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万鬼伏尸大阵
独角鬼王抵住大威天龙后,鬼门长老又一摇手中的万鬼幡,便见幡中又有无数黑气射出,这却是幡中数以万计的普通厉鬼,纷纷尖叫厉啸着扑向露宿在黑风寨后寨门处的那些江湖人士。
鬼物无形无质,普通人原本肉眼难见,但此时正处于天地间阴气极盛之时,再加上后山又有座乱葬岗,本就是阴气汇聚之地,以及还有鬼门长老这杆万鬼幡的影响,更复阴上加阴。在这种阴气重叠旺盛的影响下,便让这些鬼物在阴气中显出了形迹,即便是普通人,也能以肉眼清楚瞧到。
还有,便是这鬼门长老手中万鬼幡内的鬼魂,也并非只是普通鬼魂,基本上都是厉鬼级别。
人死时若非特殊情况,基本都能阴魂不灭,转投阴间,这也就是最普通的鬼。而若死时怨念极大,便能结合阴气留存阳间,摆脱阴间世界的吸引。这种能以怨念结合阴气留驻阳世的鬼,便比普通的鬼更厉害一些,是为怨鬼。怨鬼若能消解怨气,或被作法超度,仍能转投阴间,拥有转世投胎的机会。但若怨念极重,怨气极大,再不断吸收阴气以及吞噬其他鬼物成长,这时就会化为厉鬼。
厉鬼级别的鬼,已经难以被轻易超度,而且不但更加凶厉,也更喜杀人害命,同时也拥有一些能够对付生人的手段。
最普通的鬼,基本都难以留存阳间,也就刚死时还能在尸身附近徘徊,以及头七还魂夜有机会重新回来一趟。
怨鬼级别的鬼虽能留存阳间,却也大多十分勉强,有时风一大都有可能被吹散了,对一些血气重、阳气重与杀气重的人也不敢轻易靠近,反而还会怕人躲着些。但成长到厉鬼级别后,这时的鬼就不怎么怕人了,而是喜欢杀人害命,吞噬生魂,甚至能够短暂夺舍生人,也就是俗称的“鬼上身”。
万鬼幡收摄鬼魂入幡,不只是养鬼,同时也是在养蛊,幡中的鬼魂会不断互相杀戮吞噬,助长这些鬼物尽快成长到厉鬼。而最终最强大的一头,吞噬万鬼而成长,便是幡中的鬼王。
此时这鬼门长老的万魂幡中不但已养出一头鬼王,其余鬼魂也基本都是厉鬼级别,便可见其自成幡以来所收摄的鬼魂远不止万计,而是数万乃至上十万,才有可能养出一头鬼王与这么多厉鬼。
放出幡中厉鬼自行杀生后,这长老又一摇手中万鬼幡,便见下方乱葬岗上无数道黑气飞投入其幡中,却是已先行收摄这乱葬岗中游荡的怨鬼入幡。
与此同时,这长老手中的万鬼幡做为主幡,与其鬼门十一名弟子手中的十一杆副幡之间的连接仍然保持着,结成一张黑气大网。而在这长老单刀直入插入后山乱葬岗时,这张黑气大网也几乎覆盖了整个黑风山。
在黑气大网的覆盖下,但见得乱葬岗上一些死去不久的尸体这时已开始摇摇晃晃地重新爬了起来。而那些后寨门处被厉鬼所杀死的江湖人士,生魂或是立即被收摄入万鬼幡中,或是立即就被那些杀他们的厉鬼就地吞噬,而倒地的尸体不片刻,则又重新僵硬着站了起来,或空手或持兵刃地转身杀向那些还未被厉害所害的同伴。这些人死去的尸体在这张黑气大网的覆盖影响下,竟是立即就被化为了僵尸,向所有活着的人杀去。
而这一情况也同样发生在山脚下,山脚下的那十一名鬼门弟子已是各执自己手中的万鬼幡自不同方向包围住了山脚下的所有江湖人尸。他们幡中的厉鬼也是纷纷放出杀人,同时山脚下这几日被杀死的那些江湖人士的尸体也是化为僵尸重新站起来向活人杀去。而一旦有被杀死者,尸体又会重新站起加入,同时他们的鬼魂在入幡后也会被迅速炼化,被那些鬼门弟子所控制。即便一时难成厉鬼,不足以直接杀人害命,也能够放出袭拢众人。
活人一旦被杀,不但魂魄被炼化控制,连尸体也同样如此,都会变成鬼门弟子所控制下的杀人“利器”。此消彼长之下,山脚下的鬼门弟子短时间内就迅速大占上风,杀的山脚下的那些江湖人士鬼器狼嚎,只能被迫着不断往山上退去。
而山顶的后山上,又已被鬼门长老给截了后路,让这满山的江湖人士,几乎全陷入了包围之中。
鬼门中人连长老在内,眼下不过只区区十二人,但靠着手中十二杆万鬼幡所结成的大阵,就以这区区十二人十二幡围困住了上千人,且杀得这上千人不断落于下风。
由这些万鬼幡连结形成的大阵,也是鬼门的成名手段,名为“万鬼伏尸大阵”。一旦落入这阵中,几乎绝无生机,会被万鬼万尸给淹没吞噬。
“万鬼伏尸大阵!”
法藏和尚身在空中,瞧得下方与山脚下的情况,也是立即一眼便认出了这鬼门的成名手段,以万鬼幡连结所布下的万鬼伏尸大阵。
鬼门弟子大多选择炼制万鬼幡为自己的法器,也是有这条原因在内,方便随时连结形成威力更大的万鬼伏尸大阵。而这万鬼伏尸大阵做为阵眼的万鬼幡越多、品质越高,其相应的威力也会越大。眼下只不过区区十二人以及十二面万鬼幡,就围困住了上千江湖人士,便由此可见一斑了。
“小和尚既识得这大阵,那便晓得这大阵的厉害,乖乖受死吧!”鬼门长老见法藏认出了万鬼伏尸大阵,却是并无太多意外,反而更是得意地大笑。
而法藏此时虽已尽展神通手段与这鬼门长老对抗,但无奈其修为与这长老相差实在太大,更别说这长老手中还有一杆至少是五阶的法器为助,更还有“万鬼伏尸大阵”为后盾。即便其佛门念法对鬼门的功法有着先天克制性,在两者相差太大的情况下,也是难以克制住。
只是那头独角鬼王,他就已是有些疲于应付,根本无力再阻止鬼门长老后续的放厉鬼杀人与收摄乱葬岗怨鬼入幡这些手段与行动。
面对这名鬼门长老与其布下的万鬼伏尸大阵,法藏眼下确实是独力难支,有心无力,只能是长叹着口宣佛号,对那些江湖人士的被杀面现无奈与悲痛。
第六章 且留一晚 神游耳之威
翠柳庄中,勾陈与顾倾城单独谈过后,便立即出门让人叫来胡管家,让胡管家给顾倾城与其手下十名亲兵安排住处,顾倾城等人今晚要在庄内留宿一夜。
若没路过翠柳庄,又凑巧以“神游耳”听到庄内勾陈关于她的那些谈话,并临时改变主意入庄与勾陈一谈,顾倾城本是打算连夜赶往黑风山的。但这时与勾陈谈过后,已是耽误了些时间,顾倾城便又改变了主意,打算在翠柳庄盘桓一晚,明早再走。
只是一晚上的时间,也耽误不了什么。何况黑风山之事,于她来说也并不是着急与必须要做的事。做不做于她来说,其实都并无任何损失,她想做也不过是为了锦上添花而已。所以临时耽误上一晚,并不算什么。
在接触之后,顾倾城发现勾陈确实是有真才实学,她也是当真看中勾陈的学识,要请勾陈到云州大营任职的话也是真话。所以为了她所看中的人才,她认为多盘桓一晚也是值得的。
古还有三顾茅庐,她这不过是多留一晚,已算是轻的了。若非勾陈眼下是打算要去青州,与她前往京城的目的地相左,她可是打算要邀勾陈一同上路与其同行的。
只可惜,她的目的地无法更改,她毕竟有官职在身,此次前往京城是要在限期内回京述职,没法随意更改耽误。而勾陈眼下的行程与目的,也是无法轻易更改,因为她已从勾陈口中听说了苏家的事。
本来她以为勾陈娶了御史中丞苏远的女儿苏云秀为妻,邀勾陈一同上路回京是理所应当与十分顺路之事,但没想到她提出来后,便从勾陈口中得知了苏远已是在数月前被罢官回乡,并且还在回京的路上遭遇匪盗,苏家包括苏远夫妇在内满门被杀,只逃出了苏云秀与其丫环小翠,还有那个一路护着他们的原本苏家护院龙教头。
顾倾城得知后,自是大为叹惜与遗憾。同时也知道了勾陈此次前往青州,不止是要送苏云秀回家乡,也是打算要运送苏远夫妇的棺椁回家乡安葬。
“其实不瞒顾将军,眼下家岳与岳母的尸骨正是被安葬在黑风山。”勾陈向顾倾城半真半假说道,“苏家所遭遇的劫匪,便是原本盘据在黑风山上的那伙贼人。只是我怀疑此事并不简单,很有可能是家岳曾经得罪的朝中权贵暗中派遣了高手勾结黑风山贼人所为。因为内人被龙教头保护逃脱后,一路还遭遇贼人追杀。若只是普通贼人拦路打劫,绝不至有逃脱后还会如此穷追不舍。而且黑风山的贼人中,并无什么高手,都只是些外力境武者,但追杀内人的贼人中,却是有内力境高手,所以我怀疑此事一定不简单。”
勾陈故意这般编排扯谎,主要是为了隐瞒苏远一家曾被掳上黑风山数月之久的事。不然苏远早在数月前就被罢官回乡,京城距离青州也并不是太过遥远,便是在中途不幸遭遇劫匪被杀,几个月的时间也早够把尸骨运回青州安葬了,不至于现在还停留在宁州境内。
他一来是圆时间上的问题,苏云秀与丫环小翠被龙教头从当时的劫杀中保护逃走后,还又一路遭遇追杀,这个时间便可以大为延长;二来便是圆苏远夫妇的棺椁眼下为何不在翠柳庄内的问题,因为他告知顾倾城苏远夫妇被杀后,顾倾城有提出要到苏远的灵前去祭拜,可偏偏二人的棺椁眼下并不在翠柳庄,这当然需要解释。
“你这般一说,此事确实大不简单,定有内情。”顾倾城听后,立即向勾陈问道,“不知你可知苏御史被罢官到底是因何事,在朝中得罪的又是哪个权贵?我上京之后,可为你暗中打听查证。”
“顾倾将这番好意,陈某先心领了。”勾陈连忙拱手道谢,“不过家岳在朝中到底是得罪的哪位权贵,我也并不清楚。内人对家岳在朝中之事也了解不多,所知有限。家岳当初被罢官,明面上原因是怀疑去年那场秋试有舞弊之嫌,上表参奏。此事因涉及朝中大臣甚多,所以被人构陷罢官。但也正因此事涉及的权贵太多,所以更具体的我并不知详细。而且这只是摆在明面上的,真正的真实原因是否还有其他,我也并不清楚。要想查清原委,必要大费一番周折,顾将军回京述职,期限有限,而且到底文武有别,可能会因此得罪整个文官团体,还是莫要牵涉其中为好,此事陈某他日定会查个清楚,还家岳清白。”
苏远当初被罢官,肯定是有些内情的,而且当御史这种官,本就是干得罪人的事,更别说苏远本身清廉刚正,眼里揉不得沙子,所以会得罪朝中权贵,也绝对是肯定的。只是其中到底有多少内情,就非他所知了。
他这么说,只是不想让顾倾城去插手此事,他本身也根本没想过要去彻查此事。何况苏家回乡途中路遇劫匪这事,就只是简单的运气不好,路过黑风山被掳劫,至少这件事是没什么隐藏内情的。
但他最后这几话在顾倾城听来,就被顾倾城以为是他是在设身处地为自己考虑,已经有些隐然代入了顾倾城的幕僚之责。所以顾倾城听罢后,不禁先对他这个表现满意地点点头,这才道:“你放心,这事我知晓轻重,自有分寸。”
勾陈自不会替她多操心,也没再对此多作提点,接着前话说道:“我就是在内人他们被追杀途中相遇相识,并出手相救,也是由此而互生情意。后来我们辗转回到黑风山后多方打听,才知家岳与岳母的尸骨当时是被贼人带上黑风山一起下葬了。可能是这伙贼人多少还算有些良知,又或本就知晓家岳身份,对他有所尊重。我们本正计划要杀上黑风山,一来为家岳、岳母报仇;二来便是起出他们的棺椁,运回家乡重新安葬。”
说到这里一顿,他举杯喝了口茶后,又接着道:“但没想到才赶来不久,便遇到黑风山上出了这等奇事。眼下黑风山上原先的贼人已被那条蛇妖屠杀吞吃不少,剩下的也都纷纷逃散。但这伙贼人虽死的死,逃的逃,黑风山却没空下来,又来了满山的江湖中人。所以要重新起出家岳与岳母的棺椁,眼下便也有些麻烦。我们目下是打算等此事了了,黑风山上这些人都散了,再上山去起出棺椁不迟,因此才借了本地长庆帮在城外的这座别院暂做盘留。”
“原来如此。”顾倾城听完后,这才点头明白“陈奉先”这位江陵陈氏的公子为何会在此地,又缘何会在这里有这么一座叫翠柳庄的别院。原来这庄院并非是陈家在此地的产业,也非陈奉先个人所置,面是本地长庆帮在城外的别院。
点过头后,顾倾城也举杯喝了口茶,道:“有何难处?正好我要上山,或可帮你?或是便依前提议,你明日同我一起上山。”
“不瞒顾将军。”勾陈道,“我昨日其实已经上过山了,今日是才回来。这难处主要有二,一是那山上的乱葬岗贼人下葬安置时颇有些混乱,大多坟头也无碑文,一时难以寻获;二便是眼下山上的情况颇有些复杂,各方势力混杂其间,而且不少人也仍然相信山上是有什么宝物出土之事,故而挖运东西便颇有不便。若起运出来,我一时看护不周,被胆大妄为之徒认为其中是有宝物,破坏棺椁,惊动先岳,那便是我的罪过了。所以我打算等事了了,人都散了,再重新上山寻找不迟。”
对于重新起出苏远夫妇的棺椁运回家乡安葬,他确实是这个打算,只是他原本并没打算死等。因为看眼下的情况,这黑风山之事怕是十天半月都未必能够了结,山上的江湖中人全都散了。所以他打算先行上路陪苏云秀回家乡,然后再回趟原身的家乡,办理自己明年上京赴考的一些相关手续。再等回来,黑风山这边的事绝对该了结了,那时再回来重新起出苏远夫妇的棺椁运回家乡安葬不迟。
他所谓的难处,第一是纯属胡说八道,因为苏远夫妇合葬的坟他当初是有立碑文的,那么说不过是故意在顾倾城面前增设难度;二倒确实是出于实际上的顾虑,算是些难处。
若是就他本身来说,自是不在乎什么惊动先人,大不了直接让人开棺验尸,见到棺材里就纯粹是死人,自然没人再多作为难。但从苏云秀的角度来考虑,这种事自然是绝对不行,他眼下既是苏家的女婿,这种话自然也绝不能说出口,要在顾倾城面前做足了戏。而且眼下办这件事,确实是有太多麻烦,多有不便,还是等事了了,人都散了再办更简单。
反正这事确实不是什么太着急的事,人都死了,有的是时间能等。就算是棺木腐朽,里面的尸身化为白骨,再重新起运也不过是稍多费些功夫而已。像古代这种情况,有些人客死他乡,很可能有时一年两年才能被运回家乡安葬也实属寻常,苏云龙、苏云秀兄妹对此也都能理解,并没逼迫他非现在办。
顾倾城听罢勾陈的话,略作思忖,便点头道:“也罢,既有这两桩难处,倒确是有些麻烦,便还是依你之法吧!”
