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你以为是谁
淡定而幽远的目光直直望向座上,半晌,百里弘文突然开口道:“百里弘文,斗胆向傲雪主人求教。”
话音一落,众人哗然。
四大家族最后的代表竟然是百里弘文?
虽然方才对呼延一战中众人已经知晓了百里弘文的确实力不容小觑。然而,如果对手是封博涉的话,未免还是有些勉强,毕竟封博涉那一首金刚掌足见其内力修为,百里弘文比之终究是江湖小辈,硬拼恐怕胜算不多。
而这一仗,一旦百里输了,便代表着四大家族对傲雪堡最终的臣服!
封博涉竟是微微一怔,随之沉吟道:“百里公子请先休息片刻。”他这样直接迎战,难免落下口舌,说他欺小辈力竭。
萧琴却别有意味地一笑:“本来,萧琴也可能是慕容老前辈的得力助手呢。这么好的棋子却拱手让人了,慕容老伯是不是很可惜啊?”
慕容胜乍闻面色一沉:“此事你从何得知?”
江雅秀仍然闷闷的站在原地不动,时而低头,时而往萧文虹离去的方向望。
童星海便走上前去,抱住她,感觉到她惊乍的挣扎和轻唤。
他没有试图控制她不要挣扎,于是她并不费力的挣过身来,那么警惕的神情,在望到童星海的那一瞬,十分刺眼的落入他的眼里,接着她的神情一愣,脸色也因震惊而变得微微一白,然而手指却仍然一动不动,抓着他的手腕。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童星海若无其事的问。
“我刚才过来,你一直站在这儿,居然也没感觉到我。”说着他望了望她控住他的手腕,抬眼,然后看到她闪电般的放开了他的手去。眸色微微一黯,嘴角也在同时浮起了笑意如雨芬兰。
“我……”她想了想,然后努力的一笑:“我只是一个人出来走走。”
她孤单而凄绝的收拾着。碎片划破洁白的手指亦不自知。鲜血一滴一滴的从指间落下,如同盛开的血莲花,她却只是不停的收拾着。因为手里装不下有碎片掉了下去,她又将碎片紧紧地抓住然后用衣裳兜紧在怀里。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闪现:这针上有毒。
萧琴不动声色道:“那王爷以为是谁呢?”
春花摇了摇头,拉萧琴走到一旁的凉亭中,眼神带着些许犹豫,但依旧开口说道:“若是小姐也练琴,定比三小姐好得多。”
萧琴挑眉道:“这话从何说起?”
春花道:“二夫人年轻时乃是京城第一琴师,论琴技恐怕全天下无人能与之相媲美。小姐生来就有学琴的慧根,只是没学而已,若是学了,肯定也是无人能敌。”
望着春花痴迷的表情,萧琴有些好奇,母亲既然是第一琴师为何这屋内连个琴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面若冠玉的脸上滑过一丝警惕,随即又放松下来,忙从怀里拿出一个精美小巧的瓶子,倒出一粒药丸,送到萧琴嘴里。
这毒发极快,萧琴的胳膊已经全部麻痹,手指都已动不了。
他解开萧琴貂裘的带子,一阵冷风猛的灌了进来,萧琴浑身不由自主的一个哆嗦。
“坚持一下。”
他拉起萧琴的胳膊,猛的将银针拔出,手法极快点了萧琴的几个穴道,萧琴只能看到道黑影闪过,不由惊叹不已。
他复又低着头拉起萧琴的衣服。
尤应沂望着她微微眯起眼睛。既然这么不舍,又何必扔下来呢?随即苦笑……
翡翠碎了,琉璃碎了,泥人碎了……
一些纱花和手环臂钏等虽然没有碎,然而也沾上了不少泥土。她抹着眼泪擦着那些泥土,那些并算不上名贵的事物。
尤应沂看到她指间被碎片割伤流出的血一滴一滴渗进黄色的纱花里,然后终于捧着那些物品轻声呜咽而哭。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默默地望着她,然后看着她终于从地上站起,揽着那些碎片,低头拭了拭泪,然后警惕的抬头往楼上看,他立刻反射性的躲到阴影里。
“噢!”童星海“噢”了一声,然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江雅秀的视线却探索式的望上了他的面孔,她并不愿那么轻萧的放松。
童星海张嘴笑了笑,然后挽起了她的手,那么冷的手。
“你的这身衣服有些旧了,不如裁些新的吧?今天府里正好新来了一堆料子,不如现在去选一选怎么样?再过几天我打算去龙骨山走一走。记忆里你一直很喜欢那地方,不然和我一同去?也胜过老这样闷在家里啊。”
“当然是有人告诉我呀,”萧琴双手抱胸,一派惬意,“可是我不能说呢,那样不是太不够意思了么。反正就是你身边的人,慕容老伯你那么厉害,自己猜猜看喽?”
