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真是有心
她卷了卷袖口,将案几上的茶具移开,对封皮栋道:“笔墨。”
零食找东郭从露没错,笔墨找封皮栋要就对了。
一会儿,萧琴将书信写好,递给他道:“找人把这个送到庐王府,越快越好。还有,这几天我们不赶路了,就在这里等人。”
封皮栋接了信,匆匆离去。
东郭从露疑惑地看了看她,不由好奇道:“尊上,可以透漏下内容吗?”
“你很闲?”
湛飞尘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天下之大,不为人所知的又何其多。我那朋友虽然医术不及‘弘文公子’和‘文华佗’,‘毒术’却是天下无人能及,我猜姑娘极可能是误用了什么毒物,所以看一看也未尝不可。”
“看不出来,公子还真是有心啊。”
萧文虹缓缓的抬起眼睛,望着萧琴的眼,似是心底埋藏的**的***,就要引燃了。
萧琴也望着他,然后看到他退了退后,问:“什么?”
“……”
春花捧着药碗坐在床边,一手拿着勺子准备喂萧琴。萧琴问了问这刺鼻的味道,忙里远了些。
“小姐,吃药吧。”春花劝道。
萧琴猛地摇摇头。
“小姐……”
萧琴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两圈,现在她的实力是中级玄师,可是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这么机灵的女孩子,让她伺候萧琴这个傻子真是委屈她了。不过照如今这幅心疼的模样,这孩子竟无半点抱怨,依旧尽职尽责。
想要安稳度过,能找到朔望医者最好不过,倘若没有,则需要感知密探体内血液筋骨变化,找到规律,以外力生生牵引,不仅要加速筋骨断裂过程,还要保证这股力量不横向扩展。
萧琴仔细瞧起所有的规律和方法,一一记下,待记完所有内容,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她开始理解个中奥妙,心里寻摸尽早带阿诚来这里治疗。
中午萧琴做午饭更是尽心,糖醋荷藕、鸡丝银耳,慧仁米粥尽是美味,饺子也是入味。只听得申为钧醒来先是开心,转而咂嘴,“你这娃娃可是把我的鸡给炖了,我这几只鸡可是吃了我不少好东西,它们的鸡蛋都金贵着呢,下次得慎重点。”
不过看到申为钧只顾吃饭,来不及说其他,萧琴便笑笑,晃晃脑袋。
“走!咱们去瞧瞧!”
直到走近了,萧琴才发现有人在猎杀红臂大猿!
“呦呵……”萧琴轻笑一声,好巧不巧,正是之前在醉仙楼碰到的那群人吗?
既然不是她的猎物,那看看别人长点经验也可以。
萧琴正环臂靠在一旁的树上观摩,却发现越来越不对劲。
战况自他们来了之后便急转直下!
原因都是……
轻轻牵起踏水的缰绳,索性这马还有良心,并未忘了萧琴这个主人。
萧琴跨上了马,一抖缰绳,踏水便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奔出去,似是在马棚里关了许久,这次分外的精神抖擞。
本不欲再次让爹娘烦心,但是今日听到蔚婉如此说,萧琴定是要回家一趟的。曳蓉就要临盆,萧言文的孩子,萧琴的侄子。萧琴也是要当姑姑的人了,在现代时没有机会拥有家庭和家人,如今要有一个和萧琴有血缘关系的小生命出生,萧琴定是要对他加倍的好,因为可能萧琴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
那片梅萧还跟六年前的一摸一样,半点都没有改变。只是如今只剩萧琴一人来此,腿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萧琴在艳如红云的梅花中穿梭,此时却没了欣赏的兴致。
梅萧不大,但是由于风雪的侵袭,地面被大雪遮盖,所以视野很不明朗。此时天已黑,萧琴手中虽有火把,还是看不真切。
雨声渐渐小了,最后只能听到流水顺着房檐滑下的响声。屋外渐渐放晴,此时已是傍晚,初晴的天显得异常美丽,瑰丽的火烧云将窗子染上火焰一般的色彩。
忽然门外一阵喧闹声,只听见一句“六皇子驾到”门便从外面打开,门前赫然是一身银装威风凛凛的祺安。
萧琴刚有些纳闷,却忽然想起这里是宫中,见到祺安自然不稀奇。
“给六皇子请安。”
萧琴接触到他审视的目光,忙弯下腰行礼。他摆摆手,接着便单膝跪在皇上面前,双眼如炬。
“儿臣给父皇请安。”
公孙无迹已经落座在正位上,脸上已经挂上了有些冷峻的面容。
“起来吧。”皇上淡淡地说道,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
“我身子已大好,不需吃什么药。”
“谁说已好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际,萧琴全身一震,瞥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无奈的接过药碗,皱了皱眉一饮而尽。
“这么痛快!”言文咂舌,“快端杯水来给小姐。”
萧琴接过春花递来的水大口的喝着,却不料呛住了。顿时咳嗽起来,咳得惊天动地,恨不得把嗓子整个咳出来。
言文过来拍着萧琴的背,萧琴拿着怨毒的眼瞅着他。他拍了萧琴脑袋一下,闪着一双桃花眼说道:“娘亲今日随爹爹去了六王爷家做客,你不必担心娘亲发现了。”
他再确认式的问了一次:“你刚才,说什么?”隔壁传来的桌案移动声令隔壁的江雅秀和尤应沂一怔。
萧琴的声音在大声喊道:“你是我哥哥!……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就是这意思!懂了吗?!!”
尤应沂和江雅秀都是全身一颤,然后江雅秀立刻回过了头。
月色中的墙壁圣洁而幽明,其上挂着的名贵书画,也在月光的投射中打下幽冥的暗影。
穿过这厚厚的墙壁,萧文虹相比着萧琴的激动,却显得是那么平静。
他望着萧琴,然后故作讽刺的轻笑了一声:“这……怎么可能?”
“我吗?‘有心’一说可还真及不上丰少。某明明记得丰少方才行至前方,怎地又突然掉队至此?”
丰之康摇了摇扇子笑呵呵地道:“丰某在家养尊处优,脚力怎比得上公子这等侠客,走着走着就掉队了,哈哈,实在不好意思。”
“属下告退,这就去张罗住的地方。”东郭从露立刻一脸公事公办地离去。开玩笑,谁看不出来萧琴生气了啊……
好不容易将八卦二人组遣走,萧琴松了口气,不料——
“喂,你写的什么?我也好想知道哎。”
萧琴狠狠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怒极后发现自己竟然是在笑——冷笑。
“你干嘛笑得那么诡异?”褚高驰警惕地坐远了一点,这女人该不会是气疯了吧?
第五百六十五章:本能反应
萧琴在心里微微叹息,又想起自己的容貌,恨不得直接埋进了这雪里冻死算了。
“你这么怕我?”他的声音妖的很,气息回荡在萧琴耳边,萧琴不由得阵阵发寒。
萧琴忙退后一步,站直身子,福身道:“早就听说八王爷艳冠天下,上元节那日惊鸿一瞥,没看真切。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心里难免敬畏。”
他似是很不高兴,瞥了萧琴一眼直起身子,便去牵马。
萧琴擦着额角的汗珠,不知道哪句话又说错了。
“今日之事,切莫向别人提起。”公孙顷牵了马回来,拱手向萧琴说道,“来日定会报答姑娘。”
“不知这位季公子现在何处?”
“他现居我府中,在你完全醒来之前我不会让他离开。”
虽然公孙顷平日里做事不靠谱,但这件事做的甚和萧琴心意。
“为何要救我?”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像是当头给了萧琴一棒一样。萧琴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只是那时情况危急,萧琴的思维还未做出反应,身体便像离弦的剑一般冲了出去。萧琴想这根本就没有原因,是人的一种本能反应。但萧琴又转念一想,若是其他人面临此等境况,萧琴是否也会像这样毫不犹豫的冲过去。
褚映城笑眯眯地望着萧琴:“琴儿真是好没良心,我带着好酒与你分享,你倒好一直把我往门外赶。”
萧琴一入魔兽森林,触目所及便都是一些药材。
萧琴便和他相对微笑了一下回过头,往前方还在叙话的萧文虹和高总管走去。他们的话似乎刚好说完,萧文虹回过头来似要唤萧琴,同时见到尤应沂,便笑了笑想要问他想吃什么菜,而尤应沂已经先开口道:“和韵,我要出去一下。”
萧文虹有些意外的望了望他:“你要出去做什么?不吃过饭再去吗?”
“不了……我不饿。好久没来石浦城,我想去曾经的一些旧地方看看。”
萧文虹怔了怔,然后了然的点了头:“也好,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换匹马再去?”
显然这是一条在建造四大家族宅院之前便设计好的密道,密道的入口分别是百里、上官、百里、慕容四大家族府邸的方向。而这件事情,既然慕容胜是知道的,那么其他三大家没理由不知道。只是,这似乎揭示了一件并不乐观的事情。
入口的宅子虽然离家族居所不远,但到底是在地域范围之内的,而慕容胜又为什么坚信他们出不去呢?
理由只有一个,他已经掌握了四大家族。怪不得方才他说四大家族已是他囊中之物。如果这个想法成立,那么慕容胜已然拥有了犹晔堡的所有实力,他对萧琴所做的一切也就不足为奇了。
反正四大家族已经归他所有,“盟主”不过是个头衔。若多个傀儡盟主倒也能为其正名,自然没什么,只是萧琴这样的人,很难想像她会居于人下的,所以他欲趁早铲除也是常情。何况两人又是血海深仇,根本不可能共存。
萧琴双眼放光,这么多的药材,够我尝试尝试炼药的了。
就在萧琴打算大干一把时,“嗷!!!”尖厉的魔兽嘶吼声传来。
“那小子人不错,不过可惜,”齐薄昌话锋一转,“命不由己。”萧琴听后,不以为意,“身在乱世,谁不是水中浮萍,有几人能随心所欲。”
“亏你还学医,连气血不足也看不出来。”齐薄昌继续嗑瓜子,突然又是一副浪荡模样,“拜我为师,我考虑考虑教你一流医术啊。”
“萧琴命薄福浅,实在承受不来您的厚爱,我不求闻名天下,不过平时能解个小病小痛就可以了。”萧琴强压着心里的困惑与担心,稳稳地回答齐薄昌。
“那以后你想拜我为师,你就得磕头了,磕到我满意为止。你错过了我的‘厚爱’,一点都不像看起来那么聪明。”齐薄昌假意叹气。
“红臂大猿。红级神兽。”高玉成遥遥望向不远处。
“红级?”红级魔兽的实力可是与玄师实力相比的啊。
萧琴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两圈,现在她的实力是中级玄师,可是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走!咱们去瞧瞧!”
直到走近了,萧琴才发现有人在猎杀红臂大猿!
“呦呵……”萧琴轻笑一声,好巧不巧,正是之前在醉仙楼碰到的那群人吗?
既然不是她的猎物,那看看别人长点经验也可以。
萧琴正环臂靠在一旁的树上观摩,却发现越来越不对劲。
“谁让你把我吵醒的!”萧琴瞪着眼,打开盖子,一股酒香如清泉一般顿时氤氲在整个屋子里。
“好酒。”
萧琴微微叹道,这么好的酒萧琴一人独饮未免无趣。
“跟我出来。”
萧琴披上一件袍子,走到园内,脚下轻点,一个纵身跃上了房顶。褚映城不会武功,左瞅右瞅望着萧琴苦笑,萧琴抱着坛子,指了指房角边的木梯子。
望着他笨拙而又迟缓的动作,萧琴不由得扑哧一下笑出来,褚映城一脸怨毒地从萧琴怀里抢走一坛。
仰着头大口喝起来,他酒量一向不好,记得以前去天香如意楼的时候,每次喝酒都会醉的一塌糊涂,他喝醉了不仅不困,精神还出奇的好,那时萧言文忙着跟曳蓉在一起,他便瘫在萧琴身侧兴致勃勃地说话。
“你平时对我也不赖,我若是不救你岂不是太对不起你。”
他狭长的眼睛定在萧琴身上:“只有这些?”
“那还能有什么?”
