔城。
所以说，一位优秀的政客，未必是一位好的将军。
也因为哉蒙两人的操作，当天晚上十点多。
已经做好第二套方案，做好了挨个奇袭三座村庄准备的西穆勒一行，等到了急行军迎面而来的卡塔尔援军。
经过西穆勒战后对俘虏的审讯，确认了这支部队，是来自米塔顿帝国某个城市的城防军。
随着当先行动的，哉蒙手中硕果仅存的百来名骑兵被盟军骑兵一波突袭带走。
失去骑兵掩护，还处于行军状态的米塔顿步兵在面对盟军骑兵时会是怎样的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平心而论，这支敌军虽然只是米塔顿帝国某个城市的城防军。
但作为大帝国的正规军，拿到帕斯这种地方也算难得的精锐了。
根据西穆勒战后的缴获，米塔顿士兵不仅使用的武器比帕斯平均水平高出一截，防具更是好出太多。
一件用细绳串联起两指宽竹片，嵌套在精良皮甲上，样式类似扎甲的复合甲只是最低配置而已。
当然了，洛萨并不觉得像米塔顿这样的大帝国，还和帕斯一样不能给士兵配上铁甲。
之所以选择这样的装备，大概只是它更轻，更有利于远洋行动罢了。
然并卵。
即便这套装备已经胜过公国正规军的水平，但扛不住护卫骑兵投枪的伤害，也只是白给罢了。
都到了这种时候，骑兵指挥官自然不会脑子犯抽，不顾伤亡向十倍于己的敌人硬冲。
护卫骑兵从头跑到尾，偶尔来上一发的投枪就够这支援军受的了。
指着弓箭百来米的射程，还能跟四条腿的比速度不成。
最终，饱受投枪摧残的米塔顿步兵，狼狈地退到了西穆勒指挥的步兵隐藏的树林旁。承受了近卫军给与的致命一击后，迅速溃败。
是的，只是溃败而已。
不过在这种异国他乡，米塔顿部队的这场溃败，基本上也和覆灭没什么差距就是了。
而随着西穆勒部的归建，洛萨手中有完整编制，能够发挥可靠战斗力的部队恢复到了六千人的水平。
再加上当天早上，门罗都以每年三百枚金币的供奉为条件，同拉格纳主祭达成合作协议。
破城计划的序幕，就此拉开。
第八十二章 要求
二十三日，盟军对卡塔尔的攻势再度发生了变化。与昨日的消极怠工相比，呈现出缓慢递增的趋势。
虽然到最后，依然没有重现二十一日时的强度。
但在这一天的攻击中，帕特里克将手中所有具备一定战斗力的部队，都轮换了一次，并且对之前很少尝试的北段城墙发起了数次冲击。
兵力增加导致的攻击频率提高，攻击点的增大，在应对越发困难的守军看来，攻势自然越来越猛烈了。
算起来，这已经是盟军进攻卡塔尔的第十天。
即便扣除因秋雨耽误的两三天不计，长达一周以上的攻城战，在这个时代来说也算得上迁延日久。
事实上，就算没有晨辉教会的主动接触，帕特里克也已计划尽快结束这场战役，只是还没有正式在作战会议上提出罢了。
对于盟军这几日显著的变化，作为对手的城中守军自然是感受最深的。
只是因为关键信息的缺乏，使他们不了解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只能一边猜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让盟军着急的事情，暗暗提高心中的戒备。
另一边，却也有一种‘终于盼出头’的想法突地滋生出来，使得军营中多出了一丝生气的味道。
无论接下来盟军究竟是退走还是加强攻击，卡塔尔城是撑住还是被攻破。
对大多数守军士兵来说，可比没日没夜提心吊胆的日子，要好上太多了。
当然，这也只是普通士兵和中下级将领的想法而已。
作为城中的首脑，虽然哉蒙表面上也是一脸轻松，对部下‘盟军终于撑不住消耗，准备孤注一掷’的猜想大加赞同。
内心里，却给自己最直接有效的破局手段，打上了一个大大的叉号。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叉号上透出越来越浓郁的猩红色彩。
终究是凡事都往坏处想的枭雄式人物。
哪怕一直没有收到确定的消息，到了这个时候，哉蒙也知道自己在巨大的压力下，做出了极度糟糕的决策。
毕竟，米塔顿援军藏身的帕奇村等地，与卡塔尔城之间只有一天左右的路程。
在城市没有完全被封锁的情况下，两天都没有传来消息，本身就能推导出一个确定的结论了。
而阻止不了哉蒙发觉变故，也是西穆勒只是击溃米塔顿援军，而没有追求全歼的原因之一。
可惜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除了再度紧急征召一批成年男子参军外，也没有太多应对的手段了。
……
“此去，一定要多加小心。”
时间来到二十四日早晨七点，远离卡塔尔城的一处海岸边，洛萨目送一队队士兵士兵登上小舟，汇入停泊在不远处的庞大船队中，转头叮嘱一声。
“明白。”
