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最浪漫的事-执著
浅浅?
所有的记忆和想象在一瞬间,浮了上来。
刘睿宣低下头来,微微地眨了眨眼睛,视线又落到了那深蓝色的沙漏上。
三年,不,确切地说,是两年零四个月,856天,他可以见到表姐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窗外,那绿意盎然的校园,已经是五月了,暮春初夏的季节。
讲台上的张老师,一改往日的不苟言笑,很开心地说着表扬他和那个隔壁班的女生的话语。
一回头,刚好撞上张老师看过来的目光,眼里眉间,满满的笑意,就连额上的三条深深的皱纹,都浅了许多,弯成了三条弧线,对他展现着最真诚的关心和笑颜。
刘睿宣唇角弯弯,轻笑了一下,低下头去,拿起面前的语文课本,一页页的翻了起来,又往回翻,翻到了今天要学习的内容。
张老师说,希望同学们要以他为榜样,好好学习,好好的收收性子,不要天天光顾着玩,农村的孩子,唯一的出路,就是考上大学,走出刘家村走出新溪镇,走出云凌,去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精彩。
是呵。他要走出新溪镇,也要走出云凌,他要去静云。
要去看那个在心里默念了n遍的静云,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地方,走她走过路,看她看过的风景,感受她的感受。
刘睿宣小小的心里,满满的喜悦和为了念想而执著的动力。
这三个字带给他无限的动力,也是他坚定不移的信念!
后来,张老师说了很多表扬的话,最后,又说,希望所有的学生都可以像刘睿宣一样,上进、认真、仔细、谨慎,更重要的是,要性情平和,不要天天喳喳乎乎的,像个聒噪的小鸟一样,吵个不停。
刘睿宣唇角弯弯,轻笑了一下,低下头去,拿起面前的语文课本,一页页的翻了起来,又往回翻,翻到了今天要学习的内容。
其实,他心里也颇不宁静。
尽管自己知道会有好成绩,然而,真实听到时,心里依然是忍不住的雀悦。
但是,娘说,他马上就要十岁了,是个大孩子了,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打打闹闹的,更不能像爹爹一样,因为别的小孩子的几句不顺心的话,就满村地追着打。
娘还说,他现在好歹也是班长,要起到榜样的作用,要学会对每一个人微笑。
那天的后来,在同学们的羡慕眼神里,他站了起来,向张老师道谢,这一切的成绩都要归功于张老师,是张老师对他引导和大力支持的结果。
他很清楚地看到,讲台上,那年过半百的张老师,脸上的笑容,忽然间僵了一下,继而,又别过头去,面向黑板,写完课题,又顿了一会,才转过脸来。
他笑了笑,坐下了。
他知道,娘又说对了。
把功劳成果推给别人,你会收获更多的成果;把问题和困难揽给自己,那是责任和自信。
那天的后来,黄昏来的时候,张老师把他喊到了他的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装帧精美的成语大词典,送给了他。
他原本想推辞,说自己有一本了,那是娘特意从镇上给他买的,里面的268个成语故事,他都已经看完了。
现在,他把那本成语小词典已经送给秀秀用了。
想了想,最终没有说出来。
在看到张老师那双期待又或许夹杂着另一些感情的眼睛时,他笑着接过,道谢。
张老师挥了挥手,去吧,好好准备吧,语文报比赛希望你可以拔得头筹。
刘睿宣笑着点了点头,很想问一句拔得头筹,这词用得好像不对呀,那明明是第一个取向出场的机会的,并不是拿第一的意思。
想了想,没问。
他只是笑着应了一声好的,便抱着那本厚厚的成语大词典走出了办公室。
他以为,自己这一走,或许可以走出新溪,可以走出云溪。
身后的张老师,看着他的远去的背影,心里重重地暗了一口气,又缓缓地抬起头,扭头看向了窗外,窗外的马路,偶尔有三五个行人走过。
马路过去是一片宽大的操场,操场上有着新建的篮球架,和新挖的沙坑。
张老师微微地闭上了眼睛,又缓缓地睁开,也许,会出现奇迹。
田家村去年不就考上一个了嘛?
虽然,他不敢奢望,但是,小睿有那份上进的心,总归是好的。
张老师轻轻的拉开抽屉,那里面放着一封来自静云的信。
那是他曾经的学生,寄来的回信,确认了静云奥数班的最新消息,依然维持现状,一年一次,全静云一市六县,四个班,二百名学生。
信的最后,写了一句,感谢恩师,把我送到静云来,我希望,在这里可以再遇到老师,就算不能教老师送来的小学弟弟学妹,他也会多加关注的。请老师放心。
张老师笑笑又合上了抽屉,也合上的所有的疑惑,八年了,刘家村已经八年没有学生去过静云了。
八年,久远得,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曾经是静云小学最优秀的老师了。
八年,久远得,他似乎也忘记了,他十二年前来到刘家村教学,曾送出一批又一批的学生,去静云的初中部,哪怕是全静去最出挑的奥数班,100个人中,也总有二三个是他的学生。
只是,八年前的那一场风波,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刘家村再也没有出挑的孩子了。
他也不能再教出出色的孩子了,静云一中,便成了他心底隐隐的痛,痛到一想起,便无法呼吸。
而现在,张老师看着那早已消失在办公室门口的身影,小睿忽然间的提及,勾起了他心底那不愿意触碰的往事。
也罢。
春天,毕竟到了,不是嘛?
张老师朝办公室门前的那一张老师朝办公室门前的那一株二米高的青松看了过去,虽经摧残,却笔直向上。
年过半百的张老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老了。
曹操怎么说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张老师笑笑,拿起桌边的老花镜,从左边的抽屉里抽出一张用过纸来,摊开,很仔细地研究起上面的内容来。
杏花烟雨的江南,春草漫过河堤。
时间在厚厚的报纸和一节节的课堂上流逝过了。
转眼,已是五月中下旬,语文报知识赛和奥数竞赛,如期的到来。
穿过清晨七点的雨雾,横穿三千米的泥路,他一路向南,奔向镇上的实验小学,那所学校,对他而言,只是个桥梁,通往静云的桥梁。
静云,那座遥远的城市,应该会有着太多美丽的故事和动人的传说吧?是否,也同样在清晨,会淅淅沥沥地落下一场雨?
在行走的雨声中睁开眼睛,看路旁瞬间即逝的风景和灰白的天空。
年过半百的张老师,正在奋力地骑车,载着他向新溪镇驶去,向他的梦想驶去。
他说自己可以骑车,但是,张老师不同意,说他还只是孩子,天又下着雨,他便乖乖地坐在张老师自行车的后座上。
看着张老师那弓成龙虾的后背,在奋力地踩着脚踏板,他只觉得眼前的视线忽然间模糊了起来,分不清是雨水,或者是泪水了。
总有一些人和事,在不经意间会碰触到你心中的那根最脆弱的弦,而后弹跳开来,涨得你无依无靠的难受,一个熟悉的字眼,一道熟悉的背影,一张相似的面孔。
都会让他感动,都忍不住的想要掉泪。
可是娘说,男子汉是不可以轻易掉泪的。
他吸了吸鼻子,假装不经意地抬头去看天,强忍着要落泪的冲动。
忽然发现,眼里的泪水,忽然间的又增多了起来,无声的滑落了。
他又想起那厚厚的报纸,那厚厚的成语大词典。
刘睿宣吸了吸鼻子,抬手抹了一把脸,握住张老师衣角的手,不由得握紧了许多,就像握着心里最期待的梦想。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长大后,可以做一名老师,像张老师这样,坦诚地对待他所教的学生。
而他,确信,不管是这次,还是下一次,他定然不会辜负老师的这片苦心和期望。
奔向那个三千米外的地方,带有自己的期许,在张老师的庇护下一路向前。
看身边细雨洒落的景色,看大片大片的绿色的田野掩映在一片迷雾之中,他便在这静默的雨里,默默地为自己定下了一个小小的目标。
很巧,那天后来的语文报知识竞赛的作文题竟然是——长大后……
刘睿宣笑笑,透过窗玻璃远远地看到校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毫不犹豫地提笔写了起来: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再后来,他便在五月的烟雨里一如既往地认真听课,做笔记,旁若无人。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很快,转眼五月过去了。六月已然到来了。
村外的大片的湖水里,荷花已经悄悄地绽放开来,在迷蒙的雨雾里,开成一片粉色的信笺。
像极了表姐寄来的信笺。
表姐来信了,她说,听姑姑说,小睿在新溪镇已经是个小名人了。最后一句依然是,那句,她会在静云等他。
依然是粉色的信笺,依然是无墨的字迹。
看着一湖的荷花,刘睿宣的心里涌一起阵阵的喜悦,握了握手中,还未来得及寄出的信,轻轻塞到了口袋里。
他原本想说的,表姐已经都知道了。
有声音传来,他听见自己的名字在不远处响起,转身,他看到同村的叔叔婶婶们走了过来。他们说,小睿听说你成绩很好呀。他们说,听张老师说,你是上大学的好苗子呢。
他微笑道谢,再从容地消失在去田里干活的叔叔婶婶们的视线里。
那一天,他才意识到,他那一次无意识的跟随和奔赴,会在不久后的时间里,在他未来的某一处,看见彩色的故事,掠过记忆,惊醒一个沉睡的梦。
而当时的他,只是那样,和老师结伴同行,一路向前。
后来,才发现,原来从他出发的那一刻起,故事就已经开始,而有些答案早已写好,譬如,执著。
第三百二十四章 最浪漫的事-想念
最终,他未能去静云,也未能见到表姐。
更未能去赴那个二年后的约定。
不是因为他不努力,而是,所有的努力不一定都会有自己想象中的回报,或者说,有些故事,在开始的那一刻,就已经写好了结局。
三年级结束后,他成了刘家村眼里的宠儿,也成了老师眼里最得意的学生。
而张老师也一直教着他,从三年级一直到五年级毕业。
他甚至以为,张老师会一直陪着他,直到笑着把他送到去静云的大巴车上。
从那个暮春初夏的五月开始,大大小小的竞赛,张老师一直陪着他,他也不负期许的,拿回一个又一个的奖状,为刘家村小学捧回一个又一个的荣誉项。
就像村里的大嫁大姑们说的那样,他会是上大学的好苗子。
张老师也不止一次的说过,他会考上b大,最不济也会去n大。
他虽不知道b大和n大的区别在哪里了,只是觉得,可以去静云一中初中部,就是他小小的梦想了。
四季轮回,光阴荏苒。
伴着冬日的暖阳,读书,读四季的更替和时间的流淌,读花开花落与云卷云舒,读黄昏暮霭与晚霞残照,读豆花灯影与月上柳梢头,读执著梦想还有坚持……
忽然有一天,他惊奇地发现,太阳又明媚了许多,窗外的绿叶,又枝繁叶茂了许多,可是,自从那个六月开始,他便再也没有收到表姐的来信,也没有听来来再提及,有关表姐的任何消息。
看着放在桌角的已慢慢褪成淡蓝的沙漏,他的心里,忽然一紧,五月又到了。
暮春初夏的季节。
来来轻轻地推了推他,小声地说,你看。
他一转身,看到窗外,那个隔壁班的梳着高马尾的女生,在几个女生的簇拥下从窗前走过了。
来来说,好久没有表姐的消息。娘写了信,但是表姐没有回。
他听着,便默然,便无声,便微笑,便在心底悄悄地告诉自己,没有关系,现在都已是四年级的春天了,还有一年,一年后他就可以去静云了。
窗外走过的女生,忽然间的,转过头,朝他淡淡一笑,嘴角浮起两个小小的梨涡。
那一瞬间,他忽然间怔了怔,那个扎着两只羊角辫有着两个小小的梨涡的女生形象,瞬间,在脑海中又浮现了出来。
在午后极好的阳光里,细数往日,曾走过的日子就像一封已被投递过的旧信。
信里有发光故纸渗透记忆的潋滟春光,笔间在空中轻轻磨擦,发出声响,写下温柔黯淡的片言只语,惟独书写的那段时间失落,时间与记忆背道而驰,记忆被投递到虚无之中,开始成为无始无终……
小心地打开书包,最里面一层,翻着那一摞自己未寄出的旧信,心情便一如光束飞舞的细微尘埃,随风起落不可存留,最后只是静寂。
一一翻开去,便不免有了些许的唏嘘,多少年前的记忆又在不经意间的被捡拾了,而昨天已在记忆之外:泛黄的旧照片,薄薄的信纸,纯真的笑……
看着窗外暖阳的天空,才明白,其实,有些事情,是只适合放在神龛上的,就像最初的动容,想来早已模糊了剧情却会越来越浓。
真得重来,挥尽了回忆和幻想,剩下的灰烬也只能随风而逝。于是,最初的动容与留恋也就只剩一片空白与虚无,时间便被定格,那个四年前的那个夏天。
四年前的夏天,那是最初衷的一年。
风中似乎又传来了一段悠扬的风笛声,断肠人不在天涯。
窗外,有阳光明媚,五月的暖阳以它特有的清新艳丽再次访问此刻的情怀,忽然想起语文课上老师说得那一句:蝶随花飞,花因风落,青春的枝叶又会聚积多少绿?
从学校回来后,刘睿宣惊讶地发现,娘看向他的眼神便有些闪躲,似乎不愿意向他解释什么,而他也无意再去问些什么。
只是很认真的在吃过晚饭后,又坐到了书桌前,看起了张老师给的各类书籍。
窗外的一抹月色飞进室内,隔窗遥望,想起白日里来来的话来,顿觉月色也是微凉微凉的。
他忽然想去看看院子里,那些据说已经开了的花,想去园子的青苔中寻觅春的本色,已经是五月了,开花的季节,绿荫的故事,莲塘的花发蝶忙,应当上演许多许多的姿色吧。
准备出门的时候,爹爹问他要去哪里?
他说,到院子里走一走。
爹爹哦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刘睿宣笑了笑,爹爹今天也有些奇怪呢,平时都会陪他一起在院子里溜达一会的,顺便给他讲讲关于青春,关于奋斗的一些哲理。
刘睿宣嘴角微扬,转身离开的时候,看到一滴触目惊心的泪从娘的脸上掉落下来,像极了窗外微凉有棱的月光。
他心里莫名一的惊,又转过身来,定定地看向娘。
娘可不是一直多愁善感的女子,娘可是最喜欢玩菜刀的了,什么事情会让娘难过的要落泪呢?
