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夜探他府
夕阳西下,夜幕即将来临。
左四以一种看似从容实则迅速的步伐往正院行去,进入正院后,他走到最近的一个丫环身边,问道:“公主现在在哪?”
丫环看见他,连忙行礼:“见过左统领,公主现在在书房。”
于是,左四径直往书房走去,来到书房门口,他朝内喊道:“公主,我有要事禀报。”
里面传来清灵的声音:“进来。”
左四推门进去,见王庾正坐在书案后面画画,便走到书案前方不远处停下,禀道:“公主,探索队传来口信,有两人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尉迟敬德的府外,看样子像是要对尉迟敬德下手。”
他身为暗卫,又经常出入军中,对于那些鬼祟的行动,一眼便能看穿意图。
王庾眼睛一亮,当即放下画笔:“看来今晚有好戏,走,我带你们去做狗仔。”
“什么?”左四竖起了耳朵:“公主您刚才说......狗什么?”
王庾眨了一下眼睛,嘻嘻笑道:“没什么,你听错了。”
但左四不信,总觉得王庾刚才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只恨自己刚才没有听清楚,没能抓个现行。
唉......
王庾无视了他的纠结,吩咐道:“你再去叫三个人,准备一下,跟我夜探尉迟府。”
一听“夜探尉迟府”,左四就来了兴致,很久没有在黑暗中行事了,怪想念的。
“对了,你先去王康达那里领四套装备,然后你们准备好了就去后门等我。”
最后,王庾叮嘱他:“速度快点,我们要在坊门关闭之前到达那里。”
闻言,左四身形一闪,已经消失在书房中。
王庾:“......还挺快的。”
那她也得抓紧时间,不能输给他们。
王庾当即往正房走去。
春花看见她回来,跟着她走进内室:“公主,你在找什么?”
见王庾翻出那套新做的骑装,春花就明白了她的意图,连忙问道:“公主要去哪里?晚上不回来了吗?”
“有点急事出去一趟,回不回来,看情况吧。”王庾边说边换衣服。
换了衣服,王庾又开始拿装备:“老规矩,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在房里休息,不见任何人。
“你看好公主府,有什么事就和高娘子、王康达商量,我最迟明早就回来了。”
王庾拿齐装备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她突然转身,又走到了书架前,从一个抽屉里取了些东西。
她的速度很快,春花还来不及说什么,她就已经走了。
快要到后门的时候,王庾碰见了左四、大全、郝绶、三合,她丢下一句“谁先到后门就奖励一锭黄金”,然后拔腿就跑。
“啊啊,公主你太狡猾了,还没喊开始呢。”大全不顾一切,施展了轻功。
其他人两眼冒着金光,拼尽全力往前奔跑。
可惜他们距离后门不是很远,王庾又比他们先跑,他们自然是输了。
“公主,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比赛好歹也要喊个‘开始’吧,你这样相当于作弊。”大全很不甘心,他又错失了一锭黄金。
其他三人也用幽怨的目光望着王庾,谴责意味甚浓,公主这行为跟拿他们开涮有什么区别?
“那你用轻功就有意思了?还不是欺负我不会轻功。”王庾毫不客气地回击。
大全:“......”
三合见他们两人跟斗鸡似的,怒视着对方,插嘴说道:“公主,这衣服里外的颜色怎么不一样啊?”
提起衣服,王庾瞬间将目光从大全身上收回来,神神秘秘地说:“这你们就不懂了吧?
“跟踪的要点是伪装,我们伪装得好,别人就看不出来我们在跟踪,这衣服的妙处,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说完,王庾下令:“走。”
不过,出了后门,王庾又对他们说:“今晚你们若是完成任务,每人奖励一锭黄金。”
四人的脸瞬间一亮。
大全追上去:“你说真的,没开玩笑?”
王庾板下脸:“你见我什么时候跟你们开玩笑了?”
“刚才不就......”
“那是你们没追上我,我可没有食言。”
大全:“......”
五人加快速度,赶在坊门关闭之前,他们进入了尉迟敬德所在的坊区。
“走,我们先去吃饭。”
王庾随意找了一家坊区内的酒楼,要了一间雅室,然后点了一桌的好菜,招呼他们:“快点吃,等会儿酒楼就打烊了。”
坊门关闭之后,酒肆、客栈等商铺也只有一段短短的时间继续接客,再晚一点关门,官兵就要来了。
四人毫不客气,与王庾同坐一桌,大口吃菜。
“唉......”王庾突然叹气:“这菜真心不好吃,而且菜品也太少了,赶明儿我得送本酒楼精品菜谱大全给掌柜的,以后好来吃饭。”
“啥?”大全放下手中的羊腿,疑惑地看向王庾:“小庾儿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大全,是说我吗?”
王庾一顿,随即解释道:“我说的是菜谱大全,不是你。”
大全:“......”
看见他直愣愣的憨样,王庾嘴角泛起戏谑的笑容,掰着手指一根一根地数:“我不仅有菜谱大全,还有绘画大全、琴谱大全、整人大全......”
大全听懵了,他的世界里突然除了自己的名字,就再也听不见别的东西。
“......大全......大全......大全......”
“啊.......闭嘴,闭嘴。”大全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周围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王庾和其他三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大全突然开口:“我能改个名字吗?”
在听完王庾的那些什么大全之后,大全再也不想叫现在的名字了。
王庾断然拒绝:“不行,你的名字已经登记在官册,改不了了。”
“啊啊......好烦啊,小庾儿,你为什么要说这些东西?”大全一边狂叫一边迅速地将所有的鸡腿夹到自己的碗里,然后一手一个鸡腿啃了起来。
气死他了,他要吃光小庾儿最爱吃的鸡腿。
王庾:“......”
“算你狠。”王庾气闷地夹了一块青菜,放进嘴里用力地嚼。
大全不甘示弱:“彼此彼此。”
其他三人垂下头,一边偷笑一边吃饭。
“好了,时辰到了,走吧。”
王庾一行人刚走出酒楼,酒楼就关上了门,他们闪进无人的巷子。
“换衣服。”王庾说完就跑进了巷子深处。
大全四人停留在巷口附近,直到王庾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们才脱掉外面的衣服,然后将衣服翻一面,套在身上。
最后拿出黑色面巾一戴,就是身着黑衣的夜行者。
“这衣服真巧妙,里面这一面是夜行衣,外面这一面就是常服,以后出行就不用带夜行衣了,翻一面就行。”
大全忍不住赞道:“小庾儿就是聪明。”
“还啰嗦?走啦。”
背后突然响起王庾的声音,众人齐齐回头,见王庾已经是一身黑衣,整装待发。
大全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但不忘压低声音:“小庾儿,你偷看我们换衣服?”
“你们有什么值得我偷看的?”王庾翻了个白眼,迅速攀上旁边的墙壁。
四人:“......”
第703章 刺客好难
庭院深深,烛光灼灼。
尉迟宝琳扯着尉迟敬德的袖子,仰着脸问:“阿耶,您什么时候再带我去晋阳公主府玩?”
“额......”尉迟敬德面露难色。
上一次,他正好带着儿子在街上溜达,就碰见了李世民。
然后李世民让他带着儿子一起去晋阳公主府,没想到儿子去了一次晋阳公主府就惦记上了,隔三差五地央求他带自己去晋阳公主府玩。
就像现在。
“阿耶,要不您明日带我去吧,晋阳公主府又大又好玩,里面还有好多好多有趣的玩具。”
“额......”尉迟敬德蹲下身子,耐心地跟儿子解释:“晋阳公主明日要当差,不在府中,我们不能去。”
“晋阳公主不是个姑娘吗?她为什么要当差?他们不是说只有男子做官了才要当差吗?”尉迟宝琳睁着眼睛,里面藏着大大的疑惑。
“这个......晋阳公主不是一般的姑娘,她很厉害,比很多男子都厉害,所以她也要当差。”
“这么厉害啊,那我长大了要娶晋阳公......”
尉迟宝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尉迟敬德捂住了嘴。
而尉迟敬德的妻子苏娬也是脸色大变,迅速看向周围,见仆人都不在,才稍稍安心。
“大郎,这话不能说。”苏娬拿开尉迟敬德的手,叮嘱尉迟宝琳。
“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
苏娬正犹豫着怎么跟儿子解释的时候,尉迟敬德开了口:“因为晋阳公主是皇室的人,我们只是平民百姓,晋阳公主不是我们高攀得起的人。
“你以后会娶一个美丽贤惠的妻子,就像你阿娘一样,但这人绝不是晋阳公主。”
“哦。”尉迟宝琳听得懵懵懂懂,下一刻,他又问:“那阿耶什么时候带我去晋阳公主府玩?”
尉迟敬德:“......”
他不想骗儿子,只好对儿子说道:“我们可能没什么机会去晋阳公主府,不过,我可以向晋阳公主讨几个玩具给你。”
听到前面那句话,尉迟宝琳不高兴地嘟起了嘴,但听到最后那句话,他的脸立刻阴转晴:“好啊,我要那个......”
“阿郎......”
这个时候,护卫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阿郎,府外......”
“到书房再说。”尉迟敬德打断他的话,然后对尉迟宝琳说:“你想要什么玩具就告诉你阿娘,你阿娘会告诉我。”
话落,尉迟敬德摸了一下儿子的头,然后对苏娬说:“你带大郎去休息,今晚不用等我,我在书房睡。”
苏娬看见护卫脸上慌张的表情,很是担忧:“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你不要瞎想,小事情罢了,快回去吧。”尉迟敬德安抚完妻子,就走出了院子。
“以后在娘子和大郎面前,不要做出一副慌张的样子,沉稳一点。就算出了天大的事情,也不可吓着他们。”尉迟敬德板着脸道。
护卫心中一凛,连忙答应:“是,属下遵命。”
“说吧,什么事?”尉迟敬德问。
护卫回道:“府外来了两人,行径鬼祟,他们似乎想要进府。”
尉迟敬德脸色一变:“我去看看。”
话落,他纵身一跃就上了屋顶,打量了一圈,果然发现有两人在府外徘徊。
他观察了一会儿,就下了屋顶,吩咐护卫:“去把所有的府门和通往正院的门打开,然后你们护住偏院,不用管正院发生的事情。”
说完,他快步走向正院。
护卫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老实照做。
看见尉迟敬德去而复返,苏娬很惊讶:“你怎么又回来了?”
“别问那么多,今晚你带着大郎去偏院睡觉,现在就去,明日我再跟你解释。”尉迟敬德卷起铺盖,护送妻儿去了偏院。
然后自己回了正院卧房,敞开房门,若无其事地上床睡觉。
躲在暗处的五人,每人举着一个望远镜,观察尉迟府。
“尉迟护军真是大胆,明知道有人要刺杀他,还敞开所有的府门,真是佩服。”郝绶忍不住敬佩尉迟敬德的无畏。
三合接道:“尉迟护军勇冠三军,岂会把这两个宵小鼠辈放在眼里。”
“艺高人胆大。”左四总结了一句。
大全:“我真想加入那两个刺客,和尉迟护军切磋一下。”
王庾冷不丁地开口:“那你会死得很惨。”
大全:“......”
“哈哈......”其他三人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不过,他们玩笑归玩笑,声音时刻都保持得很低。
另一边的张达和李思行看着敞开的府门傻了眼,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刚才他们经过的时候,门还是关着的啊?
“尉迟敬德该不会是发现我们了吧?”张达对李思行说。
李思行也有同感:“我觉得吧,他应该是发现了我们,否则这么晚了不可能打开府门。”
“那......我们还要不要进去刺杀?”
“额......”李思行脑海中浮现出李元吉那张狂怒的脸,立刻甩了甩头,将李元吉的脸甩出去。
“去,必须去,否则主子会杀了我们。”
听见这话,张达不由地打了一个激灵,又问:“那我们是从大门进去,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翻墙进去?”