萧琴想,其实她是喜欢他的。就像刚刚祺安问得那个无解的问题一样,“你到底爱谁?”,若是非要给一个答案,萧琴想那会是公孙顷。
前一世,萧琴从未爱上过一个人。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说实话这对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是很可耻的。但萧琴想应该就是这种感觉,离开时每分每刻都想着他,和他在一起时,便想方设法的让他开心。若是他有了危险,毫不犹豫的上去保护。这就是爱情。
他一跃上马,挥鞭落下,马蹄声起,扬起一片飞雪。望着他的影子渐渐远去,直到被风卷走,面前早已是苍茫一片,再无踪影。
萧琴浑身一松,双腿一软竟跌倒在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寒风刺骨,深入骨髓,让人疼的不禁要流出泪来。
顺着路回去找到了马车,映城和悦怡已经等候萧琴多时。萧琴还没走近,就见褚映城冲萧琴跑了过来,他大红色的袍子在雪地里分外的刺眼,就像一团火焰,要将这严冬融化。
“你去哪了!”
第五百六十六章:万一……
早知道,这孩子的倔劲那和他父亲是一个水平的。
琴儿倒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地:“那不如就叫姐姐吧?呵呵,小褚高驰真能干,小小年纪已经是一门之主了呢。”
“哪比二小姐‘传奇女侠’来得敦武。”似乎没想到褚高驰就这样反唇相讥,琴儿微怔。
“是他教的?”
少年不说话。
琴儿又笑了,这回却是笑得高深莫测:“也好,我等这封‘战书’也很久了。”
褚高驰一凛,抬头看她,却见琴儿已然又是一幅嘻嘻哈哈地样子,仿佛完全没有方才一回事。
四海之内有江湖之盟,盟主者位居武林之尊。
四大家族是江湖盟的主体,却不是全部,若仅仅如此,天玄武尊便只是江湖盟的盟主,称不上武林之尊。
而今,四大家族的臣服其实是迫于阴谋算计和形势所逼,唯有抓住这次机会立稳身脚,萧琴才能毫无萧虑地接着做下去。
因此,今日助她立威第一人,便是傲雪封博涉。
长剑轻挑,注入内力,浑身的静脉似乎都在瞬间活络起来,萧琴压抑住似乎快要沸腾的心脉,努力控制那身对她来说强大到快成为负担的功力。
“说了什么?”眼盲所带来的麻烦,在阅读上有了最大的体现,萧琴不由有些心焦,刚才刻意活跃的气氛到底也压抑起来。
“七茶楼那便可能出了点事。”
萧琴哭着抬起头来,看见那方在车夫手中的手帕,以及他逐渐变得同情而温和的眼神,有一瞬间忘了拭泪的动作,虽然泪水仍然在静静的滑落。
“姑娘,这个手帕给你。”她怔了怔,随即心更酸更痛,但也有暖流从心底升起,她把手帕从他的手中接过。
手指逐渐缠绕握紧,血色的黄昏,紫藤楼即将沉入暗影。琴放于其前,她问:“如果我真的被选作亲王们的妃嫔了呢?”她看着少年微微一黯的眼:“怎么办?”
然后他放开了她的手,面对着她,望着她,用那如水一样的目光望着她,然后说:“不会的。”
“我知道不会,但也是说万一啊!”
“万一……”他轻轻的念了一句,再望了望天际,低下眼来望着她微笑:“那我带你私奔吧。”
那男子瞪起双眼,恶狠狠的望着萧琴道:“一个疯子也敢来与我说教?”
“我就算是疯也好过你这条乱咬人的野狗。”
他渐渐向萧琴逼近,此人极易发怒,看来也只是空有一副带军打仗的身子,至于脑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跑了一个女人不要紧,你也不错,我就将就一下好了。”说着一个纵身向萧琴扑来,他速度虽快,但敏捷弱,另加上喝了酒,脚步更加跟不上。萧琴向后轻轻一跃,躲过了他的攻击。他看似颇觉的有易趣,又再一次向萧琴扑来。萧琴虽然自认为步法娴熟,可还是抵不过他的体力。
不知僵持了多久,突然他拽住了萧琴的袖子萧琴猛地一惊,一使劲那袖口便撕裂了,一半垂了下来。
一片浅碧色的碎布飘到地上,这是母亲今日亲自给萧琴穿上的。萧琴怒从心起,一个疾步冲到那男子面前,腾空而起,一脚踢至那男子的胸口,他完全没预料到萧琴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然而那是以前,现在,这地方已经不是她应该来的了吧?她也无法想象自己再走进这里的感觉,便立刻将朦胧的视线从匾额上离开,“……不。”艰难的忍着泪水,然后对着简秋勉强的笑说:“我没事,简秋……”
她连忙强迫自己转移思绪,也随着往后回身,然而简秋没有要转身的意思:“我就是来寻你说话的,有事……有一件事……”
“有事进来说吧。”尤应沂的声音疏离然而却坚决的响起。
她怔住,回过头,尤应沂已经在门口让出距离:“我看很有可能伤到了……毕竟你都快哭了。”
萧琴微微眯起了眼睛,含着泪笑了笑,然而在这一瞬却也是真的开始发现开始觉得,眼泪从微笑的唇角滑落……自己……哭了……小荷已经睡了,楼阁静悄悄的。
“谢谢。”
她用手帕继续拭泪,忍着自己不要再那样不雅观的哭出声来,然后听到车夫说:“互相帮一帮是应该的,不谢不谢。”
她轻微的苦笑了,车夫继续驾车行驶。很难得的话,让她觉得温暖而贴心。
拭干泪水,她抬起头,已然住了泪水与啜泣。虽然她还是有些伤心,想消解伤心,但也应该清醒地考虑以后该去哪里。然后她道:“对啊,大叔……”
“嗯?”
“嗯——”她突然想起尤应沂的身影。在许多日子以前,她失落伤心之际,在茫茫的花海中,夕阳中拨开草绿色的花杆,追逐她的少年身影。
“……你知道?”
褚茹雪眸中透出些愁绪:“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么多年,我在江湖中埋了多少人脉……你以为就只为和你争地盘么?七姐的路是她自己选择的,我没有理由去打扰她。”
他只能暗中派人远远的保护,尽量不惊扰褚青岚的生活。
萧琴叹气:“为什么不希望什么,却偏偏来什么呢。”
绝对绝对,不能再把七姐牵扯进来,哪怕带给她一点危险,都是自己天大的罪过啊。
日夜轮换是最自然的交替,可萧琴有的时候却真的希望白日永远不要来临。耀日之下,等待她的都是无尽的阴谋,一桩又一桩的算计。那些对她有心的,无心的,都在自愿或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与她争斗或伤害着,从未停止。
此时的封博涉感觉到了巨大的压迫感。
他几乎无法把眼前的女与往日里那个嬉笑爽朗的萧琴联系在一起,眼前这气势俨然该是一位白发虚眉的武林先辈一生的修为,何以会出现在她身上?
风起,不知是自然之风,还是她周身内力产生的气流。
几乎是同时出招,一道冰刃相交之声,两道银光纠缠,剑气纵横。萧琴身型迅捷不似凡人,兵器之外,金刚掌根本无法近身。
“小褚高驰,我累了,这桌‘盛情难却’我就心领了,先带我去客房吧?”
面对这个高深莫测、据说他小时竟然还很喜欢的“小姨”,褚高驰知道这人远不是自己能看透的。
想着,竟然有点庆幸,幸亏十三王叔派了相爷来助阵……
琴儿等人被安置在二楼的‘天’字房,雅致而舒适,一看便知道是高等级的享受。
禀退了濮阳昔安置的的两个丫鬟,琴儿开始和文椒二人研究对策。
第五百六十七章:需要什么理由
“快快起来。”屏丽娘娘笑着说道,她身披着明黄色的华丽长袍,长长的衣摆在身下绽放如莲花。早知道褚家姑娘公子都很是俊美秀丽,屏丽娘娘是褚映城的姐姐,又是六宫之首,模样自是一等一的好,说话又和气的很,看不出一点儿娘娘的架子。
屏丽宫灯火辉煌,布置精巧,雕梁画栋是从未见过的美丽奇异。
“我听说了,你也真是不小心,怎么就能把袖子给刮破了呢。”屏丽妃从软榻上站起,头上一双凤钗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我八岁便入了宫,可巧这衣裳都留着,你先等着,我去给你寻一件来。”
萧琴垂着头,膝盖微曲道:“谢娘娘。”
一定是以为他太漂亮了,男人见了他都不由得会想入非非,更何况是萧琴。此番一想,心里顿时畅快的很多,也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往后的一个月里,萧琴每日都守着,只要到了下朝的时辰便出门去接爹爹回来。爹爹经不住萧琴每日的劝说,最终同意了言文和曳蓉的婚事,只不过曳蓉做不了正室,所以婚事未办的很大,只是请了几个不错的朋友过来,曳蓉那天穿着大红的喜服被迎进来,那样子真是美得不得了,萧琴望着言文拉着火红的绸子牵着曳蓉进来,不由得流下了眼泪。
祺安望着萧琴,开口说道:“香叶你先下去。”
正说着,远远传来一阵仙乐,四位少女抬着一顶精美的花轿翩然而至。
一阵清浅的微风拂过,一片片嫣红的樱花瓣随风飘下,纷纷扬扬洒落。
她们每一位都身着白衣素裙,容貌虽说不上是绝美,倒也是清丽无双,不沾染尘世的一点俗气。
这是小玮的房间,很久没人进来了,你来了这里自便吧。”王大爷点着灯,萧琴见到的布置陈设皆是闺房设置,素净朴素。
不多说,二人直直朝高韶诚杀去,剑锋凌厉。
高韶诚反应迅速,持剑防守,仔细观察对方,萧琴离得并不远,迅速加入作战。
对方看到萧琴动作,目标好像不仅是高韶诚一般,萧琴也逐渐被控制。萧琴不得不感慨沙袋确实有作用,必须去了它。
褚茹雪眸光一闪:“他?他有什么理由?”
女子叹息:“需要什么理由呢?若对方需要他的助力,创造一个理由实在是易如反掌。”
从刚才起就觉得这女子熟悉不已的夏怜梦听闻这声音更是浑身一僵:“老……大?”
“二位叔叔,我只是偶然与这二人同行的,实在不想丧命于此,能放过我吗?”萧琴做小道,“我奶奶还在家等我。”
并没有人搭理她,萧琴的软剑在速度上无法取胜,便不能扭转局势。一旁的齐薄昌也不知何时偷溜离开。
“这是小宇的房间?我还以为是梨儿的呢,哈哈。”萧琴大笑,一时反应到,“梨儿不会是男的吧。”
“梨儿怎么会是女的,你和申劳围还真像,不正经。”王大爷笑笑,“早点休息吧,听说高家那两个出门了,想回家也不行了。”萧琴还想追问,王大爷出去后便没了回应,想是听不到了。
萧琴整理住宿时,忽然听到脚步声,随后便是敲门声。
“萧琴。”高韶诚的声音透过薄薄的门板传进来。
花轿落地,清风徐徐,白纱飘飘隐约可见里面的一对璧人。
萧琴微眯眼眸,一男一女?
一名少女掀起白纱轿帘,一位绝美的男子踏步而出,一身黑色锦服,墨发微束,俊美无双的脸上眉若远黛,眼若桃花,美得不似凡人。
萧琴望向高玉成,见此刻的他嘴角微微勾,原本冷冽残酷的眼眸中多了一丝裂痕,黝黑深邃的眼眸妖冶邪魅,蕴藏着璀璨绚烂的光彩,笑意盎然。
看来他现在是很高兴,萧琴对这个从未见过的萧大小姐更感兴趣了。
香叶最后给萧琴使了个眼色,带着一干人等退出了宫外。
萧琴忍受不了自己浑身上下的脂粉味道和沉甸甸的发饰,转身回了房间。祺安自然而然的跟了进来。他坐在离萧琴不远的软椅上,静静地不说话。
萧琴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梳洗完毕过后萧琴猛地转过头,平静地说道:“你不要以为今天萧琴跟你说话了,就代表萧琴原谅了你。”
祺安在烛光下,轻轻地笑了:“你放心,我从来没有奢望你会原谅我。”
“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你现在是我的妃子,你说我在这里干什么?”