在他近十一年记忆里,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娘?刘睿宣轻轻地唤了一声,朝娘走了过去。
哎!娘应了一声,转过脸去,又瞬间,扭回过头来,看向他,脸上是他熟悉的笑容,怎么了,小睿。
一定是他看走眼了。
刘睿宣眨了眨眼睛,微微的挑了挑眉,没事。
说完,笑笑,转身走出门去。
宣桦看着儿子走出去的身影,忍不住地眼圈一红,差点又要掉下泪来。
忽觉肩上一重,一抬眼,看到刘奋不知何时,已站到了身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一时间,沉默无语。
院里,刘睿宣在纤细的月光里静坐,看着脚下一院子细碎斑驳的树影,遐想,回忆起最初的木棉花开的四月。
那个最初的晴空,那个明媚的清晨,那一季的木棉花开,那个遥远而又熟悉小女生。
想起的还有那个老早的六月,那个老早的夏天。
月色光着脚熨干他潮湿的情绪,滑过心底,给他清凉而又喜悦的痴醉,在华灯初上的夜色里,翻过句句跳跃的诗行,轻轻浏览夜色的风景,咀嚼长长的释然,品那一方坚定不移地执著。
他忽然又想起,这一年多来,对他帮助多多的张老师,不由得也笑了起来,想起的还有去年五月的那篇参赛作文,长大后,我便成了你。
去年的语文报知识竞赛,他拿了云凌县第二名,以一分之差,屈居第二。
第一名,居然也是他们学校的,是那个来来说的,隔壁班的长得有点像表姐的女生。
他却只看了两眼,觉得,一点都不像,除了那个小小的梨涡,其它的都不像。
刘睿宣笑了笑,像或不像,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他要看的是表姐,不是一个相似的影子。
刘睿宣抬头,朝天上的月亮看了过去。
《长大后,我便成了你》的那篇作文,曾报县报刊登了,六月的时候,表姐也来信夸奖他了呢。
刘睿宣笑了笑,心里是一阵阵的喜悦。
多年后,他也许会成了你,“传道授业解惑”用他的智慧,用他们共同的执著。
于是,他懂得了,脚步不会停留,就恰如记忆只有延续,只因,他和老师,一样,一直在路上。
忽然想起,不知道在哪里看过的两句话来:把心系向远方,把目光投向海洋,不斤斤计较一事一日之真伪与短长。十年后,再回首时,我会有安然笑着的气度。
是的!
多年前的记忆,现在回想起来,没有半点的灰白和落寞,记得都是温温的阳光,洒落一地的温暖。他浅笑伫立,以一种素雅的姿态,看时间在他的眼前花开成景,花落成诗。
偶尔也会想起,那远在一百千米外的静云里的表姐,是不是,也如他一般,在花木疏落的院落里,偎一把藤编的木椅,读一阙线装的宋词,看阳光斑驳,洒落一地的温暖。
偶尔,是否也会想起他呢?
第三百二十五章 最浪漫的事-姐夫
生活每天都在接续,只是还不曾有一个像样的结局。
在人前人后舞蹈着,他执著于一个不变的主题。
秋去冬来。转眼,春天又到了。
他已经最左边的教室搬移到了最右边的教室,他和来来已经读五年级了。
来来不再提及隔壁班的女生。
因为,那个女生,在去年的九月已经被静云一中的奥班录取了。
而他,总莫名地会在看书倦了的时候,会习惯性地朝窗外看了过去,窗外,早已没有了那跳动的高马尾,也没有了,一群女生经过时,朝他看过来的浅浅一笑的小小梨涡。
那个名叫苏浅浅的女生,已经小学毕业了。
那个和表姐重名的女生,已经到静云一中的奥数班去读书了。
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他怔了好久,后来,自己一个跑到了校园外的小湖边站了很久。
静云一中初中部的奥数班呵!
原来,并没有那么遥远!
那个比他先去的女生,成绩也并没有比他高出太多,甚至,他的后来的成绩是超过她的。
这些,都是来来告诉他的,也是张老师课堂上公布过的。
所有的人都在说,他也会去静云一中初中部的奥数班的!
他自己也是那样的坚信着,并一直为之努力着!
昏昏然中一下子走出了春季,春眠不晓觉——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后来到喧闹的夏季。
小升初结束了,在大片在片的明媚阳光里,在众人的期许的眼神里,小升初的考试与夏季相继而去了。
成绩单上的每个成绩都让他微笑与流泪,都出乎意料的惊喜。
他还记得张老师曾说,这成绩,在云凌县都应该排进前一百名的吧。
他听了,便开始微笑,跟张老师道了谢,便一溜烟地往家里跑了回去,顾不得身后胡来的呼喊声。
他的手在颤抖,在那个明光明媚的午后,他小心翼翼地拿出那粉美丽的信笺,找出了纸笔,他要去镇上寄信,他要打电话给表姐。
他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翻不出表姐的号码和地址了——在那美丽的信笺上一笔一划的划痕,他的心轻轻一地颤。
翻出自己未曾寄出的信来,却发现,只有内容,却忘记了写地址。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信纸模糊了起来。
一束耀眼的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他收了信纸往门外跑去,快速的飞奔,却一下子撞到了门框上,痛得他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眼泪开始在眼里打着转。
那天的后来,他找到了来来,在自家的门口,遇到了来来,一脸兴奋的冲了进来。
来来说,听到经老师说了,你的成绩云凌县的二十个镇里,排进了前一百名呢。
来来还说,去年苏浅浅的成绩是全县第一百五十名。你可以去静云一中见表姐。
说完,还推了刘睿宣一把。
刘睿宣吸了吸鼻子,抬手抹摸了一下脸,还好,刚才没哭。
“你怎么了?”来来问道,“眼睛红红的,哭了?”
“没有。”刘睿宣揉了揉额头,又揉了揉胳膊,回头看了一眼,“刚才一不小心撞到门框上了。”
“哦。”来来应了一声,“你不会是想来找的吧?”
“嗯。”刘睿宣应了一声,脸微微地有些发热了,“这里太热了,到院子里去吧。”
“好。”来来应了一声,随着刘睿宣进了院子,坐到了葡萄架下,盯着刘睿宣看了一会,没有说话。
“怎么了?眼神怪怪的。”刘睿宣抬头看了看未熟透的青葡萄,“还在等些时候才能吃呢,现在不能摘。”
“我知道。”来来应了一声,“我有件事想和你说一下。”
“嗯。”刘睿宣应了一声,“我刚好也有事想问你。”
“那你先说吧。”胡来往旁边的石头上移了移,未等刘睿宣回话,又说了起来,“想问表姐的事的?”
刘睿宣盯着胡来看了一会,点了点头,“嗯。表姐给我的信上,地址和电话都没有了。”
胡来盯着刘睿宣看了一会,没有作声,把头扭向了一别,又转了回来,“小睿,你心心念念,要去静云一中,是不是因为三年前表姐的那封信?”
“是。”刘睿宣毫不犹豫地答道,又顺手推了一把胡来,“我们不是约好,一起去的嘛?”
“呵。”胡来笑了起来,“你知道的,我对上大学读研究生没有太大的兴趣的。”
刘睿宣笑了起来,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对读大学读研究之类的有没有兴趣,他只知道,他的小目标是去静云,然后,长大后当个老师,像那张老师那样的老师。
胡来砸了砸嘴:“我和娘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表姐的回信了,大概有一年多了吧,寄出去的信,没有回复也没有退回,打电话也没有接。”
刘睿宣怔了一下。
却听得胡来继续说道:“娘很想去静云看看,却找不到表姐留下来的地址。”
“外婆家呢?”刘睿宣问道,“你外婆家呢?”
来来怔了怔:“说外婆早在十五年前就去世了,家里没有人了。娘只有个弟弟就是表姐的爸爸。”
刘睿宣怔了起来,忽然想起五年前的那个夏天,“表姐要去外婆家的?”
来来说:“那是去扫墓的,还有远房的一二个亲戚在,帮着打理照顾外婆的老屋。”
刘睿宣忽然觉得,自己听不清来来在说什么了,只看到来来的脸慢慢模糊了起来。
“小睿,你不用难过的。”来来说,“你可以像那个苏浅浅一样,去静云一中初中部的奥数班的,到时候,可以见到表姐了。”
刘睿宣缓了缓神,抬手抹了一下脸,却抹下一滴泪。
是的,他怎么忘记了呢,想起刚才来来的话来,他的成绩应该是可以去静云的了。
“要不,我们去苏浅浅吧?”胡来忽然提议了起来,“这样,我们就不用等到九月开学了。”
“不,不太好吧。”刘睿宣迟疑了一下,他好像都快忘记了那个从窗前经过的隔壁班的女生了。
“这有什么的呀?”胡来应了一声,“要不,你等着,我去问。”
说完,站了起来,不等刘睿宣回答,便朝刘睿宣挤眉弄眼的笑了笑,大长腿一跨,往院门外走了过去,边走,边挥了挥手:“等我的好消息吧,我未来的表姐夫!”
第三百二十六章 最浪漫的事-开口
“你,胡来,你给我站住!”
刘睿宣的脸唰的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表姐夫?
刘睿宣心里动了一下,原来,来来也记得。
那表姐,肯定也记得了。
脸红的刘睿宣心里一动,涌过一阵小小的惊喜。
“哈哈哈。”胡来大笑着转身,朝刘睿宣挥了挥手,“要不,我们一起去?”
“好。”刘睿宣想了想,抬脚走了出来,伸手把院门锁上了。
走出几十米外,胡来忽然扭头朝刘睿宣看了过来:“小睿,你知道苏浅浅的家嘛?”
“啊?”刘睿宣脚下一顿,差点跌倒,“你不知道嘛?”
“不知道。”胡来很认真的答道。
“别开玩笑了。”刘睿宣朝胡来轻轻的推了一下,“你天天盯着她的,会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噗嗤”一声,胡来笑了起来,“我是盯着她看了二年了。”
“切。”刘睿宣哼一声,“那走吧。”
“可是,我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好像不是我们这几村的。你没注意到嘛?”胡来朝刘睿宣看了一眼,立刻喊叫了起来,“小睿,不会以为,我喜欢她吧?”
“不然呢?”刘睿宣哼了一声,“你天天盯着人家看。”
胡来撇了撇嘴:“我盯着她看,一是因为,她长得白,有点像表姐,二是因为,她老喜欢盯着你看。三是因为,她居然成绩也不错。四是因为,我之前都没有看到过她呢。”
“噗嗤。”刘睿宣忍不住笑了起来,“借口真多。”
“不是借口,我是说真的。”胡来笑着凑了过来,“要不是有表姐在先,我想,你可能也会盯着那个女生看的,好像学校里好多男生都喜欢找她说话呢。”
刘睿宣轻哼一声,抬头朝天空翻了个白眼,“还去不去?”
“去呀。”胡来应了一声。
“走吧。”刘睿宣回头朝胡来看了一眼,“还不带路。”
“我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胡来摊了摊双手,又补充了一句,“早知道,和她说两句好了,二年了,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走吧。”刘睿宣转身,朝东走了过去。
“去哪?”胡来应了一声,跟了上来。
“去学校问张老师呀。”刘睿宣笑了起来。
“张老师又没有教过她。”胡来一把拉住了刘睿宣的胳膊。
“每一个学生,都会有学籍的。”刘睿宣瞟了一眼胡来,边走边解释,“上面会记着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的。”
“这个,你也知道?”胡来的眼睛瞬间圆睁了许多,“我就说张老师偏心嘛。”
“偏什么心呀?”刘睿宣低笑了一下,抬头朝胡来的肩上拍了一下,“学籍表,张老师之前不是给我们都看过的嘛?”
胡来“嘿嘿”一声,抬手勾住了刘睿宣的脖子,“你记忆还真好,难怪表姐会看中你。”
“说什么呢。”刘睿宣抬手拍了拍胡来的后背,“别乱说。”
“哈哈哈。”胡来笑了起来,“我哪里有乱说呀,我娘,澈澈,他们可是都听到了,而且,表姐给你的信,我们也都知道的。”
刘睿宣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
“哟,脸红了。脸红什么呀?”胡来笑了起来,拍了拍刘睿宣的肩,“其实,表姐对你还是不错的,打我五次,才戳你一次。”
刘睿宣笑了起来,没有再说话。
小学校离家很近,大约三百米左右。
曾经,以为很远,每次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现在,发现,只是和来来几句聊天的时间,便走了学校的大门口前。
透过不太宽的玻璃窗往室内看过去,张老师还在。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张老师一个人在。
轻轻地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张老师怔了怔,朝门口看了过来,“你们怎么来了?”
胡来推了推刘睿宣。
刘睿宣看了胡来一眼,把双手很规矩地背到背后,“张老师好,我和来来,想和老师打听一个同学。”
“谁?”年过半百的张老师,拿下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朝刘睿宣看了过来。
“就是,”刘睿宣顿了一下,“就是去年考上静云一中初中部奥数班的那个女生。”
“苏浅浅。”胡来一旁连忙补充道,然后又瞟了一眼刘睿宣,说了多少遍了,小睿还是记不住那个女生的名字。
“哦。”张老师应了一声,把老花镜放到了桌子,“想知道她什么呢?”
“我想知道她的住址。”刘睿宣脱口而出,在看到张老师诧异的目光后,连忙补充了一句,“我是想找她打听一个人的。”
“嗯?”张老师略带研究的眼神看了过来,“打听谁?”
“表姐。”刘睿宣立刻回道,“来来的表姐,她也在静云一中初中部读书,只是好久没有收到表情的回信了。来来想问一下,那个。”
“苏浅浅。”胡来一旁接过话来,“我表姐原在静云一中附属小学,成绩好的,三年前,哦,二年前,表姐来信说,她在云初中部读奥数班呢。”
“二年前?”张老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胡来,又朝刘睿宣看了过来。
“嗯。”刘睿宣应了一声,“二年前。”
“哦。”张老师点了点头,朝刘睿宣看了过来,“你当时来找我,是因为来来表姐的信?”