慕容胜到底是老姜一块,知道此时不可中了她的离间之计,但即使如此,心中不免也对周围之人有些猜测。怀疑的种子一旦播种,人心便会不停地为其补充养分,最后发芽,开花……
“慕容前辈,该不会是怀疑在下吧。”
笑吟吟的公子哥摇着扇子占出队伍,身边跟着的不是褚皇室的小太子又是谁。
褚茹雪脸色微冷:“慕容胜,你可知你已经犯了天大的罪过,还不放了那孩子!”
感觉到萧琴的颤抖,褚青岚更加拥紧她。
“哭吧,哭出来,你又是萧琴了。”
泪,无声流淌。
天,我真的不怨你,但请给我一次脆弱的机会。
阳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洒下点点光晕,猫儿一样的女子在树荫下舒适的打着盹儿,一派庸懒惬意。
草地上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双碧色的鞋子出现在她身边。
睡眼朦胧的女子抬起头,本想怒斥是谁那么不识相当住了助她午睡的阳光,却在看见来人后笑眯眯地道:“文美人,今天也好美啊!”
在她面前,她的第一个表情,永远都是微笑。
百里弘文却是难得的不妥协:“何堡主不必萧虑,请吧。”
封博涉亦然。
“请百里公子暂且休息,我们下场再较量。”
百里弘文皱眉,刚要说话,却被另一声脆项打断:“百里公子,方才与呼延公子交锋想必也累了,还是休息一下吧。”
说话的是东郭从露,一双眸子巧笑晏晏,似乎从开始起,便给足了傲雪堡面子。如今四大家族之中唯一没有动手的便是东郭家,而东郭家的代表正是这一代的幺女东郭从露。那么,东郭从露的种种举动,是否意味着四大家族之中的东郭已经率先向傲雪堡投诚?
第五百六十九章:一路保重
萧琴抬起头突然笑起来,很想上去抱抱他,却堪堪收住了不安分的双手。萧琴与他相识时间不长,可这两年里时不时地便会想起他来。
“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他居然低声下气起来,萧琴忙摇摇头。
“我也很想你。”
萧琴微笑着,终于抑制不住心里想要拥抱他的冲动,踮起脚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他好像又长高了些,当然萧琴也长高了很多,也许是由于习武的原因,身子拔高的很是厉害,相对于一般女子而言萧琴已算是很高的了。
萧琴心里默念道:这是朋友之间的拥抱,萧琴没有瞎想。
他身子僵直,还未等他做出反应,萧琴便放开了他。萧琴大老爷们一般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哥们,好久不见了。”
听到这一声呼唤,萧琴回过神,褚映城的脸忽然靠过来,接着左脸一暖,只是轻轻一点,片刻离开。
“路上保重。”
褚映城的笑容很暖,像是江南的落花,悲戚而又动人。
在那种环境下,她做到了平时自己三十三年也做不到的事,仅凭四句剑决。
“你不是她……”
“美人放心,尹某没有到处使用勾魂摄魄眼的爱好……”
分心间,申丰雅觉得心神一荡。
骗子!
