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获益匪浅
这一日汉东郡公府上的宴会很冷清。
在前一批宾客逃离并且沿路扩散消息的情况下,刘黑闼只勉强留住了后来的几位宾客,还是在他和苏定方的极力解释下,说林大郎已经回了苏府,他们才留下的。
在匠心院的门口,林郅悟不放心地看着王庾:“你的手真的没事吗?它都流血了。”
王庾低头看了眼染有血迹的袖子,笑着对林郅悟说:“没事,这点伤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我回去抹点伤药就行了。”
林郅悟扯了扯嘴角:“你大概是投错了胎,这辈子你应该是个男娃才对。”
虽然他只有一点点怕疼,但看王庾那一副不怕疼的样子,他觉得王庾才是硬汉子。
王庾神情一顿,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催促他:“行了,你快去做你的事,我回去擦药了。”
说完,转身就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林郅悟撇撇嘴,进了院子,他要多做点武器,看谁敢欺负他的兄弟。
王庾回到自己的房间,连忙脱了衣服,扭头看向肩膀,红肿了一大片,看着挺吓人的。
又看向手臂上的箭伤,纱布已经被血染红,看来,伤口崩开了。
她从柜子里翻出好几个药瓶和干净的自制纱布绷带,打开药瓶,将里面的药油倒在手心,抹在肩膀处。
手刚按上去,她就忍不住痛呼了一声,然后忍着痛,用力将药油推开。
“嘶......唔......”
尽管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守在门外的大全和左四还是听见了。
大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也不知道小庾儿是怎么想的?手还没好就到处找人打架,她这是闲得慌吗?
“明知道会受伤,还这样做,真是的......”
他这是跟了个什么主子啊?
左四瞥了他一眼,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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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苏定方仍旧要出府赴宴。
“我也去。”王庾亦步亦趋地跟着苏定方。
林郅悟紧随其后:“我也去。”
苏定方顿时觉得头疼,他停下脚步,朝着林郅悟伸出手:“先把你身上的飞鱼弹交出来,我就带你去。”
他可不想被人拒之门外,那太丢脸了。
今儿一早,王伏宝派了人来,委婉地建议他让林郅悟好好在府中休息,别出府冻着了。
其实就是怕林郅悟带飞鱼弹去王府,吓跑了王府的宾客。
只要林郅悟不带危险的武器,他好好跟人解释一番,那些人应该不会吓跑......
林郅悟捂住腰间佩囊:“不行,这是我用来防身的,我没有武功,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有我在,谁敢欺负你?”苏定方板下脸:“你要是想去,就把东西交出来,不然你就老实呆在府里。”
林郅悟犹豫地看向王庾。
王庾见他看过来,说:“你看我干什么?反正我是要去的,呆在府里太无聊了。”
听见她的话,林郅悟取下佩囊,不情不愿地放在苏定方的手掌上。
苏定方收好东西,才带着他们出发。
顺利进入王府,与众人见礼之后,王庾双手奉上礼物:“王将军,从前多有得罪,这是赔罪礼,还请你收下。”
王伏宝也不多说,接过礼物就递给了仆人,然后戏谑道:“接下来,王小娘子是不是也要和我切磋一下啊?”
周围的人听见这话,目光立刻投射过来。
他们可都听说了王庾这两日的事迹,且不论输赢,就冲她小小年纪敢挑战神勇将军,他们也心生佩服。
王庾笑了:“正有此意,就是不知道王将军肯不肯指点我一二?”
虽然听王小胡说过王庾功夫不错,但王伏宝没有与她交过手,听了她这两天的事迹,就想亲眼见见。
“正好宴席还未开始,我就指点你一下,来吧。”
王伏宝率先走出大厅,纵身一跃,就到了院子中。
王庾面带微笑,慢慢地走下台阶,来到他面前,“先说好,不准攻击我的右手臂、肩膀这一块。”
她用左手比划了一下范围,解释道:“昨天被汉东郡公打伤了肩膀,之前的箭伤也没好,所以,王将军千万不要攻击我的右手。”
“行,没问题。”王伏宝很爽快地应下了,并且将右手放在背后:“我也不用右手。”
两人摆开架势,迅速开战。
苏定方和林郅悟等人站在廊下,一眼不错地看着。
看王庾和王伏宝打得难解难分,还一脸笑容,林郅悟忍不住说道:“这丫头大概上辈子是个女兵,这么好战,一点都不像个姑娘。”
苏定方扭头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向了院中。
王庾虽然受了伤,但没有不堪一击,依然灵活地躲避王伏宝的攻击,大部分时候她都在躲避,只偶尔出脚踢王伏宝。
但每踢一脚,王伏宝就疼得龇牙咧嘴,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却在嘀咕,刘黑闼跟他说王庾的力气就像挠痒一般,怎么他感觉这么痛啊?
莫非刘黑闼骗他?
又或者是刘黑闼比他强,所以刘黑闼被王庾击中,感觉不到痛?
不,肯定是刘黑闼骗他,想拉他下水......
“王将军,你在想什么呢?”
“啊?”
一分神,王伏宝就被王庾踢翻在地。
“嘭!”
沉闷的响声入耳,周围的看客都不禁为王伏宝感到疼。
“唐王义女果然厉害,难怪那日出动军队才把林大郎抢回来。”
“是啊,相比之下,林大郎就显得文弱多了。”
听见周围的议论声,林郅悟一阵羞恼,脸颊上浮现了淡淡的红,他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从鼻孔中哼出气。
可恶,谁文弱了?
老子可比那丫头威武多了,一个飞鱼弹就能解决一群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怒火,苏定方看向了他,目光扫过他微红的脸颊、耳朵,最后落在他身侧的拳头上。
很好,生气了就好。
苏定方扬起嘴角......
“啊——”
惨叫声传来,林郅悟第一时间冲了出去,苏定方紧随其后。
“小庾儿,你没事吧?”
王庾扶着林郅悟的手站了起来,先是冲林郅悟笑了一下:“我没事。”
然后冲王伏宝抱拳:“多谢王将军手下留情,也多谢王将军赐教,王某获益匪浅。”
见王庾有礼有节,态度真诚,王伏宝不禁对她改观,突然觉得她很可爱,“王小娘子武艺不错,若勤加练习,日后必定有所成就。”
“多谢王将军夸赞......”
“站住!”
王庾还没说完,就被不远处传来的喧闹声给打断了......
第287章 冒犯我了
喧闹声是从院门处传来的,以王庾的视角,她只能看见一名秀气的女子被人拦住了。
很快人群中就发出了惊叫声:“呀,是太子,他怎么来了?”
太子?
王伏宝一惊,赶忙去迎接。
其他人纷纷跟了过去。
太子窦雄是夏王窦建德的养子,因为没有亲生儿子,窦建德对他视若亲子,不久前立他为太子。
但窦雄之前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一直在某处庄园养伤,就连除夕都没有回来参加宫宴。
他怎么回来了?怎么来了王将军的府邸?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窦雄没关注身后,他的目光一直在面前的女子身上:“高惠通,你知道违逆我的意思,会有什么后果吗?”
高惠通?
王庾神情一顿,随后加快脚步往前冲去。
“见过太子......”
众人正行礼,一个小小的人儿就从后面冲了过来,嘴里叫嚷着:“竟敢违抗太子的命令,不想活了?”
“太子息怒,我来替你教训她。”
话音未落,一阵旋风刮过来,窦雄摇摇晃晃地往后倒。
王伏宝及时起身,扶住了窦雄。
“小庾儿!”苏定方暴喝。
王庾稳住身形,回头看见推开王伏宝的窦雄,连忙露出讨好的笑:“呀,不好意思,太快了,没收住,撞倒太子了。”
被一个小孩子撞倒,窦雄觉得丢面子,愤怒地指着王庾:“你......”
王庾打断了他的话:“夏王说太子一向敦厚仁义,想必不会和我一个小孩子计较,何况我也是为了给你出气,才不小心撞倒你的。”
“你......我......”
“太子要感谢我?稍等一下,先让我教训这个惹你生气的人。”
话音未落,王庾已经往后退了两步,抬起脚就往后踢。
高惠通反应很敏捷,及时躲开了,但刚躲开,王庾的第二招已经到了面前。
“嘭!”
高惠通迅速出拳应对,王庾的脚直接踢在了高惠通的拳头上,身体被震飞了出去。
有内力。
王庾眸中燃起了斗志,在空中翻了一个身,稳稳地落在地上。
脚刚落在地上,她的身体又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两人战成了一团。
窦雄急了,大喊:“别伤着她。”
其他人看了过来,纷纷在心中猜测:别伤着她,她是指谁?
窦雄一把拽过王伏宝,问道:“那个小孩子是谁?”
王伏宝老实回答:“那是唐王义女,王庾。”
王庾?
窦雄愣了愣,他在庄园养伤的时候,侍从跟他说过乐寿城里的事,最近的大事情都是唐王义女搞出来的。
他还以为是谁家小郎君,想发作一番。
但如果是王庾的话,他要慎重考虑,因为昨晚义父跟他说,王庾对他们很重要。
思及此,窦雄大声喊道:“王庾,你不要伤了高娘子。”
王庾怔了一下,刚才不是还一副气急败坏要杀人的模样吗?怎么这会儿怜香惜玉了?
“哎哟——”
王庾捂着右手倒在了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她淡青色的袖子。
“小庾儿......”林郅悟瞧见了,慌慌张张地跑了过去。
苏定方吃了一惊,赶紧走过去:“小庾儿,你没事吧?”
“有事。”王庾伸手指着高惠通,向苏定方控诉:“她太坏了,明知道我右手有伤,还打我右手。”
高惠通看见王庾手上的血时,就已经慌了,站在一旁显得手足无措。
当她听见这话,急忙为自己辩解:“我不知道.......”
“表兄,好痛,太痛了。”王庾拽着苏定方的袖子,仰头喊痛,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苏定方小心翼翼地扶起她,“走,我带你回府上药。”
王伏宝连忙上前,对苏定方说:“苏兄,何必回府?我府上就有大夫,还是先在我府上处理一下伤口吧。”
说完吩咐仆人:“快去叫大夫过来。”
“不要。”
仆人停下了脚步,看向王庾。
只见王庾泪眼汪汪地对苏定方说:“我要回家,好痛,我不要呆在这里。”
明知道王庾现在的样子是假装的,但苏定方对着她撒娇的模样还是心软了,“好,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还有她。”王庾趁机指向高惠通:“她打伤了我,我要她跟我一起回去,给我擦药。”
高惠通还没说话,窦雄就急了,他冲了过来:“不行,她不能跟你走。”
众人疑惑地看向了窦雄。
王庾也很疑惑,“为什么不行?”
“我......”窦雄一时之间说不出恰当的理由,支吾了半天,最后梗着脖子说:“我是太子,我说不行就不行。”
拿太子的身份压她?
王庾心下冷笑,面上仍是一副委屈的神色:“我是为了给太子出气才受伤的,如今我只是想让打伤我的人给我擦药,这样都不行吗?”
窦雄沉默。
“既然太子不同意,那我就去请示夏王吧。”
说着,就往院外走。
“诶,王小娘子,等等。”
王伏宝急忙叫住王庾,然后小声地劝窦雄:“太子,王小娘子受了伤,她这个样子进宫,主上恐怕会不高兴。”
他常年跟在夏王的身边,知道夏王对王庾的态度,只要王庾提的要求不太过分,夏王都会答应她。
既然最后结果都是一样,何必把事情闹到夏王跟前。
窦雄犹豫了,“可是......”