萧琴才意识到,祺安已经除去了身上的外袍,一头乌色的发散落下来,凌厉的气势被削弱了不少。他似笑非笑的望着萧琴,让萧琴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寒意。
萧琴站在岸边的亭中,又将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萧琴一只手抓着领口捂得严严实实,另一只手藏在褚映城的袖口里,冰凉的手贴着他温热的肌肤,让身子稍稍有了些暖意。
褚映城无奈地褪下身上的披风披在萧琴身上,又将萧琴的手拿出来握在手心里。
“早说让你穿厚一些,你不听。”
他皱着眉头,有些愠怒。萧琴不以为然,没有答话,依旧死死地盯着波澜不惊的河面。两个月前言文被朝廷安排出京南下视察,前几日发来书信,说近几日便能到京。母亲身子不便,曳蓉陪在身边,不便出城迎接。萧琴心里着急,便拉着褚映城在这码头等了三天都不见人。
“你说他今天不会还到不了吧。”
萧琴有些沮丧,萧言文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之前他说要离开的时候,萧琴还在身边缠了半天,嚷嚷着要同他一起下江南。
那些散落在青葱年华里的肆酒放歌,遗失在岁月里的纨绔风流,终将化为尘土在他的生命里流逝,却永远嵌刻在萧琴的记忆中。
曳蓉是难得的女子,美丽聪慧,端庄贤良。虽出身风尘,但眉宇之间却蕴含着一股傲然之气。
萧琴站在厅内,和祺安大眼瞪小眼。他倒聪明得很,编了个瞎话,说萧琴衣服刮坏了,虽然拙劣的很,可娘娘居然给信了。
等了没一会儿,屏丽娘娘便回来了,她身边的宫女带萧琴去里间换了衣裳。是一件蓝色荷花长裙,做工精细,色彩明艳,穿在身上很是合身。
“姑娘,您这件衣服……”那宫女拿着萧琴那件碧色衣服不知如何是好。
萧琴笑着道:“劳烦姐姐,帮我包起来罢。”
那宫女应着,将包好的衣服递给萧琴。又领萧琴出去见娘娘。屏丽妃坐在软榻上,喝着茶,小皇子坐在身边,乖巧伶俐。见萧琴来了,忙起了身,走到近前,又细细的看了看,替萧琴拉了拉衣角。
第五百六十八章:你以为是谁
淡定而幽远的目光直直望向座上,半晌,百里弘文突然开口道:“百里弘文,斗胆向傲雪主人求教。”
话音一落,众人哗然。
四大家族最后的代表竟然是百里弘文?
虽然方才对呼延一战中众人已经知晓了百里弘文的确实力不容小觑。然而,如果对手是封博涉的话,未免还是有些勉强,毕竟封博涉那一首金刚掌足见其内力修为,百里弘文比之终究是江湖小辈,硬拼恐怕胜算不多。
而这一仗,一旦百里输了,便代表着四大家族对傲雪堡最终的臣服!
封博涉竟是微微一怔,随之沉吟道:“百里公子请先休息片刻。”他这样直接迎战,难免落下口舌,说他欺小辈力竭。
萧琴却别有意味地一笑:“本来,萧琴也可能是慕容老前辈的得力助手呢。这么好的棋子却拱手让人了,慕容老伯是不是很可惜啊?”
慕容胜乍闻面色一沉:“此事你从何得知?”
江雅秀仍然闷闷的站在原地不动,时而低头,时而往萧文虹离去的方向望。
童星海便走上前去,抱住她,感觉到她惊乍的挣扎和轻唤。
他没有试图控制她不要挣扎,于是她并不费力的挣过身来,那么警惕的神情,在望到童星海的那一瞬,十分刺眼的落入他的眼里,接着她的神情一愣,脸色也因震惊而变得微微一白,然而手指却仍然一动不动,抓着他的手腕。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童星海若无其事的问。
“我刚才过来,你一直站在这儿,居然也没感觉到我。”说着他望了望她控住他的手腕,抬眼,然后看到她闪电般的放开了他的手去。眸色微微一黯,嘴角也在同时浮起了笑意如雨芬兰。
“我……”她想了想,然后努力的一笑:“我只是一个人出来走走。”
她孤单而凄绝的收拾着。碎片划破洁白的手指亦不自知。鲜血一滴一滴的从指间落下,如同盛开的血莲花,她却只是不停的收拾着。因为手里装不下有碎片掉了下去,她又将碎片紧紧地抓住然后用衣裳兜紧在怀里。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闪现:这针上有毒。
萧琴不动声色道:“那王爷以为是谁呢?”
春花摇了摇头,拉萧琴走到一旁的凉亭中,眼神带着些许犹豫,但依旧开口说道:“若是小姐也练琴,定比三小姐好得多。”
萧琴挑眉道:“这话从何说起?”
春花道:“二夫人年轻时乃是京城第一琴师,论琴技恐怕全天下无人能与之相媲美。小姐生来就有学琴的慧根,只是没学而已,若是学了,肯定也是无人能敌。”
望着春花痴迷的表情,萧琴有些好奇,母亲既然是第一琴师为何这屋内连个琴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面若冠玉的脸上滑过一丝警惕,随即又放松下来,忙从怀里拿出一个精美小巧的瓶子,倒出一粒药丸,送到萧琴嘴里。
这毒发极快,萧琴的胳膊已经全部麻痹,手指都已动不了。
他解开萧琴貂裘的带子,一阵冷风猛的灌了进来,萧琴浑身不由自主的一个哆嗦。
“坚持一下。”
他拉起萧琴的胳膊,猛的将银针拔出,手法极快点了萧琴的几个穴道,萧琴只能看到道黑影闪过,不由惊叹不已。
他复又低着头拉起萧琴的衣服。
尤应沂望着她微微眯起眼睛。既然这么不舍,又何必扔下来呢?随即苦笑……
翡翠碎了,琉璃碎了,泥人碎了……
一些纱花和手环臂钏等虽然没有碎,然而也沾上了不少泥土。她抹着眼泪擦着那些泥土,那些并算不上名贵的事物。
尤应沂看到她指间被碎片割伤流出的血一滴一滴渗进黄色的纱花里,然后终于捧着那些物品轻声呜咽而哭。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默默地望着她,然后看着她终于从地上站起,揽着那些碎片,低头拭了拭泪,然后警惕的抬头往楼上看,他立刻反射性的躲到阴影里。
“噢!”童星海“噢”了一声,然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江雅秀的视线却探索式的望上了他的面孔,她并不愿那么轻萧的放松。
童星海张嘴笑了笑,然后挽起了她的手,那么冷的手。
“你的这身衣服有些旧了,不如裁些新的吧?今天府里正好新来了一堆料子,不如现在去选一选怎么样?再过几天我打算去龙骨山走一走。记忆里你一直很喜欢那地方,不然和我一同去?也胜过老这样闷在家里啊。”
“当然是有人告诉我呀,”萧琴双手抱胸,一派惬意,“可是我不能说呢,那样不是太不够意思了么。反正就是你身边的人,慕容老伯你那么厉害,自己猜猜看喽?”
慕容胜到底是老姜一块,知道此时不可中了她的离间之计,但即使如此,心中不免也对周围之人有些猜测。怀疑的种子一旦播种,人心便会不停地为其补充养分,最后发芽,开花……
“慕容前辈,该不会是怀疑在下吧。”
笑吟吟的公子哥摇着扇子占出队伍,身边跟着的不是褚皇室的小太子又是谁。
褚茹雪脸色微冷:“慕容胜,你可知你已经犯了天大的罪过,还不放了那孩子!”
感觉到萧琴的颤抖,褚青岚更加拥紧她。
“哭吧,哭出来,你又是萧琴了。”
泪,无声流淌。
天,我真的不怨你,但请给我一次脆弱的机会。
阳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洒下点点光晕,猫儿一样的女子在树荫下舒适的打着盹儿,一派庸懒惬意。
草地上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双碧色的鞋子出现在她身边。
睡眼朦胧的女子抬起头,本想怒斥是谁那么不识相当住了助她午睡的阳光,却在看见来人后笑眯眯地道:“文美人,今天也好美啊!”
在她面前,她的第一个表情,永远都是微笑。
百里弘文却是难得的不妥协:“何堡主不必萧虑,请吧。”
封博涉亦然。
“请百里公子暂且休息,我们下场再较量。”
百里弘文皱眉,刚要说话,却被另一声脆项打断:“百里公子,方才与呼延公子交锋想必也累了,还是休息一下吧。”
说话的是东郭从露,一双眸子巧笑晏晏,似乎从开始起,便给足了傲雪堡面子。如今四大家族之中唯一没有动手的便是东郭家,而东郭家的代表正是这一代的幺女东郭从露。那么,东郭从露的种种举动,是否意味着四大家族之中的东郭已经率先向傲雪堡投诚?
第五百六十九章:一路保重
萧琴抬起头突然笑起来,很想上去抱抱他,却堪堪收住了不安分的双手。萧琴与他相识时间不长,可这两年里时不时地便会想起他来。
“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他居然低声下气起来,萧琴忙摇摇头。
“我也很想你。”
萧琴微笑着,终于抑制不住心里想要拥抱他的冲动,踮起脚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他好像又长高了些,当然萧琴也长高了很多,也许是由于习武的原因,身子拔高的很是厉害,相对于一般女子而言萧琴已算是很高的了。
萧琴心里默念道:这是朋友之间的拥抱,萧琴没有瞎想。
他身子僵直,还未等他做出反应,萧琴便放开了他。萧琴大老爷们一般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哥们,好久不见了。”
听到这一声呼唤,萧琴回过神,褚映城的脸忽然靠过来,接着左脸一暖,只是轻轻一点,片刻离开。
“路上保重。”
褚映城的笑容很暖,像是江南的落花,悲戚而又动人。
在那种环境下,她做到了平时自己三十三年也做不到的事,仅凭四句剑决。
“你不是她……”
“美人放心,尹某没有到处使用勾魂摄魄眼的爱好……”
分心间,申丰雅觉得心神一荡。
骗子!
看来不愁没人了,萧琴似乎又找回了当日在云崖谷谈笑风生,指点用兵的感觉。
“你果然发烧了吧……”褚茹雪再度去探某人额头,却被“啪”地一声拍开。
“你知道什么?”萧琴仰首一笑,“我这是大战前的兴奋。”
尤应沂抬了抬眼,似有些小小的心绪瞬间跳动。萧文虹问的那么直接,萧琴也有些羞赧。而他仍然装作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神情,再啜了一口茶,然后说:“想去就去呗!让应沂带你去就行了。要不是我辛卯有事,我也去。”
说着,他将茶杯放下。
萧琴和尤应沂都感觉到心怦怦跳了起来,萧文虹已经吃完饭也喝完了茶,便起身离开饭桌,饭桌上便只剩下两个人。
不说话显然尴尬,于是开始聊天,是那种连对方都不敢看一眼的聊天。像飘飞缠绵的云雾,抬头的时候,也只是视线轻轻的滑过彼此的脸。
鸟何萃兮蘋中?罾何为兮木上?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说着,萧琴一摇手中的簪子。
褚茹雪接过一看,立刻想起那日夜里萧琴最后放出的信号,那么这东西所代表的人便可想而知了。
萧文虹这一剂“定心丸”送得倒也真是时候,只是……
见褚茹雪沉默,萧琴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我哥知道真相是么?”
所谓“真相”,当然是指萧琴与萧文虹不是亲生兄妹的事实。
说话的瞬间就动了邪术,申丰雅索性闭上眼猛地抽出腰间软鞭。湛飞尘灵敏一躲,鞭梢自其耳边呼啸而过,撩起一丝碎发。
“申丰雅真的很好奇,尹公子说话跟放屁到底有什么区别?”
“哈哈!何必说这么直接呢,多么破坏美人的形象。这是意外,哈哈……绝对是意外……”湛飞尘状似受惊地抚了抚鬓角,“一见到美人不知不觉就用了不该用的……”
萧文虹突然对着眼前陌生的对手摇头,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怎么会是她,琴儿不是这样的。”
萧琴听闻心中剧烈一颤。
“哥,你很多年没这样叫过我了。”从她回来以后,他以为在兄长心中,已经没有了那个童年的小妹子。
萧文虹却只是摇头:“可是,你不是她……”
闭上眼,她猛地别过头:“是,我不是琴儿,琴儿早就在那场火里死了,在爹爹选择送走你的时候,琴儿就已经死了,死在父亲的手里!”