勾陈所说的两桩难处,后一个于她来说倒好解决,凭她的武艺、威名,有她亲自护送,她就不信有人能动了苏远夫妇的棺椁分毫。倒是前一个对她来说反而要难些,要找两个没立碑的死人,怕是得颇下一些功夫,况且还不知那黑风山上的乱葬岗到底有多大,又埋了多少死人。尤其是在黑风山上原本的匪盗死的死、逃的逃没人可问的情况下,更是难上一些。
若是肯花时间,这事她也不难解决,但她眼下要于限期之内赶往京城述职,却偏是没太多时间。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倒还是勾陈的那个方法更简单些,只需等黑风山上事了,人散了,再重新上去慢慢寻找便是。
谈罢此事后,顾倾城又跟勾陈谈论些兵书策问之事,发现勾陈在这方面果然颇有见解,与她谈论的也颇为投机,心中也更加重视。
论起兵书策问这些,勾陈还真不怵,毕竟前身在这方面是真下过功夫研究的,也好这个,有真才实学。再加上他前世带来的广博见闻,两相结合,更有许多新鲜想法与奇思妙解。于练军、养兵、用计乃至后勤等方面,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两人这一番畅谈,不觉间已是到深夜,茶水都换过了几遍。当听到庄内传来三更的鼓点敲过时,顾倾城这才发觉夜色已深,向勾陈歉然一笑,起身道:“一时与公子谈的投机,不想竟忘了时辰,三更已至,今夜便到此吧,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顾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勾陈跟着起身,“所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今日能够结识将军,与将军一番畅谈,亦是陈某所愿也,何来叨扰?若非与将军男女有别,当要抵足而眠,彻夜长谈。”
最后一句话出口,勾陈立觉有些失言,不禁有些尴尬一笑。
倒是顾倾城听罢,也并未生气,反而是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笑,笑道:“我便知道,你这人果然胆子很大。”
“一时口误,将军勿怪!”勾陈连忙施礼道歉。不过见顾倾城没生气,他却是也没当回事。
男女之间开开玩笑,这种事于他来说,自是寻常,无伤大雅。他也是一时跟顾倾城谈的投机,便当作前世一般脱口而出了,其实并无别的意思。不过顾倾城若误会他是有其他想法的话,他也没办法。
“无妨。”顾倾城又若有深意地一笑,也不知是说他口误无妨,还是说他真有想法也无妨。
勾陈被她看的还是有些尴尬,连忙转过话题道:“既然天色已晚,将军不妨便在庄内安歇一晚,明日再动身如何?”
“也好。”顾倾城略作思忖,便立即点头答应。
勾陈闻言,便转身开门出去,叫人唤胡管家过来,给顾倾城与其手下亲兵安排住宿之事。
等他出门后,顾倾城也跟着走出门外。她手下的那十名亲兵仍在门外驻守,见到她出来,立即一起齐声行礼,“将军!”
顾倾城点了下头,吩咐道:“今夜我们在此安歇一晚,明日一早再动身。”
“是。”众亲兵立即齐声领命。
顾倾城接着正随意打量院中景色,与勾陈一起等待胡管家过来,忽然双耳一动,转头望向黑风山方向,凝神细听。
“将军可是听到什么异常?”勾陈见她忽然神色有异,立即问道。
他虽然还不知道顾倾城那门异术叫“神游耳”,也不知道顾倾城又到底能听多远,却是已从顾倾城口中得到证实,知道她听力远胜常人,能听得极远,简真像是传说中的顺风耳。
“怕是黑风山今夜有些异常。”顾倾城收回目光,向勾陈说道。
其实她的“神游耳”目前最远也就能听出六、七里之外,再远便难以企及。而翠柳庄距黑风山便算最短的直线距离,也有十几里,就算纵马飞驰急趋,也至少要半个时辰左右。
这么远的距离,她的神游耳本是听不到,但因眼下那些鬼门弟子正屠杀满山江湖中人,传来的喊杀与惨叫之声太大,再加上今晚刚好顺风,声音被风从那边送来,却是让她隐约听到了些。
第七章 玄象设想 强抢民男
若说黑风山那边有些喊杀惨叫声,原也算寻常。毕竟那里眼下聚集了许多江湖人士,而练武之人大多倚仗武力,脾气暴躁。这么多练武的聚在一起,自然少不了会有口角摩擦,最后靠动手解决。更别说其中某些势与个人间可能之前就有仇恨结怨,现在撞到一起,自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但现在毕竟已到子夜时分,就算是练武之人,也同样需要睡觉。可能需要的时候,武者精力旺盛,撑个几天几夜没问题,内力境武者在这方面更有优势,但仍然不能一直不眠不休。所以已经这么晚了,黑风山上却忽然传来喊杀惨叫的声音,便有点不正常,除非是发生了什么特殊事情。
更别说眼下传来的声音特别大,死的绝对不止一个或几个,而是至少几十上百个。
顾倾城可非寻常武者,而是领军大将,常年征战沙场,对于是一场战斗还是一场战役,到底多少人在混战,绝对不会听错。也就是眼下黑风山距此太远,已经远超出了她现在“神游耳”的听力范围,只是隐约听到一些,所以分辨的不是特别清楚,不能肯定。但她绝对能肯定一点,就是眼下黑风山出事了。
“顾将军竟然能从这里听到黑风山?”勾陈听顾倾城提到可能是黑风山出事,立即不由大为吃惊地道。他可是知道翠柳庄距离黑风山到底有多远,这两地便算最短的直线距离,也至少有十几里。
能够听出十几里的距离,这种变态听力,勾陈别说没见过,连听也没听过,当真称得上是“顺风耳”了。怕是这种能力已绝对超出武者层次,够得上法术层次了。便不是法术,也绝对是门异术。
不过再转头一想,这世界本就是存在法术与鬼神仙道的,而且他自己就会。所以顾倾城也有可能会学到,倒也算不上有多出奇。这般一想,便也收起了惊讶。
顾倾城微微一笑,道:“倒也听不出那么远,只是今晚恰好顺风,隐约能听到些罢了。”
勾陈转头运足了耳力,往黑风山方向听去,则是半点没听到有什么异常声音,只能是既叹气又羡慕。也不知道等自己修炼到《五禽**》的“玄象”篇时,打通耳窍,听力是否也能有这么变态。
《五禽**》的玄象篇修炼肾脏,而耳为肾之官,医经中言“肾开窍于耳”,所以肾脏在五官中对应双耳。对比白鹤篇的修炼经验,他现在白鹤篇修炼小成,打通鼻窍,嗅觉能力就大为提升。那当修炼到玄象篇时,想必听力也会有一个大的提升。
正好,他把白鹤篇修成后,下一个就是修炼玄象篇。《五禽**》的修炼顺序是以五行相生的关系来排列,白鹤起始为金,那金生水,下一个就是修炼玄象。
只不过对比自己目前的嗅觉范围,他自忖即便把玄象篇修炼有成,自己的听力就算再有所提升,怕是也难以企及像顾倾城这么远。除非他的内力修为也到了顾倾城这个境界,怕是才略有几分可能。只不过顾倾城的这种变态听力却绝非是靠武力提升得来,而是门异术。
不过《五禽**》本身也并非寻常武艺,而是上古炼气士一脉所传下的仙道武学,能够修炼到法武合一。当真把功力提升到内力境绝顶乃至真气境时,怕是也会有所异变,所以还是存在几分可能性。
“那将军听到了什么?”勾陈心中略微歪楼想了些别的后,又立即转回来问道。
“听到了惨叫声。”顾倾城道,“怕是死了很多人。”
勾陈闻言略作一想,也是感觉有些异常,尤其他昨晚是在黑风山住过一晚的。按理说那些江湖人士也需要休息,这么晚了,确实很少再生什么事。如果今夜忽然生事死了很多人,那确实是很有可能发生了什么物殊事情所导致。
“如此说来,确是有些异常。”
“莫不又是那条蛇妖今夜作乱,上岸吞吃屠杀那些江湖人士?”顾倾城忽然想到个可能,猜测说道。
勾陈想了下,摇头道:“若真是这蛇妖,地论宗的法藏大师一直都提防着,应该能够挡下,不至于会出这么大乱子吧?”
“这法藏的修为如何?你认为他真能挡下?”顾倾城到底没见过法藏,以前也没听说过地论宗有这号人物,所以对法藏的修为到底如何,耳听为虚,却是并无多少信心。
“此人的修为到底如何,他自己没透露过,我自家修为有限,也看不出来。不过我曾亲眼见此人施展过地论宗的‘大威天龙念法’与‘红莲业火念法’,能修炼出佛门的念法神通,料来是不差的,而且他曾打跑过一次那蛇妖。”勾陈实话说道。
顾倾城闻言,这才动容道:“竟然领悟了佛门念法,那倚之降妖伏魔,确实是有几分手段了,料来应能挡下。”顿了下后,又奇怪道:“但若非这蛇妖作乱,却是又出了何事?看来还是要连夜赶去一趟,才能探个究竟了。”
她前往黑风山的目的,是打算如果真有宝物出土,那就顺手取了,等上京后献给皇帝,算是一份锦上添花。如果真是蛇妖作乱,那就顺手除妖,也算保一方平安,左右都是一份功劳。
不过现在她虽猜测了有可能是蛇妖再次作乱,吞吃屠杀山上的那些江湖人士,却是并不急于赶去。一来她本就不在乎山上那些江湖人士的死活;二来也是听勾陈刚说了法藏的本事,也就更加不着急了。所以口上虽说了要连夜赶往,却也是好整以暇,并不急于动身。
“那就祝将军马到成功,我明日为将军摆酒庆功。”勾陈闻言,却是也不开口多留。
对于这个顾倾城,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摸不透底,所以提前送走了也好。至于之前开口让顾倾城留宿,那是完全出于礼仪上的,毕竟这么晚了还赶人家出门,有些不太合适,显得失礼。尽管他本心上其实不在乎什么礼仪之类,但他现在毕竟身份不同,多少还是得维护几分冒充世家公子的气度。而且万一真的失礼把顾倾城惹不高兴了,那也绝对是他倒霉。
“公子不如随我一同前往吧?”顾倾城眼见这小子毫不挽留,立即就打算送客,却是不打算轻易放过,“正好也顺便擒拿了方觉那帮反贼,我也顺带为公子表功,先在天子面前有个名声。”
虽然她之前与勾陈相谈甚欢,而且谈的颇为投机,也早已不在乎勾陈对她的那点设计。而且如果勾陈决定真心投效的话,她也完全不介意替勾陈顺手解决了方觉乃至万兽王。但毕竟勾陈现在还未给予肯定答复,处于模棱两可。
所以在勾陈的这个阳谋设计下,她做还是会照做,但也不能就让勾陈这么躲在背后,摆明着拿她当刀使。她就算要做,也要一起架着勾陈,把这小子一起推到明面上。不然就这么被设计了,这小子借刀杀人还不露面,她心里怎么想都有些感觉憋闷。
勾陈闻言,立即苦笑道:“这个,咱们刚才不是说好了吗?且先容我多作考虑,而且总要先禀明家中,将军这怎么还非要架着我往上赶?”
“我自然说到做到,容你考虑。”顾倾城笑道,“但能先上达天听,总也不是坏事,走吧!”
顾倾城说罢,根本就不容他再多作分说,直接一把就抓住了他手腕,往外便走。正好此时胡管家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顾倾城便越俎代庖吩咐道:“管家,备马,也为你们公子备一匹,我们要连夜赶往黑风山。”
“顾将军何必非强人所难?大不了方觉那厮,我自己对付便是,便不劳顾将军大驾了。”勾陈想要甩脱顾倾城,在不动用法术的情况下,却是哪里能够。
即便顾倾城的手看上去也是纤纤玉手,但抓着他就好似一把铁钳,根本让他撼动不了分毫。
“这却由不得你了。”顾倾城一边拉着他往外走,一边笑道,“你自己已经设计好了,我若见到了不捉,岂不是要落个‘私放反贼’的罪名?你跟着一起,也正好让你亲眼瞧到,我是如何捉拿这帮反贼。免得不小心走脱,你事后反来怨我。”
“这我哪里敢?将军多虑了。捉与不捉,全凭将军一意而决,区区怎敢多舌?”勾陈既无奈又苦笑地道。
都这么晚了,他是半点都不想跟顾倾城连夜赶往黑风山的。而且对黑风山上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事,又到底出了什么异变,他也是半点都不好奇与关心,绝不想去探究。他既已决定放弃,便懒得再多管,就算今天晚上黑风山被翻个个,被人削平了,他也没兴趣多看一眼。
胡管家瞧着这一幕,一时不由有些愣在那里,也有些不知该做何反应。感觉这位顾将军眼下,似乎有些在“强抢民男”。自家这位新主人,怎就如此获这顾将军的青睐?更奇的是,自家这主人还百般不愿,若换了他老胡,早就千百个乐意了。
“管家,还不备马却待如何?”顾倾城闻言,则没回勾陈的话,而是眼见胡管家愣在那里,便又加重语气喝了一声。
她这一加重语气,便不由带了些平日管理千马万马,沙场上点兵喝令的威势。立即便把胡管家吓了一跳,瞧了她一眼立即被其威势所慑,当即不由身子一抖,不敢再多言半句,当即便连忙答应一声,又转身一路小跑地大声喝令让庄丁们去备马。
第八章 拉拉扯扯 成何体统
“好,好,我随你去便是,将军且先放手。这般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勾陈见实在甩不脱顾倾城,只能苦着脸叹气地无奈答应。
尽管他非常不想去,更不想这么大晚上的连夜去。但眼下一时间既没办法,跟着去一趟倒也不算什么,不过是劳累番罢了。以顾倾城的本领,他自认为对付方觉等人,必是手到擒来。就算黑风山今晚再生什么异变,顾倾城也绝对能应付过来。
顾倾城闻言却是没放,拉着他道:“且先随我上马再说。”
“顾将军且慢,你这是做什么?”顾倾城话音落下没多久,忽然后面响起苏云秀的声音,向她高声喝问道。
勾陈转头望去,但见不止苏云秀,包括苏云龙与陈妃仙、宁宛柔二女也都在。倒是小狐狸胡仙儿自顾倾城到访后,便一直没露面。这却是勾陈怕顾倾城本事太大,也能认出它是妖物,所以早就暗中以灵力传音,叮嘱了让其不要露面。
而苏云秀几人之前虽然留下了勾陈与顾倾城单独谈话,但几人因全都十分好奇顾倾城到底要跟勾陈单独谈什么,尤其陈妃仙更是怕顾倾城有可能识破勾陈不是真正的陈奉先。故而几人离开后,却是都没走远,一直留在旁边的耳房等待着顾倾城跟勾陈谈完出来。
同时,几人也都各运功力,一直侧耳探听着大厅中的动静,希望能听到些顾倾城与勾陈的谈话。只可惜顾倾城因有“神游耳”之能,本身就是探听方面的大行家,故而也在防止被人偷听方面格外注意与重视。随身一直带着枚防止让人探听的玉符在身上,能够隔绝开她身周三丈方圆。只要启用后,在这三丈外,任是耳力再好的人,也听不到她与其他人的谈话。
所以苏云秀几人虽然一直留心探听,尤其苏云秀在几人中耳力最好,再加上离得并不远,却是也一直没听到大厅中顾倾城与勾陈的谈话。直到两人谈完出来,顾倾城因一时没收起玉符之效,他们也是没听到两人出来。
不过顾倾城与勾陈单独谈的越久,苏云秀几人便越是有些担心。所以虽听不到大厅中两人的谈话,却也是时不时遣人去探看一下,确认没出什么变故。他们这时是刚好又派人出来探看,方才发现两人竟是早已谈完出来,便立即连忙一起赶了出来。
没想到一出来就瞧到这一幕,顾倾城扯着勾陈便往外走。苏云秀见状,惊讶的同时自是立即大声质问。
她与勾陈现在毕竟已是夫妻,虽没有正式拜堂成亲,但却早有夫妻之实,而且现在对外的名份也是夫妻,且她单方面对勾陈的感情更深。所以即便她对顾倾城视为楷模,对这位当朝镇南将军一直十分敬重,但眼见顾倾城对勾陈如此,自是也不由心中恼怒,早没了对顾倾城的敬重与客气。
顾倾城那枚玉符启用后,能够防住别人偷听她身周三丈方圆内的谈话,但却不阻碍里面的人能听到外面声音。闻言之下,顾倾城想起还没收了玉符之效,连忙先行收起,这才放开勾陈,转身面向苏云秀等人。
放开之后,顾倾城对自己跟别家男人拉拉扯扯却被人夫人抓个现形也没多少尴尬,只是淡然一笑,解释道:“我欲带陈公子连夜赶往黑风山一行,却是一时情急了,陈夫人勿怪!”