刘睿宣的脸刷的一下子烧了起来,背在后面的小手紧紧地握了一下,缓了缓神,点了点头,“是的,表姐也给我来信了,她是我,她是我和来来共同的表姐。”
“哦。”张老师应了一声,重重地舒了口气,“这个表姐,确实不错呀。”
“嗯。”胡来和刘睿宣异口同声地应道,然后相视一笑,朝张老师看了过去。
“苏浅浅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张老师微微地挑了挑眉,“二年前,忽然从静云市里的静云一中附小转学过来的,寄住在李校长的家里的,听说,是李校长的远房亲戚,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
静云一中附小?
刘睿宣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了,那是表姐所在的学校呀。
只是,那个苏浅浅为什么会突然到他们的学校里来呢?
“学籍不在我们学校,五年级读完了,自然就回到静云一中去读书了。我知道的就这些,苏浅浅是个很不错的学生,像你一样呀小睿。”
张老师的话顿了一下,继而,又补充了一句,“比你要活泼得多,大家都很喜欢她,你有时候过于文气了些,可以跟胡来学学,小孩子嘛,有大哭大笑的权利。”
“嗯。”刘睿宣微微一笑,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那我们走了。”胡来拉了拉刘睿宣的衣袖,朝张老师说了一句。
“好。”张老师应了一声,朝他们挥了挥手,“去吧。”
“嗯。”刘睿宣点了点头,和胡来并排着往办公室的门口走去了。
身后的张老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面前的红头文件翻了过来,又压到了桌下,又翻了出来,又盖了下去。
看着那远离去两道身影,他要如何开口呢?
第三百二十七章 最浪漫的事-奇怪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阳光依然明媚。
让他错觉般的以为,夏天结束后,他便可以如愿的去到那个遥远而又熟悉的静云一中初中部了。
身边的胡来,悄悄的拉了一下刘睿宣的衣角。
刘睿宣停了下来,看向胡来:“怎么了?”
胡来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刘睿宣看着胡来一脸认真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来,“奇怪什么?”
“那个苏浅浅呀。”胡来说完,扭头朝办公室看了一眼,刚好看到张老师朝室外看过来的目光,连忙拉了一下刘睿宣,“张老师在看我们呢。”
“嗯?”刘睿宣怔了一下,回头,迎上张老师看过来的目光,笑了一下,又转过头去,看向面前的文件了。
”你想多了。”刘睿宣转过头来,朝胡来笑了笑,转身朝校门口走去了,“张老师那么忙,走吧。”
“哎,等等我!”胡来在身后小声的喊了一声,追了上来,伸手搭到了刘睿宣的肩上,“对了,刚才的话还没有回答我呢。”
“什么?”刘睿宣笑了一下,抬脚跨出了大门,等胡来出来后,又小心地把学校的大门关上了。
“你就装吧。”胡来白了刘睿宣一眼,抬手拍了一下刘睿宣的肩,“你记忆力不是一直很好的嘛?”
“呵呵。”刘睿宣轻笑了一下,“非也,我的记忆力只专注在我关心的人和事上。”
“啥?”胡来瞬间大笑了起来,“也是,我都差点忘记了,你是我未来的表姐夫了。”
“说什么呢你,我看你欠揍了吧。”刘睿宣朝胡来推了一把。
“姐夫,姐夫,姐夫。”胡来大笑着跑开了,跑出一段距离,又回过头来,朝刘睿宣吐了舌头,做了个鬼脸,“来呀,你来揍我呀,姐夫。”
“你以为我打不过你嘛。”刘睿宣不远处的胡来喊了一声,抬脚快步往前走去了。
一阵暖风吹过,刘睿宣不经意地一瞟,刚好看到张老师从右边的办公室的玻璃窗里探出的头来,朝他看了一眼,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那眼光,像极了,刚才在办公室里打理的眼神。
刘睿宣的心里莫名的一紧,被张老师听到了?
张老师应该不会当真的吧?转念一想,在年过半百的张老师的眼里,他们应该只是一群小p孩而已,应该不会当真的吧?
他试图想找些理由来解释一下。
一时,却又不知道要如何说些。
因为,在他年幼的心里,那就是事实!
但是,不说些什么,似乎,又不太好。
他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开口,便看到张老师已坐了回去,很认真的看着面前的桌子上的文件了。
刘睿宣眨了眨眼睛,朝张老师那笔直的身影看了一眼,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来呀,你磨叽什么呢?”来来在十几米朝他喊着,“怕了吗,哈哈哈。”
刘睿宣回过头来,朝来来看了过去,又扭头看了一眼玻璃窗内的张老师。
多快呀,三年前,从这个角度往窗内看过去,他只能看到张老师的那有些花白的头发,那时的他,还需要仰着头。
而现在,他只是一个转身,便看到了张老师那整洁的桌子,以及桌子上放着的教案,还有,那双常年穿着的黑布鞋。
三年,恍锪只是一个仰视和俯视的距离,却已真切的走过了。
三年了,张老师似乎都没有什么改变,仍然喜欢戴着那副老花镜,也依然会在看向他们的,把眼镜微微地往下移些,透过镜框上边缘,朝他们看了过去。
那眼神依然真切、慈祥而又带着些许的威严。
三年了,张老师依然是那最初见到时的模样,喜欢穿浅灰色的衣服,春夏秋天穿着一双黑色的布鞋,他记得三年级的那个寒假结束前,娘缝了一双黑色的棉鞋还有两双鞋垫,让他给张老师送了过去。
他记得很清楚,收到那双鞋时,张老师笑了起来,笑着说,老师最需要不是这些。只要你们认真学习,主动的帮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就是对他最好的报答了。
他当时听了,又想起那个五月,张老师带着他顶着风迎着雨,去镇实小参加比赛的情形来。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说,这是娘给老师的,他会好好学习的,主动帮娘干活的。
张老师笑着点了点头,好。你要好好的,老师还等着你去静云一中读书呢。
嗯。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对张老师也是对他自己说,放心吧,他会好好努力的。
再后来,在大大小小的考试中,他的成绩突飞猛进,按着自己的目标,每天进步一点点。
他在四年级的时候就曾代表刘家村小学去参加镇上的比赛,后来,又代表新溪镇去参加云凌县东区十个镇的比赛,再后来,他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好学生。
看着张老师那威严的面容越来越的笑容,他的心情备感温暖。
他也会在夜晚,看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时,会不经意起,那远在静云的表姐,是不是,也收到吴婶寄出去的信了,是不是也在替他开心着。
也在和他一样,等着那个一年后的相遇。
他忘记了,或者是说,他根本就没注意,那时,他的身边也有另一个人的存在,那个人曾陪着他一起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总是在最后从张老师公布成绩的才时候,才发现,隔壁班的苏浅浅也和他一样。
只是,到了五年以后,忽然有一天,张老师再次在班里公布比赛成绩的时候,他才发现,居然,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了。
他才反应过来,他已经五年级了。
而那个梳着高马尾,每节课下课都会从他窗前经过,会不经意的脸红的女生,已经毕业去读初中了。
来来告诉他时,他才发现,好像是的。
每次,他不经意地看向窗外的时候,总能在或远或近的距离里,看到她看向他的视线,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会朝他笑笑,再去和一旁的女生做游戏去了。
来来一旁总是在打趣他。
他笑笑扭过头来,拿起面前的书本,或者是报纸杂声。
时间便那样的流逝了。
一转眼,他也小学毕业了。
从最初的懵懂顽童,成长为可以负责任有梦想的小小少年。
而张老师却依然是那最初见到时的模样子,似乎,时间,并无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大大的老花眼镜,一身灰色的衣服,常年不变的黑布鞋,还有那略带慈爱而又威严的眼神。
一如,此刻,他从窗外看到的模样。
“小睿,小睿,你在看什么?”胡来不时何时又走了过来,抬手在他面前左右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刘睿宣微微一笑,朝窗内又看了一眼,转过头来,“走吧。”
“好。”胡来左右看了看,应了一声,不经意地看到窗内张老师又看过来的视线,一扭头,发现,刘睿宣已经走了十几米远了,连忙抬脚跟了过去。
“小睿,我怎么觉得有点怪呢?”胡来跟上来,伸手拉了一下刘睿宣。
“哪里怪?”刘睿宣笑了一下,“苏浅浅对吧?再奇怪,也不关你我的事了。”
“不是,我是说,”胡来顿了一下,又扭头朝十几米外的办公室的窗口看了过去了,“我是说,张老师刚才好像有些怪怪的,和之前我们来查分数时的表情不太一样呢。”
“有嘛?”刘睿宣怔了一下,回头朝那窗口看了过去,刚好看到张老师探出来的半个身子,正朝这里张望着……
第三百二十八章 最浪漫的事-浅浅
“小睿!”
有人在喊他。
回过头,看到是同班同学田静静,还有她的妈妈,从三米外走了过来。
“喊你好几遍了,你都没有听见,看什么呢?”
田静静走了过来,凑到刘睿宣的旁边,把胡来挤到了一边。
胡来撇了撇嘴,往旁边站了站。
看什么,好像也不关她的事吧?
田静静?一点都不安静,天天就知道往小睿面前凑。
这都凑了二年了,现在都毕业了,心里还没有个数嘛?
小睿早就被表姐预定过了!
就算表姐不在,他还在呢,当他这个表弟弟是个摆设嘛?
真是的!
胡来砸了砸嘴,心里哼了一声。
田静呀田静,你再往小睿的面前凑,也凑不了两天了,小睿马上就要去静云一中找表姐了。
想到这里,胡来不由得笑了笑,朝田静静翻了个白眼,刚好看到田静静正笑眯眯地,一脸花痴似的神情,正盯着刘睿宣发呆呢。
胡来忽然觉得眼前一晃,刺得人有些睁不眼来,仔细一看,田静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淡黄色的小手绢,摇到了刘睿宣的面前。
“小睿,你看,你脸都沁出汗来了。我来帮你擦一下吧。”
田静静说着,便踮起脚尖抬手朝刘睿宣的脸上凑了过去。
哼!胡来在心里闷哼了一声,那矮,自己不知道嘛?
小睿宣现在都170了,那个田静静好像还是二年前一样,像个三年的学生,站在小睿宣的面前,还不到小睿的肩呢。
他记得表姐,九岁的时候,比他和小睿都要高出一头呢。
“不用了,谢谢。”
刘睿宣快速地旁边移了移,刚好迎上田静静的妈妈看过来的笑脸。
“小睿也来看成绩的嘛?”田静静的妈妈笑了又笑,“小睿应该考得不错吧。”
胡来撇了撇嘴,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嘛?
什么是不错?
明明就是很好!
这个严婶婶到底会不会聊天呀?
“严婶婶好。”刘睿宣很礼貌地笑笑,很谦虚地说道,“还可以。”
“还可以?你太谦虚了吧?”田静静一惊一乍地说道,“刚来的路上,我都听说了,你考了云凌县前100名呢。”
说完,又往刘睿宣旁边凑了凑,把黄色的小方手绢递了过去,“自己擦吧,这个是新的,我和我娘刚从镇上买来的。还没有用呢,给你了。”
“不用了,谢谢。”刘睿宣抬手轻轻地触了一下鼻尖,笑了起来,“你留着自己用吧。”
“跟我客气什么呀,我可是你远房的亲戚呢。”田静静嘴一咧,笑了起来,转向自己的娘,“娘,按关系算,小睿应该喊我小姑的吧?”
切!胡来撇了撇嘴,这便宜占得,真大呀!
小姑?
你怎么不说小睿要喊小姑奶奶呢?
就你那副模样,像个小长辈的样子嘛?
“这孩子瞎说呢。”田静静地妈妈笑了起来,“算来算去,咱们刘家村,十里八乡的都是亲戚,几百年前都是一个老祖宗呢,小睿应该喊你姐姐,你比小睿大二个月零八天呢。”
呵!胡来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大二个月零八天?
打听得这么清楚,说得这么详细?
随后自己很认真的想了想自己的生日,是六月十号。
小睿的生日是七月十号,二个月零八天?那不九月十八号?
咳咳,不对,应该是五月二号吧?
好家伙,那么会挑时间出生,怎么不在五月一号劳动出生呢?
胡来朝田静静的妈妈看了一眼,那个小睿嘴里的严婶婶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小睿。
“有些日子不见了,婶子都快认不出你来了,要不是静静说,我还真没有注意到呢,都长得这么,高了。”
田静静的妈妈笑得像朵花似的,脸上两坨肉挤出一个个大苹果肌,有点丑。
胡来眨了眨眼睛,别过头去。
田静静原来长得像好娘呀。
有些肉肉的小脸上,一笑,便露出两个大大的肉肉脸,听别人说,那是苹果肌。
都说好看。
他却不觉得。
还没有去年毕业的那个隔壁班的苏浅浅漂亮呢。
苏浅浅多漂亮,高高的高马尾,大大的眼睛,白白的脸,高高的小鼻子,一笑起来,嘴角边两个小小的梨涡。
远远地看去,和表姐好像。
嗯,表姐?
不行,这个田静静太碍眼了!
胡来想了想,又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刘睿宣:“走吧,我们还有事呢。”
“好。”刘睿宣点了点头,朝田静静的妈妈笑了笑,“严婶婶,我们先走了。”
“好。”田静静的娘笑了笑,“去吧。”
胡来拉着刘睿宣往前走去了,身后传来田静静的嗔怪声。
“娘,我都还没有和小睿说几句话呢。”
“呵呵。”身后传来田静静的娘的笑声,“你们是同学,之前不是天天说话嘛,再说了,咱们都在一个村上,十里八村的,指不定,一天都能见过好几次呢,走吧,去看看你的成绩吧。”
“我成绩又不差,”田静静有些傲娇的声音从后边传了过来,“我在班里一直都是前五名的。”
“娘知道。”田静静的娘笑了起来,“我们静静最省心了,走吧。”
省心?切。
胡来哼了一声,回过头去,看到田静静被她娘推着往学校的大门口走去了,刚走了两步,又忽然转过头来,胡来连忙扭过头来。
有什么好看的?这个田静静!
前五名,有什么好炫耀的?
他常年老二,他都没有炫耀呢!