一轻松，一狂傲的两个应答声几乎同时响起，落后半个身位的帕特里克，以及昨天才赶到的泽度齐声回应道。
毕竟是海上袭击，作为洛萨手中个体武力最强的兵种之一，又有着沿海国家生活的背景。
这场战斗，刚好是适合菲尔兹威狂战士发挥的舞台。
至于帕特里克，也暂时卸下全军主帅的职责，转任海上突击部队的指挥官，负责突击作战的战略指挥任务。
按照作战计划，他们将会率领三千人的战兵，和一千多名民兵充任的水手，在距离卡塔尔城足有十海里远的海岸登船。
一直到下午三四点，船只普遍归港的时间分散进入海港。
然后，汇聚起一定兵力后，再通过内应规划的通道进入卡塔尔城，从内部瓦解守军的抵抗。
当然，这的确只是计划而已。
在场的三人都知道，是一定不会像这计划那样顺利的。
或者说，这次突袭作战，有百分百的可能，会碰上卡塔尔守军的伏击。
不是说晨辉教会的合作有问题。
要知道，哉蒙可是弑杀了自己的父亲，在短短数天的时间里就掌控了这座城市，并且篡夺了伯爵之位的人。
要说只是两个月的时间过去。
他对这座城市的控制力，就下降到了近百艘船只的调动都不能觉察的地步，洛萨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既然到目前为止。
晨辉教会传来的还是一切正常的消息，且拉格纳主祭如约待在盟军军营。
剩下的，就只有守军准备将计就计，布置陷阱准备将突击部队一网打尽这一种可能了。
但明知道会有埋伏，洛萨依然没有打算放弃这项计划，给帕特里克等人的嘱咐也只是“多加小心”而已。
原因，自然是有自己的算计了。
不过，就算有把握能够将对手的陷阱逆转，海上突击会遭到埋伏却是免除不了的。
因此，以洛萨手中单兵战力最强的探险英雄，和狂战士作为突击部队的主官，应对不利局面风险的能力会强上许多。
也就是迈尔斯的升级经验还不足，否则突击部队里面还会增加一位，有着海外国家背景的‘梅腾海姆决死队’了。
目光重又打量了一眼海面上庞大的船队，洛萨再次转过头来，在两人之间转悠了一圈，最终还是盯上了负责指挥的帕特里克。
意识到主君会有重要命令，一脸轻松的他不禁挺直身板，换上慎重的神态。
“不用我再多说，你们也都知道发起这次战争的目的。
而我，也从未怀疑过你们的能力。
怀疑过你们能否为我，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是的，洛萨大人，我们誓死为你带回胜利。”
无需交流，两位顶级战士再次同声回应道。
洛萨点了点头，从腰侧取下自己的武器，在两人错愕的表情中，打横举到帕特里克的身前。
“大人，您……”
洛萨突然的举动，显然让这位见多识广的战士非常惊讶。
但比惊讶更快的，反而是他的动作。
“嗵，嗵”
哪怕身着不方便行动的全身板甲，但在洛萨战刃横举到自己面前的瞬间，帕特里克就俯身单膝跪地。
后一声，则是同样惊愕跪地的泽度发出的。
“听我说完，帕特里克。”
打断他未出口的疑惑，洛萨紧跟着高声命令道。
“我将自己的武器暂时托付给你，是要你一定要完成我给你的任务。”
“那就是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哉蒙，完好地带回到我的面前。”
第八十三章 两手都要硬
尚未完全褪去灰蒙的空气中，绿银两色的光焰交替流转，就好像有生命的物体在自我呼吸一样，却又未曾掩盖作为凶器的战刀本体，让看到它的人能够最直接地感受到那不寒而栗的锋芒。。
这就是洛萨‘新’的主战武器，神器：净炎斩刃。
净炎斩刃（单手）
重量：1.5，挥砍：38砍，速度：95，攻击范围：109，需要力量：30
对盾加成
注：裁判机关，秩序女神赐予惩戒骑士的三种武器之一，象征持久的绿色弯刀，和净怒斧枪一样，这把刀在挥舞时，也能给他的主人提供生命力。
哪怕玟代世界曾经有过高魔的历史。
但是到了现在这样的末法时代，一把击伤他人就能够夺取生命力来恢复主人伤势的武器，也足以冠上神器的名头了。
穿越世界，得到骑砍系统之后，洛萨总共得到过两颗龙泪宝石。
前一颗，为他招募到了潜力无限的英雄安森，目前担任整个洛萨领的领主管家兼总工程师。
除了为他的军事行动提供器械支援和后勤保障外。还可以在泽度离开后，独自承担起临时治理一个子爵领的重任。
而后一颗，因为得到后不久就要加入这场战争的缘故。为了在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的战场增加一些安全保障，洛萨将它用在了抽取魔力物品上。
从结果来看，虽然不是结实的盔甲或者坚固的盾牌，但也确实使洛萨战死的概率降低到了一个极低的水平。
毕竟，击伤他人就能够夺取生命力，可没有限定过这个‘他人’的种类和阵营什么的。
在身边始终有系统士兵保护的情况下。