“当然是翻墙进去,他打开大门不就是想诱使我们从大门进入吗?所以门后肯定有陷阱。”
听了李思行的分析,张达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遂同意了他的意见。
于是,两人绕到墙下,敏捷地翻过围墙,进入尉迟府。
“他们还真进去了,有胆量。”大全小声说道。
王庾没说话,继续观看。
张达和李思行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正院厅堂,又悄然进入正房。
然而当他们听见里面传出来的打呼声时,却不敢往卧房前进一步。
“这么顺利,里面是不是有陷阱啊?”
“肯定有。”
于是,两人迅速退了出来。
到了院子里,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看向对方。
李思行又想起了李元吉那张恐怖的脸,小声说道:“我们要是空手而归的话,主子定会震怒。”
震怒的后果就不用多说了,定是死路一条。
张达轻轻地叹了口气:“还是进去吧。”
大不了就是死路一条,至少还能得个忠心的名声。
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把尉迟敬德杀了,立下大功。
两人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再次走进正房。
“嘿,他们又进去了。”大全兴奋地叫道:“我们赌一把吧,就赌他们敢不敢动手。”
郝绶也来了兴致:“好,我下注一贯钱,赌他们动手。”
“我下注一贯钱,赌他们不敢动手。”左四道。
大全接着说:“既然你们都是一贯钱,那我也下注一贯钱,赌他们动手。”
话落,他用手肘捅了一下三合:“快下注。”
“额......我跟小四一样。”三合道。
“小庾儿,你呢。”
“我跟三合一样。”
......
第704章 做个交易
大全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刺客,嘴里兴奋地说:“他们去而复返,就代表这个任务非同寻常,是一定要完成的,所以他们肯定会动手,我赢定了。”
然而,他话音未落,两个刺客又从正房中走出来了。
大全:“......”
三合忍不住笑了:“哈哈,你输了。”
“别高兴太早,我还没输。”大全发现两个刺客停留在院中。
不一会儿,两个刺客又进去了。
三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结果,没过多久,两个刺客又从正房中出来,依然没有进卧房。
三合再次得意起来:“我就知道他们是个怂货,不敢对尉迟护军动手。”
“你错了。”大全打断他的话,信心满满:“他们犹豫再三都不肯离去,就说明这个任务他们非完成不可,所以他们一定会动手。”
三合反驳道:“你才错了,他们几次进入房间,卧房里又只有尉迟护军一个人,这么好的机会,他们都不敢动手,说明他们畏惧尉迟护军。
“我敢断定,他们肯定不会动手。”
这个时候,左四出声:“别吵了,他们又进去了。”
两个刺客在犹豫后,再一次进入了正房。
尽管他们的脚步声很小,但是尉迟敬德耳力好,知道他们进进出出了好几次,就是不敢走进来。
刺客一直不动手,倒是把尉迟敬德惹毛了。
“这次绝不能退缩了,你先进去,我殿后。”张达催促李思行。
李思行却往后退了半步,用手去推张达:“你武功高,你打前阵,我在后面保护你。”
张达:“......”
这个时候倒是承认他武功高了,从前怎么总是标榜自己是齐王府第一高手?
“不如我帮你们动手,如何?”
突然,房间里传出尉迟敬德的声音,紧接着,尉迟敬德提着马槊从卧房里走出来。
“啊......”
两人吓得拔腿就跑。
尉迟敬德奋力直追。
“出来了,出来了,我就说他们不敢动手吧。”三合很兴奋:“记得回去把钱给我啊。”
“还有我。”左四道。
大全和郝绶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没想到出个任务还输了一贯钱。
不行,他们要赚回来。
眼看着两个刺客出了尉迟府,朝两个相反的方向逃跑,尉迟敬德停在了大门口。
“小庾儿,他们逃走了,我们追不追?”大全继续用望远镜追踪刺客。
正在这时,尉迟敬德看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谁在那里?”
“你们去追刺客,抓活的。”
王庾丢下这句话后,就从树上跳了下来:“尉迟护军,是我。”
大全四人迅速收起望远镜,去追刺客。
尉迟敬德听着声音很熟悉,但走过来的却是一个瘦瘦的黑衣人,直到黑衣人揭下面巾后,尉迟敬德大感惊讶:“晋阳公主,您怎么在这儿?”
他下意识地猜想:那两个刺客该不会是晋阳公主派来的吧?
但下一刻,他又否定了这个猜想,若是晋阳公主派来的,她不可能会现身。
“刚才见两个黑衣人从你府中跑出来,府上莫不是遭贼了吧?”王庾笑望着尉迟敬德:“我现在有空闲,不如我帮你去抓贼吧。”
“宵小鼠辈,不敢劳公主大驾,反正府中也没有丢失东西,就随他们去吧。”尉迟敬德很是大度。
“是吗?我看他们倒是刺客,而不是窃贼。”
听见王庾的话,尉迟敬德心中起了警惕:“公主这么晚了,为何出现在我府外,还是这样的装扮?”
尉迟敬德扫视她身上的夜行衣。
“哦,我下午来这边看一个朋友,回去的时候路过你的府邸,看见有两人鬼鬼祟祟地在你府外徘徊,担心你出事,就留下来察看。”王庾信口胡诌。
担心他出事?尉迟敬德保持怀疑。
王庾突然问道:“你觉得刺客是谁派来的?”
尉迟敬德神情一滞,斟酌着说:“不知道。”
“你来长安没有多久,每日接触的人大多是秦王府和天策府的人,但你与他们之间没有仇怨。”
王庾分析道:“所以,这些刺客最有可能是太子一脉派来的,因为你是秦王身边最得力的骁将。”
他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这番话从王庾口中说出来,着实让他很惊讶,她难道不是太子那边的人吗?
“没有证据的事,我不敢妄加猜测。”对于王庾突如其来的推心置腹,尉迟敬德表现得很冷静。
王庾并不在意,缓缓踱步,神情悠闲:“刺杀这种事情,若没有达到目的,有一就有二。
“你不过是护军,府中仆人有限,而你又要当差,这种事情多来几次,你确定你的妻儿还会安全吗?”
提到妻儿的安危,尉迟敬德再也绷不住,脸色大变。
王庾站定在尉迟敬德的面前,认真地提议:“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
第二日,秦王麾下第一勇将尉迟敬德深夜遭人刺杀的事情传遍了长安城。
李世民将时闻报甩在京兆尹的面前,怒气冲冲:“杜如晦的事情才刚过去,如今又出现朝廷命官被刺杀的事情,你作何解释?”
京兆尹浑身颤抖,心中恐惧至极,莫非今年是他的大凶之年?
“大王息怒,臣也是刚得知此事,不过,您放心,臣已经派人去追查刺客,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抓到刺客。”
“哼!”李世民脸上泛起讥诮:“空口白话谁都会说,你猜,你还有几次这样的机会?”
京兆尹脸色惨白。
“好自为之。”李世民撂下这句话后,快步走了出去。
此时此刻,李元吉正在府中急得如无头苍蝇,来回踱步:“他们两个怎么还不回来?不会被抓了吧?”
“去,把王庾给我叫来,她怎么能让时闻社发布这样的消息?”
贴身侍卫宇文宝说道:“主子,晋阳公主今日在天策府的文学馆当值。”
“当值又怎么样?我让她过来,她就得过来。”李元吉吼道。
宇文宝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提醒他:“主子,秦王和尉迟敬德也在天策府,您这个时候去把晋阳公主叫过来,恐怕会让他们起疑心。”
李元吉怒气一顿:“......”
然而这个时候的秦王刚从京兆府出来,尉迟敬德也没有去天策府当差,而是在府中陪伴儿子......
第705章 皇帝发怒
尉迟宝琳捧着新玩具,笑得合不拢嘴,“阿耶,晋阳公主什么时候来的?您怎么不叫我啊?”
“额......”尉迟敬德脸色有点不自然:“晋阳公主没有来我们府中,这些玩具是她派人送过来的。”
“哦。”尉迟宝琳有点失望。
尉迟敬德正想安慰他,护卫来报:“阿郎,秦王来了。”
苏娬立刻说道:“阿郎,你快去迎接秦王,大郎这里有我。”
“好。”
尉迟敬德刚来到前院,就看见李世民走了过来,他连忙迎上前:“大王大驾光临,属下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李世民扶起他:“你我之间,无须多礼。”
然后打量他:“听说昨晚你府上进了刺客,你没事吧?家人还好吗?”
“属下没事,家人也都安好,谢大王关心。”
尉迟敬德领着李世民进入厅堂,吩咐仆人奉上热茶点心。
“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世民迫不及待地问。
尉迟敬德挥退仆人,然后将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李世民:“......所以,晋阳公主说,只要属下答应让她把这件事发表出来,她就有办法让刺客不再登门。”
李世民很好奇:“你就没怀疑过刺客是小庾儿那丫头派来的?”
尉迟敬德笑了一下:“说实话,属下确实有过这种怀疑,但是后来仔细想了想,晋阳公主没有必要这么做,而且这样做对她没有好处。”
王庾那么聪明,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做。
“你说得对。”李世民很欣赏他的冷静,王庾是他这边的人,绝不会对他的人动手。
即便要假意动手,她肯定也会提前知会他。
“你放心,你是我秦王府的人,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李世民说道:“我已经派人去追查,一定会把刺客找出来。”
李世民知道,刺客肯定是李建成派来的,只要他把刺客找出来,就能借此削掉李建成一部分的势力。
“多谢大王。”尉迟敬德道。
这一次,李世民除了亲自来慰问之外,还带了不少钱财和药材送给尉迟敬德,另外还有一匹青骢马。
这匹青骢马正是虎牢关一战中,尉迟敬德从王琬手中夺过来的,原是属于杨广的马。
对于那些钱财和药材,尉迟敬德不感兴趣,但对于宝马,尉迟敬德很欢喜,真心实意地感激李世民:“谢大王恩赐。”
李世民很喜欢收集宝马,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真心喜欢,心里最后一丝不舍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
太极宫。
在王庾走进来之后,岳郁就识趣地领着所有宫人退出了大殿。
“啪!”
李渊用力地把时闻报摔在王庾面前,怒道:“上次你把尹国公与杜如晦之间的恩怨公诸于时闻报,我就警告过你,官员、百姓之间的打闹你可以宣扬,但勿要把皇室斗争宣扬于外。
“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这才过了多久,你又宣扬了一件,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里?”
末了,他怒吼一句:“在你心中,还有没有把我当父亲?”
“父亲息怒,在小庾儿心中,您虽然是我的义父,但胜于亲父,对于您的话,我一向都是谨记于心,恭敬遵从。”
见李渊怒气稍缓,王庾捡起时闻报:“父亲是从哪里看出来我把皇室斗争宣扬于外了?”
提起这事,李渊的怒气又上来了:“你还敢问?尉迟敬德在长安无根无基,唯一能被人嫉恨的就是他的身份,他是秦王最看重的骁将。
“近来太子和秦王在朝堂上争锋相对,且日益激烈,这个时候先是杜如晦被人刺杀,后是尉迟敬德被人刺杀。
“而他们又都是秦王的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太子派人做的。这么明显的事情,你那么聪明会不知道?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何况这是皇室,你这样做将皇室威严置于何地?
“我看,时闻社你也不用管了,从现在开始,你就安安心心地做你的校书郎。”
面对李渊的雷霆之怒,王庾并没有慌张,反而不怕死地反问:“所以,父亲也看出了这件事是太子所为?”