听闻是有正经理由,不是什么男女之事,苏云秀稍松了口气,却还是不客气地质问道:“这么晚了,顾将军为何非要连夜赶往黑风山,又为何非要带我家相公一起去?”
一边说话,苏云秀已是一边带着苏云龙几人大步走到近前。勾陈此时已被顾倾城放开,便连忙先往旁移开了些。不过他倒是也没见机过去对面,一来他刚才无奈下已经答应了跟顾倾城一起去;二来凭顾倾城的本事,真要再抓他,他再躲到对面也不济事。
何况他终究是男人,遇事也不好躲到自家夫人后面去求救。尽管他心里清楚,眼下他们这行人里要算苏云秀最强,也只有苏云秀能替他挡一挡,跟顾倾城过几招。但一来他不想苏云秀因此暴露;二来也终究是顾忌点面子问题。
之前胡管家另有事去忙,却是并未跟苏云秀几人在一块儿,所以苏云秀还不知道勾陈之前已是要叫胡管家给顾倾城等人安排住宿,现在是又忽然临时变卦。
“黑风山今夜出了变故,我欲要探个究竟,必须得连夜赶去。”顾倾城说罢瞧了旁边的勾陈一眼,笑道:“至于陈公子吗,我这也是全为他打算,让他跟我一同去顺便捉拿方觉那帮反贼,可为他陈情表功,先上达天听。”
“相公,是这样吗?”苏云秀听罢,转头看向勾陈问道。
“是。”勾陈瞧了顾倾城一眼,很无奈地道,“我刚才也答应顾将军了,要与她一同前去,刚才也确是她一时情急了,夫人莫怪。”
“既是如此。”苏云秀瞧着他的样子,也略带无奈地叹口气,转头向身旁的苏云龙道,“龙教头,你跟着一同去,保护好相公。”
既然确实有正经理由,勾陈也承认答应了,苏云秀便也觉着不好一直跟顾倾城强硬。何况之前终究是勾陈设计顾倾城在先,算是他们有些理屈。顾倾城特意提到方觉,也是点出这点。
“是。”苏云龙闻言,自是连忙答应,然后便让胡管家安排庄丁也为他备匹马。
胡管家自是又连忙喝令庄丁安排,不多时,一行十三人的所有马匹全都已在庄门外备妥。
顾倾城率头向苏云秀、陈妃仙、宁宛柔告辞一声,便立即带人出庄上马。
苏云秀自是跟着一起送到庄外,临别时又叮嘱了勾陈万事小心,平安归来。
其实她对勾陈的本领是十分相信的,而且勾陈还藏有诡异莫测的法术,要想自保,并非难事。但眼下黑风山上江湖人士众多,暗中也可能潜藏了不少高手,这番叮嘱也是很有必要。尤其眼下顾倾城心意难测,她也是怕顾倾城又会因什么事为难勾陈,这叮嘱倒多半是让勾陈小心顾倾城。
与苏云秀依依惜别后,勾陈便带着苏云龙,跟顾倾城等人一起翻身上马。在马上又再做告别后,顾倾城便率先带头策马而行。
“这世上有些人,当真是闻名即可,不见也罢。”待顾倾城一行人策马去远后,陈妃仙望着黑暗中的烟尘,忍不住带着怨意地道,“这位顾将军行事,也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了。都已经过三更天了,非要大半夜就拽着二哥去黑风山,什么事不能等明天吗?而且二哥之前只说了考虑,又没说答应,就非要先架着他一起去捉方觉,这不是硬赶着鸭子上架吗?”
她跟苏云秀一样,也是一直把顾倾城这位当朝女将军视之为楷模的。但现在瞧到顾倾城这般行事,心里也是不禁有些失了对顾倾城的敬重。尤其她很清楚勾陈这位“江陵陈奉先公子”是假,所以更不想让顾倾城从中搅和。万一顾倾城真捉了方觉那帮人,然后不容分说就自作主张地给“陈奉先”上表奏功,可就把这事弄得更复杂了。
“终究是陈公子设计顾将军在先,咱们有些理屈。”宁宛柔在旁边听罢,开口劝慰她,说罢又忍不住叹道,“你这位二哥也真是胆子大的包了天,明目张胆地当面便拿顾将军当刀使。就算他这是阳谋,顾将军看破也还是不得不做,却也须知她不是好脾气的。也幸亏顾将军对他赏识,不然可不会这么简单就算。其实二公子若真能到云州大营任职,也不失为一个好出身。”
“那算什么好出身,若真被顾倾城弄到云州大营去,不是苦了二嫂吗!”陈妃仙说话的同时,抓起苏云秀的手给予安慰。
不管怎么说,人家夫妻两个都终究是新婚燕尔,这要没多久就被顾倾城给弄个劳燕分飞,确实对苏云秀有些不公。就算她不是从妹妹的角度出发,只以普通人看来,也是觉着对苏云秀于心不忍。
军营可不是随便什么地方,可不会轻易让家属随军,也不会随便放女人进去。顾倾城那是特例,本身就是女将军。但苏云秀可没这种特殊身份,万一勾陈真常驻大营随军,他们夫妻两个确实是要聚少离多了。
苏云秀闻言,带着感谢地瞧了陈妃仙一眼,略叹口气,却是也没多说什么。
如果勾陈真能因此有个好前途,由此出仕,她心里倒是也替勾陈高兴。但以文官体系来说,从军中起步可不是什么好路子,也不是正经出身。而且云州大营也不是什么安稳驻军,而是常年都有战事。战端一起,总难免会有凶险。
而且于她本心来说,她也确实不想跟勾陈轻易分开,过那种聚少离多的日子。所以这次遇到顾倾城,勾陈又被顾倾城看中赏识,于她来说真不是什么好事。
再且顾倾城终究是女子,与勾陈到底男女有别。如果两人在一起待的时间久了,朝夕相处,她也担心会生出什么事端。尽管以顾倾城的身份,她认为多半不可能,但刚才顾倾城对勾陈拉拉扯扯就让她瞧的心里颇不舒服。就算一时情急,也总该要注意点男女之防。也是因此,她对这方面不由更担忧一些。
她虽然因为自己已非完璧之身,早就跟勾陈说过,勾陈将来若再娶妻,她会甘愿做小。但说是一回事,可见到勾陈与别的女子拉拉扯扯,她心里终究还是不舒服。
第九章 宁宛柔的心机
苏云秀一时不禁有些心事重重,转身回到庄内后,也没跟陈、宁二女多说话,告辞一声,便心径回内院去了。
陈妃仙与宁宛柔自是也不多留,目送苏云秀远去后,也一起相携回返她们二人所住的院子。
“仙儿,不是我说你,你对你这位二哥也未免太上心了吧?你们十几年未见,重聚也不过才短短一日,怎么就对他这般事事关心,还真把他当亲哥哥啊?”
两人回返院子的途中,宁宛柔又忍不住开口提醒陈妃仙。
陈妃仙一听,不由有些不忿地道:“宛柔姐姐,你这是什么话?我与二哥虽同父异母,但毕竟血浓于水,血缘关系天生就有,本来就是亲兄妹啊!”
“我知道,这点谁也不能否认。”宁宛柔先点了下头,接着说道,“但这只是血缘上的,感情上呢?而且就只从血缘上论,与你大哥相比,你们之间谁亲谁疏,谁远谁近,这点不用我提醒你吧?”
“这我当然知道。”陈妃仙道,“但二哥他毕竟也是兄长,我为何就不能一视同仁?”
对于自己的亲生大哥陈霸先,她无论从血缘上还是感情上,当然都更为亲近。更别说勾陈其实是假的,她跟勾陈之间压根儿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就与双方的相处上而言,她心里其实却是更喜欢跟勾陈一起相处。
因为勾陈说话风趣,态度亲切温和,跟她之间也不拘小节,会时不时跟她开开玩笑,嘴里还会经常冒出些新鲜有趣的词汇。跟勾陈相处时让她感觉很轻松,很开心。尽管两人事实上是才不过只认识一天的陌生人,但在心理上却让她感觉跟勾陈很亲近,甚至偶尔会希望勾陈是真的陈奉先,真的是她二哥。
而陈霸先虽是她的亲生兄长,但却嗜武成痴,除了武道一途,对别的方面其实都不感兴趣。在为人处事上也是有些我行我素,说一不二,对人有些过于苛责严厉,而且从来不跟人开玩笑,甚至都很少会笑。即便是对陈妃仙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也是向来严厉过多,关爱较少。而且从小时起就是一心学武,从不跟她一起玩耍,反而还嫌她整天向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屁股后面碍事,打扰他专心练武。
所以他们这对亲兄妹之间的关系与感情,反而是一言难尽。与陈霸先在一起相处时,只会让陈妃仙感到沉闷与压力,甚至还会害怕,尤其是陈霸先在考较她武艺的时候。因为陈霸先即便是面对她,也是经常下手不留情,即便最终不会真的见血伤她,也是不免会挨上几下拳脚。打斗时的那种惊心动魄与杀气盈眉,经常会让她感觉自己这大哥真有可能随时一刀砍了她。只是亲兄妹之间的考较切磋,至于吗?
所以在她感情上来说,陈霸先这个相处十几年的亲生大哥,还真就不如勾陈这个只认知短短一天的陌生人对她更好。
“我的傻妹妹啊!”宁宛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若你这二哥真像你以前说的,不爱习武,只爱学文,更因为休质的原因压根不能练武,一直默默无闻。那你对他一视同仁,我没什么好说的,只会夸你善良。可现在呢,他不但偷偷练就了一身高明武艺,身边还积聚了一些势力,必然是有所图谋,显露出了野心。现在你还对他一视同仁,那对你大哥怎么说?万一他们将来有夺嫡之争,你又帮谁,难不成还要去帮外人不成?”
“不会的,绝对不会有这一天,二哥他其实没那么大野心。”陈妃仙很肯定地摇头说道。
她对此当然很肯定,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勾陈压根就不是他们陈家人,自然根本不用有这种担心。但偏偏宁宛柔不知道,所以便一再提醒她。
不过宁宛柔对她的一再提醒,除了是出于对她的姐妹情深,不想她搅进这种事里外,也是有自己的一份私心。因为宁宛柔心里却是有些心仪陈霸先,而且宁家也有意把她许配给陈霸先,让陈、宁两家这一代再次联姻。陈家目前也有些这意向,只不过两家还没正式开谈。宁宛柔已是从家中一位长辈那里听到了些关于此事的风声,再加上她本身就心仪陈霸先,自是十分乐见其成,两家再次联姻。
如果此事成真,她将来真嫁给陈霸先,当然是希望陈霸先将来能够执掌陈家,坐上家主之位。所以眼下面对“陈奉先”这位已经显露出野心、实力与心机的庶子,她即便还没真嫁过去,也是已经有些暗中视之为敌,这才一再提醒陈妃仙要小心这个二哥。
她倒是也怀疑过勾陈对陈妃仙显得过于亲切,是不是为了蓄意笼络陈妃仙,可以陈妃仙在家中的身份、地位,又只是个女子,就算将来其与陈霸先夺嫡,陈妃仙也根本说不上话,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对这一点她也实在是看不透,不明白陈奉先在陈妃仙身上到底是打什么主意。
若说陈奉先是因为陈妃仙能得独孤家主的宠爱,得传了三式《独孤九剑》而因此对陈妃仙高看,认为有可能借此搭上独孤家的线以期将来借势,但偏偏陈奉先在今日见到陈妃仙施展出《独孤九剑》前还压根不知道有这回事,这个怀疑也就完全不成立。更别说相比亲厚,陈霸先也是独孤家主的亲外孙,将来争夺陈家的继承权没道理不帮这个亲外孙而去帮外人。
如果不是因为别有目的,难不成陈奉先还真就只是单纯的想修好跟陈妃仙之间的兄妹关系?依陈奉先所表现出来的心机城府来看,宁宛柔实在是说什么都不信。
“你怎么就敢保证?”宁宛柔再次提醒陈妃仙,“要知‘画虎画皮难画骨,识人识面不识心’。他现在对你的一切亲厚表现,你又岂知不是包藏着什么目的?我知道霸先大哥一向对你严厉,你也没向我少抱怨过,但不论怎么说,他终究是你亲大哥。”
“我知道。”陈妃仙点头笑道,“不过你放心,不会有这种事的。”
宁宛柔闻言,不由十分无奈,叹了口气后,还是耐心劝道:“所以我说他现在被顾将军看重,也是个机会,既能让他有个好出身,一身才学武艺有用武之地,也能避免将来会有这种纷争。到时他在沙场上建功立业,一心仕途,霸先大哥则继承家业,兄弟俩各有所得,岂不是好?”