只要不是受到直接嗝屁的致命伤，洛萨就不需要担心会找不到乐意为他续命的人。
配合神奇的疗伤功能，简直让洛萨的‘血条’，可以无穷尽地增长下去。
当然了，就像系统士兵的装备，离开主人后会快速损坏一样。
这柄净炎斩刃，也只有在洛萨或者其他英雄角色的手中，才能展现出完全的效果。
其他人，哪怕与他的关系紧密的系统士兵。
也只能在保证不会让它损坏的同时，发挥出微弱的神力罢了。
要不然的话，洛萨也不会在两人之间，独独选择帕特里克了。
真要靠它挽救生命，怎么想都是光着膀子的狂战士，要比身穿厚重板甲的探险英雄更需要不是。
“遵命，大人。”
抬头看了眼洛萨认真的面孔，即便内心中的情绪激烈翻滚，帕特里克却全然没有出言问询或者质疑的意思。
只是同泽度一起高声领命，顺从地将战刀双手接过，握在自己手中（净炎斩刃没有刀鞘，他只能先暂时拿着）。
无论在那个时代，高位者将自己的武器交托该下属，总是有非常特殊的意义的。
这一刻，随同战刀一起交到帕特里克手中的，还有洛萨赋予他，以及整个突击部队的重要任务。
就像之前说过的，洛萨与他招募到的系统士兵之间，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
一种超越了血缘亲人，以及挚交好友的关系。
类比的话，大概就是火影中的影分身一样。
作为主体，洛萨不会因为顾忌伤亡，而放弃让系统士兵参加战斗，那是对他们存在意义就是实现他所愿的系统士兵的最大侮辱。
反过来，因为洛萨与每一个士兵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因此任何对系统士兵的伤害和羞辱都等同于是对洛萨本人的伤害和羞辱。
因此，哪怕明知道这把神器对洛萨，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帕特里克等人，依然只会一边怀揣着对他安全的担忧。
一边以最激动雀跃的心情，接下这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的任务。
……
将净炎斩刃交托给帕特里克之后。
洛萨没有继续等待全部的士兵登船，而是带着自己的卫队先行离开，赶在上午十点左右返回了盟军大营。
虽然已经制定，并开始实施海上突袭计划。
但这，并不意味着城外的盟军大部，就可以无所事事，悠哉修整了。
事实恰恰相反。
清楚哉蒙一定会特意为突袭部队准备陷阱的洛萨等人，可是给盟军主力下达了全力进攻的命令。
一方面，是给城内的守军迷惑的信号，动摇敌军指挥官的思绪。
另一方面，则是力求在一内一外，互为牵制的情况下。
一举攻破这座坚持了十数天的重城。
因此，等到洛萨赶回军营的时候。
迈尔斯等人早已指挥大军，向卡塔尔城进攻快两个小时了。
虽然说暂时失去主帅后，盟军的攻势变得呆板了许多。
但攻城战本就是对灵活应变需要低，而对硬实力碰撞要求高的战斗方式。
再加上有帕特里克先前，对攻城战术的演练和验证。
总体来看，盟军的攻势依然称得上井然有序，进退自如。
在这两个小时的‘热身’中。
盟军已然将昨日夜间被守军破坏的登城点，重新恢复到了四处，开始与城上守军进入短兵交接的拉锯环节。
而有了云梯和远程器械的牵制，增加到五座，高达十四五米的楼车也在大批士兵的推动下，进入到了城墙百米范围。
登上楼车顶层的长弓兵和装甲弩手，也在给推动士兵狠狠加了把压力的同时，“嗖嗖”的开始压制城墙上的守军。
“看样子，城中守军这段时间的确被消耗的不轻啊。”
在军营中稍稍整理了一下仪表，消除了赶路带起的风尘后。
洛萨一副干净整洁的姿态来到中军指挥台，冲着听到动静看过来的门罗都喊话道。
远远听到这话的门罗都有些愣神，想着‘这不是当然的吗？还用多说’的时候。
瞧见一同过来的拉格纳主祭，马上反应过来大笑着接到。
“那是自然，哉蒙屡次中计，将自己的精锐部队白白葬送在其他战场。
城中守军，有过一定军事训练的，恐怕连五百人都不到。空有两三万的民兵，却只落得封锁城门，被动挨打的局面。
又怎么能比得上我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呢？”
“事实也的确如此。
本教在城中，也被市政厅强加了一项，治疗受伤士兵的任务。
正是从他们的口中，我们才了解了盟军在战场上巨大的优势和阻碍，才有机会为击败哉蒙贡献一份绵薄之力。”
相互见过礼后，拉格纳主祭顺势接上一句吹捧。
“早就听闻伯爵次子聪慧过人，小小年纪就能够帮助伯爵大人处理政务。
未曾想，门罗都阁下在军略上也有如此造诣，当真是我卡塔尔之福啊。”
第八十四章 城破了？
“吼…吼…吼……”
“万胜…万胜……”
“咚咚……咚咚……”
既然说是全力进攻，战事的进展自然不会像前几天那样拖沓。