“你当孤是傻子吗?”李渊怒瞪她。
王庾并不畏惧,继续说道:“太子和秦王不睦,已是人尽皆知,如今已到了派人刺杀的地步,若不加以阻止,恐怕事态会更严重。
“现在是太子派人动手,不久就会轮到秦王派人动手,两方斗个你死我活,长安将永无宁日。
“难道父亲想看见这样的局面吗?”
李渊怒气一顿:“......当然不想。”
王庾顺势说道:“这就是我的初衷,我将这些暗中勾当揭露出来,再弄得人尽皆知。
“若是这个时候,父亲狠狠地训斥始作俑者,再警告一番他们兄弟两,他们畏于父亲的威严,畏于百姓之言,就会加以收敛,不再行刺对方的人或者对方本人。”
听完她的初衷,李渊心中的怒气瞬间消散,逐渐地被感动所充斥。
果然是他的好女儿,无时无刻不在为他分忧,是他错怪她了。
李渊拉不下脸道歉,不过语气变得温柔了:“那你也不用全部披露出来,这样对太子很不利。”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揭穿刺客的身份。”
闻言,李渊很震惊,刺客居然在小庾儿手中?
他正想让王庾把刺客交出来时,王庾已经朝外喊道:“把人带上来。”
钱九陇和禁卫军走了进来,禁卫军手中押着两个黑衣人。
黑衣人没有蒙面,但他们垂着头,看不见面容。
“陛下,晋阳公主进宫的时候就把这两个人交给了臣,说这两个人就是昨晚行刺尉迟敬德的刺客。”钱九陇向李渊禀道。
李渊看向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命令道:“把头抬起来。”
听见李渊的声音,两人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头也更低了。
“抬头。”李渊发怒了。
两人连忙抬起头。
看见他们的脸,李渊顿了一下:“你们是......”
他想了想,终于想了起来:“你们是四郎的人。”
张达和李思行顿时趴了下去:“陛下息怒,此事与齐王无关,也与太子无关,是我们自己要去刺杀尉迟敬德的。”
李渊:“......”
两个蠢货,还未审问就不打自招了......
第706章 全都杀了
齐王府。
李元吉如坐针毡,双眼频频往外看,还不时地询问左右:“有消息了吗......”
谢叔方等人也是焦虑不堪,但除了摇头,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府中大部分的人都被派出去寻找张达和李思行了,他们只能耐心地等待消息。
“主子......”
这时,一名侍卫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李元吉站了起来,面露惊喜:“找到他们了?”
“不是,是陛下召您进宫。”侍卫回道。
李元吉愣了一下,父亲为什么传召他?该不会是父亲已经知道刺杀尉迟敬德的事情是他做的吧?
不会,父亲不会知道的......
李元吉在心中安慰了自己一番,然后回房换衣服,准备进宫。
到了太极殿外,李元吉看见陈福,便问道:“父亲除了传召我之外,还传召了谁?”
“禀大王,太子殿下和晋阳公主都在里头。”陈福回答。
长兄?王庾?
李元吉嘴角微勾,父亲肯定是把王庾叫来训斥她的。
哼,那个臭丫头,最近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竟然把他做的事情都画在了时闻报上......
“大王,陛下宣您进去。”陈福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李元吉收起胡思乱想,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大殿。
“吃。”王庾去拿李渊的棋子。
李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臭丫头,你违规了,卒不能过山。”
王庾用巧劲一扭,就从李渊手中挣脱出来:“我这是大唐的兵卒,无所不能。”
说完,将李渊的棋子丢进棋篓中。
李渊:“......”
“哈哈......”李建成忍不住笑出声,但见李渊的眼刀子飞过来,立即闭嘴,换上严肃正经的表情。
“不行,这棋子太少了,我要加个‘炮’,正好我们现在有了炮兵。”李渊想了想,又说:“额......还要加个‘巡’,可以到处巡察。”
“阿耶想加什么就加什么,您说了算,不过,我要改改规则。”王庾表示支持李渊的想法,毕竟这个时候的象棋棋子是有点少。
“什么?”李渊横眉怒目,看向王庾:“你这个小无赖,还改规则?规则在你眼中有用吗?”
王庾:“......”
李元吉被这一幕惊呆了,父亲不是应该在训斥王庾吗?为何他们还坐在一起下棋,而且还貌似很开心?
“四郎来了。”李渊看见李元吉,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听见李渊淡漠的声音,李元吉连忙行礼:“见过阿耶,长兄。”
“见过四兄。”王庾乖巧地向李元吉行礼。
李渊并没有叫李元吉起来,而是吩咐岳郁:“把人带过来。”
李元吉不明所以,看了过去。
李建成也很疑惑,他过来时,父亲正和王庾在下棋。
他本想找父亲商议政事,父亲却让他等等,然后他就在旁边看他们父女两下棋。
当看见岳郁带上来的人之后,李元吉脸色大变,他们居然落到了父亲手中?
他真是太倒霉了。
不,别慌。
李元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父亲抓到张达和李思行并没有送交京兆府,也没有在大臣面前审问他,而是把他叫来宫里,周围也只有长兄和王庾,这就说明父亲不想当众揭穿他。
想到这里,李元吉心中一喜,果然,父亲会袒护长兄,也会袒护他。
李建成的脸色也变了,父亲抓张达和李思行干什么?
下一刻,他想到了今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尉迟敬德事件,瞬间反应过来,行刺尉迟敬德的刺客难道是四郎派去的?
这个臭小子,就是不听话......
李渊一直在暗中观察两个儿子,当他目睹了两个儿子的神情变化,他就已经心中有数。
这两个臭小子,真是任性妄为,尽给他惹麻烦......
张达和李思行不敢看李元吉,头垂得低低的,满脸的羞愧。
“嘭!”
李渊将棋子狠狠地摔在地上,怒道:“齐王,你干的好事。”
“噗通”一声,李元吉朝着李渊跪下:“阿耶息怒,您听我解释......”
王庾连忙退到一旁,远离战火中心。
岳郁则悄悄地领着宫人把张达和李思行带了下去。
“实在是尉迟敬德太过嚣张,仗着军功,屡次对我出言不逊,一个小小的护军居然敢对我不敬,我当然要教训他。
“不过,我就是让张达和李思行给尉迟敬德一个教训,并没有要杀他。”李元吉满脸的愤慨,并无忏悔之意。
李渊更怒了,但他在克制自己的怒火:“是吗?怎么他们接到的命令却是格杀令?”
“......”
被当众揭穿的李元吉面上闪过恼怒,扭头瞪向张达和李思行,却发现他们早已不在殿内。
他只好向李渊解释:“阿耶,我就是一时怒气上头,才下这样的命令。
“事后我也很后悔,想要召回他们,但是那个时候已经宵禁,人也召不回来了。”
“满嘴谎话。”李渊不相信他的话。
见状,李元吉转了一下眼珠子,急中生智:“阿耶若是不信,可派人到我府上查问,坊门一开,我就派人出去找他们了。
“真的,我没骗您,我是真的没想杀尉迟敬德。”
“你还敢狡辩?”听了李元吉的解释,李渊再也忍不住,指着他的鼻子骂:“以你的性子,你下了命令之后还会撤回?当真是笑话。
“敢做不敢当,你算是什么男子汉?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满嘴谎话的儿子......”
听到这里,李元吉恼羞成怒,干脆承认:“是,我就是想杀尉迟敬德,我杀他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长兄。
“秦王自恃军功,嚣张狂妄,不把长兄放在眼里,他手底下的人也是如此。
“我要把他手底下的猛将全都杀了,没了那些看门狗,我看他还敢不敢心存异心,对长兄不敬?”
“你......”李渊气得脸色发白,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王庾连忙上前,帮李渊顺气:“阿耶,您消消气,消消气......”
“四郎,闭嘴。”李建成呵斥李元吉:“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你我和二郎乃是一母同胞,就算平日里有点小打小闹,我们也是亲兄弟,不可反目。
“血浓于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要互相扶持,互相体谅,共同帮助父亲治理江山。”
李建成的这番话让李渊很满意,气顺之后,李渊道:“大郎说得对,你们是亲兄弟,不能因为平日里的一点龃龉就心生仇恨,大打出手。
“你们兄弟和睦,携手共进,为父才高兴。”
瞥见李元吉一脸不服气的表情,李渊的怒气又上来了,指着李元吉又狠狠地骂了一顿......
第707章 谁更厉害
李元吉被骂得体无完肤,又见李建成拼命地给自己使眼色,他终于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于是,他不再反驳,默默地承受李渊的怒气。
然而,李渊骂完了李元吉,突然将矛头转向了李建成:“太子也参与这件事了?”
对上李渊那双怀疑的眼睛,李建成“噗通”跪下,自表清白:“四郎所为,我丝毫不知情,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此事是四郎派人去做的。
“阿耶,我与二郎虽时有意见不合,但我从未想过对他做什么,也从未对他身边的人动手,您一定要相信我。”
见状,李元吉膝行到李渊身边,抱着他的腿:“阿耶,此事是我瞒着长兄做的,长兄并不知情。”
紧接着,李元吉又做出忏悔的表情:“阿耶,儿知错了,您和长兄教训得是,我们是亲兄弟,应该相互扶持。
“您放心,这样的错误,我以后绝不会再犯。”
李渊半信半疑:“你真的知错了?”
“儿真的知道错了,保证绝不再犯。”李元吉举起手发誓。
见他信誓旦旦,李渊才相信他,但仍然板着脸道:“既然你知道错了,这一次我就暂且饶过你,不将你的人交给司法处置。
“但是你要记住,若下一次你再做违法之事,我定秉公处理,把你交给三司审查。”
听见李渊放过他,李元吉自是什么条件都答应:“是是是,儿一定谨记阿耶教诲。”
“虽说这件事不能宣扬出去,但该有的惩罚不能少。”
李渊想了想,惩罚不能太张扬,否则会让人起疑,但也不能太轻,否则四郎记不住这次的教训。
最后,李渊说道:“我赐你宫殿居住,你却三天两头跑去宫外住,惹是生非,从今日起,你就老老实实地住在宫里,不得在宫外留宿。
“还有,一个月内,你必须亲手抄写一百遍《孝经》,字迹需工整,不得找人代劳。
“一个月后,我要亲自检查,若我不满意,重新抄写。”
李元吉宁愿舞刀弄枪也不愿握笔杆,听到李渊罚他抄经书,就忍不住求饶:“阿耶,能不能换个别的惩罚?”
“那就抄一百遍《金刚经》。”李渊顺了他的意。
李元吉:“......”
这有什么区别?
“另外,罚十万钱和一千匹绢帛充入国库。”
此话一出,李元吉的脸顿时如冬雪一样惨白,他恳求道:“阿耶,这个罚得太多了。”
被罚抄经也就罢了,居然还罚了他这么多钱?
早知道如此,他就不杀尉迟敬德了。
尉迟敬德一介粗鄙武夫,哪值这么多钱?
李建成也觉得惩罚太重,便劝道:“阿耶,您这样处罚确实有点重,不如......稍稍减一点吧。”
李渊脸一沉,威严得可怕:“你在质疑为父吗?”
李建成心里一哆嗦,连忙说道:“儿没有这个意思。”
父亲今日看他也不顺眼啊。
都是四郎这个臭小子,害得他也被父亲怀疑。
“好了,你们两个退下吧,小庾儿留下。”李渊不耐烦地冲两人挥了一下手。
“是,儿告退。”
李元吉临走之前,深深地看了王庾一眼。
在两个儿子走后,李渊问王庾:“张达和李思行是怎么到你手上的?”