大魏朝廷对于八大世家虽然都有所防范,只给了八家国公之名,并无任何实权职能,但另一方面却是也并不禁止八家子弟入仕从军。只不过允许归允许,却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便是八家的嫡系子弟都不得入仕,便是旁系庶出的,入仕也很难做到四品以上官职。
但不管如何,终究也是个好出身。所以八大世家的弟子中,也有相当一部分会投身仕途,或读书出仕,或从军立功。即便做不到四品以上官职,但若能得个一官半职,也总比在家中不得重用受气要强。
而这种旁系庶出的弟子,因其出身,也很难会对本家有太多归属感,所以大部分出仕有了官职在身的,也并不会因职权之便就偏帮本家,有些反而还会刻意针对。这便又互相掣肘,也是朝廷对八大世家的一个打压分化手段。
也正因为这种原因,八大世家的弟子要想出仕获得家中的同意,会更加艰难。所以顾倾城非要硬架着勾陈连夜赶往黑风山,让勾陈在捉拿方觉时一起出面,也是有这个原因与考虑在内。先做成事实,为勾陈上表请功,上达天听,到时陈家再想要阻止不允也难了。
勾陈并不是真正的世家子弟出身,对这点便不够了解。而陈妃仙心思单纯,也没去想到这层,只是因为勾陈的身份原因而担心顾倾城真这么做了会把这事弄得更复杂。宁宛柔则心思细腻,又是真正的世家出身,却是猜到了顾倾城的这个心思。
但她虽猜到,因为自己的私心,却是也不说破,反而乐见其成。因为陈奉先一旦踏入仕途,走上这条路,就基本不可能再继承陈家的家主之位了,到时不但陈家不允许,朝廷也不会允许。对于这个发展走向,她当然很乐见,而且也能避免陈家将来有可能兄弟阋墙。
顾倾城也正因为以“神游耳”听到了陈妃仙与宁宛柔的谈话,提前得知了勾陈在陈家乃是庶出这点,这才大包大揽地想要为勾陈谋划出仕。否则勾陈若真是陈家嫡子,她也不敢随便生这种心思。不然无论对陈家还是朝廷来说,都是十分犯忌之事。
陈妃仙听罢宁宛柔的话,也知道宁宛柔是为她好,并且是为她陈家的将来考虑。只可惜宁宛柔不了解实情,不知道勾陈的真正身份,而这点她又不能跟宁宛柔明说。所以暗中有些哭笑不得后,也只能是点头表示宁宛柔说的对,按宁宛柔这般描述确是两全其美,暂时先应付过去,免得宁宛柔一直跟她分说。
第十章 召唤小狐狸
苏云秀回到内院后,却是并未进房,而是遣散了身旁跟随的所有下人包括小翠在内,独自一人在院内的凉亭中坐下。
时已至深秋,又已过了半夜,夜色更加寒凉。
在这晚秋时节,昼夜温差极大,中午太阳高照的时候,热的恨不得能穿单衣。但在清晨与夜里,却是冷的需裹裘衣。清晨的草叶上,已是能偶见霜露。此时这寒凉的深夜里,也隐约可见有些薄雾微起。若积蓄到明早仍未散,有可能会是个大雾天。
但无论夜色再凉,苏云秀却是也并不觉有半点寒意。自从她“死而复生”,转变为玉尸后,早已是不畏寒暑。无论中午再热,又或晚上再冷,于她来说都没什么太大感觉,只需一件单衣就足于应付。
不过为不惹他人生疑,她还是同其他普通人一般,适时添减些衣服。此时在这夜色里,也是裹着一袭白裘。
对于自己目前的生命形态,她其实还是不能完全理解,不知自己到底算是生还是死。即便勾陈跟她解释过,但玉尸本就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异数,所以那本《邙山术》中在炼尸篇里也是提及的不多,只是简短介绍了几句。
再加上勾陈本人也纯属半路出家,根本没得过任何师传讲解,存神之法还是靠他自己琢磨出来,所以对这些东西除了书上有提及的,他其实大多也是一知半解,并非专家。对苏云秀目前的状况,以及到底如何产生的这种异变,他许多地方也解释不清楚。
另外,他并没有对苏云秀采取任何祭炼,因此也就更加无法确切了解,始终隔了一层。不像对朱雄与何大勇,经过他的祭炼,对这二尸便能做到完全掌握与了解。
若只从功利的角度出发,为增强自身实力,勾陈理应想办法把苏云秀也祭炼了,变成完全由他掌控,也能避免苏云秀会有其他心思而背弃他。只不过他与苏云秀之间终究是有几分感情的,尽管在他看来这点感情称不上是真爱,却终有几分柔情牵绕,让他做不到完全从利益角度出发,狠心无情地把苏云秀祭炼成只能听从他命令的傀儡。
不管苏云秀日后到底会做什么选择,甚至有朝一日有可能会因某些事而跟他反目成仇,他心中都已决定不会因此去剥夺她的自由。大不了就是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而已,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幸好苏云秀对他算是真爱,所以他目前的手段便只是以情爱来牵绊,让苏云秀心甘情愿地一直跟着他。但这也算不上是利用,因为他对苏云秀本就是真心喜欢,只不过还称不上是“爱”罢了。
苏云秀对勾陈的感情,确实是纯粹出于一片真心。尤其是勾陈不在乎她已非完璧之身,甚至不在乎她现在已非生人,仍然愿意娶她,更是让她心中十分感激与感动。
所以今晚顾倾城忽然到访,表现的对勾陈十分青睐,眼下又硬拉着勾陈非要连夜赶往黑风山,才让她十分心忧。既担心勾陈与顾倾城之间有可能会发生些不该有的情况,也更担心勾陈本身的安危。
顾倾城心里到底对勾陈在打什么主意,实在是让人猜测不透。所以顾倾城本身就是对勾陈的一个威胁,很可能一言不合,就会直接对勾陈动手。
若是其他什么人,以勾陈暗中隐藏的法术手段,苏云秀并不会有太多担心,对勾陈极有信心,认为凭他的本事,自保绝对没问题。但眼下对上的可是大名鼎鼎的镇南将军顾倾城,威名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实打实拼出来的。虽是女子,却绝对称得是悍将。
她不知道顾倾城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但想来绝对是极高的,很担心勾陈即便施展了法术也不会是顾倾城对手。
她自己是刚开始跟苏云龙学武,对武道一途本就了解不多,本身见识十分有限。再加上也从没见过顾倾城出手,更是无法去判定顾倾城武功的高下。但她却有一个对比,那就是她兄长苏云龙。
苏云龙在她眼里,就已经是十分厉害的高手了。而顾倾城则恰巧与苏云龙师出同门,是苏云龙这一代弟子的大师姐,更是仙都派掌门之女。
做为师姐,顾倾城又年长苏云龙许多,武功自然是更加厉害。更别说人家又是掌门之女,很可能私底下会获得更多密传绝学,与这些同辈弟子的武功自然就更加拉开了。
而勾陈当初对付苏云龙,可是耗费了许多手段的,甚至后来苏云龙被制住时还被其挣脱过一次。也正是那次,她替勾陈挡了苏云龙一掌,才致被苏云龙一时失手打死,死过了一次。所以勾陈对付苏云龙都已那般难了,那对付顾倾城必然会更难。更别说顾倾城身边还有帮手,并非孤身一人,不像苏云龙当初只是单人独剑,反而被勾陈借着赶尸术陷入了群殴中,而且当时还有他们一家三口算拖累。
否则若只是苏云龙独自一个,就算当时对付不了勾陈,想来也绝对能够轻松脱身逃走,自保无虞,不至于被勾陈驱赶尸群逼入房中死守,陷于困境,最终一招不慎而落败。
苏云秀在亭中静坐着思忖了片刻后,终究还是心中难安,对勾陈有些担心。想了下,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贴身香囊,将其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但见是一张叠成心型的纸符。
“胡仙儿,你过来。”捏着这个心型纸符,苏云秀向符中喊道。
这张纸符自是勾陈送给她的,乃是采了小狐狸胡仙儿的心头血所制,能够借着这张符而对小狐狸有所制约。毕竟苏云秀当时提的,是让胡仙儿给她当宠兽。所以胡仙儿虽是勾陈出手祭炼,但他还是另给了苏云秀一个制约胡仙儿的手段,以防他有时不在苏云秀身边时,这小狐狸有可能会不听话造反。
虽然苏云秀本身的力量强过胡仙儿,胡仙儿心里对苏云秀也有几惧怕与敬畏,并不敢胡乱生事不听话,但到底苏云秀不懂法术,胡仙儿也不是她出手祭炼,便缺乏真正与绝对的控制手段,两人之间也没有勾陈与胡仙儿之间那种施法者与受术者间的联系。
有了这张符,苏云秀不但能随时随地召唤胡仙儿过来,也能借着这张符对胡仙儿施展一些惩罚手段。若这小狐狸真敢不听话,苏云秀不用靠亲自出手也有的是办法整治这小狐狸。
苏云秀话音落下没多久,便见得后院中一道白影一闪,胡仙儿保持着家猫般大小的兽身迅速窜了过来。进了凉亭后,胡仙儿立即毕恭毕敬地屈起两只前爪向苏云秀行礼。
“不知主人唤小畜来,有何吩咐?之前公子命小畜躲远些,可是庄内有什么事?”行过礼后,胡仙儿立即开口问道。
她之前得了勾陈以灵力传音暗中吩咐,让她去躲远一些,没得召唤,不准回来,却是直接躲到了庄外的山林里去了,因此并不知道庄内发生了什么事。勾陈没跟她解释,她也不敢多问。
苏云秀闻言,却是也不回答,而是问道:“我知你嗅觉灵敏,修炼成妖后,更有增进。你闻一闻,不知可还能嗅到相公的气味?”
胡仙儿听罢,立即皱鼻吸气仔细闻了闻,然后略加分辨后,惊讶地道:“原来公子已不在庄内了吗?这三更半夜的,怎么又随人出去了?又是去黑风山吗?”
苏云秀见她确实能追踪到勾陈的气味,立即喜道:“很好,既然你能追踪到他气味,那就赶快追出去跟上。不过追上了先别露面,就暗中跟着。他若一路安然无事回来,你也不需露面。但若遇危险,你定要尽力护他周全,尤其注意盯着他身旁那个女将军。”
她却是对勾陈的安危还有些担心,所以便打算派小狐狸也跟上去一起暗中保护,与苏云龙一明一暗,更能以策万全。不管怎么说,这小狐狸能够变化人身,也算是修炼有成的大妖。
“女将军?”胡仙儿闻言有些奇怪了下后,立即便想到地惊讶问道,“可是那镇南将军顾倾城吗?我下午才听到庄内有人说起,说顾倾城奉旨回京述职,有可能从长庆路过,没想到这晚上就光顾咱们庄上了,难怪公子要叫我先躲出去,想来是怕顾倾城有可能识破我身份,徒生事端。”
大魏朝自立国以来,女将军可没几个,当今天下最有名的,更是只有顾倾城。这小狐狸自从能变化人形后,也是常年厮混人间的,自然早就听说过顾倾城这位当朝镇南将军的大名。因此苏云秀一提“女将军”,她联想前后,便立即猜到了。
“你倒确是聪明,猜的没错。”苏云秀先肯定了她的猜测后,轻叹道,“我以前对这位顾将军是很敬佩的,但今日一见,真个是不如不见,不知怎么就瞧中了相公,非要连夜拉着他去黑风山,当真好不近人情。”
“公子不但才貌出众,英隽异才,还文武双全,能得顾将军看重,那也是在所应当的……”胡仙儿口中大赞勾陈,话里听起来还有几分与有荣焉,替勾陈高兴。
苏云秀听她说得不是味儿,不由冷着脸瞪向她。
小狐狸一见,立即感觉有些不对地住了口,心里不禁暗道:“也不知那顾倾城是看中了公子的才,还是看中了公子的人。若真是被顾倾城横刀夺爱,把人抢了去,我这般话可就不敢再乱说了。”
苏云秀见她识趣住了口,面色才好了几分,吩咐道:“行了,莫要多言,速去追上,保护相公周全。”
“是。”小狐狸连忙答应一声,也没敢再多说,行了一礼,便立即转身化作道白影,疾奔而去,霎时没了踪影。
又遣了小狐狸去暗中保护,苏云秀这才心安了些。至于小狐狸也可能在这过程中遭遇危险,那就不在她考虑之内了。眼下对她来说,便是勾陈最重要,甚至她刚才都没多提让小狐狸策应几分苏云龙。可见关心则乱,都没顾上自己亲哥哥。不过以两人眼下的兄妹关系,她不关心也算是在情在理。
何况苏云龙与顾倾城乃是同门师姐弟,真到万不得已时,想来苏云龙也会表明身份,顾倾城念在同门之谊,定不会太过为难,而苏云龙也能利用这点周护些勾陈。
她之前立即就让苏云龙一起跟去,也是早有想到这点,一是苏云龙本身就是高手,能够保护勾陈;二便是苏云龙仙都派弟子的这层身份,亮明后能跟顾倾城攀上师姐弟关系。不管顾倾城当年到底因为什么事与其父反目,离开了仙都派,并且还改了名字投身军中,但以人之常情推断,都总该会念旧顾及些同门之情。
第十一章 修炼入门 残月心法
目送小狐狸离去后,苏云秀将那道叠作心型的纸符重新放入香囊中收好。外面这个香囊却也是勾陈一并送她的,因为符箓是需要靠法力摧动的,并不是随便什么人拿了就能用。而她本身目前则并无修炼出任何法力,所以她本身其实并无法摧动,全是靠了勾陈在这个香囊中封存了一些法力,这才能让她借以摧动。
所以她不用时,便需要放回香囊,以其中的法力温养,这才能让她随时拿出来就能用。但这个香囊本身并不会自动产生法力,只是勾陈在内里绘制了符箓制成,作用只是能保存法力,不使外泄。所以里面的法力若被耗用完,他每隔一段时间,还需要另外重新封存。
好在胡仙儿在苏云秀面前却是不敢胡乱放肆,一直老老实实,故而苏云秀对这道纸符的使用频率也不高。以目前的消耗,勾陈大概只需每月封存一次即可,存入其中的也不需太多,谈不上有太多消耗。
苏云秀虽然担心勾陈的安危,但并没打算自己赶去。一来她没有胡仙儿那么灵敏的嗅觉,无法凭着气味追踪到勾陈;二来她眼下强则强矣,但却是空有力量,不懂武功招式,真要跟人打斗,碰见比她弱的她可以凭借力量碾压,但若是与她相当的,她就帮不上太多忙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她清楚眼下黑风山的事实际上是她引起的。是她那晚引动了太阴月华中的帝流浆垂落造成异象,被许多人看见而生误会,才会吸引这许多江湖人前来。虽然许多人是误会黑风山上有宝物出土,并不知实情,再加上勾陈又借着那条蛇妖作文章,混淆了视听,让更多以为知道“实情”的人认为是那条蛇妖出世引动的帝流浆,与她毫无关系。
但这只能骗过大多数人,真正对玉尸与帝流浆有所了解的,怕是没法轻易骗过。另外她眼下吞吸的那道帝流浆才没过几天,她尚没完全吸收,身上仍有帝流浆的气息残留。而这些气息,更无法骗过许多嗅觉敏锐的妖怪,比如那晚就被胡仙儿给嗅到了。
她很清楚自己是黑风山事件的源头,再加上勾陈也跟她陈说过利害,所以她更加不能随便去黑风山。以免真被藏匿在山中的有心人与妖怪给注意到,那时不但不是帮忙,反而是给勾陈去添乱了。因此她虽然担心,却也明白利害,眼下这黑风山她绝不能自己去,只能差遣胡仙儿去暗中帮忙。
等送走胡仙儿后,苏云秀却是仍不回房,依旧坐在凉亭里,望着天边的那弯残月,对月凝思。
自从转变为玉尸后,她便发现自己比以前更喜欢月亮,而且有时完全静下来时,似乎还能隐隐感觉自己跟月亮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她也不知僵尸都是如此,还是只有自己异变的这个玉尸如此,又或是跟她吞吸了那道月华中垂落的帝流浆有关。
在她看来,还是跟最后一个的可能性更大。她也跟勾陈说过这情况,勾陈也认为是最后一个可能更大,不过跟第二个可能也有关。
她跟勾陈讲过后,勾陈当时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教了她一个定坐入静的法门。并且让她能真正入静后,试着在脑中存神观想天空上的月亮,而且最好是观想满月。
苏云秀被转变为玉尸后,体质已是跟生人大为不同,体内已没有经脉、穴位这些东西,再是被人打中所谓死穴,也毫无影响。但没有经脉、穴位的存在,也就无法再修炼出内力、真气这些东西。她跟苏云龙练武,也只能是学些外功招式与运用、控制力量的法门。
但凭借她已经拥有相当于真气境八重绝顶的强大力量,只有外功招式而无内功心法配合,也同样能使出绝大威力。只不过是没有内力配合,会缺失很多变化而已。但若只拼力量,那是绝不落下风的。
不过她体内虽已没有经脉、穴位这些东西,无法再修炼出内力与真气,却仍然有灵魂存在,勾陈可是亲眼见证了她魂魄从阴间归来回归肉身的。所以她没办法修炼内力、真气,却仍能修炼灵力。因为灵力本就是源自灵魂的力量,她既然有魂魄,便自然能修炼灵力。