就在洛萨等人这边一通吹捧加试探，进行着老狐狸之间交流的时候。
一里外的战场上，盟军进攻部队已经接连突破守军滚油落石的阻碍，从垛墙被石弹击碎的缺口处登上城头。
与执行耗磨战术的时候不同。
今日盟军在进攻端表现出了非常强硬的姿态。
不仅登城的部队硬顶着周边守军的反扑，一个劲向左右两侧冲击，试图建立稳定的登城点。
负责前线指挥的西穆勒也一反帕特里克指挥时的观望态度。
一边继续督促其他攻击部队加紧攻势，一边毫不犹豫地向完成突破的攻击点投入援军。
而其他暂时没有接到攻击命令的士兵也没有闲着，纷纷怒吼出一声声整齐响亮的口号，为前线厮杀的战友鼓气打劲。
也让后方观战的拉格纳主祭，再次奉上了一句“果然是精锐之师”的吹。
至于这其中，是否掺杂着诸如‘先行部队攻势越猛烈，到自己时面对的压力越小’，的小心思。
这一刻，却是完全不重要了。
当然。
面对盟军凶狠的进攻，城墙上的守军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随着一道道命令传出，在这十数天战斗中，同样积累起不少守城经验守军士兵，也在各自指挥军官的带领下，向着猛烈进攻的盟军部队反压回去。
这正是攻城战最激烈的环节。
宽不过十来米，遍布裂痕和斑驳血迹，平常摆上四五人就能感觉到拥挤的狭窄空间中。
一股脑塞进来数百名双方士兵，还得要进行武器挥动格挡等大动作。
为了争夺彼此空间而产生的碰撞，其激烈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时不时，恫吓的怒吼中就会传出受伤的痛呼。残肢断臂和倒地的尸体，也渐渐铺满了地面。
更有甚的，一些边缘位置的士兵还没和敌军发生碰面。
就因为踩到了湿滑的血液，尖叫着从城墙的缺口处跌落下来。
自十米高的城墙上坠落，就算是以菲尔兹威侍卫体魄之强健，也至少得落个重伤垂死的结果。
正因为守军抵抗的如此顽强。
哪怕由系统士兵带领的盟军主战部队，战斗力明显更胜一筹。
也不能一鼓作气直接突破敌军纠缠，彻底占据一段城墙。
使得两军对城墙的争夺，暂时陷入了僵持之中。
不过这份僵持也没有持续太久。
当时间来到中午。
因为觉察到战役即将迎来终结，而提起一口气坚持作战的守军士兵。
在盟军一上午的猛攻中，逐渐消散去胸中的那口勇气。
其作战意志，很快出现了明显的下降。
随之而来的，就是察觉到这点的盟军，再次加强了自己的攻势。
给守军制造的威胁，
或者说危机，越来越多。
进攻部队在城头开辟出来的战场，也在守军的反扑中坚持地越来越久。
甚至有好几次，与攻击部队纠缠的守军受不了惨重的伤亡，轰然溃散的情况发生。
即便之后在新援军的逼迫下，不得不转身再次挡住盟军的进攻脚步。
但战事在向着对守军不利的局面高速滑落，却是不争的事实。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洛萨哥你从一开始，就对攻破卡塔尔有那么强的信心了。”
中军指挥台上。
一边观察着前方战局的进展，一边就近倾听迈尔斯等作战参谋，‘哪哪防守薄弱，有机可趁’的分析，门罗都悄声对洛萨说道。
“不说敌我双方的士兵，在硬实力上的差距。
单单只是双方的作战意志，临时征召市民组建的守军，就明显不如我军。”
“哦？”
“但是这种士气的差别，也不能单纯用训练的长短来解释。”
没有在意洛萨漫不经心的疑问，自从拉格纳主祭用‘年老体衰’的理由先行离开后。
无需再伪装出一军主帅架子的门罗都，这会儿也只是想到哪说到哪。
“比如现在，当守军出现溃逃的现象后，很少出现直接斩杀逃兵的情况。
而反观我军，一直对军纪有着严格的要求，赏罚分明之下，作战士气自然高昂起来。
真要死战，当然是我军的胜算更高。”
洛萨只是笑笑，不予置评。
慈不掌兵固然不错。
但城中的守军，毕竟是由普通市民临时组建而来。
两三万的数量，几乎等同于四分之一的成年男子。
彼此沾亲带故之下，想整肃军纪，后退即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门罗都所言，也自有几分道理。
作战意志，也就是士气的差距，的确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因素之一。
而攻守双方军队对军纪的不同要求，也确实是导致双方士气形成重要原因。
事实上，除了军纪之外。
在受训练程度、战局进展以及军队成分（指捷威诺等人对卡塔尔守军的插手）等，对军队士气有着重要影响的方面。
也大都是盟军主战部队更占优势。
综合来看。
即便因为之前那场秋雨的缘故略有受挫，盟军士气还是高于守军数筹。
但要说洛萨对攻破卡塔尔城的信心，是来自于己方高昂的士气。