“不许你这样说爹!”萧文虹愤怒。
“遭难?”高韶诚眉头一锁,好似联想到什么。萧琴低头,缓缓说道,“我本上党晋县人,几年前一帮黑衣人围了我家,假说朝廷招降。现在想来,当时父母二人合力逃脱不成问题,只因有我的存在,母亲只能舍下父亲先行一步。”
萧琴内心伤心不已,想要尽数说出,却也深知,阿诚虽然可信,但高父丹秋姨已归朝廷,现在的真相,将来会变成一把刀子,终归诛心,万不能那时陷入两难境地。
“待我醒来,母亲早已离开,几日等不到双亲,况且没有吃食,我便下山,还未回到家,便听得流言蜚语,说是我们一家全部被齐杀。”萧琴静静地说,努力地编故事,尽力不漏破绽。
“我悄悄回家,发现家门口出现许多奇奇怪怪的人,我便再不敢回家,不过心里却也踏实不少,起码父母还活着。自此之后,我便去了郡上讨饭,后来算命谋生,每半月回山洞一次,再没见到父母。之后,便遇上了你去求医。”
萧琴抚摸着脸颊上温润的热度,眼泪浸湿了眼眶,却始终没有流下来。
“你也一样。”
等到萧琴回到京城已经是褚日,蝉鸣不断,阳光耀眼。街道都像是闪光的镜面,萧琴望着**岁的孩童们追逐嬉戏着,穿过热风吹过的弄堂,奔向泛着阵阵清波的河水。
时间真的过的很快,可以让人忘却很多不想回忆起的故事。这京城中的每一个角落都遍布着言文,映城还有萧琴的足迹,萧琴他们相伴着走过多少个春褚秋冬,萧琴天真的以为他们会和萧琴一辈子都在一起,至少当萧琴心血来潮的时候,叫上三五人一起徒步走过这繁华盛世,哪怕没有美酒,哪怕没有交谈,也会觉得悠然自得,丝毫不会厌倦。
又是一个热情盎然的季节,再也不会有人陪萧琴走过。
他呆愣了片刻随即也笑了,如果你恰巧路过将军府就能看见一个特别诡异的场景,就是一个艳绝天下的美人外加一个矮个子不算漂亮的女孩正在嘿嘿傻乐。
褚映城就是被这个场景给镇住了,他摇来摇去的折扇僵直在空中,萧琴忙按住他想下马行礼的冲动,回头对公孙顷说道:“自家兄弟一起出门,就不必那么多规矩了吧。”
公孙美人点头微笑,活像个大家闺秀。总觉着他这两年消瘦了不少,脸色更加苍白了。
不过这次能看见他萧琴真是很高兴,左拥右抱两大美男,萧琴他们一行三人兴师动众地向城郊走去。
庙会说白了就是摆摊买东西的小贩们彼此想念,便集中了一下叙叙旧。萧琴他们赶到的时候为时尚早,但场中已是喧闹不已。
第五百七十章:怎么不能去?
琴儿道:“窗边那盆花是带火毒的火山红莲,不需碰触香气便带着毒性,我本想也一并扔了,但那毒香若是和……这笔毫里的‘开心粉’及墨汁中的‘飘香醉’混和,则会生成一种很好闻的气味,对人体无害不说,怡情养性又陶冶身心,用来熏熏衣服也是不错的。”
屋内一片沉默。
“老大……那个人是你老师?”
琴儿想想,点头:“恩,算是吧。”
虽然印象中没从那人那儿学到什么正经的东西,但类似今天这类“旁门左道”还是悟出不少的。
“申丰雅。”
敲门声带回了她的神志。
“申丰雅,起来了吗?”
“嗯。”
那时的他也不过只有五六岁的年纪,然而已经温文有礼,俊雅清秀,睁着一对清水般的眸子望着大堂内正客气寒暄的众人,没有一丝顽皮神色;站在父亲的身边,独自守着他静静的一番天地。
她站在门帘边见到了他,悄悄的偷窥着,然后把门帘再掀开了一些,想要看得他更清楚一点。一群大人中就只有他和她两个小孩。他似乎也能感应到她的视线,微微的回过首,然后在四目交接的瞬间,她很本能地对他一笑。
他再不是一贯彬彬有礼的态度,笑容间有着痛苦扭曲的疯狂,然后正色说道:“我已经知道谁是我的杀父仇人了,这已经是关键!为什么还不让我知道事情的原委?!”
旁子茗沉默不语,然后他淡然一笑,也明白了他们没这么容易把真相告诉他。同时,仿若也失去了所有探究的兴趣。
言文与映城皆是风月馆里的常客,萧琴早已习以为常。
“怎么不能去?”言文淡淡一笑,拎起那小子放到萧琴怀里,“我早已听闻曳蓉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似出水芙蓉,端丽秀雅,也想见上一见。六皇子便交与琴儿照看了。”
褚映城一听,点头称是,两人相携便往天香如意楼去了。
这两个恶魔!
萧琴不禁想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向这京城中所有痴情女子诉说她们心中的如意郎君其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色魔加混蛋。
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酸楚,萧琴喉咙像是堵了一块石头。
周满江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魅惑,萧琴不敢看他,也不敢发声,生怕漏了讯息。正当萧琴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拉了起来,直接箍入了怀中。
萧琴吓得抬头正好对上萧言文警惕的眼神,萧琴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倚在他怀里。
对了,之前不知道高玉成是什么身份,但是现在知道了他是成王,虽然原主深居内院,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不过现在这里不是有几个最好的人选吗?
萧琴单手托着下巴,靠在桌子上:“嗯……你们跟我说一说高玉成的事。”
然而,此话一出,雨若与雪影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一脸惊恐地对视了一眼,
天啊!居然还有不知道王爷的人?!
“我找了你半天,原来在这里。”萧言文怒气冲冲地对萧琴说道,接着又微笑着望向周满江:“我先带家妹离开了。”
周满江笑着点点头,萧琴扒着萧言文往回走,忽然一声轻叹传入耳迹:“刚才那段剑舞非常漂亮。”
心中突然悸动,萧琴恍然回首,只见一条空荡荡的回廊,唯有漫天的飞雪簌簌而下。
萧言文将萧琴扔到一边,累的气喘吁吁:“几年没抱你了,你怎么这么胖了,想累死你哥啊。”
萧琴孤零零的站在这熙熙攘攘的道路中央,低头望了望手里的小屁孩,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们两个都是被抛下的,就此相依为命吧。”
那孩子安静得很,走在街上,也不闹,萧琴拉着去哪便去哪,一句话也不说。精雕玉砌的一张脸,乖乖巧巧,若不细看,还以为是个小姑娘。宫里出来的孩子向来话就不多,萧琴也不强求。只叹一个小小的孩子便让宫里教成了这幅样子,失却了童年的人生便也不算完美。前世的萧琴也没有所谓的童年,那些日子,萧琴从大人的争吵和斥责中走过,虽然失去了快乐,但心里却明白了很多事。
他转身往楼梯口走去,衣袂在回身的瞬间轻微飘动,连句道别都没有说。
他不是父亲,表面彬彬有礼的虚伪没有心情在此刻继续维持。萧琴着急的拿起画轴奔上前去。他携带着他的孤傲离开,然后未走几步,听得了旁子茗沉着的话语,道:
“此处非说话之处。”
脚步不自禁稳住。他微微撇头,却没有回身,等着他说出下文。
“不若明日午时,公子至我府上一叙。”
尤应沂的嘴角是满意的笑,回眸望去,问:“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他也礼貌的笑了笑,笑容温雅而干净,犹如白玉。也就是那一瞬,她永远地,记住了他的笑与眼睛。
……
那天是父亲大寿,阚府之中宾客云集。
因为尤修远和父亲是多年的好友,拜年后难免还要谈心叙旧一番。尤应沂和阚夏青适时都已定了亲事,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尤夫人和阚夫人也喜欢互相闲谈,于是便一边说笑一边带着尤应沂到了阚府后苑,同时允了他在院子里面随处游玩。
推开门,果然是兄长站在外头。
“怎么?”
飞云想了想,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好。
“哥?”
“是庄主……我看他这两天好像有些不太对,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知道哥不太知道怎么安慰人。”
“安慰?”申丰雅摇摇头,“庄主不是需要安慰的人。”他们萧家兄妹都是一样的骄傲,脆弱的时候最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解决完问题后,琴儿伸了个懒腰,没去在意丰雅的叹息和夏怜梦脸上黑线。
“尊上,我们还要继续待在这儿么?”
琴儿叹气:“就怕走也走不了,不如就看看他们下一步准备怎么做。唉!当初听你的不要来就好了。”
可是,那人也是算准了只要她见着褚高驰,无论如何也想过来多看两眼吧……
“老大,我们现在……陷入困境了么?”夏怜梦讷讷地问,是她危机意识太差了吗?
琴儿摇头:“不怪你,你比丰雅跟我晚,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就比如我这个‘相爷老师’,你真当我们是’良师益友’吗?”
第五百七十一章:转瞬即逝
不过这回可算讲到重点了!
雨若满脸崇拜地说:“王爷他的天赋可是大陆上最高的!五千年来天赋第一啊!”
雪影也不甘示弱:“重点是!一般人的玄力只有一系!但是啊!王爷可是三系同修啊!”
雨若继续激动:“是啊!小姐你知道三系同修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王爷有很大的机会可以成为玄尊永生啊!”
雪影接着说:“而且啊,一般人修炼玄力在王爷这个年纪能成为玄师就不错了!可是那是一般人啊!咱王爷天赋高!现在都已经是高级玄灵了!”
说到这儿,风月和琴儿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之情。
萧琴有些愣,她知道高玉成很强大,却没想到他牛掰到这种程度……
突然,雨若突然叹了口气,无比惋惜地说:“可惜了可惜了……王爷那叫一个冷酷无情啊,生人勿近,不近女色。”
萧琴匆匆走入高韶诚卧室,他的气息时断时续,房间里还留有香气。他的脉搏时急时缓,药力已经很好的压制了番木鳖之毒,目前最大的风险便是诱发他体内的寒疾。
萧琴不觉叹了口气,今晚究竟何人扰乱计划,千万别引起齐薄昌注意,这个人,很危险。
大半夜过去了,将军府的脚步声少了许多。萧琴想要溜入厨房,可想到本就风口浪尖之时,还有齐薄昌在此,她不敢轻举妄动。
封氏一门一夕复起,满门荣耀更胜从前。
她依然是第二,只是在她的前面,已经没有了第一。
可是,这些到底也都是个把月来的事,各路消息来势汹汹,一时间成了最鼎盛的话题,可是关于丰之康的话题却是从来没有停歇过。
如今眼见萧琴即将同样经历手足反目,心底阴暗的地方不是没有那么一丝报复快感的。只是,他没说的是,与此同时,更多的却是另一种复杂的心情,那并不是什么好情
绪,压抑得让他不断地回忆当年的自己,像苦闷,又像不忍……
萧琴没有注意到褚茹雪转瞬即逝的表情,依旧盯着棋盘。
“我可以理解,宫里的人心理上总是有一定程度的扭曲。”
“是啊,有的人似乎忘了自己也在后宫住了十三年,”褚茹雪冷笑,“和一个‘心理一定程度扭曲’的人一起吃饭读书甚至是……午睡。”
萧琴望着他的目光微微一颤,看着他鼓励似的对她笑了笑,便似有一只手拨动了希望的弦,轻轻的,柔柔的,却也只是轻轻的,柔柔的……
她的唇角渐渐逸起一抹凄楚的笑。
他有些恍惚,然后看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轻轻地,点了点头。
萧文虹看着她的模样,也不由自主地笑了,然后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回过头去:“江姑娘!”他问:“你到底要把萧琴怎么样?”
