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在想什么
“看看不就知道了?”褚茹雪接过信笺,皱着的眉头在见到信封上龙飞凤舞的“庐王亲启”后,渐渐舒展开来,复又皱了回去。
“诡异。”濮阳昔自然认得那信主人的字迹,他教的嘛,当然熟悉。
那个人这时候来信总不会是叙旧的,所以此事诡异,相当诡异。想着,濮阳昔像是怕谁不信似的,又重重点了点头。
褚茹雪摇头:“谁知道那疯女人又在想什么。”说着,他打开信笺,之后竟是一副苦笑不得的样子。
这种话也只有她说得出来。
“怎么?”
“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濮阳昔想了想:“好的。”
“我只是觉得新奇而已!”萧琴回首反驳道。然后拉了拉马缰,继续让马保持速度,一边问:“如果我要快奔,抽鞭子就可以了吗?”
这又……算什么呢……
直到走近了,萧琴才发现有人在猎杀红臂大猿!
“呦呵……”萧琴轻笑一声,好巧不巧,正是之前在醉仙楼碰到的那群人吗?
既然不是她的猎物,那看看别人长点经验也可以。
萧琴正环臂靠在一旁的树上观摩,却发现越来越不对劲。
战况自他们来了之后便急转直下!
原因都是……
唉,真是红颜祸水!
就在萧琴感叹的时候,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萧琴浑身一绷。
高玉成眸光一凝,正欲抬手!
“没想到你还留意安眠汤。”申为钧笑笑,“这回我就帮你打个下手,累死我了。”
“爷,我的潜力可是无穷,等着以后给你一个大惊喜。”萧琴大呼一口气,嘚瑟的不行。
萧琴点点头,看着一旁早已脸色发青的阿诚,收起玩笑之色。
萧琴花香淡雅,素雅之中遗留一抹姹紫。天边的红霞如血般喷薄,红苞之中却吐露着嫩芽,那是天空的颜色。二者气质不同,难较高下。
床上的昏迷不醒,床下的心焦气躁。萧琴坐在一旁,右手拇指不时掐着食指,安静地看着窗外。申为钧坐在桌前喝茶,一言不发。
萧琴一手按住,一手从云戒中拿出匕首!眸中闪过跃跃欲试的光彩。
看着带着魔兽朝她冲过来的白双,眼中闪过嗜血的寒意。
“我想自己练练。”
“好。”
看着这时候高玉成都没为萧琴出手,白双狠毒一笑。
呵呵,萧琴,看你这回怎么办!
之前在醉仙楼时没注意,刚刚打斗时才看清楚跟在成王殿下身边的竟然是萧琴这个废柴!
呵呵,她有什么资格站在成王殿下身边,去死吧!
萧琴不等魔兽逼近便闪到一旁,从侧面疾跑上前。
萧琴虽然害怕,但依然扭过身子,瞪大了眼,仔仔细细的瞧了瞧他那万年不变的苍白面颊。还是秀色可餐,让人生厌。
“哟~这不是无常爷嘛!看萧琴这脑子,竟然连无常爷都忘了,真是好久不见,这些年过得可好?”
“我还听到一个消息。”那眼线对萧琴说道,“赵将军似是带着一队军马从京城出发,现驻扎在一百里之外。”
萧琴的心凉了半截,当即便骑马向战场奔去。
到达山道时,已是黄昏,触目惊心的红色漫山遍野,隐约还能听见兵刃相接的声音。萧琴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战场,此时的心情颇有一份紧张和悲壮。
萧琴策马向内奔去,在一片狼烟中,长矛和方戟碰撞的声音震耳欲聋,漫天的黄沙扬起,遮天蔽日。萧琴看到印有“靖明”二字的大旗在空中摇摆,细长的杆子几欲这段。萧琴的双眼不由得酸涩起来,当即抽出腰间的宝剑,冲进了人群。
白无常一脸见鬼的表情冲萧琴说道:“你的记性还真是令人堪忧,这么年轻就如此健忘可不好。”
萧琴点头称是。心里却想:你哪怕化成灰萧琴都认得。
他双眼一挑,像极了深宫里勾心斗角的怨妇。
同一时间,萧琴身穿白衣,独自站在秦婶婶的棺材前。
逼仄的室内,泓师低头将秦婶婶生前穿过的一件能代表她身份的衣服搭在死者的左肩上,然后请萧琴过去拿着衣服。
萧琴怔了怔,知道这是‘复’的举行了。抱着一丝对秦婶婶还能回来的希望,她赶忙走上前去,规整的拿住了衣服,好让泓师能将衣领插入自己的衣带内固定。
经过一天的时间,秦婶婶的脸色也已经由最初的惨白变得发青。萧琴站在棺材侧,怔怔地望着她的遗体。
然后泓师便带着衣服离开,准备到二楼去,登上屋脊。
虽然萧琴无法按自己的意愿服缌麻,但还是让小纤找了一套四缘衣来,为汉代的男式直裾,从衣领至衣摆,具是纯净的白色,十分清新素雅,无一丝别色花纹。此刻独自站在寂静的棺材侧,怔怔地望着十几年来除了母亲外,与自己最亲的人,她的眼眶不由得酸涩。
如今“复”礼举行,虽然没有什么希望,然而她还是渴望着,真的会有奇迹。
“你先试着转个弯看看——记得千万不要转到灞水里去了——这匹马很乖的,应该会听你的话,不要害怕……你刚学骑术不久,我不大放心让你飞奔……”他温和的望了望她:“转弯也是拉缰绳。”
“怎么拉啊?”
“呃,这个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反正往你要转的相反的方向拉就对了……要让马知道你是让它转弯。记住了啊,这匹马很乖,也有点呆,你如果转错弯了它就冲水里去了。”
夏怜梦点头:“店小二说,昨天一早,三个人便结账离开了,没有留下任何话。”那夜褚茹雪突然消失,她便寻不着,便现行回了客栈,想不到却是晚了一步。
“三个人?另一个是谁?”
一旁带着斗笠遮脸的女子淡然道:“我大概知道是谁了。那日慕容家的访客无故少了一人,你不会不记得吧?”
褚茹雪眸光一闪:“他?他有什么理由?”
女子叹息:“需要什么理由呢?若对方需要他的助力,创造一个理由实在是易如反掌。”
从刚才起就觉得这女子熟悉不已的夏怜梦听闻这声音更是浑身一僵:“老……大?”
紫衣女子取下遮脸的斗笠:“辣椒,好久不见……”
萧琴猛地被一股大力装得险些站不住脚。
“老大!你果然没死,我就知道啊啊啊啊!”
“高驰已经离开了丰家,暂时没有危险。”
濮阳昔点头:“那坏的?”
“高驰和您另一位爱徒在一起,而且是他自己找去的。”
哎?
濮阳昔怔住:“不……不会吧,这信看起来没几个字啊,你解读出这么多?”
褚茹雪耸肩:“很简单啊,你自己看,白痴都读得懂的。”
濮阳昔瞄了某不会说话的逆徒一眼:“胡说,我教出的徒儿怎么会写那么肤浅的……”
第五百六十五章:何况他人
“姑娘们请用。这荔枝是刚从昔长运来……”
“呀!”如诗兀地站起,简秋愣在当地,然后如诗的脸色在渐渐的转青中,目光也随着呼吸紧紧地盯到了简秋脸上。阚夏青连忙站起将简秋拉开,说:“这是简秋,是前不久应沂救来的丫鬟,不是琴儿。”
封皮栋懊恼道:“那日我刚好到了慕容家,与你们走了两路,从露赶回来找我,挨了一掌。庐王,尊上先托付于你,我去去就回。”说罢封皮栋飞身加入战局,几步去道东郭从露身边。
“死笙,你来干嘛?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让本姑娘替你挨刀吗!”遥遥的,东郭从露略显尖锐的声音传来。
“我来看看不要命的!”封皮栋挑开她身后突来的冷箭,“受了伤还不知道安歇。”
“你别管!慕容胜的命我要定了!”
那片梅萧还跟六年前的一摸一样,半点都没有改变。只是如今只剩萧琴一人来此,腿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萧琴在艳如红云的梅花中穿梭,此时却没了欣赏的兴致。
梅萧不大,但是由于风雪的侵袭,地面被大雪遮盖,所以视野很不明朗。此时天已黑,萧琴手中虽有火把,还是看不真切。
青岚非喜,不祥之女。
“王爷到底失了冷静呀,公良叶容好歹是公良贵族……”好可怕,比起她的“破釜沉舟”,他的这招“眼不见为净”实在是直接多了。
“那又如何?”早都知道萧琴会这么说,褚茹雪一摊手,“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庐王而已,效命的是当今圣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君没要臣死,臣也不必去找死吧。”
“你你你……庐王,你的忠心呢?”萧琴哑然。这家伙是摆明了耍无赖么!
这一皇室丑闻的揭露似乎印证了九公主不祥之命数,皇上忌惮着董妃身后的震南王,虽然没有明说,明里暗里还是对董妃冷淡了许多。娇纵成性的董妃将一切过错都归于未满月的九公主身上,对着襁褓之中的孩童竟是丝毫不萧及骨肉情分,若非奶妈拦着,小九公主几乎要被生母折磨死。
皇上见此情景,不得不将九公主交于其他嫔妃抚养。
然而,亲生母亲尚且如此,何况他人?
“因为你将来会是我的娘子。”
“我看……他们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吧?我们是这府里最坏最坏的两个小孩,最讨人厌的两个小孩!”
“他们也许会觉得这样的我们在一起恰好合适,对吧?”
“……但是……”她的泪水仍旧不断宣泄蔓延:“我们如何在此容身呢?”她望着他回过头,有些后悔和他在一起了。
“你说呢?秀儿?”他也回过头来,烦恼似的蹙了蹙眉,又一下子舒展而开:“府里面最重视的是什么?是荣耀和权柄。”他回头用潮湿的袖子擦着脸上的雨水,肯定的说:“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荣耀和权柄,他们又怎么敢反对我们?!”
由于特殊的环境,九公主自幼懂事,各方面也表现得相当优秀,随着时间的冲刷,谣言渐渐散去,皇上似乎也对九公主不在那样冷淡。
只是,又过不久,先皇驾崩,竟又有人滋事,说先皇乃是因近日与九公主接触过近而沾染了晦气,导致病情加重。
忽然一抹光晃到了萧琴的眼,萧琴急忙回过头,一块洁白如碧的石碑在月光下静静地等候着。
萧琴一个踉跄,手中的火把掉落在了地上,不一会儿便熄灭了。萧琴慢慢地走了过去,伸手拂过石碑上积压的白雪。
石碑冰凉像是千年凝固的坚冰一般,上面光洁如初,未曾有雕琢的痕迹。但萧琴却知道这就是公孙顷的墓错不了。
雪地冰凉,但萧琴困顿至极,只能跪坐在地上。
萧琴说这公孙顷怎么从来不去烟花之地,原来这襄王府中映红翠绿一应俱全。皇宫是后宫佳丽三千人,这襄王府也不见得差到哪里去。
不仅这襄王府的主人是京城第一美人,这府中的丫鬟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萧琴在脂粉香扑鼻的莺莺燕燕中穿梭,望着她们摇曳的身姿,再看看自己身上简单而又朴素的衣裳、板砖一样的身材,有些自卑。
“你的日子过的真是滋润。”萧琴由衷的赞叹。
他只笑了笑,没说话。
作为公孙顷的妻子真是很不容易,第一是自己的丈夫长的比自己还美,第二是还要提防家中的丫鬟们趁虚而入。
她的脸色一白,毫无疑问,她也惊诧,叹为观止。
“这……”福王惊谔的望着画面,萧琴已经放下了笔。
“我不嫁!我不嫁!不嫁不嫁不嫁——!!”阚夏青气急败坏的喊着,然后回身抓起床上的银底紫梅云纹枕头抛了出去,顶着一张生气的脸,回身重新在床前坐下。阚夫人和丫鬟们都惊得退了一圈,看着枕头落在地上,惊讶之余,话也被堵了回去,不知如何是好。
阚夏青过去很少这样的,摔东西,不看任何人,生气。一双秋水般的眼睛红红的望着地上,眼中的水光似乎就要承受不住了一般。但是不落泪,强维持着自己的坚强。
她回过头来,听到一个大臣哈哈大笑的声音说:“奇迹!”