那可就是片面之见了。
对洛萨而言，将战斗的胜负寄托在士气，这种变化莫测的不确定事物上，可不是什么负责任的做法。
之所以始终对攻破卡塔尔城信心满满，一是相信己方，采取了正确的战略战术。。
二则，是有门罗都“姑且不论”的硬实力，可以依靠。。
经过两个月的连番战斗。
到了现在，哪怕帕特里克已经带走了大部分的精锐力量。
洛萨手中，依然还保留着两百名菲尔兹威侍卫，以及大致相同的重弓手和三百余人的勇士或披甲斧斗士。
扣除掉必要的下级军官后。
完全可以集合出一支四百人的突击力量。
等到帕特里克那边开始行动后，再将这支部队一次性投入战场。
发挥出的力量，又岂是连熟练民兵层次的士兵都没有几人，还被轮番削弱过的守军能够抵抗得住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现在城墙上奋战的攻击部队，所承担的任务其实与之前并没有本质上的变化。
都只是在为最后的致命一击做铺垫罢了。
不过，就在摆样子的洛萨两人，有一茬没一茬对话的时候。
时间推移到下午一点左右，战场局势突然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嗷……城破了……”
“我们攻破城门了，弟兄们，夺城就在此刻……”
起初只是十几人这样呼喊。
但很快，这消息就在战场上扩散了开来，让正在战斗的两军将士面色大变。
就连洛萨，也有种喜从天降的不可思议感。
能够不用后手就结束战斗，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第八十五章 两难与突袭
可惜。
因为中军指挥正对南侧城门，距离只有五百来米，还处于小地图范围内的关系。
“城破了”的欢呼声刚刚传到此处。
洛萨紧接着就从前线的系统士兵中，得知了此事的真实情况。
城没破，城门也没攻占下来。
之所以会有“城门被攻破”的消息快速传遍整个战场。
其实是负责进攻城门的部队，在凿碎了敌军用于封堵甬道的巨石后。
面对其后暴露出来的砖石泥沙，所部中队长灵机一动间，率队作出的战术欺诈。
而已吗？
不而已。
洛萨终究是从文明程度相对更高的时代来的，偶尔灵光闪现，也会有些奇思妙想出来。
就像在对城门的进攻上，洛萨就没有照搬冷兵器时代硬怼的手段。
而是采用了煅烧与锤凿相结合的方法。
至于煅烧的材料，自然就是没有被守军破坏完全的器械残留了。
这样一连串的大动作下来，哪怕只是虚假的谣言，也有了赢得他人信任的基础。
谣言，有时候甚至有着远胜事实的力量。
在这个攻守双方的战斗持续白热化的时候。
这条一开始只是十几人呼喊的假消息，不仅被其他临近部队的军官心照不宣地传递了出去，瞬间点燃了整个盟军的进攻欲望。
就连城墙上，明明知道城门已被完全堵死的守军将士，也在激烈的战斗之余分辨不了传言的真假，本就在缓缓降低的士气瞬间暴跌。
一直到十几分钟后，守在城下的将领才将城门完好的消息，重新传递到了前线士兵的耳畔。
加上盟军一波爆发后，攻击陷入颓势。
守军才在将领的严令下，再次勉强维持住了阵线，没有被彻底击垮。
但即便如此，盟军这一轮爆发也取得了巨大的战果。
不仅将守军的作战意志逼迫到了极限，还完全夺取了一段近千米的城墙，联通了三处己方攻击点。
这就意味着。
如果守军不能在短时间内，突破盟军阵线，重新夺回这段城墙。
那么反过来，盟军可以在接下来的一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将数千人的战兵投入到城防最后的争夺中。
这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从这场双方都没料到的突变开始，攻城战的确已经进入最后的阶段。
对守军来说，也几乎是濒临绝境的局势。
这同时，也加剧了哉蒙的两难危局，迫使他心中下定了一个决定。
……
对于当前卡塔尔城的掌控者，“哉蒙伯爵”来说。
盟军今日的猛攻，实在是一件不能理解的举动。
就像洛萨等人预料的那样，逆袭上位的哉蒙，在自家地盘上的确掌握着相当程度的隐秘力量。
晨辉教会自以为的秘密行动，也一直处于哉蒙的掌控之中。
但这份对局势的掌控感，也就只持续到今日，盟军对再度发起猛烈进攻之前。
‘究竟是如上次一样的吸引注意，还是真的想要在城墙上完成正面突破？’
‘盟军到底会不会执行突袭计划？’
‘还是说频繁的兵力调动，实际只是虚晃一枪？’
‘伏击一旦完成，必将对盟军造成巨大打击，重新扳回此战局势。’
‘但如果这只是一场骗局，敌军的主要战兵一直都在城外军营中，仅靠现在的兵力能不能在这猛攻中继续坚持下去？’
‘如果将伏击的部队撤回，盟军却又真组建了突袭部队，到时候又该如何应对？’
……