萧琴打了个颤。百花阁……这个少年还这么年轻,就去那种地方了?她不禁有些寒心。然后继续集中精神打算盘。这一打,便又打到了深夜。
困、很困……也很累。拨算盘的指头都开始酸痛,手腕和腰也酸了。萧琴休息了一会儿,再重新站直身体。到了这时候,大堂里已经没有人了,那掌柜的开始在旁边监督着他儿子一声呜咽一把泪的记帐。
问话间,马车的车帘也再次放了下来。
“我今晚回石浦,把她带到石浦再说。”江雅秀淡淡地道,顺便望了他一眼。
刚才他抱她到樱花潭,这么亲昵的画面,她以为他会把它当作防备她的一种筹码,像现在这种情况,正好可以使用。却不知他为什么没有提这码事,反而做了退让的选择?
还是,这种筹码要以别的方式使用?她疑惑的蹙了蹙眉头。
或者……他也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羞辱羞辱她而已?
“我幸运中的不幸。”
褚茹雪突然笑出声:“我不幸中的万幸。”
琴儿摆弄棋子的手心突然攥紧:“十三殿下要继续么?”
褚茹雪用盖子扶弄着茶水表层漂浮的花瓣,笑道:“不,该继续的是你。”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颗白子稳稳敲于棋盘,伴随的,还有萧琴斩钉截铁的话语:“白子其三!”
三个月前,大家在讨论笑傲傲雪之争斗,当大家讨论完毕,交换过了消息后,一定会有人说一句“对啦,丰公子最近……”;两个月前,江湖人世都在套路傲雪堡的论剑大会,当发现已经得不到更近一步的消息后,又会有人说一句“哎?你们知道丰公子最近……”;一个月前,江湖人都在讨论萧琴在论剑大会上的风光,可是当仅有的消息都已经重复过后,还会有人问一句“奇怪,丰公子最近怎么……”
所以说,丰家这一代的凤公子丰之康,绝对是江湖第一话题人物,人们可能不会第一个想到他,但绝对不会忘了他。
漂亮的少年白了这丰公子一眼,心中对这人印象又降了几分。
对此,封皮栋只是一笑置之。那是兄长拼命为何家带来的荣誉,可却并非他所要的。那个朝堂,他半点兴趣也没有,但是还是替大哥高兴,好歹为何家出了一口气。
“封皮栋,看见尊上了吗?”东郭从露自屋内步出。
“还用问,一定是又去那等人了。”
“她自己?”
“缪觅陪着她呢。”
那一战之后,萧琴在犹晔堡修养了不到半个月,就又动身前往望云亭。尽管她知道那个时候褚茹雪不可能赴约,可还是执意如此。
她困倦地坐在床边,炙热之感再次出现,刚开始她也并未在意,本就不是第一次。而过了不久却有了不同,她的右手渐渐开始疼痛,筋骨好似被啃噬。
她以左手沿右胳膊轻按至手腕,发现自手腕以下筋骨正在节节断裂。她强忍着疼痛,随便抓来一旁的毛巾,胡乱团成团子塞进自己嘴里。
口中呜咽不止,额上汗水泪水混杂,不住滴在地上,萧琴害怕极了,她怕自己现在就暴露身份,怕见不到父母,怕没法替阿诚医好寒疾,怕自己……死去。
此时阿诚不能被打扰,萧琴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跑去,她要回到自己房间!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跌倒在地上,萧琴的右腿无力地挣扎。
雪影:“是啊,记得之前有一位千金竟然伸手去抓王爷的袖子!后来被王爷一掌拍飞!还断了一只手臂!
萧琴懵了,等下等下……她们说的和高玉成是同一个人吗?
什么冷酷无情?生人勿近?不近女色?
第五百七十二章:必等他
他走了出去。
灯火阑珊。冀子琪穿衣的动作骤然停止,原本无动于衷的神情也渐渐消失,呆呆的望着萧文虹远去。尤应沂给萧琴使了个眼色,萧琴愣了愣,“嗯?”了一声,尤应沂蹙眉,暗示道:“看看他去!”
萧琴立刻起身往门外跑。尤应沂也回过头来,望着冀子琪,不大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然后发现,此刻冀子琪的目光很柔软、很柔软。
“你真的错怪他了。和韵从来没有动过你夜明珠的主意。朝廷要他了解的情况,他也早就了解了……他后来真的把你当兄弟看。”
江雅秀更加激烈的摇她,不停的唤她,终于看到萧琴困难的睁了睁眼睛,神智好象有些不清。不过还好,没有严重的昏迷。
她的视线没有目的地,看着江雅秀似乎都有些看不清,然后她蹙着眉呢喃了一句:“混蛋。滚开……”
江雅秀便抱着膝径直蹲了下来,往下看。
“这紫云楼这么华贵,花费一定很贵吧?”一边说着,萧琴环顾四周。
“这是自然。此楼于开元十四年建,每逢曲江大会,皇上必登临此楼欣赏歌舞、赐宴群臣,观望万民游曲江之盛况……”
“爹爹,哥哥定是有事情绊住了,我们再等等便好。”萧琴不紧不慢的说话,将众人的注意力成功的转移到萧琴身上。
“不必等他了,我们开始吧。”爹爹冲萧琴笑笑,拿起了筷子。
“公孙顷当时也着了急,连奏报都没有便离京去找。萧琴当时便觉得有些不妙,但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担心。”
王嬷嬷因为萧琴是怕了,得意洋洋的瞪着雨若:“听见了没有,贱蹄子!快把我放开!”
“太吵了,废了吧。”萧琴睁开双眸,眸光清冷,浅笑的看着王嬷嬷。
“什么?”王嬷嬷不敢置信的盯着萧琴那张绝美的脸。
“我不会难道你会不成?”他冲萧琴喊道,丝毫没有了当日翩翩公子的温柔。
萧琴大笑着靠在他背后,说道:“这样最好,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跟着我。”公孙顷淡淡地说道。
萧琴点点头,嘴角带上了笑,与其让恐惧把自己淹没,不如将这当成一场盛宴,尽情享受。人们都已杀红了眼,人数越来越少,未进食的身子也有些支撑不住。公孙顷突然揽住萧琴的腰,接着腾空而起,未及反应过来,已被带到了马上。
萧琴望着天边被浸染的一片迷醉的金黄,落日显得异常波澜壮阔。萧琴的双眸里星星点点升腾起了一丝丝温暖和感动。
公孙顷凝眸斩断向萧琴掷来的长矛,带着怒气吼道:“你又发什么呆,不想活了?”
“谁说的,我还没嫁人呢,怎么能这样死了!”
公孙无迹站了起来,站在我面前。忽然窗外狂风大作,伴随着呼啸而过的风声,豆大的雨点猛然洒下。
“他那日在我的寝宫前站了一夜,求我让他娶你为妻。”公孙无迹突然笑起来,他一手扶着桌角,一手捂着自己胸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要娶我,抚月公主那里必是要退婚的。堂堂定安公主怎会与一个庶出女子分享同一个丈夫?从太祖皇上打下这一片天地的时候,与定安国的关系便不是很友善,定安贫瘠干旱,多游牧,骑兵众多骁勇善战。边疆多次告急,直到前代平遥公主联姻之后才平定下来。如果此事不成,必会挑起两国不合。”
萧琴抬起头,望着眼前男子眼中有些不可思议的神情,微微勾起嘴角,“皇上请恕萧琴直言,皇上是打算让襄王爷即位的吧。”
萧琴十分期待能见见这素未谋面的哥哥,可惜的是直到晚饭结束他都没有出现。
萧琴第一次见到萧言文时,已是萧琴来到将军府的第三十天。
这一个月来,萧琴过的是极好的。爹爹将萧琴从那阴暗的院子里挪了出来,在娘亲的所居住的掩月居内给萧琴收拾了一间屋子。第二日萧琴便住了过去。
虽然屋子很小,但被褥什么的都是簇新的,萧琴很是欢喜。春花随萧琴一起来了掩月居,继续伺候萧琴。
她做什么事都是小心谨慎,也从不出半分差错,以她这个年纪是很难的了。但有时春花会莫名其妙的失踪,让你怎么寻都寻不到,没过一会儿她又会自己冒出来。
问她去哪了,只会支支吾吾说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银子多得用不完啊?!”
尤应沂轻咳了一声,然后道:“想是你从未来过,所以带你来看看啊!知道吗?和韵和舅舅、如诗、舅母他们,都最喜欢这座楼了。”
“他们啊……猜得出来。”萧琴轻呼了一口气,然后问:“那我们点什么菜?”
“紫云楼的古楼子饼做得极好吃,”然后他就对紫云楼中的侍者说道:“要古楼子饼、清风饭、贵妃红、玉露团……”等的说出一串名来。
“这么多?”萧琴有些惊讶。
“还带点儿回家给舅舅舅母和韵如诗他们。而且你还没吃饭,应该多吃点啊。”萧文虹和江雅秀在楼梯上听得此语,江雅秀浅笑着撞了他一下。
江雅秀愣了愣,然后回过头,想着怎么把她弄上马鞍。她现在病成这样,要欺负她也好,把她送还萧府也罢,此刻把她带回石浦治病才是第一要事。
天色也已经不早了,如果她再不带着她回去,那么石浦城门就要关了。对她的病更不利不说。就算是自己,在这刚下过雨的时候,湿气这么重的地方待一晚上,明天大概也会发烧的。且不能耽搁太久,这里离城门究竟还有好大一段距离。
她用尽全身力气扶着萧琴站起来,病人仍然有些昏昏沉沉。“萧姑娘!萧姑娘!”她拍拍她的脸让她清醒,然后问:“你能上马吗?拉着马鞍上去,能吗?”
她今天刚好还骑来了一匹高头大马。萧琴茫然的望向她,认真的看着她,好久好久仿佛在认出她是谁。然后呢喃着问:“他,走了吗?”
冀子琪深吸了一口气,从床上挣扎着要下来,尤应沂一惊,立刻拉住了他。
“你要干什么?”
“我要离开。”冀子琪轻轻地说道,然后感觉到头脑一阵晕眩,立刻又将那股疼痛压抑下去,“我活不了多久了。也许明天就会死,也许现在也……但我不会留在这里。”他从地上由尤应沂搀扶着站起来,却也纤弱得仿佛站都站不稳一般。
第五百七十三章:小病而已
“当然,别的我也不会啊。”萧琴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样子,“还是为了敬老,那么这次就比——小!”
“好!”方德胜大马金刀地坐定,“这次我先来。”
刚要拿色子的萧琴一停手,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先来就你先来喽。”
同样的戏码难道她会笨到在一个行家面前玩两遍?不动声色地震碎每个色子也是很费内力的呢,她体内的“滴水穿心”才刚刚压制住,眼睛也只是暂时恢复,像刚才那样程度的滥动内力,对于她也是一个极限了。
你们要玩?
好。
我萧文虹奉陪。
……
恢复意识的第一种感觉是刺眼,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萧琴才发现窗子竟是大开。
她不由打个冷颤。
不知道为什么,褚青岚看到萧琴这样大声的发泄出来,心中反倒比刚才好过了些——萧琴总是很压抑的,压抑到让爱她的人都很心疼;她从小就懂事,可懂事不代表就不会痛。只是——
这些又哪里是实话。
“……你真的是为了这些吗?”
萧琴别过头:“我不懂你的意思。”
“还有长江后浪推前浪,慕容胜,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哼,萧琴,你是真以为自己赢了?”
“赢?”这次却是萧琴冷笑,“慕容胜,亏我还敬你是前辈,这么荒谬的字眼儿你也说得出来,我赢了?我萧琴何德何能,哪有能力左右自己的命运,这也能算得上一个‘赢’,我过去二十年所承受得种种又要如何计算,你这一条命,顶得过我一双眼睛吗?顶得过我一次毒发的痛苦吗!”
“那又于我何干?”慕容胜某种是深入骨髓的阴狠,“怪只怪你生错了地方,认错了爹,我本欲饶你一命,你却偏要与我作对,你自寻死路由不得我留你!”