看来不愁没人了,萧琴似乎又找回了当日在云崖谷谈笑风生,指点用兵的感觉。
“你果然发烧了吧……”褚茹雪再度去探某人额头,却被“啪”地一声拍开。
“你知道什么?”萧琴仰首一笑,“我这是大战前的兴奋。”
尤应沂抬了抬眼,似有些小小的心绪瞬间跳动。萧文虹问的那么直接,萧琴也有些羞赧。而他仍然装作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神情,再啜了一口茶,然后说:“想去就去呗!让应沂带你去就行了。要不是我辛卯有事,我也去。”
说着,他将茶杯放下。
萧琴和尤应沂都感觉到心怦怦跳了起来,萧文虹已经吃完饭也喝完了茶,便起身离开饭桌,饭桌上便只剩下两个人。
不说话显然尴尬,于是开始聊天,是那种连对方都不敢看一眼的聊天。像飘飞缠绵的云雾,抬头的时候,也只是视线轻轻的滑过彼此的脸。
鸟何萃兮蘋中?罾何为兮木上?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说着,萧琴一摇手中的簪子。
褚茹雪接过一看,立刻想起那日夜里萧琴最后放出的信号,那么这东西所代表的人便可想而知了。
萧文虹这一剂“定心丸”送得倒也真是时候,只是……
见褚茹雪沉默,萧琴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我哥知道真相是么?”
所谓“真相”,当然是指萧琴与萧文虹不是亲生兄妹的事实。
说话的瞬间就动了邪术,申丰雅索性闭上眼猛地抽出腰间软鞭。湛飞尘灵敏一躲,鞭梢自其耳边呼啸而过,撩起一丝碎发。
“申丰雅真的很好奇,尹公子说话跟放屁到底有什么区别?”
“哈哈!何必说这么直接呢,多么破坏美人的形象。这是意外,哈哈……绝对是意外……”湛飞尘状似受惊地抚了抚鬓角,“一见到美人不知不觉就用了不该用的……”
萧文虹突然对着眼前陌生的对手摇头,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怎么会是她,琴儿不是这样的。”
萧琴听闻心中剧烈一颤。
“哥,你很多年没这样叫过我了。”从她回来以后,他以为在兄长心中,已经没有了那个童年的小妹子。
萧文虹却只是摇头:“可是,你不是她……”
闭上眼,她猛地别过头:“是,我不是琴儿,琴儿早就在那场火里死了,在爹爹选择送走你的时候,琴儿就已经死了,死在父亲的手里!”
“不许你这样说爹!”萧文虹愤怒。
“遭难?”高韶诚眉头一锁,好似联想到什么。萧琴低头,缓缓说道,“我本上党晋县人,几年前一帮黑衣人围了我家,假说朝廷招降。现在想来,当时父母二人合力逃脱不成问题,只因有我的存在,母亲只能舍下父亲先行一步。”
萧琴内心伤心不已,想要尽数说出,却也深知,阿诚虽然可信,但高父丹秋姨已归朝廷,现在的真相,将来会变成一把刀子,终归诛心,万不能那时陷入两难境地。
“待我醒来,母亲早已离开,几日等不到双亲,况且没有吃食,我便下山,还未回到家,便听得流言蜚语,说是我们一家全部被齐杀。”萧琴静静地说,努力地编故事,尽力不漏破绽。
“我悄悄回家,发现家门口出现许多奇奇怪怪的人,我便再不敢回家,不过心里却也踏实不少,起码父母还活着。自此之后,我便去了郡上讨饭,后来算命谋生,每半月回山洞一次,再没见到父母。之后,便遇上了你去求医。”
萧琴抚摸着脸颊上温润的热度,眼泪浸湿了眼眶,却始终没有流下来。
“你也一样。”
等到萧琴回到京城已经是褚日,蝉鸣不断,阳光耀眼。街道都像是闪光的镜面,萧琴望着**岁的孩童们追逐嬉戏着,穿过热风吹过的弄堂,奔向泛着阵阵清波的河水。
时间真的过的很快,可以让人忘却很多不想回忆起的故事。这京城中的每一个角落都遍布着言文,映城还有萧琴的足迹,萧琴他们相伴着走过多少个春褚秋冬,萧琴天真的以为他们会和萧琴一辈子都在一起,至少当萧琴心血来潮的时候,叫上三五人一起徒步走过这繁华盛世,哪怕没有美酒,哪怕没有交谈,也会觉得悠然自得,丝毫不会厌倦。
