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理直气壮
这一日,万贵妃召见王庾,见完万贵妃,王庾又去了一趟东宫看望太子妃。
出宫时在宫门前看见李世民,她连忙往旁边躲,可惜宫门前空荡荡的,没有遮挡物,她只好躲到太监身后。
“公主......”
太监正不知所措时,就看见李世民走了过来,他连忙行礼:“见过大王。”
“出来。”李世民阴沉着脸,看向太监身后。
太监站着不敢动,因为秦王没叫他动。
四周安静了片刻,王庾才从太监身后走出来。
但她的脚步斜着往后退,直到退至安全的距离,她才端庄地行礼:“见过二兄。”
“你们都下去。”
李世民吩咐一句,就朝着王庾走去。
太监都退了下去,而秋月担忧地看着王庾,没有动作。
糟了,躲不过去了。
王庾给了秋月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示意她退下,自己则抬头挺胸,假装镇定地跟李世民寒暄:“二兄,这么巧啊,你也出宫?”
她故意去了一趟东宫,就是想等着李世民先出宫,她再离去。
没想到该来的还是会来。
唉......
李世民站定在王庾面前,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为什么躲着我?”
王庾面露惧怕,往后退了半步:“我今日一早起来,发现自己头痛、肩膀痛,大全跟我说我昨天在罗府喝醉了,所以头很痛。
“后来我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回事,但是我肩膀为什么痛,大全却不知道。
“我就觉得很奇怪,他可是我的侍卫啊,怎么我肩膀痛他都不知道?
“然后我仔细地想了想,肯定是二兄昨天趁我酒醉就打了我,大全不敢说,才说自己不知道。”
说到这里,她突然往后跳了一大步,摆开架势:“昨日二兄为什么要打我?是不是李道玄死了,你心情不好,就拿我撒气?”
李世民:“......”
到底是谁打谁?谁拿谁撒气?
“我打你?你居然还有脸说出这话?”李世民心中火大,阴沉着脸逼近她。
王庾理直气壮:“我为什么没脸说?是你打的我,又不是我打的你。”
“昨日你做了什么事,你难道都忘了吗?”
“没忘啊,我就是趁你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喝了几杯酒,然后喝醉了而已,不会是因为这个,你就打伤了我吧?”
“......”
恶人先告状,真是气死他了。
李世民咬了咬牙:“喝酒之后你做了什么,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王庾收起防备的动作,一脸茫然地问:“我做了什么?”
“你......”李世民倏然收口,他被人甩巴掌的事怎么能说出口?太丢脸了。
李世民怀疑王庾在装傻,但从刚才他就一直盯着王庾的脸,没有错过她任何的细微表情。
她表现得很自然,完全就是一副认为他打伤她然后害怕他的神情。
提到昨日喝酒之后的事情,她很茫然,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没有慌乱,没有心虚,也没有害怕。
李世民心中的念头动摇了,难道这小丫头醉酒之后跟段志玄一样,也不记得醉酒时做过的事情?
“咦,二兄,你的脸怎么有点肿?是睡多了,水肿吗?”王庾突然盯着李世民的脸看了起来。
“......”
李世民又生气又无奈:“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昨天的事了。”
“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王庾面露好奇。
“没什么。”李世民转身就走。
王庾暗中松了一口气,追了上去:“二兄,你倒是告诉我啊,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还有,你为什么要打我?”
“......”
李世民侧头低吼:“我没打你。”
“那我的肩膀是怎么受伤的?”
“你自己摔的。”
“不可能,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走路很稳的。”
“你喝醉了,自己摔的。”
“......哦,原来如此,是我错怪二兄了,对不起。”
李世民突然停了下来,看着王庾:“你认为李道玄为什么会死?”
这小子要翻旧账?
王庾思考了一瞬,缓缓说道:“李道玄之死是各方因素综合所致。
“一是政治因素,朝廷不该让史万宝掌控实际军权,史万宝虽是开国功臣,但他刚愎自用,无法像李靖那样真正地为大局着想。
“二是军队因素,当时跟随李道玄出征的军队杂糅了各方势力,不会完全听从李道玄的指挥,何况还有史万宝处处掣制。军队凝聚力不够,就很容易输。
“三是李道玄自身的因素,二兄有没有发现,他提出的孤军深入敌阵、然后假意不敌引敌人进入埋伏圈的计策是你常用的计策?”
李世民想了一下:“他跟随我多年,常见我深入敌阵,将敌人杀个片甲不留很是威风,就想效仿而已,难道这个战术有问题?”
刚问出口,李世民就想把这个问题收回去,因为他觉得李道玄的战术没有任何问题。
若是他在场,也会使用这样的战术。
“这是二兄一贯使用的战术,当然没问题。”王庾先是表示肯定,然后才说出其中的问题所在:“但这个计策能否成功,关键就在于使用的人。
“二兄使用这个战术的时候逢战必胜,那是因为你率领的是玄甲军,且身边有尉迟敬德、秦叔宝这样的勇士。
“但李道玄并没有考虑到这些,他率领的是普通的轻骑兵,身边也没有骁勇之士,再加上史万宝从中作梗,所以他战败了,并且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说到这里,王庾深深地叹了口气:“李道玄勇冠三军,和尉迟敬德不相上下,若是二兄好好教导,将来必定成为一代名将。
“只可惜,他这么年轻就......这是大唐的损失,也是二兄你的损失。”
李世民沉默了一阵,然后抬脚走向宫门。
他表面上沉静,内心却在反省,如果没有政治博弈,大唐的军队应该能所向披靡吧......
出了宫门口,李世民突然对王庾说:“以后不许喝酒。”
“啊......哦,好的。”王庾迟钝地答应了。
走到马车前,王庾忽然问道:“二兄打算让罗士信领个闲职到老吗?”
“他伤了腿,不能为将,也不能为官,就这样领个闲职在家休养挺好的。”
顿了一下,李世民叹道:“可惜了,李道玄死了,罗士信的腿断了,秦王府一下子失去了两员猛将......”
说着说着,李世民突然心生不安。
“不,罗士信还有希望。”
听见这话,李世民惊讶地看向王庾:“此话何意?”
王庾笑了:“我有办法让罗士信振作起来,再上战场。”
“什么办法?”
“等我成功的那天,你就知道了。”
望着王庾神神秘秘又充满自信的脸,李世民决定原谅她昨天犯下的错......
第625章 逆天改命
对于罗士信的事情,王庾不只是口头上说说,她去找了林郅悟。
“大郎,上次我让你做的东西做好了吗?”
林郅悟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长匣子,递给她:“这是按照你说的尺寸做的,不过我建议你拿给罗士信用的时候,最好让我亲自看看。
“这个东西一定要合身,不然会伤身体。”
王庾沉默了一瞬:“那你现在就跟我走吧。”
两人先是去了张府。
彼时,袁天罡正在给张神医把脉。
听着脉搏跳动,袁天罡的眉头越皱越紧:“我早就告诫过你,不要轻易使用秘术,尤其是不要去救那些该死之人,你为何不听?”
袁天罡抽回手,眼中满是痛惜:“就算你救了那些人,他们最后还是会死,你又何必呢?”
“至少他们能多活几年,这不好吗?”张神医表情淡然。
“好什么好?那是用你的寿命换的......”
王庾冲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张神医立刻转移话题:“哎,林大郎,你怎么也来了?是不是找老夫看病啊?”
“我没病。”林郅悟迅速后退。
王庾上前,挡住张神医的视线:“张师父,不要转移话题,您用寿命换什么了?”
张神医沉默了。
见状,王庾转向袁天罡:“袁师父,您是不是跟张师父设了什么阵法,用自己的寿命换取别人的寿命那种?”
林郅悟眼睛一亮,世上真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袁天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张神医。
张神医冲他微微摇头。
他们之间的互动没有逃过王庾的眼睛,她突然在两人之间的空位上坐下:“今日两位师父不跟我说清楚,我就住在这里不走了。
“就算陛下传召我,我也不走。”
闻言,张神医与袁天罡无奈地对视一眼,然后叹道:“算了,还是告诉她吧。”
林郅悟立刻在王庾对面的空位上坐下来,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袁天罡缓缓说道:“上次你和张老儿火急火燎地去河北战场救罗士信将军,在你们走后,为师算了一卦。
“卦象显示,你们此行是逆天之举,但那时为师想阻止你们已经为时已晚。
“后来你们回到长安,为师找机会去看了罗将军,根据他的面相,他本该是已死之人,就是因为你们,他又活了过来。”
“那又如何?”王庾很疑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不是善事吗?”
袁天罡微微摇头:“万事皆有命数,一个人在该死之时却没有死,会给这个世间带来变数。”
变数?
林郅悟与王庾快速地对视一眼后,立刻移开目光。
要说这世间最大的变数,可能就是他们两人了。
“行逆天之举的人会遭到反噬,张老儿因为用秘术救了罗将军,所以他的寿命会减少。”
王庾心中涌起了罪恶感,她满脸歉意对张神医说:“张师父,对不起,我不该让您去救罗士信......”
“这不是你的错,当时是老夫自己答应秦王要去救人的,跟你没关系。”张神医说。
“哎,不对。”王庾突然意识到袁天罡话里的意思:“袁师父刚才说张师父是使用了秘术才遭到反噬,那我当时也用了张师父教我的,是不是说我的寿命也减少了?”
“你使用的是鬼门九火疗法,不是秘术。”张神医说。
王庾闭上眼睛,仔细回忆了一遍张神医救罗士信的场景。
想起来了,张神医中间是有一段背对着她,她以为他在施针,现在看来,是在施秘术。
“噢~张师父,您居然还留了一手,对我没有倾囊相授,我太伤心了,我可是把您当成父亲一样。”王庾露出难过的表情。
不等张神医开口,袁天罡就骂道:“这东西有什么好学的?学了只会让自己短命。”
“但是可以救人啊。”王庾反驳道。
袁天罡:“......”
明知道用这个秘术救人会让自己短命也要学,面对这样的王庾,袁天罡很惭愧。
王庾转向张神医,露出讨好的笑容:“张师父,我想学秘术,您教教我呗。”
“不教。”张神医撇开脸,态度很强硬。
林郅悟点了一下头:“对,不能教她。”
若是她学成了去救别人,岂不是会缩短寿命?
再多救几个人,年纪轻轻就走了,他一个人在这个世上,就太孤单了。
毕竟这个世上,只有他们才来自同一个世界,有共同的语言。
王庾瞪了林郅悟一眼,随后又向他露出微笑:“大郎,若是以后你遇到危险命在旦夕了,我有秘术在手,就可以救你。”
林郅悟立马改口:“张神医,您还是教她吧。”
张神医:“......”
袁天罡:“......”
臭小子,居然为了自己活命,就让他们的徒弟牺牲寿命?
两人正想发火,王庾却突然说道:“不学了,做人还是得惜命。”
林郅悟:“......”
两位师父露出满意的笑容。
“等等。”袁天罡的视线突然在王庾和林郅悟的脸上穿梭:“你们两个的面相......六年前,你们本该死去,但现在依然还活着。”
王庾和林郅悟心中一咯噔,紧张了起来。
“张老儿,六年前,你救过他们吗?”袁天罡问张神医。
张神医:“六年前,我没有见过他们。”
“这就奇怪了。”袁天罡眉头紧皱。
早在第一次见王庾时,袁天罡就看出来了,但今日仔细一看,居然发现林郅悟也是如此。
林郅悟藏在袖子中的手渗出了冷汗,他虽然不信那些玄妙的东西,但他和王庾穿越这件事就很玄妙,由不得他不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王庾比林郅悟镇定多了,她神色自如地说:“我从小体弱多病,父亲就把我送到山上学艺,因此拜了一位得道高人为师。
“他算出我活不长久,就给我改了命。
“袁师父刚才说擅自逆天救人,会遭到反噬,如今想来,我那位师父自从六年前出去云游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说不定已经......”