萧琴正欲发怒,却被褚茹雪拦住。
“他在激你。”
“放心,我忍了这么多年,不会听不进他几句话。我担心他在拖延时间,茹雪,你最好动身回京看看,我有不好的预感。”
褚青岚摇头:“你只是怕茹雪难过。”
“不是的。”
“是。”
虽说只是初秋,但那个死对头从小就知道她怕冷,竟然还这么对待她!萧琴暗暗记上这笔仗。
一丝凉风抚上脸颊,由于深度睡眠而发烫的肌肤不由起了一层小小的疙瘩。
“咳……”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天天劈柴吗?有没有吃苦啊?”
“姐姐……我……”
她感激而无措的望着她,然后看到萧琴从怀中掏出手绢递过来,便笑了笑接过手绢擦汗,一边说:“简秋很好。听说姐姐病了,现在好点儿了没有啊?”
“公子已经病成这样了,我们做丫鬟的帮您拍拍背,是应该的。”
“只是小病而已。”他苦笑。
看着尤应沂不咳了,简秋便直起身来,然后看到尤应沂迅速地移开望她的视线,低头吃汤饼,她不禁怔了怔,望着尤应沂俊秀的侧面,然后眸中划过了一丝窃喜。
“对了,简秋,”他回过头来说:“明天晚上我要接阚姑娘出阚府,你记得在这之前准备几套朴素点儿的衣裳首饰以及干粮。”
忽然萧琴被嘴里的糖块咯了一下,正好伤到了舌头,疼的眼泪在眼中打转。想要将嘴合拢,却发现舌头和牙齿都不受控制的打颤,紧接着萧琴便发现萧琴全身都在剧烈的抖动。脚下的地像是突然晃动起来,起起伏伏。
人群早已慌乱,有的扑到在地,有的则漫无目的的奔跑。
祺安说的话究竟是何意思,萧琴对于公孙顷知道的确实是太少了,而且这两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萧琴懊恼的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待萧琴醒来时自己已经飞跃在夜空之上,风声萦绕在耳边,萧琴刚要抬头一只手稳稳的扶住萧琴的腰,将缓缓带到了屋顶上。
“琴儿睡的真香,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公孙顷一笑,露出一排白亮亮的牙齿,萧琴脑子还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见他这么一笑,萧琴也跟着傻笑起来。
萧琴问道:“这里是哪里?”
公孙顷垂眸道:“襄王府是我皇兄命人修建,在我十岁生辰宴上送与我作为礼物,这襄王府内的布置丝毫不亚于皇宫。我们现在就在襄王府内最高的塔楼之上,风景极美。”
萧琴抬起头,夜色如蓝色的丝缎,繁星璀璨像是洒在上好丝缎上的珍珠,明艳动人。
萧琴由衷地说道:“皇上对你真好。”
简秋点了点头,然后诧异地抬起眉来问:“阚姑娘要出阚府?”
“是的。”他笑了笑,“我明天问问江姑娘这附近哪儿有偏僻一点的村庄,先把她们安顿下来再说。”
“哦……不到远点儿的地方啊……”
“嗯。她们俩势单力薄,又是姑娘家,又能去哪儿?”
“公子可以安排人护送她们啊。”简秋微笑着说,稍微地歪了歪头:“萧二公子对姐姐也是这么做的。”
“好多了。”萧琴微笑道,然后敛起笑容回过头,跟如诗说:“能不能……让我把她带回去啊?”
“做梦!”如诗冷酷的道:“她是我的丫头!也是她自愿跟来的,为什么要放她走?”
“你已经有这么多人伺候了。应沂……”
“他自己说过,他那儿有小荷伺候就够了的。我这儿恰好缺少一个打杂和劈柴的丫头,她正好合适!”
“这……”
“小姐醒了?”陌生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使琴儿一怔,抬头,说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小丫鬟。
“你……”一开口才发现喉咙竟然那干涸得发不出声音。
那丫鬟倒也机灵,忙自桌边端了茶水过去:“小姐请……”
水未至唇边,门应声而开,灼热的视线让萧琴不得不先抬起头。
待见来人,她只是微微一笑。
方德胜这次一口气摇了好半天,色子在竹筒里“稀里哗啦乒乒乓乓”个不停,要不是知道方德胜武学造诣一般,萧琴真担心他把筒子摇暴了。到底是动了些怒气了,要不然,凭他的实力,闭着眼睛不动声色也可以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啪!”
又是一扣,几乎是紧接着,方德胜看也不看地开盅。他开盅的手极快,却又极稳,这一下,实在是很见功力。
第五百七十四章:哪里变了?
“你的感谢我收下!”
身后,东郭从露的笑声依然在回荡,封皮栋皱眉,真是疯女人,他偶而伤感一下有那么好笑吗?
萧琴静坐于屋内,半丝睡意也没有。
她不是不知道今日东郭从露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她不是没有注意到封皮栋这几日的不安,然而,在完全不清楚丰之康意图的情况下,她还是决定留下来。
至少在这里,她们是安全的,丰之康纵使与落日山庄或者傲雪堡合作,也不会傻到让武尊在他家里出事,毕竟她手上还有四大家族这个大筹码。
褚茹雪继续道:“萧琴,一直以来你做了这么多,我都忍了,连我以为我所不能原谅的,我嘴上说着恨,事实上只要你随时回头,我还是可以抛开一切。”握着药瓶的手骤然加紧力道:“很傻是不是?”
她也不舍,她也难过,然而这一切又能如何?
君子有成人之美,她有这个度量。同时她的度量也那么小,小到眼中都掺不进一点,自己夫婿实际不在意自己的事实。
“如果你喜欢我,我也愿意,与你天涯海角、患难与共……”哪怕你就是那么粗心,不会带我游山玩水、不会给我梳头画眉、不会送我胭脂水粉,不会摘花来给我戴……
我也愿不离不弃。可惜……
“那退婚后,你怎么办?”尤应沂抬了抬眼,淡淡的问。
阚夏青也回过神来,淡然一笑:“另嫁别人。”
阚夏青带着些怜爱的望着他,看着他终于倒伏在桌上,然后迅速地沉入梦乡。睡梦中的他,像孩子一般安详。
室内归于静寂,除了他轻轻呼吸的声音。
“不是很确信,当时只见一道白影,像是这个方向。”
萧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心头却缠绕着无数种及其复杂的情绪,它们越缠越紧,几乎要将萧琴杀死。
他在地上蹲了一会儿,又站起来向前走了走,面对着即将有倾倒危险的断墙,他费力的搬起一块石头,往远处丢去。萧琴半晌才意识到他在做什么,他在那片废墟上挖着,十指都磨出了血,萧琴知道十指破裂是什么感觉。那是萧琴从悬崖上跳下去的时候,当时死死的扳住一块突出来的巨石,手指在坚硬而冰凉的石头上摩擦着,划出一道道的血痕,那种疼痛几乎让萧琴昏厥。
从萧琴与他初次相识,他在萧琴眼里便是高贵和优雅的,没有人能够破坏他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哪怕是两年前他与那些刺客打斗到体力不支的情况下,他依旧是高高在上。可现在萧琴在他身上找不出一丝王爷的影子,他的身子佝偻着,像是卑微到尘土里。
他们嘀嘀咕咕半日还未得出什么结论,过了一会儿,那大哥瞪了萧琴他们一眼,随即走了过来。还未走到萧琴他们身旁,公孙顷便拉住了萧琴的手,顺势便要下楼。
“大哥,就是他们!”
那人大吼一声,朝萧琴他们跑来,萧琴汗颜,这反应未免过于迟钝了。萧琴挣脱公孙顷的手,两步跑了过去,拿起刚上的热茶,对他们展颜一笑:“天干气燥,防止上火。”
萧琴轻使内力将茶壶抛给他们,转身拉起目瞪口呆的公孙顷一溜烟的跑离了饭馆。
“我总觉得你变了很多。”萧琴走在午后的阳光里,拜刚刚所赐,萧琴他们饿着肚子,饥肠辘辘地在街上又闲晃了一个时辰。
“哪里变了?”
萧琴歪着头想着:“不再那么难相处了,脾气也好了。”
公孙顷一脸阴郁:“我以前很难相处?”
萧琴摇了摇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你是王爷嘛,肯定别人都怕你,而且时不时就绷着张冰山脸,谁还敢与你亲近。”
她走到他身边,躬身望了望他。哪怕已经醉了,他的眉头还是蹙起的,仿佛仍有未甩开的烦心之事。阚夏青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他的眉头,然后再抚往他的眉毛,眼角,松软的睫毛。自然是知道的,他不会为事业如此烦心,那么是为了什么?也是不难获悉。
心中不知怎么地,有了猝不及防的酸意。
然后她微微笑了笑,把自己的思绪放开,轻轻地扶住他的胳膊,便要扶着他起来。然后感觉到他的身子微微一颤,似是抗拒。
她低头轻声地对他说:“在这儿睡会着凉的。”她微微笑了笑,然后像照顾孩子似的道:“走!到床上睡去。”
尤应沂蹙了蹙眉头,还是有些抗拒,似是没有回过神来。她又喊了他两三次,他才渐渐恢复了深一点的意识,努力地睁开眼望了望她。
他在铺在地上的床铺上疲惫的躺下,才刚躺上床,便不再动弹。
他是真的很累了……
尤应沂再望了她一眼,为了她的幸福,他是愿意退婚的。于是深吸了一口气,他确定的问她:“那……你决定了吗?”
“决定了……”
“真的要退婚?”
“真的。”
他的神情渐渐放松,然后淡淡笑了一下:“那好吧……”心底升起一阵深深的空虚感和无奈感,他看到她望着他,也未回避她的视线,以同样的方式,望着她。
既然她不幸福,他也不会勉强。虽然他自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己将自己的幸福置之度外,但也不能因此而不顾虑别人的感受……
萧琴无声叹息,是啊,傻极了,褚茹雪本来就是个傻瓜。
“可是,我就是这么在乎你,尽管我不愿意承认,可我依然在乎你在乎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突然,褚茹雪眼中的火焰跳跃得更加强烈了。
“可是,我就是这么在乎你,尽管我不愿意承认,可我依然在乎你在乎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褚茹雪说这话时,眼中竟然不复阴狠,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伤痛。萧琴宁愿他一如从前般的嘲弄自己,也比看到如此神情的褚茹雪要好受得多。
而封皮栋,恐怕是在担心他大哥,这么久没有动静,不知道褚茹雪那边是否真的忙于朝事无暇分身。
她的这两个帮手都是聪明人,封皮栋冷静,小露冲动;封皮栋保守,小露则常出人意料,两人是很互补的性格。有了这两只手,她实在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就像今天,若她身后的是其他人,她可能便得换了主意。
萧琴站起身,缓缓来到窗边。
第五百七十五章:老老实实
正想着,突然前方一个影子迎面而来,定眼望去才发现是言文。他脸颊上晕开一片红,眉间愠怒,双眼发胀,萧琴从未见他这样过,有些被他的样子吓到。他走过来一把拉住萧琴的手腕,手劲出奇的大,直接拖着萧琴便来到娘亲面前。
“你说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问春花她也说不知道,你看看哪家姑娘像你一样到处乱跑!”
萧言文脸色苍白,嘴唇也发干,看来他很着急。往日里每次都站出来为萧琴说话的曳蓉正站在一旁,她好看的眉皱了起来,默不作声地望着萧琴。母亲在一旁抿着嘴,近几年来她的脸上也渐渐显现出岁月的痕迹,眼角边的细纹越来越明晰。她的目光虽然严厉,却透出些关切,她想知道萧琴有没有受伤,可是却不好问出口。
褚茹雪抵过身子,冷声道:“别怪我,是你自己不合作。”说着,一只手探向乌七依的腰侧,“啧啧,瘦了这么多。”
乌七依却已久无可救药地感觉不到半丝恐惧,对褚茹雪她似乎从来就没什么危机感。当年出宫时因为这个挨了致命的一掌,如今也依然不长记性。只是——那人的手太轻,擦过身侧时有些痒。
嘿嘿,狠毒吧?