王庾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回答:“我前些日子让王康达在那个坊区买了一座宅子,昨日刚好经过那边,就去看了看。
“一时没留意到宵禁的时间,然后就被留在了那里。
“结果让我发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在尉迟敬德的府外徘徊,我就躲了起来,暗中观察。
“后来,他们从尉迟敬德的府里跑出来,我就抓住了他们,但我没想到他们是四兄的人。
“我想了想,此事关系重大,这两人我绝不能交给官府,也不能交给二兄和尉迟敬德。
“所以,我就把他们交给您了。”
对于王庾没有把人交给李世民,李渊还是很满意的,但他注意到了另外一点。
“你又买宅子?”李渊皱起了眉头:“你自己数数,你在长安城内有多少宅子了?”
“额......”王庾不好意思地抓头:“那个......我就是想着哪一天在外面逛得太远了,宵禁时间到了,我又赶不回去,就可以去最近的宅子,所以我才在不同区域买座宅子备用。”
李渊没好气道:“难道我给你的令牌是个摆设?你只要拿出令牌,谁还敢拦着你回府不成?”
“我这是遵纪守法,不搞特殊对待,也是为了不给京师治安增添负担。”
“......”
李渊默了默,突然问道:“钱还够用吗?”
王庾心中一动,做出一副勉强而又隐忍的表情:“嗯......够用。”
“好了,你回去继续当差吧。”
把王庾赶走后,李渊招来钱九陇,吩咐他:“把张达和李思行放了,再去找两个死刑犯,就跟京兆尹说是刺杀尉迟敬德的刺客。
“记住,决不能让他们开口。”
不能开口,那就是死人。
钱九陇心领神会:“臣明白,臣这就去办。”
李渊又对岳郁说:“去库房里挑些东西,再搬五箱钱送去晋阳公主府。”
一听搬五箱钱,岳郁就明白其他的东西该挑多少了:“是,老奴这就去。”
......
王庾刚出太极宫,东宫郎将尔朱焕就走了过来:“晋阳公主,太子殿下请您去一趟东宫。”
“知道了。”
王庾脚步一转,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她早就料到还要去东宫走一遭。
到了东宫,王庾像往常一样笑盈盈地冲李建成和李元吉行礼:“见过长兄,四兄......”
“王庾,你这个臭丫头。”
不等王庾起身,李元吉就抡起拳头冲向了她:“你什么不好写,偏偏写这件事?”
王庾往后一翻,躲了过去,嘴里不甘示弱地说:“那你什么不好做,偏偏去做这件事?”
“你......”虽然被噎得无法反驳,但李元吉的攻击没有停止,且越来越猛。
王庾避无可避,只好跳到了院子中,李元吉追了出去。
“四兄别太过分,不然我要还手了。”
“还啊,我倒要看看你能在我手下过几招。”
“这可是你说的。”
王庾不再躲闪,脚尖一点,握紧拳头就迎了上去。
“嘭!”
两拳相击,王庾和李元吉被震飞了出去,然而他们不约而同地稳住身形,又朝着对方攻去。
很快,两人就陷入了激战。
“殿下,您不阻止他们吗?”苏定方忍不住问道。
李建成的目光随着他们的身影移动,嘴上说道:“不必阻止他们,我正想看看他们谁更厉害一点......”
第708章 最不明智
“哎哟......”
王庾捂着右脸,怒视李元吉:“打人不打脸,你怎么能打我的脸?”
“你都不给我留面子了,我还给你留面子干什么?”说完,李元吉又冲了过去。
王庾气愤不已,憋着劲准备攻击李元吉的脸:“我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哼!给我面子?你要是给我面子,你会把这件事宣扬得满城皆知?你会把刺客画得那么形象?”
李元吉越说越生气,手脚并用,同时攻击王庾的上盘、下盘。
王庾堪堪躲过:“我画的是黑衣人,只露了一双眼睛,哪里形象了?”
她做了一个假动作,在李元吉去护下盘的时候,一拳打在了李元吉的右脸上。
“哎哟......王庾,你这个臭丫头,你敢打我的脸?”李元吉怒不可遏,发狠似的去打王庾。
“谁让你打我脸的?有仇不报非君子。”
“什么君子?你就是个女子,对,还是个小人......”
两人越打越激烈,就像是生死搏斗一般。
“王庾,限你在一天之内把所有卖出去的时闻报给我收回来,否则我打死你。”
“已经卖出去了,收不回来,要收你去收。”
“臭丫头,上面的黑衣人一看就知道是张达和李思行,我命令你马上去把所有的时闻报收回来,收不回来就给我销毁。”
王庾愣了一下,那上面的黑衣人是她画的,她确定黑衣人只露了一双眼睛,别的什么也没有露,身上也没有表明身份的东西。
她检查过两遍,除了尉迟敬德,上面的两个刺客看不出来是谁。
“唔......”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她的下巴挨了一拳。
“可恶,你看着像那是因为你自己心虚,无论我怎么画,只要是个黑衣人,你就会认为那是张达和李思行。”
王庾使出全身力气,以旋风般的速度袭击李元吉。
李元吉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重整旗鼓,匆忙应对,却还是挨了她一拳,被打的部位也是下巴。
“唔......休要狡辩,反正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就是故意的。”李元吉揉了揉下巴,再次攻击她的脸。
“我是按照最普通的样子去画的,你非要这么说,那也只能怪张达和李思行长得太普通了。”
“你......”
李元吉无法反驳,只好牟足了劲攻击王庾,每一招都带着十足的杀气。
杀气袭来,王庾眸光猝然转冷,手下动作也越来越快。
她不再留情,飞起一脚就把李元吉踢了出去。
“嘭!”
李元吉迅速爬起来,还要去攻击王庾,却又被王庾踢翻在地。
再爬起来,再被踢翻......如此反复几次,李元吉被摔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痛得他龇牙咧嘴。
“去......把我的......马槊......拿过来......”
还想拿武器?
王庾抬起右脚,准备再给李元吉一击。
“住手。”李建成终于出声阻止。
听见李建成的声音,王庾收回脚,退到一旁。
李元吉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李建成控诉王庾的罪行:“长兄,唔......你看看,她这是给我面子吗?
“她简直没有把我这个兄长放在眼里。”
“我还不够给你面子?”王庾哼道:“我要是不给你面子,我早就把张达和李思行交给秦王了。
“你以为你现在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是因为谁?”
李元吉一愣:“......”
李建成反应过来:“张达和李思行是你抓住的?”
“没错,他们不敌尉迟敬德,逃出尉迟府之后,是我的人先抓住了他们。”王庾大方承认。
“你......”李元吉一开口就牵动了脸上的伤,痛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缓了缓,怒视王庾:“既然是你抓住了他们,那你为什么还要把他们交给阿耶,直接给我不就好了吗?”
还害得他被父亲训斥了一顿,不仅如此,他还损失了那么多的钱。
一想到要交出去那么多钱和绢帛,他就无比心疼,这个臭丫头,太可恶了......
李建成也用谴责的目光看着王庾:“就算你不想交给四郎,你可以把他们交给我,也可以留在府中,为何要交给父亲?”
虽然她没有把张达和李思行交给李世民,他很欣慰,但是她把两人交给父亲,害得四郎被父亲训斥,也害得他被父亲怀疑,这就不能容忍了。
王庾不慌不忙地回答:“我这是为了长兄着想。”
李建成愣了一下,为他着想?
“少花言巧语哄骗长兄,你这是在害我们。”李元吉叫道。
王庾无所畏惧地对上李元吉的目光:“四兄之所以瞒着长兄做这件事,肯定是长兄不赞成这样的做法,也曾警告过四兄。
“四兄明知不可为,也要违背长兄的命令去杀人,这就不仅仅是泄私愤这么简单。
“你可知这么做被发现之后有多严重?”
“有什么严重的?不就受点罚,舍出一些钱嘛,我齐王府不缺钱。”李元吉满不在乎道,父亲才不会因为他杀了人而处置他。
他似乎已经忘了之前李渊罚他时,那种心痛的感觉。
“呵。”王庾发出一声轻蔑的笑:“那是因为你的人是我抓住的,别人还不知道这件事,所以阿耶能帮你隐瞒下来。
“倘若是秦王的人抓住了张达和李思行,你确定你现在还能安然无恙?”
李元吉嘴硬道:“你不插手,哪会有今日这一出?张达和李思行早就跑了。”
“是吗?”王庾嘴角微微上扬,满是嘲讽:“尉迟府中仆人虽然不多,但是尉迟敬德勇冠三军,是秦王府第一骁将。
“且在他那个坊区,还有秦王府其他的骁将,譬如程知节、秦叔宝、张士贵、公孙武达......”
王庾每念一个名字,李元吉的脸就白一分。
“那么多的秦王府骁将,你确定他们都是吃素的,会好心放过张达和李思行?”
李元吉彻底说不出话来。
一旦李世民的人抓住张达和李思行,不用想,李世民定会扒掉他一层皮。
王庾转向李建成:“长兄,以四兄的性子,一击不成,定会安排第二次行动。
“若他杀尉迟敬德成功,下一次也会去杀秦王府其他的成员,你觉得他次次都能侥幸逃过,不被秦王抓住把柄吗?
“一旦被秦王抓住把柄,不只是四兄遭殃,还会连累东宫。
“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让四兄就此收手,防止东宫被牵连。”
最后,她总结了一句:“与秦王府动武,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李建成若有所思......
第709章 帮你报仇
李元吉没想到王庾当着他的面也敢说他的坏话,最可气的是长兄居然没有训斥王庾,反而把他训斥了一顿。
“可恶!”
李元吉狠狠地将地上的石子踢出去,然后停下来,转身看向后面的王庾:“臭丫头,你别以为哄得长兄护着你,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等着瞧,我一定要教训你。”
王庾无所畏惧,迎面而上:“若是切磋武功,我随时奉陪,若是四兄想搞其他的小动作,我也不怕。
“只是四兄要考虑清楚了,你对付我,阿耶会怎么处罚你?长兄又会怎么处罚你?”
“你......”李元吉气得脸上的伤又开始疼了,他咬牙道:“仗着阿耶和长兄宠着你,你就无法无天,我告诉你,迟早有一天,你会摔下来,摔得很惨。”
王庾心下冷笑,嘴上却说道:“你我都是支持长兄的人,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长兄,也是为了你我的将来。
“刚才长兄表扬我做得对,就说明我没有做错,四兄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
“我应该反思?”李元吉指着自己,像是听到笑话一般,满脸的不可思议。
“若是四兄实在要怪罪我,大不了我帮你出那十万钱和一千匹绢帛。”王庾很是大方。
李元吉却认为她在炫耀,怒道:“不用,我齐王府不缺这点钱。”
说完,掉头就走。
宇文宝跟上去,小声问道:“主子,咱们回齐王府吗?”
李元吉正憋了一肚子气没地发,听见宇文宝的话就吼道:“回什么回?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能出宫吗?”
宇文宝小心翼翼地看了李元吉一眼,只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主子的脸本就吓人,现在鼻青脸肿,就更加吓人了。
“我回武德殿,你回一趟府中,让张胤准备十万钱和一千匹绢帛送到宫里来。
“再让侧妃和郭氏收拾一下,到宫里来陪我。”
齐王妃杨氏带着孩子本就住在宫里,所以李元吉的安排中没有齐王妃。
此时的李建成正吩咐苏定方:“从今日起,齐王会一直住在宫里,你多安排一些人盯着他,若有异动,及时来报。”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苏定方退出大殿。
李建成坐在椅子上,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相比王庾,四郎确实不够谨慎,能力也没有王庾高。何况四郎目中无人,残暴骄横,做错了事也不知悔改。
若不是他现在需要政治同盟,从个人出发,他是不会选择四郎这样的盟友。
不过王庾......聪明是聪明,应变能力也不错,也顾大局,就是有时候感觉......他控制不住她。
李建成想起了刚才的对话,他对王庾说:“即便你是从大局出发,是为东宫着想,但你也可以先把张达和李思行扣留下来,跟我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王庾却说:“来不及的,我身边有阿耶的人,这样的事情,我若是第一时间告诉你而不是告诉阿耶,以后阿耶不会再信任我,我也就不能帮到长兄你了。”
即便他是储君,是下一位皇帝,但现在的皇帝是父亲。
皇帝自然是希望所有人对他毫无保留,也希望所有人都效忠他。
现在想来,确实如此。
李建成释怀了,他吩咐道:“去库房挑些珍玩珠宝,送去给晋阳公主。”
......