一条条无法验真的推测，在时间的推移中不断冒出头来。
明明每一种可能的推测，都有对应的策略来应对。
但综合到一起。
每一个选择几乎同等程度的高风险，却又让他产生了浓浓的无计可施的无力感。
而这，也正是一个优秀的政客，未必会是一个优秀将军的主要原因。
毕竟，对于政客来说，斗争只是政治生涯中，占比很少的组成之一。
但战争，存在的意义就只有争斗这一条而已。
期间环环相扣的算计，又比偏好一锤定音的政治斗争，繁复了许多。
好在他的纠结，也没有机会再继续下去了。
当盟军假传了“攻破城门”的消息后。
这位新伯爵就不得不强制结束自己的大部分思绪。下定决心要将伏击部队抽调一部分，以增援城墙上的战斗。
毕竟，要是再不想办法打破眼下的不利局面。
卡塔尔城，可就真的要被敌军给攻破了。
然而，就在哉蒙一边怒吼着给出重赏，严令手中的兵力务必将登城的盟军赶下城墙。
一边在心中盘算着，要将那些部队抽调回来，才能让剩下的部队在斩断鱼饵后，能够堤防突袭部队强行突破的时候。
传令兵送回的消息，让他的计谋再次沦为了一片泡影。
‘一支盟军部队从海上突入了城中，并且已经与伏击部队交手。’
算上传令兵一路上花费的时间，盟军足足比他收到的情报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就对海港发起了突袭。
……
事实上，盟军的突袭，比哉蒙推算的还要早一些。
早在下午一点的时候，哉蒙就已经下达了更改作战计划的命令，要求几艘运载精锐部队的船只进入港口，与晨辉教会的内应接上了头。
当然，也只是不知情者眼中，临时更改了作战计划而已。
既然已经知晓了会遭遇敌军的埋伏，帕特里克又怎么会老老实实地按照原计划一步步踏入陷阱中呢？
根据情况变更作战时间，给伏击敌军制造出乎预料的打击。
本就是洛萨授予主将帕特里克的权利之一。
至于变更作战时间，会不会使两个方向的进攻无法协同的问题。
反正洛萨这边也不可能知道突袭部队到底会有怎样的进展，能不能协同都无所谓的。
第八十六章 试探
“欢迎帕特里克大人以及盟军的到来，在下已经盼望多时了。
我相信，有了各位的到来，一定可以结束卡塔尔现在的乱局，使这座城市再次回到和平安定之中。”
卡塔尔海港区一处隐蔽角落，名为罗奥的守军千夫长，撑起一脸笑意对着提前进港的先头部队说道。
不过话虽然说的漂亮，但罗奥千夫长脸上的笑意却显得非常僵硬，瞳孔中也强压着浓浓的怒气和不满。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
毕竟现在正在做的是会掉脑袋的勾当，盟军单方面提前两个小时行动带来的巨大风险，可不是嘴皮上下一翻动就能揭过的。
现实又不是向观看效果妥协的影视作品。
只是外面套一层灰黑色外套的伪装，根本不可能在这种局势紧张的时候，从港区检查人员的眼皮底下蒙混过关。
最后。
还是得靠罗奥紧急启动自己的安排，才让这四百多人的先头部队无惊无险地，踏上了卡塔尔城海港区的土地。
就算罗奥千夫长对自己的信仰非常虔诚。
遇到这种严重威胁自己身家性命的突发情况，也是惊怒地直想骂娘。
之所以还能扯出一张笑脸，不过是顾忌到战友口中的盟军威势，敢怒不敢言罢了。
“罗奥将军谬赞了，这次，还得请你多多见谅才行啊。”
对于他小人物式的无奈，帕特里克自然心知肚明，宽慰的话语随口即来。
“我知道，这次突然变更计划，给将军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只是我等也有不得不为的理由啊。”
相比于罗奥脸上能够一眼看穿的不满，帕特里克说这话时，脸上的歉疚就跟真的一样。
“按照计划，我们这会儿的确应该在外海等待。
只是不久前，船队中好几位老水手都断言会有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迫于无奈，我这才带了先头部队过来，打算视情况再决定之后的行动。”
“原来是这样。”
“不过帕特里克大人您也太客气了。
战场情况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发生变化，行军作战也不会永远如计划进行的道理，在下还是懂得的。
因此，对于大人突然变更原先的计划。
我心中只是有些疑惑，从来没有任何不满的念头，哪有什么要‘见谅’的。”
听完帕特里克的解释，罗奥一脸恍然地点了点头，不满的表情瞬间消散了大半。
虽然不知道帕特里克所言是真是假，之后恐怕也没有机会再去验证。
但能得到一个解释，总比蛮横地让自己服从命令好吧。
“将军能够这样想自然再好不过。”
对方如此识趣，帕特里克也乐得多说几句漂亮话。
“不过，此次变故的确给罗奥将军制造了不少麻烦，我总得有所表示才行。”