萧文虹也倏然笑了,几乎有喜极而泣的味道,不过没有眼泪。
萧琴的脸有些泛红。他继续望着这幅娴熟而与他记忆中的大济地图毫无差异的地图,所有人的赞叹仿佛都成了耳旁风,只有震撼、以及感动。
他真的没有想到,萧琴竟怀有这样的绝技。
但也不愧是他的萧琴妹妹,画了这么一个奇作居然还不知道跟福王行礼说点场面话。他一回过神来就连忙走过去,萧琴抬起眼来不解的望了望他,然后萧文虹对福王打了一个长辑,故作惭愧道:“小妹不才,如今献丑了,还望福王殿下……”、
就在这关头,四周竟是又已队为数可观的人马冲伤无涯顶,将众人团团围住。
“慕容胜的命是我落日山庄的,谁也别想动!”
萧琴闻声一怔。
“噢!”如诗那股子刻薄劲又冒了上来,杏目一转,添加了几丝讽刺气息。绕着简秋走了一圈,冷笑道:“真没想到,我们萧家和这狐狸精似的模样还真有缘。应沂哥哥,”她望向尤应沂挑眉笑道:“你真的确定,这是你救回来的,而不是和那个冒牌货同一党的?”
“简秋确实是我救回来的。”尤应沂很冷静的回答道:“她在之前和萧琴没有任何关系。”
“何以见得?”
第五百六十六章:发生了何事
那人站定后台下方得以窥其全貌,那是个中年男人,身子骨极其单薄,皮肤苍白病态,站在台上侧面看像一“片”人,走起路来跟“飘”差不多。这样的“天资”,难怪轻功练到如此火候。只是最让人不舒服的还是那眼神,消瘦突出的颧骨上捧着两颗无神的眼珠子,人不人,鬼不鬼,半夜见了定要吓个够戗。
听闻迎风堡的心法十三足的诡异,近乎变态地崇拜轻盈灵巧,所以一个个皆是神出鬼没,这种病态的练法导致了迎风堡的人总是给人鬼气森森的感觉,极好辨认。
这一位,从方才上台的功力上看,该是门内有地位的人。
镇外不远处的小路上,三个人一路沉默。
“茹雪,你怎如此冲动?”出了小镇,濮阳昔终究忍不住问道。
褚茹雪停下脚步,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在问别人:“你也觉得我冲动?”
“就你一个人住吗?”
“……曾经我奶奶也在这儿住。”萧文虹的眸色微微一黯:“不过后来奶奶去世了,就只剩我和佣人们,以及几个幕僚了。”
江雅秀望着他深吸了一口气。身边思思走了上来,说:“姑娘,就让我伺候大人吧。”
江雅秀回过头来。
踩着冰凉的青石板,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响起,萧琴独自走在清冷的月辉之下,想到言文覆满怒火的双眼,萧琴只觉得满腹的委屈。正值深秋,晚上尤其肃杀寒冷,萧琴出门时过于慌张,只穿了单衣。但现在回去就意味着自己认了输,未免太没面子,想来想去能去的只有丞相府。
当萧琴看到“丞相府”三个大字的时候,手脚已经冻得冰凉。索性褚映城还是有良心的人,他让萧琴住下,还给萧琴吃喝。
“你们兄妹俩打打闹闹我都习惯了。”褚映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
萧琴吸了吸鼻子:“如果他这次没事,我就再也不和他吵架了。”
“你叫思思?”她轻轻的撇嘴笑笑。思思眉目如画的脸,也深深地刻进了她的心里。然后没等她回答便再问:“你为什么不出去?”
思思到是很勇敢,没有丝毫的惧怕神色,只是望了望萧文虹道:“思思答应过萧大人,今晚陪他一夜绝不离开。”
“现在我陪他就可以。”江雅秀的嘴角仍挂着微笑
“你留在这儿做什么?”萧文虹冷冷地问,“我不想见到你,你出去!!”
“我不走!”
大夫人蹙眉厉呵:“大清早的,发生了何事如此大呼小叫的!”
大夫人身边的丫鬟匆匆说:“这声音好像是从四小姐那里传来的!”
“四小姐?雅儿又怎么了?”
萧琴回想了一下小时候家族教她的修炼方法,闭上双眸,放空自己,感受周围的玄力。
萧琴凝聚神识,把周围的木,火,点三元素分别融合成一条细细的光线,从经脉缓缓引入丹田。
第一次吸收玄力,经脉传来的一阵阵疼痛,刺激着萧琴的神经。
萧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一点点地把光线穿过七筋八脉,在引入丹田。
终于,萧琴送了一口气,调整一下再次引入玄力,相对于第一次来说,之后萧琴引入的越来越轻松。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丹田渐渐的被填满。
萧琴感觉丹田变得热热的,一团白光将萧琴笼罩。
白光渐渐消散,萧琴睁开双眸,眼底流光溢彩。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天香阁,因为你不应该在这里买醉!因为这里不应该是你这种状况下应该待的地方!因为你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活下去!”
萧文虹倏然抬起头来,双眸黑沉得看不到一丝波动,没有厌恶、没有失望,只是那么静那么沉的望着她,然后道:“我只是累了,想放松。”
随从上前敲门,不一会儿便有人把门打开。三个小厮们立刻涌出来问候,另外两个小厮忙着去通报,马匹也被人统统牵去马厩。萧琴有些尴尬的望了望他:“这样啊……”
“嗯。萧家人丁单薄,奶奶只有我父亲和应沂的母亲一子一女,爷爷早故,所以伯伯叔叔之类的也没有,比不得其他府第的热闹满堂……”然后他笑了笑:“不过还好,这次应沂和你,都陪我一起来了啊。”
萧琴望着他笑了笑,然后随着他一同跨入府门。正前方严整宽敞,黑漆廊柱的中堂便随着两侧的游廊和整齐的花草树木,在萧琴的面前十分规整的延展了开来。
远远的能看到大堂上方的匾上用隶书写了“远来堂”三个字。有干净宽敞的道路自两侧的茵茵碧草中延伸至堂前,道路两侧是偶放的几盏雕琢精美的石灯。
从远来堂一侧的石径上,突然来了一个穿着总管服饰的大约六十左右的老头子,萧文虹看到他便迎了上去。
濮阳昔一怔,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封皮栋已经告诉我了。”
萧琴整了整被吹散的鬓角,唇畔浮起褚茹雪熟悉的笑容:“你不必多想,我只是想起了从前而已。”
这片地方,是她幼时的最爱,所以想也不想的把决战地定在此处。
突然,清脆的呼声传来,随风而来的还有欢快的铜铃声。
“尊上!”东郭从露收到信笺后迅速赶到,果然见萧琴以及众人皆已到了无涯顶。
“从露,怎么样?”
“老头子挡了我一阵儿,还好我早有准备。”东郭从露看起来有些疲惫,应该是经过了一场恶战,“不过,尊上,这一次我已经亮了所有底牌,慕容家所有忠于原主的旧部都已经动用,大概有慕容胜三分之一的人马……这……”
濮阳昔意外地道:“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
“可他不是……”
濮阳昔看来这两人实在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什么时候私交的?再说——那两人看起来简直跟情敌没两样……
当然,这样的想法濮阳昔在开口前便在头脑中自动过滤掉了,他这个学生聪明没错,平时很冷静没错,可一听到萧琴的名字就不能通过常理判断了。
“封皮栋的确是个好朋友。”
那人往台上一站,也不自我介绍,只从腰间抽出一只迎风软剑,薄薄的片子闪着寒光,一看便知锋利异常。
冀向文想也不是无见识之人,也不问来历,当下摆开架势。
一声锣响,两条身影缠斗起来。
这两人一个粗中有细,一个柔中带刚,说起来也是棋逢敌手。流星锤虎虎生威,带起阵阵风声;迎风剑剑走偏锋,形如鬼魅,难缠至极
第五百六十七章:不像话
“对,她不是我娘。”她冷笑着抬起头来,望着萧明达说出剩下的话:“她是我奶奶……”
“啪!”耳光十分响亮的落在她的脸上,把她的脸给打偏了过去。因其强硬的力道,素花摇摇欲坠,几缕青丝也轻轻散落。
萧琴望着地面,然后伸手拭去嘴角沁出的血迹,同时感觉到萧文虹焦急的脚步,走至她的面前。
非要在皇宫中相约见面,而且非要挑这个时侯,会是谁,又会有什么事?萧琴细细想了想一点儿头绪都没有,便索性放弃了,不如改日亲自去问她便好。
下午时褚映城摇着折扇,一步三晃的进了萧琴这院子。
他端着一萧琴脸,说要约萧琴出去赏梅。萧琴午睡刚醒窝在被子里,懒得起身。他过来将萧琴拉起来,萧琴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一脸的不情愿。言文一大早被父亲叫去了军营,到现在都没回来。萧琴虽无聊的很却不想出门。
是寺中的主要经济来源。
这分明就是旅游的黑色收入!
“去吧。”萧琴站起身,施施然朝外走去。她倒要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大小姐。
“欸,小姐,您真的要去迎接那个萧晴霞啊!”雪影喊到。
“走吧,小姐都走没影了。”
府门口。
柳夫人蹙眉,一脸不爽地看着萧琴:“你怎么才来,霞儿都快要到了!”
正说着,远远传来一阵仙乐,四位少女抬着一顶精美的花轿翩然而至。
萧琴很少因为什么事吃惊,这一次却实打实地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
琴儿苦笑,可惜了,好不容易甩开雅美人,却又多了一个跟班。
大步一跨,她干脆当姚信瑞是空气,直接走出大门,。
姚信瑞自然紧随着跟了出去。
“……这……”
“这像什么话嘛?!”萧琴张大嘴喊问着,心下充满了混乱感。好象……好象有什么被侵犯了一样。
“……这好象是大少爷的主意……因为你们是被一起带回来的,他就说把你们安排在一起好看守……而且大少爷说……你是那萧公子人啊……”
“什么?!”萧琴张大了眼,“什么是他的人啊?我和他只有见过两次面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耶!”
然而脑海里也还是回忆起了那张朦胧中伴着绛紫的纱雾漾开的俊美脸庞,那在榆鞍城门口见到的锦衣少年。在品竹楼的初见,她知道他也姓萧……
就是他吗?然后想起了在她昏迷前那蓝袍文士说过的话:“她好象是萧文虹的人。”她好象是萧文虹的人,她好象是萧文虹的人……
萧文虹……
“不过,现在萧公子已经到隔壁房里住了。”
没有雅美人跟着的时刻并不是不美好的,姚信瑞脚步异常的轻,时常让琴儿忘记了后面还跟着个人。
褚高驰朝通道的另一头指了指:“那边,不过我看过了,机关似乎已经封死了。”
“带我过去看看吧。”萧琴当年也读过一些关于机关类的书籍,谈不上破解,但至少不是门外汉。说不定能看出什么蹊跷,她这样想。
于是,褚高驰带路,二人顺着通道往回走。
院子不大,这直接导致了地下的通道也并不具有什么规模。不一会儿,二人已经回到了褚高驰被丢进来的地方。
据褚高驰说绑架他的那两个人进了院子后,在左边屋子扭了一下烛台,古画后面就出现了这条密道。只是,他们丢了褚高驰进去后,二话不说就走了。
萧琴仔细研究起洞口的布置。
对方内力稳健到让她有些意外,难道这姚堂主的金钟罩已经练到这个境界,流了那么多血,竟然丝毫没影响到内息。
琴儿漫无目的地走着,脑海里进行着每天的“功课”——理清近来发生的事情,看看有没有怪异,有没有阴谋,有没有中了陷阱的痕迹。这是身处现在的环境中,她每天必须得做的事。其实很可悲的,她如今几乎已经没有什么朋友了。
这晚的月色很好,刚好看清道路。
深蓝色的夜,这种调调很适合想事情,没有干扰,又足够清晰。
想着想着,她忽然停下脚步。
车厢里的变故引得东郭从露又探头进来,带看清情况后,却是“啊”了一声,整个人蹦了进来,因为太急头顶还撞了车厢一下。
“什么人?”
“是我的一个朋友。”萧琴几乎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之后也不去看东郭从露,径自拍着那人的后背为其顺气。
“朋友?”东郭从露傻眼地看着眼前的小“朋友”,不由道:“尊上还真是交友广阔啊。”就不知道这是萧琴哪位“朋友”把弟弟送来了呢。
十三四岁的少年使劲地咳嗽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却又让东郭从露一怔。
“你是……丰府的下人?”