胡来朝一旁的刘睿宣看了过去,刚好看到刘睿宣看过来的目光,一脸的笑意。
“你笑什么呀?”胡来推了刘睿宣一把,“我都是为你好,你没看到田静静刚才那副表情嘛,真是让人讨厌。”
“你想多了。”刘睿宣笑笑,伸手勾住了胡来的肩膀,“我不会要她的手绢的,也不会用的,手绢我已经有一个了。”
“嗯?”胡来哼了一声,立刻又大笑了起来,“对哦。你已经有了。”
“嗯。”刘睿宣应了一声。
娘说女生的东西不能接的。
娘说那话的时候,是在四年前,不,是在个老早的夏天,表姐把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手绢送给他的那个夏天。
他回到家里后,忍不住地拿了来看了看,真是好看呀。
然后,娘进来了。
他来不及藏起来,或者说,他那时,也没有想过要藏起来。
七岁的懵懂顽童,只是觉得,那个手绢很新奇,很漂亮而已。
娘问他,可以给她看看嘛?
他笑着递了过去,好。
娘拿过左右看了看,然后还给了他,问了一句,这么漂亮的手绢是女孩的吧?
“嗯。”他毫不迟疑地应声,然后很开心地说道,“是表姐,来来的表姐给的。”
“每个人都有嘛?”娘迟疑了一下,坐到了他对面的小凳子上。
“不是。”刘睿宣很开心地笑了起来,把手绢翻来掉去看了又看,“吴婶没有,只有来来,澈澈,还有我有,给我们的礼物。”
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朝娘看了过去,“秀秀没有了?”
宣桦当时怔了一下,然后就笑了起来,“秀秀当时又不在场,来来的表姐,是谁呀?”
“嗯,娘说得对,”刘睿宣点了点头,“来来的表姐是欧阳馥浅呀,从城里来的,懂得可多了呢,她说这手绢上的图画是一首诗呢。”
“哦?”宣桦瞬间笑了起来,“哪首诗?”
“嗯。”刘睿宣眨了眨眼睛,想了想,“我想起来了,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哦。”宣桦拿过那漂亮的手绢又看了看,“确实是,嗯?”
“怎么了,娘?”刘睿宣朝娘看了一眼,又朝那手绢看了过去,“这手绢怎么了?”
“很漂亮,也很柔滑,”宣桦笑了笑,顿了一下,指着手绢的一角,绿色荷叶的右边,“你看,小睿,这荷叶边有字呢?”
“有嘛?”刘睿宣伸手拿过来,仔细地看了看,果然发现了,绿色的荷叶边,在白色底纹的手绢上,蓝得几乎看不出的线,绣了浅浅二个字。
浅浅,那是表姐的名字呵!
第三百二十九章 最浪漫的事-唯一
浅浅?
刘睿宣看着那手绢上面的两个字,不由得笑了起来。
“娘,你看,这是表姐的名字呢。欧阳馥浅的浅,浅浅。真好听。”
“嗯,这名字真不错呢,浅浅,是好听。”宣桦笑了起来。
“表姐不光名字好听,长得好看呢。”刘睿宣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像从画里出来的一样,不对不对,像村外小花一样,看着很舒服。”
“是嘛?那不错哦。”宣桦笑了起来,“表姐,真是好姑娘呢。”
“那是。”刘睿宣笑了起来,左右把玩着手里的手绢,“表姐人也好,都送礼特给我们了。”
“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宣桦笑了起来,“既然是礼物,那就好好收着吧。”
“嗯。”刘睿宣应了一声,拿在手里又把玩了起来,然后朝娘看了过去,“表姐说她有五条呢,明天要不要,替秀秀要一条呢?”
“不可以。”宣桦立刻出声否定了,“这手绢送给你,是因为你和来来的好朋友,刚好你也在场,秀秀不在,我们不可以找别人要东西,况且,这手绢上面有表姐的名字,不适合秀秀用。”
“嗯。”刘睿宣应了一声,低头继续打量着手里的手绢,“那好吧。”
低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娘,这手绢我要送给秀秀嘛?”
“不用呀。”宣桦笑着摸了一下刘睿宣的头,“这是表姐送给你的礼物,自然不需要送给秀秀了。”
“万一秀秀喜欢呢?”刘睿宣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娘会跟她解释,”宣桦顿了顿,“娘可以去镇上买点布,给她做一块一样的。”
“哦,那好吧。”刘睿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朝手上的小手绢看了过去。
娘肯定是在骗他的。
娘又不会绣花?但是娘会缝鞋子。
他的鞋子布鞋棉鞋都是娘亲自做的,穿着可舒服了。
大不了,秀秀真喜欢,那他就给秀秀玩一会好了。
实在不行,他就带秀秀去来来家,去找表姐,让表姐给秀秀一条好了,最多,他替秀秀挨打吧。
表姐喜欢打人,然后才会给礼物的。
刘睿宣暗暗地在心里寻思着。
“小睿,你想好要回送什么给表姐了嘛?”宣桦忽然的提问,让刘睿宣怔了又怔。
“为什么回送呀?”刘睿宣脱口而出。
表姐都已经打过他好多次了,才给了他这一条小手绢,当赔礼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也就是说,别人给你一件她喜欢的物品,你也要回送一件同样的物品,这样,你们的友谊才会长青,大家彼此,才不会心生不快。”
“哦。”刘睿宣应了一声,“我懂了,但是,表姐不会要的。”
“你没送怎么知道呢?”宣桦笑了起来。
“这个手绢是她教我和来来打架的礼物,她可会打架了。”刘睿宣笑了起来,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娘,你看,我的额头是不是都有点青了。”
“我看看。”宣桦凑了过来,“嗯,好像是有点,怎么回事,她打你了?”
“嗯,”刘睿宣拿着手绢闻了闻,“她也打来来了,说我们两个是小笨蛋,不学无术,也不会打架,也不会背诗,然后,戳了我额头好几下,说以后,要教我们打架,做学问呢。”
“哦?”宣桦笑了起来,“这个表姐几岁了?”
“九岁呢。”刘睿宣把手绢又翻过来很认真的又看了看,又拿到眼前朝那两个字浅浅看了看,笑了起来。
“九岁?”宣桦重复了一遍,“那你们两个是该打。娘平时教你,你都不学的,看看,现在被表姐教训了吧。”
“才不是呢,”刘睿宣哼了一声,“表姐才没有教训我呢,她只是戳了我几下额头而已,但是,她打来来了,打得好像很疼,都把来来打得哭了。”
“那是因为,你只是来来的好朋友,表姐又不是你的亲表姐,自然不能用力打了。”宣桦笑了着揉了一下刘睿宣的头,心下想着,这个九岁的姑娘倒是蛮厉害的。
小睿和来来的个子在同龄的孩子中不算矮的。
两个孩子居然打不过她一个?
长大后,估计会和她一样,不错!
“娘,你说错了。”刘睿宣把头一抬,朝宣桦看了过去,“表姐说了,我也是他的小表弟,而且,表姐不打我,是因为表姐说,以后让我娶她的。”
“什么?”宣桦怔了下,旋即大笑了起来,“娶她?表姐说的?”
“嗯。”刘睿宣很中肯地说道,“来来,澈澈都在,吴为婶也在。”
“呵呵。”宣桦笑了起来,“这个表姐有意思呢。”
心下却想着,小孩子们过家家的话,听听便算了,也不便于计较太多,计较得多了,反而会适得其反了。
更何况,吴为为人还是很不错的,做事自有分寸,除了那个这两年有些发疯的胡闹欠收拾之外,也没什么可以闹心的。
她一直想和吴为抽空聊聊,却一直没有时间,就是因为吴为太善良了太文弱了,太知书达礼了。
要是能像她一样,稍微暴力一点,那个胡闹,还不是乖乖地服从了嘛。
新时代的女性,要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看得了古诗,玩得了菜刀。
“嗯,”刘睿宣应了一句,“表姐很厉害的,自己一个人从静云坐车来的。”
“嗯?”宣桦闻名怔了一下,“她自己一个人嘛?”
这家里的大人未免,心也特大了些了吧。
她之前和刘奋一起出门卖豆腐的时候,哦,不,她之前是不出门的,留在家里看俩孩子。现在俩孩子六七岁了,她依然不出门。
听说那哪哪村的最容易少的就是六七岁的孩子了。
秀秀每次出门玩的时候,她都会把过来接秀秀玩的哥哥家的表弟家的孩子左右叮嘱好几遍,千万不要跑远,千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千万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就算是小睿去找来来玩,她也是悄悄地远远地跟在后面,看到进了来来的家门口,才回来。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还好,他们刘家村一向很平静。
这些孩子都平安的长大了。
“是的,表姐说,她是大人了,可以自己出远门了。”刘睿宣摇了摇手中的漂亮手绢,“对了,娘,表姐还说,她是来吴为婶教育来来的爹爹的。”
“哦?”宣桦的心里瞬间对那个小表姐,有了重新的认识,她忽然也想去看看那个厉害的小表姐了。
当然,她最终还悄悄地去见过了,只是刘睿宣不知道而已。
当然,她也和吴为聊了好久,聊到最后,两个人惊异地发现,对方就是自己的伯牙和子期,真是相见识晚哪!
那天,吴为告诉她,她不会任胡闹肆意妄为了,也不会让她,也不会让孩子们,还有远方静云城里的弟弟担心了。
那天的后来,她对刘睿宣说,既然收了表姐的礼物,那其它的手绢,你就不能再收了,不然表姐生气,会打你的哦。
哦。刘睿宣想了想,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刘睿宣出门的时候,宣桦摘了几串葡萄塞了满满一小筐,让他拎去给表姐吃,又拿了五块白嫩嫩的新豆腐,告诉他说,这是娘给表姐的,谢谢表姐认了他当表弟教他打架,教他知识。
刘睿宣记得很清楚,那天到来来家后,表姐看到他拿东西很开心地说,谢谢。
那天的后来,他悄悄地把自己做的木头小枪,递给了表姐,告诉她说,这是他给表姐的礼物,这可是他自己花了十几天打磨出来的。
扎着两只羊角辫子的欧阳馥浅看了一眼,接过,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笑了起来,好,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看着表姐那笑得像花儿一样脸,他的心里也乐开了花。
他虽然没有说,但是,他记得娘说得话,来而不往非礼也,他要一直和表姐做好朋友呢。
他也记得娘说的话,自从那天起,别的小女孩的东西,他从来都不碰。
以至于后来,他当小组长检查作业的时候,他也只是拿着铅笔去翻,都不用手碰的。
来来当时还笑他,说他假干净。
他笑笑没有说话,一切照旧。
刘睿宣抬头朝不远处的操场边的三棵高大的梧桐树看了过去,真快,一转眼,五年都过去了。
班里村上其它女生的东西,他从都不碰,更不会收。
表姐的物品,是唯一。
第三百三十章 最浪漫的事-手绢
“对呀。”
胡来应了一声。
“你已经有表姐了,怎么可以接其它女生的手绢呢。”
刘睿宣回头朝胡来看了过去,笑了起来,没作声。
他不想解释,也不用解释。
来来一直陪在他身边,就算他不说,来来有了表姐的消息,也总是第一时间就通知他的。
五年前的他懵懂,以为那一方漂亮的手绢只是好看而已。
但是五年后的他,熟读唐诗五百首的他,却知道了,手帕自古便是定情之物。
唐代王建有诗云:缏得红罗手帕子,中心细画一双蝉。说得就是这个意思,见物如见人。
初读到这首诗的时候,是在那个二年级的暑假,他闲来无事,翻了翻家里的麻皮口袋,翻出好几本唐诗来。
娘和爹爹笑着便走开了,去磨豆腐卖豆腐去了。
小他一岁的秀秀,在一旁很认真的看着小人书-《儿童时代》,他看过的读物。
当时,他愣是不明白,就把那一页折了起来。
却忽然想起,表姐两年送他的漂亮手帕来,翻了又翻,在床底下积满了灰尘的小宝藏盒子的最底层,找到了。
看着那叠得方正正的手绢,还有手绢外面套的轻薄的塑料袋,他一下子怔住了。
他什么时候把这手绢放在宝藏盒里的?什么时候装到塑料袋里的?
他拿着手绢往外走,看到原本坐着看书的秀秀抬起了头来。
“哥你拿的什么?”秀秀看了他一眼,目光瞟到了他的手上。
“手绢。”他应了一声,坐了下来。
小心地打开,看了看,白白的底色上,几朵轻飘飘云,蓝蓝的天空下,浅粉的花骨朵,绿绿的荷叶,那荷叶边依然清晰的两个字:浅浅。
他的记忆瞬间鲜活了起来。
这是表姐曾经送给他的手绢!
那个老早的夏天,还有在那个夏天忽然到来的表姐,一下子塞满了他的记忆。
两年,是那短的时间,却又是那么漫长呵?
他好像很久没有听来来提及表姐的事了。
一年级刚开学的时候,他们还会提及,还在想着,表姐会不会给他们寄信回来。
再后来,二年级了,他只记得要好好学习,要帮来来看好胡闹叔,不能欺负吴为婶。
再后来,便没有了后来,他们很少提起表姐了,再后来,二年级结束了,七月到来了,便到了现在了。
他拿了手绢往外走,身后传来秀秀的喊声,哥,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来来。”他应着,走出了院门。
若不是无意中读到这首诗,他或许早已忘记了,不,不是或许,而是,已经忘记了。
只是,那时的自己是有多宝贝这个手绢呀?
刘睿宣又看了看捧在手里的手绢,但,自己怎么忽然间,就忘记了呢。
那天的后来,在来来的家的村口,遇到了卖豆腐归来的爹爹和娘。
他们问他要去哪里?
他说,去找来来。
娘看了他一眼,又瞟了瞟他手上捧的手绢,脸上的笑容怔了一下,继而,又笑了起来。
笑着问他,这手绢,又被你翻出来了?
嗯。刘睿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才在看唐诗,刚好看到一首,有关手绢的,便去找到了。
哦?刘奋瞬间来了精神,把平板车往地上一靠,朝他招了招手,给爹说说看,读到的是哪首?
刘睿宣眨了眨眼睛,很认真的背起了刚读的诗来,缏得红罗手帕子,中心细画一双蝉。
嗯。刘奋听完,点了点头,手帕寄相思呢。
“嗯?相思?”刘睿宣脱口而出,“此物最相思的不是红豆嘛?”