“这样吧，洛萨大人为了嘉奖将军的义举，已经决定要向门罗都阁下保举，授予你骑士的爵位。
我愿意用私人的身份帮你请求洛萨大人，给你争取一块好领地如何？”
这话就纯粹是在忽悠人了。
不提洛萨愿不愿意插手这种敏感问题。
等之后突袭部队遭到伏击，不问罪就不错了，哪还会有什么嘉奖。
即便之后证明只是他们想多了也无妨，洛萨手中的‘无主’领地也还有几处。
真给了为此次行动建立了功勋的罗奥，谁也说不出什么不妥来。
至于领地好不好的问题，自然是洛萨说了算的。
“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
门罗都大人已经给了教会优厚的待遇，不需要其他赏赐了。”
听到帕特里克的话，罗奥一脸兴奋地连连摆手，佯装出推辞的样子。
别看他有个千夫长的名头，其实这只是哉蒙大肆扩军后，水涨船高的职位罢了。
在此之前，他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城卫军中队长而已。
哪料到有朝一日也有成为贵族的机会。
他倒不相信帕特里克只是在忽悠自己。
毕竟，随着洛萨异军突起，作为他得力助手的西穆勒等人，也逐渐在公国传出了自己的名号。
在罗奥的眼中，身为盟军主帅的帕特里克已经是响当当的大人物，怎么会有闲工夫骗自己。
“要的，要的。
教会是教会，将军是将军，怎能混为一谈。”
“罗奥千夫长放心，不久之后，你也可以被叫做罗奥阁下了。
哈哈。”
帕特里克一边朗笑着拍拍激动的罗奥，以示亲近。
转过头，却和一脸无聊样四处打量的泽度对了个眼色。
如果不是这位普通的守军千夫长演技着实精湛，足以蒙骗过一位见惯了人性百态的探险英雄。
那么通过罗奥此刻激动，而非纠结可惜的神情。
两人可以确定这位晨会教会提供的内应，不是哉蒙特意派来的奸细。
这很重要。
因为确定了罗奥在这次博弈中扮演的角色，有助于帕特里克确定前方是否有哉蒙布置的陷阱，以及陷阱的布置方式。
到现在，帕特里克已经初步排除了海战，港内防御工事驱逐，以及由奸细引入包围圈这三种。
之所以说是初步排除，则是因为现在抵达的只是先头部队。
无法确定是不是埋伏的敌军是不是看不上自己这伙小虾米，暂时忍住了诱惑的原因。
不过很快。
当他在与罗奥的互相吹捧结束后，透露出“后续的三千人正等在港外，需要先头部队传出信号后才会入港”的消息。
余光瞥到罗奥亲信中，部分人的面色突然发生变化。甚至有人在其他人的掩护下，悄悄脱离出队伍。
帕特里克对敌方所设陷阱方式的试探，最后停留在了‘入城路线中途，重兵伏击’上。
“这可真是。
该说罗奥的头脑简单，没有注意到自己成为了钓鱼的诱饵呢？”
“还是该说这陷阱的布置者手段粗糙，谋划直接算到死地，不留退路呢？”
“或许，是兼而有之吧。”
一边将包含着这些意思的无奈眼神传递给自己的副手。
帕特里克紧接着终止了与罗奥的闲扯，正色说到。
“好了，罗奥将军，今天先说到这里吧。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还在海港，而不是卡塔尔城内部。
还请你带我们沿你制定的路线走上一趟，让我确认下沿途的情况，也好尽快让后续的部队过来。
也让你晋升贵族这件事，彻底确定下来如何？”
第八十七章 认识水平
对于帕特里克的提议，正在兴头上的罗奥自然不会提出反对意见，当即表示一切听从他的安排。
于是，在罗奥千夫长的带领下。
一行人钻进巷道，沿着一条据说能避开港口巡检部队目光的，弯弯绕绕的路线。
向城市深处渗透进去。
是不是真的能够避开敌军的视线帕特里克不知道。
但屋舍林立，障碍众多，不至于刚刚登上陆地就遭到弓弩的密集打击，却也足以让人暂时放下戒备之心。
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罗奥的奉承之词，沿着他规划的路线穿过海港区，向着真正属于城市腹地的商业区前进的过程中。（卡塔尔城主要有五个区域，自东侧城墙到港口依次是军事、居民、行政和商业四个区，以及靠近北方海崖上的卡塔尔城堡的上城区。）
帕特里克越来越能够清晰地体会到此次陷阱的设计者，最深层的意图。
放弃了可靠的海防系统，等待自己一行深入城市腹地。
加上明显被提前清理过，在罗奥口中解释为‘港口封锁，靠海港吃饭的人陆续离开，所以没人来往’。
实则该是为了迎合己方不愿惊动太多人，暴露此次突袭行动的心理。同时也是为了保证埋伏不会被己方轻易察觉的，这条‘安全路线’。
布局者要的不只是挫败盟军此次突袭行动，在士气层面上提高自己打击对手。
而是想要一口气吞下整个突袭部队，覆灭执行这次任务的精锐部队，重新确定双方强弱的力量对比。
由此意图出发，倒进一步印证了洛萨等人之前。