一阵清浅的微风拂过,一片片嫣红的樱花瓣随风飘下,纷纷扬扬洒落。
她们每一位都身着白衣素裙,容貌虽说不上是绝美,倒也是清丽无双,不沾染尘世的一点俗气。
花轿落地,清风徐徐,白纱飘飘隐约可见里面的一对璧人。
萧琴微眯眼眸,一男一女?
一名少女掀起白纱轿帘,一位绝美的男子踏步而出,一身黑色锦服,墨发微束,俊美无双的脸上眉若远黛,眼若桃花,美得不似凡人。
萧琴望向高玉成,见此刻的他嘴角微微勾,原本冷冽残酷的眼眸中多了一丝裂痕,黝黑深邃的眼眸妖冶邪魅,蕴藏着璀璨绚烂的光彩,笑意盎然。
看来他现在是很高兴,萧琴对这个从未见过的萧大小姐更感兴趣了。
所以这里所有的店面都只有一家,不想吃,不想住,不好意思请骑着您的马跑上两个时辰回城里算了。
萧琴坐在桌子旁,任由公孙顷点菜,他来这里很多次了,他办事萧琴放心。萧琴无聊的望着窗外,忽然一个熟悉的名字飘入耳际。
“你可曾听说曳蓉姑娘也来了?”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正对着自己的同伴说道。
他对面一人鄙视的看着他道:“不仅知道,刚刚你去茅厕的时候萧琴还看到了。”
“如何如何?”
“自然是美,只可惜已嫁人了。”
“谁?”那男子好奇的问道,眼中满是艳羡。
“萧言文。”
映城一直是萧琴他们家的常客,而且他表面人模人样的,春花对他很是有好感。所以映城成了除了娘亲和言文唯一的一个不用通报就能进萧琴房间的人。映城来的便更频繁了。
映城今年已是十五岁,正是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年纪。他本就心高气傲,长的又俊朗潇洒,多少姑娘爱他都爱到心坎儿里去了。
萧琴很坚定的说:“我要跟秦婶婶带孝……”
“不可以!”
她的眼泪泛了上来,哽咽:“到她下葬以后……”
“不可以!!”
第五百六十八章:王命难违
果然,她们方才的耳语,显然已经让濮阳昔对她起疑。夏怜梦见状却出乎意料地不怒不惊,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下了头。
接着,琴儿悠哉地来到脸色十分不好的濮阳昔跟前:“相爷好——”
“好、得、很。”四个字形容这声音是“咬牙切齿”,八个字的话再加上“切齿咬牙”。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以为自己是黄雀,事实上他也确实是。可他却疏忽了,黄雀身后,还有打鸟的小孩儿。
谁会想到,从“蝉儿”到“螳螂”,都是“小孩儿”布下的饵啊。
对于突然出现的少年,东郭从露除了觉得这个孩子漂亮得不像话之外,倒并未觉得有什么特别。
“你家少爷应该在九姑娘那边。”说完,她便尾随萧琴而去。
看着款款而去的二人,少年还有些呆楞。
“三个人?另一个是谁?”
一旁带着斗笠遮脸的女子淡然道:“我大概知道是谁了。那日慕容家的访客无故少了一人,你不会不记得吧?”
萧文虹继续吃他的饭,萧琴则踌躇了半晌,微微一笑,然后试探的问:“那阚小姐……是你的谁啊?”
尤应沂默默将信封放好,面对着萧琴的问话,却有些不想回答。萧文虹也抬起头来望望尤应沂,再望望萧琴,有些想说,但思前想后,还是闭了嘴。
半晌,在萧琴都有些想放弃的时候,尤应沂才张了张口,然后道:“她是我的……我的父亲很喜欢的一个女孩儿。”他不知自己为什么想撒谎,心里却憋得十分难受。接着若无其事的微笑。
“我真是……没有出息……”
“院子里的梅花,一夜之间都开了,好看得很。”萧琴笑道,将衣服脱下交给下人们,便亲自服饰母亲穿衣。母亲已经三十二岁了,看着却依旧年轻。
“这梅花好好的开着,你非要折它做什么。”母亲嗔怪道,但脸上依旧是止不住的笑容。萧琴则摇摇头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母亲默念了两遍,眼神飘忽不定,又有了些淡漠的神色,萧琴刚有些担心,在下一瞬那眼中又充满了绵延的笑意,“你是从哪学来的这些话?”
萧琴吐了吐舌头,尴尬的笑笑,“都是跟言文学的。”
萧美眸盈满了关切:“娘,发生什么事了?”
柳氏转过身,张口欲说,纠结了一番还是别过头:“没事没事……”
萧晴霞秀眉微蹙:“娘,您还不相信我吗?”
“不是娘不相信你,是娘不想连累你啊。”
“我们母女之间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你们兄妹关系好我知道,他身上有些毛病你可沾不得,平日里多跟姐妹们处一处。”母亲拉着萧琴的手,脸上有些担心的神色。
过了年萧琴便十二岁,可还是连个小姐的模样都没有。萧琴知道母亲担心萧琴将来嫁不出去、
萧琴乖顺地点点头,“哥哥又去了哪里?”
“我哪里知道他,他一向懒散惯了。”母亲淡淡的说道,并不担心,萧琴扶她坐在软椅上,接过丫鬟递来的茶奉给她。
她用双手捂住脸,然后蹲下身去,手掌之间随即传来轻微的呜咽。不论她在他面前总是微笑显得多么乐观,然而面对这一切,她还是无法维持自己的情绪继续坚强。日光淡淡地洒下来,她将脸埋进双膝里哭泣,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也多么渴望能褪去所有的伪装,在他的面前展示自己的脆弱,而不是一直那么坚强的模样……
能够感觉到他慢慢走近她的脚步,沉重而缓慢。
“夏青……”他蹲下身,她的泪流得更快,往左挪去:“不要生气……”他笨拙的这么说着:“我……是我对不起你。”
“我这么做……难道错了吗……?”她哽咽着抬起头来。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样下去……明明,你可以拥有更多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跟着我,如此地……委屈自己……”
萧文虹怔了怔,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也有些明了后的酸涩。不过也没多说什么,继续吃他的饭。萧琴愣了愣,心头的大石头似乎也放了下来,笑容转瞬绽开了:“哦。南赣湖么?那儿很漂亮吧!”
“当然漂亮了!”萧文虹端起一边的茶说道,“怎么,你想去啊?”
尤应沂抬了抬眼,似有些小小的心绪瞬间跳动。萧文虹问的那么直接,萧琴也有些羞赧。而他仍然装作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神情,再啜了一口茶,然后说:“想去就去呗!让应沂带你去就行了。要不是我辛卯有事,我也去。”
褚茹雪眸光一闪:“他?他有什么理由?”
女子叹息:“需要什么理由呢?若对方需要他的助力,创造一个理由实在是易如反掌。”
从刚才起就觉得这女子熟悉不已的夏怜梦听闻这声音更是浑身一僵:“老……大?”
紫衣女子取下遮脸的斗笠:“辣椒,好久不见……”
萧琴猛地被一股大力装得险些站不住脚。
“老大!你果然没死,我就知道啊啊啊啊!”
萧琴好不容易稳住平衡,淡笑道:“你老大哪那么容易死,呵呵,到是你,怎么还敢跟着这家伙行走江湖。”
夏怜梦死抱着萧琴不撒手:“没办法啊,王命难违。而且,我也很想老大你……”红衣少女说着,竟哽咽起来,“呜呜……老大,我好想你啊……啊啊啊啊!”
她,不认识他?
褚高驰傻傻地望着那背影好一会儿,她会不认识他?褚高驰凝眉,不可能,萧琴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明明……为什么前后两次态度差这么多?
不可能不认得,不是不记得,那么,似乎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故意的。
故意不想认他,也不想拆穿他的身份……可是,这又为什么呢?他们不是敌对的吗?
小小的褚高驰其实一直不太明白自己从小敬重的十皇叔和这位“小姨”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相爷,在下还有些事,只能改日再陪您去登山了。”想了想,她又提醒道:“别再派这种小姑娘来对付学生了,您看学生我这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那真是男女通杀,一不小心把小姑娘一颗心伤得七零八落的那多不好?说到这儿——”
“相爷,您不欣慰吗?我这可是继承了您的衣钵。想当年您游戏花丛的潇洒气度,学生至今仍然瞻仰万分,那真叫‘万花丛中过’,是‘片叶不沾身’……”
第五百六十九章:只是一个梦
看着她的反应,他的脸色微微一凝,然后感觉到她的身体在他的掌下轻轻的颤抖。
她震惊而不可思议的望着他,摇头,不可置信的摇着头,接着……她一下子推开了他——萧文虹踉跄着稳住身子,震惊的望向她。
萧琴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站起来,他的目光也在看到她站起的那一瞬,瞬间的明了和疑惑,让心情彻底的落入冰窖了。
他失落而压抑的从地上站起来。萧琴喘着气,看着他起来,微微不可置信的眼神,萦绕、笼罩着她……
紧紧地抓着手中的玉钗,她看到他干笑了一下,那么无措而尴尬的笑了一下。
“你……不愿意。就这样……是吗?”
萧琴向后退了两步,有些不敢置信。萧琴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现在看见胃中却翻江倒海一般难受,萧琴捂着嘴,头痛欲裂。萧琴听不得这声音,它们环绕着萧琴,冲击着萧琴早已弱不禁风的神经。
萧琴从来都不认为萧琴是一个懦弱的人,可此时萧琴除了逃离这里,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那场未尽的大雨又铺天盖地而来,阴沉的天空下到处都是奔走躲雨的商贩和行人。萧琴昏昏沉沉地在街道上走着,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不能安静下来。走着走着天便全暗了,身上已经被雨水淋透,脚完全浸泡在冰凉的水中。雨水砸在屋顶上的瓦片上,嘈嘈切切,波浪一般的声音伴随着萧琴沉重的脚步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大红的灯笼在细密的雨丝里格外朦胧,萧琴再次踏上襄王府的石阶,却在大门口徘徊着不知道是否应该进门去。索性蹲在一旁的石狮子旁。猛烈的风伴着细碎的雨点吹到萧琴脸上,萧琴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到底是不是!”
“这,这根簪子昨天还在的,今早才没的!”萧余妍吓得眼泪都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是她,是萧琴,刚刚就她有去看雅儿的尸体,就是她,是她偷了我的簪子然后放进去嫁祸我的!就是这样的!”萧余妍指着萧琴,这是杀人啊!这不是她干的啊!
萧琴冷冷地勾了勾嘴角,斜靠在柱子上,嘲讽地说:“刚刚我走过去是大家都看着的!我做了什么大家都看得见。”
耳洞是有了,但她可怜的耳朵肿得像猪耳一样。为此,一个月内,所有聚会,邀约,她一概拒绝。这还不算什么。整整一个月,她几乎不能侧身睡觉,就怕碰到受伤的耳朵。而仰面睡觉的结果就是天天作噩梦,尤其总是梦到褚茹雪手里那根恐怖的银针……
十三四岁以前,她见到宫女手里的绣花针都会心寒啊!
好不容易,这些年耳洞长没了,她也省下心不用去特意伺候这对娇贵的耳朵了,他竟然还敢来!
去死去死,给她去死!
尤应沂再望了她一眼,为了她的幸福,他是愿意退婚的。于是深吸了一口气,他确定的问她:“那……你决定了吗?”
“决定了……”
“真的要退婚?”
“真的。”
他的神情渐渐放松,然后淡淡笑了一下:“那好吧……”心底升起一阵深深的空虚感和无奈感,他看到她望着他,也未回避她的视线,以同样的方式,望着她。
既然她不幸福,他也不会勉强。虽然他自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己将自己的幸福置之度外,但也不能因此而不顾虑别人的感受……
阚夏青望着他脸上平静无波的神态,倏然间,尽是解脱的轻松感和被抽空的空虚感。
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低下眼,不知是悲是乐,是喜是忧。只是一切都太顺利,也太迅速,太轻巧,轻巧到连自己都觉得,只是一个梦境。
她不禁想着,他会因此而伤心吗?会因为失去她而难过吗?哪怕只有一点点呢?昨日还是琴瑟和鸣,今日,就是各奔东西了吗?
几句话让褚茹雪亦浑身僵硬,那块胎记,就在萧琴右手腕偏上的位置,连他都知道,据说“琴儿”的乳名就是由此而来。
萧琴狠狠地吸了口气。
“我母亲……她还好吗?”
公良叶容摇摇头:“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了。”
石浦地域,太平盛世,哪来的那么多强盗?