这时,闻讯赶来的高世达慌慌张张地走了过来,“臣见过太子,小女不懂事,冒犯了太子,还请太子恕罪。”
窦雄看见他,态度十分亲切,上前扶起他:“高公误会了,高娘子并未冒犯我,我们只是闲聊罢了。”
王庾怔住,这小子,态度很可疑啊。
“她现在冒犯我了。”王庾重重地从鼻孔中哼出一口气。
高世达看了看王庾,脸上浮现疑惑,刚才来报信的人只说他女儿得罪了太子,并未说得罪了唐王义女。
他看向高惠通:“元娘,这是怎么回事?”
“她打伤了我。”王庾将流血的手臂往前一伸:“我现在伤势严重,要你女儿随我回府,亲自给我上药,我就考虑考虑,原谅她。”
这傲慢的态度,让周围的人有点无语。
明明是她先动手,虽然理由是为太子出气,但毕竟没有占理,如今受伤了也是咎由自取。
高世达听了这话,只觉得来者不善,不太想让女儿跟着她走,怕女儿被欺负。
“王小娘子,小女一时失手,并不是有心的,还请你原谅她吧,我还有事交代她,明日我再登门道歉。”
王庾脚一跺,怒气冲冲:“不行,我就要她现在跟我走......”
第288章 怕了她了
面对王庾的无理取闹,高世达显得很为难。
见双方僵持,高惠通不忍心看父亲难堪,站了出来:“阿耶,我不小心打伤王小娘子,是我的错,我愿意跟王小娘子走。”
这话刚落音,高世达、窦雄等人还没来得及说话,王庾就拽着高惠通往大门走去。
苏定方匆匆忙忙说了一句“太子,臣先告退了”,就追了上去。
窦雄的脸色很难看,眸中隐忍的怒气几乎快压不住,正要发作,就见高世达走了过来:“多谢太子不追究小女的无礼,臣日后定当严加管教,不会轻易让她出门冒犯太子。”
“......”
窦雄心里堵得慌,下一刻,他露出亲切的笑来:“高公严重了,高娘子并没有冒犯我,高公不可惩罚高娘子。”
听见这话,高世达心里更加惶恐了,面上恭敬应道:“是,臣谨遵太子之令。”
王伏宝趁机插嘴:“外面风大,太子和诸公还是进屋再叙吧。”
于是,众人簇拥着窦雄往院内走。
王府外,苏定方望着后面的马车,深深地叹了口气。
林郅悟一进入马车,就坐到了王庾的身旁,瞅着她染血的袖子说:“流了这么多的血,我帮你看看吧。”
王庾歪着头问:“你会止血吗?”
林郅悟伸出的手顿在了空中:“......不会。”
“不会止血还看什么?一边去。”王庾伸出左手,推开了林郅悟。
对面的高惠通看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说:“我会止血。”
林郅悟立刻说:“那你快帮小庾儿止血。”
“慢着。”
王庾阻止他们:“马车里没有止血的东西,也没有伤药,还是回府再说。”
林郅悟坐了回去。
马车里突然变得安静。
高惠通见王庾一直盯着自己看,端庄的身体逐渐变得坐立难安,犹豫了一阵,还是开了口:“王小娘子,我并不知道你的右手受了伤,我也不是故意要打伤你的。”
“嗯。”王庾淡淡地回应。
高惠通性情温良恭顺,却不善与小孩子打交道,王庾这样不咸不淡的态度,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安安静静地坐着,眼观鼻,鼻观心。
车内沉默了一阵,王庾突然问道:“窦雄让你做什么,你不答应他?”
高惠通心中一震,看向了王庾,却没回答这个问题。
王庾的目光一直不离高惠通,见她神情犹豫纠结,还夹杂着一丝痛苦,便说道:“看样子,窦雄是打听到你要去王府,所以才去王府堵你的吧?”
高惠通又是一惊,她怎么知道?
林郅悟看了过来,终于对她们的谈话有了兴趣。
看见高惠通的眼神,王庾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说道:“除非你以后不出门,否则窦雄还是会去堵你。就算你不出门,他也可以去高府找你父亲,或者是找你。
“不如你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林郅悟终于听明白了,看向高惠通:“那个狗熊,啊呸,是那个窦雄为什么找你麻烦?”
王庾:“......”
高惠通:“......”
见她们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林郅悟觉得莫名其妙:“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是他那个名字不好念嘛,刚才口误而已。”
“你放心,我不会跟太子说你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狗熊’。”王庾冲他眨了眨眼睛。
“......”
林郅悟白了她一眼,又看向了高惠通:“高娘子,窦雄为什么找你麻烦?”
“我......”高惠通欲言又止,面前这两个小孩对太子一点敬畏心都没有,不但给太子起外号,还直呼其名。
高惠通不想将私事告知外人,于是,闭上了嘴巴,保持沉默。
王庾见她不想说,也不再追问,转而和林郅悟说起了闲话。
没过多久,马车直接驶进了苏府,苏定方送王庾回了院子,大夫早就候在了院外。
“大夫,你给王小娘子看看手臂上的伤。”
大夫小心翼翼地撩起王庾的袖子,露出了包扎的纱布,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他不禁抬眸看了王庾一眼,流了这么多血,小娃娃居然还能谈笑风生,果然不是一般人。
拆了纱布,大夫立即给王庾止血,处理伤口。
“将军放心,伤口只是崩开了,流了些血,并无性命之忧。”
说着,大夫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擦干净,重新包扎好,又开了药方,嘱咐大全:“按照这个药方抓药,每日吃一副,连吃十日,伤口就会痊愈。”
大全认真记下,送大夫出去,顺便去抓药。
苏定方盯着王庾,突然说道:“从今日起,你就留在府中好好养伤,不得外出。”
王庾仰头看他:“不行,明日你要去王小胡府上赴宴,后日你要去凌府赴宴,大后日你要去......”
说到这里,她顿住,下一刻,左手拍了拍脑袋:“哎呀,大后日要去哪我忘了,总之表兄你去哪我就去哪。”
“你受伤了。”苏定方淡淡说道。
王庾立刻反驳:“我受伤的是手又不是脚,我可以走路,再说了,我吃饭可以用左手,你还怕我去赴宴会饿死不成?”
他是怕她饿死吗?
每次去赴宴都要找主人家切磋,这还没完,今日还与赴宴的女客动手,他真是怕了她了。
他若再由着她,恐怕这个假期过去,他在朝堂上要多出不少的敌人。
苏定方很心塞,板着脸,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严:“总之,我说不准你去,就不准你去。”
听见这话,王庾顿时就不高兴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发脾气:“都给我出去。”
林郅悟站在王庾和苏定方中间,显得很无措,这两人好端端地怎么吵起来了?
这架要怎么劝啊?
“表兄,小庾儿受了伤,你就顺着她点嘛。”林郅悟觉得苏定方是大人,应该让着小孩子,就先劝解苏定方。
苏定方冷哼:“受伤也是她活该。”
王庾气得跳了起来,伸出左手推林郅悟:“出去,都给我出去,我要换衣服。”
听见她最后那句话,不用她赶,林郅悟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其他人也纷纷离开了房间。
看见高惠通往外走,王庾及时拉住了她:“你不许走,你帮我换衣服。”
左四回头看了眼,屋中只剩下王庾和高惠通,跨出门槛后,贴心地将房门关上......
第289章 她的麻烦
房间里只有高惠通和王庾两人后,王庾坐在床上,指着一个柜子,对高惠通说:“你帮我从柜子里取一套干净衣服过来。”
高惠通带着一股愧疚之心,顺从地取了衣服来,默默地帮她更衣。
“嘶——”王庾痛呼出声。
高惠通连忙停下动作,低着头道歉:“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然后站着不动,双手绞着衣角,像个小孩子一样惶恐不安,看得出来,她并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
王庾直勾勾地盯着她,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声,她这个娇弱的外表可一点都不像她的功夫。
她出手很果断,招式霸气冷硬,功夫远在自己之上。
“没事,你继续吧。”王庾张开双手。
高惠通小心翼翼地展开衣服,套在王庾身上。
终于换好了衣服,高惠通额头上都是汗珠,她抬起袖子,擦了擦汗,忍不住长吁一口气。
“太子是不是看上你了?”
王庾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高惠通的汗珠又冒了出来,她慌忙摆手:“不......不是。”
“那就是你看上太子了?”王庾身体往前倾,追着她问。
高惠通更慌了,踉跄着往后退:“不......不......我......没有......”
“唉~”
王庾突然叹了一口气,“你难道没看出来我当时是在为你解围吗?”
高惠通怔住,她这样说......好像是帮自己解了围,不然这会儿她还在王府,不知道怎么摆脱太子。
半晌过后,高惠通踟蹰着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王庾露出茫然的神色:“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看姐姐长得亲善吧。”
高惠通:“......”
小孩子的心思,她果然不懂。
王庾拍了拍床板:“姐姐坐。”
经过刚才这一遭,高惠通的戒心逐渐地消除,她突然觉得王庾并不像之前表现出来的那样刁蛮娇纵,反而觉得她有几分可爱善良。
高惠通收拾了心情,恭顺地在她旁边坐下。
王庾踢掉靴子,面向高惠通盘腿而坐:“姐姐,你不用怕,有什么麻烦我帮你解决。”
“你一个小孩子,帮不了我的。”高惠通虽然不再像之前那样抵触,但也不相信王庾的话。
王庾顿时就不高兴了:“姐姐看不起我?”
见王庾噘着嘴,一副生气的模样,高惠通连忙解释:“不,我没有看不起你,我只是......”
“只是不相信我罢了。”王庾替她说出了后面的话。
高惠通脸色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跟姐姐打个赌,你说出来,我一定能帮你解决麻烦,若是我解决不了,姐姐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若是我帮姐姐解决了麻烦,姐姐就答应帮我做一件事,如何?”
见高惠通还是沉默,王庾举起右手,发誓:“我保证不将今日之事说出去,若是我泄露半句,就天打五雷轰。”
高惠通惊愕。
“好了,姐姐现在放心了吧,你可以说了。”
望着王庾那真挚的笑容,高惠通的心动摇了,沉默片刻,她红唇轻启:“其实......是太子一年前偶然遇见我族姐,对她动了心,但不知道族姐的名字。
“后来多方打听下,最近知晓我族姐来了乐寿城,住在我府上,就想通过我约族姐出来见面。”
果然是男女之事。
王庾问:“那你族姐喜欢太子吗?”
“当然不喜欢,她早已有了心上人......”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高惠通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
王庾笑了:“豆蔻年华,少男少女相知相许,这很正常,姐姐不必避讳。”
高惠通心中一震,这王小娘子芳龄才七岁,说话却像个大人一般老持稳重,真是.......令人惊讶!
她踌躇了一下,想到既然都说到了这份上,干脆痛痛快快地全说了:“我与族姐关系好,族姐时常会找我说些闺中密话,所以我很清楚族姐的心思。
“她不是贪慕虚荣之人,也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所以她是不会接受太子的,何况太子并不是要娶我族姐。”
王庾又问:“你族姐的父母还在吗?她有亲兄弟吗?”
“族姐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了......”高惠通露出了悲伤的神情:“三年前,他们死于战乱,就连族兄他们也死了,只剩下族姐一人。
“族姐孝期一过,我父亲就接了她来,想着能照拂她一些。
“若是父亲知道这件事,肯定很为难。”
说到这里,高惠通一脸纠结之色,父亲官职不高,若是太子开口,他一定不好拒绝。
若是不拒绝,恐怕伤了族姐的心。
无论怎么做,都不能全身而退。
王庾默了默,“你族姐有将自己的心意告知太子吗?”