“哈哈哈。”刘奋笑了起来,“红豆是相思之物,但相思之物不是只有红豆,像书信,日记,或者送对方的某个物品都可以成为相思之物。”
刘睿宣懵懵懂懂地朝爹爹看了过去。
刘奋笑着指了指刘睿宣手上的手绢,“这手绢也是。手绢自古便是定情之物。”
“啊?”刘睿宣不由得张大了嘴,“这是表姐送我的礼物呢。”
“哈哈哈。”刘奋笑了起来,“爹爹给你说一个故事,说是明朝文学家杨慎被贬他乡后,收到夫人捎来的一方白手帕,他吟成一诗《素帕》;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相思郎君着意翻复看横也丝(思)来竖也丝(思)。”
宣桦从后面走了过来,抬手拍了一下刘奋的肩,“跟小睿在这里胡说什么呢。”
“我有胡说嘛?”刘奋看了看一眼宣桦,又朝刘睿宣看了过去,“我在给小睿普及关于手帕的常识。这手绢可不能乱收的,以前如此,现在嘛,很少有人用了。”
“够了啊。”宣桦往刘奋的肩上又是一巴掌,“小睿会背诗就可以了,诗里的内容,暂时不需要懂,他还只是个二年级的学生呢。”
“还二年级?他开学就上三年级了。”刘奋哼了一声,“对诗词光背不行,要了解识记,要懂得内容,要懂得赏析,想当年……”
“你还有完没完了?”宣桦一个眼神递给过去,脚下又踢了一脚。
刘睿宣很清楚地看到爹爹立刻闭了嘴,站了起来,砸了砸嘴,冲他挥了挥手:“走啦,回家了,小睿。”
刘睿宣笑了起来,应了一声“哎。”
跟在爹爹地身后,往家里走去了。
路两边的小树,在偶尔吹过的风里,发出沙沙地响声,在那样的响声里,看着手上的手绢,他忽然想起,那个扎着两只羊角辫的小女孩来。
她冲过来,朝他的额头戳了一下,大声说道,让你娶我,有那么难嘛?
他微微地往后扬了扬头,又回过头来,很认真的说道,不难,你说让娶,我就娶。
那个女孩咯咯咯地笑着说,你最玩,她同意了。
再后来,他会无意地想起表姐来,在看到那方手绢来,再后来,便到了那个三年后的四月,收到了表姐的来信。
他的心里便有了小小的异样的感觉。
一转眼,五年都过去了。
刘睿宣扭头朝胡来看了过去。
胡来一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走吧,等九月开学见到表姐时,替我好好揍她一顿,居然那么久不回信了。”
刘睿宣笑了起来,推了胡来一下:“我可打不过她。要打你去她。”
“好呀你,现在就开始重色轻友了?”胡来笑着,又勾住了刘睿宣的脖子。
“是,又怎样?”刘睿宣朝胡来的脸上推了一下,“我们两个加起来,可能都打不过表姐呢?”
“也是。”胡来笑了笑,“那我们还是算了,先找地方去玩吧。”
“走,去我家吧。”刘睿宣应了一声,“我昨天晚上从老屋里翻出两口袋的书,够我们这个暑假看的了。”
“好。”胡来应了一声,大笑了起来,“你个小书呆子。”
刘睿宣也笑了起来。
笑声惊飞栖在梧桐树上的不知名的小鸟。
窗边的张老师坐回到了位子上,还是先不说了吧,能高兴一天算一天吧。
第三百三十一章 最浪漫的事-分担
“小睿,别哭了,表姐在。”
欧阳馥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
有暖风拂过,吹起欧阳馥浅的头发,发丝轻起,飘到了刘睿宣的脸上,极轻柔和地,捎过一阵清淡的香气,是他所喜欢的淡柠檬的味道。
一种异样而又莫名的情绪,瞬间,塞满了他的心里。
欧阳馥浅呵!
他心底最不愿意提及的名字!
一个几乎可以将他击跨的名字呵!
他寻了多年,一想到,便会觉得心塞,难以呼吸的人呵!
刘睿宣微微地闭了一下眼,眼里的泪,直愣愣地落了下来,就像那个八年前的夏季……
偶遇的田静静,或者是杳无音信的苏浅浅,都未能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那天的后来,他和来来一起,在家里看书。
书本带给他们的喜悦,让他们忘记了时间,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看到秀秀放学回来,他们都没有发现。等到日薄西山,看到爹爹和娘从外面卖豆腐回来,才从书里抬起头来。
娘对他们说,你们再玩会,饭菜很快便好了。
说完便和爹爹很快的洗了洗手,烧起了饭。
他低下头来,继续坐在院里的葡萄架下看书。
来来轻轻地碰了碰他。
刘睿宣抬头朝来来看了过去:“怎么了?”
“要不,我们一起去帮忙吧?”胡来朝六米外远的灶台看了过去。
刘睿宣顺着胡来的视线也看了过去,爹爹在烧着锅,往灶肚里放着早就多剁好的细小枝,边放树枝,边和娘说着话,你往旁边站一点,烟太大了,等火升起来了,你再站过来。
好。娘应着,往右边退了退,刚好退了烟囱旁。
一阵风吹过,那刚升上来的蓝灰色的烟便打了个旋,往四周弥漫开来,呛得娘连连咳嗽了两声。
坐在西屋门口写作业的秀秀,连忙站了起来,从院里的晾晒绳上拉下蓝色布缝制的毛巾,快步跑了过去,递到了娘的手里。
娘接过,摸了摸秀秀的头,笑了起来。
刘睿宣一旁远远地看着,没有说话。
胡来又轻轻地碰了碰了他,“我们要去帮忙嘛?”
刘睿宣朝爹爹和娘,还有秀秀看了过去,只见秀秀已走回去,继续坐到了西屋的门口,低头写起了作业来。
“不用了吧。”刘宣宣应了一声,回过头来。
他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他也不会炒菜,也不会烧锅。
就算他能烧锅,爹爹也不会让的,爹爹说,有娘在的地方,他必然会在,这叫妇唱夫随。
“你会烧饭嘛?”刘睿宣看向胡来。
“不会。”胡来很诚实地应了一声。
“那你会烧锅吗?”刘睿宣又问了一句。
“也不会。”胡来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
“那你去帮什么忙呢?”刘睿宣笑了起来,“你去添乱嘛?”
“不是呀。”胡来忽然间笑了起来,“我会贴菜饼。”
“啊?”刘睿宣眼睛一睁,立刻又笑了起来,“真假的?”
“自然是真的了。”胡来应了一声,“要不,明天我做给你吃?”
刘睿宣盯着胡来看了几秒钟,笑着应了一声好,便低下头去了,瞬间,又扭过头,朝胡来看了过来。
“怎么了?”胡来眨了眨眼睛,“还是不信呢?不信,你可以去问我娘,去问澈澈,当然,明天也可以做给你看看,我娘教我的,做得可好吃了。”
“好。”刘睿宣笑了起来,“你要是真的会做,那你明天早上来教我吧。”
“为什么是早上?”胡来眨了眨眼睛,“下午不行嘛?”
“你是明天早有事?”刘睿宣看了一眼胡来,低下头去,把视线落到了腿上的书本上。
“没事。”胡来应了一声,“我就问一下而已。”
“秀秀中午要回来吃饭的,你若是教会了我,娘和爹爹中午就可以迟一点回来了。”刘睿宣看着腿上的书,不紧不慢地说道。
“嗯。”胡来点了点头,“行,那我明天早上过来。”
“好的。”刘睿宣应了一声,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要不,你晚上给澈澈说一下,明天中午让她和秀秀一起来我家吃饭?”
“可以呀。”胡澈很开心地应了一声。
“行,那我一会也跟秀秀说一下,让她明天中午喊澈澈一起回来。”
“好的。”胡来应了一声,“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嗯。”刘睿宣应了一声,继续低头看起书来。
那天的晚饭,很出奇地是,娘和爹爹做的饭,也是菜贴饼。
看着那薄薄黄黄的贴饼,刘睿宣和胡来相视一笑。
笑得娘和秀秀,发现了端倪,连声问怎么了?
刘睿宣朝来来看了一眼,笑道,来来也能做呢,明天上午他来教我做。
好呀。娘连声应了起来,那你是准备明天要当小小的厨师了嘛?
是的。刘睿宣笑着应道,然后朝来来看了过去,明天,我和来来来做午饭,娘和爹爹等着回来吃饭就好了。
好。爹爹笑了起来,儿子长大了。
秀秀明天记得明天把澈澈带来咱们家吃午饭。刘睿宣朝秀秀看了过去,笑着补充了一句,明天中午,哥给你们也做这样好吃的饼。
好呀。刘秀朝刘睿宣看了一眼,唇角弯弯笑了起来,那我就等着哥哥做的好吃的饼饼呢。
好。刘睿宣朗声笑道。
胡来也一旁笑了起来。
次日清晨,娘和爹爹准备出门的时候,刘睿宣还不忘叮嘱了一遍,对中午可以晚一点回来了,要等他把饭做好哦。
娘和爹爹笑着点点,推着一车子的豆腐出门去了。
那天,同样的阳光明媚,也同样的风和日丽,甚至带着一丝小雀喜,他可以为娘和爹爹分担家务了。
在等待来来到来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到了院子的葡萄树下,看着头顶晶莹如翡翠般的青葡萄,透过绿色的葡萄叶藤,看到湛蓝的天空,以及天空上轻轻飘飘的几朵白云。
像极了,表姐留下的那一方手绢上面的图案。
忽然,村口的那一方池塘来,是不是,荷花也都开好了呢?
一会等来来到了,下午要一起去看看。
他那样想着,一扭头,看到胡来,推门走了进来。
胡来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子,朝他喊了一声。
刘睿宣站了起来,迎了上去:“来是挺早的呀,你带的是什么呀?”
“我娘给准备的面团和大料。”胡来把手里的塑料袋举了起来。
“啊?”刘睿宣怔了一下,一时无语了起来,“还需要这些呀?”
“对呀。来吧。”胡来顺手把院门关上了,走过葡萄架,往灶台边走去了。
刘睿宣砸了砸嘴,跟了上去,他都以为,只接把面粉贴到锅里就行了呢?原来,还需要先有面团的呢?
生活处处皆学问哪!
第三百三十二章 最浪漫的事-梦幻
“小睿,别哭了,表姐在。”
欧阳馥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
有暖风拂过,吹起欧阳馥浅的头发,发丝轻起,飘到了刘睿宣的脸上,极轻柔和地,捎过一阵清淡的香气,是他所喜欢的淡柠檬的味道。
一种异样而又莫名的情绪,瞬间,塞满了他的心里。
欧阳馥浅呵!
他心底最不愿意提及的名字!
一个几乎可以将他击跨的名字呵!
他寻了多年,一想到,便会觉得心塞,难以呼吸的人呵!
刘睿宣微微地闭了一下眼,眼里的泪,直愣愣地落了下来,就像那个八年前的夏季。
他还记得,得到消息的那天,也同样是个夏天。
院外的柳树,越发的青翠欲滴,院内的葡萄架上,原本青青的葡萄开始有了紫色成熟的样子了。
他也清楚地得记得,那天,原本是个值得开心和雀悦的日子。
那天的清晨,来来如约般地来到他的家,开始教他做菜贴饼,他也略带笨拙的跟着学着……
走到院子里的胡来,左右看了看,转过头来,朝他招呼了一声:把桌子搬出来,在院里了做饼吧?
“好。”刘睿宣应了一声,到屋里把桌子搬了出去,然后,又把菜刀和一堆瓶瓶罐罐也拿了出来。
他平时虽未帮忙,但是,他也看到过,娘在贴菜饼的时候,可是用得上这些油盐酱醋的,拿出来总归是不会错的吧。
“停停!”胡来抬手及时制止住了,“只要菜刀和案板就可以了,瓶瓶罐罐拿回去吧。”
啊?这些不用嘛?
刘睿宣怔了一下,朝胡来看了过去:“我们要做菜饼呢,中间的菜,不需要这样佐料嘛?”
“不需要。”胡来摆了摆手,“听我的,送回去吧。”
“难不成我们要用白水煮?”刘睿宣停了下来,朝胡来着看着,大笑了起来,“白水煮得菜虽然都说营养最好,但是,我家的猪都不愿意吃呢。”
“你当自己是猪呢?”胡来笑了起来,“我们不煮菜,我们有简单的办法。”
“什么简单的办法?”刘睿宣忍不住问了起来。
“你先把那些送回去,我再慢慢告诉你,免得你把它失手摔碎了。”胡来一脸的揶揄,“那桦婶回来可是要教训我们的。”
“好。”刘睿宣应了一声,“听你的,大师。”
往前面走了两步,把菜刀放到了来来的面前,把那些瓶瓶罐罐又抱回了屋里。
看着胡来很熟练的把面团摊在案板上,然后用力的把偌大的面团,一下一下了揪下来,揪成一个个小拳头还小的小面团。
“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刘睿宣笑了起来,抬手拍了一下胡来,然后扭头到屋里,找了娘用的围裙拿了出来,给胡来系了上去,“这样,才更像大师。”
“哈哈哈。”胡来笑了起来,继续摆弄着面前的面团。
看着胡来地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在心里暗暗地寻思着,这个大的面团,是怎么做成的呀?
忽然听得来来朝他喊了一声:“去把你家的面粉拿来一点来。”
“好。”刘睿宣应了一声,瞬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点是多少?”。
“嗯?”胡来抬头朝他看了一眼,左右看了看,指了指那灶台上的小碗,“就那样满满一碗吧。”
“哦。”刘睿宣应了一声,然后进屋了。
“还有擀面杖,也要拿来。”胡来朝屋内的刘睿宣又喊了一嗓子。
“哦。”端着满满一碗面的刘睿宣,顺手又墙上拿下擀面杖来,走了过来。
“好了。”胡来伸手接过,把面粉和擀面杖接了过来,往旁边一指,“再去拿一个大点的小碗过来,再拿一个小勺来。”
“好的,胡大师。”刘睿宣笑了笑,朝屋里走去了。
胡来大笑了起来:“这个称呼可以有,没有做不成的事,只有不想去做的事。”
刘睿宣在屋里听了,笑了起来,拿了碗和小勺走了出来。
确实,娘也说过,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你看,娘的话是对的。
他们现在就在学着帮娘分担做家务呢,一如,读书的时候,认真的读书一样。
“好了,你一旁站着看吧。”胡来接过碗和小勺,往案上一指,“这里一共有十五个面团,我示范五个,其它的十个你来做。”
“好。”刘睿宣应了一声,很自觉地站到了一旁。
看着胡来煞有介事地把拿过拎来大塑料袋,从里面拎出一个包了好几层的小塑料袋,然后,把里面的东西倒进了刚拿过来的小碗里。
好香呀!