说到这里,王庾语气哽咽,眼泪更是夺眶而出。
亲眼目睹王庾说着说着就哭了,林郅悟大为惊讶,这个小丫头的演技也太厉害了吧,说哭就哭。
见状,袁天罡安慰王庾:“你不要伤心,说不定你那位师父还活着,只不过去的地方太远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嗯......”王庾擦干眼泪,相信了他的话。
林郅悟眼珠子一转,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但在我很小的时候,家中有一段时间出现过很多道士。”
道士嘛,不就擅长算命啊改命啊......
听完他的话,袁天罡喃喃道:“若是改命,那就说得通了......”
王庾与林郅悟对视,心中大松口气。
“对了,张师父,我今日前来,是想请您跟我去一趟罗府。”
还是赶紧溜吧,有袁天罡这么一位高手在这里,他们太危险了。
张神医起身:“走吧。”
袁天罡跟着起身:“我也去。”
王庾:“......”
林郅悟:“......”
?第626章 又是秦王
从罗府出来后,王庾对林郅悟说:“你送袁师父回府,我送张师父。”
一听让他去送那个能看穿他的袁天罡,林郅悟连忙说道:“真是不巧,我还有公事要忙,要不,我让二虎送袁道长吧。”
王庾最是了解他,一听这说词就知道他是害怕,不敢去送,心中叹了口气,便说:“算了,我去送。”
“再会。”
林郅悟迅速进入马车,吩咐车夫:“快走,快走。”
刚才在罗府,袁天罡就时不时地盯着他的脸看,那双眼睛就像是能看穿一切。
在袁天罡面前,他总觉得自己就是透明的,这种感觉很不好。
袁天罡望着林郅悟的马车远去,才登上王庾的马车。
王庾先送袁天罡回府,然后才送张神医回府。
在袁天罡走后,王庾突然认真地对张神医说:“师父,我想学秘术,就是您救罗士信的那种秘术。”
“你不是说你不学吗?”张神医有点惊讶。
“那是骗林郅悟那个大傻子的。”王庾脱口而出。
张神医:“......”
那个林郅悟,确实是个大傻子。
“我不会教你的。”张神医撇开脸,不看她。
王庾没有放弃,继续说道:“师父,这么厉害的秘术,要是在您手中失传,您对得起祖师爷吗?
“再说了,这个秘术又不会害人,它是救人的东西,失传了岂不可惜?”
张神医表情松动,但嘴上强撑:“谁说它不会害人,它害的是医者。”
“但如果医者是心甘情愿地使用它并承受它带来的后果,就不算是害人。”
张神医:“......”
王庾看他神色动摇,上前握住他的手,言辞恳切:“师父,我知道您是担心我,但是我不怕。
“我想学,是因为我想救守护我的和我守护的人。
“等我学会了,师父若是有想救的人,我帮您去救,我年纪还小,减几年寿命没关系。
“从今日起,您不要再用秘术救人,好好调养身体,漫漫人生路,小庾儿年幼,还需要您......”
说着说着,王庾感伤了起来。
刚才在罗府,王庾悄悄地问过袁天罡:“张师父还有多久的寿命?”
当时袁天罡告诉她,还有五年。
以张神医的医术,他想活个百来岁完全不在话下,但因为那个秘术,他却只能活到六十多岁,实在是让人难过。
看着王庾红了眼眶,张神医眸中浮现出心疼。
最后拗不过她,张神医还是答应了:“好,我教你,正好你学过九火疗法,再学秘术就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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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段时日,李渊几乎每天都让李建成跟在自己身边,从旁协理政事。
众臣很清楚,这是陛下在昭告世人,太子的地位稳如泰山,不可动摇。
这一日,李渊召集心腹大臣商议河北的战局,李建成就在旁边。
“自从齐王去了河北,除了首战险胜之外,后面就没有打过胜仗,河北的城池还是在叛军手中,说到底,还是齐王太年轻。”
李渊烦闷地看向众人:“诸位爱卿,可有什么法子尽快解决河北的困局?”
裴寂试探着说:“要不给齐王安排一个擅长作战的副帅?”
这话一出口,李渊就皱起了眉头。
裴寂看见李渊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起了李道玄的事情,心中一咯噔,又挽救道:“不然......就换个主帅吧。”
换主帅,倒还行。
“换谁去?”李渊又问。
裴寂看了李建成一眼,犹豫了:“这个......”
此时此刻,可能除了秦王,无人敢主动揽这个烫手山芋。
萧瑀站了出来:“陛下,臣以为秦王能担当此任,不如就让秦王去讨伐刘黑闼吧。”
“是啊,陛下,秦王多次与汉东军交战,最熟悉他们的作战方式,何况秦王多次重创汉东军,他们畏惧秦王。若是让秦王去讨伐刘黑闼,必定能收复河北。”陈叔达附和萧瑀的意见。
闻言,李建成眸中闪过一丝愤恨,又是秦王......
李渊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沉着脸道:“难道我大唐除了秦王,就无人能作战了吗?”
“当然不是。”陈叔达说:“只不过如今天下还处于乱世之中,未曾大定,北方的突厥、苑君璋、高开道、徐圆朗等势力对我们虎视眈眈。
“那些擅于作战的统帅各守一方,防御叛贼入侵,无法抽身。
“而秦王刚稳定了河南的局势,如今并未参加战事,又屡次重创汉东军,所以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虽然陈叔达说得很有道理,但李渊就是不高兴。
裴寂最是了解李渊的心思,甭管有没有道理,他一如既往地提出反对:“秦王常年征战在外,十分辛劳,又难免受伤,如今好不容易得闲,不如就让他在府中好好调养身体,以备他日之需。”
“虽说打仗受伤在所难免,但秦王受的伤都是小伤,没有必要专门赋闲在家休养。”陈叔达嗤之以鼻。
裴寂不甘示弱:“秦王乃是皇子,身体康健才是最重要的。”
“裴仆射此话差矣......”
两人互不相让,争着争着就吵了起来。
李渊听得心烦,暴喝:“闭嘴,都给我退下。”
众人立刻告退。
在他们走后,李渊突然问岳郁:“你觉得谁最适合去讨伐刘黑闼?”
岳郁吓了一跳,慌忙说道:“这是军政大事,老奴不懂。”
“别慌,我就是随便问问,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回答便是。”李渊安抚他。
岳郁“噗通”跪下:“陛下,老奴是真的不懂,您还是不要为难老奴了。”
“唉,你啊......”李渊叹了口气,没有再勉强他。
李建成从太极殿出来后,看见候在外面的苏定方时,冷哼了一声。
苏定方看见他身后的陈叔达,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还不走?”见苏定方站着没动,李建成语气冷淡地催促。
苏定方慌忙冲陈叔达点了一下头,然后快步跟上李建成。
进入东宫,李建成就开始发火:“苏卫率,你的老丈人就这么难搞定?这么久了,一点成效都没有?”
苏定方跪在地上请罪:“太子殿下息怒,陈公是陛下的心腹重臣,虽说我与他是姻亲,但他不会因为这层关系而做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
“不过,太子殿下请放心,陈公曾与我明言,他只会效忠于陛下,不会偏帮任何一位皇子......”
第627章 太子出手
听完苏定方的话,李建成依然很生气:“哼,不偏帮?刚才陈叔达就推荐了秦王去讨伐刘黑闼,这么明显,分明就是已经投靠了秦王。”
苏定方心中一紧,随即解释道:“殿下误会了,陈公只是为了大局着想,因为秦王多次重创了河北叛军,上次又把刘黑闼打得流落突厥,所以陈公才会推荐秦王。
“他并不是偏帮秦王,而是为了收复失地,为了天下统一。
“陈公秉性刚正不阿,一心只为国家着想,从不阿谀奉承,还请殿下明鉴。”
李建成怒气一顿,陈叔达在朝中的风评确实刚正,除了这次的事情,他一向都是保持中立,从未偏帮过李世民。
想到这里,李建成没有再为难苏定方:“起来吧。”
接着,李建成把东宫的属臣都召来,跟他们说了在太极殿的事情:“......你们可有法子解河北的困局?”
魏徵当即说道:“殿下,眼下河北的困局正是我们的机会。”
“喔~此话何意?”李建成顿时来了兴致。
魏徵回道:“这么长时间了,殿下应该很清楚陛下的心思,陛下不想让秦王再立战功,这说明秦王无法撼动殿下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淮阳王战死,齐王打不过刘黑闼,河北久不收复,陛下的心情肯定很愁闷。
“这个时候,若是殿下您主动请战,陛下定会龙颜大悦,而且收复河北,对巩固东宫的势力大为有利。”
李建成心动了,但下一刻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可是......刘黑闼强悍,且有突厥做靠山,万一输了......”
万一输了,那他这个太子的地位在朝臣和百姓心中会一落千丈,李世民必定会趁机取而代之。
魏徵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循循开导:“殿下,您因年长被封为太子,虽参与晋阳起兵,但功劳远在秦王之下,且这么多年无大功镇服四海。
“而秦王功盖天下,百姓敬服,若是长此以往,殿下未必能稳居东宫。
“如今河北的叛军精锐已被秦王消灭,余众不过万余,粮食匮乏,且突厥兵已经退出河北战场。
“殿下若率领唐军精锐前往河北,必定势如摧枯拉朽,尽灭叛军,立下大功。
“届时,朝堂内外定会以殿下马首是瞻。”
这番话说得李建成蠢蠢欲动。
王珪适时地进谏:“殿下平定河北后,还可结交山东豪杰,巩固东宫势力。”
众人仔细想了想魏徵的话,觉得很有道理,纷纷劝说李建成。
而苏定方直接跪了下去,肃然说道:“殿下,属下愿为马前卒,助殿下平定河北,将叛贼连根拔起。”
魏徵看了苏定方一眼,对李建成说道:“苏卫率曾是夏朝的大将军,对河北的军队甚为熟悉,有他做前锋,必定能助殿下顺利消灭刘黑闼。”
李建成深以为然:“你和苏卫率都曾是夏朝官员,河北的局势,你们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们都随我去。”
这话的意思已然是答应出征,魏徵等人皆松了一口气。
......
第二日,当李渊再次与朝臣讨论河北战局时,李建成站了出来,主动请缨:“陛下,河北久攻不下,战局拖得越久,就越对我们不利。
“儿愿请战,前往河北讨伐叛贼刘黑闼。”
听见这话,李渊心中一热,甚是欣慰。
大郎终于勇敢地站出来了。
此时此刻,李渊欣慰的同时,还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是时候给东宫增加分量了。
李世民看了一眼李建成,又看向李渊,他没有错过李渊的表情,心下冷笑,父亲终于如愿了。
朝臣们以为秦王会站出来与太子争夺,毕竟在这之前,秦王有好几次向陛下请战。但是秦王并没有,他一直保持着沉默,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刘文静暗中向李世民使眼色,但李世民无视了。
这时,陈叔达说道:“太子殿下愿意出征,那是最好不过,臣相信太子殿下定能平定叛贼。”
李建成诧异地看向陈叔达,在心中琢磨他刚才的话。
现在看来,苏定方没有对他撒谎,陈叔达确实保持中立,只忠于父亲,忠于朝廷。
如此......倒也不错。
接下来,裴寂等大臣纷纷附和。
虽然偶有反对的声音,但是李渊直接选择了屏蔽,然后当众宣布:“擢太子为陕东道大行台以及陕东道行军元帅,河南、河北诸州皆受太子处分,授其便宜行事之权,即刻率军讨伐叛贼刘黑闼......”
这就意味着,李世民在河南、河北的军队都要听从李建成的号令,除此之外,还有李神通的军队。
除了给予李建成临事专断的权力外,李渊还命军器监把所有的火器库存都给了李建成,甚至命令李世民的神机营全力配合李建成。
李渊安排完一切,对裴寂说:“太子能主动请缨,我很欣慰,这一仗,我要确保太子胜利。”
......