又是一个热情盎然的季节,再也不会有人陪萧琴走过。
他呆愣了片刻随即也笑了,如果你恰巧路过将军府就能看见一个特别诡异的场景,就是一个艳绝天下的美人外加一个矮个子不算漂亮的女孩正在嘿嘿傻乐。
褚映城就是被这个场景给镇住了,他摇来摇去的折扇僵直在空中,萧琴忙按住他想下马行礼的冲动,回头对公孙顷说道:“自家兄弟一起出门,就不必那么多规矩了吧。”
公孙美人点头微笑,活像个大家闺秀。总觉着他这两年消瘦了不少,脸色更加苍白了。
不过这次能看见他萧琴真是很高兴,左拥右抱两大美男,萧琴他们一行三人兴师动众地向城郊走去。
庙会说白了就是摆摊买东西的小贩们彼此想念,便集中了一下叙叙旧。萧琴他们赶到的时候为时尚早,但场中已是喧闹不已。
第五百七十章:怎么不能去?
琴儿道:“窗边那盆花是带火毒的火山红莲,不需碰触香气便带着毒性,我本想也一并扔了,但那毒香若是和……这笔毫里的‘开心粉’及墨汁中的‘飘香醉’混和,则会生成一种很好闻的气味,对人体无害不说,怡情养性又陶冶身心,用来熏熏衣服也是不错的。”
屋内一片沉默。
“老大……那个人是你老师?”
琴儿想想,点头:“恩,算是吧。”
虽然印象中没从那人那儿学到什么正经的东西,但类似今天这类“旁门左道”还是悟出不少的。
“申丰雅。”
敲门声带回了她的神志。
“申丰雅,起来了吗?”
“嗯。”
那时的他也不过只有五六岁的年纪,然而已经温文有礼,俊雅清秀,睁着一对清水般的眸子望着大堂内正客气寒暄的众人,没有一丝顽皮神色;站在父亲的身边,独自守着他静静的一番天地。
她站在门帘边见到了他,悄悄的偷窥着,然后把门帘再掀开了一些,想要看得他更清楚一点。一群大人中就只有他和她两个小孩。他似乎也能感应到她的视线,微微的回过首,然后在四目交接的瞬间,她很本能地对他一笑。
他再不是一贯彬彬有礼的态度,笑容间有着痛苦扭曲的疯狂,然后正色说道:“我已经知道谁是我的杀父仇人了,这已经是关键!为什么还不让我知道事情的原委?!”
旁子茗沉默不语,然后他淡然一笑,也明白了他们没这么容易把真相告诉他。同时,仿若也失去了所有探究的兴趣。
言文与映城皆是风月馆里的常客,萧琴早已习以为常。
“怎么不能去?”言文淡淡一笑,拎起那小子放到萧琴怀里,“我早已听闻曳蓉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似出水芙蓉,端丽秀雅,也想见上一见。六皇子便交与琴儿照看了。”
褚映城一听,点头称是,两人相携便往天香如意楼去了。
这两个恶魔!
萧琴不禁想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向这京城中所有痴情女子诉说她们心中的如意郎君其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色魔加混蛋。
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酸楚,萧琴喉咙像是堵了一块石头。
周满江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魅惑,萧琴不敢看他,也不敢发声,生怕漏了讯息。正当萧琴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拉了起来,直接箍入了怀中。
萧琴吓得抬头正好对上萧言文警惕的眼神,萧琴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倚在他怀里。
对了,之前不知道高玉成是什么身份,但是现在知道了他是成王,虽然原主深居内院,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不过现在这里不是有几个最好的人选吗?