晋阳公主府。
“听房玄龄说你生病了,这几日不去文学馆,我特来看看你......”李世民踏进厅堂,却不见王庾。
他扭头看向王康达:“小庾儿呢?”
“公主刚才还在这里......”王康达很疑惑,明明是公主让他把秦王领到这里来的。
这个时候,高惠通匆匆走了进来:“大王请恕罪,公主身体不舒服,回房了。
“公主说请您回去,她改日再去秦王府向您赔罪。”
李世民没有接她的话,反而盯着她的脸看了起来。
高惠通不躲不闪,坦坦荡荡地任他打量。
“你现在的模样比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漂亮多了,看来你在晋阳公主府的日子过得很不错。”李世民脸上挂着笑,态度亲和。
高惠通不卑不亢地说:“晋阳公主待我如亲人,让我重拾了有亲人的日子,我很感激她,也很珍惜现在的日子。”
语气一顿,她突然向李世民行礼:“不过,这一切多亏了大王心善,放奴出秦王府,奴才得以拥有今日舒坦的日子。
“多谢大王,奴感激不尽。”
高惠通的自称让李世民有点尴尬,她家破人亡是他造成的,为奴为婢也是他造成的。
不过,尴尬只是一时,毕竟这是战争的后果,李世民早就习以为常。
“我去看看那丫头。”李世民说完就出了厅堂。
王康达和高惠通连忙追了上去。
直到李世民要踏进正房,高惠通才快步超过李世民,拦住了他:“大王,公主年纪渐长,您再进她的房间,不妥。”
李世民皱起了眉头,丫头长大了就是麻烦。
他朝里喊道:“小庾儿,你出来让我看一眼。”
“我生病了,起不来。”里面传来王庾的声音。
她本来打算去见李世民的,后来发现自己的脸比原来又肿了很多,就回了房间。
李世民听她声音中气十足,哪有生病的样子,就喊道:“你不出来的话,我就进去了。”
听见这话,王庾还未回应,高惠通就已经做出了与李世民动手的架势,警惕地盯着他。
不过,王庾从内室出来了,站在正对着门口的位置,用侧脸对着他们。
尽管王庾用没有受伤的那边脸对着他们,但李世民还是发现了她下巴上的一小块淤青。
他跨过门槛,朝着王庾走去:“你把脸转过来,给我看看。”
王庾先在心里把李世民骂了一顿,然后转过去,用正脸对着李世民。
“哈哈......你怎么被人揍得像个猪头?”李世民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
王庾怒了:“你才像是猪头,大猪头。”
见她生气,李世民收起笑,露出关心的表情:“你的脸是被谁打的?告诉二兄,二兄帮你报仇。”
“不用你帮我,我已经报仇了,他比我还惨。”王庾冷哼。
小庾儿是长安城中最受父亲宠爱的公主,李世民实在想不到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把她的脸打成这样。
于是,李世民好奇地问:“你的脸是被谁打的?”
王庾眸光流转,突然改变了主意,回道:“是齐王,他现在就在宫里,你要去帮我报仇吗?”
李世民:“......”
第710章 太难做人
李世民避开王庾的目光,一本正经地说:“你年纪还小,与齐王打架,顶多就是少年之间的打闹玩笑,阿耶不会对你们怎么样。
“但若是我帮你把齐王打一顿,那事情就会上升到政治斗争,后果很严重。
“所以,这个仇,我用其他方式帮你报,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不要着急。”
谁着急了?
王庾扯了扯嘴角,这番话且听着吧,反正她自己已经报了仇了。
见王庾不说话,李世民又问:“你和齐王为什么打架?”
在他看来,王庾虽然有时候嚣张了点,但从不主动挑事,这次肯定是齐王找茬,他们才打架。
“我就是说了几句他不爱听的话。”王庾很自然地回答他的问题。
李世民没有怀疑,而是转移了话题:“对了,昨晚你有没有见到那两个刺客?”
王庾依然很镇定:“我本来见到那两人鬼鬼祟祟地从尉迟府跑出来,就想去抓他们,但是被尉迟敬德发现了,我就现身去见尉迟敬德了。”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李世民以为刺客逃走了,而后面的事情,尉迟敬德已经告诉了他,于是,他没有追问王庾后面的事情。
李世民掏出一个玉瓶,递给王庾:“这是宫里最好的伤药,活血化瘀最有效,送给你。”
“多谢二兄。”王庾也不客气,接过了伤药。
“这几天你就在府中好好养伤,文学馆就不用去了。”李世民站起来:“好了,我该走了。”
王庾叫住他:“二兄,我受伤的事不要告诉嫂嫂,免得她担心。”
“好。”
在李世民离开后,王庾吩咐高惠通:“这几日闭门谢客,谁来也不见。”
谁知道刚关上大门,林郅悟就来了。
大白天的,府门紧闭,林郅悟觉得很奇怪,让二虎去敲门。
过了一会儿,府门打开,门房走了出来:“见过平南侯。”
“我要见晋阳公主。”林郅悟说。
门房恭敬回道:“抱歉,公主有吩咐,这几日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平南侯,请回吧。”
唯恐林郅悟硬闯,门房话音未落,就迅速窜进府内,关上了大门。
“嘭!”
林郅悟:“......”
“臭丫头,怎么又闭门谢客了?”
林郅悟带着满腹狐疑离开了。
......
过了两天,京兆尹宣称抓到了行刺尉迟敬德的刺客,请尉迟敬德前去指认。
李世民也去了。
“尉迟护军,敢问这两人是不是那天晚上闯进你府中的刺客?”京兆尹佯装镇定地问。
那天本就是在晚上,光线昏暗,再加上刺客穿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又蒙了面巾,除了一双眼睛,其他部位都没有露出来。
尉迟敬德只能凭眼睛和身形去辨认,他认真看了很久:“看身形,确实很像那两个刺客。
“但是......光看身形,也不能完全确认。”
只可惜,这两人已经是死人了。
“嘭!”
李世民一掌拍在椅子上,怒道:“京兆尹,你倒是告诉我,这两人到底是不是刺客?
“他们姓甚名谁?是谁派来的?又为何要刺杀尉迟敬德?”
“这......”京兆尹战战兢兢地回道:“兴许是那天晚上没有成功,这两人昨天晚上又去刺杀尉迟护军。
“幸好我派人守在了尉迟府外,及时拦住了他们。
“但是他们的功夫很高,我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住他们,只是......我的人还是没能拦住他们自杀......”
“呵~是吗?”李世民冷笑了一声:“抓捕刺客的官兵都有哪些?给我叫过来,我要亲自问问他们。”
京兆尹早就料到会有这出,不慌不忙地吩咐少尹去叫人。
很快,参与抓捕刺客的官兵就来了,一共八人。
“见过大王。”八人齐齐跪下行礼。
京兆尹先开口:“大王有话要问你们,你们知道什么就如实说,倘若有半句假话,就是伪造口供,将要依法受到处置。”
李世民:“......”
这厮把他要说的话都说了,那他说什么?
李世民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更旺盛了,他看向八人,威严地说:“我问你们,你们昨日真的是在尉迟府外抓到了这两名刺客?”
八人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回答:“是。”
“你们是怎么确定这两人就是行刺尉迟敬德的刺客?”李世民又问。
有一名官兵回道:“因为他们当时正要翻墙进去,且身上带着利刃,与我们打斗的时候还说过要杀了尉迟护军、以泄心头之恨的话。”
京兆尹接着他的话说:“刚才尉迟护军也说这两人的身形跟那天晚上的刺客极为相似,这就足以说明这两人就是行刺尉迟护军的刺客。
“不过,他们不是长安人,查不到他们为何刺杀尉迟护军。”
查不到?
呵呵。
这样的说词,李世民当然不信,他目光犀利地看向京兆尹,不放过京兆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他问:“京兆尹,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两人当真是行刺尉迟敬德的刺客?”
京兆尹心里一咯噔,秦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他没有时间去仔细琢磨,就佯装镇定地回答:“以臣办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两人确实是行刺尉迟护军的刺客无疑。”
“好,好,好。”李世民嘴角泛起自嘲的笑,连说三个“好”字之后,什么也没说,径直离开了京兆府。
尉迟敬德跟着李世民这么久了,一眼就看出了李世民在生气,他连忙追了上去。
直到李世民消失在门口,京兆尹才瘫软在椅子上,后背湿湿的,全是冷汗。
他这个京兆尹夹在皇帝、太子、秦王之间,真是太难做人了。
尉迟敬德跟着李世民回到秦王府后,忍不住问道:“大王不相信那两人是前天晚上行刺我的刺客?”
“当然不信。”李世民说道:“你被行刺的事情在第二天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两个刺客除非是傻子,否则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再去行刺你。
“再者,能从你手中逃脱,这就说明那两名刺客的功夫不弱。不仅不弱,而且还是两个高手。
“这样两个武功高强的高手,八名京兆府官兵怎么可能抓得住他们,还被逼得自杀?”
说到这里,李世民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不是我贬低京兆府的官兵,而是他们的武力根本不值一提。”
尉迟敬德陷入了深思。
要说京兆府的官兵一点武力也没有,那就太贬低他们了,他知道秦王在说气话。
不过,秦王说得对,八名京兆府的官兵绝不可能抓得住那天晚上的刺客......
第711章 尽早除之
外面发生什么事情,李元吉一概不问。
因为李渊让他闭门思过,抄写经书,他连去给李渊请安都免了,关上殿门,除了抄经书,就是与王妃、侧妃、郭氏一起听曲,欣赏舞蹈。
又过了两天,京兆尹宣布了结案。
在宣布结案之后,京兆尹以为秦王会来找他麻烦,内心十分忐忑。
却没想到秦王什么也没做,似乎默认了这件案子已经结束。
然而,就在结案的第二天,御史台有三名御史联名弹劾京兆尹,指控他贪赃枉法,以权谋私,冤枉无辜。
萧瑀、殷开山等官员纷纷请求李渊依法审查,就连太子一党的官员也纷纷请求李渊惩治京兆尹。
李渊迫于无奈,下令将京兆尹打入大牢,接受三司会审。
昔日满面风光的京兆尹随着狱卒走进牢房,心里无比凄凉,当初他坐上这个位置时,就料到会有今日。
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长安城中遍地是权贵,他不过只是一个三品的京兆尹,若要秉公执法,就一定会得罪权贵。
但若是阿谀奉承,处处讨好权贵,又势必会违背律法。
唉,时至今日,想他死的人应该很多。
......
半个月后,三司使向李渊呈交调查结果:“......京兆尹贪赃枉法,证据确凿,判其抄没家财,处以死刑。”
李渊眼神闪烁了一下,沉声道:“战火连连,百姓本就苦不堪言,最近各地又闹饥荒。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看死刑就免了,改为发配边疆,也算是为百姓积点福德。”
三司使没有反对。
当京兆尹知道结果后,还是忍不住为自己高兴,毕竟保住了一条性命。
他甚至在心里想,他之所以落到这种下场,都是因为陛下要维护齐王。如今陛下保住他的性命,说不定过一段时间,陛下就会重新召他回长安......