武德五年十一月,太子李建成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前往河北,征讨叛贼刘黑闼。
彼时,李元吉屡次战败,据守营垒不出,当他听闻长兄即将到来,终于鼓起勇气向魏州附近的汉东军发起了进攻。
当时陈兵于魏州城外的汉东军由刘十善率领,刘黑闼派他攻打魏州,但由于魏州总管的死死坚守,他一直没能攻下。
刘十善看见手下败将李元吉来攻,很是欣喜,命令将士们:“这一次绝不能放过唐军,一定要把他们杀尽。”
汉东军气势很盛,但唐军气势也不弱。
李元吉鼓励众将士:“太子率领大军即将到达,我们一定要打一场胜仗给太子和陛下瞧瞧。”
“冲啊!”
两军交锋,很快就陷入了激战当中。
或许是想到有太子率领的大军做后援,唐军将士们各个斗志昂然,奋力拼杀。
起初,双方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后来,魏州总管率领城内军队出城攻击汉东军的后方,与李元吉前后夹击汉东军。
汉东军腹背受敌,死伤大半,刘十善见势不妙,当即下令撤退。
“追。”
李元吉亲率军队乘胜追击。
这一仗,唐军大胜,汉东军往北退守。
一个月以来,李元吉终于打了一场胜仗,心情无比畅快,大肆犒赏将士。
捷报传到李建成和李渊的耳中,他们甚感欣慰......
第628章 魏徵献计
没过多久,李建成率领大军到达昌乐城,与李元吉会师。
刘黑闼收到消息后,命令其弟刘十善镇守徐河,自己则亲率大军南下,迎战李建成。
唐军和汉东军在昌乐城扎营列阵,进入了对峙的局面。
两军对峙,刘黑闼率先派出骑兵在唐军阵营前叫骂,向唐军挑衅。
“太嚣张了,今日我定要给这群叛贼一个下马威。”
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辞,李建成很生气,当即表示要派兵给汉东军教训。
魏徵劝道:“殿下不可,汉东军如此做,就是想激怒您,让您做出错误的决策......”
“在你眼中,我就如此昏聩?”李建成粗暴地打断魏徵的话。
魏徵连忙请罪:“臣没有这个意思,殿下息怒。”
李建成冷哼了一声,不容置疑地下达命令:“苏定方、单雄信、常何,你们三人领一千骑兵去迎战,务必要消灭刘黑闼的先锋骑兵。”
“是,殿下。”三人意气风发地去点兵出战。
到达阵前,苏定方二话不说,单枪匹马直接冲向了汉东军。
多年未上战场,他很想念冲锋陷阵的日子。
单雄信不甘示弱,也跟着冲了出去,而常何则率领骑兵跟在后面。
一直叫骂的曹湛看见苏定方,驾着马儿就迎了上去:“苏定方,你这个叛徒,我今日定要杀了你,以祭夏王之灵。”
后面的汉东军很多都是夏王的旧部,他们看见苏定方,跟曹湛一样愤怒,各个牟足了劲要杀了苏定方。
苏定方手上动作不停,嘴里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们放下武器,立刻投降,免得死在这里,愧对妻儿。”
“哼,大言不惭。”曹湛高喊:“兄弟们,给我杀!”
“杀!”
战争一触即发,双方将士如同猛兽一般,狠狠地朝着敌人进攻。
两军战斗了一个多时辰,地上就多了无数的尸体。
李元吉拿着望远镜观察战局,突然叫道:“长兄不对啊,我们牺牲的人好像比叛军多。”
闻言,李建成掏出望远镜看向战场,发现战局确如李元吉所言,看似势均力敌,但是唐军牺牲的士兵要比汉东军多。
于是,李建成下令:“鸣金收兵。”
苏定方三人听到收兵的命令,率领残部退回阵营。
曹湛并没有乘胜追击,因为前方就是唐军大营,而且他的人也牺牲了不少,只能说这一战,汉东军险胜。
虽说是险胜,但刘黑闼还是很高兴,当众夸赞曹湛。
而李建成却高兴不起来,虽说叛军也牺牲了不少,但是总体来说,唐军败了。
别说下马威,齐王刚胜了一场的气势又削弱了不少。
“殿下息怒,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多给我们一些兵,我们一定能打败叛军。”单雄信跪地说道。
刚才那一仗,太子殿下只给了他们一千人,而叛军派出了两千人,他们之所以会输就是因为兵太少。
李建成脸上的怒气僵住,他之所以只派一千骑兵前去,就是想震慑叛军,凸显唐军的强大。
结果适得其反,反而让军队士气低落。
“你们都起来吧。”
“谢殿下。”三人顺势起身。
李元吉叫道:“我们的兵比刘黑闼多,干脆全军出击,集中兵力攻打刘黑闼,定能将他活捉。”
“齐王莫要冲动。”王珪劝道:“叛军凶猛,我们不可掉以轻心,当从长计议。”
“议什么议?我看啊,就是你们这些文官唧唧歪歪,懦弱怯战罢了。”
李元吉的话说得王珪等东宫文官气愤不已,想要与之理论,却见他堂而皇之地跟李建成提议:“长兄,我看他们这些人,一天到晚地就知道从长计议,什么法子也拿不出来。
“而且他们只会吟诗作对,不会武功,不会打仗,留在这里纯粹是浪费军粮,不如把他们遣回长安吧。”
王珪:“......”
众文官:“......”
李建成神色复杂地看了李元吉一眼,语气淡淡:“他们来自然有他们的用处。”
闻言,众文官松了一口气。
“殿下,臣有一计。”魏徵站了出来。
李建成虽然不太看重魏徵,但他毕竟是自己从父亲手中要过来的,意见听听也无妨。
“什么计策?说来听听。”
魏徵娓娓道来:“当初平定窦建德后,陛下虽然宣布了大赦令,征召窦建德的旧部入朝,但是在他们归降后,又将他们处死,并且连他们的妻儿都被关了起来。
“后来秦王平定刘黑闼,陛下对待河北战俘也是如此,所以前不久齐王宣布特赦令之后,河北军民不敢相信,以为这是个陷阱。
“正因为朝廷如此对待河北战俘,所以才导致河北军民全力对抗我军。
“我们若想彻底地平定河北,就应该采取宽仁政策,放了所有的河北战俘,让他们回到家乡。
“再者,刘黑闼现在的军队中,有一半的将士是山东人,他们离开家乡,跟着刘黑闼征战河北,早已思乡情切。
“若是我们采取宽仁政策,叛军定会军心离散,如此一来,叛军不攻自破。”
徐师谟听了后,提出异议:“主意听起来似乎不错,但是你怎么能保证汉东军最后会背叛刘黑闼?”
“我曾在河北呆过,对于这里的人,我很清楚,但我若说我保证此计能助殿下彻底平定河北,你们肯定不信。”
说到这里,魏徵转向李建成,表情肃然:“殿下,臣希望您能采纳臣的意见,目前正是我们的好机会。
“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只要殿下依照臣的计策去施行,就一定能成功。
“若不能成功,此计对于殿下对于我军也不会有任何不利的影响,不过是多耽搁了一些时日。
“还请殿下认真考虑臣的计策。”
李建成若有所思,魏徵说得对,此计不费兵卒,就是多耗些时日罢了。
若是最后能取得胜利,耗费一些时日倒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结果......
在深思过后,李建成决定采纳魏徵的计策。
于是,李建成下令,释放所有的河北战俘,并为他们准备了盘缠,派兵护送他们返回家乡。
接下来,刘黑闼继续派兵去唐军大营挑衅。
李建成依照魏徵的计策,让苏定方和单雄信等将领在战场上列阵,看似要与汉东军决战。
但不等汉东军进攻,李建成就下令收兵。
列阵不久就收兵,此等行径令刘黑闼疑惑不已......
第629章 惊弓之鸟
李建成这种行径不止做了一次,而是接连做了三次。
这让刘黑闼不敢轻举妄动,他向众将领问询:“我之前从未与唐太子打过仗,你们有谁清楚他的为人?”
众将领面面相觑,皆说从未接触过唐太子,不清楚其为人。
最后,范愿站了出来:“这些年,一直都是李世民在外征战,没听到这个太子有什么功勋。
“我看,这个太子肯定是个懦弱无能的人,不然唐皇帝不会总派李世民出来打仗了。”
“没错,范将军说得对。”曹湛很赞成范愿的看法:“之前唐齐王一直龟缩在营地,不敢与我们一战,说明我军锐不可当,唐军畏惧我们。
“这个太子定然也是畏惧我们,不敢跟我们决战,所以就虚张声势,故弄玄虚。”
其他将领纷纷颔首,深以为然。
高雅贤却道:“那可未必,说不定就是唐太子故意为之,设了埋伏,引诱我们进攻。”
刘黑闼比较倾向于高雅贤的看法,便对众人说:“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静观其变。”
就这样,刘黑闼一直在观望唐军的动向,没有发动进攻。
很快,魏徵的宽仁政策对汉东军产生了影响,不少部将开始偷逃出走,向李建成投降。
有些人甚至绑了将领,向李建成投诚,最要命的是刘黑闼的军粮已经告罄。
刘黑闼很想与李建成决战,可是又担心这是李建成的陷阱,再者他若是发动进攻,魏州刺史趁机进攻他的后方,那对他将是致命的打击。
最后深思熟虑之后,刘黑闼决定撤回都城,休整之后,再图大业。
于是,十二月下旬的某个夜晚,刘黑闼率领大军往洺州方向撤退。
李建成发现后,亲率大军追击,同时命人传信给李艺,让他率领军队攻打河北其他州县。
唐军两头并进,开始了收复之战。
汉东军一路撤退,途至永济渠时,被李建成的军队追上。
刘黑闼当即下令:“高雅贤、范愿、董康买,你们率领步兵即刻列阵,阻挡唐军的脚步。
“待我过河之后,我就用箭阵掩护你们过河。”
三人接下任务,率领步兵背靠永济渠摆开阵势,迎战唐军。
李建成一看,当即和李元吉亲率两千玄甲军朝着汉东军冲去。
“杀!”
喊杀声震天动地,震得河上浮桥摇摇晃晃。
刘黑闼稳住自己的身形,拼命地向河对岸冲,当他快到对岸时,背后传来了喊声:“主上,他们投降了。”
闻言,刘黑闼扭头往后看,却见高雅贤、范愿、董康买放下了武器,跪在李建成面前,而他们身后的汉东军,全都缴械投降了。
愤怒瞬间充斥着刘黑闼的胸膛,他的双眼迸射出了熊熊怒火:“这些叛徒,我要杀了你们。”
“主上,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曹湛推了刘黑闼一下,然后挥手示意后面的人赶紧上岸。
当他看见唐军登上浮桥时,曹湛举起手中大刀,砍向了浮桥:“快过来把浮桥砍断,千万不能让他们过河。”
旁边的骑兵立刻过来帮忙。
唐军冲到桥中央时,浮桥断裂,数十名士兵掉落河里。
“主上,走。”曹湛催促刘黑闼。
虽心中愤怒,但刘黑闼还是很清楚当前的局势,拔腿就跑。
李建成眼睁睁地看着刘黑闼消失在自己面前,心有不甘,连忙下令:“刘弘基,你率兵去追刘黑闼,一定要把他抓住。”
“是,殿下。”
刘弘基当即吩咐部将:“搭浮桥。”
很快,浮桥搭上,刘弘基率领军队过河追击刘黑闼。
彼时,刘黑闼带着数百亲卫兵徒步逃亡,而刘弘基率领的是骑兵,一路紧追不舍,刘黑闼只好日夜不停地逃亡,专挑马儿走不了的道路逃。
即使这样,他们也没有得到片刻的休息。
几日后,刘黑闼逃到了饶阳,大家疲惫不堪,又饥肠辘辘,十分狼狈。
有人提议:“主上,前面就是饶阳城,我们进城去弄点东西吃吧。”
其他人摸着空瘪的肚子,纷纷附和:“是啊,主上,再不弄点吃的,我们就跑不动了。”
曹湛也劝道:“主上,趁着唐军没有追过来,我们进城去吧。饶阳城还未失陷,坐镇饶阳城的饶州刺史诸葛德威还是您亲自委任的,他绝不会背叛您,投降唐军。”
“不行。”刘黑闼摇头:“先不进城,看看再说。”
这个时候,他必须谨慎。
很快,诸葛德威就收到了消息,他亲自出城前去迎接刘黑闼。
“主上,您受苦了,臣已备好热饭热菜,请随臣进城吧。”
听见这话,众将士搓着冻出疮的手,脸上露出了向往之色。
本该是除岁与家人团聚的日子,他们在冰天雪地中逃亡;本该是享受好酒好菜的生活,他们却饿得前胸贴后背......