以‘整个城市中只有他一人有能力，有决断下如此重注布置赌局’的猜测。
将这一陷阱的筹划者，确定在哉蒙本人身上的做法。
在帕特里克此刻看来，这次针对盟军海上突袭计划所设之局，的确是出自一位‘出色的政客，和拙劣的指挥官’之手。
不出手时静若深渊，一旦出手势必要不留余地，彻底置对手于死地。
这正是一个优秀的政客在政治斗争中，该有的觉悟和手段。
但却不是指挥作战的一军主将该有的做法。
‘未算胜，先虑败’才是。
一场政治斗争中，所需要面对的对手大多只是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团体。
对这样‘有限’的对手，出手致命，斩草除根自然是上上之选。
但战争不只是这样，那是数千数万人以彼此生命为赌注，力求只实现自己所在阵营诉求的暴行。
而人都是有主观能动性的，为了博得一丝活命的机会，每一个战士都会尽可能将自己最大的力量发挥出来。
以双方将士的生命做筹码的战场上会发生多少匪夷所思的变故，是谁也不知道的事情。
因此，作为一军主将。
每一个命令的下达，每一步行动的实施，绝不会只限制在行动本身上。
而是与该行动相关的一整个作战方略的体现。
高风险，高收益的谋划，从来不是一军主将的可以依靠的良策。
像眼前陷阱这样，目的纯粹单一，却又破绽百出的布局。
除了拙劣外，帕特里克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来。
那些能够一眼看出不对劲的漏洞暂且不说。
如果不是洛萨对哉蒙有所‘挂念’，需要突袭部队深入城中完成此次作战目标。
只考虑战役胜负的问题。
即便最符合布局者设想的情况发生，自己没有派出先遣队，直接率领大军进入海港。
帕特里克很想知道。
假设自己这次只是承担了打开突破口的任务，在避开海防工事打击范围外，依托海港区的屋舍建立临时防线的话。
守军该怎么应对？
又能如何应对呢？
另外，参考双方士兵的战斗力，要依靠半途的伏击一鼓作气歼灭整个突袭部队。
卡塔尔军需要动用的兵力至少也要在两倍左右，才能勉强保证不会被困兽的盟军撕碎阵线。
显然，作为布局者，哉蒙不会不知道教会聚集了多少船只。
计算有多少船，能运送多少士兵，对哉蒙来说真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也就是说，至少五千起步，具备一定组织能力，状态完好的士兵吗？’
‘啧，看来洛萨大人那边的进展，要比预想的要好上太多了啊。’
默默摇头，对于哉蒙这种‘不管他几路来，我自一路去’，不计后果的布局思想。
帕特里克除了送上一句‘凉凉’外，也没什么好说的。
当然了。
以上这些，也不意味着哉蒙此次谋划全然没有可取之处。
至少，处于眼下这种局势极速向谷底滑落的节点上。
对方能够孤注一掷，将自己最大的筹码——卡塔尔城的安危押上赌桌，试图借此机会扭转战局的这份决断。
还是很让人欣赏的。
更何况，他还赌对了突袭部队会深入城区，而不会止步于港口区不是。
之所以一番谋划，成了帕特里克眼中无趣的闹剧。
除了哉蒙指挥才能不足的原因外。
还与帕特里克身边，这些被承担了引导突袭部队进入陷阱的‘内应’，实在难堪大用脱不了关系。
随口用一句“但是某某地有某某特产”，回应了罗奥关于该地方“有些偏远”的言论。
帕特里克看了眼对未来充满美好幻想，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却对自己眼下正在进行的举动明显缺乏足够心理准备。
只以为自己只需要接到帕特里克一行，将他们带到海港商业分界的那条主街道，就可以功成身退。
甚至没有注意到队伍中不断有人借助障碍掩护脱离出去这一情况的罗奥千夫长。
不知是为了谁，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地悄然叹了口气。
虽然不想承认。
但受限于个人天赋才情，以及后天知识经验积累不同的原因。
人与人之间，的确是存在智力，或者说认识水平上的差距的。
哪怕对阅历丰富的帕特里克而言，这种智慧层面上的实际考察，也是有相当的价值。
在此之前，他的一系列作战思路，实际上都是更大程度上发挥己方部队战斗力的角度出发的。
而有了这次的实际考察，却加深了他对所处地区‘生态状况’的了解，在“知彼”的方面迈进了一大步。
当然了。
这些认识，最大的作用也只是在做决策时多一分参考罢了。帕特里克完全没有融入进这“环境”中去的意思。
毕竟，将其他人的智商拉低到相同的水平，再用自己的经验打败他。
可不只是一句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