“有,太子曾写过信给族姐,族姐回了信,拒绝了太子,但太子仍是纠缠我族姐。”高惠通眸中浮现焦虑,还带着一丝嫌恶。
王庾没有错过那丝嫌恶,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官不与皇权斗。
在乐寿城中,夏王是地位尊崇的第一人,太子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公然违抗太子的意思,只怕会引来太子的报复。
一介孤女,是承受不住太子之怒的。
王庾想了想,问高惠通:“你族姐的意中人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家世如何?”
高惠通娓娓道来:“他叫郑楠竹,高密县人,他家与我族叔家是世交,族姐与他从小就认识,所以才渐生情愫。
“他父母只是当地士绅,听说明年乐寿城开秀才科,又见我族姐来了乐寿城,他就跟来了,如今住在客栈中。”
“那郑楠竹知道这件事吗?”王庾追问。
高惠通摇了摇头:“他不知,知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和族姐,现在,还有你。”
王庾听完之后笑了:“好,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我来给你们解决麻烦。”
“你......”高惠通震惊了,同时心中还是存疑,她一个小娃娃真能搞定这件事?
王庾给她倒了一盏热茶,又给自己倒了一盏,喝了口茶,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你族姐和这个郑楠竹是两情相悦,非君不嫁,非卿不娶吗?”
“是。”高惠通郑重地点头。
王庾又想了一下,觉得不能只听她片面之词,提议道:“你带我去见见你族姐吧......”
第290章 我替你去
天气晴朗,又是一个好日子。
今天的早膳,王庾显得格外的安静,都是林郅悟一直说个不停,王庾偶尔回应一下。
苏定方的目光频频往王庾那边瞟,想着早上她跟自己打招呼时态度冷淡,应该是小孩子使性子,心情还没缓过来。
为了以防万一,用完早膳后,苏定方郑重地交代两人:“我去赴宴了,下午回来,你们两个乖乖地呆在府中,哪儿也不许去,听到了吗?”
“嗯,知道了。”林郅悟率先回应了苏定方。
王庾紧随其后:“好。”
苏定方眉梢上挑,这么乖巧?
出了府门,苏定方还是不放心,吩咐亲卫:“你留下来,看着他们两个,不要让他们出府。”
“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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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庾跟着林郅悟进入匠心院的主屋,小心翼翼地避开屋中的危险工具,“林兄,你上次给夏王献了改进版的飞鱼弹之后,还献什么武器了?”
林郅悟脚步一顿,下一刻又继续往前走,语气冷淡地回道:“没有。”
王庾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很开心,嘴上却说:“这么久了,你也该献新的武器了。”
此时,林郅悟已经走到书案后坐下,听见王庾的话,不禁狐疑地看着她:“你之前不是说武器不能一股脑地献出去吗?”
“是,我是说过,但我没说让你一股脑地全献出去。”王庾在他对面坐下,歪着头想了想,说:“额......你今天就把催泪弹献给夏王吧。”
催泪弹?
林郅悟皱了皱眉头,“可是我一个都不想献。”
要是以前王庾听见这话,心里肯定乐开了花,但现在.......
“一个都不贡献是不行的。”王庾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上次他授意王小胡杀你的事让你心里很膈应,但你毕竟还在他的麾下,你得为自己的将来着想。
“哪怕你有多不想多不喜欢都不能表现出来,也不能让外人看出端疑来,否则你在乐寿城的日子会过得很艰难,还会连累你的表兄。”
林郅悟陷入了深思。
“所以说,必要的贡献还是要做的,你得时不时地就表表忠心,让夏王保持对你的信任,这样你表兄在朝中的日子才好过。
“你看都这么久了,就献个催泪弹吧。”
在王庾的苦心劝说下,林郅悟动摇了,“......好吧,那就先献个催泪弹,其他的新型武器不献。”
对对对,就是这样。
王庾眸中浮现满意的神色,立马起身:“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不不不,我不去。”林郅悟连连摇头。
王庾瞅着他:“反正都是要贡献的,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去吧,也好让夏王高兴高兴。”
“不不不,我不去。”林郅悟还是摇头。
王庾沉思片刻,猛地拍了一下手掌,岂知牵动了伤口,痛呼出声:“嘶~”
林郅悟看向她的手:“你还好吧?”
“没事。”王庾又重新坐下,小心翼翼地将右手搁在大腿上,“既然你不想去,那我替你去吧,放心,我会替你向夏王请功的。”
“谁要请功?”林郅悟撇开脸,冷哼:“要不是为了我表兄,我才不献呢。”
少年面容青涩,侧面线条却已渐趋于冷峻,王庾盯着他的侧颜看了半晌,竟从中看出几分窘迫。
她漆黑的眼珠子灵动地转了两圈,试探性地说:“既然你不喜欢夏王,不如我们去投靠李渊吧。”
林郅悟扭回头,表情很认真:“不去,我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我不想重新开始。”
又是这个理由。
王庾心中无语,一点冒险精神都没有,伤脑筋。
林郅悟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惊叫道:“你该不会是假意投诚,还想着带我去长安吧?”
他自认为说中了王庾的心思,吓得身体往后仰,看着王庾的眼神也变得戒备起来。
“呵呵~”
王庾笑了一声,左手撑地:“怎么可能?我可不想回去挨打。”
林郅悟的目光移到她的右手臂,一个连流血都不怕的人,会怕打?
他不信。
见林郅悟还是一副怀疑的神色,王庾端坐好,正色道:“我之前手下有一百人都没有把你带走,现在我才三个手下,一个还重伤未愈,怎么可能带你离开河北?”
说得有道理。
林郅悟的神情渐渐地放松。
“再说了,我这人虽然好玩,但也不喜欢太劳累,如今你我结为兄弟,自然是你在哪我就在哪。”
听见王庾这番话,林郅悟心中的疑虑彻底打消,“你说得对,以后我要改变一下,我们兄弟三人一起努力,走向人生巅峰。”
顿了一下,他又说:“不过,从前要是我不去宫里,都是表兄替我去的。”
王庾顺着他的话说:“表兄去赴宴了,你实在不想去,我替你去,这点小事我们自己就能做好,就不要让表兄操心了。”
“你把要进献的武器收拾出来,我让护卫安排一下。”
说完,王庾就出了匠心院,找到护卫统领:“你去安排一下马车,我待会儿要进宫觐见夏王。”
一旁路过的亲卫听见了,走过来说道:“将军吩咐了,王小娘子和大郎今儿哪都不许去。”
原来派了人看着她,难怪苏定方早上走得那么轻松。
王庾不怀好意地笑了:“你确定要拦着我吗?若是夏王怪罪下来,我就说是苏将军阻止我,到时候夏王惩罚苏将军,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亲卫被她的话镇住了,神情很纠结,主上好像挺喜欢这小丫头的,莫不是她真有什么紧要的事要觐见主上?
主子就是担心她跟着去宴会捣乱,才吩咐他留在府中看着她,若是她进宫......就没问题了吧?
想了想,亲卫对护卫统领说:“你去安排马车。”
王庾满意地走了。
回到匠心院,林郅悟已经将东西都装好,特意嘱咐王庾:“你要小心一点,这都是危险物品。”
“知道啦,你放心吧,我不会碰它们的。”王庾接过匣子,走出院子又冲他喊:“你乖乖在家做事,我从宫里给你带好吃的。”
林郅悟:“......”他又不是个吃货。
护卫:“......”王小娘子这话说的好像进宫就是去逛酒楼一般。
不管他们在想什么,王庾带着大全和左四,以及苏府一干护卫浩浩荡荡地往金城宫去了......
第291章 试给你看
马车经过某个路口时,王庾吩咐车夫:“往左边走。”
车夫愣了一下:“去宫城不是这个方向......”
“我知道,往这边去接个人,往左。”王庾催促道。
护卫统领骑马过来:“王小娘子这是要去接谁?”
王庾微微一笑:“一个主上要见的人。”
护卫统领没说话了,冲车夫使了个眼色。
于是,马车拐上了左边的街道。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在一家客栈前,大全跑进了客栈。
很快,大全领着一位温文尔雅的学子走了过来。
王庾掀开车帘,冲他喊道:“上来吧。”
郑楠竹进入马车,捡了一个离王庾最远的位置坐下。
王庾温和地笑了笑:“你我昨日就已见过,郑郎君对我还如此疏离啊?”
“不,不是。”郑楠竹唯恐王庾对他有不好的印象,连忙解释道:“郑某只是......第一次进宫见夏王,有点紧张。”
王庾拿了一个新的茶盏,提起茶壶往茶盏中倒,伴随着氤氲热气,茶水在杯盏中涌动,最后汇成一片黄绿之色。
“郑郎君,请。”
王庾将杯盏轻轻地推到郑楠竹的面前,自己端起杯盏慢慢地饮。
看见她如此悠闲的作态,郑楠竹受其影响,不知不觉中也放松了下来,端起杯盏放在了嘴边。
闻了闻,真香!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王庾开口说道:“进宫之后,郑郎君也不必紧张,夏王是个亲善的人,而且他很仁义。
“你应该听说过我的事吧?你看,我做了那么多的事,夏王也不曾追究,还收留了我,对我还不错。
“所以你不用怕,就算你说错了什么话,夏王也不会与你计较。”
听见王庾这番话,郑楠竹心中的紧张彻底驱散,他对王庾露出了一个真挚的笑:“王小娘子,谢谢你。”
王庾回以微笑:“不客气。”
没过多久,马车在宫门口被拦了下来。
王庾下了马车,掏出了林郅悟的令牌给禁军侍卫看。
禁军侍卫看见令牌,立刻恭敬地说道:“原来是王小娘子,王小娘子这是要进宫觐见皇后吗?”
“不。”王庾说道:“我要去觐见主上。”
禁军侍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人,然后说道:“还请王小娘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示。”
“好。”王庾很顺从地站在宫门外。
禁军侍卫转身就进了宫门。
过了一会儿,禁军侍卫领着一个内侍回来了。
内侍笑眯眯地来到王庾面前:“王小娘子好久不见,请随我来。”
见大全和左四跟着王庾,内侍连忙说道:“王小娘子,主上只召见你一人。”
王庾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染血的纱布,“我手上的伤还没好,那些东西还需要他们帮我拿。”
内侍的目光落在大全手中的匣子上,心里猜想这些应该是王小娘子给主上准备的礼物吧。
“那我来拿吧。”
王庾瞅着他,沉默了一瞬,点头:“也行。”
说完,冲大全和左四使了个眼色。
于是,大全将手中的匣子递给了内侍,而左四将手中的匣子交给了郑楠竹,并叮嘱他:“拿好了,千万别摔了。”
郑楠竹以为是什么易碎的物品,郑重应下:“我会的。”
匣子刚落入手中,内侍的手就往下一沉。
王庾在旁边提醒道:“拿稳了,里面是飞鱼弹。”
飞鱼弹?
旁边的禁军侍卫齐齐跳开,就连稍远的苏府护卫也不由地往后退。
“飞......”内侍抱着匣子,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冷汗,双腿禁不住颤抖,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不敢动,因为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腿软,怕往前走一步,匣子就会掉下去,自己就会死于非命。
众人一片惊恐,只有郑楠竹端着匣子站在中间,一头雾水地看着其他人,他们这是怎么了?
怎么都是一副害怕的表情?
王庾笑了,对内侍说:“你是主上近身之人,拿东西这种粗活怎么能让你做呢。”
说完,吩咐道:“大全,小四,你们两个稳重,拿好东西,随我去见主上。”
于是,大全和左四又将东西拿了回来。
这一次,内侍没有赶人,老老实实地在前面带路。
走了一段路后,内侍突然觉得不对劲,停下来,指着郑楠竹问:“他是谁?”