这段逃亡的时间,是他们一生中最狼狈最痛苦的记忆。
如今有热饭热菜,他们觉得非常满足,甚至觉得高官厚禄、金银财宝都比不上一口热饭菜。
他们太饿了,太想吃口热的了。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刘黑闼会答应的时候,刘黑闼断然拒绝了:“我不进城,你回去吧。”
众将士脸上的欣喜顿时凝固。
在他们看来,诸葛德威是主上一手提拔的,对主上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主上。
何况诸葛德威亲自出城,以大礼相迎,足够表明诚意,主上为何还不相信诸葛德威?
此时的刘黑闼已成惊弓之鸟,不相信任何人,诸葛德威明白这一点,他伤感地留下了两行清泪。
并且语气哽咽道:“想当初,主上骁勇善战,一年之内横扫河北两次,是何等的威风,如今却......受苦至此,臣真是心痛不已。
“主上心存担忧,臣明白,臣不怨您,臣只恨自己不够强大,不能得到您的信任......”
诸葛德威匍匐于地,哭得泣不成声:“臣无能......”
其声悲戚,令闻者动容不已。
刘黑闼也动容了,他心中的坚冰被诸葛德威滚烫的泪水融化了。
这世间,还是有真情的。
刘黑闼上前扶起诸葛德威:“地上都是冰雪,快起来。”
“主上......”诸葛德威受宠若惊,看向了刘黑闼。
刘黑闼露出微笑:“我随你进城。”
......
第630章 适得其反
诸葛德威亲自领着刘黑闼进城,来到自己的府邸。
正如诸葛德威所说,他早就准备好了热饭热菜,刘黑闼一进入大厅,桌上就已经摆满了佳肴美味。
面对这一切,刘黑闼很满意。
“主上,请。”
诸葛德威亲自伺候刘黑闼坐下,并给他满上酒:“主上一路辛苦,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又招呼其他人:“各位兄弟都别客气,尽管吃,尽管喝。”
扑鼻而来的酒香,勾起了所有人肚里的馋虫,他们立刻端起酒杯倒进嘴里。
“好酒。”曹湛赞了一句,又喝了一杯酒,才开始吃饭。
见状,刘黑闼也端起酒杯喝了起来,酒入喉咙,他的脸上露出了享受的表情:“果真是好酒。”
诸葛德威坐在一旁,陪着刘黑闼吃饭,偶尔回答一下刘黑闼的问题。
酒足饭饱之后,刘黑闼来到诸葛德威给他安排的院子,沐浴更衣,然后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半夜时分,诸葛德威的书房还亮着光,手下正向他禀报:“主上和曹将军他们都已睡着,我们是否该动手了?”
“去吧。”诸葛德威神色复杂地挥了一下手。
吃饱喝足,换上干净衣裳,这是他给旧主最后一点的体面。
主上,对不住了。
“谁?”
杀气逼近,刘黑闼惊醒过来,然而已经晚了一步,一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与此同时,曹湛等数百将士亦陷入了同等境遇。
天亮之时,诸葛德威收到刘弘基追来的消息,亲自率领官兵押着刘黑闼和曹湛等人来到城外。
“饶州刺史诸葛德威见过刘将军,叛贼刘黑闼及其党羽已被我擒获,特献给将军,以赎罪过。”
“好。”刘弘基很高兴,当即表示:“我会帮你向太子殿下请功。”
闻言,诸葛德威露出了欣喜的笑:“多谢刘将军。”
刘黑闼气得破口大骂:“诸葛德威,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不得好死......”
“堵住他的嘴。”
官兵立刻上前,堵住了刘黑闼的嘴。
......
另一边,李建成和李元吉率领军队一路往北进攻,势如破竹。
附近州县官吏听闻刘黑闼在昌乐被唐太子打败,逃亡在外,不禁斗志全散,纷纷献城归降唐军。
武德六年正月末,李建成打败刘十善,收复徐河,一路进军,乘胜攻下了刘黑闼的都城洺州。
而李艺收复山东后,继续往河北进军,他陆续收复了河北剩下的失地。
二月,李建成和李艺在洺州会师,刘黑闼等战俘也被押到了洺州。
李建成贴出告示,历数刘黑闼的罪行,并宣告世人,将要处斩刘黑闼和刘十善等高层官员。
而那些中下层官员以及士兵,李建成下令释放了他们。
这时,程名振求见李建成:“太子殿下,叛贼刘黑闼曾杀害臣的母亲和妻子,臣恳请殿下恩准,由臣亲手斩杀刘黑闼,为臣的母亲和妻子报仇。”
关于程名振的事情,李建成听下属禀报过,他想了一下:“准。”
“多谢殿下。”
三日后,程名振充当刽子手,亲自在闹市斩杀了刘黑闼和刘十善等人。
平定刘黑闼,李建成很开心,从此以后视魏徵为心腹。
魏徵趁机劝说李建成:“殿下,虽然是您最终平定了河北,但军中传言是因为先有秦王两次重创河北叛军的努力,才有今日您的功勋......”
见李建成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魏徵还是直言不讳:“虽说这话有失偏颇,但也不无道理。
“说句实话,若没有秦王先消灭了河北叛军的精锐,我的计策也不能奏效,所以平定河北是您和秦王共同努力的结果。
“不过,您有了这次的功劳,就可镇服四海。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拉拢外援,巩固朝堂地位,剪除秦王的羽翼。”
闻言,李建成神色稍缓,由魏徵的话想到了此次随他出征的那些将领,他吩咐韦挺:“去把张士贵给我叫来。”
魏徵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
张士贵接到太子的传召,带着满腹疑惑来到了太子的房间:“末将拜见殿下。”
“免礼。”
李建成带着微笑,态度很是温和:“张将军跟随秦王征讨四方,屡立战功,是我大唐赫赫有名的将军。
“对于张将军的智谋,我很钦佩。”
张士贵受宠若惊:“殿下过誉了,末将实在不敢当。”
“将军不必过谦,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李建成继而抛出橄榄枝:“我欲向陛下请求,将你调来东宫,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张士贵脸色一变,随即镇定地说:“感谢殿下的厚爱,只是末将如今担任天策府将军一职,若想要调职还需得到秦王的同意。”
李建成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眉头微皱:“你只需告诉我,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听到这里,魏徵也皱起了眉头,太子殿下的这句话太过强硬了,恐怕会适得其反......
刚思虑及此,他就听见了张士贵的声音:“陛下授予天策府自置属官,天策府的官员,陛下不会插手。”
言外之意,就算太子去求陛下,陛下也不会同意。
提到天策府的这个特权,李建成就火大,自置属官,明显就是一个小的朝堂,与东宫无异。
父亲这是给了李世民与他争夺的权力,而当时的他,无力阻止。
李建成的态度更加强硬了:“只要我想要,我就一定能得到,现在我只问你,是否愿意为东宫效力?
“回答我,愿意或者不愿意。”
面对如此强硬的太子,张士贵面露难色,内心开始挣扎。
太子是储君,以陛下对待太子的态度,陛下绝不会更换储君人选,跟着太子自然是衣食无忧,荣华加身。
秦王虽心有大志,但只是嫡次子,跟着他就是选择了一条充满危险的道路,前途未知。
然而,秦王的胆识、谋略、容人之量、统帅能力......各方面都在太子之上,这样的首领才是他所钦佩的。
深思过后,张士贵下定了决心,斩钉截铁地回答:“末将是天策府的人,秦王若愿意,末将就愿意。”
李建成的脸立刻拉了下来:“......出去。”
“末将告退。”
在张士贵走后,魏徵忍不住说道:“殿下,您太操之过急了,张士贵跟随秦王征战四年,对秦王忠心耿耿,您若要拉拢他,应该徐徐图之。”
“哼,不过就是一个小小将军罢了。”李建成面露不屑:“李世民手底下那么多的猛将,除了张士贵,我还可以拉拢其他将领。
“何况李世民最信任的也不是他......”
第631章 为了自保
拉拢失败,李建成并没有灰心,随后,他亲自来到了李艺的房间。
“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李艺慌忙起身迎接,并且训斥门口侍卫:“太子殿下来了,你们怎么也不通报一声,我好去迎接殿下。”
“是我不让他们通报的。”李建成径直走到上位坐下。
李艺挥了一下手,示意侍卫退下,然后来到李建成面前:“见过殿下,殿下若有吩咐,尽管派人来叫我,我立刻去见殿下。
“殿下亲自过来,实在是让我惶恐。”
李建成看着他笑了:“你我之间,无须多礼。”
两人寒暄了一番,李建成就进入了正题:“幽州虽为军事重镇,派来镇守的大将多是陛下信任之人,但幽州离朝堂太远,也不如京师繁华。
“燕王此次立下大功,可有想过离开幽州,入长安谋个官职?”
李艺眼神一动,立刻就明白了李建成的来意,他假意哀叹:“唉,长安虽好,但长安关系错综复杂,我一个外人无根无基,恐怕无法立足。”
“谁说你无根无基,东宫就是你的靠山。”
李建成立刻抛出橄榄枝:“只要燕王助我一臂之力,有我一日,就有燕王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李艺当即跪下:“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见这话,李建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于是,李艺写了一封奏章给李渊,请求入朝为官。
......
很快,刘黑闼被李建成斩首的消息传至各方首领耳中。
徐圆朗知道后,心中开始害怕,又听到李建成将率领军队来攻打他,且背后还有李世勣穷追不舍,畏惧之心日渐强烈。
终于在某个夜晚,徐圆朗丢下根据地兖州,率领数百名亲卫兵趁着夜色出了城。
只可惜,没走多远,就遇上了李世勣的军队。
双方兵力悬殊,徐圆朗及其亲卫兵全都死于唐军刀下。
李世勣一面派人送捷报回长安,一面继续收复河南失地。
徐圆朗死后,其部将除了少数几个心腹之外,其他人全都投降了李世勣。
刘黑闼死了,徐圆朗也死了,杜伏威归顺了唐朝,除了苑君璋和高开道,中原大半地区全都归于唐朝的版图。
因此,高开道心里很慌,召集众臣商议对策。
“如今中原各方势力,除了我和苑君璋,都已被唐朝吞并,不用想,唐朝下一个对付的人就是我,你们可有什么对策?”
谢棱听出了他的意思,试探道:“主公可是想要归顺唐朝?”