勾陈目前所掌握的灵力修炼法门,自然只有存神之法。而且通过《五禽**》这门源自上古炼气士所流传下来的仙道武学来看,存神之法这种修炼法门应该也是颇为普遍。因为《五禽**》的修炼中除了炼化五脏之精,也涉及了存神观想那五种禽鸟。
所以存神观想,也理应是源自上古真传的正经修炼法门,只不过各家各派所观想的东西与神灵各不相同罢了。比如《邙山术》中所提及到的“上清三十九帝皇”,那就是上清派所尊奉的上清大帝的三十九道化身,想来上清派的存神之法必是观想这些神灵。
如天道宗,想来则应是观想此世界最高正神的昊天大帝。至于道家三宗的另一家灵霄派,勾陈则了解不多,也不知这灵宵派是拜什么神,他只从苏云龙那里听说了灵霄派是以剑法称雄,号称剑法第一。门中有御剑飞天之术,还能够御剑千里杀敌。
天道宗则是以雷法闻名,号称雷法第一。上清派则是符法第一,以符箓之学闻名。这道家三宗,皆各有所长。
佛家的念法修行,勾陈并不了解。但若也是存神观想之法,想必便是观想的各家所拜佛陀、菩萨、罗汉等。
勾陈存神观想的是勾陈大帝,是借鉴他前世道教神话里一个刚好与他同名的神灵,称得上是自创,反正这方世界是绝无这尊神灵。但也因此,他也不能肯定自己这法门是不是适合其他人。
尤其苏云秀已被转变为僵尸,终是邪秽之物。而勾陈大帝在他前世神话传说中,乃是天庭六御之一,号称统御万雷,而雷法则最为破邪。因此他这个存神观想的勾陈大帝,想来是绝不适合苏云秀的。再加上这是属于他的修炼秘密,他也不想随便向人透露。
所以想来想去,苏云秀既说她感觉跟月亮有种冥冥中的联系,她又吞吸了那道月华帝流浆,勾陈便干脆让她去直接观想月亮。在传说之中,妖怪修炼,也大多有吞吐月华之说,经常对月吐息。苏云秀眼下也算是妖,既然如此,想来这法门应该不会有错。
可惜勾陈传了苏云秀这法门却是尚没几天,苏云秀目前连定坐入静这关都没过,没能做到真正入静,所以目前却是还暂时无法验证是否有效,有无差错。
其实勾陈倒也不指望苏云秀真能修炼出多少效果,也就是苏云秀向他讲述后,他当时临机一动,存心一试。若最终试过了没用,他也谈不上有多失望。
而只是定坐入静,不涉及任何内力修炼,也谈不上会有走火入魔之威。更别说苏云秀眼下体内全无经脉,走火入魔更不可能。所以即便勾陈心下有存着拿她当试验品的想法,这个试验也是十分安全的。
苏云秀眼下的状况,已是根本不需要睡眠,而且她被转变为玉尸后,也发现自己对比白天,越来越喜欢晚上,更喜欢有月亮的晚上。眼下勾陈不在庄内,她也不需作陪,一时又心绪难定,便也干脆不去回房睡觉,就这么在亭中坐着望月沉思。
思绪翩飞中,不知想了多少有用无用、杂乱无章的东西,她忽然又偶然间想到了勾陈前几日传她的那个定坐入静法门。当下心中一动,便又起心一试。
随即调整坐姿,默念勾陈传她的口诀与指点的要诀,也不知过了多久后,忽然万念俱消,竟福至心灵地真正入了静,感觉似乎连自己的身体也不存在了。只一灵不昧,守住了灵台识海。
入静之后,她也立即想起勾陈要她存神观想月亮,而且最好是观想满月。但她入静之前,却是一直在望着天上的那残月,所以一时间对这弯残月印象最深。是以虽记得勾陈的要求,但存神观想之下,又不知多久后,识海中茫然天地间所映照出的便只是一钩淡淡残月。
发现是弯残月后,她倒也有心想改,想改成满月。但可惜观想之下,却发还是残月的印象最深,难以更改。
再加上她此时已是有些修炼入门,一时心中也难起许多杂念,并且并无任何不适之感。想了想,便也就先暂时放弃。
她记得勾陈也跟她说过,如果修炼中没有任何不适,便可以继续保持,不必非要强求。否则太过强求,便反而会化成执念,于修行有碍了。
因想到了这点,她便没再强求,只是守住识海,继续保持着修炼状态。
识海中的那弯残月光辉照下,让她感觉清清冷冷,但却又颇为柔和舒适,让她感觉神志更加清明,灵台更加透澈。
她以前未经修炼,识海中本是茫然一片,宛似天地未分的混沌之状,皆是茫然雾气。但此时识海中观想出的那弯残月月辉照下,便隐然把一些雾气照的开始消散,让她识海中开始有些天地分明,出现一小片清明之地。
苏云秀此时物我两记,已全然陷入了修炼状态,心神全部沉浸于识海之中,根本感觉不到身体的状态与存在。
但当她识海中存神观想出那弯残月时,在她闭目不可见的情况下,她的腹部忽然有一物开始莹然生光,随后逐渐晕染照遍她全身,让她整个身体都有些发出微微光芒。
而这光芒的色泽、光晕等,则都全然与夜空上照洒下的月光相同。这正是她那晚刚破棺出世时,所吞吸的那道太阴月华中垂落的帝流浆。因才短短几日,她却是还来不及完全吸收。但在她此时陷入修炼状态后,却是已开始自动帮助她加速吸收。
尽管她眼下修炼的是勾陈前几日一时兴起传她的存神之法,并非内力运行法门,但当她陷入修炼状态时,似乎仍然对她吸收消化这道帝流浆有帮助。
片刻后,天上的那弯残月隐然间有些月波一动,似乎显得更明亮了些。洒照下的月辉与苏云秀体内所透出的帝流浆光芒交相呼应,似乎在彼此应和,共同呼吸。
只可惜苏云秀眼下专心闭目修炼,却是全然不见,也全然不觉。院子里的所有下人早得了她吩咐,也没有任何人出来打扰。再加上本就已过了半夜,基本上所有人也都上床入眠了。
因她体内帝流浆所透出的光芒辉映,再加上又吸引了天上的月光呼应,一时间让这座凉亭中月光更盛。
苏云秀闭目端坐于月光之中,遍体生辉,望之更宛似神女下凡,月神临世。这般表现与修炼的异象看上去,绝不会有任何一人将其视之为妖,反而会视之为神、为仙。
第十二章 化用兵刃 傀儡感知
漆黑的寒夜里,十三骑快马卷破寒雾疾驰而来。
虽只才十三骑,但在这寂静的深夜里,马蹄踏在坚硬的山路地面上,却也显得蹄声如雷。还有一种千军万马冲阵,一往无前的气势。
这一十三骑,自然正是连夜赶往黑风山的勾陈、苏云龙、顾倾城以及顾倾城那十名亲兵。而那股千军万马冲阵的气势,也主要是由顾倾城及其手下十名亲兵所带来的。
他们即便是在纵马疾驰赶路中,也隐然形成一股阵势,十一人的控马速度全都一致,队形丝毫不乱。反而是勾陈与苏云龙毫无从军经历,没有经过队列、阵势等训练,便无法跟他们的队形、阵势保持一致,显得有些杂乱。
勾陈前世上学时,中学、大学阶段倒是也都经历过开学军训。若说队列训练,还是懂一些的。只不过他前世那种现代化军事训练,自是不能跟这个世界的古代军队训练等同。更别说他前世一帮学生们的军训,再是高规格,也不可能人人提供一匹马去训练骑兵队列。顶天了能拉到部队集训,有机会摸摸枪,就已算十分了不得了。
勾阵前世大学军训时倒还真扛过枪,只不过是没装弹的空枪,教官也没给他们机会去开两枪实弹过瘾,让他甚为遗憾。那是他前世唯一一次跟现代化热武器的接触,每回想来都有点可惜。
男人对兵器这些,总是有股发自骨子里的热爱。除了热武器,冷兵器也同样有许多人衷爱。
勾陈本身也很喜欢冷兵器,可惜前世因为刀具管制的原因,再加上自身条件所限,冷兵器这方面他却是也无法敞开收藏玩赏。但在这个异世界可没有这些限制,所以他以前在黑风山当军师时,尽管本身不练武,还是在院子里弄了个兵器架,收集齐了十八般兵器,有时耍弄玩赏一番。还让手下的亲兵互执各般兵器,给他对打演武,也算是个兴致。
只可惜那些山贼里没有什么太厉害的高手,能做到精擅十八般兵器的更是绝无仅有。所以有些贼兵执着不熟的兵器对打,也就是仗着力气乱打一通,实在是不成章法,谈不多少观赏性。
倒是勾陈自己开始练武后,因那套“灵鹤十三击”不止能空手施展,还能够化用到各般兵刃里,倒是也自己尝试玩过了许多兵器。
不过因白鹤内力属金,而金主锋锐、肃杀,所以白鹤篇中配套的“灵鹤十三击”也就更侧重攻击性,因此更加适合刀、剑、枪、矛这些锋锐性的兵器。而因鹤爪是弯曲之形,“灵鹤十三击”里也有不少如同鹤爪挥抓的动作,所以甚至能化用到钩、挝这些奇门兵刃里。
但勾陈却不太喜这些怪模怪状的兵器,而且也不利于随身佩戴。十八般兵器里他最喜欢的还是剑,剑是君子所佩,也被称为“百兵之君”。所以他最主要化用的兵刃招式与练习最多的还是剑,其次则是他经常随身带着的那把墨玉宝扇。
折扇因不是武人惯常使用的常规兵器,所以也算是种奇门兵器。不过折扇无锋无刃,老实说,其实与“灵鹤十三击”不是太相合。也就收起时能当个短棒,或当作判官笔打穴用。
倒是展开时能化用出刀、斧的一些招式,虽无锋刃,但勾陈若附上内力,一扇挥过,给敌人添道血痕也是轻易事尔。
可惜他这次出来的匆忙,是被顾倾城不由分说临时抓包,故而没来得及带他那把佩剑青云剑。好在墨玉宝扇他一直都随身带着,没事还能装装风雅,好歹算是有个防身兵器。
不过在他想来,他这次就纯属是跟着走个过场。有顾倾城出手,要捉拿方觉等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根本用不着他出手,他就纯粹是跟着看个热闹。
只是顾倾城需要他在场,以便给皇帝上表请功时把他的名字一并添上,所以才非要架着他一起去。以顾倾城的本事,他反抗不得,也就只好无奈顺从配合了。这就又像那句话说的,反抗不了,只能选择忍受。甚至乐观一点儿,可以学着享受。
比如之前被顾倾城抓着他手的时候,他除了很想甩脱、很无奈外,在另一层面上,也可以说得上是享受。毕竟这天下能有几人像他这样有跟顾倾城这么亲近的机会,而且还是顾倾城主动。
别的暂且不说,他至少就先从苏云龙那里感受到了满满妒意。
顾倾城这位当年仙都派的大师姐,可是苏云龙年少时暗恋喜欢的对象。十年未见,他这份情意不但未曾稍减,甚至还因为时间的沉淀而加深了。
也就是苦于眼下身份、场合等全都不对,所以不能跟顾倾城坦诚相见地相认。可没想到他戴了面具隐藏身份被顾倾城忽略,只当他是个寻常护院,却反而对勾陈这个暗中修炼邪法的小子青眼有加,如何让他不嫉护。更别说勾陈还明知他对顾倾城的情意,尽管他当时没承认,但也等于是默认。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发现勾陈虽然暗中修炼了邪法,但为人做事其实都很有原则,也从不轻易伤害他人性命与残害无辜。再加上勾陈又已然是他事实上的妹夫,更是他无法反抗的主人。所以这般相处下来,他对勾陈的为人处事等已是开始颇为认同,两人间的相处也更加默契。甚至尽管他不想承认,但在感情上他已是无形中跟勾陈算是建立下了友谊。
如果他现在能够摆脱勾陈对他的傀儡术控制,他也不会再选择杀勾陈了。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更是不会在当时选择去杀勾陈,而是大方认了这妹父,从此一家团圆阖聚。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时光也不可能倒流,他只能是每回想起时都对此悔之晚矣。
但也正因他现在已跟勾陈处下了交情,心里认了这个妹夫,所以他现在才对勾陈更加嫉妒与生气。
勾陈在明知他暗恋顾倾城的情况下,竟然还跟顾倾城当众拉拉扯扯。尽管那是顾倾城主动,但还是让他很嫉妒生气。从妹父的层面而言,勾陈这算得上是背叛云秀。在他而言,这就等于是背叛他,有种被兄弟横刀夺爱的感觉,把他们兄妹全都背叛了。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顾倾城对勾陈的看重是其才学、智计等方面,是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赏识,并不是男女之情。也是因此,他这才能勉强忍下,没有作一时冲动之举。
只是在瞧了刚才那幕后,于他感情上而言还是十分难接受,在感情上让他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苏云龙是勾陈炼制的活傀儡,完全受他掌控。虽然以他目前对苏云龙的炼制程度,还远做不到能够随时窥探到苏云龙的任何想法,让苏云龙在他面前毫无秘密可言,但通过施术者与受术者之间的联系,他却是能够感知到苏云龙的心理波动与情绪变化,以此来推测苏云龙的心情与想法。
有这种感知,苏云龙在他面前说谎就瞒不过去,这比他前世的测谎仪还要灵敏。当然,如果苏云龙是说谎话的高手,能够在说谎时控制住任何情绪变化与心理波动,那他可能也识不破。就像他前世的特工电影里,也有些特工高手在久经训练后能够骗过测谎仪。
而苏云龙虽然也是高手,单论武艺更绝对比他前世的任何特工都厉害,但在心理素质方面,却未必一定能强过。再加上他根本不了解两人间这种联系的原理,也不懂测谎的原理,所以就算他在特意训练后也可能做到。但因他全然不了解,至少目前是无法用谎话骗过勾陈的感知的。
就比如顾倾城是苏云龙年少时暗恋喜欢的对象,勾陈就是用这种感知确认的。尽管苏云龙当时口头上是否认,但心里的那种情绪波动是骗不过勾陈的,而且十分明显。
而眼下苏云龙对他的嫉妒情绪也是十分明显与强烈,自是能让他轻易感知到。不过在感知到苏云龙的嫉妒情绪后,他心中除了无奈苦笑外,却是也没用灵力传音向苏云龙多作解释。
尽管苏云龙现在情绪波动明显,但他也能感知到,苏云龙终究还保持着冷静,没失理智。何况顾倾城刚才也就是拉了下他手,并没有更过分的亲密举动。只是这点儿程度,再加上顾倾城也解释了,也远不至于就会让苏云龙妒火中烧到发狂。所以他也不用再多解释,让苏云龙自己冷静就行。
若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苏云龙也就枉为仙都派真传弟子了。
傀儡术施术者与受术者间的联系,除了能让施术者感知到受术者的情绪变化与心理波动外,还能够让彼此通过这种联系以灵力传音。双方不用开口说话,只需心里默想要说的话就行,比靠内力施展“传音入秘”还要更加隐秘,嘴根本不需动。
另外,还能在一定范围内让勾陈随时感知到他炼制的傀儡所在位置,距离他多远,让他方便随时召唤与寻找。
目前他这个感知范围,大概是在方圆五里左右。他对自己所炼制僵尸的感知范围,也同样是这个距离。傀儡术与炼尸术在很多方面其实都很相似,只不过一个是针对活人,一个是针对死人的。除此外的其他功能和作用,都比较类同。
比如他也能对自己的炼尸以灵力传音远程下令,隔空遥控,也能够在一定范围内随时感知到自己炼尸的位置。只不过僵尸已是死人,就谈不上有多少情绪变化与心理波动了。
勾陈正一边赶路,一边暗作思忖时,忽然心中一动,却是感知到自己炼制的另一个傀儡忽然进入了自己的感知范围内,正一路沿着他们的踪迹迅速赶来。他的另一个傀儡,自然正是小狐狸胡仙儿。
第十三章 莫要曲解 好生奇怪
顾倾城因怀疑黑风山出了什么变故,着急赶去,所以从翠柳庄出发起,便是纵马疾驰,此时一行人已然是赶出了翠柳庄五里之外。
好在胡仙儿乃是修炼有成的妖怪,其原形也本善于奔跑,所以化成原形后疾奔,速度却是比奔马犹快。再加上顾倾城及其手下亲兵即便是在奔跑中也保持了某种阵势,彼此速度都保持一致,所以便也都相应控制了马速,并没催到最快。
不然全都催到最快,各人马力有所区别,便很难保持一致了。就比如顾倾城跨下那匹火神驹,据说有妖兽血脉,耐力、速度、爆发力等都远超寻常马匹。若是完全催到最快,早就把勾陈、苏云龙及其手下亲兵甩的没影了。
所以顾倾城虽有些急于赶去,却仍是控制了马速。再加上她此次前往黑风山所做之事本就是顺路而行的闲来之举,可有可无。做成了固然锦上添花,没做成也算不得什么,并非奉了朝廷调令必须赶去,因此从本心里也没太着急。
胡仙儿化作原形后速度快愈奔马,虽是间隔了一段时间随后出发,却仍是很快追赶上来。另外也是她嗅觉灵敏,一路都能追踪到勾陈气味,不用担心会追丢。
不过若只有顾倾城一人,她又完全放开座下那匹火神驹马速的话,胡仙儿就未必能追赶上了。因她这匹火神驹也是异种,有妖兽血脉,并非寻常马匹,而马比狐狸也天生更擅奔跑。
“你跟上来做什么?”