王庾:“他跟我一起觐见主上,我们有很重要的事跟主上说。”
听她这样说,内侍没再说什么,继续带路。
到了殿外,内侍进去通报,王庾则嘱咐郑楠竹:“我先进去,待会儿主上宣你了,你再进去。”
“好。”郑楠竹挺直腰板,站立在一旁。
“宣王庾觐见。”
王庾整理了一下袖子,大步流星地跨进大殿。
“见过主上。”
“免礼。”
从刚才内侍的禀告中,窦建德就已经知道了王庾来的目的,看向她的目光更慈爱了。
“小庾儿,今日怎么想起进宫了?”窦建德笑眯眯地问她,目光不时地瞟向她身后的两个匣子。
王庾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笑盈盈道:“今儿初四,我来给主上拜年,顺便将林大郎给主上进献的新型武器送来。”
新型武器?
窦建德怔愣过后,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快,呈上来。”
王庾打开左四手中的匣子,从里面取出柱形物:“此物名叫催泪弹,将它投射在地上,就会产生一种烟雾,吸入的人会瞬间感到眼睛灼痛,畏光,且会流泪,什么也看不见。
“但只要离开烟雾的范围,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正常。”
窦建德听得新奇,迫不及待地走到王庾身边,盯着她手中的催泪弹,问:“这个东西怎么用?”
王庾指着某处:“拉一下这里,然后把它扔出去就行了。”
窦建德在心中牢牢记住,看向左四手中的匣子,“这里面都是烟雾弹吗?”
“是的。”王庾回道:“这个匣子里总共有二十个烟雾弹。”
又打开大全手中的匣子,说:“这里面有五十个飞鱼弹,都是林大郎最近闭门研制出来的,都在这里了。”
窦建德很高兴,“好,好,重重有赏。”
说完,吩咐内侍将匣子收起来。
内侍战战兢兢地去接,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又怕窦建德怪罪,拼命克制自己心中的恐惧,甚至暗地里掐了一把大腿。
王庾看得好笑,对他说:“不用害怕,这个飞鱼弹跟之前的不同,林大郎改进了,只要不拉环,掉在地上不会爆炸。”
“真......真的吗?”内侍还是很忐忑,上次林郅悟进献飞鱼弹的时候,他正好不当差,不知道改进后的飞鱼弹是什么样子。
“真的,不然我试给你看。”
王庾说着,往匣子里拿飞鱼弹。
内侍连忙喊道:“不要。”
第292章 帮我掌眼
武器收好后,窦建德将殿内的侍从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王庾一人。
“听说你最近跟着苏定方去各府赴宴,老是找人切磋,还因此受了伤,你这是闲得慌?”
对着窦建德那探询的目光,王庾摇了摇头:“不,我不闲,我得督促林大郎当差。”
窦建德:“......”
“其实吧,我就是从小对武艺感兴趣,之前唐王就命军中将领教我功夫,每人教我几招。只不过,我年纪还小,领悟力差了点,所以功夫还是三脚猫的功夫。”
提起李渊,王庾倒是毫不避讳,只不过没有再称呼义父,而是称呼唐王。
窦建德将这一切的变化看在眼里,揣摩着她的话:“所以,你到了这里,没人教你功夫,你就只好到处找人切磋?”
“嗯,对。”王庾点头:“我想着与高手对决,我总能学到一两招,只要我勤加苦练,二十年以后,我一定能打败神勇将军和王将军他们。”
窦建德有点无语,二十年后,刘黑闼他们早就老了,哪打得过年轻力壮的她?
不过,小丫头倒是实诚。
“既然你喜欢练武,这样吧,等你的伤好了,有机会我让他们教你两招。”窦建德说道:“现在你住在苏府,可以先让苏定方教你武艺。”
王庾大喜,咧开嘴笑:“多谢主上。”
被她纯真的笑所感染,窦建德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上次你说你能督促林大郎造武器,还真不是说空话,这次林大郎有功,你也有功,我会重重地奖赏你们。”
“多谢主上。”王庾先是谢恩,然后进入了正题:“主上,我上次惹怒了魏先生,如今没人教我读书,我正是读书的年纪,怎么能不读书呢?
“幸好我最近结识了一位学识渊博的人,他愿意教我读书,只不过,我年纪小也不懂识人。
“这里我也不认识什么人,只有主上仁心仁德,真心对我好,所以,我想请主上帮我掌掌眼,看看这人是否能教我读书。”
王庾小心请求的模样像极了向家中长辈征求意见的孩子,一下子就击中了窦建德的心,顿时就有了被依靠被需要的感觉。
窦建德笑得慈爱:“没问题,这人叫什么名字,我派人召他到宫里来,帮你掌掌眼。”
王庾:“他叫郑楠竹,是准备参加今年秀才科考的学子,和我一起进宫的,现在就在殿外候着。”
“那让他进来。”
郑楠竹强压下心中的忐忑,进了大殿:“草民郑楠竹拜见夏王。”
礼节不错,气度也不错,
窦建德面带微笑:“免礼。”
王庾趁机说道:“主上,我去给皇后请安,待会儿再来看您。”
说完,施礼退下,经过郑楠竹身边时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在王庾退出大殿后,窦建德询问了郑楠竹的家世,郑楠竹一一回答。
“听说你是来参加今年科考的?”
郑楠竹恭敬回道:“是的,草民听说主上准备开科考,选拔贤良之士,郑某不才,想来试试。”
“不错,我正有此打算。”窦建德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问道:“你作诗如何?”
“不敢说精通,但略知一二。”
“那你现在即兴作首诗吧。”
窦建德顿了一下,又说:“等等。”
“来人啊,去把魏徵叫来。”
........
王庾试过郑楠竹的才学,相信以他的学识,应该会得到窦建德的欣赏,就放心地去了后宫。
“拜见皇后。”
曹皇后看见王庾很开心,冲她招手:“小庾儿,过来,坐。”
王庾在她对面坐下,将手中细长的匣子放在她的面前:“皇后,前几日我在逛街的时候,看见这根簪子,觉得它特别适合皇后,就买了下来,今日特来送给皇后。”
曹皇后看了眼匣子,是檀木匣子,上面的花纹很精致,用于包装的匣子就如此贵重,可见里面的簪子必不是凡品。
她将匣子推到王庾面前:“我一向不爱金银之物,这么珍贵的簪子,小庾儿还是自己留着吧。”
“我一个小孩子,不用打扮。”王庾将匣子又推了回去:“这簪子不是金银之物,很朴素的,最适合皇后的气质,您还是收下吧。”
顿了一下,王庾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再说了,我之前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您和主上都没有怪我,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总想着做点什么表达一下我的歉意。
“但我是个小孩子,做不了什么,就买了点小礼物聊表心意,还请皇后不要嫌弃。”
说着,打开了匣子,露出里面的簪子:“您瞧瞧,真的很朴素,很适合您。”
曹皇后低头看向匣子,绸缎垫层上躺着一只白玉发簪,雕刻的是玉兰花,莹白淡雅,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式样初看很朴素,但越看就越觉得精致。
就如王庾所说,送的礼物确实不是金银之物,也选了她喜欢的玉饰,只是这材质却是上等的白玉,价值不菲。
曹皇后收起眸底的喜爱,将匣子又推了过去:“如今时局混乱,各地都有反抗暴政的起义军,你我之前只是阵营不同,你做的那些事情有可原。
“既然你投靠了主上,那过往一切就不必在意,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更加不用送什么赔罪礼。
“我与主上,对你和对其他人都是一样的。”
曹皇后看见发簪那一刻的欢喜,王庾看在了眼里,她深知曹皇后不喜金银之物,佩戴的发饰很少。平日里用的是木簪,若是见重要的命妇或者出席重大宴会,才会佩戴玉簪,但那玉簪也是很普通的材质,并不华贵。
所以她特地选了看起来很朴素、且是曹皇后喜欢的玉质发簪,却没想到曹皇后强制压下了内心的喜欢,拒绝了她的礼物。
自古女子都爱美,多少女子禁不住珠宝首饰的诱惑,就算一时能忍得住,也做不到长时间的清心寡欲。
曹皇后却能做到,王庾不得不心生佩服。
还有窦建德......
“皇后,这是我的一番心意,您就不要推辞了,再说,主上也收了我的礼物,您要是不收的话,我真的会认为您还在怪罪我。”
王庾撅着小嘴,一副难过要哭了的模样......
第293章 交代任务
曹皇后也曾上阵杀敌过,巾帼不让须眉,但内心却很柔软,见不得孩子红眼。
对着王庾那双红通通蓄满泪水的桃花眼,曹皇后心软了:“好,那我就收下,不过下不为例。”
“嗯嗯。”王庾高兴地擦了一下眼睛,起身说道:“我给您戴上吧。”
说完,从匣子里取出发簪,插在曹皇后的发髻中。
王庾绕到曹皇后面前,瞅着她,由衷赞美:“真漂亮!皇后平日里就美得清新脱俗,今日戴上这发簪就跟仙女下凡一般,太美了。”
听见这话,曹皇后心里跟吃了蜜一般甜,嘴上嗔道:“都这个年纪了,哪还能跟仙女比,尽胡说。”
“确实不能比。”
曹皇后愣了愣,又听王庾说“仙女比不上皇后”,顿时就笑了。
“你这个小机灵。”
王庾陪着笑了笑,两人坐下来喝了一盏茶,闲聊了一阵,王庾突然提议:“皇后,听说您从前也上阵杀敌过,不如我们来切磋一下吧。”
曹皇后看向她的右手:“我可是听说了,昨日你在王伏宝府上,被高家娘子打伤了。怎么着,不想伤好了?这么喜欢切磋。”
王庾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就是要多动一动,伤才好得快。”
曹皇后讶然:“谁跟你这样说的?”
“没人跟我说,我从前的伤就是这么好的。”王庾去拉曹皇后:“哎呀,您就陪我练练嘛,我不动右手就是了。”
曹皇后拗不过她,就陪她练了两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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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王庾再次去觐见窦建德时,窦建德正和魏徵讨论郑楠竹写的文章。
“.......写得真不错,诶,小庾儿,你来了。”窦建德放下手中的文章,对王庾说:“你来得正好,郑郎君才学不错,教你读书绰绰有余。
“不过,他如今住在客栈不太方便,我让他暂时先去苏府住,这样也好教你读书。”
王庾与郑楠竹对视一眼,然后齐齐说道:“多谢主上。”
感受到魏徵灼热的目光,王庾冲他讨好地笑了笑,又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呈上:“先生,之前多有得罪,请先生原谅,这是我给先生选的礼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先生海涵,收下礼物。”
魏徵端坐,没有接:“主上既已不再追究先前的事,我也不会追究,只不过这礼物,我是不会收的。”
王庾求助地看向窦建德:“主上~您帮我跟先生说两句好话吧。”
当着他的面向夏王求助,魏徵心中无语,也就只有小孩子能做出这种事了。
没想到的是,夏王还真的替王庾说话了:“好了,玄成,你是老师,心胸要宽广点,孩子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好好教导小庾儿。”
魏徵:“......”
他这个被绑者都原谅绑架者了,心胸还不够宽广吗?
默默地伸手接过匣子。
王庾开心地笑了:“多谢主上,多谢先生,以后我还进宫来向老师请教学问。”
魏徵淡淡地应了一声,心情还是很复杂。
今日要办的事都差不多了,王庾说出了最后一个要求:“主上,您之前说要赏赐我,我能不能不要那些赏赐,跟您提个要求啊?”