高开道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
“唐朝统一中原,已是大势所趋,主公归顺唐朝,是正确的选择。”谢棱道。
张君立也表示支持:“以我们自身的实力,是打不过唐军的,不如就归顺唐朝算了。
“主公若是效仿杜伏威,自请入朝,肯定也能封王。”
高开道心动了。
心腹将领张金树看见高开道松动的神情,连忙说道:“主公,不可。”
“为何不可?”谢棱和张君立不约而同地问。
高开道也看了过来。
张金树默了一瞬,缓缓说道:“虽然唐朝皇帝一向礼遇归降的首领,但是对于反复叛唐的首领,唐朝皇帝绝不会手下留情。
“徐圆朗两次降唐,又两次叛唐,唐朝皇帝曾放话,要杀了徐圆朗。
“果不其然,徐圆朗死在了唐军手中。
“主公跟徐圆朗一样,也曾归降了唐朝,然后又叛唐自立,立场如此反复,唐朝皇帝是不会相信您是真心归降的。
“届时您去了长安,定是死路一条。”
闻言,高开道脸色惨白,放弃了归降唐朝的念头。
其他官员沉默了,不得不说,张金树的顾虑是正确的......
张金树继续说道:“为了自保,我们应该继续依靠突厥,据守一方。”
高开道认为张金树说得对,因此采纳了他的意见,仗着突厥的支持继续与唐军对峙。
......
高开道没有投降唐朝让苑君璋很意外。
部将高满政则劝说苑君璋:“如今中原东部、西部、南部已经统归唐朝,而北方地区,您和高开道也只是占据了少数城池。
“依照现在的局势来看,唐朝迟早都会统一中原,不如我们现在投降唐朝吧。”
“不,我不会投降。”苑君璋的态度很明确,他犀利的目光笼罩着高满政:“你是不是想投降唐朝?”
见他起了疑心,高满政连忙表忠心:“当然不是,我之所以劝您投降,只不过是为了大局着想,为了您和兄弟们的性命着想。
“若您不想投降,我也誓死追随。”
“你说的都是真话?”苑君璋还是不信。
高满政举起手,郑重地发誓:“我刚才所言句句为真,若我存了背叛大行台的心思,就不得好死。”
他话中的“大行台”是颉利可汗给苑君璋封的官职,颉利可汗不仅给苑君璋封了官职,还派了突厥兵协助苑君璋镇守根据地。
听到高满政的誓言,苑君璋才相信他。
第二天的深夜,苑君璋和高满政率领军队出其不意地袭击代州。
谁知代州刺史王孝德做了严密的部署,苑君璋未能攻下。
事后,王孝德呈上奏章禀报李渊。
没过多久,李渊派了使者郑元璹前去见苑君璋。
“苑将军,我朝陛下宽仁爱民,不愿看见战火,希望中原百姓能过上安稳富裕的日子。
“我相信苑将军也不愿看见自己的将士白白牺牲,无人收尸吧?”
苑君璋不耐烦道:“少啰嗦,李渊派你来不就是想劝我投降吗,我告诉你,我是不会投降的。”
“苑将军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郑元璹打开手中的匣子,拿出一卷锦帛:“这是陛下给您的委任状,若您投降,您就是冀州刺史。”
他又拿出一样东西:“这是陛下赐予您的铁券,可免一死,陛下向您保证,只要您投降,就不会杀您。”
苑君璋不屑地扫了一眼那些东西,冷声道:“你不用白费唇舌了,我苑某一向言出必行,说不投降就不会投降。
“你最好现在就消失在我的面前,否则我将对你不客气。”
郑元璹见他态度坚决,不由地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将东西放回匣子中。
“苑将军不用这么急着拒绝,您可以先考虑几天。
“若是您改变主意,就派人来代州找我。
“告辞。”
......
第632章 跟踪七郎
郑元璹一直在代州等着苑君璋来找他,然而他等来的不是苑君璋的投降,而是战争。
苑君璋亲率大军再一次进攻代州,王孝德又一次将他击退。
连攻两次代州都遭遇了失败,苑君璋的心情很郁闷。
见状,高满政旧事重提:“唐军强悍,这样一直攻打代州完全是白白浪费兵力,我们还是投降吧。”
苑君璋看着他,没说话。
高满政以为他动摇了,就继续说道:“最近将士们厌战情绪强烈,这样下去,恐怕连一座城池都攻不下。
“与其和唐朝作对以致被灭,不如我们杀了突厥守军向唐朝投诚,必能博取锦绣前程。”
苑君璋脸色铁青,态度很坚决:“我是不会投降的,你以后也不要再劝我,否则就以谋逆罪处置。”
高满政心中失望,面上无比恭敬地说:“是,属下遵命。”
接着,高满政提出告退,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他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心里在思考当前的局势。
虽说他们依靠突厥兵占据了马邑,但论军队实力、疆土范围以及人心向背,他们远远比不上唐朝。
何况马邑常年困于兵乱,军民厌战,若是再打下去,将士们不是战死就是叛离。
既然如此,为何不早一点投降,给马邑军民留一条生路?
思及此,高满政立刻行动起来。
三日后的深夜,高满政召集有心归降唐朝的将士,突袭苑君璋。
猝不及防收到兵变的消息,苑君璋震惊不已,又听到亲卫兵禀报,军队中大部分的将士已经叛变,正赶来杀他。
他连忙命令大儿子领兵断后,自己则带着二儿子往突厥方向逃亡。
这一战,毫无悬念,高满政大获全胜。
之后,高满政杀了苑君璋的大儿子以及将士,然后率兵返回马邑,杀了突厥守军,向唐朝投降。
郑元璹把消息传回长安后,李渊封赏了高满政,并命令他继续镇守马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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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一战争逐渐进入尾声,李渊心中自豪不已,时不时地举办宴会,出行游玩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整个长安表面上看起来一派欣欣向荣,繁花似锦。
武德六年三月,长安最大的事情当属科举。
考试的第一天,王庾乔装之后,坐上马车,从公主府后门出发。
到达贡院附近,王庾跳下马车,并对王康达几人说:“好了,你们快回去,不要被人发现了。”
说完,径直朝着贡院走去。
没走多远,她就看见了张神医和袁天罡。
这一次,张神医没有躲在旁边偷偷地送考,而是直接走到了王庾的面前,鼓励她:“你是以第一名从鸿蒙书院结业的学子,为师相信你一定能通过秀才科。
“考试时不要紧张,保持平常心就好。”
望着张神医额头上的汗珠,王庾笑了:“我看最紧张的是张师父您。”
“哈哈......”袁天罡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张神医瞪了他一眼,又对王庾说:“总之你记住,你已经通过了童子科,不通过秀才科也没什么关系,就当是来锻炼了。”
“是,徒儿明白,不会紧张的。”王庾又看向袁天罡:“袁师父可有什么要交代我的?”
袁天罡扯了扯嘴角:“你又不是第一次进贡院了,这有什么好交代的,再说你考上了难道还真的去当官不成?
“不过是玩玩罢了,你开心就好。”
“有何不可?”王庾挑眉说道。
袁天罡和张神医愣住了,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真的要去当官?
可她是个姑娘家,怎么可能进入朝堂?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王庾就已经冲他们挥了挥手,踏上了贡院门前的台阶。
两人对视一眼,皆露出无奈的神色。
直到王庾的背影消失在贡院门口,两人才离去。
藏在暗处的眼睛再次看了眼紧闭的贡院大门,然后抬脚跟上了前面的张神医和袁天罡......
在贡院中,王庾碰见了一个熟人,那就是韩生。
“你也来考秀才?”王庾很惊讶。
韩生已经过了童子科的应试年龄,他去年在鸿蒙书院学习了一段时间后,就回益州参加了解试。
通过解试后,他作为贡生于去年年底来到了长安,王庾暗中帮助他进入了国子监。
她以为韩生会参加相对简单一点的科目,没想到他和她一样,直接选择了最难的科目——秀才科。
“李七郎能来,我为何不能来?”韩生挑眉反问。
王庾笑了:“看来韩兄对此次科考很有信心,那我就预祝韩兄金榜题名。”
“借你吉言,我也预祝李兄金榜题目。”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跟随官吏去往自己的号房。
......
考试结束后,王庾昏昏沉沉地走出了贡院。
张神医一直等在贡院外,看见王庾,立刻走了过去:“你怎么样?没事吧?”
“额......”王庾一边按太阳穴,一边往前走:“秀才科果然名不虚传,费了我不少脑细胞......”
张神医一愣:“脑什么?”
王庾立刻清醒:“没什么,我的意思是秀才科的题目太难了,难怪去年无人通过。”
随即,她又四处张望:“对了,袁师父怎么没来?”
“喔,袁老头今日当值,还没下衙。”
“哦哦,那我们回去吧,我又困又饿,不行了。”
王庾和张神医拐进附近一条巷子,上了一辆普通的马车。
“快,快跟上。”
马车驶出巷子后,一辆牛车立刻跟了上去。
......
东宫。
胡氏跪在地上,恭敬地向郭良娣禀报:“按照您的吩咐,大郎一直都盯着张神医。
“那日贡院开考,大郎亲眼看见张神医和袁道长给一位考生送行,那位考生看年纪和相貌,应该就是陷害郭尚书的李七郎。”
郭良娣拿出一幅肖像画:“那位考生可是画上这副模样?”
丫环接过画像来到胡氏面前,展开画像给她看。
胡氏一边看一边对比儿子的描述,点了点头:“应该就是这人,过了三年,李七郎虽然长开了,但依稀能看出当年的相貌。”
丫环收起画像。
郭良娣抬了一下手:“起来吧,你继续说。”
于是,胡氏站了起来,继续禀道:“自从那日看见李七郎进了贡院,我们就开始做准备。
“所以考试结束的那一日,大郎一路跟着李七郎和张神医的马车,没有跟丢。
“最后他看见李七郎和张神医的马车进了晋阳公主府......”
第633章 小小意外
进了晋阳公主府?
郭良娣皱着眉头问:“李七郎在晋阳公主府呆了多久?”
“从进去到现在,足足十日,李七郎就没有出过晋阳公主府。”胡氏回道。
“你确定?”
“妾很肯定。”胡氏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解释道:“这三年来,您给我们的钱,我们没有乱花,都用在了培养护卫上。
“如今我们已有三十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自那日李七郎进入晋阳公主府后,所有从晋阳公主府出来的车和人,我都派了人去进行确认。
“直到妾来找您,李七郎都没有出过晋阳公主府。”
郭良娣沉默了一瞬,又问:“张神医和袁道长对李七郎的态度如何?”
“十分慈祥。”
慈祥?
郭良娣继续问:“当时在益州,听说李七郎有手疾,是张神医给治好的,有这么回事吗?”
“是有这么回事,当时李府悬赏千金寻找名医给李七郎治病,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最后还是张神医治好了李七郎的手疾。”
那一年,晋阳公主也去了益州求医,也是张神医治好了她的病,只不过她的病是耳疾。
晋阳公主因此拜了张神医为师,对外说是学习养生之道,保养身体。
但太子私下里跟她说过,晋阳公主会点医术,只不过医术不高罢了。
郭良娣再次展开画像,认真地端详李七郎的相貌。
晋阳公主若是改用皇姓,就与李七郎同名,虽说两人相貌完全不同,还有肤色,一个白里透红一个古铜色,但是两人之间又似乎有某种联系。
先后脚出现在益州,先后被张神医治好顽疾,都得到了袁天罡和张神医的善待。
还有......年龄也相仿,身量的话......
“对了,李七郎是否比晋阳公主高?”
胡氏想了一下:“......大郎说过,李七郎比晋阳公主约莫高半个头。”
又对不上了。
郭良娣沉默了片刻,然后吩咐:“继续盯着张神医,还有,盯着晋阳公主府。”
“是。”
在胡氏走后,郭良娣拿着李七郎的画像看了很久,喃喃道:“李七郎,李庾,王庾,李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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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郭良娣打听到王庾进宫,特意等在她出宫的必经之路。
“晋阳公主,这么巧?”
看见王庾从前方走来,郭良娣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向王庾行礼:“见过晋阳公主。”
王庾扶起她,笑得和善:“郭良娣不必多礼,快起来。”
郭良娣顺势起身,笑眯眯地问:“公主这是要出宫?”
“嗯。”王庾点了一下头。
“正好太子殿下恩准我今日出宫游玩,不知我能否去公主府上拜访?”