察觉到胡仙儿忽然出现在自己感知范围内后,勾陈以为这小狐狸是擅作主张跟来的,立即有些语气不悦地以灵力传音质问。
“是夫人担心您安危,命我随后跟上来暗中保护的,公子切莫要误会。”胡仙儿连忙传音解释,也怕勾陈误会她是不听命令。
听到不是胡仙儿擅作主张,而是奉了苏云秀的命令,他这才表示理解。不然若这小狐狸真是擅作主张,不听他命令行事的话,那他回头便需好好调教调教这小妖怪了。
但既是苏云秀的命令,胡仙儿自得遵守。毕竟这小狐狸的真正主人是苏云秀,他也一再向这小狐狸提点过,绝不可违抗苏云秀的任何命令。所以既是苏云秀命她跟来,还真赖不到胡仙儿。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有顾倾城在,哪用得着我出手,我就是被拉着凑个热闹。”虽然明白了小狐狸跟上来的原因,勾陈却还是觉着苏云秀有些太过小题大作、大惊小怪了。
他可是跟着被称作当今天下内力境第一高手的顾倾城,而顾倾城眼下又对他颇为看重,哪可能会让他轻易遇险。凭顾倾城的本事,定能护住他周全。去捉拿方觉等人,更是十拿九稳。说不定见了方觉都未必需要动手,到时候顾倾城的大名一亮,恐怕就能让方觉那伙人束手就缚,在顾倾城面前根本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起。
“夫人就是担心这位顾倾军有可能对您不利,特意吩咐我,要注意盯着跟您一起的女将军。”胡仙儿的回答传音里带着笑意,“您说她是真担心顾将军会对您不利呢,还是担心会把您给抢走?”
“你这小妖怪,莫给我胡乱曲解!”听这小狐狸竟敢取笑他,勾陈不禁有些心头着恼,喝斥了一句,接道,“既是夫人命你跟来,那你就先远远跟着便是,未得我召唤,不得随意现身出来,也莫要再跟我聒噪。”
“是,谨遵老爷法旨。”小狐狸又玩笑地应了一声,但也怕他真生气,接下来却是闭口不敢再多言,只嗅着勾陈的气味,在后面一路远远吊着。
“奇怪,我之前在庄里时还隐约从风中听到了些惨叫声,怎么此时赶近了,反而什么都听不到?”
顾倾城方才在路上已是问了勾陈黑风山距离翠柳庄的具体远近,已是清楚也就十几里路,纵马疾驰,甚至不需半个时辰就能赶到。而他们现在已是差不多赶出了五里地,这点路程虽没到一半,却怎么也有三分之一了。但在距离缩短后,顾倾城却反而什么也听不到了,立即不由奇怪地发出疑问。
虽然以她眼下的距离,黑风山是仍在她的“神游耳”探听范围外,但风向与刚才比并未生变,仍是顺风。所以没道理她之前在更远的翠柳庄还能顺风隐约听到些,现在距离更近了,却反而听不到。
除非是黑风山那边忽生的变故已经迅速结束,所以才没了声音。但以她之前隐约顺风听到的判断,那分明是场死的人很多的混战,应该没可能这么快就结束。
而且她一路都运足了耳力探听,那些声音并不是在逐渐变小,而是在某一刻忽然就没了,且随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若是打斗混战,必有输赢,而胜利的一方也难免会有伤亡。无论是这些胜利者在打胜后才发觉伤痛乱叫,又或是为了庆贺胜利大声欢呼,都总该是有些声音。不可能在某一刻忽然什么声音都没有,除非是所有打斗混战的人在一瞬间全都死光了,这才会立刻万赖俱寂,什么声音都没有。
但以混战来说,却不可能这么快结束,也很难结束的这么突然,更不可能在结束后忽然什么声音都没有。若是真有那种在一瞬间杀死满山上下所有人的高手,那人实力之强,顾倾城简直无法想象。
她刚才赶路时也有问起些勾陈黑风山上的情况,知道现在山上山下加起差不多已聚集了上千江湖中人。这么多人,而且又不是全都集中在一处,是山上山下漫山遍野都有,就算是最强的先天高手出手,也不可能在一瞬间就杀死满山上下所有人,除非真是传说中的仙神之流。所用的也已远非武功,而是威力极大的法术。
但这种人物,又怎么可能会随便出现在黑风山,且大魏境内又有天子龙气镇压,对这种人也会有所压制。再且她乃是当朝镇南将军,也代表了大魏朝廷,真有这种人出现在附近,又出手显露了绝**力的话,她也会有所感应。
所以眼下的种种情况,都显得十分不正常,也更让她觉得分外奇怪。恐怕黑风山那边忽生的变故非是小事,绝不是她之前判断推测的不知因何而起的忽然一场混战,这怕绝不是普通的混战。她的“神游耳”忽然听不到了所有声音,很可能是被人用某种手段隔绝屏蔽了。
第十三章 莫要曲解 好生奇怪
第十四章 阴雾如墨 颠倒乾坤
顾倾城不愧是被称作当今天下内力境第一高手,又常年征战沙场,率军镇压一方,打斗与战阵经验都十分丰富。她这个推测,却是猜得正着,她眼下忽然什么声音也听不到,正是黑风山那边的声音被人隔绝了。
鬼门的那“万鬼伏尸大阵”一经布下,本就有颠倒乾坤、隔绝内外、蒙蔽感官之能。顾倾城之前还能顺风隐约听到,只是因为这大阵刚开始尚没完全合围布成。
眼下则是已然布成,自然便立即阵法生郊,隔绝了内外,让顾倾城即便有“神游耳”之能,也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会不会是已经结束,可能只是场很短暂的打斗?”
勾陈对顾倾城的“神游耳”能力尚不够了解,甚至都还不知道“神游耳”这个名字,顾倾城刚才在路上也没具体讲她听到了什么以及她自己的判断。故而听到顾倾城这个疑问,勾陈也只能是以常理推测判断来回答。
顾倾城闻言摇摇头,道:“依我之前听到的判断,那应该是场人数很多的混战,不应该会这么快结束。总之,是很古怪。”
“那咱们就只有赶到后才能知究竟了,毕竟您只有顺风耳,没有千里眼。”勾陈玩笑了一句。
顾倾城听罢,略笑了下。稍顿,开口道:“我学得的这门异术不叫‘顺风耳’,而是叫‘神游耳’。”
“神游耳?”勾陈默念了下,自是从没听说过,转头往苏云龙瞧了眼,苏云龙也是摇摇头,表示没听说过。
这“神游耳”显然不是他们仙都派传承的绝学,而且以他对顾倾城的了解,顾倾城以前在仙都山时,也从没显露过有这种能力。即便那时也同样耳目灵敏,但那只是内力修为所带来的五感提升,完全在修为境界的范畴内,远没有现在这般神乎其技,“神游耳”这个名字,倒是半点不虚。
不过顾倾城眼下忽然把自己这门异术的名字对勾陈相告,倒也可见是对勾陈的信任,毕竟两人才相识不久,而这项能力也算是顾倾城的一个隐密。当然,这也算是个笼络之举,故意显示对勾陈的信忍。毕竟勾陈在此之前,已是结合前后,推断出了她有超乎寻常的听力,所差的只是不知道名字与不够了解罢了。
但不管她是真信任,还是行刘备摔阿斗之举的笼络人心,勾陈仍是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重视与信任。就像刘备摔孩子,就算真是故意的,也仍然会让手下群臣感动。
且不管是否太过着于表象,单这种用心,就已然是一种重视。否则若是毫无才干的属下,做老板的连你名字都未必知道,会肯为你花这种心思,想方设想去笼络?
“这名字听起来比顺风耳还厉害,将军能学得此异术,果是福泽深厚。”勾陈也顺手回敬了句马屁,算是投桃报李。
顾倾城看着他又笑了下,没再多说,继续催马赶路。勾陈见状便也闭了口,连忙打马跟上。
其实他现在已是跟的颇为勉强,顾倾城这边可都是战马。就算不提顾倾城胯下那匹火神驹,做为顾倾城的手下亲兵,其战马也必然是军中精选的。
而他与苏云龙所骑的,就只是寻常马匹。即便眼下翠柳庄内的大部分马匹都是他原本从黑风山上所带来,但黑风山上只是伙占山为王的强盗,跑除妇孺老弱,贼兵加起来也就五百之数,有马又精于骑术的更少,又能有多少好马。
就算这些贼兵也上阵杀敌,骑的马也能勉强称作战马,但与属大魏朝精兵的顾倾城所率镇南军一比,自是要远远不如。
而勾陈不仅马不行,骑术也更差许多。前身原本只是个读书人,就算所学的君子六艺中需懂骑术,有学过,但限于原本的条件,家中并无常备马匹。且就算有,也是远不能跟久经训练的精锐骑兵比。至于他自己前世,属于根本连马都没摸过,更妄谈骑术了。也就是他现在开始练武了,有点内力底子在,这才能勉强催马跟上。
其实别说是他,便是苏云龙这个内力境六重高手,单论骑术,也是不能跟顾倾城手下这些久经训练的亲兵相提并论,也同样是仗着内力修为高,这才能勉强拉平。
而且便是如此,也已经是顾倾城及其手下亲兵压着马速照顾他们了,否则早把他们俩甩没影了。
接下来,一行人都没再多话,山林田野间,雾气更重。而且越是接近黑风山,他们发现雾气也越加浓重。而且这雾不仅浓,还很冷,似乎非是雾气,而是冷气。
尽管雾气也多是在秋冬天冷时才出现,但单纯的雾气,并不会待在里面就显得特别冷。但眼下这雾气却不同,陷在浓雾里,就会感觉周身颇为阴冷,还有阵阵阴气侵袭。
在这漆黑的深夜里,雾气更仿佛浓的如墨。
本来他们一行人,包括顾倾城手下的那十名亲兵,皆是她精挑细选而来,所以便是这十名普通亲兵,也皆有内力修为在身。尽管修为都不太高,大多只是内力一、二重,但十人皆有内力境修为,这股力量放在江湖上已是足以荡平许多外力境武者组建的势力。
比如苗峰的长庆帮,别看全部弟子加起来人数不少,但只凭顾倾城手下这十名亲兵,就能轻易覆灭。更别说这十人还是军队出身,皆懂得战阵合击之术,组合起来去扫荡大多是乌合之众的江湖帮会,更可说是无往而不利。
一行人皆有内力在身,五感功能都远超常人,所以他们出发时即便已是深夜,但后半夜的天空尚有一弯残月悬挂,便借着这点月光与淡淡星光,他们不需点火也能辨明道路,不用担心看不见走错。更别说如顾倾城这等内力境绝顶高手,视力之强怕是已能做到视黑夜有如白昼。
而后半夜虽起了雾,开始却也尚是薄雾,直到此时,浓雾如墨,让他们即便皆有内力修为在身,也是很难在这黑夜的大雾里看出丈许开外。便是顾倾城的内力修为更强,此时也是看不透这如墨的浓雾。
“这雾有些古怪。”眼见前方大雾越来越浓,根本望之不透,顾倾城也是不得不勒马暂缓停下,开口说道。
“确实古怪。”勾陈在旁跟着开口,语气很确定地说道。
他此时确实已经发现了眼前雾气的古怪,也从而肯定了顾倾城之前的判断,今晚黑风山上发生的事确实很古怪,绝不是普通的乱斗。
之前他们从翠柳庄出发时,沿路所见的薄雾,还可以说是普通雾气。但眼下他们抵达黑风山附近所陷入的这片浓雾,就绝非什么普通雾气了。普通的雾气基本上是水气所形成,而眼下这片浓雾则是由于阴气积聚的太过浓郁而形成,可以称之为阴雾。
勾陈刚才只是稍加以灵力一探,便即分辨清楚。何况他修炼养鬼炼尸之术,经常与阴鬼之物打交道,对与鬼物相伴相生的阴气自然称得上十分熟悉。即便不以灵力分辨,一进入其中,他感觉上也不会出错。再加以灵力分辨,只是为了更加确认。
正因为是阴气积聚所形成的阴雾,所以他们陷入其中,才会感觉特别阴冷。而阴气过于积聚的地方,自是有大量鬼物出没。像眼下这种程度,都已积聚浓郁到形成了如墨的雾气,勾陈都难以想象这片浓雾中到底隐藏了多少鬼物,怕至少也是上万计。
但以他的了解,黑风山上绝没有这么多鬼物,即便是后山阴气最浓、鬼物最多的那片乱葬岗,他虽没在夜里去亲自数过,但以他所知判断,顶天了也就是上百只。以这点儿鬼物吸引积聚的阴气,根本形成不了阴雾,更形成不了这么浓、遍布这么广。
这么浓的阴雾,如果不是有上以万计的鬼物聚集而自然吸引伴生形成,那也绝对是人为所至。否则不可能无鬼,也没人搞鬼,就凭白无故生起这么大、这么浓的阴雾。
勾陈的判断一点儿没错,眼下黑风山上是真有上万计的鬼物聚集出没,这才会形成这么浓重的阴雾。不过这些阴雾的聚集,既是那鬼门万鬼幡中的万鬼出没时所自然吸引与伴生,同时也是他们眼下所布的那“万鬼伏尸大阵”有意为之,更加快了阴气的吸引与聚集,也加大了阴雾的浓重。
而这些阴雾也正是隔绝蒙蔽感官的关键,既能让被困在阵里的人难辨方向、乾坤颠倒、不知东西,脱不出阵去,同时也能隔绝里面的无数惨叫声传出。这么浓重如墨的雾,更是天然阻隔视线,让人看不到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鬼门中人经常以这“万鬼伏尸大阵”残害生灵,收割生魂,也自知此事是天怒人怨,惨无人道,被正道中人所不容,更绝对不被朝廷所容。不管是哪方政权,又何人当政,稍为正常些的都知道人口是统治的基石之一,绝不会放任任何人去随意屠杀。
所以鬼门中人做这种事,也是要千方百计避免被人知道。若是事后被知道,他们倒也不怎么怕,最怕的是事前与中途被打断。
故而这“万鬼伏尸大阵”能够隔绝内外,屏蔽感官,浓重如墨的阴雾也能阻止被人看到内里情形,便往往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事后才被发现哪个偏僻地方整村、整镇的人都死绝了,再以行事手法、遗留痕迹等倒推是鬼门中人所做下。
第十四章 阴雾如墨 颠倒乾坤
第十五章 识破鬼门阵
“陈公子可是看出了这雾有何古怪?”
顾倾城听到勾陈在旁附和,并且语气说得十分肯定,立即勒马停下,转头向勾陈问道。
其实他们现在都早已放缓了马速,因为眼前的阴雾过于浓重,即便他们一行人皆有内力修为在身,也是看不出去多远,难辨路途与方向,自是被迫的不得不放缓马速。
好在他们现在早已是赶过了一半路程,勾陈暗自估算路程,觉着甚至可能已经抵达黑风山附近,进入了山脉之中。只是由于阴雾太过浓重,视线被阻,勾陈无法以路旁的景物做参照来更加确认判断。
不过既已进入山中,倒也不用担心会走错路。因为从黑风山前往长庆县就只有一条路,也只有快到县城附近时,才分出了几条岔路,比如去往翠柳庄的那条。但他们现在已然赶过了所有岔路,所以眼下便只有这一条去往黑风山的路,绝不用担心会拐岔走错。
顾倾城率先勒马停下,转头问过勾陈后,又立即向身后的亲兵吩咐道:“把火把点上。”
“是。”后面的十名亲兵自是立即应声领命。
他们在军中时,也偶尔会有夜里行军,故而都装备的齐全。就算这次回京述职,时间很充裕, 并不用连夜行军赶路,但他们仍是有备无患, 一直都在马上带着。只不过之前赶路时他们用不着, 故而都没点, 但现在这么浓的雾,确实需要火光来照点了。
勾陈正略作沉吟, 考虑该怎么回答顾倾城的问题时,后面的那十名亲兵已是纷纷点亮了火把。火光一亮,胡实带来了光明, 也带了些暖意。但可惜的是,即便亮起火把,也驱不开身周的浓雾,还是难以照亮出多远。只能说比刚才好一些,但也有限。
勾陈略作沉吟后, 向顾倾城如实道:“眼前咱们陷入的这浓雾, 其实并非普通雾气, 而是阴雾。”
“阴雾?”顾倾城语气中虽带着疑问, 但面上看起来却并没有多惊讶, 显然对这种特殊的阴雾她以前也听说过,有所了解,甚至有可能亲身经历过。
若论死人最多之事, 便要数天灾、饥饿、瘟疫, 以及人为的战争。前三者都可算是天灾, 无论地震、海啸, 还是火山爆发、洪水泛滥, 都是人力难以抵抵与扭转的。而每逢这种天灾, 都必然会伴随着饥饿与瘟疫横行。唯有战争,是人类自行发起的。
即便许多战争的起因很复杂,许多冲突也难以调和。但从理论上来说, 战争是属于可控与避免的。只是因为人的种种私念,导致战乱频生。尤其在这种落后的古代世界,更是难以避免。
争夺土地, 争夺人口,争夺权利, 争夺生存空间……等等,不一而足。发起战争的理由有各种各样, 但凡是战争,都难免死人, 而且是大量死人。战场上死的人那么多, 双方又互有怨气,杀红了眼,生出怨鬼的基数也就更大。
每场战后,交战的战场上都必须有鬼物生出。死的人越多,诞生的鬼物也越多,自然也会有阴气被吸引聚集。
“这阴雾我也听说过。”顾倾城接着还没再开口,忽然苏云龙在旁边插话道,“据说是因阴气积聚的太过浓郁而形成,而凡有阴雾生出之地,都往往会有大量鬼物出没聚集。可眼下黑风山上也就最多不过上千人,就算一时间全部死了变成鬼,恐怕也形成不了这么浓的阴雾吧?”