刘睿宣吸了吸鼻子,探头仔细一看,居然是切得很碎得葱花!
吴为婶想得真是周到呀。
刘睿宣暗暗地在心里称赞起吴为婶来。
娘就比较粗细条了,什么都没有准备,就直接出门了。
是娘太相信他了,还是娘根本就不相信他和来来能一起做菜贴饼的呢?
刘睿宣的心里犯起了嘀咕。
还好,来来有备而来!
“看好了。”胡来边揉面团边朝刘睿宣喊了过去,“先把这小面条揉圆,然后用这个擀面杖把它们擀成椭圆型,然后,再在这已擀好的面饼上摊上切好的葱花油。最后。”
胡来顿了一下,很认真地盯着面前涂了葱花油的面饼,想了起,“我娘之教我的,要它们再卷起来,再擀平,像花卷似的葱饼,但是,太麻烦了,我们来点简单的吧。”
刘睿宣一旁看着没作声,心里忍不住的嘀咕着,这揉面团再擀面,对他来说,好像已经有点困难了。
胡来快速地又拿过一个面团,使劲一揪,一分为二,又快速地把它揉了揉,沾了面粉,在案板上擀了起来,很快,一张薄薄的椭圆型的面饼便呈现在面前了。
只见来来把葱花又洒了一些放在原来的面饼上,然后,把那新擀好的面饼直接放到了原来的面饼上,轻轻地按了按叠在一起的面饼的四周。
然后,抬起身来,朝他笑了笑,“好了,看看,简单吧?”
刘睿宣眨了眨眼睛,很想说,不简单。
想了想,点了点头:“简单。”
“好,那你来。”胡来拍了拍手上的面粉,退到了左边,“先去把手洗了。”
“还真有大厨师的风范了。”刘睿宣笑了笑,朝水桶边走去了,洗了洗手,又走了回来,“让开吧,胡大师。”
“好。”胡来笑了笑,又往旁边让了让,“到你表演了。”
刘睿宣笑笑,甩了甩手上的水,应了一声:“好。”
“开始吧。”胡来说了一声,朝天上的太阳看了几眼,“别磨叽了。”
“好。”刘睿宣拿过面团,好软哪!
比自家磨得豆腐都还要软一些尼。
咦?刘睿宣眨了眨眼睛,刚才来来怎么做的来着?
他好像忽然间,忘记了。
抬头朝胡来看了过去,却看到一旁的胡来,在阳光下,好像笼了一层光晕,有些朦胧又有些真实,就像那多年前的夏天,表姐忽然间出现的一样,是那样的真实,却又像是梦幻一般。
第三百三十三章 最浪漫的事-聪明
“看什么看?”
胡来抬手在刘睿宣面前晃了一下。
“没什么。”刘睿宣笑笑,扭过头来。
“是不是发现我又帅了很多?”
胡来把脸凑了过来,朝刘睿宣挤眉弄眼的笑了一下。
“呵。”刘睿宣哼笑了一下,“是,你最帅了,天下第一帅。”
“那可不。”胡来毫不谦虚地摇了摇脖子,“我可是很招女同学喜欢的。”
“呵。行了吧你,给你点颜色,可以开酱油铺了?”
刘睿宣瞟了一眼胡来,指了指面前的面团,“直接擀面嘛?”
“嗯?”胡来哼了一声,“你刚才在干嘛呀,没看到呢?”
“在跟你学习呀,”刘睿宣哼一声,“只记得你涂葱花了。”
“嘿嘿,”胡来笑着把脸又了过来,“你不会在偷偷地想表姐了吧?”
“欠揍了。”刘睿宣抬起手朝胡来的笑脸扬了过去,想了想,半空中又停下来了,换了左脚踢了过去。
这个来来,真是的。
居然,被他说中了。
“哎呀。”胡来一声吃痛,“你有本事去打表姐呀。”
“我不打女生。”刘睿宣哼了一声,“这要怎么开始?快说。”
“先把面团分成更两份,然后,擀成薄饼,然后,涂上葱花……”
胡来揉了揉被踢的右腿,指了指案板上的一堆面才,很认真的说教了起来。
“停!”刘睿宣出声制止了,“我知道了。”
“好。”胡来一旁住口,静静地看着刘睿宣,想了一下,又去屋里搬了把竹制的椅子出来,坐在刘睿宣的左边监工了起来。
刘睿宣左右活动了一下手,手下一使劲,面团瞬间一分为二。然后在手里揉了揉,放到案板上按了起来,拿过擀面杖,左右摇晃着擀了起来。
咦,忽然发现,来来手下的很轻松的椭圆型,在他的手里忽然间变成了无规则的形状,左右晃着在案板上,不听他的使唤呢。
“好了好了。太长了。”一旁的胡来连连摆手,“拿起来调个方向,太长了。”
“哦。”刘睿宣抬头胡来看了一眼,伸手去拿摊在案板上的面饼,却发现,拿不起来,粘在案板上了。
一脸茫然地看向胡来。
胡来习惯性的抓了抓头,嘿嘿两声:“大哥,你忘记了在面团下面加面粉了。”
刘睿宣嘴角微扯,眨了一下眼睛:“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硬拉下来喽。”胡来伸手做了个拉扯的动作。
“好吧。”刘睿宣撇了撇嘴,把那极其不规则的面饼的拉扯了下来,瞬间,那薄而丑的饼,便被拉扯的成了几缕,牵在了刘睿宣的手中。
胡来一旁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小睿呀,你可真行呀。”胡来抬手拍了拍刘睿宣的肩,“人无完人,果然是对的。”
刘睿宣撇了撇嘴,瞟了一眼胡来,没有作声,把那拉扯得不成形的面饼,揉了又揉,又捏成了最初面团的模样。
“哟?还行呀。”
原本凑上来想要帮忙的胡来,往后退了退,又退到了桌了的左边了。
刘睿宣闻言,把眉一挑,朝胡来斜了一眼,继续揉着手里的面团。
“行了,行了,差不多了。”胡来一旁忍不住打断,“再揉下去就太硬了,不好吃了。”
“嗯。”刘睿宣点了点头,有模有样的抓了一大把面粉放到了案板上,然后,又把面团放了上去,用手压了压,拿了擀面杖,重新擀了起来。
这次,他忽然间有了心得,心里默默数着,数到五的时候,把面饼换了个方向,又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来回几次,擀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圆形。
“咳咳,”胡来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有慧根,但是。这圆形的不太适合锅边放着呀。”
“呵。”刘睿宣轻呵了一声,“我们又不会烧菜,中间肯定是空的,放中间好了。”
“嗯?”胡来怔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有道理。那你继续吧。”
刘睿宣如法炮制,一口气擀了**张面饼出来,除了四张圆形的,其它的都是椭圆形的了。
小小的成就感在心里油然而生。
“停停停。”胡来打断了刘睿宣想要继续擀面皮的动作,指了指一旁的小碗,“先把葱油涂上,不然一会,面干了,就贴不上了。”
“哦!”刘睿宣应了一声,点点头,放下擀面杖,拿过一旁的小勺,盛了满满一勺,涂到了面饼上。
“错了,不是每个都涂。”胡来一旁出声制止住,“两个中间的一个涂上就可以了。”
“你是怕葱花不够嘛?”刘睿宣应了一声,却没有停下涂着葱油的动作,“葡萄架下我娘种了好多呢,不用担心。”
“那好吧。”胡来应了一声,“其实多涂点,味道更好的。”
刘睿宣笑笑,朝胡来看了一眼,拿过小碗,用勺子一扒拉,又倒下了一些。
然后,一一用小勺涂开,涂完之后,忽然有晕了,这每一张上都涂上了,也不好翻个呀,一翻过来,一清二白的小葱花会掉下来的。
想了想,算了,直接把一张面饼,对折。
搞定!
胡来一旁看着,眼睛瞬间睁得老大,咦?
这样也行?
小睿果然是聪明!
案板上的十二个面团,还剩下四个的时候,忽然发现,葱油已经见底了。
刘睿宣打了打手上的面粉,朝胡来看了一眼,然后往葡萄架下的三畦子青葱走去了。
“你会切葱花嘛?”胡来看着拿了十几根青葱走过来的刘睿宣问了一句,“这是不是有点多的呀?”
“不会呀,但是,可以学的呀。只要剁碎不就行了嘛?”刘睿宣哼了一声,又朝自己手里的葱花看了过去,“多嘛?不多吧?”
“有点多了,刚才那么多,我娘也才用了五根葱?”胡来砸了砸嘴,“我们还有四个,不对,揪开就是八个,多了了没事,等桦婶回来炒菜用好了。”
“对嘛。”刘睿宣点了点头,开始清理起青葱上面的泥土和黄叶来,胡来一旁走过来,帮着清理了起来。
“我来切吧。”清理干净之后,胡来拿过菜刀,把青葱放到了桌子的一角,“你没有切过,别切着手了。”
“你切过嘛?”刘睿宣把手里的青葱甩了甩,放到了桌子上,朝胡来看了过来,“说得好像自己真是大厨师一样。”
“我也没有。”胡来很认真地答道,随后又笑了起来,“我看我娘切过。所以。”
“哪有什么所以呀?”刘睿宣伸手把菜刀夺了过来,“今天,你是来教我的,不是来自己表演的。”
“好吧。”胡来笑着,往右边退了退,“那你可以要小心点,这刀看着比我家那把亮多了,我刚才试了一下,好像蛮快的。”
“放心吧,”刘睿宣哼了一声,左右比划了一下,然后,拿过一根葱,很小心地剁成了两半,然后,又小心地把两半对折,再切成了两小半。
如此反复,一根长长的胖葱,很快就被剁成比小手指的一半还短的长度了。
只是,好像,还有些长呀。
刘睿宣看着面前一小堆的青葱,朝胡来看了一眼:“是不是,还是太长了些?”
“嗯。”胡来重重地点了点头,“比划了一下,要小拇指的指甲盖差不多大小才可以,这样,还有是些大呢。”
“哦。”刘睿宣抬起手来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很小心地拿过一小截葱,很仔细地一刀一刀地切着,切到第四刀的时候,忽然,来了个灵感。
左手握住了菜刀的左上部,右手握住了刀柄,在那一小堆的半长不长的葱花上,一下下的左右碾动着。
呵!真是聪明呀!
一旁的胡来看着那菜刀下,瞬间细小了很多的葱花,不由得在心里点了点头。
一阵暖风拂过,捎过葡萄将熟的气息。
刘睿宣抬头朝院子里的葡萄架看了过去。
七月又到了。
院子里的葡萄又快要熟了。
很甜很甜的葡萄呢。
看着那随风起舞的藤叶,刘睿宣的思绪一下子又被拉扯的很远。
在那不太遥远的记忆里,有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女生,笑着拿过一颗葡萄,很仔细地剥下葡萄皮,然后极其文雅的小小地咬上一口,笑着说,好甜哪。
他看着,便跟着一旁笑了起来,心情一如头顶的阳光,明媚而灿烂。
那一刻他才发现,原来葡萄也是可以去皮吃的,他和来来一向是直接把带皮就把葡萄一口一个吞咽下肚的。
刘睿宣笑了笑,收回视线,继续切着手里的青葱。
七月已经到了,九月还会远嘛?
再过两个月,他便可以去静云了。
那样想着,心里便又不由得涌起一股小小的喜悦。
不知,此时的表姐,在遥远的静云,做些什么呢?
是不是也会和他一样,在看到葡萄的时候,也会想起那往风的往事。
都说往事如风。
而他,却总是在一阵又一阵的风中,想起那些曾经走远的往事来,想起来的还有那离开却又不曾走远的表姐。
漫过岁月经年的轩窗,伴着一缕明媚的阳光,从记忆深处走来,温婉了他整个的夏天,以至于整个的童年。
刘睿宣微微地笑着,唯愿时光逐渐流转。与她相守浅笑,享一份清浅的安暖,静候下一个夏天的到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 最浪漫的事-幻觉
如流的光年,总是不能停留在生命的某一个章节,成为永恒的骄傲。
于是,美丽的事情便都一闪即逝,从手中溜走。
时光的延伸把本来十分美丽的故事慰烫得苍白了,岁月的锈蚀把本来十分动人的经历泡得平俗了。
当然有时不免会跌倒,但会微笑着再一次举起手臂。
不曾有什么真正击倒过他,他原不是赢弱的蜗牛,沉陷于狭小沉重的蜗居。
当然有时免不了观众不入戏,喜剧的前奏压低调子,于是席间便应声而起唏嘘,并不是嘲笑善良的眼泪,也不是脆弱的同情心。
剧终最终落幕的时刻必要耐心地等待。故事每天都在不停的连续,一行行流动的文字间隐匿着一个狡黠的谶言。
终于,再回首时,他已记不清了从前,模糊了背景,花颜不在,只残留无尽的忧伤涌上心间。
那天的后来,他终于学会了如何揉制面团。
也终于知道了,什么是欲哭无泪。
“搞定。”
刘睿宣很仔细地把已切碎的葱花扫到了一旁的小碗里,又拿过一根葱,想了想,伸手拿过了四根过来。
“你要小心哦。”胡来一旁提醒着,“别太得意,你现在玩的可是菜刀呢。”
刘睿宣笑笑,很仔细地看着面前案板上的青葱,“我当知道自己玩得是菜刀了,难不还是铅笔刀嘛?”