对于京兆尹的量刑,李世民没有反对,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父亲,京兆尹是护卫京师的重要官职,不可空缺太久,儿以为酂国公治理益州有方,又生性正直,可担任京兆尹一职。”李世民向李渊提议。
酂国公窦轨已向李世民表明心志,愿意成为他的助力,且窦轨昨日已经抵达长安,正好填补京兆尹这个空缺。
李世民的算盘打得很好,但是李建成绝不会让他得逞。
于是,李建成当即表示反对:“父亲,酂国公治理益州已有多年,对益州的情况最是了解,若是冒然调离益州,恐怕会引起动荡。
“儿以为,两位京兆少尹这段时间代管京兆府事务,做得非常出色,且他们对京师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若是从他们两人之间挑选一位担任京兆尹,是最合适的。”
面对两个儿子的提议,李渊认真思考了起来。
“呵~”李世民发出一声冷笑:“两位京兆少尹的能力虽然不错,但是他们无爵位在身,又性子温和,如何压得住这满城的权贵?”
李建成被噎,一时之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李世民收回目光,转向李渊:“父亲,酂国公既有爵位,又有军功,且性子刚正不阿,由他掌管京兆府,才不会出现徇私枉法的情况。”
听见“徇私枉法”四个字,李渊下意识地就想到了上一位京兆尹,他有点心虚。
沉默片刻后,李渊说道:“此事容我想想再说,你们退下吧。”
把两个儿子打发走以后,李渊命人传召窦轨进宫。
窦轨来了后,李渊先是询问了益州的情况,然后才试探道:“你这些年治理益州有方,我想把你留在长安。
“如今京兆尹一职空缺,我想让你兼任京兆尹,你觉得如何?”
窦轨愣了一下,能留在长安自然是好,但是京兆尹这个位置并不好坐。
从大唐建国以来,短短六年,京兆尹就已经换了三人。
他有本事坐这个位置吗?
李渊见他陷入了思考当中,也不打扰他,任他慢慢思量。
不过,窦轨没有思考很久,他很快就有了决定:“陛下如此信任臣,臣自然不敢令陛下失望。
“臣愿意担任京兆尹,为陛下护卫京师。”
“好。”李渊很高兴,当即封窦轨为京兆尹,三日后上任。
......
除了窦轨,屈突通、常何等其他人也陆续来到了长安,李渊召见了其中一部分人。
当召见屈突通时,李渊跟他说:“刑部尚书年事已高,前不久向我提出致仕的请求,我想让你接替刑部尚书的职位,你意下如何?”
面对军功卓著的两朝老臣,李渊的态度很客气。
屈突通连忙推辞:“陛下不可,臣常年在外征战,不熟悉律法条例,如何能做刑部尚书?到时候弄得一团糟,岂不辜负陛下的一片心意?”
李渊神情一顿,他倒是忘了,《武德律》刚颁行没多久,屈突通又是地方武将,肯定不是很熟悉新的律法。
若让屈突通担任刑部尚书,确实有点不妥。
于是,李渊想了想,说道:“那就换成工部尚书吧。”
“陛下,臣离开长安多年,恐怕不能胜任。”屈突通依然推辞。
李渊板下脸,怒道:“以你的能力,怎会连一个小小的工部尚书都不能胜任?
“我相信你能胜任,不必多言,就这样定了。”
屈突通无奈,只好谢恩:“谢陛下,臣一定会尽忠职守,不会辜负陛下对臣的信任。”
听见这话,李渊才满意地笑了。
第二天,从宫中发出了一连串的圣旨。
屈突通担任工部尚书,驸马都尉窦诞出任刑部尚书,常何、敬君弘、吕世衡被调去值守玄武门......
李建成听完王珪的汇报,表情很得意:“玄武门位于太极宫北面,北临西内苑,前俯宫城,且门上有楼观,位置相当重要。
“父亲愿意听从我的意见,把常何、敬君弘、吕世衡三人调去驻守玄武门,就说明在父亲心中,我这个太子的地位不可动摇。”
玄武门这么重要的位置,父亲都能让他的人驻守,其用意已经不言而喻。
哼,就算让李世民安排人进入十六府又怎么样,关键位置上的人全是他的人,李世民想要夺他的太子之位,休想!
魏徵却不这么想,他向李建成进谏:“殿下,前任京兆尹的事情,说明陛下还是很在意秦王。
“而最近官员的调动,秦王的动作也不小,属下以为,秦王是大祸,当尽早除之......”
第712章 为时尚早
听见魏徵的话,李建成很震惊:“你的意思是让我杀了秦王?”
“没错。”魏徵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道:“秦王在军中的威望无人能比,属下敢断言,就是陛下,恐怕也比不上秦王。
“何况,在百姓心中,秦王就是挽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战神,是他们的英雄,秦王拥有的民心远超于您。
“而且,从前任京兆尹被拉下马一事可以看出,就算刘文静死了,秦王在朝堂上的势力依然不容小觑。
“若是秦王安分守己,一心辅佐您,那他就是国之栋梁,您大可用之。
“但秦王显然是心怀叵测,觊觎您的位置,若现在不杀之,将来必定会取代殿下。”
魏徵说得很直白,立场也很明显。
韦挺、单雄信等一干武将纷纷赞成了魏徵的提议,但以王珪、赵弘智为首的文臣都表示了反对。
“不行,杀秦王一事太过危险,不能做。”
“没错,秦王身边猛将众多,要想杀他,谈何容易?万一失手,岂不连累殿下?这事不能干。”
“对,不能干,不能干......”
魏徵反驳道:“一步一步蚕食秦王的势力十分困难,杜如晦和尉迟敬德就是最好的例子。
“既然杀一人能永绝后患,为何不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成大事者,就应该无所畏惧,勇往直前,畏畏缩缩能成什么事?”
“你......”赵弘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但王珪淡定地说:“杜如晦和尉迟敬德的事之后,陛下已经警告过殿下和齐王,这个时候对秦王动武,无异于自寻死路。”
“只要秦王死了,就算是陛下知晓是殿下做的,也不会惩罚殿下。”魏徵道。
“那万一失败呢?”王珪毫不客气地反问。
魏徵顿了一下,随即说道:“只要我们细心谋划,谨慎行动,就绝不可能失败。”
“呵呵......”王珪忍不住嗤笑:“这世间哪有什么万无一失的事情?”
“怎么会没有?从前......”
见两人吵个没完没了,李建成喝止了他们:“都给我闭嘴。”
两人立刻闭上嘴巴。
李建成扫视众人,威严地说:“秦王居心叵测,我定不会让他得逞。
“但他毕竟是我的亲兄弟,何况他目前并没有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我若是现在杀了他,将陷我自己于不义,父亲和百姓也会谴责我。
“再者,事情一旦败露,百姓也不会拥立一个私德有亏的人。
“所以,杀秦王一事,以后不许再提。”
魏徵还想再劝:“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李建成厉声打断他的话:“接下来,你们的任务就是想办法铲除秦王的势力。
“待他威望扫地,身边无人,我看他还拿什么来跟我争。”
......
时间进入冬季,江淮地区传来了捷报。
宋军与唐军对峙时,杜伏威的义子阚陵从唐军阵营中飞跃而出,对着宋军大喊:“尔等都不认识我了吗?难道你们要对我动手?”
宋军将士看见阚陵的脸,心神顿时就乱了,不敢上前。
左游仙见状,立刻大声安抚他们:“将士们,吴王在长安饱受折磨,阚陵身为吴王义子,却辜负了吴王的信任,与唐国的人狼狈为奸。
“让我们杀了他,为吴王清理叛徒。”
宋军将士没有被他煽动,但陷入了犹豫当中,阚陵将军曾掌管军纪,军法严明,赏罚公平,是他们最为敬佩的将军。
说阚陵将军背叛了吴王,他们不相信。
阚陵听见左游仙的话,顿时就想通了辅公祏是如何从王雄诞手中夺取军权。
于是,他大声喊道:“你们不要相信他的话,他是胡说八道的。
“义父在长安根本就没有受到虐待,恰恰相反,义父一进长安,就受到了唐皇帝的礼遇和器重......”
“你才是胡说八道。”左游仙打断阚陵的话:“兄弟们,阚陵已经背叛了吴王,他的话不可信。
“吴王身处险境,所以才命我们起兵,攻入长安,救他出火海。”
闻言,阚陵破口大骂:“什么狗屁命令?义父从未下过起兵的命令,他早已诚心归附唐国,以唐国马首是瞻。
“兄弟们,是辅公祏那个叛徒想要自立为帝,才假借义父的名义,你们被骗了。
“这一次,是义父派我来揭穿他们的阴谋,我还带来了义父的亲笔书,他让你们放下武器,归降唐国,与他一起效忠唐国。”
说着,阚陵驱使马儿靠近他们,然后掏出一封信,高举着给他们看。
左游仙想派人去阻止阚陵,却没想到前排的将士主动走向了阚陵。
“真是吴王的亲笔信,我看看。”
停在中间空地上的将领伸长了脖子,边看边大声念。
听到后面,宋军将士齐刷刷地看向了左游仙,目光愤怒:“左尚书,原来你们才是叛徒。”
左游仙见势不妙,高声呼喊:“江淮的将士们,你们是英雄,不是别人的奴仆,无需为他国效力。
“你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是你们的家园,怎么能拱手让人呢?
“将士们,拿起你们的武器,将侵入者杀个片甲不留。”
话落,他的拥护者立刻响应,高举武器冲向了阚陵:“杀了侵入者,保护我们的家园。”
喊声震天动地,一时之间,宋军陷入了混乱当中。
他们分成了两派,一派跟随左游仙攻击阚陵,攻击唐军;一派放下武器,投降唐军。
在后方观察局势的李靖看见这一幕,立马下达军令:“进攻。”
唐军冲入敌阵,各个勇猛如虎,看见敌人就杀。
由于阚陵的出现扰乱了宋军军心,左游仙不敌,慌忙下令撤退。
李靖带兵乘胜追击,消灭了数千宋军,方才收兵。
听闻左游仙战败,之后辅公祏亲自带兵迎战唐军,却接连打了好几场败仗。
江淮的捷报传回长安,李渊很高兴。
李世民趁机进言:“父亲,阚陵阵前策反叛军,功不可没,由此可见,吴王对于辅公祏造反一事并不知情。
“吴王没有参与造反,更无谋反之心,他是冤枉的,还请父亲解除对吴王府的封禁。”
李建成也认为杜伏威是冤枉的,但是李世民这样说,他就一定要唱反调。
“父亲,叛军还没有全部消灭,辅公祏也没有抓住,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不如等赵郡王收复了江淮地区,再行商议。”
李渊只犹豫了片刻,就采纳了李建成的提议:“太子说得对,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待赵郡王收复江淮地区,再处置吴王。”
......
第713章 药石无灵
这一年注定不平凡,在大唐即将统一天下之际,却发生了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
中原的叛军只剩下辅公祏和高开道还在做困兽之斗,而苑君璋联合突厥时不时地侵扰北方边境,但规模不大,戍边将军尚能应付。
李渊望着舆图,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很快,天下将尽归他的囊中。
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命人收起舆图,笑着对裴寂说:“天下初定,战事也没有那么紧张了,今年除岁宴,我想让所有的孩子都回长安来。”
裴寂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陛下是想平阳公主了吧?”
“是啊。”
提起平阳公主,李渊的眼神变得慈祥:“皇后给我留的这几个孩子,我最心疼的就是平阳,她虽为女儿身,却比众多皇子还要优秀。
“大郎、二郎、四郎都在我身边,唯有她被我派去了苇泽关,现在想想,倒是有点对不住她。”
裴寂安慰他:“陛下不必自责,当初是平阳公主主动请缨去苇泽关,并不是您将她赶出京师。”
“话虽是这样说,但我还是觉得愧对她,这几年她一个人在外面,定是吃了不少苦。”
“陛下既然惦记平阳公主,不如下旨召平阳公主回京,以后就留在京师。”裴寂说道:“如今天下初定,我大唐又猛将如云,无需再让平阳公主抛头露面,镇守边关。”
李渊端起茶盏,笑着说:“我正有此意......”