“喔~你有什么要求?说来听听。”窦建德来了兴趣。
王庾看了眼郑楠竹,缓缓说道:“郑郎君学富五车,为人良善,我与他一见如故,想请主上为郑郎君赐婚。”
“赐婚?”窦建德看向了郑楠竹,见他双眼睁得大大的,一脸惊诧的模样,显然是毫不知情。
郑楠竹确实不知道,高惠通跟他说,王庾带他进宫来见见夏王,露个脸,对他以后的仕途有帮助,却没想到王庾求夏王给他赐婚,还是用赏赐换来的。
这一刻,郑楠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与王庾并不熟,据高惠通说,她与王庾也是昨日才相识,王庾为何如此帮他?
窦建德又将目光转向王庾:“你想让我把哪家娘子赐给郑郎君。”
王庾:“是乐寿县丞高世达的族侄女,高敏敏,她如今就住在高县丞府上。
“高家与郑家乃是世交,郑郎君与高敏敏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两家也早有婚约。
“郑郎君愿意教我读书,我没有什么能回报的,就想着向主上讨个恩典,也算是为郑郎君尽一点心意。”
郑楠竹听见“婚约”二字,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虽然与高敏敏青梅竹马,私定终生,但两家并没有婚约......
“郑郎君,可有此事?”
听见窦建德的问话,郑楠竹收起了胡思乱想,正色道:“确有此事。”
不管王庾是出于何种原因撒了谎,但毕竟是为他求恩典,他不能揭穿她。
“好,准了。”
窦建德很高兴,当场就写了赐婚圣旨,总共两份,一份给了郑楠竹,一份派人去高府宣读。
当赐婚圣旨落在自己手中,郑楠竹还犹在梦中,觉得不真实,直到王庾推了他一把:“快谢恩。”
郑楠竹当即磕头:“谢主隆恩。”
窦建德:“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我有话单独跟小庾儿说。”
魏徵等人当即告退,离开了大殿。
这么郑重其事,王庾隐隐觉得窦建德要跟她交代什么重要的任务。
果不其然,窦建德说:“飞鱼弹这样的火器工序复杂,且用量难以把握,出一点点的差错都会丧失性命。如今只有林大郎才能掌握这个用量,其他人掌握不了,造不了火器。
“但是其他的器械,工匠们还是可以学学的。”
王庾诧异:“林大郎和苏将军投靠主上这么久了,难道主上之前没有派工匠去跟林大郎学习鲁班之术?”
提起这事,窦建德很郁闷:“唉,我之前派过工匠去跟林大郎学习,那些简单的改造弓、弩、投石器什么的,他们还行,但每到制造复杂一点的器械,他们就不行了。
“我想应该是林大郎给他们的时间太少,只要多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肯定能学会的。
“要是多一些工匠帮着林大郎制造器械,林大郎也能轻松些。
“谁知林大郎说那些工匠太笨了,他教了那么多遍他们都不会,后来就不愿意教了。”
王庾心下冷笑,说什么帮林郅悟,让他轻松一点,还不是想掌握核心技术,以后没了林郅悟,他也能造这些威力大的器械。
窦建德继续说道:“我看林大郎挺愿意听你的话,你能说服林大郎让他再教教工匠吗?这次我换一批聪明的工匠去跟他学......”
第294章 真不要脸
王庾沉思片刻,就答应了:“行,我尽力试试,但我需要时间。”
“这个没问题,你还需要什么尽管说,我都给你弄来。”窦建德很高兴,满口答应。
想着那两箱子的火器,他觉得王庾出马,应该能说服林郅悟。
“目前不需要什么,如果有需要我会派人跟主上说。”王庾起身:“时辰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主上了,先行告退。”
王庾走后不久,魏徵求见了窦建德。
魏徵看起来很担忧:“主上,我觉得您应该派人告知唐王,他的女儿在我们手中,我们也能借此与他交涉。”
窦建德微微笑道:“不用我派人告知,再过些日子,那些逃回去的士兵就会告诉李渊,我只需等着李渊的书信就行。
“说实话,我倒希望李渊不要写信或者派人前来与我交涉,因为无论如何,只要王庾想离开,我就会放她走。”
“主上......”
魏徵的神情更忧虑了,“主上仁义是好事,但林郅悟受王庾的影响太深了,我怕后面会发生我们预料不到的事。
“若是主上不想因此与唐王交涉,我也希望主上能尽早把王庾送回长安。”
窦建德看了魏徵一眼,缓缓地倒了一盏茶,放在他的面前:“王庾虽然能影响林郅悟,但这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她能帮我督促林郅悟造武器,也能帮我说服林郅悟教工匠技艺。
“何况,纵然王庾天资聪颖,她也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不足为虑。”
“可是......”
魏徵还想再劝,就被窦建德打断了:“好了,玄成,此事我心中有数,不必再议。”
--------
王府的宴席刚刚结束,苏定方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府。
“今日,他们可有惹祸?”
亲卫撇了撇嘴:“大郎一向都很懂事,从来都不惹祸,都是别人来惹他......”
苏定方瞪了过去:“我说的是王庾。”
“哦,王小娘子啊,她应该不算是惹祸吧,因为主上嘉赏她了。”
亲卫说话间,两人就到了前院大厅。
望着院子中的几个大箱子,苏定方有点懵,又见夏王身边的内侍笑眯眯地迎上来,心里就更疑惑了。
亲卫小声而又快速地说道:“主子,今天王小娘子代替大郎进宫去献武器了......”
“苏将军,你可回来了。”内侍的态度格外的热情。
苏定方笑脸相迎:“外面风大,我们进去说话。”
两人寒暄一番,内侍指着院子里的箱子说:“左边那三箱东西是主上赏赐给林大郎的,右边那两箱东西是赏赐给王小娘子的。
“主上还特意交代了,让苏将军以后有空闲的时候教王小娘子武艺。”
说到这里,内侍一副说秘密的模样,倾身靠近苏定方,小声说道:“其实啊,王小娘子近日老爱跟苏将军去参加宴会,是想找人切磋,增进武艺。
“苏将军以后教习王小娘子的话,她就不会再这样做了。”
原来是这样......
苏定方很无语,王庾若是这样想的话,她大可直接跟他说,他会教她的,也免得他每日跟人赔礼道歉。
内侍直起身体,又恢复了正常的声音:“还有,主上给王小娘子找了个老师,叫郑楠竹,现在住在城北的悦来客栈,苏将军明日派人去悦来客栈,将郑楠竹接来苏府。从此以后,他就住在苏府,教习王小娘子和林大郎读书。”
将事情交代完,内侍就告辞了。
亲卫望着院子中的箱子,请示苏定方:“那些东西怎么处理?收进库房吗?”
苏定方看向院外,想了想,说:“送去大郎和王小娘子的院子。”
“对了,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亲卫回道:“他们正在练功。”
听见这话,苏定方打消了去见林郅悟的念头,吩咐道:“去打听一下那个......郑楠竹。”
“是,主子。”
-------
一个时辰后,亲卫听到王庾和林郅悟练完功的消息,才派人将箱子送过去。
王庾看见那两个大箱子很诧异,她没想到窦建德答应赐婚之后还会奖赏东西给她,果然大方。
“主上也给大郎赏赐东西了吗?”王庾问。
亲卫笑得牵强:“赏赐了,三大箱。”
趁将军不在,就代替大郎去献武器,还得了这么多赏赐,真不要脸。
就算大郎不去,也应该是将军去献才对,怎么能让一个外人得了功劳呢?大朗也太好糊弄了,白白亏了这么多东西。
亲卫心中对林郅悟很不满,也对王庾抢功劳的举动很愤怒。
王庾没有错过他眼中的鄙视和愤怒,漫不经心地说:“我不是说了吗,主上赏赐给我的东西通通并入公中,不用送来我这里。”
亲卫:“将军说了,王小娘子主意大,身边应该留些钱财,以备不时之需。”
王庾嘴角抽了抽,这是拐着弯表达不满呢,“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然后冲大全使了个眼色。
大全随即掏出一个佩囊递过去:“几位兄弟辛苦了,小小心意,还请收下。”
“走,我送你们出去。”
屋中只剩下左四一人,王庾打开箱子看了看,都是一些绢帛摆件,还有一小箱子的钱。
“都收起来。”
左四默默地将箱子搬进里屋。
过了一会儿,大全回来了,对王庾说:“小庾儿,高娘子求见。”
“让她进来。”
高惠通走进房间,看见笑脸相迎的王庾,竟不知该说什么。
她们萍水相逢,昨日才认识,自己还打伤了她,她却为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王小娘子,没想到你竟然做到了,我......”高惠通激动地上前,握住了王庾的双手:“我很感谢你,也替我族姐谢谢你。”
“不客气,你要记得你欠我一件事就行。”王庾强调道:“是你欠我,不是你族姐,也不是郑楠竹。”
高惠通愣了一下,她还以为王庾会说举手之劳不必言谢之类的话,却没想到她这样说,好似她们之间是交易,互相得利而已。
不过,这样坦诚的人,她喜欢,也同样感激。
“嗯,我记得,王小娘子想让我做什么事?”
不等王庾开口,高惠通也强调了一句:“不过,杀人放火,有违道德伦常的事情,我不做。”
王庾笑得亲切:“你放心,违背道德伦常的事,我不会让你做,也不会太为难你的......”
第295章 废了最好
消息传到窦雄耳中,已经是第二天了,郑楠竹也早已搬进了苏府。
“什么?阿耶怎么能这么做?我要去问问他。”
窦雄很生气地跑到了窦建德处理政务的宫殿,当他真的面对窦建德时,质问的话却说不出口。
“雄儿,你怎么来了?”窦建德的脸上满是关心:“你的身体不好,要多休息,不用每天来给我请安。”
“我......”
窦雄犹豫了一下,将原本要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露出孺慕的神情:“我想和阿耶说说话。”
看见窦雄一脸渴望父爱的表情,窦建德的心顿时就融化了,他招了招手:“来,坐我身边来。”
窦雄顺从地坐到了窦建德的身边,与他闲话了几句之后,试探性地问道:“阿耶,听说你昨日赐了一桩婚事,你从前不爱干这种事的,怎么就......”
窦建德笑了:“这件事啊,那是因为郑楠竹是个人才,给他赐婚也算是一种笼络手段。
“何况这件事是王庾提议的,她刚帮我做了一件事,我同意她的提议也算是赏赐。”
“可是......”窦雄眸底泄露出不满:“可是阿耶已经赏赐王庾东西了,为何还要给一个小小的学子恩典?就算是教习王庾读书也不用给这么大的恩典啊。”
“这点恩典算什么,不过就是一纸诏书的事,王庾想要,我就给她。一个小小的恩典就能换取她安心为我办事,这样的事情我为何不做?”
窦建德语重心长地教导他:“雄儿,你要记住,为君者,考虑的是大局利益,千万不要拘泥于小节。”
千言万语,一句都说不出来,窦雄只能强制压下心中的不甘,恭顺回应:“是,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
回了寝殿,窦雄忍不住拿起案上的杯盏摔了出去。
杯盏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莹白的瓷片飞溅出去,有些落在了侍从的身上。
侍从却不敢喊痛,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都给我滚出去。”
听见这话,侍从们如获赦令,迅速退出了寝殿,只有窦雄的心腹留在寝殿中,默默地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窦雄坐在床上,看了一会儿,气消了一点,就说道:“别收拾了,你过来。”
心腹将手中的碎瓷片放在一旁的案几上,走到了窦雄的身边,温言劝道:“太子息怒,主上既然给高三娘子赐了婚,您就别惦记了,免得东窗事发,主上责罚您。”
窦雄没说话,神情还是很愤怒。
心腹继续劝道:“太子,小不忍则乱大谋,他日您荣登大宝,想要什么样的女子,还会没有?
“当务之急,您应该养好身体,讨主上欢心,不要违逆主上,和百官处好关系,这样,您才能在朝堂上立足。”
虽然知道心腹说得有道理,但窦雄心里还是很生气。
就差一点点,高敏敏就能成为他的爱妾,可是.......那个王庾,却拦截了他的好事,可恶!