苏云龙身为仙都派这种顶尖大派弟子,却是也见多识广,听说过阴雾。他虽然心里暗自计较,会尽量避免在顾倾城面前多说话,以免多说多错,不小心暴露身份,但是却也不怕在其面前开口说话,并不担心顾倾城能听出是他的声音。
毕竟两人已是十年未见,十年前苏云龙还是个孩子。十年时间,从少年成长为青年,变化很大。若是他露了脸,顾倾城或能一眼辨认出来。毕竟人再怎么发育长大,跟儿时的相貌还是会相似。但声音的变化,却会很大,尤其他身为男子,还经历过了变声期, 变化更是尤其大。十年前他还是童声, 跟现在的声音完全不同, 自是不怕顾倾城还能够听辨出来。
“陈公子这位护院倒也见识不凡。”顾倾城闻言后,先略有些惊讶地转头多打量了苏云龙一眼, 这才转回道,“说的也正是其理,只是千余人,哪怕全死了变成鬼,也很难形成这么浓的阴雾。何况就算变鬼,也是需要些时间的、而新生的鬼,也很难吸引到这么多阴气。”
“所以既非自然形成,那就必然是人为了。”勾陈接口叹道,“顾将军之前就说今晚黑风山的事有古怪,果然是有先见之明啊!”
“那会是什么人?”苏云龙问。
“以龙教头所知,江湖上哪家门派最擅御鬼?”顾倾城反问。
“那自是魔道六派之一的鬼门。”苏云龙稍作一想,便立即想到,不由沉声惊讶道:“今晚这事,难道是鬼门中人所作?”
当初在发现勾陈修炼的是养鬼炼尸之术后,苏云龙其实便怀疑过勾陈乃是鬼门的弟子。但后来他问过,勾陈却否认了。而且以他这些时日跟在勾陈身边的自行判断,也认为勾陈不像。
至少勾陈手里就没有鬼门弟子标志性的那万鬼幡,而且据他目前所见勾陈施展过的法术,虽然有养鬼炼尸这种邪祟类的,却也有“五行玄符”这种堂皇大气类的,并非全是邪法。而且像“五行玄符”,也有些像是源于道家三宗中号称符法第一的上清一脉。所以这家伙会的法术,倒是有正有邪,颇有点儿正邪合一的味儿。
但法术方面他本就了解不多,江湖上像这种正邪合一的门派或是什么隐修高人,他却也是所知不多,因此仍然是无从判断。而勾陈口风又紧,他也是从勾陈口里打听不到半点。时至今日,还是没摸清楚勾陈真正的师承与底细。
“眼下我们所陷入的,怕就是鬼门中大名鼎鼎的‘万鬼伏尸大阵’了!”顾倾城确认了苏云龙的猜测,跟着叹道,“难怪我先前在庄里时还能隐约顺风听到些声音,赶到半路反而听不到了,怕是已被他们把这大阵布成,隔绝了内外,所以声音才传不出来。这些阴雾也是这大阵所附带,就是叫人瞧不到里面,也听不到里面,这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收摄生魂。这满山江湖中人,怕都已是他们的待宰羔羊,不知还有多少能活着。”
第十六章 十二鬼将 被斩其二
鬼门的“万鬼伏尸大阵”凶名在外,听过的人自是不少。何况顾倾城不但是大派弟子出身,同时还是当朝镇南将军,跟鬼门中人也早已不是第一次打交道。
况且这鬼门,据说也是藏匿于十万大山之中。
位于大魏西南边疆的十万大山十分广大,正因山多,一重连着一重, 仿佛连绵不绝,数之不尽,这才得名“十万大山”。大魏朝与十万大山接壤的主体部分是在云州,但另有小部分则延伸到了与云州相邻的越州境内。鬼门所藏身的十万大山,便是位于越州境内的这部分山中。
顾倾城所率领的镇南军虽常年驻守于云州大营,主要防范与对付的也是逃进云州十万大山内的前梁余孽, 但这并不是她唯一的目标与敌人, 她的职权范围也并不只局限于云州一地。
她身为二品镇南将军,是直属于皇帝领导。就算中间再加一个, 也是六部之一的兵部,云州的地方官府对她并无任何管辖权,也管不到她的云州大营里。便是云州的州牧,也不过是二品,与她同级。再说她手上又握有兵权,麾下十万大军,便是云州牧也不敢轻易惹她。
而且便是论职权管辖范围,顾倾城的职权也远比一个州牧要大。她这个镇南将军,是有节制西南三州兵事之权,除了她常年驻守的云州外,还有相邻的越州与巴州。不过她对付的主要目标仍然是前梁余孽,所以还是常年驻守云州,对巴、越二州则是定期巡守。
她麾下的主要兵力也是云州大营内的十万大军,对巴、越二州的驻军只有节制之权,并无调配之权。也就是她能管,战时也对这两州的军队有指挥权,但并不能随意把这两州的军队调离州外。其实不只这两州, 她云州大营内的兵力也不能随意调离出州,需要调配出州作战时,都需要向朝廷请令,这也是对她权力的一个制约。否则她不但有节制西南三州兵事之权,还能随意调用,那权力就太大了。
但即便如此,有所制约,她这个节制西南三州兵事的权力也仍然很大。尤其若遇大战时,她还有临时节制三州州牧之权,也就更让这三州的州牧不敢轻易惹这位女将军了。在西南之地,她可谓是当之无愧的老大,权力比州牧还大。
正因她有节制西南三州兵事之权,越州也属于她的管辖范围,所以位处越州十万大山内的鬼门这种邪道门派,其实也是她平日需要对付的目标与敌人。
所谓“侠以武犯禁”,大部分江湖武人,往往都依仗武力,不太敬畏朝廷,也不太把朝廷当回事。但江湖也有江湖上的规矩,其实并不会一味专跟朝廷对着干。混江湖的大多是为求财、求名,并不是想要仗着武力专门一心造反。许多占山为王的强盗,看似跟官府作对,也只能说是混黑道、混绿林的,便是其中最大的那所谓九大反王,除了属于前梁余孽的大梁王,也多是盗匪性质,不是一心要造反。
相反,许多地方帮会、门派、世家这些,其实都跟当地的官府关系搞得不错。比如苗峰的长庆帮,就跟长庆的地方官府关系很不错,跟县衙里的许多官吏能搭上话,这才能得有许多便利,更有助于他们发展壮大。跟地方官府勾结在一起,也能更好的发财扬名,还能借着官府的名义拉虎皮作大旗。而官府其实也需要他们来帮助施行政令,维持地方稳定,这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
至于这些人的江湖事,那就随他们江湖了,官府也甚少插手一些江湖仇杀与私斗。反正自有他们那套江湖规矩,在官府看来,不管谁打谁,其实也不过是狗咬狗,只要不惹出什么大乱子,便都懒得管。
但像鬼门这种邪道门派就绝对不同,绝不能不闻不问,任由他们随意生事。因为鬼门中人为炼制万鬼幡,往往会大肆杀生,随意屠杀地方百姓,这种事自然绝不能容忍。
所以自顾倾城升任镇南将军后,跟鬼门也是屡有冲突,据说鬼门的十二鬼将中,有两个都是死在顾倾城手上,被顾倾城亲手斩杀,而这件事也正是顾倾城的成名战事之一。
其实鬼门对大魏朝廷也颇为忌惮,所以日常行事其实也颇为奉行“兔子不知窝边草”,并不会随意在越州境内杀生。反正十万大山内的生番野蛮也不少,这些蛮人土著朝廷则是不管的,随他们在十万大里怎么养鬼作妖。
那次则是不巧,鬼门十二鬼将中的两个在十万大山附近一个村镇里联手布下“万鬼伏尸大阵”收割生魂,却被顾倾城在越州带兵巡守时撞个正着。当即便带兵围剿,那两个鬼将也被顾倾城亲手斩杀。
所以顾倾城不但对鬼门中人熟,对这“万鬼伏尸大阵”也是不陌生,有过一次亲身对阵经历。之前她是一时没想到,但眼下既认出了是阴雾,便立即识破了极有可能是她曾遭遇过的“万鬼伏尸大阵”。
“万鬼伏尸大阵!”苏云龙是大派弟子出身,对鬼门的这凶阵也是颇有了解,听顾倾城开口叫破是“万鬼伏尸大阵”后,立即不由惊呼了一声。
不过惊呼过后,他很快便冷静下来,向顾倾城道:“这‘万鬼伏尸大阵’虽凶名赫赫,但顾将军三年前既破过一次,并且还亲手斩杀了鬼门十二鬼将中的腾梁与雄简,这次想来也不在话下,又将会是将军的成名战事之一。”
苏云龙心里对顾倾城这位当年的大师姐仍然十分爱慕,自是对她的事更加留心打听。对于顾化城曾破过一次“万鬼伏尸大阵”,并且还亲手斩杀了鬼门十二鬼将中的两个这事也了解的更清楚。不但知道是发生在三年前,且是顾倾城刚上升镇南将军不久,还知道被顾倾城所杀的那两个鬼将分别叫什么名字。
反倒是勾陈对这事不怎么清楚,甚至连鬼门“万鬼伏尸大阵”的凶威也不够了解。他之前倒是也听苏云龙向他介绍江湖上的各大门派时说起过这鬼门,也知道是魔道六派之一,并且跟仙都派一样,都是当世的顶尖大派之一。
但这些他总归都是听人言,没有真正见识过,便难免隔了一层,在他看来有些耳听为虚,而且那次苏云龙也刚好没提起这“万鬼伏尸大阵”,只说了鬼门弟子不分善恶,会随意杀生,甚至连妇孺老弱都不放过,做过许多惨无人道之事、
但苏云龙这位名门正派的弟子为了保全家人名节,却是也干过一次杀人灭口,想杀了黑风寨满山人口之事,且那次同样也是不分妇孺老弱。所以因是之故,勾陈就更不认为苏云龙有什么立场去点评鬼门中人的行事了,甚至对苏云龙的话也是半信半疑,认为有可能是这些名门正派对邪道门派行事的夸大与污蔑,这也是未尝不可能的。
不过他在得知鬼门也是养鬼炼尸之术闻名后,还是信了大半。毕竟他修炼的那本《邙山术》里便大半是养鬼炼尸之术,其中许多法门确实是惨无人道之举,非要杀生方可炼成。正因了解,算是同道,他才更知其中惨恶。
眼下所面临的这“万鬼伏尸大阵”他虽不够了解,以前也没听说过,《邙山术》里更未曾提及,但只凭他们目前所陷入的阴雾浓重程度便可知,定然是十分凶险。这种程度的阴雾,再加上“万鬼”之名,里面怕是真有上万只的凶鬼、厉鬼在择人而噬。
第十七章 临兵列阵冲杀气
“这次可与上次不同,上次我身边有数百亲兵相随,能够结成战阵对敌,是以阵破阵。这次身边只有十人,远不及也。”
顾倾城听罢苏云龙的话后,却是没苏云龙那么乐观。若论对自己过往战绩的了解,当然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三年前的那次, 她能够攻破“万鬼伏尸大阵”,并亲手斩杀鬼门的十二鬼将之二,确实是得益于身边有数百亲兵相助,是占据了优势的。
相反鬼门那边,除了腾梁与雄简这两名鬼将是高手之外,其余的都是鬼门普通弟子, 人数也不过二十多个。在人数对比上, 她也是倚多胜少。否则单靠她自己,可没那么轻易能破了“万鬼伏尸大阵”。
而这回她身边只跟了十名亲兵,虽也能勉强结阵,却哪能跟数百人结下的阵势相比。
此界的兵家战阵,除了能战场杀敌之外,还另有妙用。比如战阵结成之后,就能够相应克制法术,而且战阵的力量也能结成一体。所以哪怕是先天高手,甚至修有法术的仙道高人,也不敢轻易擅闯提前有准备的精兵战阵。
外力境绝顶的武者能做到百人敌,内力境的高手可称千人敌,真气境绝顶可称万人敌,先天高手在数十万大军中也能来去自如。但这所谓来去自如,只能说是仗着修为与身法,想打就打,想走就走,却做不到一人就能对阵数万、数十万大军。尤其若被军队结成战阵困入阵中的话,那即便是先天高手,也有陨落之危, 没法轻易走脱。
其实便是外力境绝顶的百人敌,也颇掺水份。不用百人,只需几十个甚至十几个训练有素的士兵结成战阵,那再是外力境顶尖的高手也讨不了好。而且若是官军,还会附有朝廷龙气镇压。所以哪怕再是高手,也无法对这种大一统的王朝形成真正威胁。至少做不到靠单人独力,就能威胁偌大王朝。
也只有些撮尔小国,人数不及,统治上也不得民心,难以形成镇压国运的龙气,这才能有高手一人可敌一国。像大魏这种疆域跨数十万里的大王朝,有龙气镇压,又有精兵无数,便不怎么怕高手,再是高手也难敌百万大军。
因是之故,大魏朝对武人的管束也就不怎么严厉。朝廷有朝廷的规矩,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江湖上再是打生打死,哪怕杀的血雨腥风,血流成河,只要涉及的范围不大,不影响朝廷的政令与运行,朝廷也懒得去管。何况天下武风盛行,朝廷也能因此更有精兵来源。
与三年前相比,顾倾城的个人修为无疑更加精进,但眼下身边却是带的人手太少,只有十个。勾陈与苏云龙虽然也算,且都是内力境高手,但没经过与她手下亲兵的战阵训练,便无法增长阵势之威。随便加入进去,因不懂阵法运行,反而还会削弱与破坏。
也正是因此,所以顾倾城并没有苏云龙那么乐观。何况“万鬼伏尸大阵”的威力大小也是有区别的,普通鬼门弟子布下的跟有高手主持带领布下的,完全不能类比。而且“万鬼伏尸大阵”还有个特点,就是布阵的人数与万鬼幡越多,威力就会相应更大。顾倾城目前并不了解此次鬼门所来的人数与高手比例,因此也就更无法提前保证。
唯有一点,就是眼下这座“万鬼伏尸大阵”里被困的并不是像三年前那座一样的普通百姓,而是江湖中人,全部是武者。就算大部分是外力境武者,修为较弱,但其中也不乏有内力境高手。且据她所知,还有一位修炼成神通法术的地论宗高僧。就算同样被困在阵中,一时难以脱困,但想来在里面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不像三年前的那些普通百姓,就算其中也有懂得些村把式会那么几招的练武之人,但最强的也就是外力境武者,且基本是一二重的,大部分都是不懂武艺的平民百姓。这些人被困在里面,基本只有被屠杀宰割的份,可谓毫无还手之力。
只可惜眼下被困的这些江湖中人没经过训练,不懂战阵配合,基本上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空有武艺,却发挥不了太多作用。若是懂得配合,在里面结成战阵抵抗的话,这座“万鬼伏尸大阵”就未必能困住里面上千人了。
顾倾城虽心中有些担忧,但并没说出来影响士气。何况说句中肯的话,这满山江湖人的死活,她其实并不关心。这山上又没她的家人朋友,她哪有那么多关心。而且她是在战场上经历过无数生死的,心性早已锻炼的坚韧冷酷。
所谓“慈不掌兵”,太过心慈善良的人,是带不了兵的,军中也不会服这种人。她能以女子之身坐到这个位置,自然早已不是心慈之辈。当年那个初出江湖,侠骨柔肠的江湖女侠,早就已成过往。
这话说出来显得冷酷无情,没同情心,但却是实话。何况以她现在的身份、位置,也确实没必要理会这些江湖人的死活。
所以面对眼下这座“万鬼伏尸大阵”,她因身边带的人手不足,且对敌方实力不够了解,并无绝对把握能够破阵,但破不了她大不了暂时退走便是,自问还是能够自保无虞。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好怕的,大可放手一试。
何况“狭路相逢勇者胜”,战场上有时并没那么多奇谋妙计。两军交战,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就是看哪方士气可用。而且战场上军情多变,有时也来不及想那么大,就是凭一身孤胆勇往直前。
“但遇到这些残害无辜的鬼门妖邪,自不能轻易放过。”
顾倾城心中略作思忖,决定要放手一搏后,又立即接着说道。
话落后,她探手一抓,“呛”然一声,一把抽出马鞍旁佩挂的一把长刀,举刀在手,向身后的亲兵下令道:“列阵!”