提出这个请求后,郭良娣露出腼腆的表情:“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失礼,但是我在长安没有亲戚,公主常在东宫走动,说句大不敬的话,我私心里是把公主当妹妹看待的。
“如今太子殿下恩准了,我却不知道去哪里,幸好遇见了公主。
“听说公主府的景致是公主亲自改造的,独特优美,我想去看看。
“不知公主......”
郭良娣欲言又止,满脸期待地望着王庾。
王庾眨了一下水灵灵的桃花眼,俏皮地说:“当然可以啊,走吧。”
她眨眼的那一刻,郭良娣失神了,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多谢公主。”
......
到了晋阳公主府,王庾尽地主之谊,亲自陪着郭良娣参观公主府,一边介绍一边欣赏。
两人相谈甚欢,气氛十分愉快。
春花跟在后面,见主子和太子殿下的宠妃相处融洽,心里很安慰。
主子无嫡亲族人,跟太子殿下和诸王交好,才能在长安立足。
她以为郭良娣的拜访会一直这样平和美好,直到郭良娣离开,然而意外很快就出现了。
在用午膳前,王庾吩咐茭白:“你来伺候郭良娣。”
“是,公主。”茭白立刻站到郭良娣身后。
郭良娣见过茭白几次,知道茭白是公主府的女官,王庾让女官伺候她用膳,说明她在王庾心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想到这里,郭良娣心中很得意,若不是她凭借自己的能力得到太子的宠信,晋阳公主岂会对她如此看重?
“郭良娣,不要客气,公主府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随意就行,用膳吧。”
王庾招呼一声,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郭良娣尝了一下放在她面前的几道菜,每尝一道菜,她就夸奖一番,夸得王庾喜笑颜开。
对于夹不到的菜,郭良娣会指挥茭白。
在茭白去夹菜的时候,郭良娣对王庾说:“公主府的厨娘厨艺真的很好,我在东宫就吃不到这么美味的东西。”
“郭良娣过奖了,公主府的饭菜粗陋,比不上宫里的饭菜。”王庾很谦虚。
“公主过谦了。”郭良娣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盯着茭白,当茭白靠近她时,她突然拿起筷子,伸向鱼盘:“就像是这道红烧鱼,宫里的御厨做不......”
“咚!”
郭良娣去夹鱼的时候碰到了茭白的筷子,两双筷子撞击,茭白筷子上的红烧肉掉了下去。
而它的下面正是一盅汤,汤在郭良娣面前,若是红烧肉掉进汤里,溅出来的汤势必会溅到郭良娣身上。
眼看着红烧肉就要掉进汤里,茭白手腕一扭,及时用筷子夹住了红烧肉。
“郭良娣,轻慢用。”茭白将完整无损的红烧肉放在郭良娣的碗中,退至旁边。
“......”
郭良娣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恼怒,她居然失败了?
王庾深深地看着她:“郭良娣,你没事吧?”
“没......没事。”郭良娣露出笑容。
王庾继续吃饭。
才吃了两口,她就听到郭良娣指挥茭白:“我想吃那道菜。”
指挥了茭白,郭良娣紧接着指挥自己的丫环:“冬梅,再给我盛碗汤来。”
王庾看向郭良娣面前那盅汤,还未动过。
听见郭良娣想喝汤,茭白连忙说:“还是我来吧。”
“我来,你去忙你的。”冬梅侧身,阻止她拿碗。
茭白无奈,只好去夹菜。
就在冬梅端着汤来到郭良娣的身边时,郭良娣抬手扶发簪,恰巧碰到了冬梅的手。
冬梅手一抖,碗里的汤泼向了郭良娣。
“啊......”郭良娣发出了尖叫声。
王庾立刻起身,来到郭良娣身旁:“你没事吧?烫着没有?”
“烫......”郭良娣刚吐出一个字,就见王庾摸了摸冬梅手中的碗:“还好汤是温的,没有烫伤。”
“......”
郭良娣后面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
第634章 心里有鬼
郭良娣满肚子的怒火,顿时就对着冬梅发了出来:“臭丫头,笨手笨脚的,连碗汤都端不好,留着你有何用?”
冬梅吓得跪地磕头:“良娣息怒,都是奴的错,要打要罚,奴绝无二话,还请良娣不要赶奴走。”
看她可怜兮兮的,郭良娣似乎心软了,冷哼:“起来吧,下次你若再出错,我就把你卖了。”
“谢良娣,奴以后绝不会出错。”冬梅站起来后,身体仍然在发抖。
王庾适时地说:“郭良娣的衣裳弄脏了,我带你去换了吧。”
又吩咐道:“茭白,去准备一套干净衣裳。”
郭良娣连忙说:“我车上有替换的衣裳,就不劳烦公主了。”
“冬梅,去取衣裳来。”
于是,冬梅去取衣裳,王庾则带着郭良娣去厢房。
郭良娣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一边跟王庾说:“丫环莽撞,让公主看笑话了。”
“丫环犯了错误,郭良娣没有惩罚她,实在是心善。”王庾道。
两人进入厢房,郭良娣发现这里不是正院,脸色就有点不自然。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没过多久,冬梅拿着干净的衣裳来了。
郭良娣和冬梅进入内室,王庾则坐在外室,静静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郭良娣从里面走了出来。
王庾问道:“刚才出了点小意外,郭良娣应该没有吃饱吧?我已命人重新整了一桌饭菜,我陪郭良娣再用一点。”
“公主不用费心了,我已经吃饱了。”郭良娣拒绝了王庾的好意,对她说:“刚才我的脸也弄脏了,我想去洗个脸。”
说到这里,郭良娣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现在有点狼狈,不敢回去见太子殿下,我没有随身带脂粉的习惯,能不能借用公主的脂粉?”
春花张嘴欲说话,却被王庾用眼神制止了。
“当然可以,请随我来。”
王庾领着郭良娣来到自己的房间,茭白早已准备好了热水。
在郭良娣洗完脸后,她就坐在了王庾的梳妆台前,很是自来熟地打开梳妆台上的脂粉盒,并且速度很快。
不过片刻,梳妆台上的所有盒子就被她打开了。
春花想上前阻止她,又被王庾制止了。
“晋阳公主不愧是深受陛下宠爱的公主,这些脂粉的品种比宫廷的还要多。”
“咦,这盒是什么?怎么是这个颜色?”
郭良娣迅速从脂粉堆中找到了一盒与众不同的脂粉,其色古铜,她一边好奇地问王庾,一边迅速上手,从里面挖了一点抹在手背上。
手背上的脂粉抹匀后,肤色就变成了古铜色,正如李七郎的肤色。
找到了。
郭良娣抑制不住,脸上绽放出得逞的笑容,很快她就意识到不能打草惊蛇,顺势假装惊喜:“哇,这种脂粉细腻润泽,颜色也好看,我喜欢。”
王庾眼神一动,笑着走到她身边,从她手中拿走脂粉盒:“郭良娣喜欢啊,可惜我只有这一盒了,还是用过的,不好送给郭良娣。
“而且,这是药膏,不是脂粉,也不是用来上妆的。”
王庾迅速盖好,放至离郭良娣最远的位置,吩咐道:“春花,你来告诉郭良娣这些脂粉的用途。”
“冬梅,你是郭良娣的贴身丫环,就由你给郭良娣上妆吧。”
吩咐完之后,王庾就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郭良娣。
“原来是我弄错了。”郭良娣讪讪道。
在上妆过程中,郭良娣始终保持着恬静的微笑,然而她的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王庾刚才从她手中拿走那盒古铜色的脂粉时,表情看似自然,但是她没有错过王庾脸上紧张的表情,尽管只出现很短暂的时间,但还是被她发现了。
然后王庾快速盖好盖子放在她拿不到的位置,分明就是怕她从中看出什么,还站在旁边盯着她,那盒脂粉肯定是她想的那样,是王庾用来伪装肤色的。
说什么药膏,分明就是脂粉,这么明显的谎言都能说出口,显然王庾已经慌了。
想到这里,郭良娣偷瞄王庾,发现她拿着锦帕在擦脸上的汗。
春季的天气,远不到出汗的时候,王庾这个时候出汗,肯定是心里有鬼。
越往深处想,郭良娣就越肯定心中的猜想。
“良娣,弄好了。”
冬梅放下梳子,开始整理梳妆台。
郭良娣回过神,往镜中看了一眼,对自己的妆容很满意,然后起身向王庾道谢:“今日给公主添麻烦了,多谢公主。”
“不用客气。”王庾礼貌地笑。
“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叨扰公主了,告辞。”
“我送你。”
王庾送走郭良娣之后,春花对王庾说:“郭良娣不过就是东宫中一个三品的妃子,公主没必要亲自送她出府。”
“你不懂,这样方能彰显出我重视她,重视太子。”王庾嘴角上扬,散发出一丝冷意。
......
郭良娣刚回到东宫,李建成身边的内侍就迎了上来:“郭良娣,太子殿下请您去一趟。”
她换了个方向,跟随内侍去往太子的寝殿。
幸好她在晋阳公主府重新上了妆,不然这会儿太子就看见她的丑态了。
郭良娣抬手轻抚脸颊,突然又想到那盒古铜色的脂粉,立刻看向手背。
雪白嫩肤,嗯,她擦得很干净。
就在她胡思乱想间,一行人已经到达李建成的寝殿。
“太子殿下。”
听到声音,李建成放下手中奏折,微笑着看向郭良娣:“回来了,今日去哪里游玩了?”
“妾今日本想去寺庙看看,但出宫的时候碰到了晋阳公主,就去了一趟晋阳公主府。”
接着,郭良娣把她在晋阳公主府的所见所闻详细地跟李建成说了一遍,除了午膳发生的意外。
提到王庾,李建成道:“我刚回来,事务繁多,倒是忘了她立了功,我还没有赏赐她呢。”
“她立了什么功?”郭良娣很疑惑:“她又没有跟随殿下出征,怎么就立功了?”
“在我主动请缨之前,她就预言我一定会立战功。”李建成解释了一句,就派人去叫王珪。
王珪来后,李建成吩咐他:“你去库房挑选一些礼品,亲自送去晋阳公主府。”
“殿下为何突然给晋阳公主送礼?”王珪问了一句。
李建成把刚才对郭良娣说的话又对王珪说了一遍:“你告诉晋阳公主,这是谢礼,她就知道了......”
第635章 殿堂危机
晋阳公主府。
听完王珪转述李建成的话,王庾会心一笑:“请王中允代我向太子殿下说一声,明日我亲自去跟殿下谢恩。”
“我一定会将公主的话带到,告辞。”
王珪走后不久,王康达拿着一张帖子走了过来:“公主,这是陛下派人送来的帖子,说是明日在宫中举办宴会,请公主出席。”
王庾接过帖子看了看:“好,我知道了,你去准备吧。”
明日的宴会,是为了给李建成庆功,其实没什么意思,但她不得不去。
第二日,宴会开始后,众臣就开始纷纷夸赞太子,李世民表情很真挚地敬了李建成几杯酒,也随大流地夸赞了李建成几句。
李建成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很谦虚,还说河北之所以能平定,秦王也有一份功劳。
两人你谦我让,兄友弟恭,让李渊格外地欣慰。
宴会上还提及了这次科举,李渊感慨道:“去年无一人通过秀才科,也不知道今年有没有学子考中?”