“嘭!”
窦雄一巴掌拍在床板上:“可恶,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你派人去盯着王庾,找个机会弄死她。”
心腹吓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连忙劝诫:“太子,万万不可,如今正是主上器重王庾的时候,我们不能杀她。否则被主上知道,您的前途就毁了。”
见窦雄还是忿忿不平的模样,心腹咬咬牙,狠心地说:“太子,您不要忘了,您不是主上的亲生儿子,一旦主上对您失望,太子人选就会更改。”
这话就如同一记重锤,重重地敲击在窦雄的心上,让他从愤怒当中抽离了出来。
心腹适可而止,没有再说话,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窦雄垂着的双手握成了拳头,又松开,攥紧了又松开,反复了好几次,他才用平静的语气说:“好,我不杀她,但也不能这么便宜她。
“她的右手不是受伤了吗,干脆就伤到底,废了最好。”
心腹踟蹰道:“太子是想收买大夫,在王庾的药中下毒?”
“这件事,你亲自去办,不要留痕迹,隐秘些。”窦雄眸中射出凶恶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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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日,心腹禀告:“太子,王庾只请了一天的大夫,就是从王伏宝府上回来的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请过大夫了。
“我打听过,这几天都是高惠通在帮她换药,吃的药也是她身边的人亲自煎的,而且药材早就抓好了,苏府有主上的人,我不好行动。”
说到这里,心腹一边窥视窦雄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高惠通那边......我们恐怕不好下手。”
别看高惠通外表柔柔弱弱,看起来很温顺的样子,但其实她特别强硬,油盐不进。
窦雄面罩寒霜,眸光像冰锥子一般射了过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无论是她的手,还是她的脚,又或者是其他的部位,总之,我要她变成残废。
“滚!”
心腹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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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王庾在看林郅悟做床弩。
做着做着,林郅悟突然停下动作,嘀咕:“这个凿子不行,太大了......”
嘀咕完,就在工具箱中翻来找去,最后将整间屋子的工具箱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合适的凿子。
最后,林郅悟站在王庾面前:“小庾儿,你陪我去外面买吧。”
“好。”
于是,两人带着护卫出了府。
王庾掀开帘子看着窗外的行人,漫不经心地说:“十日之期已经到了,明日早上你还跟我一起练功吗?”
林郅悟端茶的动作一顿,随后抬起右边肩膀绕了一圈,不痛,很舒畅。
从前他若是做一个时辰的木工活,他的颈部、肩膀、背部那一块就会很痛,但这些日子以来,无论他做多久的活,肩颈也不会痛。
而且他发现了自己做事的时候会隔一段时间就动一动肩颈,做些舒缓动作,这个举动几乎是下意识的,这样也适当缓解了他的疲劳。
原来练功久了,姿势就会下意识地保持端正,也正如王庾所说,他如今每天都觉得神清气爽,充满了力量。
现在让他不运动,他反而会不习惯。
“额......你我是兄弟,练功当然也要在一起......”
王庾放下帘子,看见他脸上不自然的神色,她笑了,他大概是想起了第一天练功时的情景吧......
第296章 她得自救
王庾陪着林郅悟跑了好几家铁铺,都没有找到他想要的工具。
“你要得这么急干嘛?把图纸给铁匠,让他给你打一个不就完了吗?”王庾很不明白:“主上又没有让你今天就做出来。”
林郅悟低头看向她:“可是,我想今天做完,只差最后一步,不做完我不舒服。”
王庾:“......”
有强迫症的人,惹不起。
王庾从铺子里走出来,试探性地说:“我觉得你一个人亲力亲为太辛苦了,不如多找点工匠来帮你啊,至少帮你跑跑腿也行。”
后面的护卫统领听见了这话,下意识地点头,没错。
“他们太笨了,看着就让人生气。”林郅悟的眉头皱得深深的,可见是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王庾仰头瞅着林郅悟眉间的皱纹,心里不禁疑惑:河北的工匠有那么笨吗?她都快学会怎么做床弩了。
瞧着晋阳那些工匠,也不笨啊,根据她画的构造图就能把床弩做出来,多聪明啊。
最后,王庾只能把原因归结于地域的差异。
护卫统领提醒道:“大郎,东城还有一家铁铺,离这三条街,这是城中最后一家了。”
“嗯,那就去看看吧。”林郅悟抬脚踏上小杌子,进入马车。
“真是的,有这会儿功夫,你都能自己做一个了。”王庾一边吐槽一边上了马车。
刚进马车,马车就动了起来,且是剧烈的摇晃,王庾一个趔趄,摔倒在马车里。
“小庾儿,你......啊......”
“马惊了!”
“快,追上去,快救大郎......”
护卫们发疯似的去追马车,还有大全和左四。
左四的武功明显要高于其他人,他跑在最前面,但马儿就跟疯了一般,在街道上急速狂奔,他压根儿追不上。
他咬着牙,全力提速,奋力追赶。
“马惊了,快让开,让开......”
车外一直传来车夫的声音,还有行人的尖叫声,马车摇晃得厉害,有时候撞到了旁边的摊子,碾过地上的东西,会剧烈地颠簸。
短短数息工夫,王庾和林郅悟的头上就被撞出了好几个大包,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
在经过几次颠来倒去的翻滚后,王庾抓住了车门,林郅悟抓住了窗沿,两人终于稳住了身形。
“林郅悟,你没事吧?”王庾见林郅悟脸色苍白,身上衣服破了多处,关心地问道。
“我......还行......”林郅悟忍着身上的痛,对着视线中模糊的王庾笑了笑。
他现在头晕眼花,看什么东西都是一片模糊,只能依靠衣服的颜色和声音来辨认方向。
王庾发现了他的状态不太对劲,大声喊道:“坚持住,护卫就在后面,他们会来救我们......”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传来了一声巨响。
“嘭!”
紧接着就是剧烈的撞击,伴随着嘈杂的声音,马车的一扇车门被撞毁飞了出去。
而车门飞出去时砸在了车夫身上,车夫连同车门掉下马车,砸倒了路旁的菜摊。
“啊——”
马儿横冲直撞地往前狂奔,街道上的行人纷纷抱头鼠窜,尖叫着四处逃散。
王庾终于能看见外面的状况,地面一片狼藉,行人避之不及,马儿只顾往前跑,撞毁的东西不计其数......
再这样下去,她和林郅悟没有被撞飞摔死也会被折腾死,更令人担忧的是她不知道马儿会把他们带去何地,受了惊吓的马儿不会看路,它只会没完没了地奔跑,直到无力虚脱。
不行,马儿跑得太快了,护卫们追不上,街上又有受惊的人群阻碍他们,等到他们来救,她和林郅悟恐怕早就死了。
她得自救。
王庾扫视马车内,目光落在角落里的被褥上,她紧紧地抓牢了车壁,拼命控制住摇摇晃晃的身体,慢慢地向被褥靠近。
林郅悟看见她的举动,大惊失色:“你干什么?不要动,你这样会被甩出去的......”
“没事。”处在颠簸中的王庾还是向被褥靠近。
一步一步,王庾靠近了被褥,她伸出左脚去勾被褥,眼看着快要勾住,马车剧烈晃动了一下,被褥滚到了对面,离林郅悟不远。
王庾没有气馁,往车门外看了一眼,没有弯道,随后往对面一扑,左手抓住窗沿,右手抱住被褥。
她背靠车壁,将被褥披在林郅悟身上:“等一下,我们找个机会跳下去,你抓紧被子,护住头。”
“你疯了?”林郅悟低吼:“以现在的车速,我们跳下去,不死也会半身不遂。”
林郅悟一手抓住窗沿,一手紧紧地抓着被褥,若是没抓稳,在马车中翻滚,至少被褥能保护他一时。
“我不想瘫痪。”
那样他会生不如死。
因为用力,又或许是因为害怕,他的身体隐隐在颤抖。
王庾扫了一眼他隐藏在被褥下的身体,随后视线落在林郅悟的手上,大概是拼尽全力去抓东西稳住自己的身体,他双手指甲断裂,有些手指头还在流血。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也是如此,还伴随着疼痛。
“好,不跳车。”王庾将目光落在外面的车辕上,又移到了马儿身上,“等会儿,我想办法跳到马上,砍断马车的绳索,你抓紧了,用被子护好自己。”
“千万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
王庾叮嘱完,就往车门口扑去。
“唔——”
王庾咬紧牙关忍着痛,稳稳地抓住了车门,然后朝着左边的车辕,慢慢地爬过去。
看见她艰难的爬行动作,又看见她被鲜血染红的袖子,林郅悟心有不忍,想叫她不要去。
转念又想到一刻钟前他还能听见护卫在后面叫喊的声音,这会儿却一个熟悉的声音都听不见,只能听见外面人喧马嘶的声音。
内心一犹豫,原本要说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抓着窗沿,而王庾拼命前行的动作刺痛了他的心,眼眶一热,眼泪涌了出来。
泪水氤氲,模糊了他的视线,看不清楚面前的一切。
他咬了咬牙,将眼泪逼了回去,吼道:“小庾儿,你不要受伤。”
王庾爬行的动作一顿,回眸冲他笑了笑:“好。”
扭回头看前方的那一刹那,她的笑容骤然消失,这些话也就是安慰彼此罢了,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是受不受伤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活下来的问题。
王庾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紧紧地抓住前方的车辕,而后右手使力,借助车辕身体往前移动。
快了,已经接近马尾,再往前一点点,她就有办法跳到马上去......
突然,尖叫着逃窜的百姓停了下来,指着马车喊道:“啊!快看,那个娃娃要掉下来了.......”
第297章 快去救她
左四刚拐了个弯,就听见这句话,脸色顿时就变了,拼尽全力往前追。
马车就在他的眼前,可他总是差一点点。
不行,他要再快点,主子让他保护好王庾,他一定要做到。
“啊——”
左四大吼一声,用尽所有力气朝着马车追去。
王庾隐隐约约听见了嘶吼声,但不知道是左四的声音,她正寻找机会跳上马,目光一直盯着前方的道路。
连结马儿和车身的绳索在车辕前端靠近马前腿的位置,她不能沿着车辕爬到前端去砍绳索,因为前面那截车辕只是细长的木条,在手掌宽的木条上她稳不住自己的身体,还有可能被马挤下去摔死。
所以,她只能跳上马,再想办法割断绳索,让马和车身分离。脱离了马,车身会慢慢地停下来,只要林郅悟抓紧了,他就不会受伤。
更何况车身速度慢下来,后面的护卫也就到了,林郅悟会得救。
想到这里,王庾的眼神更坚定了。
来了,机会来了。
见到前方是一堵墙,马儿急速往左拐上了另一条道路。
与此同时,王庾趁着左边车辕向上抬高之时,左手掌用力拍在车辕上,借力跃上了马儿。
“唔~”
肚子狠狠地撞在马背上,王庾闷哼了一声,赶紧抓住马背上的绳索。
后面的左四正想赶超马车,就看见了弯道处王庾翻身上马的惊险一幕,吓得他心脏瞬间停止跳动。
下一刻缓过来,他奋力往前一扑,趁机抓住了马车。
看见王庾跳马背的动作,林郅悟惊得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直到她稳稳地趴在马背上,他的心才开始往下落。
紧接着,他又听到了一声闷响,随之而来的是车身往下沉了沉,然后他感觉到了马车外面有人。
他不知道正沿着车壁攀行的人是谁,是来救他的还是......
林郅悟忐忑地喊了一声:“是谁?”
话音未落,外面就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庾儿,抓稳了,我马上来救你。”
这声音......有点熟悉......