众亲兵立即轰然应诺,跟着一起拔刀在手。
所有人同时拔刀,动作整齐划一,拔刀声也响作了一片。只十一人擎刀在手,也宛然一片刀林。刀气森森中,他们身上百战精兵的杀伐之气也立即应势而生。
这股杀气一生,连周边的阴雾也被冲荡的翻腾不已,不住往四下退却。
人怕鬼,鬼亦怕人,尤其怕杀气重、血气重的人。这些阴气形成的浓重阴重,也惧怕这股他们在百战沙场上锻炼出来的冲天杀气。
他们周遭当即为之一清,无数阴气如沃汤泼雪般被荡开。
第十八章 将军猎鬼 渔翁在后
周遭的阴雾暂时被顾倾城等人身上的杀气荡开,再加上有火把的照明,终于让勾陈能够看清周围的环境,辨认出了他们眼下所处的位置确实已是进入山中,且离黑风山脚下已经不远。
确认之后,勾陈转头向顾倾城道:“我们眼下位置已离黑风山不远,大概只剩一里来地。”
顾倾城点点头, 望着前方翻腾不已的阴雾,向勾陈与苏云龙道:“陈公子与龙教头可在此留步,或是找个地方暂避。今晚我硬拉公子跟来,确实有些莽撞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但眼下顾倾城既对鬼门那边的人手与实力不够了解,对勾陈与苏云龙的真正实力也不够了解。
她之前倒是借机探查过勾陈的修为, 只以内力修为论,对方确实才只内力一重。身为八大世家弟子, 这个年纪才这点修为, 确实有些稍显平庸。至于对方还有没有其他隐藏手段,她暂时不得而知。
那个“龙教头”身为保护勾陈的护卫,修为应该更高一些。但具体如何,她目前也尚不得而知。所以这两人既是未知数,也不能随便让他们加入阵中,因他们不懂配合,反会削弱战阵。
再加上“陈奉先”毕竟是江陵陈家的公子,身份尊贵,今晚又是她硬拉对方来的,因此她更要护住对方周全。跟上他们一起,她还得分神保护,而且也怕鬼门那边有高手,万一一时照顾不到出了事,那可就是她的责任,事后难以交待。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们留在这里。
她与手下亲兵能够结阵连成一体, 要打要退,都能来去自如, 更加灵活方便。反而带上勾陈与苏云龙,关键时候有可能成为拖累。
顾倾城话音落下,勾陈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苏云龙已是忍不住抢先道:“顾将军请放心,我二人自有自保之力,龙某也会全力护住公子周全。”
顾倾城是跟勾陈说话,而勾陈这主人尚没开口,他这仆从原本不该插口,更不该替勾陈做主。若是在平常,他也懂得守这个本份,跟在勾陈身边时,更是一向沉默居多,生怕多说多错,会不小心在哪句话里泄露了自己身份。
但此时在顾倾城这个他心中爱慕的大师姐面前,他却是不想被顾倾城轻看。尽管顾倾城眼下并不知他的身份,让他们留在原地也完全是为了保险起见,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可听在他耳中,还是认为顾倾城有些小看了他们,一时情急,便忍不住抢先脱口而出了。
另一则,跟上去的话,万一鬼门那边有高手,顾倾城有可能遇到危险,他也能就近倾力保护。留在原地,可就有些鞭长莫及了。
“龙教头!”眼见苏云龙不但抢先开口,还擅自作主,勾陈立即略带不悦地轻斥了一声。
其实身为男人,他对苏云龙的心思也多少能够理解。更别说两人有着傀儡术之间的联系,他也能够感应到苏云龙此时的情绪变化。
但理解归理解,苏云龙此时这般擅作主张,还是让他有些在顾倾城面前折损颜面,显得他御下不严。
若是无人或在苏云秀这种知根底的人面前,他倒也不太在乎,身为现代灵魂,他本身就不在乎封建社会这种严格的上下尊卑之分。哪怕苏云龙是他的傀儡,在他面前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他也不喜欢让苏云龙时时都执礼甚恭,更不会以主人的身份蓄意羞辱苏云龙,反而是对苏云龙有所尊重,平日也基本都是平等对待。
但在外人面前,还是须装装样子。其实关于这点,他以前都并没有特地强调过,苏云龙自己便知分寸,一向都做得很好。但这次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情急之下,却是不免有些失了分寸。
被勾陈加重语气轻斥一声,苏云龙也立即想起自己现在身份,意识到了刚才不该抢先开口替勾陈作答。
“公子勿怪,属下只是一时情急,并无他意。”略作犹豫,有些不甘愿地向勾陈行礼告罪一声后,苏云龙便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确实,他不该在顾倾城面前去落勾陈面子。就算他真想跟上去,也应该先留下来跟勾陈私下商量。以勾陈对他的一惯态度,又了解他对顾倾城的感情,只要他说明情况,勾陈也不会故意刁难不让他去。
至于留下勾陈一人,他也并不担心,在面对这种鬼怪之事上,勾陈可是比他更有手段与自保之力。何况眼下这里离事发之地尚远,真有危险,勾陈也大可率先调头离去。至于他自己的安危,他则没放在心上。若是为了保护顾倾城,他便是豁出命去也舍得。
“嗯!”见苏云龙意识过来告罪,勾陈缓了面色略点下头,这才向顾倾城道:“其实龙教头也没说错,我二人虽不才,但自问尚有自保之力,顾将军确实不必太担心。不过顾将军这番周护之心我还是心领了,先在此谢过。”
说罢举手行了一礼后,他又接道:“我也知将军是担心我二人不能配合列阵,跟上去反而有可能成为拖累。我们缀后缓行跟上便是,若见机不对,自会先脚底抹油,到时还要劳将军为我们殿后。”
顾倾城听他最后一句说得有趣,忍不住一笑。而见他能明白自己另一层用意,也是心中赞许,颔首笑道:“既如此,那二位便见机行事,自便就是。”
“祝将军马到成功,斩尽妖邪!”勾陈在旁行礼恭送。
“借公子吉言了!”顾倾城傲然一笑,长刀一指,策马而出。
她带头率先一动,身后的亲兵自是立即随行跟上。以她为首,一行人变换阵势摆出了最惯用于冲锋的楔形阵。
之前他们策马赶路时,哪怕是纵马急驰,也隐然形成阵势。所有人的马速全部一致,阵形丝毫不乱,显得军容齐整。不过那时是行军阵列,此时随着顾倾城的策马前行,他们立即顺势转换为冲锋阵列,更加显得气势无双,杀气冲霄。
随着阵势行云流水般变换完成,领头的顾倾城立即开始率先提起马速。
不过他们一开始并没提到最快,而是先策马小跑,由慢到快地逐渐提速。距离尚远,足够他们在赶到阵前时提到冲锋速度了。而且若不接敌便一直保持冲锋速度,也是徒然浪费马力。
“走吧!”等顾倾城开始策马提起速度时,勾陈这才向旁边的苏云龙招呼一声,在后面缓缓跟上。
“多谢!”苏云龙以传音入密开口道谢。
在他看来,却是认为勾陈刚才提议在后面缓行跟上,是为了照顾他想要保护顾倾城之心。
离得尚不远,他却是怕顾倾城听到,稍顿一下,又接着以传音入密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跟着犯险,我跟上去就行。”
“也不全是为了你。”勾陈摇下头,同样以传音入密回答,“我自己也想见识下鬼门的手段。放心,小狐狸也在后面跟上来了,自保绝对无虞。”
他这话是实话,既然鬼门也擅长养鬼炼尸,他确实很想跟过去见识见识,跟自己所修炼的《邙山术》对比下。而且大家都是养鬼炼尸的,说不定他还能借机捡些便宜,镇压收伏一些自用。
有对方炼好的,他也能捡个现成,省了自己去炼还得花费许多精力、功夫与手脚。且有些是非要杀害生灵才能炼成的,也省了他自己去无故杀生,良心上过不去。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等顾倾城在前面跟鬼门的人打起来,他就是随后跟上去准备做渔翁的。一打起来情势很乱,估计双方都没多余心思去留意他。若做得隐秘,也暴露不了自己会法术之事。
第十九章 北斗破邪符
等顾倾城带人在前面提起马速时,勾陈仍是控制着马速在后面缓缓随行。如此一快一慢,不免又更拉开了距离。
苏云龙眼见距离被拉得更开,则不免有些着急。尤其距离一拉开后,顾倾城等人一过,周围的阴雾又开始翻涌着填补他们之间的这段空档,使得视线又开始渐受阻隔。前面顾倾城亲兵手中火把的光芒, 已是开始有些朦胧模糊起来。
顾倾城等人身上散发的杀气虽能冲荡开这些阴雾,但因阴雾太过浓重,而他们人数毕竟太少,阵势不全,所以虽能冲荡开,却也不过是能清空他们周围十来步方圆。再远一些,便力有不及, 阴雾还是浓重的漆黑如墨, 半点看不透。
再加上他们组成的阵形是呈前冲之势,所以互相之间连结一体被放大的这股杀气也主要是冲涌向前方,两翼也能波及稍广一些,但队丛后面就不免显得薄弱。因此等他们率队一过,距离拉开后,周围的阴雾又开始迅速向他们后面填补过去。
眼见被填补的阴雾所阻,马上就要看不见顾倾城等人了,苏云龙自是着急。可见勾陈还是慢悠悠的,他却也不好太过催促。勾陈能答应跟上去就已经不容易了,他也不好再要求更多。何况勾陈既说了他想见识鬼门的手段,料来也不会就这么一直拖在后面。
眼见双方不但距离被拉开,阴雾还开始迅速填补,勾陈则面带满意地一笑,他要的就是这效果。
尽管顾倾城已开始列阵冲锋,应该顾不得再瞧后面,但他还是多少有些担心。所以等阴雾填补过来,双方之间的视线被阻隔后, 他这才一抬手,袖中悄然无声地飘出了几张纸符。
细数一下,则是合共六张。其中三张主动飘落入他手中,另外三张则飘落到了苏云龙面前。
眼见勾陈身上忽然飘出几张纸符,而且其中三张忽然向自己飞来,苏云龙则有些不禁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勾陈忽然没来由地要攻击他。毕竟他当初就是在勾陈手里的纸符上吃了亏,因此乍一瞧到又有纸符飞来,不免有些心里阴影。紧张戒备之下,立即就抬手握住了剑柄,差点儿便拔剑出鞘。
好在他随后便反应过来,他现在已是勾陈的傀儡,根本抗拒不了勾陈的任何命令。勾陈真要对他不利或要制住他,下个命令即可,完全用不着再出动纸符。
而且这三张纸符飘飞过来,也不是要往他身上贴去,而是停在了他胸前不动。他这才心中一动,松了口气,放开握剑柄的手,抬手接住三张纸符,转头问道:“这是给我的吗?是什么符?”
“北斗破邪符。”勾陈轻声答道。
“北斗破邪符?”苏云龙一听,则忍不住大吃一惊,音量都不免提高了些。
好在他们为避免被顾倾城的“神游耳”听到,目前仍是都在使用“传音入密”交谈,倒也不必担心音量过大被顾倾城听到的可能。
但也正因为是在用传音入密,而传音入密的原理是把声音压成一线传入听者耳中,所以苏云龙此时吃惊下的声音一提高,这音量也全借着传音入密冲入了勾陈耳中,让勾陈忍不住有些轰鸣感地揉了揉耳朵,皱眉不悦道:“你小声点儿,这么大声干什么?”
“抱歉!”苏云龙道歉了一句,便立即挥着手中的三张“北斗破邪符”向勾陈问道,“这也是你画的?”
“当然是我画的了。”勾陈理所当然地道。
“你知不知道这‘北斗破邪符’也是上清派的成名符箓之一?”
“当然知道了,你以前跟我说过吗,所以我才现在私下拿出来,不然在你大师姐那儿不好解释。”说罢,勾陈忽然有些懊恼地抬手一拍额头,“哎呀,忘了,我现在的身份可是江陵陈家的二公子,世家公子,财大气粗,我就说是平日收购积攒下的。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几张‘北斗破邪符’,也更符合我贵公子的身份。”
苏云龙刚才吃惊,不止是因为“北斗破邪符”是上清派的成名符箓之一,还因为这“北斗破邪符”在江湖上流传甚广。
这“北斗破邪符”的威力倒并不见得如何大,但使用门槛却是极低,连丝毫不懂武艺的普通人也能使用,且使用方法也很简单,只需将其附着在兵刃上,就能临时让手中的兵刃拥有破邪之效,对鬼怪之物的杀伤力大为提升。尤其鬼魂之类,无形无质,普通的攻击基本对其无效,若不幸遇到,最是让江湖中人头疼。
而“北斗破邪符”就正好有这效果,且使用门槛又低,不需有法力也能使用,自是大受江湖中人欢迎。还有一点,便是这“北斗破邪符”只需每晚放在星空下祷祝,吸收北斗星力,便基本上能够一直维持其中的法力效果,不用担心会有时效过期的问题。而这祷祝普通人也能做,不用非懂法力才行。
因着这些便利,这“北斗破邪符”在江湖上便更受欢迎,单是一张便已价值不菲。据说现在的市价,一张便值一两黄金,而且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到。品质更高的,则价格更贵。往往有一张流落到江湖上后,便会引起许多江湖人物争抢,为此大打出手的更是不在少数。
即便是在上清派中,有能力与姿质修炼道法的弟子也是很少,故而这“北斗破邪符”每年从上清派流传出来的数目也是极其有限。便是苏云龙同为七大门派之一的仙都派真传弟子,下山时也只是得其师赠予了两张,而且还一直珍藏着不舍得用。
上次在黑风寨对付勾陈时,一来是勾陈忽然发难,事发突然,他来不及用。而且事后想来,当时那么多行尸一拥而上,他便是用了,怕也是效果有限,最多怕也就是能多支撑一段时间,无法借此翻盘。
现在那两张北斗破邪符,还是在他身上珍藏着。而且他刚才便有犹豫着要不要用,没想到还没考虑清楚作决定,勾陈就给他送来了,而且一出手便是三张,比他师父还豪横。
不过他师父那两张是从上清派一位长老手中所得,也是他师父的一位故交好友,想来品质定然更高。但质量高,也比不过勾陈此时的数目多,加上其留给自己的,便是合共六张,说不定身上还有。
毕竟这家伙刚才还懊悔没在顾倾城面前拿出来装一把,按他这口气,怕是连顾倾城手下的那十名亲兵也都能分到。最重要的是,这家伙能自己绘制。给足他时间,怕是要多少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