萧瑀道:“请陛下稍等几日,各科金榜很快就出来了。”
“好,我就拭目以待。”
说完,李渊把李艺叫到跟前,在太子下方设座,以示恩宠。
“燕王这么多年镇守幽州,劳苦功高,如今能入朝为官,我很高兴,来,我敬你一杯。”
李艺受宠若惊,连忙端起酒杯:“这是臣的职责,不敢居功。”
与李艺喝了一杯酒,李渊又敬杜伏威。
底下的官员看见了,不禁在心中掂量李艺和杜伏威的地位。
杜伏威是太子太保,位在齐王之上,自从他来到长安后,陛下就对他极尽恩宠。
陛下这般态度,他们都很清楚,是因为杜伏威掌握着江淮地区的兵权。
但他们没想到陛下居然对李艺也这么看重,就在今日的朝会上,陛下让人历数李艺的功勋,然后封李艺为左翊卫大将军。
不仅陛下看重李艺,就连太子也对李艺另眼相看。
望着一众心思各异的官员们,王庾无声地笑了笑,继续埋头吃东西。
......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揭榜的日子,长安的百姓一大早就汇聚在告示牌前,一边议论一边等候官差的到来。
“来了,来了。”
听到声音,百姓们自觉地让出道路,让官差顺顺利利地贴榜单。
不远处的角落里,魏大郎再次叮嘱手下:“都给我把眼睛擦亮了,一定不能把人跟丢。”
“是。”
众人散去。
这时,一名护卫跑了过来,向魏大郎禀报:“李庾已经从晋阳公主府出来,去了客栈。”
“好,跟我走。”
魏大郎立刻去往李庾落脚的客栈。
当官差敲锣打鼓地进入客栈,给李庾道喜时,周围的人全都惊呆了。
“这就是秀才科的头名?年纪这么小?”
“是啊,实在不敢相信,这少年郎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你懂什么?自古英雄出少年,秀才也是。别忘了,鸿蒙书院中各个都是神童。”
“你的意思是李庾也是出自鸿蒙书院?”
“那当然,听说李庾九岁时就已经是童子科的头名,在参加这次秀才科考之前,特意进鸿蒙书院进修了一段时间。这不,考上秀才了。”
“真是厉害......”
听着周围的赞叹声,魏大郎双拳攥得“咔嚓”响,眸中充满了仇恨。
人群中心,考中秀才科头名的李庾命人搬出铜钱,赏赐报信的官差。
之后,李庾回了房间,等待人群散去后,又从后门出了客栈,上了一辆普通的马车。
魏大郎立刻跟了上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免得被人发现。
没过多久,前面的马车驶进了晋阳公主府,魏大郎把马车停在附近的一条巷子里。
这时,盯着告示牌的手下回来了,对魏大郎说:“晋阳公主府的人去看了榜单,看的是秀才科的榜单,其他的榜单没看。”
“好,我知道了,你们继续在这里盯着,我回去一趟。”魏大郎说完,就走了。
魏大郎回到住的地方,将今日探查的情况事无巨细地跟母亲胡氏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话,胡氏拿上郭良娣给她的腰牌,去了东宫。
......
第二日,李渊在朝会上召见了各科榜单上的学子,逐个问询了一番。
最后问询的是秀才科的头名,也是唯一一个通过秀才科的学子。
“李庾可在?”李渊看向底下。
王庾出列,走到中间空地,规规矩矩地给李渊行礼:“李庾拜见陛下。”
李渊眯了眯眼睛,说道:“到前面来,让我看看。”
王庾顺从地走到台阶前,抬起头,让李渊看清楚她的相貌。
“嗯......果然是你。”李渊在看清楚她的相貌后,露出了笑容:“几年不见,长开了,也长高了,不错。
“你之前考取了童子科的头名,孤就答应过你,待你成年,孤会给你封官。
“怎么你今年又来参加科考了?是不是等不及要做官了?”
王庾恭敬回道:“启禀陛下,三年前,李某的母亲病逝,她的遗愿就是要我考取秀才。
“如今三年孝期已过,我就想来试试,完成母亲的遗愿。”
听完这番话,李渊赞道:“果然是个孝顺的孩子。”
顿了一下,李渊又对众臣说:“去年的秀才科无人通过,今年虽然只有李庾一人通过秀才科,但好歹是有人考过了,这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李庾的试卷,诸位都已经看过,相信他的才学,诸位心知肚明。
“如今天下即将统一,中原百废待兴,更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我认为任用官员,不必拘于一格。
“李庾虽然年仅十三岁,但学识渊博,对时政有着独特的见解,正是朝廷需要的人才,我决定破格任用李庾。”
众臣皆惊,陛下这话的意思似乎是想让李庾现在就进入朝堂,而不是先给李庾一个散职。
这时,封德彝说道:“李庾的才能,确实当得起秀才之名,陛下想要破格任用,也是理所应当。
“李庾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才华,让我们这些老臣倍感惭愧。
“不过,晋阳公主比李庾的年纪还要小几个月,神童之名就已经传扬天下。
“两人都是神童,臣很好奇,究竟是李庾比较聪明,还是陛下教导的晋阳公主比较聪明?”
李建成想着王庾是东宫的人,应该让她展示一下,也算是为东宫增加分量。
于是,李建成对李渊说:“父亲,不如就让晋阳和李庾当着众臣的面,比试一下吧。”
闻言,李世民也站了出来:“神童之间的较量肯定很精彩,父亲就恩准吧。”
小庾儿出风头,就是给他和长孙氏增光添彩。
一看太子和秦王都赞成了,其他官员纷纷附和:“请陛下恩准晋阳公主和李秀才比试。”
王庾:“......”
第636章 揭穿身份
郭良娣站在院子中,望着太极殿的方向,冷笑了一声:“李庾,今日我定要让你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这时,冬梅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小声地禀报:“良娣,封尚书派人来传话,一切顺利。”
“那就好。”郭良娣仰头望天。
兄长,我终于找到害死你的仇人了,今日,我会给你报仇......
此时此刻,站在朝堂上的李庾,哦不,是王庾正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所有的大臣都附和了封德彝的提议,而李渊也是一副想看比试的表情。
就在王庾思考的时候,李渊已经拍板:“好,那就听从众爱卿的意见,让他们比一场。”
“来人啊,召晋阳公主进宫。”
“等等。”王庾出声阻止。
众人看了过来。
李渊看向她:“李秀才想说什么?”
“我......”王庾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陛下,不用比,我认输。
“晋阳公主七岁时就被称为‘神童’,她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两个时辰可熟背一本书,且对书中内容的释义了如指掌。
“况且她自小跟在陛下身边,由陛下亲自教导,小小年纪就继承了陛下的优良品德,文武双全,睿智勇敢,实非我等学子可比。
“所以陛下不用传召晋阳公主了,李某甘拜下风。”
李渊忍不住翘起嘴角。
封德彝插嘴道:“你都没有见过晋阳公主作的诗写的文章,只凭外界传言就认输,未免太过胆小。
“还是说因为比试对象是晋阳公主,你怕赢了会让陛下没面子,输了又让自己没面子?”
王庾冷哼:“一场比试而已,输赢各凭本事,陛下圣明通达,岂会因为一场小小的比试而觉得丢了所谓的面子?”
李渊默默地点头,说得不错,就算小庾儿输了,他也不会觉得丢脸。
“那你为何不比?”封德彝紧追不舍。
“晋阳公主比我先进鸿蒙书院,她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书院的老师们也常常拿着她的诗作和文章念给我们听。
“所以我很清楚晋阳公主的文采,她的学识确实在我之上,明知这是一场败局,我为何要比?”王庾回击。
“你这般推脱,无非就是不敢见晋阳公主罢了。”
“对,我是不敢,公主千金之躯,她的容貌岂是我等平民能窥视的。”
“晋阳公主对待平民最是亲善,而且最佩服那些有学识的人,相信她知道李秀才是今年唯一通过秀才科的人,一定想亲眼见见你。”
话落,封德彝看向御前传旨太监:“陛下有旨,宣晋阳公主觐见,你们还不快去?”
太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往外走。
“等等。”王庾再次出声阻止。
这会儿,殿内所有人都觉出了不对劲,封德彝在针对李庾。
李渊心中充满了疑惑,他试探道:“李秀才,若是你不想比,我也不勉强你。
“不过,封尚书说得对,晋阳公主最喜欢有才学的人,李秀才如此优秀,她见了肯定高兴。
“李秀才不用紧张,就让她见见你吧。”
说着,又准备下旨宣召王庾。
“噗通”一声,王庾直接跪了下去:“陛下,我不想见晋阳公主,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为何?”李渊皱起了眉头。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沉默。
其实,王庾已经做好了准备,她知道李渊看见李庾又会动这个心思,所以她在进宫前交代了王康达,无论是谁去找她,都说她出城射猎了。
但经过刚才和封德彝的一番唇枪舌战,她意识到封德彝来势汹汹,肯定还准备了后招。
若是封德彝早有准备,一旦王康达撒谎,他就会揭穿王康达,届时王康达就是犯了欺君之罪。
她不想牵连公主府的人......
封德彝偷偷往宝座看了眼,见李渊眉间的皱纹越来越深,他又看了眼跪在地上沉默不语的王庾,脸上闪过一丝得逞。
最后他又看向了李建成,恰巧李建成也在看他。
两人目光相撞,封德彝微不可见地冲李建成点了一下头,他的眼神似乎在说:殿下放心。
但李建成看得莫名其妙,封德彝冲他使眼色,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琢磨过来,耳边就响起了李渊威严的声音。
“李庾,你为何不想见晋阳公主?孤希望你如实回答,否则孤治你欺君之罪。”
王庾心下一沉,李渊已经用上了“孤”的自称,说明他已经起了疑心,且在发怒的边缘。
她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
封德彝没有错过她的这个动作,心下冷笑,上前一步对李渊说:“陛下,臣知道李秀才为何不敢见晋阳公主。”
“是何原因?”李渊看向他。
“因为......”封德彝特意停顿,看着王庾,一字一字地说:“李秀才就是晋阳公主。”
一言激起千层浪,把殿内的人震得目瞪口呆。
李渊直接从宝座上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紧紧地盯着王庾:“李秀才,抬起头来,看着我。”
王庾深吸一口气,镇定自如地抬起头。
李建成、李元吉不由自主地走到王庾的左前方,李世民站定在王庾的右前方,三兄弟的表情跟李渊如出一辙,目光死死地盯着王庾。
“不像啊。”看了两眼,李元吉忍不住走到王庾的正前方,仔细端详:“这眉毛、眼睛、鼻子......整张脸和小庾儿那丫头的脸根本就是两张脸啊。”
“额......”李建成在他身边站定:“似乎眼睛有点像,但又不完全像,李秀才的眼睛小了点。”
李世民走至李建成身边,目光不离王庾的脸:“嘴巴......似乎有点像,不对,这李秀才比小庾儿高。”
听见这话,李建成赞同地点了点头:“没错,李秀才确实比小庾儿高。”
面对李家三兄弟的评头论足,王庾心中很无语,但面上沉静如水。
“你们三个给我让开。”
背后突然传来李渊的声音,三人立刻退至一旁。
李渊来到王庾面前,低头去看她的脸,却觉得脖子不舒服,便命令她:“站起来。”
王庾顺从地站起来,任他打量。
这个时候,不光是李渊在打量王庾,站在前排的大臣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王庾的左右侧,探头观察。
他们都是见过晋阳公主的,这会儿认真打量,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这......与晋阳公主不像啊。”
“确实不像。”李渊一锤定音。
......
第637章 有好戏看
“确实不像。”
李渊的这句话说得极其肯定。
他相信只要是个人,就能看出来眼前之人跟王庾长得一点都不像。
这一刻,王庾再次为自己高超的化妆术感到自豪,只要她想,就没人能认出她。
“陛下,你们都被她骗了。”
封德彝走了过来,伸手就去抓王庾。
谁料,旁边横插过来一只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封德彝扭头看了过去:“秦王......您这是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李世民沉着脸:“若你说的都是真的,李秀才是晋阳公主,公主的千金之躯,岂是你能冒犯的?”