她望向萧文虹,也发现了他目光中的犹疑,然后突然听到哭泣声止,堂中众人的视线皆往外看去。她也往外望了望,随即一震。阴沉的暮霭下,迈进堂中的人竟是尤应沂以及跟在他身后的简秋两人。
他踏着干冷的地板,神思恍惚,目光茫然,一身黑缎的袍子使得他的人如同寒霜。一步又一步地,他往阚夏青的所在而来,身后是跟着他的简秋。
“……你之前没打算告诉我这些是么?”
“是。”有些惊讶于萧琴的沉着,公良叶容点点头,“告诉你这些做什么?毫无用处。”
“那真是谢谢你。”
再任他摆布她就是傻瓜!
看着琴儿视死如归的神情,褚茹雪不禁失笑,不知不觉间,儿时酷爱恶作剧的本性也苏醒过来。
摇摇头,他貌似严肃地道:“不行?现在还由得你?”
琴儿欲哭无泪:“十三殿下啊!你不要竟想着这些希奇古怪的招数好不好?你要是真恨我,打我几下也行……真的!”
萧余妍声嘶力竭地喊道:“为什么我们都没看见!就你看见了!”
萧琴心里翻了个白眼,废话,你们看见了那还是“证据”吗?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萧琴面上还是一副无奈的样子,俏皮地眨了眨眼,摊了摊手:“你们瞎,怪我咯?”
“你!”萧余妍被气得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
高玉成站在萧琴的身后,忍俊不禁,抬手拍了拍萧琴的小脑瓜子。
这丫头,太可爱了。
嗯?萧琴抬眸,发现了一道一眨不眨盯着这边的视线。呵呵,戏也看完了,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思绪渐渐迷茫起来,画面又回到了很久之前。
这样的问话,与其是问她,不如说是在告诉自己吧。
萧琴愧疚而难受的望着他,然后轻轻地唤了他一声:“萧文虹……”
“嗯……没什么。我也只是问问而已。问问罢了……”
她难过的望着他,哪怕他在微笑,那脆弱而痛苦的样子还是展露无疑了。
她张了张口,捏着玉钗走上前去,然后说:“你是我的哥哥。”
他的脸色微微凝结,没有看她的眼睛,但在听到她这样的话,目光还是很明显的不悦了。萧琴低头看了自己的玉钗,然后抬起头来望着他说:“因为你一直是我的哥哥,所以……”
“就是这个理由吗?”他微笑着,然后摇了摇头:“你直接说不喜欢我就得了,和兄妹之情有什么关系?”他轻笑了一声:“这是什么理由啊……”
第五百七十章:觉得很温暖
宓茜微笑着抬头:“也是萧庄主的朋友吗?我没有大事,老毛病了,不要影响大家的脚程才是。”
缪觅“怯怯”地俯到姐姐耳边,声音大小到刚好让湛飞尘认为她不想让他听到,而事实上又听得清清楚楚:“姐姐,是那个很漂亮的公子,姓……姓……”显然,缪觅的拿捏恰到好处。
“在下湛飞尘。”
“宓茜姑娘”有礼地点了点头:“尹公子好。”
“你真的不想回萧府了吗?也不想见应沂?”她不知是从何时想起了萧琴和她在一起时,那脸上的神情。那会儿,她和尤应沂的关系,在表面上可谓是如胶似漆。
她在她面前调琴,她和尤应沂一同走入烟雨水榭,彼此眼神轻轻的一撞,她的神情,似乎是在惆怅中悄悄展开的一点悲伤与欢喜。而那时的她把注意力全放在了怎么招待她的身上,却完全忽略了她和尤应沂之间那小小的默契。
九月下旬,朗王妃邀两个妹妹往朗王府一聚。
打发走了周满江,萧琴匆匆赶往正殿,祺安依旧在睡着,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萧琴命人去传了午膳,走到床前,手指刚触碰到祺安的脸颊,萧琴的手腕便被狠狠地抓住,接着一双眼锐利地刺了过来。
萧琴的身子在他的凝神之下僵直地无法动弹,他看到萧琴的一瞬间似乎疑惑了,接着便放开了萧琴的手,脸轻轻地别了过去。
“我睡了多久?”祺安略有些迷茫地问道。
“已是午时了,要不要用膳?”
见他点点头,萧琴赶忙去找衣服。祺安静静地起了身,萧琴从未服侍过别人,想到周满江对萧琴说的话,只能硬着头皮上。从没想过自己居然如此笨手笨脚,正在帮祺安系腰上的带子,突然一双手覆上萧琴的,萧琴的身子一僵,一动也不敢动。
“琴儿,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他垂着头在萧琴耳边静静地说道,温润的气息划过萧琴的脸颊,萧琴猛地直起身子,突然腰上一紧,整个人便靠在了祺安身上。他身上有一股让人迷醉的香气,又让萧琴觉得很是温暖。
风已经冷得有些刺骨,走进朗王妃温暖的房间内,萧琴和萧如诗一并将斗篷取下,交给前来接过斗篷的丫鬟们,随即便见到萧山揭从后堂走了出来。仍旧是如幽兰一般的女子,脸上是淡淡地笑,穿着一袭茶红色轻衫,见到萧琴和山揭,便笑道:“听说坚弟弟的婚期定在十月二十五,日前已经张罗着各种事情了?”
“是呀!姐姐。整个府里,现在都忙着清洁卫生,刷新漆,换新物呢!”萧如诗雀跃地奔过去。
身体不停发热,萧琴眼前浮现出她和阿诚逃离的场景。自己虽是通缉犯,但他们没穿这里的官服,估计认不出来,不由胆子大了些。
那坐上之人只是恬静地笑了笑:“老躺着晕晕的,不舒服,那庸医唬人呢。”
缪觅不由哭笑不得,只好转向褚青岚求救:“老板,姑娘什么都好,就是爱气人。”
那人却笑容不减:“七老板,你家的丫头冤枉我,你看着办吧。”
褚青岚擦了擦眼泪,强笑道:“你们两个‘人来疯’,都歇着吧。”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在头脑因冲击而彻底停止思考之前,萧琴猛地将褚茹雪推开。
静谧的空间中,两个人都使劲地喘息着,爱美至极。
萧琴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如今目不能视,否则她根本不知该以什么样的眼神面对褚茹雪。吻不是第一次,可是如此情绪强烈的却是前所未有的,不由让她有些震撼以及……畏惧。
萧琴突然意识道,对面的是青梅竹马,是挚友,是敌人,也是……男人。一直那么顺其自然,突然将所有暧昧挑明的感觉是尴尬儿怪异的。也许,怪只怪这方面她太迟钝也太单纯。
“叔叔,你看我们又没有犯罪,不如就放我们,又不碍事。”萧琴可怜巴巴地盯着官兵,“等我长大了再去行吗?”
“这又不是抓你坐牢,”官兵略显不耐烦,“去了就知道了。”一路颠簸,虽然路上好吃好喝,几日行程下来,孩子们都瘦弱了。眼看孩子们已然满足于有吃有喝的生活,官兵也放松了对他们的看管。
朝霞如火,烧红了天空,官兵们给孩子们放好早饭后,几个人在囚车旁围成一圈,席地而坐,吃起了早饭。高韶诚蹭蹭刚拿起筷子的萧琴,小声问道,“想不想逃跑?”“跑什么,正好要去商安,还有好吃好喝准备。”萧琴丝毫不放在心上,大口吃着。
“今晚似有大雨,可以趁机逃跑,这里距离商安很近了。”高韶诚凑到萧琴耳边,一副知道天机的样子。“到了再逃跑嘛,他们已经放松了。”萧琴擦擦油嘴,“快吃,不然到时候没力气。”
萧山揭也是闵夫人所生,和如诗可谓既同父又同母。但不知怎么地,总是显得不那么亲近。萧琴一边向姐姐问好,一边微笑,看着如诗向着山揭撒娇的样子。曾经也在她和萧文虹身上看见过,但不知怎么地,当她跟山揭撒娇时,她总觉得感觉不太好。
以及在月灯阁那一日,尤应沂从她身边站起,往跌落在福王马下的萧琴疾奔而去。他奔跑的速度是那么快,快到当时连她都因此而觉得诧异的地步。她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那是他们相见的第一天,她向他的身后慢慢走去,然后看到他把她扶起来,那么体贴、那么关怀……
尹之化抬手在宓茜眼前晃了晃,皱眉道:“恕尹某冒昧,姑娘的眼睛是天生如此还是……”
“是后天的,”宓茜无奈叹息,“生了场大病,请了好些大夫,到最后命是暂时保住了,只这眼睛却……”
“姐姐……”缪觅瞬间又成了小兔子,可怜兮兮地依偎在姐姐旁边。
“噢?那大夫可曾说过是什么症状?”说话间,湛飞尘的眸子若有似无地扫过缪觅,是错觉么?他总觉得这个女人似乎有意地在将他的视线和那个小丫头隔开。
第五百七十一章:伤情已定
“三天前,我曾接道这样的信件。”那是由庐王府快马加鞭送来的。
“说了什么?”眼盲所带来的麻烦,在阅读上有了最大的体现,萧琴不由有些心焦,刚才刻意活跃的气氛到底也压抑起来。
“七茶楼那便可能出了点事。”
“……你知道?”
“废话少说,快点给我谢罪去!”奶妈手上一使力,仗着身躯肥硕,一下子把楼家年轻的家主拉进了园子里。
“奶妈快看!那树上有只猪!”
“什……哎!臭小子,你给我回来!”
只见附近哪还有什么华衣公子,只有一只穿戴得体的逃命猴子。
话音未落,人已经一溜烟地绕过假山。
“幸好剑没有刺中心脏。此刻萧大人的伤情已经稳定,明日清晨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萧琴的嘴角立刻扬上了喜悦的笑,飞快的绕过屏风奔进内室里去,独留尤应沂、管家和丫鬟们在大厅里听着大夫说着注意事项。她掀开纱帘,进入灯火通明的内部,风中还流淌着血的腥味,她走路的步伐不禁也微微一顿。
萧琴轻轻地唤道,像是隔了一个世纪一般,萧琴第一次如此生涩地叫出他的名字。他的背影僵直了,手中的石块从早已磨得惨不忍睹的手中滑落。依旧是那个姿势,萧琴静静地走到他面前,蹲下来,抬头看到他窘迫而有些尴尬的面颊。双眼中浑浊不堪,就像是没想好自己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一样。
“公孙顷。”
“勾结外敌?”慕容胜冷笑,“我慕容胜一无功名,即便认识两个异族朋友也是君子之交,你凭什么诬陷老夫勾结之名?”
萧琴却笑得比他更冷:“你真的要我出示证据?你以为我爹放在赤霄令夹层里的是什么?”
“萧琴!”
“呵呵,在下在此。”萧琴叹息着摇头,“慕容胜,此事我本想江湖事江湖了,我犹晔堡一心为江湖太平,绝不会刻意引起战乱灾祸。只是,庐王已然插手,便攸关当今朝廷,你的救兵怕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倒不如素手就擒吧。左右不过一死,何必背上一世骂名?”
因此,萧文虹不会主动去招惹丰家,只可能拉拢。
况且,对于当年的事,萧琴那日在擂台之上也并没有说清楚,他下令彻查,却是毫无结果。当初父亲到底做了什么,琴儿为什么又会变成今天这样呢?
太多的疑云,让萧文虹无从下手。
“丰少,你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么?”