“不好意思,我没签卖身契。”
“啊?那扣你薪俸。”
“这个月已经扣没了,好像。”
丰之康无语。
车厢昏暗的光线使她的容颜打上昏暗的暗影,他不可思议。刚才跳上他车时还一脸冷淡的少女,此刻为什么会如此的哭起来,像是体内蓄积了无尽的悲伤与痛苦,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孩。然后他就从自己的身上摸了摸,摸出了一方手帕,向她递过。
萧琴哭着抬起头来,看见那方在车夫手中的手帕,以及他逐渐变得同情而温和的眼神,有一瞬间忘了拭泪的动作,虽然泪水仍然在静静的滑落。
“姑娘,这个手帕给你。”她怔了怔,随即心更酸更痛,但也有暖流从心底升起,她把手帕从他的手中接过。
“谢谢。”
夜风自窗外徐徐掠过,萧文虹将画轴在桌上放下,然后站起身朝萧琴走过去。没有犹豫与滞涩,也没有幸福与希望的存在,他就是那样不疾不徐的走到她的身侧,覆住她的肩,然后在她的身边半跪了下来。
那么镇静而认真的眼,那么有力而认真的语气,他说:“如果你愿意,那我就辞官,和你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到了那里,没有人再会知道我们是兄妹……”
她知道他不是为了他自己……
“不可以!”
同样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语气,她回过头去,看到他的黑眸明显的颤抖了一下,然后他继续说:
“我们只会有夫妻之名,不会有夫妻之实。”
怔怔地望着他,她突觉心酸得不知怎么是好。是吗?他愿意舍弃他的荣华富贵吗?他愿意永别他的家人朋友吗?他不顾他父亲的死活了吗?他愿意断子绝孙吗?他可以吗……
她用手帕继续拭泪,忍着自己不要再那样不雅观的哭出声来,然后听到车夫说:“互相帮一帮是应该的,不谢不谢。”
她轻微的苦笑了,车夫继续驾车行驶。很难得的话,让她觉得温暖而贴心。
拭干泪水,她抬起头,已然住了泪水与啜泣。虽然她还是有些伤心,想消解伤心,但也应该清醒地考虑以后该去哪里。然后她道:“对啊,大叔……”
“我真是自以为是的混蛋,做了那么多,到头来爹怨我,大哥怨我,骆小蕊姐姐怨我,你也怨我……可笑,真是可笑,我竟然没一件是做对了的,还白白害死这许多人。”萧琴突然不明白自己这么多年在努力什么。她以为她在保护别人,可到头来,似乎伤害了所有人。
“萧琴!你冷静一点!”不知是不是错觉,褚茹雪发觉萧琴自从眼盲后情绪似乎十分容易受波动。
“你听好,我是怨过你,可我现在还是在你身边;你大哥怨你,可他在最后还是二话不说来为你寻仇;东郭从露不计代价的辅佐你;封皮栋甚至为你与封博涉决裂;褚高驰从小到大没掉过一滴眼泪,却为你哭得要死要活;还有自始至终都以你为傲的濮大少,还有……还有皇后她……她到死都念着你的好,没有半分埋怨——如果你是错的,那些这些人的付出又算什么!”
“说得好!”突然,不属于两个人的声音从密道另一头传来。
褚茹雪顿时集中精神,目光锁紧自黑暗中步出的意外来客。
就这小子的牛脾气,没被踢出府就不错了,拿不到工钱实在是一点也不稀奇。
“哈,有意思,”丰之康搬了个椅子堵在门口,一屁股坐了上去,“小子,你到底是哪路神仙?”
“我是你家小厮。”
丰之康真想大笑出声:“别懵我了,我家虽然有几个破钱,但还请不起你这么大脾气的小厮。家里原来做什么的?”
高驰大眼溜溜地转了一圈,道:“生意。”
“嘿?还是同行。”如果这小子他爹经商时也是这么副牛脾气死人脸,他可以理解他们家为什么破败到要由儿子出来当小厮赚钱的地步。
“什么买卖来着?”
“江湖劳苦,不似王爷府上锦衣玉食,自然清瘦了。检查完了可以解穴么?”
其实他大可不用大动干戈地点她的***时玩闹时,也免不了接触,茹雪爱闹,她也是,都是单纯儿女性情,她从不介意。
褚茹雪不由怪某人不解风情:“采花大盗若是碰见你都提不起兴致。”这女人根本没有身为女人的自觉,果然是怪物吧。
萧琴垂着头,默默承受着萧言文的责骂,萧琴没有一点委屈的情绪,甚至还有些欣喜。因为只有这样萧琴才能肯定他们是爱萧琴的,关心萧琴的,他们是萧琴的最真实的家人。
“你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待着,哪里都不许去。”言文又瞪了萧琴一眼,“朝廷那边有要务,我不久还要去巡街,先走了。”
曳蓉和母亲点点头道:“那你小心些。”
萧琴张着嘴欲言又止,最后又低下头来。待萧言文的影子渐渐远了,母亲抬起手抚了抚萧琴的头,这是萧琴小时候她喜欢的动作,在萧琴长大之后虽然也很亲近,但很少这般。萧琴握住母亲有些冰凉的手,突然深深地懊悔起来。
第五百七十六章:恍然大悟
应该是夜袭的时候吧,只有那个时候姚堂主曾单独与湛飞尘在一起。那么真正的姚信瑞如今恐怕已经……
“姚信瑞”大笑一阵,道:“不愧是‘传奇女侠’的二小姐。”
若不是这一路上诸多掩护,他怕也瞒不过那双锐利的眼睛。他等这个萧琴落单的机会,已经等很久了。
“何堡主竟然屈尊亲自接待在下一个小女子,荣幸之至。”
“二小姐若算‘小女子’,天低下怕是再没有男子立足之地了。”
推开门,果然是兄长站在外头。
“怎么?”
飞云想了想,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好。
“哥?”
“是庄主……我看他这两天好像有些不太对,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知道哥不太知道怎么安慰人。”
萧琴却笑着摇摇头:“是千疮百孔,如今我这颗心,怕已经快要穿碎了,一到夜里便疼得厉害。”
百里弘文叹息:“你又何必故意轻描淡写,我到底是医者。”滴水穿心后期发作时的痛苦,哪里是区区“疼得厉害”四字可以概括的,若非要用四个字,也该是“生不如死”才对。常人往往忍不到这个阶段就已经自我了断了。
“那又如何,我自己痛便罢了,难道还非要形容得贴切,闹得大家都难受?”萧琴摇摇头,“公子还有什么事就都直说吧,说实在的,我现在怕冷怕得厉害。”到底是冬天,在外待久了就是不舒服啊,感觉额头似乎有点微微发热呢。
“是么?”童星海却觉得有些出其不意:“那……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秀儿她……她去榆鞍那会儿……无意认识的?”
萧文虹莫名的望向童星海眨了眨眼睛。
童星海更加奇怪了,望着他也眨了眨眼睛。
“江姑娘她……”萧文虹便想把江雅秀要挟他的事提醒童星海一下,但是刚开口,心底转瞬一寒,又改变了想法。反问:“那么童大人,江姑娘为何老是要寻曹敏才曹大人的不是?”
童星海这才恍然大悟。江雅秀去榆鞍那会儿就跟萧文虹因为曹敏才的事起了瓜葛。接着脸色也微微一沉:
文人轻哼了一声:“真不明白这大山里有什么好的,如此闭塞,要进个村都得绕这么远的路。”说着他蹙着眉头望了尤应沂一眼,道:“……公子你也是锦衣华袍,养尊处优。”他再望了望阚夏青:“唉……把意中人留在这山林里,不觉得这山路颠簸之苦,难以忍受吗?”
阚夏青和尤应沂一愣,然后脸色微带羞赧,阚夏青微微一笑:“公子真是误会了。我们……我们不过是兄妹罢了。”
文人面色一僵:“是吗?”他有些意外的干咳了一声:“那真是……抱歉抱歉……”他又咳了一声:“这山路还多,小生我也就……也就先走了啊!”然后,连忙带着尴尬之色离开。
那男子瞪起双眼,恶狠狠的望着萧琴道:“一个疯子也敢来与我说教?”
“我就算是疯也好过你这条乱咬人的野狗。”
他渐渐向萧琴逼近,此人极易发怒,看来也只是空有一副带军打仗的身子,至于脑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跑了一个女人不要紧,你也不错,我就将就一下好了。”说着一个纵身向萧琴扑来,他速度虽快,但敏捷弱,另加上喝了酒,脚步更加跟不上。萧琴向后轻轻一跃,躲过了他的攻击。他看似颇觉的有易趣,又再一次向萧琴扑来。萧琴虽然自认为步法娴熟,可还是抵不过他的体力。
不知僵持了多久,突然他拽住了萧琴的袖子萧琴猛地一惊,一使劲那袖口便撕裂了,一半垂了下来。
一片浅碧色的碎布飘到地上,这是母亲今日亲自给萧琴穿上的。萧琴怒从心起,一个疾步冲到那男子面前,腾空而起,一脚踢至那男子的胸口,他完全没预料到萧琴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尤应沂和阚夏青看着他离开,既是沉默脸上又有些发烫,然后阚夏青回眸望了尤应沂一眼,手中拿着最后两朵新摘的菊花,素白的菊。
身后九儿叫唤尤应沂去洗脸了,尤应沂便把菊花重新放到阚夏青的手里,去洗脸。洗毕后重新出现在门口,她便将菊花轻轻地递过去,然后望着他一笑,看见他温和的目光,有如春水,也自她手中将菊花轻轻接过。
“你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吧?”她微微一笑:“还不快下山去?”
尤应沂也是微微一笑,然后“嗯”了一声,问:“想要什么东西?下次我上山的时候,也好给你带来。”
“曹大人不尊重秀儿,以恶语相向,秀儿一气之下,才……不过我已经阻止她了。毕竟料想,当时曹大人酒醉,也是无心之过罢!”他补充解释道。
萧文虹不动声色,心下却是此刻才了然,想着曹敏才竟是对江雅秀恶语相向,也不知江雅秀到底又行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事,不禁冷哼了一声。
“不过我这个表妹,如果旁人不惹她,她是不惹人的。所以我觉得,曹大人此行确实有些过分之处也说不定。”
“我也不妨跟公子直说。”萧琴再度紧了紧衣领:“以弘文公子这次的损伤情况来看,要东山再起恐怕至少要二十年。公子也说了人生短暂,轰轰烈烈一次也就罢了,又何苦折磨自己呢。”
“若我说我并非为此事而来呢?”
“难道公子想要以我来要挟某人……咳!”萧琴本想笑却是猛咳了一阵,“公子可别做傻事。我对于那家伙来说什么也不是,公子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躲官兵躲得远一点,别徒添笑话,也让我最后的日子过得安稳些,积些功德,小女子日后升天也会多照萧公子一些,没准儿二十年后天下就姓白了。”
“安慰?”申丰雅摇摇头,“庄主不是需要安慰的人。”他们萧家兄妹都是一样的骄傲,脆弱的时候最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可是……”
“哥,好好准备一下吧,一会儿就要赶路了。”申丰雅看着兄长同样憔悴的面色,忍不住也多叮嘱了两句。
琴儿冷笑:“何堡主客气话太多了,不如‘姚堂主’爽快呢。”
“何某今日前来,只是想与二小姐谈谈而已,就不知君赏脸于否。”
“哪里话,”琴儿冷笑,“在下本来就是要前往傲雪堡的,再两天就要到了呢。”
姚信瑞,不,封博涉却冷声道:“论剑大会一至,傲雪堡客人众多,难免会有所疏漏,怕怠慢了二小姐,二小姐可不同于其他人,是我傲雪堡一等一的贵客。”
这话他说过很多遍,顶数这人说起来最刺耳。
第五百七十七章:毫不避讳
当娘亲皱着眉头,双眼淡漠的看着萧琴时,萧琴便知道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萧言文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大夫人在一旁只是看了萧琴身上的衣裳一眼,并没问是怎么回事。萧琴望着她们脸上的表情,叹了口气,这件事是一定要解释清楚不可,只是不知道蔚婉到底与他们说了多少。
刚要开口,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萧琴回过头,公孙祺安正站在身后。所有人见状纷纷行礼,萧琴才道这是皇宫,不比外面,规矩还是要有的。也忙屈膝行礼。
“你说他今天不会还到不了吧。”
萧琴有些沮丧,萧言文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之前他说要离开的时候,萧琴还在身边缠了半天,嚷嚷着要同他一起下江南。
“今个到不了,明天再来等不就得了。”褚映城靠在柱子上,微微仰着头,他的头发不长,只到肩膀,但从来不束发,只是慵懒的披散下来,透着些桀骜不驯的气息。
“没错,就是为了他。”萧琴点点头,毫不避讳。
祺安没有萧琴想象中的发怒,他表情没有丝毫的更改,只是带了些落寞的味道。
“是不是无论我做多少,你都不会像对他这般对我?”