封德彝一怔,随即请罪:“臣一时心急,乱了分寸,还请秦王恕罪。”
“哼!”李世民冷哼一声,然后放开了他。
封德彝往后退了一步,恭敬地对李渊说道:“陛下,我有法子证明李秀才就是晋阳公主。”
“什么法子?”李渊问。
“请陛下派一名女官过来,给李秀才净面即可。”
听见这话,王庾心下一沉,果然是早有预谋。
那就见招拆招吧。
李渊吩咐左右:“去叫程尚宫过来。”
很快,尚宫局的程尚宫带着两名宫女来到了大殿,其中一名宫女手中端着一盆水,另一名宫女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有两个玉瓶、巾帕。
“陛下。”
“免礼。”李渊抬了一下手,吩咐道:“你们过来,给李秀才净面。”
李建成想了一下,对李渊说:“父亲,要不让程尚宫带李秀才去后殿净面吧。”
“不行。”封德彝阻止他:“晋阳公主常在宫中走动,难免不会收买宫人,混淆视听。”
程尚宫横眉一扫:“封尚书这是在质疑我的为人吗?我虽是女官,却也懂得洁身自好,遵守宫中法规。
“且六宫女官皆由万贵妃钦定,而万贵妃是陛下亲封的贵妃,您这般质疑我,就是在质疑陛下的眼光。”
“你......”封德彝没想到后宫中的女官这么强硬,一时被噎,随即辩解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认为还是当着众人的面比较好。”
说完,封德彝看向李渊:“陛下,您认为呢?”
李渊沉默了一瞬:“......准。”
封德彝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的幸灾乐祸。
他只顾着对付王庾,完全没注意到李建成和李世民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程尚宫客气地对王庾说:“李秀才,得罪了。”
王庾微微一笑:“无妨,这是程尚宫的职责,尽管放手去做。”
她的笑让程尚宫失神了,但程尚宫很快就回过神来,从托盘上拿过一块干净的巾帕,然后将两个玉瓶中的液体倒在巾帕上。
“李秀才,请闭上眼睛。”
王庾乖乖地闭上双眼。
程尚宫将湿润的巾帕覆在王庾的脸上,然后轻轻地擦拭。
擦了一遍,又换另一块干净的巾帕,重复之前的步骤,再次给王庾擦脸。
李渊看向用过的巾帕,上面脏脏的,满是脂粉,双眼不禁微眯。
一个少年郎,居然涂脂抹粉?
若是爱好魏晋之风,那也应该把自己妆扮得白白净净,怎么会把脸涂成古铜色?
李渊的变化被裴寂看在眼里,他扫视那块脏兮兮的巾帕,脸上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若是封德彝说的话都是真的,那就有好戏看了。
要不是太子有言在先,不准他针对王庾,不然他肯定会助封德彝一臂之力。
“陛下,李秀才的脸洗干净了。”
净面完毕,程尚宫领着两名宫女退到一旁。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王庾的脸上。
除了肤色不变,还是古铜色之外,五官与晋阳公主无异。
封德彝欣喜地叫道:“陛下,臣没撒谎吧?您看,李秀才就是晋阳公主。”
“不对,小庾儿可白了,这人黑不溜秋的,怎么会是小庾儿?顶多就是和小庾儿长得像罢了。”李元吉否定了封德彝的说法。
封德彝被哽,一时哑口。
李元吉再次打量王庾,突然眼睛一亮,指着王庾说:“哦,我知道了,你的相貌和小庾儿一样,但是肤色比小庾儿黑,又比她高,你们两个肯定是亲兄妹。”
说到这里,李元吉兴奋地走到李渊身边,显摆自己的聪明:“父亲,这人定然是小庾儿失散多年的同胞兄长。”
封德彝:“......”
王庾差点笑出来,齐王的脑回路果然清奇。
“不对,她就是晋阳公主。”封德彝急了,吩咐那两名宫女:“你们过来,给她洗一下手。”
他就不信,她的手也是这个颜色。
宫女没动,直到李渊用眼神示意她们,她们才上前给王庾洗手。
洗完之后,众人发现王庾的两只手跟脸的颜色是一样的。
封德彝指着王庾的脚说:“她的靴子是特制的,里面垫了东西。”
“脱掉靴子。”李渊命令王庾。
王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连这都知道?
早知道她今天训练完就不换袜子了,臭死这群人。
王庾当着众人的面脱掉靴子。
“大家快看,她变矮了。”封德彝指了指只穿着袜子站在地上的王庾。
裴寂给一名官员使了个眼色。
那官员立刻捡起王庾的靴子,从里面抽出一个增高鞋垫,向众人展示:“这靴子里确实垫了东西。”
“大家都看见了吧,我没说错吧?”封德彝洋洋得意。
李世民道:“这能说明什么?不过就是增高身量的手段罢了,也不能证明李秀才就是个女儿身。”
“那就请程尚宫为李秀才验明正身。”封德彝顺着李世民的话说。
李元吉:“万一李秀才真是个男儿身呢?”
封德彝:“......”
真是个男儿身,自然就不能让女官去验明正身了。
那万一是个女儿身,也不能让内侍去验明正身啊。
“这......”封德彝为难了。
这时,李艺站了出来:“这有什么难的?直接把晋阳公主叫来不就行了吗?”
对啊,把晋阳公主叫来不就行了,封德彝立刻向李渊请示:“陛下,请派人去接晋阳公主吧。”
晋阳公主就站在这里,他们去接人定然会扑个空,到时候真相自会大白。
李渊吩咐钱九陇:“你去一趟晋阳公主府,务必要把晋阳公主接来宫中。”
“是,陛下。”
钱九陇正要走,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必去了,我就在这里。”
王庾恢复自己原本的声音,对着李渊大礼跪拜:“儿拜见父亲......”
第638章 诡辩之才
看见王庾的举动,朝野上下皆震惊。
她亲口承认,比封德彝的指证更让人信服。
李渊看着王庾黑黝黝的后脑勺,久久没有回神,他知道王庾有时候任性胡闹,但他没想到她居然闹到了朝堂上。
他既愤怒又有点哭笑不得,甚至内心深处还有一丝......骄傲。
心绪翻涌,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王庾,只好保持沉默,任由她跪着。
“你......”李元吉指着王庾,突然说不出话来。
这小丫头,比他大胆多了。
李建成和李世民面无表情,目光晦暗如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见皇帝和太子等人阴沉的表情,封德彝心中兴奋不已,面上却端出严肃的表情,斥责王庾:“晋阳公主,你竟敢混进贡院参加科考,窃取功名,这是欺君之罪,当处以死刑。”
王庾抬起头,怒视他:“我一没有作弊,二没有行贿赂,考中秀才全凭我自己的本事,何来窃取功名?”
“好,就算你有真才实学,但你犯了欺君之罪,就该依法处置。”
面对封德彝的步步紧逼,王庾猛地站起来,双目直视他。
未等王庾开口,封德彝立刻叫道:“大胆,陛下并未叫你起来......”
“陛下都未斥责我,你有什么资格斥责我?”王庾不甘示弱地怼了回去。
封德彝被噎,想让李渊出面斥责王庾的无礼,岂知看过去,才发现李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宝座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
封德彝脸上表情变得讪讪,但他转念一想,陛下一直沉默,肯定是想看他坐实晋阳公主的罪名。
想到这里,封德彝的底气又回来了,再次牟足了精力对付王庾:“晋阳公主,你休要狡辩,欺君之罪,这是众人亲眼所见,你逃不掉的。”
“什么欺君之罪?”王庾反问:“我哪里犯了欺君之罪?”
这么明显的欺君之罪,她居然敢否认?
众人惊呆了。
封德彝也很惊讶,众目睽睽之下,她从李秀才变成晋阳公主,这还不是欺君之罪?
“你伪造身份就是欺君之罪。”
面对封德彝的发难,王庾镇定自如,不慌不忙地说:“陛下赐予我李姓,我本就叫李庾,且名牒货真价实,何来的伪造身份?”
封德彝:“......”
他倒是忘了,陛下把渝州赐给了王庾做封地,以她的地位,她想弄一个渝州人士的名牒,易如反掌。
“你......你女扮男装,涂脂抹粉,改变自己的相貌,混进考场,就是欺君之罪。”
“呵~”王庾发出一声冷笑,说道:“我平日里就是以男装示人,陛下都未曾说什么,何来的欺君?
“再说,我的脸长在我身上,我想怎么画就怎么画,干你何事?”
封德彝被堵得哑口无言。
这时,王庾双手一摊,斜挑着眉,嘴角挂着浅浅笑意,语气十分无赖:“姑娘家就是这样,喜欢在脸上涂脂抹粉,打扮自己。
“我虽然年纪小,但我也是个姑娘,这样的事情我也喜欢。
“若是我故意用脂粉遮盖身体原本的肤色,那才叫欺骗,但刚才大家也看见了,这就是我原本的肤色。”
“你......”封德彝无法反驳。
王庾陡然沉下脸,朝着他逼近:“封尚书,欺君之罪是死罪,你可不要冤枉无辜之人。”
“你......”
无辜之人?她也配?
裴寂果然没有欺骗他,晋阳公主十分难缠。
在陛下和朝臣面前,封德彝三番五次被王庾怼得说不出话来,觉得颜面尽失,他迅速整理思路,再次对王庾展开攻击。
“晋阳公主的诡辩之才,果然名不虚传,但无论你怎么狡辩,你女扮男装参加科考已是事实,当依法处置。”
王庾气笑了:“朝廷律法我倒背如流,我竟不知我以学子身份参加科考是违法行为?
“王某愚钝,还请封尚书告知,王某到底是违反了哪一条律法?”
封德彝:“......”
裴寂看不过去了,插嘴说道:“晋阳公主,自古以来,女子不得参加科举考试。”
“哦~”王庾换了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敢问裴仆射,朝廷哪一本律法中规定女子不能参加科举考试?”
裴寂被哽了一下,随即,他理直气壮地说:“这种约定俗成的规矩还用写进律法中吗?所有人都很清楚,也不会有人去违反它。”
王庾顺势反驳:“裴仆射也说了这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但它没有写进律法当中,那就不是律法规条。
“也就是说它不具备法律效力,既然如此,我犯法之事就无从说起。”
裴寂:“......”
见裴寂败下阵来,封德彝张开嘴巴,只是这一次,他的底气不足:“不管怎么说,历史上还从未有过女子参加科举考试的先例。
“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必遭世人嗤笑。”
“呵呵~”王庾对封德彝的话嗤之以鼻:“还未传扬出去,你怎知世人会嗤笑?”
顿了一下,她面向众人,高声说道:“一个国家想要进取,想要流芳千古,就得有包容之心,接受那些不同的、新奇的事物。
“正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既然没有这个先例,那就由我泱泱大唐开创这个先例。”
听到这里,萧瑀皱起了眉头:“女子参加科举,有失体统,这种先例不能开。”
“萧尚书说得对,这种先例不能开。”陈叔达附和。
接着,越来越多的朝臣附和萧瑀的意见。
“没错,这种先例不能开。”
“不能开,不能开......”
李渊高居宝座,默默地看着底下的朝臣们以及......他的女儿。
李建成的目光一直在王庾身上,他想起了那日他答应王庾封她做大将军的事情。
当时他很肯定地认为王庾就是在跟平阳公主争宠,所以想要效仿平阳公主,争做将军。
现在,他不确定了......
李世民一边听着朝臣们的反对之声,一边思考王庾刚才的话。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王庾的看法倒是和他的某些想法不谋而合。
若她是个男子,定然能成为他的股肱之臣......
而李元吉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王庾,他从前觉得自己是了解这个小丫头的,但现在他觉得这个小丫头特别陌生。
王庾回头看向李渊,朝堂上闹哄哄的,他却不阻止,也不说话,实在是反常。
难道她今日给李渊的打击太大了吗?
算了,不管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就顺势而为,打破那些腐朽的陈规吧。
“都给我闭嘴。”
暴喝声响起,众人一震,停止了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