话还未说完,岳郁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陛下,不好了,平阳公主病重......”
“嘭!”
茶盏从李渊手中脱落,摔得粉碎。
“你说什么?”李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岳郁走去。
岳郁跪下,禀道:“霍国公派人来传信,平阳公主突发恶疾,已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
闻言,李渊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身体摇摇欲坠。
“陛下......”
众人大惊。
裴寂离得近,及时扶住了李渊:“陛下,您别着急,也许是传信之人说错了,不如先召霍国公来问问吧。”
李渊抬起手,连忙吩咐:“去......召霍国公......进宫。”
丁志转身就出了大殿。
“快去传太医。”裴寂吩咐道。
内侍刚出大殿,就碰上了王庾:“见过晋阳公主。”
见他神色慌张,王庾问道:“出什么事了?”
“陛下听闻平阳公主病重,差点晕倒,奴正要去请......”
内侍的话还没说完,眼前影子一闪,王庾就已经不见了。
“阿耶......”
王庾跑到李渊身边,见他靠在御榻上,双眼紧闭,脸色很难看,连忙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
“晋阳公主。”裴寂打了一声招呼。
听到王庾的声音,李渊睁开了眼睛:“小庾儿,你怎么来了?”
“还好,没什么大事。”王庾放下李渊的手,吁了一口气。
看着李渊的脸,王庾突然想起内侍的话,瞬间红了眼眶:“我......阿姐病重是真的吗?有多严重?”
裴寂说道:“陛下也是刚刚听到消息,现在已经派人去传召霍国公,公主若想知道具体情况,就在这里等等霍国公吧。”
李渊怜惜地看着王庾:“你就留在这里,陪为父一起等。”
“好。”
王庾命人搬来一个小杌子放在李渊身边,然后坐上去:“阿耶刚才急火攻心,差点晕倒,我给您按摩一下。”
说完,就在他的手上按摩起来。
看见这样乖巧懂事的王庾,李渊心中的难过被抚平了不少,丝丝暖意沁入心怀。
很快,太医来了。
“晋阳公主懂医理,在她按摩之后,陛下的身体已无大碍。不过,陛下最近太过操劳,身体有点虚,臣还是开几副药,给您调理一下。”
李渊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你看着办,退下吧。”
太医走后没多久,柴绍来了。
“见过陛下。”
柴绍行礼之后,也不废话,直接指着身后的人说道:“陛下,这是三娘身边的人,马三宝。
“他跟随三娘驻守苇泽关,此次正是他回来报信的。”
然后对马三宝说:“公主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如实告诉陛下。”
“是。”马三宝跪在地上,恭敬地说:“公主驻守在苇泽关,中原的叛军听到公主的威名,不敢来犯。
“但时有异族来侵扰,不过,公主治军有道,从未打过败仗。
“只是,战场之上难免受伤,公主怕陛下和霍国公担心,就下令不许我们说出去。
“前段时间,公主突然发病,引发旧伤,我们找了很多的大夫,他们都束手无策。
“就算是到了这个地步,公主还是不准我们报信,我只好瞒着公主回了京师......”
说到后面,马三宝哽咽了起来。
李渊的脸色很难看,他问:“平阳到底得的什么病?”
“最初是着了凉,但是吃了药没见好,然后又引发了旧伤。再到后来,公主吃不下饭,身体越来越消瘦,也没有力气下床。”
马三宝继续说道:“那些大夫找不到原因,就说可能是旧伤引起的。”
王庾有点生气,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早点送阿姐回京师?”
“晋阳公主有所不知,公主的伤不能移动,也受不了颠簸。”马三宝解释道。
闻言,王庾对李渊说:“阿耶,我带张神医去救阿姐,今日就出发。”
“我也去。”柴绍跟着说。
李渊心中担忧生病的女儿,没有任何犹豫,就同意了他们的请求:“你们先回去收拾东西,我再派几位太医跟你们一起去。”
王庾握着李渊的手,安慰他:“阿耶别担心,阿姐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今年的除岁宴,我恐怕不能陪伴阿耶了,阿耶多保重。”
李渊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柴绍:“临近年关,恐有雪天,你们要多加小心,一定要把平阳平安带回来。”
“是。”
王庾和柴绍出宫之后,就各自回府准备。
很快,李建成、李世民等人也收到了消息,纷纷赶来送行。
李渊派了禁卫军和太医,李建成三兄弟也派了人护送他们。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城门,往苇泽关的方向奔驰。
在王庾和柴绍走后,李建成和李世民四目相对,两人的神情都很复杂。
尤其是李建成,他的心情尤为沉重......
第714章 路遇障碍
出了长安没多久,王庾对柴绍说:“张神医和那些太医年纪大,只能坐马车,但这样赶路太慢了。
“我跟着张神医习过医术,应该能帮得上忙,我骑马先走,先去稳住阿姐的病情,你护送他们随后赶来。”
柴绍想了想,她的话不无道理,三娘现在的情况必须尽早得到医治。
“好,不过,我要跟你同行,让马三宝护送他们吧。”
他也想早点见到妻子。
王庾同意了,她把杨毛、郝绶等人留下来护送张神医他们,自己只带了大全和秋月上路。
柴绍只带了两名贴身侍卫,其他的人全留下来护送太医。
六人骑上马,日夜兼程,只为早一点赶到苇泽关,然而世事无常,他们在半路上遭遇了大雪天气。
“国公爷,公主,前方山坡崩塌,阻断了道路,我们过不去。”侍卫禀道。
王庾道:“那就挖一条路出来。”
“雪太大,我们若是从下面开挖,很容易引发塌方,不如等雪小一点,我们再想办法。”侍卫建议道。
王庾不同意:“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我们就换一条路。”
柴绍环顾四周,眉眼带着焦虑:“若是不走这条官道,我们就只能翻越旁边这座山,到达下一个镇子。
“但如此一来,我们肯定要多浪费三天时间。”
大全说:“但我们若在这里等,也不知道雪什么时候才会小一点,纵然雪变小,我们搬开这些障碍也需要时间。”
柴绍没有说话。
一时之间,六人撑着雨伞,望着前方高耸的石堆,陷入了沉默当中。
良久之后,柴绍对众人说:“先找个地方避雪,等雪小一点再想办法。”
于是,众人在附近找了个避雪的地方,等待雪势变小。
“还是去叫些人来帮忙吧。”王庾突然说道:“凭我们六人的力量,疏通道路会花费很长的时间,不如叫附近县城的官兵来帮忙。”
柴绍想着这条官道是苇泽关通往长安的唯一道路,其他百姓通行也需要走这条路,便同意了王庾的意见,派人去附近县城的府衙叫帮手。
等到官兵们赶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一夜,雪势也渐渐减弱。
“雪小了,我们开始行动吧。”
王庾一声令下,众人齐心协力,开始疏通道路。
奋战了两天,终于恢复了通行,王庾命令那些官兵处理善后事宜,他们一行人则朝着苇泽关继续前进。
......
苇泽关。
望着窗外飘扬的白雪,平阳公主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突然,远方出现一个曼妙的身影,缓缓地朝着平阳公主走来。
直至走到窗边,平阳公主才认出了这人:“阿娘......”
这一声轻呼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唯恐惊着平阳公主,罗琳说话的声音很小,也很温柔:“公主,您是不是想起穆皇后了?”
窗外的幻影冲着平阳公主刚展开笑容,罗琳的声音一响起,幻影瞬间烟消云散。
平阳公主的笑也跟着消失,神情变得落寞,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
阿娘是来接她的吧......
平阳公主的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嗯,阿娘她对我笑了。”
几人听得糊涂,下一刻,平阳公主吩咐道:“去拿纸笔来,我要写信。”
“公主,前几日您不眠不休地画画,眼睛和手一直痛到现在,还是先休息几日,等身体好一点了再写吧。”罗琳劝道。
金氏却说:“公主要给谁写信?不如您来念,我们来写。”
“不行,这些信,我要亲自写。”平阳公主拒绝了她的提议。
金氏一听,连忙搬出罗琳的话:“那公主就先休息两日,过两日再写。”
平阳公主再次拒绝:“不行,我没时间了......”
闻言,金氏和罗琳瞬间红了眼眶:“公主,您别这样说,马三宝回长安找驸马了,驸马一定会想办法来救您的。
“您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马三宝走后,平阳公主才知道马三宝瞒着她回了长安。
不过,她没有生气,此时此刻也是一样,她只是笑着说:“听话,去拿纸和笔来。”
罗琳再也忍不住,哭着跑了。
......
第二天,雪停了,晴空万里。
平阳公主把写好的几封信递给金氏,缓缓说道:“按照上面的姓名,把这些信都送出去,还有那些画,按照我标明的姓名,送给他们。
“告诉驸马,我死之后,要找一个善良贤惠的妻子,千万不要找像我这样的。”
说到这里,平阳公主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若是像我这么善妒,这么骄横,肯定不会善待我的孩子。”
“公主,您别说了......”罗琳哽咽道:“驸马对您情深义重,绝不会娶别的女人。”
平阳公主:“我希望他再娶。”
见罗琳还想说,平阳公主抢在她的前面说道:“扶我去院子里,我想去晒晒太阳。”
闻言,罗琳和金氏立刻忙活起来。
丫环先把椅子搬去院子里,金氏和罗琳则帮平阳公主穿上大氅,然后扶着平阳公主慢慢地往外走。
到了院子里,她们扶着平阳公主在椅子上坐下,又拿了一条毯子盖在平阳公主的腿上。
“公主,您冷吗?”罗琳将毯子往上拉了拉,问道。
平阳公主微微摇头:“不冷。”
她缓缓地抬起手,透过手指缝去看天空。
金色的阳光透过手指缝,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柔和的金光给她的脸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超凡脱俗,郁郁飞仙。
仰头看了一会儿,平阳公主放下手,看向了前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们说话。
“大郎和二郎年纪还小,驸马又经常出征,往后你们回到长安,要悉心照顾他们。”
“是,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大郎和二郎。”罗琳和金氏含着泪答应。
“若是有什么困难,就去找太子妃和秦王妃,不,还是......去找晋阳公主吧。”
“是。”罗琳和金氏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答应了。
“回长安以后,让小庾儿带着大郎和二郎多去看看陛下......”
平阳公主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直到说累了,她闭上双眼,吩咐道:“我睡会儿,你们别说话。”
金氏立刻说道:“公主,我扶您回房去睡吧。”
“不用,我就在这里眯会儿。”
......
第715章 一意孤行
终于踏上苇泽关的地界,王庾和柴绍更加心切,驱使马儿快速前进。
这一晚,他们终于来到城门外。
“开城门。”
守城的娘子军将领立刻警惕起来,朝着底下喊道:“你们是谁?”
大全掏出令牌,怒吼:“晋阳公主和霍国公到了,还不快开门?”
将领被他吼得身体弹了一下,但出于谨慎,还是带着人先出城查验。
他们刚出城门,王庾就看见了他们头上的白巾,心里一沉,驱马冲了过去。
将领如临大敌,连忙喊道:“戒备,放箭。”
“住手,那是晋阳公主,休得无礼。”柴绍一边喊一边冲过去。
听见熟悉的声音,将领顿了一下:“......驸马?真的是您吗?”
“是我。”
柴绍话音未落,王庾已经来到他们面前,问道:“平阳公主怎么样了?”