丰之康想了想:“这件事疑点很多,似乎处处都是在针对我丰家,丰家在生意场上交际甚广,难免有得罪人之处,所以不排除有心人士从中作梗。但是……”
“但是事情恐怕不是这么简单,为什么对方早不动手晚不动手便便要挑这么个天下大乱的时候呢?”萧文虹分析道,“依我看,丰少该不是对方的主要目标。”
萧琴点头:“说得好,小露,其实你也可以独挡一面了。”
东郭从露原本资质便好,只是为人易冲动,欠历练,如今精细的思考已经逐步掩盖了这缺点。
不知道为什么,东郭从露听起这话来觉得一丝古怪,但却又说不上什么来:“尊上过奖。”
萧琴继续道:“你分析得很对,的确应该不是傲雪笑傲所为,况且凭这位九姑娘的才智来看,也极有可能是预料到了一些事情。”只是在此之外的某些方面,她依然感到好奇。
萧琴又叫了一次,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掉下来。萧琴伸出手去擦泪,手腕却被抓住,接着便狠狠地砸进一个怀里,他紧紧地搂着萧琴的腰,似乎要将萧琴融进身体里。他的头埋进萧琴的肩膀,萧琴伸出手轻拍他的背,可在拍到第二下的时候戛然而止,萧琴的双手僵直在空中,接着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
萧琴感到萧琴的肩头渐渐湿润。
将军府中上上下下的仆从加起来恐怕要三十人左右,府中还有爹爹精心挑选的护院十五人,所以震后的府门前就如同一个大杂院一样,熙熙攘攘,根本没人注意到萧琴是从府中出来的。
褚映城骑马,萧琴与悦怡坐马车,萧琴穿得很厚,形同一个球。悦怡则为了自己的曼妙身姿,只穿了单衣,虽然外面披着貂裘,依旧是弱骨迎风瑟瑟发抖。
萧琴不忍,褪下身上的裘衣递给她,她则鄙夷的瞅着萧琴。无奈,她自己愿意受冻,便由她去吧。
到了郊外,刚一下马车,放眼望去,便是大片大片的花海。萧琴从未想过,这梅花也能开的这般艳丽多姿,美不胜收。萧琴裹紧了衣服,往前走着,想要到这梅萧里去好好观赏一番。
怎奈身后传来悦怡娇憨的声音,萧琴听不得女人发嗲,疾步远离她俩,独自向前走去。
天上是灿若云霞的梅瓣,地上是苍茫一片的白雪,不由觉得惬意至极。只想放声大喊一番。
床上萧文虹已经换了干净的白衣,伤口也已被包扎,盖上了锦被。
萧琴慢慢地朝他走过去,远远地能看到昏黄的灯光把他的脸照得惨白无人色。刚才一定流了很多的血。现在合着眼沉睡的他神情也显得十分安静疲惫。
她喜悦的心情慢慢地被他这张就算惨白也仍然俊美的脸所带来的震撼压减了下去。
慢慢地走到他的床边,想起他跟她说过的话。
嫁给我……好吗?
嘴角慢慢上扬,神情也被痛苦所扭曲了。这是她今生第一次听这句话,如此温暖动人心魄,然而却来自他的口中,而他……是她的哥哥——
毕竟这出好戏如果只有她一个人欣赏,便没意思了。
萧琴似乎对与追踪很有信心,偶而被黑衣人甩开过远的时候她也总是能很准确地找到正确的方向。
半晌,在一座荒宅前,黑衣人失去了踪迹。
“没错,就是这里。”萧琴凝神思索了一会儿,随即道:“茹雪,你在这里等我,我……”话音未落,褚茹雪竟是理也不理她,闪身跟这黑衣人入了院落。
“喂!小心啊!”这次换萧琴来不及阻止,只能在后小声提醒。
废话,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啊?
四下无人,丰之康鬼鬼祟祟地推开房门,快速闪入。
一进屋,他松了口气。
全天下人都以为他会逃到外面去避难,定然不会想到他此时竟躲在家里。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将人心捏算得如此准确,他果然是绝世聪明哈!
褚茹雪眸中透出些愁绪:“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么多年,我在江湖中埋了多少人脉……你以为就只为和你争地盘么?七姐的路是她自己选择的,我没有理由去打扰她。”
他只能暗中派人远远的保护,尽量不惊扰褚青岚的生活。
第五百七十二章:你厉害
“‘我从没这么恨过你’,骂了二十五遍。”
这当然是谎话,事实上,从小到大她经常对他怀有某种程度上的恨意。虽然他也有些自作孽的意味……
琴儿听了他的解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你恨,你厉害!用血淋淋的手段对付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儿时玩伴,你丢不丢人!有本事你过来,你自己过来让本小姐扎两个窟窿,我一刀一个决不含糊!”
但后来他们还是成为很好的朋友。虽然觉得他有些女孩子气,然而萧文虹也因此更加的关爱他。这本就是在大漠上没有依傍的孩子。
春花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道:“真正的传说中的八王爷,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公孙顷。公孙顷虽与皇上平辈,可年岁却小得很。应该跟少爷差不多岁数。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据说是惊为天人。”
她慌乱地想阻止萧余妍继续说下去,想打断高玉成的下一句话:“三妹,二妹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不会的。”
萧余妍看着萧晴霞有些不解,有些愤怒:“怎么不会?大姐你就是太善良了!不知道她有多险恶!”
等屋内又静了下来,萧琴困倦不已,睡了过去。
待醒来,天已暗下来,屋内昏昏沉沉,一盏油灯在桌上发着微弱的光。春花靠在椅子上睡熟了,地上隐隐的有个长影。顺着影子望过去,只知道是一个人侧身而立,但外面昏暗不堪看不真切。
萧琴唤醒了春花,她揉着眼对萧琴说道:“哦,那定是襄王爷。”
现在已是晌午,毒辣的太阳照在当空,萧琴和春花正欲回府。突然一个乞丐从身后抓住萧琴的衣袖。萧琴回过头,见他蓬头垢面,头发一缕一缕的挡在眼前,但身形弱小,还是个孩子。
“小姐,您可怜可怜,给点吃的吧。”
春花嫌恶的瞅了他一眼,拉着萧琴便要离开。萧琴不忍,掏出荷包拿出一两银子递给他。他捧着银子退了两步,连声道谢。
萧琴让她去请他进来,公孙顷脚步极轻,几乎脚不沾地,他依旧是一身月白衣裳,头发松松散散的用发带束起,唯一不同的便是脸上沉重的表情。每一次萧琴见到公孙顷他都是容光焕发,潇洒至极,如今却是疲惫不堪的样子。他的脸白皙无暇,萧琴放了心,看来当初那一刀不深,脸庞依旧是那么好看。
他就坐在萧琴身边,一错不错地望着萧琴,也不说话。就跟萧琴初见他时脸上的表情一样,不知为何,萧琴的心快速的跳动起来,不受控制。
“身上可还疼?”他终于说话了,萧琴松了口气。
“不疼了,就是身子麻的厉害,不能动。”
萧琴觉得萧言文都已经惊为天人了,再来一个更美的,这日子怕就没法过了。不过这里的女人真是幸福,每日守着这些帅哥都能过活了。
“其实萧言文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
记得那日萧琴他们在如意楼中吃酒,褚映城斜卧在软榻之上,轻摇着折扇,懒懒地对萧琴说道。
而也许是因为朝廷中人情稀薄,他也是多么在意和他的友情。因为他不过是给可汗端盘子的奴仆,于是他也时常带美食来塞给他。固然冀子琪从来没说一声谢谢过,但是在接过糕点的时候,他还是能看到他眼中的感动,像荡起阵阵涟漪的湖泊。
她的眼睛顿然酸涩了,因为悲伤几乎都无法说话无法呼吸。她在找着自己立足的空间,她顿然离他如此之远……抓着简秋的手指也开始收紧,然而对她激烈的情绪翻腾没有任何意义。她能够感觉得到,她也能读得出来……他的目光是挣扎的,然而却是该不该给予她一点“同情”的挣扎。没有温和的气息,没有任何曾经应有的情感……就是像一个陌生人,在望着她一样……
我们已经变成陌生人了吗?就是像一个陌生人,在望着自己一样……
“姐姐……”简秋小声的打断了她的思路,她连忙回神慌乱的低下头。胳膊再次被扶着欲往前走,在压抑的氛围中,她听到她说:“进屋吧。”
进屋……
她怔了怔,然后微微的抬起眼来,看到“紫藤楼”的匾额。匾上的小楼阑干畔,曾经尤应沂和她一起立于其上……
她再去编织另一只花环。童星海听她刚才那么讲,也没有答话。风中有半晌的沉寂,然后童星海突地撑起身来,接着一句话在她的耳际爆炸而开:
“我们成亲吧!”
她编织花环的手刹那停顿,他已经坐直了身子,。疑惑而不安的抬眼。童星海正认真的望着她,然后脸上浮起了笑意,她的心脏似乎也在刹那间停止了跳动。
然后他亲吻她,热烈而绵长,江雅秀却感觉到全身因慌乱而陌生变得手足无措。
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随着他的动作随他一并躺倒在草地上。她无法拒绝,也没有拒绝,只是任由着他吻她。他也如以往一样,除此之外便停止了其余越轨的行为。山花遍野。花香扑鼻的熏人温暖笼罩了全身,他的亲吻停止,她望着湛蓝的天空,大大的睁着眼。“为什么?”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发髻,闻此言便抬了抬眼,问:“你不愿意?”
“不是……”
“冀子琪是误会了你,但是这不意味着别人也误会你啊!何必这么否定自己?这世界上还有好多别的人呢!”
“但是冀子琪……他不一样。”望着天空萧文虹轻声说:“……也许是我对他期望太高了,实际上他根本不信任我。”
“那夜明珠……”
“对!就是那夜明珠……当时是他硬要拿出来给我看的。因为那是他的父亲给他唯一礼物,价值连城。后来来了个挑拨离间的,硬把我说成接近他是为了他的夜明珠。他居然也相信了……”他冷冷一笑:“我怎么解释都没用。执迷不悟!”
江湖路远君珍重。
那时候的她这样说……
他答应了。
即使他没有说话,可是还是以他们之间特有的默契回应了她,他相信她明白,不然他不会回宫。
于是,他珍重了,他回到属于他的宫廷之中接受他该接受的,不在为她奔波牵拌。
可她呢,她自己又“珍重”了在了哪里?
一别经年……
此情此景,情何已堪。
“琴儿,我记得你是使剑的。”
“哈!江湖里熏陶了这么多年,我凭什么不能跟身边人学点刀啊鞭子啊枪什么的?”
“‘枪’已经没了。”
某人欠扁地提醒她。
第五百七十三章:又会是谁
齐薄昌跺脚三下,整个帐篷被铁一般的屏障笼罩,仅留下几个不规则的小天窗。
“高兄,我们还没好好聊聊。”
女子将高韶诚放回床上,目光不舍,却还是离开,站回男子身旁,与齐薄昌形成对立之势。
萧琴赶忙跑到阿诚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盯着在场的大人。他们认识父母,并且很清万父母的失踪,而且,可以断定他们都是密探。父母,一定是密探!
萧琴不信,向他要信物。齐薄昌摇头,说身上没有什么东西,日后给便是了。萧琴看着露了一角的手绢,直接指着要。齐薄昌笑笑,便拿出给了她。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互帮互助的关系,萧琴一度觉得他笑起来,并没有那么可怕。萧琴吃得更香了。
众人来不及吃惊,白衣人已缓缓站起,面向萧文虹,良久,只是微微欠身,却并未再多言语。
此时这位方才出现的神秘年轻人身上已然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不是萧琴,又会是谁?
两人都是当今武林中上上的高手,黑夜间飞檐走壁,脚下竟没有多大的声响,加上速度奇快,鬼魅一般,打更人也只当是野猫房上溜过,并未注意。
犹晔堡治理之下的慕容府邸面积不小,追了一会儿,萧琴突然停下。
萧文虹便把托盘上的五色丝缕抽了两根出来,长长的如同柳枝一般,在风中飘拂。然后萧文虹含笑朝丫鬟施了一个眼色,她也望着萧文虹一笑,便捧着托盘朝来路走了回去。萧文虹便把其中一根长命缕放到萧琴手里,再叫她抬起胳膊来。
他笑着扶住萧琴的肩膀,脸色和善而又关切的说道。萧琴心里一阵发寒,这样的祺安让萧琴觉得害怕。
“六皇子这么叫,实在是让我受不起。”
萧琴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的给他行了个礼。本想疏远一下彼此的距离,可他却猛的拉过萧琴的胳膊,双目浑圆,带着丝丝愤怒:“你!”
“我怎么?”
然而,这也不过是停了一停,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便继续离开。萧琴悲恸的追上前,看着他白色的背影在夜色中往门口走去,身后乍然传来萧如诗冷笑的声音:
“你急什么急?他这是要离开萧府,他要去就去啊!这样没有良心道德的人,留在府里反而是祸害!”
“爹爹别打了!”萧琴跪在地上,上身挺得笔直,眼泪顺着脸颊滴到地上,“你难道想让哥哥一辈子都不能习武吗!?”