萧琴看了看褚高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如常:“高驰,不能这样说噢,你这件事做的既好又不好,既不好又好。”
“我哪里做得好?”
站了半晌,借用说话的功夫调节内力,方才气息翻涌的感觉已经平覆了好多。后面还有恶战等着她呢。
天色也不早了。
褚茹雪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后,缓缓道:“皇后临终前要我转告你一句话。”
萧琴心神一震,抬起头,褚茹雪却已转过身去:“想知道的话,明日就来观云亭吧。”
他果然知道……
“好,是因为你知道在这里等我。”
“那不好呢?”褚高驰望向她。
“而不好,正是因为你不该跟踪他们,这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哼,说到底还是因为我的身份!”褚高驰负气别过头。
萧琴叹气,无奈地拉过褚高驰:“高驰你听好,我现在要纠正你的一个误区。我生气,是因为你做了一件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危险的事。你再聪明,毕竟还小,这个天底下有许多小孩子不该做也做不了的危险事。这些相信我不说你也会明白,你不是个冒进的孩子,不然你不会在这里停下。”
萧琴沉下脸:“不过,我要强调的是,生为太子不是你的错。而我担心的是我的小朋友褚高驰,不是大庆太子。我是这样,褚茹雪也是这样,至少现在,我们都是在关心你,而非关心大庆国。而且我想……你的父亲也该是一样。”
“是。”萧琴淡淡地说道,“他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你我则是当做亲弟弟来看待,当然这是曾经了。”
“这个自然不知道,”高韶诚转身,“你且在这里呆着等我回来。”
萧琴一下拉住高韶诚,“我不放心你,等我换个衣服一起。不然,你知道我的,我一定会找你的。”
高韶诚佯装同意,其实父母早有消息,此番是为了让他历练一番,不带萧琴去。于是他转身下楼,只见萧琴慌忙跟过来,只好无奈道,“我去告知齐薄昌,在楼下等你便是了。”
萧琴迅速一身男装,扎好辫子下楼,高韶诚已经坐在楼下等,一旁还有齐薄昌,萧琴顿了一顿,“这是?”
“高兄之命,我要看住你两,只要不死,我就不管你们。”齐薄昌整顿好包袱,“路上都是人贩子。”
萧琴再次抬起手,她还就不信了,她摸不到那毛!
看着萧琴和一只马较劲的样子,高玉成只觉得真是越看越可爱。
“凌云。”高玉成看着那匹天马,悠悠开口。
天马看了高玉成一眼,乖巧地低下了头,竟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意味。
却在看向萧琴的时候眼神变得凶狠。
“哼!”萧琴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还不是给我摸到了!嗯……这手感真不错。
萧琴如愿以偿地摸到了凌云的毛,心情也变得不错。“你是叫凌云啊,那我就叫你小云好了!”
凌云狠狠地瞪着萧琴,嘴里发出不满的马鸣声“嘶!嘶!”
初秋时节,郊外的风格外狂野,沙尘滚滚而来,淹没了萧琴的视线。
“父皇视你为眼中钉,虽然不会只你于死地,但只要他圣旨一下,要你嫁往异地却也是无人能辩驳得了。皇叔在京城时便极力护你周全,尽心竭力的样子我看了都心疼。”祺安不再看萧琴,转而望向遥远的天边,“他与我有过约定,若我能保护你,他宁愿再也不会京城。你说他多傻。”
“是啊,确实是个傻子。”萧琴默默叹道。
“皇叔告诉我,他从未想过要当皇上,我自然信他。他说他当王爷二十年,却从未替父皇分忧,空有一身武功无处施展。此次边疆来犯,定要出征,也是为靖明做一些事。”祺安顿了一下说道:“那几番行刺确实是我所为,季光济也是我安插在萧家的细作,只是并不是为了窃取萧家和皇叔之间的机密,而是为了保护你。”
“你这次怎么这么听话,我让你来你就来了。”萧琴挑起嘴角,好奇地问道。
“你以为我是真听你的话?也不看看我们等的是谁,要是你出门,别说两个月,哪怕是一年我都不会去专程接你。”褚映城斜着眼瞧着萧琴,“这两个月言文不在,本公子很是寂寞啊。”
萧琴掐住他的胳膊,有些不满,这小子可真够混账的。萧言文走后,他只要是闲着无聊便跑来萧府,萧琴和春花好吃好喝的伺候,没想到居然被这小子这么说。
萧琴站的累了,就靠在褚映城的怀里休息,他轻轻拍着萧琴的肩膀,有些哄孩子的意味。萧琴很享受的闭上眼睛,褚映城的个头近年来长了不少,他不像萧言文那样日日习武,所以皮肤滑腻的如同婴孩。
祺安没有理会其他人,只是走到萧琴身边扶起萧琴道:“姐姐不必多礼。”
萧琴望着他的笑脸一时有些失神,萧琴从未见过祺安笑,而此时荡漾在他脸上的是谦恭而和煦的笑容。
“母后让我将这个带给姐姐。”他从怀里拿出根玉簪,精雕细琢的玉兰花,萧琴记得这个簪子,是那日萧琴带他在上元节时买的,那时还调笑他是送给哪位姑娘的。
第五百七十八章:若有所思
“有什么蛛丝马迹吗?”
“回庄主,这一路上干扰的人、事太多,每个看起来都可疑,可又似乎每个都合情理,所以属下等也难以辨其真伪。”
之前的消息萧文虹也是知道的,他也不责怪,只是摆手示意捕风告退。
望着前几天留云汇报消息的信函,萧文虹若有所思。
到底是哪一方出的手呢?
庐王竟然也来插一脚,真是混乱的形势啊。
小兔子指的,自然是萧文虹。
萧文虹和蒲单蔓在这件事之前的确是一对恩爱眷侣,所以这并不奇怪。
她这些年来,自以为是的救人,而事实证明她却伤了很多人,如今她体内的魔就要吞噬她的生命,她终于可以再不做错事了呢。可是,如果……如果她的死对于褚茹雪是一次更巨大的伤害的话呢?
接着她远远地听到从楼梯口传来些微的脚步声,立即把珍珠项链从颈上取下,一把塞进妆奁里。然后在梳妆台边拾起抹布,扔到水里面去。蹲下身的瞬间也听到抹布落入水中时的声响——哗啦的声音……
江雅秀随着童星海一同到了龙骨山。
风和日丽,朝阳如火,她策马奔驰在青山绿水里。
他在萧琴头顶说道,声音极其的可怜。
“说,说你错在哪了?”萧琴已不哭了,但依旧抽抽噎噎停不下来。
“我不该冲你吼。”他垂着头说道。
“还有呢?”萧琴不依不饶。
“不该跟悦怡一起。”
萧琴又点了点头,心情好了很多。
“你别生气了。”
萧琴腰部迅速出血,却不耽搁一刻,跑到高韶诚的身旁,二人气力衰减大半,即便看出对方路数,但是继续作战,胜算也不大。
而此时黑衣人不再进攻,原地休息。萧琴更是担心,这附近隐隐风声杂乱,可能还有埋伏。
她想一刀绝了此人性命,不过她害怕,看到鲜血流出的时候,她已经双腿发软,并且不能过早暴露自己实力。不如先到申为钧家里避避,萧琴背起高韶诚便走。
萧琴的双手有些颤抖,望着被血浸湿的刺绣,微微有些心疼,这块布看来又是废了。萧琴放下下针线,站起来,也忙向曳蓉的庭院赶了去。
曳蓉的房间已是忙做一团,听丫鬟们说大夫人为了防止下人们弄虚作假,已经亲自去买补品了。三夫人在屋里鞍前马后地照应,虽然没她什么活儿干,但就是愿意在这里,将下人们的活都抢了。自从蔚婉走后,三夫人院里没人,实在是寂寞的很。
母亲坐在曳蓉床前,絮絮叨叨地问这问那,以过来人的姿态提着各种各样的意见。爹爹还未归来,若是回来想必又是一番折腾。
萧琴望着满园忙碌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是抑制不住地笑,只是这件事的两位主角却生生缺了一个。
萧琴不由得有些庆幸,幸亏没有在言文离开前发现,若是他知道了曳蓉怀有身孕,不知道还会不会向当时那样走的从容。
他居然开始哄萧琴了,天下第一无赖的褚小相爷居然哄人了,如此一来萧琴若还要纠缠不清那就是不识相了。但如果此时不将往日受的气都报复回来,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你要我如何不生气!”萧琴怒声说道:“我今日好心好意陪你出来,可你却抛下我和萧悦怡纠缠。果然是重色轻友,以后休想再让我和你出来!”
褚映城默不作声,萧琴有些奇怪,难道小相爷肚量如此小,居然生气了不成?
萧琴回过头望他,却见褚映城正垂头望着萧琴,唇边带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
“难道琴儿是吃醋了?”
这尚且蒙着淡淡雾气的清晨的龙骨山,微风掠起她的衣角和发梢。她像一个孩子一样兴奋的奔驰着,挥动着手中的马鞭,朝着童星海回过头,挥动着手。
已经有好多年,好多好多年了……
在江雅秀和童星海都还是少不更事的孩子时,他们就经常来这青山绿水间弛聘了。
在那些天真烂漫的年华里,他们一并绕着龙骨山的山道奔行。美名曰练马术,实际是玩着竞逐的游戏。此日也是如此,他们策着马在龙骨山曲折幽深的山脉里奔驰,并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陌生,这里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已经太过熟悉。
跑到山坳子里,那条汩汩流淌的小溪,江雅秀从马背上跳下,拿出鱼杆水桶等钓鱼的用具。童星海也拿出鱼网和蚯蚓,和江雅秀一起上了饵后将鱼杆抛进水里。他们只有带了一支鱼杆,如以往一样,两人一起拿鱼杆钓鱼。
“……算了,刚才的话当我没说。”褚茹雪起身,叹息:“你果然不懂啊。我真相看看有一天,你知道我死掉后的样子。”
活着的人,未必会感激那些留他们于世上的“英雄”。
萧琴突然猛地打了个冷颤。
有些事,是她的禁忌,从不去想。
褚茹雪欲走,却发现一直手似乎牵住了他的衣袖,他回过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无神的眸子,却是很坚韧的表情。
“我答应你。”
只是,这话在萧文虹听来,自是又一番触动。蒲单蔓会关注他的行踪,他一点也不意外,不然每个月的红叶不会这么准确的传到他手里。只是他太了解蒲单蔓的性子,对方好不容易主动托付给他一件事,若是他此时拒绝,只怕这辈子也别想见到自己的夫人了。
“你是怎么认识夫人的?”想来想去,申丰雅还是觉得这出“千里托孤”的戏里大有文章。
“我去……去采药的时候……”
“申姑娘,何必这么吓唬一个小妹妹呢?我看这事简单得很。”丰之康笑呵呵地道,“不就是一个小妹妹勇救姐妹不甚失足山上,又被‘仙子姐姐’搭救的故事吗?蒲姑娘为小姐妹指了这么一条明路,我们也该成全才是。反正我们这么多人,还照萧不了一个生病的女子?”
“丰兄态度很积极啊?”湛飞尘话里有话。
“丰某只是善良。”丰之康的嘴上工夫并不差。
想着,萧文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也好,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再乱一点只是更添乐趣而已。轻易得来的东西便不值得珍惜,凡事,有趣的不就是那掠夺的过程吗。
你们要玩?
好。
我萧文虹奉陪。
……
恢复意识的第一种感觉是刺眼,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萧琴才发现窗子竟是大开。
她不由打个冷颤。
虽说只是初秋,但那个死对头从小就知道她怕冷,竟然还这么对待她!萧琴暗暗记上这笔仗。
一丝凉风抚上脸颊,由于深度睡眠而发烫的肌肤不由起了一层小小的疙瘩。
“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