“还行,脑子还是清楚的。”胡来坐在竹椅上,翘起了二朗腿来。
“看你什么样子,”刘睿宣抬眼瞟了一眼胡来,“越来越像你爹了。”
“哎!”胡来一下子来了精神,“这话要是搁三年前,我可是不同意的。”
“呵。”刘睿宣哼笑了一声,轻摇了一下头。
三年前?
三年前,是他忽然想起表姐的时候呢。
多快呀,一转眼,五年都过去了。
胡来长长高了,他也长高了。
澈澈和秀秀也长高了。
表姐,也应该长高了吧?
长高了的表姐,现在是什么模样呢?
“我爹现在可是乖着呢,”胡来的声音打断了刘睿宣思绪,“我爹现在可是唯我娘马首是瞻呢,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打狗他不敢撵鸡。”
“是。”刘睿宣笑笑,朝胡来看了一眼,低下头去,小心地切着面前的青葱。
“小睿子,来,给大爷笑一个。”胡来忽然阴阳怪气地出声,让刘睿宣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握着菜刀的手,也跟着抖索了一下。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胡来连忙朝刘睿宣挥了挥手,“小心呀,你玩的是菜刀。”
“放心吧,我有心得了。”
刘睿宣笑着扬了扬手中的菜刀,朝院门口看了一眼,又抬头朝天上的太阳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已悄悄移到了正头顶了。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果然是对的。
要抓紧时间了。
一会贴饼烧锅还是个大学问呢。
“你去屋里拿调料吧,我也不知道要用什么,”刘睿宣朝胡来了一眼,“我来切葱花,你来调油,这样可以节约一点时间。油盐酱醋都在进门右手边的小柜子上了。”
“好,你当心啊。”胡来回了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屋里走去了。
“放心吧。”刘睿宣笑了笑,左手按到了那五六根青葱上,右手拿起菜刀比划了一下,开始一下一下的剁起来了。
果然,熟能生巧!
刘睿宣笑了笑,由原本的剁一下顿一下,慢慢地变成了不停顿的一下一下了。
“小睿,你在家嘛?”
有声音从院门传来的。
“在的。进来吧。”
刘睿宣应了一声,继续剁着手里的葱花。
“小睿!”伴着一声呼喊,院门被打开了,“小睿告诉你一个消息。”
“嗯。”刘睿宣抬头朝院门前看了过去,只见,田静静走了过来。
她来干什么?
刘睿宣低下头来继续切着手下的青葱。
“小睿,你会做面饼呀?真厉害。”田静静凑了过来,左右看了看。
“正在学,你有事嘛?”刘睿宣头都没抬地回了一句。
他可没有功夫和田静静聊天呢。
他要学做贴饼呢,一会秀秀和澈澈还要回来吃饭呢。
“田静静,你不会是来找小睿聊天的吧?我们可没有空呢,正忙呢。”屋里传来胡来的声音,“有事说事,说完,就请回吧。我们不管饭的。”
低头切菜的刘睿宣忍住笑,继续剁着手下的青葱,一刀一刀的比原来又快了许多。
有些时候,他其实也羡慕来来的。
有什么话直接就说,一点也不顾忌。
而他,就不行了,总是会想得太多了。
“胡来,你也在呀。”田静静冲屋里喊了一声,“我不是来吃饭的,我刚从镇上回来,看到一个消息,想要告诉小睿的。”
“小睿,你听了,可别难过呀。”田静静的声音忽然间变得有些低沉了起来,凑到了桌子前。
“嗯。”刘睿宣不以为然的应了一声。
他有什么可难过的呀?小升初的成绩,早就了来了。
胡来哼了一声,拎着油盐酱醋走了出来,“行了,田静静,有事说事,说完走人,我们都忙着呢。”
“小睿,我刚在镇西中学,初一新生张榜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了,排在第一位呢。”田静静瞟了胡来一眼,“胡来排在第五位呢。”
“切!”胡来哼了一声,走了过来,“小睿当然是第一的了。”
不对呀?
镇西中学?
什么意思?
胡来一惊,朝田静静看了过去:“你胡说什么呀?镇西中学新生张榜名单上怎么会有小睿的名单呢?小睿可是要去静云一中初中部的呀。”
“我没胡说,我刚才在村口看到张老师了,他从镇教育办回来了,手里拿着我们班镇中中学和镇西中学的新生名单呢。”田静静连忙解释着。
“切,少来。”胡来哼了一声,“张老师要是知道了,肯定第一个要通知的是小睿,而不是你。”
“张老师在院门外。”田静静朝院门外指了指。
胡来扭头朝院门外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年过半百的张老师,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踏一双黑色的老布鞋,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胡来轻轻地碰了一下刘睿宣:“小睿,你看,张老师来了。”
刘睿宣抬头,看到张老师走了过来,脸上的笑容全无,似乎还带着一丝疲倦。他的心里,莫名地一紧。
“张老师您怎么来了?”
刘睿宣轻轻地喊了一声,朝张老师的那个随身带着的公文包看了过去。
田静静说得,应该不是真的吧?
他的成绩早就公布出来了,他比那个苏浅浅的排名要靠前呢。
他是要去静云一中的,不是要去镇西中学的。
“张老师。”胡来也轻轻地喊了一声,朝刘睿宣看了一眼,又转向了张老师,“田静静说,她在镇西中学的新生张榜名单上看到了我和小睿的名单,这,这是真的嘛?”
刘睿宣握着菜刀切菜的手微微地一抖,低下头去,屏气凝听。
“是的。”张老师的声音忽然间传了过来,那声音略带沙哑而又近乎低沉,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静云一中初中部的奥数班今年取消录取资格了,小睿去不成了静云了。”
那一瞬间,刘睿宣只听得脑子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清了。
张老师不在。
他正在家里跟着来来学做菜饼呢。
这一切都只是幻觉。
对,幻觉,他正切着菜呢。
嗯,切菜!
他习惯性抬起握着菜刀,继续的剁菜,一下一下的,却发现,眼前的案板以及案板上的青葱,忽然间,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咣当”一声好像有什么掉到地上的声音。
胡来回过神来,看着掉落在面前的酱油瓶,忽然间觉得鼻子酸酸的,抬眼看身边的刘睿宣看了过去,不由得得惊呼了起来,“小睿,你的手流血了,你剁到自己的手了。”
胡来一把夺过刘睿宣又要切下去的菜刀,扔到了案板上,抓过刘睿宣手,“小睿,你的手流血了。”
他的手流血了嘛?
刘睿宣木然然地扭过头来,朝惊慌失措的胡来看了过去。
来来一定是在开玩笑。
他的手流血了,他会感觉不到疼嘛?
来来怎么变得模糊不清了呢?一定是正午到了。
太阳太刺眼了,晃得他都看不清楚了。
以至于来来也看不清楚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最浪漫的事-受伤
往事如风。
一窗瘦影,半卷素笺,抬手落笔间,时光渐远。
短短四个字,翻过,就已走过了八年。
漫过岁月经年的轩窗,素笺瘦笔,丝丝烟雨洒落眉间,温婉了似锦的年华。
清浅的文字与心灵相牵,一如花瓣在风中渐次飘落,轻缓凄美。
就这样,一溪流云轻梳妆。
任花草飘香,任岁月行走,你看,雨一落像你的走过:不特意,不执念,微澜蔓延,从朝暮到永远。
而他,在唐诗宋词里凝眸,在水墨丹青里,看一场忽然而至的大雨,染尽整个的夏季……
在模糊的视线里,忽然又想起那个忧伤的夏季,还有那个突如其来的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是的,绝对难以置信。
现在,想来,依然觉得心口堵得慌,但是,谁能左右那个消息的传播呢?谁又能让那个消息失踪呢?
他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命运不曾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懵懂少年。
他不能,张老师也不能。
父母也不能。
那是静云市教育局下发的红头文件呵!
轻飘飘的一张纸,便断送了他所有的梦想。
他二年零四个月的努力,瞬间,被击得粉碎,化为齑粉,付之东流。
有首歌是怎么唱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而他却没有哭,据说,心在滴血的时候,是流不出泪来的。
他那天,便是那样的心情嘛?
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天后,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那天的后来,来来握着他流血的小拇指,惊慌失措地哭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嘛?
他眨了眨眼睛,木然然地抬起手来,看着被来来握着的小拇指,有薄薄地一层皮被切了下来,顺着小拇指肚划拉了下来。
看着那被切掉下来的一层皮,还在血珠涌了出来,一滴一滴地渗了出来,顺着那滑拉下来的表,往下滴着,滴到了面前一青二白的葱花上。
看着滴着血的小拇指,他眨了眨眼睛,竟然,没有感觉到疼。
说好的,十指连心的呢?
还是来来,刚才不小心,把辣椒油摔碎了,溅到了他的手上了?
他抽回手,放到眼前看了看,好像不是辣椒油?
好像,真的是受伤了。
刘睿宣眨了眨眼睛,抬手抹了一下脸,木然然地走到屋里,从娘常用的针线筐里拿出一块长纱布,又拿了一个线团走了出来。
他记得,以前,他不小心碰伤的时候,娘都会用纱布给他缠上的,这样做,总归是没有错的吧。
他拿了纱布放到了自己的左手上,布太大了,要割一下才好呢。
其实,不割也行,他想了想,还是割一下的吧。
娘一直告诉他和秀秀,要节约的。
娘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更何况,他们也只是温饱之家。
他从屋里走了出来,走到来来的面前,对来来说,帮他把纱布切小一点,然后再绕到小拇指上,再用毛线系紧就可以了。
这样可以嘛?
胡来愣了起来,看着那一滴滴往滴血的小拇指,又朝张老师看了看。
“我来吧。”张老师走了过来,把手的黑色公文包放到了胡来原本坐着的竹椅上,仔细地看了看刘睿宣流着血的小拇指,“还好,不重。”
说完,看了看胡来,“哭什么?只是切掉了一点皮,没有切掉肉,去屋里找一下,有没有白色的止血药片。”
“我自己去吧。来来不知道。”刘睿宣抬头朝张老师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胡来,转身朝屋里走去了。
走了两步,忽然怔了一下,张老师说要找什么的来着?
一边的胡来,连忙跟着走了过去,“小睿,我来帮你一起找白色的止血药片吧。”
刘睿宣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木然然地机械般地走到屋里的小柜子旁,拉开了其中的一个抽屉,打开。
找到好几板白色的药片,左右看了看,也不知道是哪个,便全都拿了出来。
“我来拿。”胡来一把拿过,拉过刘睿宣往外走,“张老师,找到了。”
张老师接过左右看了看,拿了其中一板,用手指快速地掐了一下那包着的铝盒,拿了一片,左右看了看,扯过胡来手里的纱布,放到了桌子上,把药片也放了过去。
顺手拿过案板上的菜刀,用力地把药片碾成了细粉,朝刘睿宣的手看了一眼,用切菜刀把纱布割了一小截下来。
而后,很小心地握过刘睿宣的手,把滑拉下来的一层薄薄的皮,用纱布的一角轻轻的扶了上去,继而把纱布连同药粉很仔细地按到了伤口上,又把纱布绕了两圈,而后,用手指肚轻轻的按压着。
“张老师,线。”胡来连忙递过那一团毛线。
看到张老师看过来的眼神,怔了一下,想了想,拉扯下来一些,放到嘴里用牙一咬,咬下一大截,又朝张老师递了过去。
“不用了。”张老师摆了摆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按一会就可以了,不用系。”
“小睿,刚才不是说要系上的嘛?”胡来朝刘睿宣看了一眼,又转向张老师,眼里含着泪花,硬是忍着没有掉落下来。
刘睿宣木然然地抬起眼来,朝张老师看了过去。
确实不用系的。
他到现在都没有觉到疼呢。
“真的不用系嘛?”胡来小声地又问了一句,“我看娘之前给我包腿的时候,可都是要系上的。”
“嗯?”张老师哼了一声,朝胡来看了过来,“你伤在哪里?什么时候的事?”
“我?”胡来一下语塞了起来,想了想,低下头来,“那都是两三年前的事了。”
“哦。”张老师应了一声,“都过去了,今非昔比了,更何况,现在是夏天,包上不透气,对伤口不好,只伤了一层薄薄的皮,涂点药,把血止了,就好了。”
“哦。”胡来应了一声,朝张老师看了看,忽然间发现,他曾经仰视的张老师,现在,居然平视了,确切地说,是有些俯视了。
他都一米二了。
小睿也一米七了。
但,张老师依然是他们心中最尊重的老师。
今非昔比。
是呀。
胡来在心里轻轻地应了一声,三四年前,受伤的总是他。
现在,受伤的装孙子的是他那不争气的爹。
多亏了表姐了。
只是,想到表姐,胡来的鼻子忍不住地一酸,朝刘睿宣看了过去。
只是,表姐早在,三年前就没了消息。
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了。
那个遥远的静云,那个离他们刘家村有着一百千米距离的静云,为什么,那么的遥不可及呢?
心底蓦然升起一阵悲凉。
小睿和他的梦想一起遗落在这个夏天,落叶荒芜了整个世界。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们只是想再见见表姐而已,为什么,想见一面,却是那样的难呢?
胡来别过头去,眼睛微微地有些潮湿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最浪漫的事-不哭
“嗯?”
田静静一旁忽然的出声了。
嗯个p呀。胡来抬手抹了一把脸,朝左边的田静静瞪了过去。
怎么今天,就那么讨厌她呢!
胡来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小怒火。
他可不可以替小睿把这个讨人嫌的乌鸦赶出去?
胡来朝刘睿宣看了一眼,又朝旁边的张老师看了一眼,默默地把头低下来。
他和小睿一直都是张老师眼中的好学生。
他不能因为这只讨人嫌的让张老师误会。
况且,胡来朝刘睿理的手指又看了过去,现在的重点是小睿的手指要不要紧。
“老师,不是说十指连心的嘛?小睿的手不会留下什么毛病吧?”
“多嘴!”握着刘睿宣的手的张老师朝田静静看了过去,“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等着管饭嘛?”
“噗嗤”一声,原本含泪的胡来,忍不住地笑了一下,又立刻止住了,心里暗暗地高兴了一把。
张老师太帅了。
果然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教训得好!
田静静就是个多嘴的讨人嫌的小乌鸦!