林郅悟眼睛一亮,对了,这是王庾身边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四。
太好了,终于有人来救他们了,林郅悟的双眸顿时就浮现出了希望。
王庾往后看了一眼,左四已经爬到了车门处。
她抓着马背上的套索往前爬行,直到抓住马脖子上的套索,她才从靴子中拔出匕首,去割车辕上的绳索。
幸好这把匕首很锋利,也幸好这辆马车用的不是皮带,是绳索,她三两下就将右边车辕的绳索给割断了。
右边绳索一断,车身不平衡,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林郅悟撞在了被褥上,左四趁机跳进了马车。
“小庾儿,你别动,不要砍绳索。”
左四急了,抓住车门处,喊道:“这匹马受惊了,你控制不住它,一旦车身脱离,它会跑得更快,你会被甩下来的。”
那么小的人儿,怎么能控制住惊马?
眼看着王庾换了一只手,左手持匕首放在左边车辕处,左四慌了:“小庾儿,不要,你会摔死的。”
林郅悟神情一顿,一旦车、马分离,她真的会摔死吗?
他张嘴欲说话,却被王庾的声音打断了。
“小四,待会儿我把绳索砍断,你一定要保护好林郅悟,不要让他受伤,让他安全落地。”
左四摇头:“不,我的职责是保护你,不是别人。”
王庾沉下脸,喝道:“这是命令,记住,不要让林郅悟受伤。”
说完,扬起匕首,用力砍了下去。
林郅悟被王庾的话给震住了,愣愣地看着她的脸。
一下,两下,绳索猝然断裂,马儿疾驰而去。
左四来不及思考,王庾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眼前,他只能遵从王庾的命令,先救林郅悟。
“林大郎,抓稳了。”
“吼——”
左四叮嘱完林郅悟,大吼一声,双手张开抓住两边车壁,右脚狠狠地蹬在车板上,身体下沉,同时往后用力。
在他的努力下,车轮渐渐地慢了下来。
这个时候,苏府的护卫终于追了上来,齐齐抓住车身,将它拽停住。
“大郎,你没事吧?”护卫统领将林郅悟扶了下来。
林郅悟却拉着护卫统领,急切地说:“快去救小庾儿。”
“小庾儿呢?”
大全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匹马,探头往车里看。
左四正打算去追惊马,看见大全,立刻将他拽了下来:“你留在这里保护林大郎,我去救小庾儿。”
话音未落,左四已驱马离去。
大全心中顿时就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拽住林郅悟问:“怎么就你一人在车内?小庾儿呢?”
“啊——”他的手恰好碰到了林郅悟的伤处,林郅悟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护卫统领急了,一掌挥过去:“放手。”
大全吃痛,放开了手,但他没有还手,只朝着林郅悟大吼:“小庾儿呢?她人呢?”
“放肆!”护卫统领挡在林郅悟的前面,冲大全喝道:“你一个下人竟敢冲县伯嚷嚷,小心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大全正要破口大骂,就见林郅悟从护卫统领身后走出来,对他说:“小庾儿跳到马上,砍断绳索,我才没事的,是她救了我。”
护卫统领的神情顿时变得尴尬起来,他悻悻然地往后退了一步。
听见林郅悟的话,大全鼻头一酸,差点掉下泪来,这个傻丫头,真的是把林大郎当成宝,竟然用自己的生命去救林大郎。
可望着林郅悟红红的眼睛,他也不忍心责备。
他抬手擦了一下眼睛,瞥见后面骑马赶来的护卫,迅速跑了过去,将护卫拽下马,然后翻身上马,朝着左四消失的方向追去。
去他耶耶的保护林大郎,他现在只想去找小庾儿。
一名护卫忐忑地问:“统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护卫统领还没说话,林郅悟就朝他们大吼:“去救人啊,要是救不回小庾儿,你们也别回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
护卫统领立即下令:“你们几个留下来,护送大郎回府,其他人跟我去救人。”
他们刚走,苏定方就带着人闻讯赶来了。
远远地瞧见残破马车旁的林郅悟,苏定方的心就提了起来,再看见林郅悟满身狼狈,心就揪成了一团。
马儿未停稳,他就跳了下来,火急火燎地跑过去:“大郎,你没事吧?”
“表兄——”
看见苏定方,林郅悟差点哭出来,语气哽咽道:“表兄,马儿不知道怎么就惊了,小庾儿为了救我,跳到马上,砍断了绳索。
“然后小四稳住了车厢,我这才得救的。
“表兄,你快去救小庾儿,她右手的伤还没好,也撞得七荤八素的,她根本控制不住那匹马。
“你快去救她,求你了......”
第298章 故人惊现
听完林郅悟的话,苏定方犀利的眼神一一扫过那些护卫。
作为都城的精兵,居然救不了两个小孩子?最后,还是七岁的女娃娃救了大郎?
“废物!”
护卫们惭愧地低下了头。
当务之急不是追究护卫们的责任,而是救人,苏定方快速下达命令:“一队护送大郎回府,二队留下来善后。
“沿途街道所有损失都记在苏府账上,让他们稍后去苏府领取赔偿,受伤的人赶紧送去医馆,医药费由苏府出。
“其他人,都跟我走。”
说完,翻身上马,朝着大全消失的方向追去。
众人各司其职。
林郅悟直直地望着苏定方离去的方向,忧惧一直盘旋在他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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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马儿脱离了车身之后,速度就变得非常快,王庾根本来不及想办法控制马儿,身体就顺着马背滑了下去。
王庾急忙抓紧了马脖子处的套索,这才没有摔下马。
一旦摔下马,她很有可能会被摔死或者被马儿踩死。
马儿依然在疯狂地奔跑,周围的行人火速远离,虽然有很多人看见了马上挂着一个小孩子,但没有一个人冲上去救她。
王庾左手抓着套索,身体悬空,随着马儿的奔跑剧烈地摇晃,时不时地与马身相撞,身上的痛楚越来越强烈。
而马儿似乎是被脖子处的套索勒得不舒服,越发地癫狂起来,想要把王庾甩出去。
太痛了......她的身体快散架了,力气也在逐渐消失。
她想爬上马背,瞥见右手的匕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主意,若是她用匕首杀了这匹马,会如何?
不......不行。
此刻马的速度太快了,若是她不能一刀杀了它,它会更加癫狂,届时她会更危险。
想到这里,王庾抬起右脚,迅速将匕首插进靴子中的匕首鞘中,然后她双手抓住套索,用力一跃,想要跃上马背。
可是,失败了。
王庾没有气馁,再一次尝试,还是失败了。
折腾了两次,力气又流失了大半,王庾喘着气,努力抓着套索。
歇会儿吧,等会再试。
“唔......”
身体再次重重地撞击在马身上,王庾闷哼了一声,好痛......
“马惊了,让开,让开......”
眼见着就要出巷子,王庾大声叫喊。
“啊——”
巷口的摊贩来不及反应,就被马儿撞翻了摊子,东西洒落一地。
其他人尖叫着逃窜躲避。
“让开,让开......”
街头一角的三名男子听见喧闹声,顿足望去,却见一匹黑马发了疯似的朝着他们狂奔而来。
三人吓了一跳,迅速让开道路,往右边退避。
其中穿青色棉袍的男子在退到旁边的商铺屋檐下后,往黑马方向看去,当目光触及马身上挂着的小孩时,他惊呆了。
“小庾儿!”
下一刻,他拔腿往前跑,并冲同伴喊道:“快把马拦下来。”
两名同伴立刻追上。
此时,黑马还没有跑到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三人在前面狂奔,并不时地回头看黑马,寻找机会。
同伴建议道:“我们没有带弓箭,但我身上有匕首,我去杀了马。”
青袍男子立刻否决了他的提议:“不行,马跑得太快了,你接近不了它。”
“那我把匕首朝着马儿扔过去。”
“不行,马儿现在处于癫狂状态,我们很难对它的动作进行判断,万一伤着小庾儿怎么办?”
“那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把马儿拦下来?”
青袍男子迅速扫视周围,目光触及前面一家商铺时,双眸放出光来。
“你们两个现在想办法阻拦一下马儿。”
说完,朝着商铺狂奔而去。
同伴看他奔去的方向就明白了他的意图,立刻停下来,捡起地上的杂物扔向路中央。
王庾没看见前面的动静,她正在尝试第三次跃上马背。
这一次,她成功了。
当双腿跨上马背,她赶紧趴在马背上,死死地抓紧套索。
这匹马没有马鞍,也没有为她特制的马镫,双脚固定不了,身体就在马背上滑来滑去,有好几次差点掉了下去,看得左四是心惊胆战。
“驾——”
左四狠狠地抽了一马鞭,加速前进。
再快一点,他必须再快一点......
“让开。”
在黑马越过障碍物后,青袍男子呼唤同伴躲避,自己跑到了路中央,手中拎着刚做好的套马索。
他一手拎着绳索,一手拿着套马索的一端,瞄准机会,将套马索扔了出去。
可惜,偏了,没套住。
他又迅速将套马索扯回去,调整方向,继续扔。
王庾死死地拽着套索,趴在马背上,努力不让自己掉下去,突然有东西在眼角晃了一下,她去看时又不见了。
于是,她探头往前看去,却看见有人拿着套马索站在路中央欲套马......
等等——那人好像很面熟。
王庾眯了眯双眼,定睛一看,却发现那青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曾与她并肩作战的杨毛。
他怎么在这里?
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王庾又发现了杨毛的同伴,一人在左边路旁,一人在右边路旁,伺机而动。
她往后看去,左四正骑着马追赶,与她相距两丈左右。
套马索又在她身边晃了一下,然后被扯了回去,王庾的视线被拉回了前方。
糟了,马儿与杨毛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来不及多想,王庾从靴子中拔出匕首,高高举起,然后晃了晃。
阳光下的匕首闪现着刺眼的寒芒,顿时就吸引了四人的目光。当看见王庾举着匕首朝着马脖子重重落下时,四人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图,立刻行动了起来。
匕首插进马脖子,鲜血喷了王庾一脸,但马儿并没有倒下,反而停下奔跑,高高地抬起前蹄,不停地扭动身体,想要把马背上的人甩下来。
马儿痛苦的嘶鸣声不断地响起,王庾将脸埋进袖子里,狠狠地擦了一下血迹。又举起了匕首,用尽全身力气插进了马脖子。
插进去,又拔出来,再插......
一刀,两刀,三刀......直到马儿不再癫狂,轰然倒下。
王庾再也没有力气,被甩了出去。
“小庾儿——”
在马儿身体倾斜的那一瞬间,左四猛地放开缰绳,一脚踢在马背上,身体如飞箭一般朝着王庾扑过去。
与此同时,杨毛和左边的同伴也扑了过去......
第299章 如此决断
大全驱马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令他心惊肉跳的一幕:王庾从马上摔了下去。
但与此同时,王庾的前面、左边、后面都有人飞扑过去。
这一刻,大全张大了嘴巴,心跳和呼吸仿佛都停止了,只有目光追逐着王庾的身影。
左四伸长双手,努力去够王庾的身体,终于在落地之前,他抓住了王庾的脚。
手用力一拽,就将王庾拽入了怀中,同时翻转身体,抱紧了王庾。
“嘭!”
左四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向天仰躺,王庾被他牢牢地护在了怀里。
“小心!”