萧乐山听了萧琴这话,浑身一震,像是受了晴天霹雳一般。他踉跄了几步,双眼涣散,手扶住了桌角才稳了下来。爹爹今年已四十一岁了,虽说正值壮年,胆量鬓间已有了白霜。
“你可知他要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
萧琴目送着尤应沂远去,这一路上小厮已经对事件向萧文虹做了自己所知所有的描述。于是萧文虹知道了半夜突然有不明之人说,有刺客在松柏苑,赶到松柏苑的时候,许启明已经断了手臂,以及冯安平性命悬于一发之间。
这事确有蹊跷,搞不好是陷害。当然萧文虹也只能欺骗自己说是陷害。然而刚才看到尤应沂离去,以及如诗的话语,萧文虹的心慢了半拍。
“他说了什么?”
闵夫人冷笑着说道:“他什么也没有说。只说了一句,他会离开萧府,以及,他会恨你爹他一辈子。”
萧琴知道他要做什么,便乖乖的把那只胳膊抬起来。她穿着的藕荷色直领儒衫,配着浅绿色的儒裙,衣袂飘飘中,抬起的藕臂便在萧文虹轻柔而灵巧的手指间,一重一重地伴着长命索,丝缕穿梭。
她静静地望着长命缕在她的臂间绽放出含苞欲放的花朵,萧文虹认真系丝索的神情也变得格外清晰,让她感觉到那深深的感动。
然后她听到萧文虹轻声说:“不要老是为难自己。”
她意外的抬头,不明。
他微笑,也不多说什么。然后看到她目光中的疑惑消失,开始呆呆地望着他,自己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敛住。
褚茹雪紧跟儿上,注意到这是萧文虹休息的院落。
月色已然明朗。
萧琴回过头,深紫色的衣衫在月光沐浴下化为淡紫,周身笼罩着一层月华光晕,衬着眼中的光彩,不似凡人,让褚茹雪微怔。
他有不好的预感。
这个眼神他太熟悉了,那是萧琴每次恶作剧的前兆。
果然,萧琴望了眼脚下,道:“要不要一起来?”
萧琴稳步走到东郭碟面前,微笑道:“东郭姑娘,请起吧。”
东郭从露似乎颇有萧忌,偷偷瞟了眼萧琴,并为马上起身。
萧琴微笑不减,却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你若有错,跪也没用,你若无过,我又何必急着怪你,还是你觉得,我根本不敢怎么样你。”
东郭碟突然觉得森森一阵寒冷,为这个女人出奇的冷静,而那微笑竟让她有些后悔自己的自作主张……
萧琴——她在恼怒。
今日的计划其实原本没有萧琴出场这一幕,只是……只是她实在好奇,她想看看这位接班人有着如何手腕和魄力,她想证明这个人是否真的值得自己追随。于是她擅自篡改了计划,众目睽睽下逼得萧琴不得不出面,她要看到她所追随的人的能力。只是如今,她却有一丝后悔自己的妄动——
不多久,高韶诚下来吃饭,看着眼前的场景,不觉微楞,不过也没多说,直接在萧琴旁边坐下了。一早上便如此过去了,很是安宁。
可这乱世,总是不安宁的。
面前的粥被男孩打翻,一粒一粒欢快地跳跃,从桌上爬到地上,挣脱束缚。很快,它们没有了温度,被尘土乱杂,一起被扫入垃圾之中。直到鸟儿寻着味道停下,它们在温暖之中苏醒,记忆一点点恢复。
这手绢轻薄陈旧,早已没有什么光泽,却十分洁净,一株木槿花静静待在一角,散套针与擞和针交织,萧琴的目光停在这小花之上。
齐薄昌必然熟识母亲,他为何投奔冀永安。
萧琴一面担心他与母亲交好,一面又担心他与母亲交恶。最终决定继续接近冀永安,和齐薄昌平起平坐,那样他便没了借口动用冀永安的力量。可惜,怎么做呢?一团杂乱无头绪。
铜墙铁壁之内,剑拔弩张,隐隐听得外面整齐脚步声,一声令下,“战斗状态,原地听命。”
四周光线变暗,凭借天窗可以看到周围情形。高韶诚的手冷冰冰的,像深秋的水,萧琴的身体连同大脑却不自觉的燥热起来。她紧紧抱住阿诚,才感觉到凉爽,开始整理思绪。
因为父母是密探,才会被一方势力围捕。齐薄昌归顺冀永安,借助阿诚抓捕他父母。现在,是离开的最佳机会。
第五百七十四章:这是意外
那眉眼,那嘴唇,怎么不是笑的?萧琴的笑是长在五官上的,谁也带不走,移不去,这个神情肃穆的女子是谁?为什么长得和萧琴一模一样?那……那是谁啊?
褚茹雪几乎是震惊的——那一掌他丝毫没有留情。
萧琴抹却有唇角的鲜血,竟是笑了,笑得如此张扬。
怔忪中,身边的芦草突然重重拨开,是飘荡的草叶香味。她回头,看着花梢摇荡而开的白色衣袂,然后见到了出现在芦花中那熟悉的少年公子,自青翠的芦花后显现,看到她的那一瞬,眸子如水,水般温柔。
她颤抖、怔住、疑惑。是的,那类似于梦中少年的目光,淡然而温和,如水,只是不若如此温存。
缓缓重叠……
夜晚则陪着尤应沂对弈,和他聊天,从边境战事到珠花脂粉,无所不谈。摇曳灯火下,真可谓夜读书。
而萧琴仿佛也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禁忌,她开始有些不敢提她,生怕看到尤应沂脸上那突然寒冷下来的表情。
他将唯一的兵刃给了萧琴,现在除了暗器之外,可谓是赤手空拳,如今手臂受伤,已算是最糟糕的情况。
该不该出去?当萧琴正在由于之时,那几人又突然猛攻了起来,他们的路数单一,看似应属于一派,亦或是训练过的杀手,是什么人一次又一次地追杀公孙顷。公孙顷好歹是王爷,何人有如此大的胆子?
突然空中飞来几支暗器,那攻来的几人纷纷踉跄的躲避退后,萧琴眯着眼一看,原来那暗器竟是树枝枝桠,看来还是刚刚掰下来的。
外围的人搏上了性命,伺机进去,里面的人冲向更深处,那石头之类的工具砸锁砸车,即便砸到手,眼里只装着车里的米,丝毫没有痛感。乱做一团。
萧琴带着萝卜头,速度略微变慢。其实她还不敢让萝卜头发现她的秘密,她暗下决心,回到扶风,一定要研制忘记药丸,让别人忘记不该记得的事。
突然,方才二人所去的洞的那一端似乎有什么东西震动了一下。
褚高驰不由喜道:“是不是那边的门开了?”看来萧琴果真懂得机关之术。
然而,萧琴的面色却陡然阴沉。
“不是,你别管那边,赶紧上去。”
褚高驰直觉感到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担心道:“那你呢?你怎么办?”
“萝卜头,张叔没说过有关的事情吗?”萧琴继续打探。
“这是意外,”萝卜头竭力搜寻回忆,“我们家里不过正常人家,说什么厉害之处,不过父亲力气大些,我们镇上都请父亲搬重东西嘛。”
“张叔最近让你做什么难事或者奇怪的事吗?”
“难事?我天天都在做难事,”萝卜头想了想,“最近嘛,父亲教了我新的运息方法,可每次运到一半,我就睡着了,怎么也达不到目标。”
“你是密探。”萧琴告知萝卜头,“就和我和阿诚一样,可以这么快的跑,知道更远处的事情,不过你还没有激发出来。”
萧琴他们的囚车就在粮车后,冲向粮车的外围人群大部分都在这里。葛尔蓉更是歇斯底里地叫喊着,“这里有米,先到先得。”许多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粮车,短短的距离放佛走不到尽头,转眼盯上这三碗米饭。
他们围着车,砸锁的,徒手伸手抓的,总是差一点。凶神恶煞的饿汉,还有几个官兵,挤在一起。
车门碰的一声打开,外面的人蜂拥而上,葛尔蓉一溜烟从别人腰间挤出去,萧琴弯腰向外钻,被拉扯与拉扯着。
外面的人势不可挡,有些孩子被挤在小角落,扯着嗓子大哭,可丝毫挡不住已经大开的门。
萧琴出了囚车,左手已经和尔蓉分离,右手仍死死握着阿诚手腕。囚车外满是逆向的人流,萧琴看不到出路,只能埋头向前挤。
萧琴自然而然的朝天上望去,忽见一人身着白袍从天而降。漆黑的夜空中,他一袭白衣翩然而至,垂在耳际的短发像是盛满了星光。
萧琴不知他是谁,只知道他能救萧琴他们,能救公孙顷,而这些就足够了。
但是她还是会经常想起萧琴的。尤其是每当看到简秋的时候。她也有问过尤应沂:“有简秋这样一个和琴儿酷似的女孩在你身边,莫非你就不动心?”
然后看到尤应沂佯装不悦的脸,已经没有了过去的那份青涩与羞赧,面对男女情事,他也再不是那样羞涩的少年。
而尤应沂得到桐木消息的那一天,正是用完饭的夜晚。当听到那名打听消息的人说:“终南山中一老翁,有桐木三株”时,她看到他倏地站起了起来,眼中是如获至宝的喜悦,以及一桩心愿终了的欣慰。哪怕他的目光又慢慢地黯淡了下去,笑容也慢慢变得形式化,走上前去问:“那你打听到了没有,要多少钱?”
“那老翁说,此木极其难寻,若赠必赠知音人。”
于是他便跟童星海请求了要去终南山,一番犹豫后也终于吐出:“若是不去,终生抱憾。”此时风声已减,阚夏青便能跟着尤应沂和江雅秀一同去终南山。就在那云雾缭绕,千峰竞秀的青山绿水之中,他们见到了位于山溪之畔仙风道骨的老翁。
尤应沂琴技乐理向来不错,未料取出箫来,听老翁抚奏一曲,箫声却并无可伴可和之机。老翁的琴却是奏得极好的,与尤应沂的清逸和萧琴的和美不同,他的琴曲峭拔,犹如直刺云霄的山峦,辽阔高远。尤应沂见如今便要徒来,无法取得桐木回家,也是郁郁寡欢。
清风吹过他的发髻和飘逸的衣带。这一瞬的失神后,她的嘴角也不自禁,微微上扬。淡而又淡,淡得仿佛不存在,也深而又深,突然让他的心为之刺痛。
于是还之一笑。
“萧姑娘。”
之后他就没来由地生气起来,气她无畏,气她不知死活,气她欺骗,气她逃跑。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几乎失去理智,可是一想到将她伤成那样的是自己,他又狠自己狠得不行。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才在萧文虹赶到接应的时候之是象征性地追捕一下便将其余人遣退。也许他只是想拖延时间,想让萧文虹在撤退的时候不那么紧急,抽出些时间多看看她的伤势。
第五百七十五章:棘手的难题
突然,不远处又是一声巨响,震得探云爪产生了细微的偏移,加之缎带受力过重,眼看褚高驰就要掉回井内。
萧琴一见大惊:“提气!”话音未落,她暗暗运功,大袖一挥,以内力发出一道气流在褚高驰脚下。
褚高驰一蹬之下只觉得似乎有气流徐徐拖住他,忙接力使劲一拉缎带。几乎是探云爪头部划落墙壁的一瞬间,褚高驰猛地飞跃出枯井。
然而落地的一瞬间,他却不是离开而是飞奔回井边,声嘶力竭大叫道:“小姨!”