要不是她,小睿也不会切到手,也不会受伤的。
“我,我只是好心。”田静静嘟囔了一句,撅起了小嘴,朝张老师看了一眼,又朝刘睿宣看了看,“小睿早晚都是要知道的,我来告诉他,就是要……”
哼!胡来揉了揉鼻子,朝田静翻了个白眼。
好心?
谁稀罕呀!
明明就是居心不良!
全班的人都知道小睿是要去静云一中读书的。
“够了。”张老师厉声低呵了一声,“你很闲是嘛?还是,毕业了,老师的话也听不进去了?”
“我,我。”
田静静张了张嘴,看了看张老师,吞下了原本想要说出去的话,脸一下子涨得红了起来。
她只是觉得,刘睿宣不需要一个人跑到那个遥远而又陌生的地方去读书,依然在新溪镇,和大家一起读书,应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呀。
虽然,她知道,刘睿宣是去静云一中读书的好苗子。
但是,那也只是张老师说的,也只是村里的大人们说的,刘睿宣自己却一次也没有在同学们面前提及。
哪怕是,同学们问了,刘睿宣也只是好脾气地笑笑,笑而不语。
她便以为,刘睿宣是不想去静云一中的,她便以为,她今天带来的是一个好消息。
“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胡来扬了扬手中的纱布,冲田静静吼了一声。
虽然有些事情也不是田静静能左右的。
但,在这个时候,跑过来告诉他们,这件事情,就是田静静的不对。
如果,是张老师自己来说,肯定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形。
胡来狠狠地瞪向田静静,眼里心里,全是对田静静的不满。
“凶什么凶?这里又不是你家。”
田静静冲胡来对吼了一嗓子,眼眶微微地有些红了起来。
张老师也教训她。
胡来也朝她大声。
胡来算老几呀?
刘睿宣都没有朝她喊呢。
“我说的话,你没有听到,是嘛?”
张老师朝田静静看了过去,压低了声音,一脸的严肃。
“我,”田静静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话,低下了头,咬了咬嘴。
片刻,又抬起头来,朝刘睿宣看了一眼,朝张老师看了一眼,低下头去,转身离开了,走到院子大门口的时候,又扭过头来。
她错了嘛?
是她害得刘睿宣手受伤了嘛?
她只是一个才毕业的小学生而已,刘睿宣要去哪里读书,又不是她所左右得了的。
她只是来通知他一下的而已,她的好心提醒也错了嘛?
如果她错了?
为什么刘睿宣一言不发呢?
没有怪她,也没有难过呀?
只是不小心,把刀滑了下来了。
但是,如果,她没有错,那么,胡来为什么看起来很生气。
张老师好像也很生气呢。
张老师从来都没用那样的语气对她说过话,更别说教训她,多嘴,还说她闲得没事了,说她不听话了。
她一直都是很乖巧的,一直都是老师眼中的乖学生。
同学眼中的好学生。
父母村人眼里的乖孩子。
田静静朝院内的刘睿宣看了一眼,又朝张老师看了过去。
张老师根本就没有看她。
田静静顿觉心里委屈极了,眼眶又红了红。
看什么看?胡来扬了扬手里的纱布,朝院子门口转过身来的田静静狠狠地瞪了两眼。
田静静朝胡来看了一眼,朝刘睿宣又看了一眼,才走了出去。
目送田静静离开的身影,胡来恨恨地扭过头来,朝刘睿宣看了过去,瞬间,脸上的表情便变得关切了起来,又朝张老师看了过去。
这是真的嘛?小睿去不了静云一中的了?
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另外一句,“张老师,小睿的手,不会留下什么毛病吧?”
“不会的。再等两分钟就好。”张老师瞟了一眼左手腕上的老式机械表,朝胡来看了一眼,“你们这是在准备做饭嘛?”
“是的。”胡来抬手摸了一下鼻子,“我们在做菜贴饼。”
“哦。”张老师应了一声,朝刘睿宣看了过去,“小睿,你的手,现在感觉怎么样?”
刘睿宣木然然地看着张老师,机械地摇了摇头。
没有感觉呀!
“都怪我。”胡来把纱布绕了绕,绕成一团,又拿过桌子上的毛线团,顺手把那一堆的药片也捡了起来,“要不是我要教小睿做菜贴饼,小睿的手也不会被切破的。”
张老师看了看胡来一眼,又看了看刘睿宣,没有说话。
这件事和做不做贴饼并无任何关系。
与田静静来不来提早告诉小睿,也并无关系。
要怪,只能怪他!
只能怪他在二年前的春天,他原本只是敷衍一下刘睿宣,想让他用功学习的。
但,心有不甘,或者说是心血来潮,又或者说,是为了解自己一个心结。他给他曾经教过的在静云教书的韶华写信问询,静云一中的初中奥数班,又开了起了嘛?
还在继续着吗?
韶华很快回信了,在信中里说:是的,老师,您当初开创的奥数班五年前,又开始正常招生了。他现在所教的就是奥数班的初一学生。
他记得很清楚,收到信的那天,是四月底,是语文报杯比赛的前一天。
他所有的心结被打开了,捧着那封信,他一个人在村口的池塘边坐了很久,直到夕阳落山,月亮升了上来,他才慢慢挪回家去。
所有的错,都是他的错。
十二年前,他错了,不该开创奥数班;八年前他也错了,他不该来到刘家村,更不该心念念给孩子灌输,唯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两年前的那个四月他又错了,他不该告诉刘睿宣,他会陪着他,看着他走向静云一中的。
都是他的错,错在,他给了一批又一批学生希望,却又给他们失望。
没有希望,便不会有失望。
“不是你的错。”张老师低低地应了声,“错在我。”
胡来扭头朝张老师看了过去,忽然惊奇地发现,张老师的眼眶有点红了,心里一酸,眼泪忍不住地也滴落了下来。
这事,怎么会怪张老师呢?
张老师一直在帮他们提升,张老师那么好的一个人。
胡来抬手抹了抹脸,瘪了瘪嘴,把脸别向另一边,扭过头的瞬间,发现,小睿依然是之前毫无表情的样子,木然然地看着张老师。
“小睿,你想哭,你就哭吧。”
胡来吸了吸鼻子,带着手里的一堆东西,朝屋里跑了过去。
进了屋后,躲到门后,眼泪哗哗地滴了下来,落到了嘴边,咸咸的。
他难过。
张老师也难过。
其实,最难过的是小睿呀!
可是,小睿为什么不哭呢?
胡来把手的东西放到了屋里,走了出来,轻轻地拉了拉刘睿宣的衣角。
刘睿宣木然然地扭过头,朝胡来看了过来,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的看着他。
胡来鼻子一酸,一把抱住了刘睿宣的脖子,拍了拍刘睿宣的后背:“小睿,想哭,你就哭吧,别忍着,我在呢,我一直在陪着你呢。”
胡来的话说不下去,声音呜咽了起来。
“我不哭。”刘睿宣低低地说了一句,“我为什么要哭呢?”
第三百三十七章 最浪漫的事-眩晕
“挥霍多少时间/折磨多少痛苦/才累积出的领悟/忍住不哭,我要,忍住不哭。
望向天空不让眼泪流出/抬头看进云深处/等待那日出,把故事结束/把从前一笔消除,忍住不哭
不能认输因为我相信/彩虹总跟着薄雾/会带来幸福/在下一个岔路/陪我跳全新的舞……”
那天的后来,他对胡来说,他不哭。
因为,他不没有感觉到疼呢。
张老师只是一旁看着他,没有说话。
胡来抱着他说,小睿,想哭就出哭出来吧,别这样憋着,我看着难受。
刘睿宣轻轻地拍了拍胡来的肩膀,然后,把他推开了,告诉来来说,他没有事。
是的。
他没有事了。
头上明晃晃的太阳,刺得人,有眼睁不开眼了,他好像来不及给秀秀和澈澈做菜帖饼了。
“来来,太阳好晒呀,我要去休息一会。”刘睿宣眨了眨眼睛,头微微地有些眩晕,缓了缓神,看向张老师,“张老师,我的手可以收回来了嘛?”
“可以了。”张老师松了手,朝刘睿宣看了看,“是老师对不起你呀。”
那声音有些低沉,又有些沙哑。
“我没事。”刘睿宣应了一声,又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朝张老师挤出一个笑容来,转身朝屋里走去。
只是转身的那个瞬间,忽然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小睿!”胡来大喊了一声,连忙凑了过去,伸手扶住了刘睿宣,“小睿,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呀。”
刘睿宣软软地倒到了胡来的身上,没有反应。
胡来一下子慌了,左右晃动着,摇着刘睿宣,大声的喊着:“小睿,小睿,你可别吓我呀。”
“别摇。”张老师拉住了胡来的胳膊,伸手把刘睿宣的左手搭到了自己的肩上,“走吧,送他到屋里去躺一会吧。”
“老师。”胡来吸了吸了鼻子,把刘睿宣的右手臂搭到了自己的肩上,一脸不确定地看向张老师,“小睿不会有事的吧?”
“不会有事的。”张老师应了一声,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只是太伤心了,一时不能接受而已。”
胡来看着张老师抬头看向天空的脸,心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怎么忽然觉得,张老师看上去,好像比他还难过的呢?
张老师真是一个好老师,和他们感同身受呢,比那个讨人嫌的田静静要得太多了。
不不不,田静静怎么可以和张老师相提并论呢。
胡来吸了吸鼻子,看了看张老师,又收回视线,从后面揽住了刘睿宣的头,和张老师一起把刘睿宣搀扶到屋里去了。
安置到刘睿宣后,胡来站起来朝张老师看了过去,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是留在这里看着小睿呢,还是出去继续切葱花,做菜贴饼呢?
如果自己去做菜贴饼了,万一,小睿一会醒不过来怎么办?
呸呸呸。
自己在说什么呢?
万一,小睿要睡很久不醒怎么办?
但是,要是不去做菜饼,一会秀秀和澈澈放学回来,吃什么好呢?
也不知道桦婶子有奋叔,会不会很守信用的,按他们昨天说得,很晚才回来呢?
胡来一时纠结了起来,朝床上躺着的刘睿宣看了看,又朝屋外的桌子看了看。
“你在这里看着小睿吧。”张老师抬头揉了一下胡来的头,“我去做菜饼,别担心。”
“可是,”胡来张了张嘴,“老师,你,你。”
“你是怕老师做得不好吃?”张老师朝胡来看了一眼,抬脚往室外走去了,“放心吧,这多年了,我最拿手的其实不教书,而是做饭。”
“啊?”胡来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睛。
仔细想了想,也对,毕竟,张老师也是大人哪。
他都能做成菜贴饼,更何况是张老师呢?
拉了一把竹椅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胡来往右扭头看了看床上的刘睿宣,又往朝左偏了偏头,外屋外的张老师看了过去。
时间过得很快。
在他来回左右张望的时候,中午已经到了。
太阳的光影透过门框不偏不斜的洒落到了他的脚边。
小睿还没有醒。
而张老师却已经把所有菜贴饼都做好了,一一摊开在桌子上了。
此刻的张老师,已经不在桌边了,他已到走了葡萄架左边的小菜园里去了。
胡来探头朝张老师看了过去,发现小菜园那里除了三畦的青葱,还有一些蔬菜,也有一些黄瓜、西红柿。
张老师不会准备烧菜的吧?
胡来的心里涌起一个念头。
扭头又朝静静躺着的刘睿宣看了过去,心里又是一紧,也不知道小睿,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而他自己,却只能这样,干巴巴地坐着,谁的帮他都不上。
午饭的问题好像是解决了。
但是,小睿的问题,要怎么办才好呢?
胡来的心里涌起一阵悲凉。
这样一直躺下去也不是办法。
等秀秀回来,他要怎么说呢?况且,秀秀早晚也会知道的。
桦婶早晚也会知道的。
到那时,小睿还是要再伤心一次。
怎么办才好呢?
胡来很纠结地看着脚下的阳光,由原本的直射,慢慢地有一点点倾斜的角度。
再侧头朝门外看去的时候,发现,张老师已经在洗菜了。
胡来扭头朝刘睿宣看了一眼,站了起来,朝张老师走了过去,小声地说了一句:“张老师,要我帮忙嘛?”
这样干坐着,真得很难受!
“不用。”张老师甩了甩手里的青菜,朝胡来看了眼,往桌前走去了,“你去屋时看看小睿吧。”
“哦。”胡来应了一声,没动。
“怎么了?”
张老师拿了菜刀,准备剁菜的时候,看到胡来仍然站在一旁没有动。
“我,我,”胡来张了张嘴,目光瞟了一眼那竹椅上的公文包,回了一句,“我想给张老师帮个忙,我在家里也会做家务的,干坐着很难受。”
张老师朝胡来瞟了一眼,拿过一小青菜,应了一声,“哦。”
胡来一帮站着,看着张老师很熟练地切着菜,刀起刀落,那一刀刀快得几乎看不见刀片了。
胡来忍不住的眨了眨眼睛,张老师比娘切菜还要快呢。
看来,自己真的是多余了,帮不了忙了。
胡来的视线从张老师的刀上落到了桌子上的菜饼上,又转到了旁边的竹椅上。
他还是有点不相信,他还是想看看张老师那公文包里的那份名单。
他还是想确认一下,田静静说得倒底是不是真的。
张老师今天没有戴眼镜呢。
会不会是眼花了,看错了呢?
“张老师。”胡来张了张嘴,朝张老师看了过去。
“嗯。”正在切菜的张老师应了一声,把刀上的菜抹了一下,往案板的一角,推了推,“对了,你去屋里拿个盘子给我吧。”
“我。”胡来愣了一下。
“怎么了?”张老师侧脸朝胡来看了一眼。
“哦。我马上去。”胡来应了一声,看了看张老师,抬脚朝屋里走去了。
心里想着,一会还是要再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再找张老师要名单来看一下。
刚走了两步,听到身后传来张老师的声音。
“胡来。”
“哎!”胡来连忙应了一声,回过头来。
发现,张老师只丢给他一个熟悉的背影,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没有看他。
张老师说,“你顺便在屋里找暖水瓶看看,里面还有没没热水,一会小睿醒了给他倒一杯水喝。”
“哦。”胡来应了一声,扭头朝屋里走去了。
刚走到屋门口,忽然,刘睿宣从屋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