两人还未缓过气来,就听见了响亮的马蹄声,随即头上飞过一人,正是出声提醒的杨毛。
此时左四抱着王庾横躺在街道上,杨毛一边将绳索朝左边的同伴扔过去,一边飞身越过左四。
“拦住马。”
同伴精准地接住绳索,与杨毛迅速拉直绳索,拦住了即将冲过来的红鬃马。
这匹红鬃马是左四刚才骑的马,在他飞离马身后,红鬃马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以原来的速度继续往前冲。
当绳索与红鬃马相撞,杨毛和同伴并没有停下,而是绷直绳索快速往后跑,硬生生地将红鬃马往后拖行了一丈远,并止住了红鬃马往前倒的趋势,让它侧翻倒在了地上。
直到所有危险都解除之后,杨毛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跑到了王庾身边。
“小庾儿,你没事吧?”
左四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几人围着王庾,关切地看着她。
王庾靠着左四,仰头看向杨毛,声音有气无力:“你......怎么......在这儿?”
杨毛压低了音量:“唐公派我来接应你。”
“小庾儿,你没事吧?”大全跑了过来,看见杨毛,吃了一惊:“杨......”
“嘘~”
王庾立即打断他:“不要喊他的名字,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假装不认识他......”
嘚嘚的马蹄声传入耳,王庾强忍着痛,对杨毛说:“你让他们两个先回去,你跟我去苏府。”
杨毛冲同伴使了个眼色。
两人迅速离去,消失在人群中。
下一刻,马蹄声已近在眼前。
苏定方勒住缰绳,跳下马,来到了王庾面前,“小庾儿,你......”
当看见她脸上、衣服上都是殷红的鲜血时,后面的话就堵在了喉咙里。
这一刻,苏定方的心情很复杂,还夹着一丝难受。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以往白皙的小手掌此刻血肉模糊,鲜血沿着手指头滴了下去......
王庾冲他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抬起满是鲜血的手指头指着杨毛说:“是这位壮士救了我......”
苏定方冲杨毛抱拳:“多谢壮士出手相救,小妹伤势严重,我必须马上带她回府诊治,还请壮士跟我们一同回府,苏某定当重重酬谢。”
杨毛听见他话中的“小妹”,眉梢动了一下,“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啊!”
大全惊叫了一声,往前伸手:“小庾儿......”
左四及时扶住了晕倒的王庾。
“我来。”
苏定方上前一步,轻轻地抱起王庾,“回府。”
又扭头看向杨毛,以一种不容商量的口吻说:“这位壮士跟我一起走吧。”
这时,亲卫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匹马车,赶了过来。
苏定方动作温柔地将王庾抱进马车,然后对车夫说:“你下去,我来赶车。”
他刚刚稍微看了看,王庾似乎全身都有伤,此时此刻,还是少受点颠簸为好。
坐上车辕,苏定方吩咐亲卫:“你骑马去多请几个大夫,回府里候着。”
“是,主子。”亲卫转身就上了马,朝着最近的医馆奔去。
“你们几个留下来,清理现场,把马带回去,调查惊马的原因。”
交代完事情,苏定方驾着马车出发,其他人跟在马车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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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建德盯着跪在地上的护卫统领,目光阴沉,喝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护卫统领身体一颤,战战兢兢地回答:“属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前一刻,王小娘子还在建议林大郎请工匠来帮忙,下一刻,他们两刚上了马车,马就惊了,然后......”
窦建德听见那句“请工匠来帮忙”,神情顿了顿。
“那马惊了之后,跑得实在是太快了,一路上横冲直撞,撞倒了很多东西,阻碍了我们的脚步。
“等我们追上的时候,王小娘子已经砍断了绳索,独自骑马而去。而王小娘子身边的护卫出现在车厢里,稳住了车厢,救了林大郎。”
护卫统领很不想说是王庾和她的人救了林郅悟,但他不得不说。当时街道上都是百姓,目睹这一切的人太多了,他要是撒谎,很快就会被揭穿,到时候受的惩罚更重。
果然,窦建德发怒了:“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出门之前没有检查马车吗?”
“检查了,我们里里外外都仔细地检查过,没有任何异常,马儿也没有任何问题。”
“那马是怎么受惊的?啊——”窦建德怒极,吼了一声。
护卫统领伏下身体,以额贴地,“......原因还在调查当中,这是属下的失职,请主上息怒,属下甘愿受罚。”
“来人啊,拖下去,打五十军棍。”
护卫统领不敢求饶,磕了一个头:“谢主隆恩。”
随即,禁军侍卫将他拖了出去。
听着殿外传来的惨叫声,窦建德心烦气躁,问内侍:“御医回来了吗?”
内侍小心翼翼地回道:“还没有。”
听见这话,窦建德更加心烦了,猛地站起来,“我去苏府看看。”
一直沉默的魏徵也跟着站了起来:“我陪主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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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夏王亲临的消息,苏定方连忙赶去门口迎接。
“主上,您怎么来了?”苏定方很惶恐。
窦建德一边往里走,一边问:“大郎怎么样了?”
苏定方道:“大郎没什么事,只是受了些轻伤,不过......大郎可能是受了惊吓,情绪不太好。”
“王庾怎么样?”
“王庾原来的箭伤本就没有痊愈,今日又碰上这一遭,伤势更严重了。还有,她骑着惊马跑了一阵,全身上下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恐怕要养一阵子了。”
窦建德默了默,在了解今日惊马事件后,他对王庾的欣赏又深了几分。
一个七岁的女娃娃居然有如此决断、如此胆量,实在是让人佩服,看来,唐王宠爱她不是没有缘由。
“先带我去见见林大郎......”
第300章 我受伤了
侍从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轻声禀道:“大郎,主上来看你了。”
林郅悟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但侍从知道他没有睡着,又说道:“大郎,主上已经到院门口了。”
室内安静了片刻,林郅悟才睁开双眼,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哦。”
侍从有点着急,小声提醒:“大郎,你快起来接驾。”
林郅悟望着高高的屋顶,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我受伤了。”
“......”
侍从无语,不过就是受了点轻伤,扭了一下胳膊,还不至于起不来,如此懒散不重视夏王亲自探望的事情,全夏国恐怕就只有面前这位少年郎了。
听到脚步声,侍从连忙往外走。
“主上,将军,魏参军。”侍从恭敬地行礼。
“大郎好点了吗?”苏定方问。
侍从踟蹰了:“大郎......”
苏定方看他犹犹豫豫的态度,不耐烦地摆手,“退下吧。”
“主上,请,大郎就在里面。”
窦建德和魏徵随着苏定方进入内室,一眼就看见了林郅悟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似乎已经进入了熟睡状态。
走到床前看了看,除了额头上红肿的大包,脸色苍白了些,以及露在外面的右手手指头上包着纱布外,没什么严重的伤。
窦建德心里吁了口气,还好,没伤着筋骨,他抬头看向苏定方,刻意放低了声音:“好了,我们不要打扰大郎休息,都出去吧。
“对了,王庾是住隔壁院子吧?带我去看看......”
“小庾儿醒了?”林郅悟猛地坐起来,看向了苏定方。
苏定方:“......”
窦建德:“.......”
魏徵:“.......”
这小子是装睡吧?
四目相对,苏定方顿时觉得头大,夏王亲自来看他,他不行礼装睡也就罢了,谁叫他现在是个伤患。
可......既然装睡就装彻底点啊,夏王还没走就自己暴露了,是怎么回事?
“咳咳——”
苏定方手握拳放在嘴边,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尴尬:“大郎醒了啊,主上亲自来看你,快,给主上行礼。”
一边说一边拼命地给林郅悟使眼色。
林郅悟坐在床上,散漫地给窦建德作揖:“见过主上,多谢主上来看我。”
窦建德没有在意刚才的事情,笑着对他说:“你受伤了,就好好休息,不必想着造器械的事情,等伤好了再做也不迟。
“你放心,关于今日惊马的事情,我一定会派人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
林郅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又看向苏定方:“表兄,小庾儿醒了吗?”
苏定方满头黑线,夏王跟他说话,他不好好应对,又问起了王庾,真是......伤脑筋。
“额......我吩咐过他们,王小娘子醒来了,就及时禀告我。”苏定方说:“我没有收到消息,应该是还没有醒来。”
顿了一下,苏定方又说:“御医说过,王小娘子遭到强烈的撞击,受了内伤,再加上双手的伤,恐怕会昏迷一段时间,具体什么时候醒来,御医也说不准。”
林郅悟听完,表情很沮丧,又躺了下去。
刚才,他去看过王庾一次,身上到处是伤,还处于深度昏迷,丫环给她擦身上药换衣,折腾了半天,她都毫无反应,可见是伤得很重了。
“好了,我们出去吧。”窦建德率先出了内室。
到了外面,苏定方讪讪地解释:“主上,大郎受了惊吓,又受了伤,有失礼数,还请主上见谅。”
窦建德摆摆手,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这是小事,我不会放在心上。”
说话间,几人已经出了院子,来到了隔壁王庾居住的院子。
大全、左四、三合等人看见窦建德,惊了一下:“主上。”
窦建德冲他们点了点头,就进了内室。
王庾还是个小孩子,之前丫环禀告过已经为王庾擦了药换了衣服,所以这会儿,几人没有顾忌,就径直走了进去。
没想到,刚进去,就看见一个丫环抱着被褥站在床边,另一个丫环正在收拾地上的凌乱衣物。
“这是......怎么回事?”苏定方看向丫环。
两名丫环慌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跪在地上:“主.......主上,将军,奴刚才给王小娘子喂药,不小心......撒了。
“不过,奴已经给王小娘子换了干净衣服,被褥也换了新的,请......”
丫环磕下头:“请将军责罚。”
苏定方铁青着脸,正要处罚她们,就见窦建德越过她们,走到了床边。
窦建德看向静静躺在床上的王庾,头上裹着纱布,额头上有一块突起,头部比林郅悟伤得严重多了。
以往粉嫩的脸蛋变得苍白,上面还有几处擦伤,涂了药,看起来很丑,他却觉得心疼。
目光往下移,身上的伤因为换了衣服,他看不见,唯一能看见的是右手用夹板固定,缠着厚厚的纱布。手掌也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五根手指头除了小指,其他四指都用纱布细细地缠绕。
还有左手臂上缠了纱布,左手掌也被纱布包裹着,五根手指头有三根手指受了伤。
白色纱布刺痛了窦建德的双眼,他不忍再看,展开丫环放在床尾的新被褥,轻轻地盖在了王庾身上。
魏徵也看见了王庾身上的伤,他眸中浮现痛惜,这么小的孩子,她本该无忧无虑地读书玩耍,却遭了这般罪.......
窦建德离开床边,对苏定方说:“给王庾换两个稳重的丫环。”就走出了房间。
苏定方忙应了一句,低声呵斥丫环:“还不赶紧收拾收拾。”
匆忙追上窦建德,苏定方连忙解释:“王小娘子不喜欢丫环,之前没让丫环伺候过,我和大郎也不爱让丫环伺候,所以,府中丫环很少,也导致她们技艺生疏了。
“不过主上放心,我马上给王小娘子换一批稳重的丫环。”
窦建德点点头:“你办事我放心,对了,听说救了王庾的人在你府上?”
“是,他叫毛杨,易州人,因为家乡遭到战乱,一路南下,这两天才来到乐寿城,我先把他安置在客院,想等王庾醒来,再做进一步打算。”
“他救了王庾,也算有功,重重赏赐。”窦建德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今日惊马事件,百姓有伤亡吗?”
苏定方早已安排好,伤亡损失情况了然于心:“禀告主上,惊马所过之处,没有人死亡,但有十二人受伤,皆是轻伤,已经送至医馆诊治。
“所有伤员医药费以及街道摊贩的损失,我已派人记录在册,稍后进行赔偿安抚。”
窦建德露出满意的神色:“你做得很好,等惊马原因调查出来,将册子一并呈上。”
“是,主上。”
窦建德回到宫里,吩咐内侍:“去库房挑选一些药材、礼品送去苏府,还有,先送五箱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