萧琴单手托着下巴,靠在桌子上:“嗯……你们跟我说一说高玉成的事。”
然而,此话一出,雨若与雪影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一脸惊恐地对视了一眼,
天啊!居然还有不知道王爷的人?!
“我找了你半天,原来在这里。”萧言文怒气冲冲地对萧琴说道,接着又微笑着望向周满江:“我先带家妹离开了。”
周满江笑着点点头,萧琴扒着萧言文往回走,忽然一声轻叹传入耳迹:“刚才那段剑舞非常漂亮。”
心中突然悸动,萧琴恍然回首,只见一条空荡荡的回廊,唯有漫天的飞雪簌簌而下。
萧言文将萧琴扔到一边,累的气喘吁吁:“几年没抱你了,你怎么这么胖了,想累死你哥啊。”
萧琴孤零零的站在这熙熙攘攘的道路中央,低头望了望手里的小屁孩,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们两个都是被抛下的,就此相依为命吧。”
那孩子安静得很,走在街上,也不闹,萧琴拉着去哪便去哪,一句话也不说。精雕玉砌的一张脸,乖乖巧巧,若不细看,还以为是个小姑娘。宫里出来的孩子向来话就不多,萧琴也不强求。只叹一个小小的孩子便让宫里教成了这幅样子,失却了童年的人生便也不算完美。前世的萧琴也没有所谓的童年,那些日子,萧琴从大人的争吵和斥责中走过,虽然失去了快乐,但心里却明白了很多事。
他转身往楼梯口走去,衣袂在回身的瞬间轻微飘动,连句道别都没有说。
他不是父亲,表面彬彬有礼的虚伪没有心情在此刻继续维持。萧琴着急的拿起画轴奔上前去。他携带着他的孤傲离开,然后未走几步,听得了旁子茗沉着的话语,道:
“此处非说话之处。”
脚步不自禁稳住。他微微撇头,却没有回身,等着他说出下文。
“不若明日午时,公子至我府上一叙。”
尤应沂的嘴角是满意的笑,回眸望去,问:“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他也礼貌的笑了笑,笑容温雅而干净,犹如白玉。也就是那一瞬,她永远地,记住了他的笑与眼睛。
……
那天是父亲大寿,阚府之中宾客云集。
因为尤修远和父亲是多年的好友,拜年后难免还要谈心叙旧一番。尤应沂和阚夏青适时都已定了亲事,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尤夫人和阚夫人也喜欢互相闲谈,于是便一边说笑一边带着尤应沂到了阚府后苑,同时允了他在院子里面随处游玩。
推开门,果然是兄长站在外头。
“怎么?”
飞云想了想,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好。
“哥?”
“是庄主……我看他这两天好像有些不太对,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知道哥不太知道怎么安慰人。”
“安慰?”申丰雅摇摇头,“庄主不是需要安慰的人。”他们萧家兄妹都是一样的骄傲,脆弱的时候最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解决完问题后,琴儿伸了个懒腰,没去在意丰雅的叹息和夏怜梦脸上黑线。
“尊上,我们还要继续待在这儿么?”
琴儿叹气:“就怕走也走不了,不如就看看他们下一步准备怎么做。唉!当初听你的不要来就好了。”
可是,那人也是算准了只要她见着褚高驰,无论如何也想过来多看两眼吧……
“老大,我们现在……陷入困境了么?”夏怜梦讷讷地问,是她危机意识太差了吗?
琴儿摇头:“不怪你,你比丰雅跟我晚,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就比如我这个‘相爷老师’,你真当我们是’良师益友’吗?”
第五百七十一章:转瞬即逝
不过这回可算讲到重点了!
雨若满脸崇拜地说:“王爷他的天赋可是大陆上最高的!五千年来天赋第一啊!”
雪影也不甘示弱:“重点是!一般人的玄力只有一系!但是啊!王爷可是三系同修啊!”
雨若继续激动:“是啊!小姐你知道三系同修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王爷有很大的机会可以成为玄尊永生啊!”
雪影接着说:“而且啊,一般人修炼玄力在王爷这个年纪能成为玄师就不错了!可是那是一般人啊!咱王爷天赋高!现在都已经是高级玄灵了!”