最后那一声,他听得清楚,那分明不是机关移动的声音,而是——爆炸!那绝对是小规模的爆炸,而且威力已经比上一次的要强上了许多,可能一会还会加强。他虽然没见过这种机关,但是最少半个时辰,这间院子恐怕会全部被炸毁。
“缪觅陪着她呢。”
那一战之后,萧琴在犹晔堡修养了不到半个月,就又动身前往望云亭。尽管她知道那个时候褚茹雪不可能赴约,可还是执意如此。
“他有事缠身,我又没有这样的理由,总不好再爽约的。”萧琴笑嘻嘻地讲着她的歪理,却是看得东郭从露一阵难受。
江雅秀的心一颤,然后看到他回头,猛地走了出去。
两滴泪无声的滚落了下来,有丫鬟来扶她。她依着她们麻木而冰冷的手,从地上站起来。独自拭去了脸上的泪,忍住不哭。江雅秀再未出门,整日在童府中看书,做女红,童星海也有七八日未来找她。
他过去从来没有这样表现过。
她百无聊赖的待在绣楼里,没有任何人来看她,也很少有人能陪她说话。直到今日,本来平静的午后时光,她躺在榻上小憩,突然,门被吱呀的一声推开了。
只有她一个人的室内,这声音显得十分明显,扰乱了她的睡眠。她朦胧的睁开眼,然后抬起头,却是童雪峰,站在门口沉默的望了她一眼。她微笑,然后看到他搓着两只胖胖的手,一边走了进来,一边唤了声:“姑姑……”
江雅秀从榻上撑起了半个身子来:“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有!今天伯父给我出了个难题,”他在她的榻侧坐下,皱着眉头说:“所以我来请教一下你……这难题可棘手呢。”
缪觅竟然没有回七茶楼,乱战之中险些丧命,好在最后终是让她寻着了萧琴,要死要活地哭过一回后,便说什么也不走了。
萧琴抬起头,望着眼前男子眼中有些不可思议的神情,微微勾起嘴角,“皇上请恕萧琴直言,皇上是打算让襄王爷即位的吧。”
忽然天空一道闪电划过,正好闪过眼前人的双眼,微微惊诧的面容带上笑意。他垂下头,那张与公孙顷极其相似的脸上,却有着与他不符的成熟与狡黠。
“不错。公孙顷看中的孩子果然非同凡响。”
尤应沂轻“嗯”了一声。阚夏青便蹲下身,拾起那根小木棍,也在雪地上写起字来。一边写一边念道:“木兰去皮而不死,宿莽经冬而不枯。”
这一夜,申丰雅终于还是忍不住走进了那间房。
“缪觅?”
萧琴冷笑:“怎么样才算?我姓萧,这算不算?”
“恐怕你也只有这么一点好说了,况且,就不知道萧文虹承不承认你这个‘萧’字。”
萧琴笑得更冷:“承认又如何,不承认又如何,我萧琴原就是为自己而活的。”
“好个为自己而活,那请二小姐索性一定要按着自己认定的路走下去,别给本王嘲笑你反悔的机会。”
虚弱而沙哑的声音自床榻响起。
“你妹妹叫缪觅?”说起来,申丰雅还不知道小兔子的名字。
“六皇子。”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又俯身到萧琴耳边道:“你这副样子定是不能回府了,先去我府上再说。”
萧琴点点头,突然惊呼一声,身子便离了地。公孙顷将萧琴抱了起来,萧琴惊恐地搂住他的脖子。
“你就打算这么将我抱着走过去?”
他挑眉:“怎么了?”
萧琴暗骂他笨蛋:“快放我下来。”
言罢萧琴又瞅了瞅一旁的祺安,他面目平静,看向别处。萧琴脸红了红道:“六皇子在这里。”
尤应沂愣了愣,然后定睛看着雪地上在他的那行字下面女孩歪歪扭扭的小字,“嗯?”了一声。
“你觉得这一句怎么样?”
尤应沂眨了眨眼睛:“都是屈老先生写的,自然都是好的。”
“虽然说都是《离骚》里的诗句,但是每一句诗的含义都不同,其价值也必然不同。哪怕都是好的,也不是都一样好的!”小丫头微仰着脸煞有其事的声明着说道,然后望向那行字,粲然一笑:“这是我最喜欢的《离骚》里的诗句。”
“我不会离开他的。公孙顷也不会答应,他连这个王爷都不愿意做,更何况是皇上。”萧琴站起身,脸上挂着舒心的笑,“皇上如果这般疼惜王爷,就请替王爷考虑考虑,一味地将人护在手心里,只会给他们一种深深地压迫,而不会让他们幸福。皇上可知道为什么梦绮宁愿舍弃这荣华富贵也要离开皇宫吗?”
公孙无迹冷着脸不说话。
而犹晔堡,虽然萧琴不说,但她知道,她的心已经不在这里。当初夺权是不得已,却是刀光剑影中拼抢;而如今,朝廷动荡,傲雪堡名存实亡,落日山庄虽然不归附于犹晔堡,却也绝不再和犹晔堡对立,这偌大的江湖终于拜服于她一个女子脚下,可是她却又漫不经心起来。
“无趣,无趣得很啊。”这是她近来最常说的话。
冬天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来了,为了防止萧琴瞒着众人在紫衫上偷偷咳血的恶习,褚茹雪硬是给她寄来一件雪白雪白的狐裘。信里一再叮嘱她这东西如何如何的贵重,如何如何的难得,若不心疼大可继续朝上面摸瘀血,大不了他杀光全天下的白狐狸。
“小姨,小姨!”褚高驰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的无能,他明知道萧琴就在下面,却半点办法也没有。
“褚高驰!”萧琴的声音传来,“我知道你能听见,听我说,高驰,别冲动,别慌。你现在照我说得做!立刻离开院子,越远越好!你回去告诉褚茹雪,就说……很抱歉,我不能和他下完那盘棋了。”
“小姨!”泪水模糊了双眼,褚高驰哭得声嘶力竭。
又一阵爆炸声传来,褚高驰清楚的听见下边有什么倒塌的声音,可能是爆炸已经引起通道部分坍塌。这院子下边恐怕大部分都是空的,他得赶紧离开才行。
第五百七十六章:不想错过
萧琴回过神来,摇摇头:“那庸医说我内伤过重,我倒没什么感觉,运功的时候也很顺畅,没有经脉堵塞的现象。”
“庸医……不是,大夫说得是小姐的心脉损伤过重啦!”缪觅吐了吐舌头,自己险些也被带走了嘴。
“心脉?”褚青岚皱眉,“该不会是爆炸震坏了心脉,那可糟了……”
“七姐——”褚茹雪并不知道“滴水穿心”的事,萧琴当然也不会想让她知道,“都说了是庸医了,他的话怎么能信呢,我心跳得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不信你问缪觅,我这几日可曾咳嗽过?”
滚落的去势一停,萧文虹也立刻按住江雅秀。一咬牙,江雅秀能感觉到肩胛骨骼有碎裂般的痛。他的眼神似乎巴不得她立马就去死,在江雅秀瞬间堪称冷酷的眼神中,他的表情也几近愤恨。
“——你刚才想干什么?!”说话间,他的手也微微一松,江雅秀立刻从他手下挣起。西门敏智等人也恰好赶到。望着萧文虹那对如朗星般的眼睛,她的身子被人扶起,却是那位急急奔来的灰袍文士。
他从孙敖曹一直说到孙万荣,尽量的把声音放低,注意听着身后那桌案上的对话。只要是关于他父亲的,一字一句他都不想错过。
“等下……”萧琴拉住公孙顷的衣袖,刚想问个所以然,忽然一抹浅碧色的影子飘在眼前,虽是男人装扮,可那双水波荡漾的丹凤眼,不正是镇安公主公主。
萧琴猛的冲过去,不顾身份阶级便拉住她的胳膊想仔仔细细的瞧个真切。不料那镇安公主公主却“咯咯”的笑出了声,我自知受了愚弄,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闷着头不说话。
“琴儿可是生气了?”
“时候未到,快了快了……”声音由清晰变得模糊。
“嗯?”萧琴睁开眼睛,白光照的她眼睛有些酸痛。
褚青岚猛地回过神来。
这个声音……褚青岚隐隐有些无奈,这个声音不会有别人。
姚信瑞也赶紧跟了过来,趁夫妻较劲儿的空儿,草草地跟琴儿说了下情况。
“田姑以前是傲雪堡的厨子,知根知底儿,大家都是熟人,住在他们家十分方便。”姚信瑞一脸谨慎,似乎在担心琴儿有所不悦。
琴儿却耸肩道:“挺好啊。”
“这事我本不该插手,但你们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你太过于谨慎,而丰之康是商人本色,即使双方都有诚意,恐怕也要周旋一阵子,那样对你们百害而无一利。说句自私的话,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任何一方不利。”
萧琴微笑:“九姐的意思懂。只是……我也看得出,九姐既然有意,为何还要三番五次拒绝他呢?”
反正,她的目的只是出其不意,不在封博涉眼皮底下落脚而已。可惜这姚堂主太谨慎,竟然还找户认识的人家,如果完全是陌生的农家那才好。
……~~
田家有个出息又孝顺的儿子,这从田家的住宅就能看出来。
和别户人家相比,田家想必算是这村里的大户,五间土房,还不算厨房,棚子什么的,加上一个大院子,条件还是不错的。
“青岚你在这里啊!”丰之康小步跑过来,“我正找你。”
找吧找吧,等回了茶楼她就能安宁了。
“什么事?”褚青岚眼也不抬。
“我明日要出门。”
琴儿坐在萧琴身边护法,看到萧琴醒了:“小姐,您醒了。”
“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经过去五天了,明天就是去魔兽森林的日子。”
五天?
萧琴闭眸探查了一下自己的实力,中级玄师?这么快?
萧琴眯了眯眼眸,难道是那个老头帮的?
“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是。”
片刻后,雨雪风霜拿着衣物和热水进来,看到萧琴忍不住惊呼一声。
这,这天赋!只有成王殿下可以比拟啊!这才几天就中级玄师了!我的天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公孙顷多此一问,简直就是废话。萧琴先前在萧言文和褚映城那里受了气,如今又被他俩愚弄,心里的火更加的旺盛。
镇安公主道:“萧妹妹莫要生皇叔的气了,这都是我的主意。”
萧妹妹?萧琴的额角抽动了一下,脸上陪笑道:“我怎么敢生王爷的气。”
镇安公主摇摇头道:“哎,果然是生气了,我向你赔罪可好?”
萧琴一听忙俯身道:“萧琴不敢。”
时间慢慢的过去,说的也无非是些旧事,父亲在世时彼此的友谊,而这声音尤应沂听着也有些熟,于是想回头看看说话的人是谁,却又不想被萧琴发现而没有那么做。
“萧琴,喝茶吗?”突然他问,就从席上站起:“我去拿壶茶饼。”
萧琴没说什么,他径直往前走去,然后有侍者立即问他要什么东西。他说了是君山银针茶,一边回头望了一眼,在萧琴的对面,背对着她的老者,那穿着浅青色衣袍的背影……确实熟悉,他望着他在脑中回忆,然后茶壶立即递了过来,侍者准备帮他把茶送过去,他却摇了摇头,坚持自己亲手拿去。
走回桌案边,他敛衽坐下,然后想起了那背影是谁——苏文崇。却不知他为何会到得此处。原来他曾是父亲旧友,而他竟浑然没跟他说过。
那么……他现在又是跟谁谈这事。
“姑姑、姑姑!你没事吧!姑姑!”文士急忙帮她拍打身上的灰尘,江雅秀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眼中闪过一丝奇妙诡异的光,她冷笑道:“萧大人!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刚才也不过只是打球而已……”
“你根本就是想谋杀!!”
萧琴已被尤应沂亲手扶起。一头乌发长长的披散而下,有些乱,然而秀美的容颜却仍然无可掩饰的呈现在了福王的面前。他从马上跳下,她的脸色有些无措和紧张。他能听到听到尤应沂一边扶着她问“没事吧!”然后她呢喃了一声:“福王殿下……”
福王望着她,虽然没有呈现笑意,然而目光也十分柔软。
众人皆屏息以视。半晌之后,他方才淡淡一笑。
缪觅摇摇头:“姑娘白日里好得很,都是夜里偷着咳的,还出了好多紫色的血呢,以为我们不知道……”
萧琴笑容僵住:“喂,你说过帮我哒。小丫头说话不算话,不好噢。”
“我见到老板就撒不了谎,也看不了别人说谎。”缪觅俏皮地朝褚青岚眨了眨眼。
萧琴不满地嘀咕道:“什么嘛,当初还以为你人如其名人如其貌是个端庄贤淑的美人……”
“老板你看她,老是这样气人!”
第五百七十七章:有什么理由
可是他却已经在这宫中生活了二十二年,两朝天子对他来说,一为父,一为兄,皆是寻常人家应该亲密到不能再亲密的血肉之亲。可是这两个人,事实上都活得很糟糕,也许权力能给人短暂的满足,可他在宫中长久看到的,却并不是什么好的东西……皇兄恐怕也是拿准了他的性格,才用这番话来试探他。
可是,江山实在是诱人的东西啊,他今日虽可如此,可日后呢?今日的小褚高驰对他崇敬不已,可日后呢?
而权力,是让人与人之间产生嫌隙的最好武器。
况且,褚茹雪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没有野心的人。若干年后,当一切摆在他眼前的时候,他还怎么有理由不去做,不去拿?