提起平阳公主,将领跪了下来,语气哽咽:“公主她......薨逝了......”
闻言,王庾和柴绍如五雷轰顶,怔在原地,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驾!”
王庾疯狂地抽鞭子,朝着城内奔去。
柴绍紧随其后,恨不得马上见到平阳公主。
到了平阳公主所住的地方,入眼之处,皆是白色,王庾看得心中悲痛,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阿姐......”
王庾不顾一切地往前跑。
“公主......”大全和秋月连忙去追。
柴绍没有王庾跑得快,但就在她身后不远处。
“晋阳公主?驸马?”罗琳看见他们,眼泪顿时掉了下来:“驸马,您来晚了......”
王庾问:“阿姐在哪里?”
罗琳指了指房间,王庾立刻冲了进去。
看见平阳公主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她仍然不相信,将手指放在平阳公主的手腕上,探听脉搏。
触手的冰冷,毫无动静的脉搏,让王庾不得不接受这个坏消息。
“阿姐,是我来晚了,对不起,呜呜......”王庾再也忍不住,趴在平阳公主身上哭了起来。
她的哭声惹得房间里的丫环再次落泪。
柴绍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平阳公主,红了眼眶。
良久之后,他平复了心情,问道:“三娘是什么时候去的?”
“公主今日下午说想去院子里晒晒太阳,我们就扶着公主去了院子里,后来公主说累了,想眯会儿,但没想到,这一眯,就再也没醒过来......”罗琳泪如雨下。
柴绍忍住心中的酸楚,吩咐道:“你们先下去,我今晚在这里陪着三娘,明日我带她回长安。
“去收拾几间房子出来,把他们安顿好。”
又对秋月说:“秋月,扶晋阳公主先去休息。”
秋月立刻上前去扶王庾:“公主不要伤心了,您这些日子光顾着赶路,没怎么休息,还是先去休息吧,不然身体会吃不消的。”
金氏也劝道:“晋阳公主,您先去休息吧,若是您生病了,公主泉下有知,也会担心的。”
王庾擦了一把眼泪,安慰柴绍:“节哀顺变。”
说完,跟着金氏走出了房间。
柴绍在床边坐下,握着平阳公主冰凉的手,悲伤汹涌而来。
......
第二天,柴绍命苇泽关的将领各司其职,镇守边关,等待陛下新的旨意,然后指挥平阳公主的人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回长安。
罗琳捧着一个匣子和一封信来到柴绍的面前:“驸马,这是公主留给您的东西。”
柴绍颤抖着接过匣子,拆开信看了起来。
另一边,金氏也捧着一个匣子来到王庾的面前:“晋阳公主,这是公主留给您的东西。”
王庾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将悲伤逼了回去,然后接过匣子。
她打开匣子,看见里面有一封信,信下面还有一本画册。
她把匣子放到一旁,拆开信看了起来:“......小庾儿,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因为我看见你就像是看见了自己,你跟我很像。
“......我很高兴能有你这样一位义妹,希望你能带着我未完成的使命继续走下去。
“......以后想起我的时候不要哭,要笑......”
还未看完,王庾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
武德七年正月十六日,王庾和柴绍护送平阳公主的灵柩回到了长安。
百姓们候在朱雀大街两侧,看见平阳公主的灵柩,都不约而同地跪地痛哭。
这一天,浓浓的悲伤笼罩着整座长安城,没有嬉笑,没有靡靡之音,只听见悲痛的哭声。
李渊在看见平阳公主的灵柩时,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流下了眼泪。
他的三娘,没了......
悲伤过后,是关于平阳公主的安葬事宜。
大殿之上,宣旨太监当着百官的面,高声宣读李渊的旨意:“平阳公主蕙质兰心,才识胆略过人,聚义军,平叛乱......明德有功,追谥为‘昭’,以军礼下葬......”
圣旨一出,立刻遭到朝臣的反对。
“陛下,平阳公主乃是一介女子,怎能以军礼下葬?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李渊怒道:“平阳公主每次亲临战场,都是身先士卒,以身作则。
“她参谋军务,指挥的战役从未输过,斩杀了无数叛军,从古至今,没有一位女子像她这么优秀。
“她是嫡公主,又军功卓著,以军礼葬公主,有何不可?”
萧瑀跪下来,苦苦劝道:“以军礼下葬女子,从无先例,且与礼制不合,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朝臣们纷纷跪下:“请陛下收回成命。”
喊声响彻了整个大殿,震得人耳朵嗡嗡响,然而李渊毫不动摇,坚定地说:“此事就这么定了,谁若再提,就以抗旨处置。”
“退朝。”
李渊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百官们在原地面面相觑。
那些老臣不甘心,对众人说道:“陛下执意如此,恐遭天下人嗤笑,我们身为臣子,当尽责规劝。
“诸位,请随我等去规劝陛下。”
于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又来到了李渊的寝殿外,继续规劝:“陛下,此事与礼制不合,请陛下收回成命。
“若陛下一意孤行,臣等就长跪不起。”
李渊听见他们的话,怒道:“把门给孤关上,他们要跪,就让他们跪。
“孤的女儿是公主,孤想以什么样的礼制下葬,就以什么样的礼制下葬,何须这些老匹夫指手画脚?
“关门!”
殿门关闭,那些大臣依然跪在地上,高声规劝。
站在不远处的李建成看了一会儿,突然看向身旁的李世民:“秦王对此事怎么看?”
李世民语气淡淡:“父亲是天下之主,他的话就是圣旨。”
圣旨是不能违抗的。
李建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真是这么想吗?
若真是这么想,那父亲立自己为太子,他就不应该觊觎储君之位......
第716章 蔑视群雄
李建成看了一会儿,见父亲始终没有召见那些大臣,就想离去。
正在这时,一个身影闯进了他的视野。
“见过晋阳公主。”廊下的侍卫们恭敬地冲王庾行礼。
王庾本是朝着李渊的寝殿大门走去,但大臣们苦口婆心的话钻进她的耳朵里,让她的怒火一下子就窜了出来。
她无声冷笑,脚步一转,走到台阶上站定。
底下跪着的大臣们,除了受过平阳公主恩惠的人和没有资格进入内廷的人,其他人不分党派,全在这里了。
看着他们义愤填膺、刚正不阿、拼死进谏的模样,王庾只觉得讽刺。
大臣们看见王庾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他们,却不说话,一时之间摸不清楚她想干什么,渐渐地停止了说话。
周围安静下来后,王庾只觉得耳根清净。
她微微勾唇,像是天真的小女孩一般,好奇问道:“诸位跪在这里干什么?不回家吃饭吗?”
大臣们:“......”
她刚才站在上面听了那么久,难道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她可不是什么无知的小娘子,会听不懂他们的话?
明知故问,她又想干什么?
李艺觉得王庾在戏耍他们,很是生气:“没听见我们在劝谏陛下吗?还不速速让开?”
“你这是在跟我说话?”王庾挑眉。
李艺冷哼:“废话,就你一个人站在那里,我不跟你说话,难道跟鬼说话吗?”
站在王庾后方的高惠通很无语,难道她不是人吗?
王庾没有接李艺的话,而是转身问高惠通:“在宫中谈论禁言,该如何处罚?”
“宫中禁止谈论鬼怪之说,违令者,笞刑二十。”高惠通大声回答。
李艺变了脸色,表情瞬间僵硬。
王庾又问:“对公主不敬,又该如何处罚?”
“杖刑二十。”高惠通面无表情,声音冷酷。
李艺面如土色,他是异姓王,又被赐以国姓,还是左翊卫大将军,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脱掉衣服受杖刑?
若真的被罚,他还有什么脸面在长安混?
看见他的神情,王庾心下冷笑,嘴上却宽容大度地说:“不过,左翊卫大将军军功赫赫,就连父亲对您都要礼让三分,我这个小小的公主自然是不敢追究您的过错。”
这番话讽刺李艺常在朝中以军功自居,嚣张跋扈,让他的脸又白了几分。
一向目中无人的左翊卫大将军被晋阳公主嘲讽得说不出话来,其他大臣顿时心生警惕。
突然见王庾的目光扫过来,其他人唯恐她追究不敬之罪,连忙行礼:“拜见晋阳公主。”
看见这一幕的李世民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庾儿还是这么淘气。
李建成听见他的笑声,看了过去。
李世民立刻收起笑容,摆出严肃的表情。
王庾顺势说道:“免礼,都回去吧。”
众人没有动。
王庾眉梢上扬,语气清冷:“怎么,你们是准备在宫中蹭饭吗?”
众人老脸一红,心中竟然生出了不好意思。
萧瑀哑着嗓音,一本正经地说:“回禀公主,我们不是来蹭饭的,我们是来劝谏陛下,收回以军礼下葬平阳公主的旨意。”
“既是圣旨,哪有收回的道理?”王庾语气淡淡:“陛下乃一国之君,掌四海疆土,说出的话,颁布的圣旨,就是金科玉律,绝无更改的余地。
“你们劝陛下收回成命,让天下人耻笑陛下反复无常,毫无威信,是为不忠。
“陛下痛失爱女,你们作为臣子,不曾体谅安慰,还戳陛下心窝,是为不义。
“如此不忠不义之徒,你们觉得有资格为官吗?”
听了这番话,很多官员羞愧难当,垂下了头。
但那些顽固分子不为所动。
封德彝反驳道:“平阳公主纵然功劳再高,也不过是一名女子,以军礼下葬,本就不合礼制。
“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不让陛下被天下人耻笑,拼死进谏,最是忠诚,何来不忠?”
“哈哈......”王庾突然大笑起来,弄得众人莫名其妙。
封德彝恼羞成怒,站起来直视王庾:“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是懦夫,是庸才。”王庾收起笑,眉眼间尽是轻蔑。
“你......”封德彝怒不可遏,吼道:“我们不是懦夫,不是庸才。”
其他人也被挑起了愤怒,一个个地怒视王庾:“你凭什么说我们是懦夫,是庸才?”
“对,凭什么?今日你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说法,我们就找陛下说道说道。”
......
“遇事只会动动嘴皮子,找陛下告状,还不是懦夫庸才?”
王庾一句话让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她嘴角含着讥讽:“你们今天之所以跪在这里,不过就是借着劝谏的名义,来满足自己虚伪的自尊心。
“平阳公主区区一介女子,居然比你们厉害,比你们强大,这让你们感到耻辱,但是你们无能,又比不过她。
“你们嫉贤妒能,见不得平阳公主拥有如此高的荣誉,你们觉得此举羞辱了你们,所以你们要阻止陛下。
“说什么为了陛下着想,最是忠诚,呵呵,真是可笑。”
封德彝气得涨红了脸,吼道:“胡说,我们没有嫉妒平阳公主,我们就是为了陛下好。”
陈叔达:“此举确实与礼制不合,我们身为臣子,陛下有不当言行,我们有责任进行规劝。”
“呵呵,与礼制不合?”王庾冷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们制定《武德律》时,还知道在《开皇律》的基础上,进行一定的变动,难道这个时候就不懂了?
“我相信你们都不是墨守成规的人,否则你们坐不上现在的位置。
“不要再说什么与礼制不合,为陛下着想,这不过是你们自欺欺人,也显得太虚伪,我都替你们害臊。”
“你......”封德彝怒极,却又无法反驳。
“你什么你?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王庾扬起下巴,用一种蔑视群雄的目光看着他们:“你们若是男子汉大丈夫就少拿女子的身份说事,有本事就用自己的实力赢过平阳公主。”
她语气一顿,忽然浅浅笑道:“或者,你们赢过我也成。
“今日,你们若是能赢了我,我就帮你们去说服陛下,收回成命,
“但你们若是连平阳公主的义妹都赢不了,你们就老老实实地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