说到这儿,风月和琴儿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之情。
萧琴有些愣,她知道高玉成很强大,却没想到他牛掰到这种程度……
突然,雨若突然叹了口气,无比惋惜地说:“可惜了可惜了……王爷那叫一个冷酷无情啊,生人勿近,不近女色。”
萧琴匆匆走入高韶诚卧室,他的气息时断时续,房间里还留有香气。他的脉搏时急时缓,药力已经很好的压制了番木鳖之毒,目前最大的风险便是诱发他体内的寒疾。
萧琴不觉叹了口气,今晚究竟何人扰乱计划,千万别引起齐薄昌注意,这个人,很危险。
大半夜过去了,将军府的脚步声少了许多。萧琴想要溜入厨房,可想到本就风口浪尖之时,还有齐薄昌在此,她不敢轻举妄动。
封氏一门一夕复起,满门荣耀更胜从前。
她依然是第二,只是在她的前面,已经没有了第一。
可是,这些到底也都是个把月来的事,各路消息来势汹汹,一时间成了最鼎盛的话题,可是关于丰之康的话题却是从来没有停歇过。
如今眼见萧琴即将同样经历手足反目,心底阴暗的地方不是没有那么一丝报复快感的。只是,他没说的是,与此同时,更多的却是另一种复杂的心情,那并不是什么好情
绪,压抑得让他不断地回忆当年的自己,像苦闷,又像不忍……
萧琴没有注意到褚茹雪转瞬即逝的表情,依旧盯着棋盘。
“我可以理解,宫里的人心理上总是有一定程度的扭曲。”
“是啊,有的人似乎忘了自己也在后宫住了十三年,”褚茹雪冷笑,“和一个‘心理一定程度扭曲’的人一起吃饭读书甚至是……午睡。”
萧琴望着他的目光微微一颤,看着他鼓励似的对她笑了笑,便似有一只手拨动了希望的弦,轻轻的,柔柔的,却也只是轻轻的,柔柔的……
她的唇角渐渐逸起一抹凄楚的笑。
他有些恍惚,然后看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轻轻地,点了点头。
萧文虹看着她的模样,也不由自主地笑了,然后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回过头去:“江姑娘!”他问:“你到底要把萧琴怎么样?”
萧琴打了个颤。百花阁……这个少年还这么年轻,就去那种地方了?她不禁有些寒心。然后继续集中精神打算盘。这一打,便又打到了深夜。
困、很困……也很累。拨算盘的指头都开始酸痛,手腕和腰也酸了。萧琴休息了一会儿,再重新站直身体。到了这时候,大堂里已经没有人了,那掌柜的开始在旁边监督着他儿子一声呜咽一把泪的记帐。
问话间,马车的车帘也再次放了下来。
“我今晚回石浦,把她带到石浦再说。”江雅秀淡淡地道,顺便望了他一眼。
刚才他抱她到樱花潭,这么亲昵的画面,她以为他会把它当作防备她的一种筹码,像现在这种情况,正好可以使用。却不知他为什么没有提这码事,反而做了退让的选择?
还是,这种筹码要以别的方式使用?她疑惑的蹙了蹙眉头。
或者……他也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羞辱羞辱她而已?
“我幸运中的不幸。”
褚茹雪突然笑出声:“我不幸中的万幸。”
琴儿摆弄棋子的手心突然攥紧:“十三殿下要继续么?”
褚茹雪用盖子扶弄着茶水表层漂浮的花瓣,笑道:“不,该继续的是你。”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颗白子稳稳敲于棋盘,伴随的,还有萧琴斩钉截铁的话语:“白子其三!”