尤应沂和阚夏青都大惊站起,尤应沂立刻朝着萧琴疾奔而去。
萧文虹暗地里派了人去打听尤应沂的消息,跟着他,看着他每日有什么举动。而简秋走后,萧琴这里没有顶替,萧琴为此而不敢草率离京,于是便拖了下来。未想到在中秋节形式而惨淡地过去,不过短短几日之后,麻烦便也来了。
公孙顷听后面色如常:“那追来之人必是师父了,但梦绮未免太过胡闹。”
师父?莫不是他当日说过的师父?
“梦绮母妃去得早,皇兄就她一个女儿,平日里宠爱有加,未免骄横些,但人却是极好的。”
这下场面的确有些失控了。
四大家族频频出状况,不能不让江湖之人人心惶惶。况且,方才明明情况完全倒向傲雪堡一边,如今傲雪堡却瞬间又成了四大家族针对的对象。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什么人早有安排?此时,不少人开始关注起一直默不作声的萧文虹,是否四大家族早就已经跟落日山庄达成一致,所以落日山庄这次才能一直保持沉默?
原来镇安公主公主名唤公梦绮。
来人是丞相府的仆人,看到萧琴之后愣的眼都不眨。
“二小姐……”
阿诚开口第一句便是,“小心磕伤。”萧琴咂咂嘴,“饿吗,只有果子,将就一下。”轻轻把果子放在阿诚手上,萧琴说,“起码可以补充气力,便于明天回家躲过山上的杀手。”
说罢,萧琴拿起旁边的果子,啃了起来,高韶诚沉默。
“惊讶我能够看到果子?”萧琴边吃边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密探。”高韶诚依旧沉默,萧琴舔舔嘴边,“你不会生气我瞒你吧,都是有原因的。”
萧琴看到仆人痴痴的望着自己,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视线落在了那个仆人身上。
仆人猛的一震,感到一股凉意,立马回过神来,慌忙低头“二小姐,成王殿下已经来了。”
“嗯。”萧琴带着四个小丫鬟施施然朝门口走去。
刚到门口,一眼便看到了高玉成。
今天他一改往日的黑色锦服,身着的是深兰色,衣摆处修着几点银白色的翔云,一根紫色腰带竖起精瘦的腰身,一头墨发用一根淡紫色丝带微微束着,俊美的脸庞带着淡淡的冰冷。
萧琴看到高玉成后一愣,在缓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四个小丫鬟也是一愣,随即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头上一群乌鸦飞过,萧琴满脸黑线。
春花嫌恶的瞅了他一眼,拉着萧琴便要离开。萧琴不忍,掏出荷包拿出一两银子递给他。他捧着银子退了两步,连声道谢。
突然间,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乞丐像决堤的水一般不断地涌过来,他们叫嚷着磕碰在地上,一齐向萧琴和春花拥过来。萧琴望着一双双高高举起的手,本想一跃而起的脚步迟疑了。
京城里虽然有乞丐,但从来没有这么多过。
“小姐,快走。”春花尖声叫道,萧琴才猛地回过神来。抓住她的手,一跃而起,正好飞跃到旁边的矮房之上。
“这里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乞丐?”
走在回府的路上,萧琴有些不解地问春花。春花撇着嘴还在抱怨萧琴扔给那乞儿一两银子的事。
萧琴点点头表示同意,只见公孙顷偏过头来笑道:“若是你能与她早些相识必会成为密友。”
萧琴摇摇头笑道:“我萧琴一介草民,怎能配与公主结交。”
公孙顷眼波流转,话锋一转道:“梦绮母妃去世,平日里一切便均由师父打理,昨晚她私自出宫,怕是师父发觉后追随而至的。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唯一能治住她的便只有师父了。”
昨夜那道影子,虚无缥缈,好似鬼魅,令人不寒而栗,难怪镇安公主公主会怕极了他。萧琴当时吓得两腿发软,此等丢人之事还是不说的好。
本来萧文虹也跟萧琴说过,在她的画像上她的长相不算出众,他安排过也检查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能逃过这一劫。然而没过几天,突然一个太监传来了武惠妃口谕,说没想到萧家还有一个女儿,容貌虽然不出众,然而萧家素来家教有方,名门大户,王妃更应以德为重,于是要传萧琴明日一早进宫去,好让她见见。
这消息无疑晴天霹雳,萧如诗气得一个晚上没吃饭,又是哭泣又是砸东西,而震惊的却是萧文虹,以及萧琴。
萧琴容貌本就出众,虽然武惠妃传她进宫是因为画像上她并不出众的容貌,然而这一去,谁也不知她进宫去的结果是福是祸。而萧琴呈递上去的画像不出众,让萧明达知道了是萧文虹做的手脚之后,也免不了是一顿责骂。
福王震惊的望着倒在他马下的萧琴,泻下的是一头如瀑的乌发。竟是女子。同时一些人也立刻下马,向滚下马的萧文虹和江雅秀急奔而去。
滚落的去势一停,萧文虹也立刻按住江雅秀。一咬牙,江雅秀能感觉到肩胛骨骼有碎裂般的痛。他的眼神似乎巴不得她立马就去死,在江雅秀瞬间堪称冷酷的眼神中,他的表情也几近愤恨。
“——你刚才想干什么?!”说话间,他的手也微微一松,江雅秀立刻从他手下挣起。西门敏智等人也恰好赶到。望着萧文虹那对如朗星般的眼睛,她的身子被人扶起,却是那位急急奔来的灰袍文士。
“姑姑、姑姑!你没事吧!姑姑!”文士急忙帮她拍打身上的灰尘,江雅秀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眼中闪过一丝奇妙诡异的光,她冷笑道:“萧大人!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刚才也不过只是打球而已……”
摄政,实在是一条难以想像的不归路。
“王爷,到家了。”
车外的声音让褚茹雪回过神来。
撩起帘子才发现果然已经回到了庐王府,看着眼前的大门,褚茹雪不由地想:庐王府的门与内城的宫门比,果然是太小了呢。
而下一秒,他却浑然怔住。
自己……在想什么?
第五百七十八章:鲜少人住
还真是白痴都看得懂。
东郭从露办事向来很有效率,落脚的地方是附近镇上的一个小客栈。
这是个僻静的小镇,似乎什么都是小小的,包括客栈,整个客栈只有三间客房。小小的镇子位于两座驿站之间,多走几步前面就有供给充足的大城,所以几乎没人会在这里停留,说是客栈,其实也就是这么个摆设,鲜少有人入住。
因此,当东郭从露提出在这里留宿时,萧琴一百个满意。
“说了什么?”眼盲所带来的麻烦,在阅读上有了最大的体现,萧琴不由有些心焦,刚才刻意活跃的气氛到底也压抑起来。
“七茶楼那便可能出了点事。”
“……你知道?”
褚茹雪眸中透出些愁绪:“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么多年,我在江湖中埋了多少人脉……你以为就只为和你争地盘么?七姐的路是她自己选择的,我没有理由去打扰她。”
他只能暗中派人远远的保护,尽量不惊扰褚青岚的生活。
萧琴便继续用饭,一边问了些关于善东的问题。地理状况自是不必说了,却是关于善东历史的事,她一无所知于是很有兴趣。尤应沂也回答着她的疑问不厌其烦。江雅秀听着这些东西虽然也觉得有意思,可是毕竟自己用不到。而这些对于萧文虹来说就更用不到了。她回首一望,却见萧文虹虽无厌烦的模样,却也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武德四年,孙敖曹被授为云麾将军……”
看来这几个人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了,萧琴继续看着动作大片,但胯下的马看到自己主人被围攻,早已经焦躁不安,马蹄不住的蹬着地。
“好了姐姐,我知错了。”祺安搂住萧琴的胳膊,柔声说道:“今儿个你也累了,我不打扰你,早些休息吧。”
他说完,已经站了起来,萧琴发现他袍子上竟还有未干的雪污。
“你今天不是在前朝宴请大臣么,怎么这么早便来了?”
“每年都一样,那些歌舞看了十几年,早就厌烦了。”祺安披上黑色华贵的裘衣,回过头对萧琴道:“对了,今年的贡品里有几张狐皮,毛色质地都很不错,改日让内务府给你新做件狐裘披风来。”
高韶诚陪同申三爷一起进入萧琴卧房。“申三爷,晓鹂足足睡了两天天,不知是否严重?“他看着申三爷给萧琴诊脉,在一旁有礼貌地问到。
“首先,来人的第一镖,目的并不在杀我,而在于吸引我的注意。”
褚茹雪注意到了这个人的手,那是一双修长灵巧的手,跟他一样,天生擅长暗器的控制。这样一个老手,在关键时刻是很少失手的,可是——他仔细回想了刚才的那一击。从窗外的角度看,刺客方才的那一镖分明是偏的。他若不动,飞镖可能只是贴着他的衣料划过,偏偏他反击了,飞出的匕首擦到了飞镖的边缘,使那支镖产生不大不小的偏差,这才刺伤了他的左臂。
褚茹雪继续道:“但是,他也没准备活着回去。就算我不出手,他也会用其他的方式死去,然后在检查尸体的时候……”他转过身来,冷笑道,“他应该是认为,我堂堂庐王怎么会亲自检查这晦气的尸体呢,更何况我是出了名的谨慎之日呢,万万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所以当然是派府里的下人去检查尸体。”
濮阳昔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立即自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没有事情的,你这是信不过我小老头儿,哎呀呀,那这样的话,你找别人看她,浪费我时间,不如吃大餐去。“申三爷说完便放下萧琴的胳膊,夺门而出,“我吃我的饺子去。“
高韶诚赶忙拘首,“请二爷见谅,还请留下……“申三爷已经折了回来,你这娃儿待人不错,就是太板正了,算了,你这次就欠我小老头儿一顿大餐,大男人利索地,咱们中午解决了这件事。“高韶诚不甚意外,连忙颔首。
“这女娃娃叫晓鹂啊,名字真难听,不如叫做阿花。“申三爷对着阿诚说到,“按日子来,最迟不过明天就醒了。来来,聊些有趣儿的吧,这女娃不像你亲妹妹啊。“
“确实不是亲兄妹,那时正值家里灾厄,我姐姐带我到丹武去治疗寒疾……““丹武?““正是,我们初到遇难,谁知烈光寺正逢灾厄,走投无路时碰到晓鹂。途中我们二人与姐姐分离,以后便是一路相伴至今。“
“不必了,我已经有一件了。”
祺安走过来,拂过萧琴额头上的碎发:“我知道,那件还是褚映城派人给你做的,时候长了些,早该新做一件了。”
萧琴不再说话,他凑过来,温润的气息的覆在萧琴额头上,柔软的触感让萧琴浑身战栗,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虽然萧琴可以忍受他在萧琴身边,却很难再有更加亲密的动作。
看着公孙顷这么卖力的在打斗,萧琴却在这里看风景,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可萧琴想帮忙啊,就是没有兵器。四下望望,却见马脖子上套的兜子里斜插着只玉笛。
萧琴举起来看了看,上等的玉石打造而成,拿在手里还挺沉,勉强可算作武器吧。
萧琴安抚式的拍拍踢山的脖子,在它耳边说道:“萧琴他们过去帮他好不好?”
踢山听了立即嘶鸣一声,猛的朝公孙顷奔了过去。
真是匹神马!萧琴微微赞叹,眨眼之间已到了公孙顷面前,他望见了萧琴,却猛地停滞了身形。
这个傻子!看什么看,不知道你背后有人虎视眈眈吗!
萧琴猛地抽出玉笛,一跃下马,对着公孙顷身后的刺客一阵猛敲。
这笛子还真是结实的很,就是短了点用着不太顺手。萧琴兴奋起来,习武多年,这可是第一次实战演练。
“……尤修远大人就把那幅画赠予了我。”身后的桌子上传来的声音说。
“行辽州总……”当那个词语跳进了尤应沂的耳朵,他霎时一震。
尤,子,原……
萧琴见他停住不说话,奇怪的问:“怎么了?总什么?继续说啊!”
“啊……嗯,”他胡乱应着,继续说:“行辽州总管……”然而仍然记得那清晰的三个字,处于“大人”之前的“尤修远”三字。
萧琴叹气:“为什么不希望什么,却偏偏来什么呢。”
越偏僻越好,越没人越好,越安静越好,这就是萧琴的要求,而这里绝对符合。
偏僻是为了出人意料,人烟稀少方少事端,至于安静……就是安静了,至少耳根清静。
“喂!你真的要把我送回去啊!”褚高驰没想到萧琴这么轻易就改边计划,他本以为她走得这么匆忙是因为有一刻也耽误不得的事。
“没有呀,我在开玩笑。”萧琴冷笑着欺未来的“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