三个月前,大家在讨论笑傲傲雪之争斗,当大家讨论完毕,交换过了消息后,一定会有人说一句“对啦,丰公子最近……”;两个月前,江湖人世都在套路傲雪堡的论剑大会,当发现已经得不到更近一步的消息后,又会有人说一句“哎?你们知道丰公子最近……”;一个月前,江湖人都在讨论萧琴在论剑大会上的风光,可是当仅有的消息都已经重复过后,还会有人问一句“奇怪,丰公子最近怎么……”
所以说,丰家这一代的凤公子丰之康,绝对是江湖第一话题人物,人们可能不会第一个想到他,但绝对不会忘了他。
漂亮的少年白了这丰公子一眼,心中对这人印象又降了几分。
对此,封皮栋只是一笑置之。那是兄长拼命为何家带来的荣誉,可却并非他所要的。那个朝堂,他半点兴趣也没有,但是还是替大哥高兴,好歹为何家出了一口气。
“封皮栋,看见尊上了吗?”东郭从露自屋内步出。
“还用问,一定是又去那等人了。”
“她自己?”
“缪觅陪着她呢。”
那一战之后,萧琴在犹晔堡修养了不到半个月,就又动身前往望云亭。尽管她知道那个时候褚茹雪不可能赴约,可还是执意如此。
她困倦地坐在床边,炙热之感再次出现,刚开始她也并未在意,本就不是第一次。而过了不久却有了不同,她的右手渐渐开始疼痛,筋骨好似被啃噬。
她以左手沿右胳膊轻按至手腕,发现自手腕以下筋骨正在节节断裂。她强忍着疼痛,随便抓来一旁的毛巾,胡乱团成团子塞进自己嘴里。
口中呜咽不止,额上汗水泪水混杂,不住滴在地上,萧琴害怕极了,她怕自己现在就暴露身份,怕见不到父母,怕没法替阿诚医好寒疾,怕自己……死去。
此时阿诚不能被打扰,萧琴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跑去,她要回到自己房间!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跌倒在地上,萧琴的右腿无力地挣扎。
雪影:“是啊,记得之前有一位千金竟然伸手去抓王爷的袖子!后来被王爷一掌拍飞!还断了一只手臂!
萧琴懵了,等下等下……她们说的和高玉成是同一个人吗?
什么冷酷无情?生人勿近?不近女色?
第五百七十二章:必等他
他走了出去。
灯火阑珊。冀子琪穿衣的动作骤然停止,原本无动于衷的神情也渐渐消失,呆呆的望着萧文虹远去。尤应沂给萧琴使了个眼色,萧琴愣了愣,“嗯?”了一声,尤应沂蹙眉,暗示道:“看看他去!”
萧琴立刻起身往门外跑。尤应沂也回过头来,望着冀子琪,不大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然后发现,此刻冀子琪的目光很柔软、很柔软。
“你真的错怪他了。和韵从来没有动过你夜明珠的主意。朝廷要他了解的情况,他也早就了解了……他后来真的把你当兄弟看。”
江雅秀更加激烈的摇她,不停的唤她,终于看到萧琴困难的睁了睁眼睛,神智好象有些不清。不过还好,没有严重的昏迷。
她的视线没有目的地,看着江雅秀似乎都有些看不清,然后她蹙着眉呢喃了一句:“混蛋。滚开……”
江雅秀便抱着膝径直蹲了下来,往下看。
“这紫云楼这么华贵,花费一定很贵吧?”一边说着,萧琴环顾四周。
“这是自然。此楼于开元十四年建,每逢曲江大会,皇上必登临此楼欣赏歌舞、赐宴群臣,观望万民游曲江之盛况……”
“爹爹,哥哥定是有事情绊住了,我们再等等便好。”萧琴不紧不慢的说话,将众人的注意力成功的转移到萧琴身上。
“不必等他了,我们开始吧。”爹爹冲萧琴笑笑,拿起了筷子。
“公孙顷当时也着了急,连奏报都没有便离京去找。萧琴当时便觉得有些不妙,但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担心。”
王嬷嬷因为萧琴是怕了,得意洋洋的瞪着雨若:“听见了没有,贱蹄子!快把我放开!”
“太吵了,废了吧。”萧琴睁开双眸,眸光清冷,浅笑的看着王嬷嬷。
“什么?”王嬷嬷不敢置信的盯着萧琴那张绝美的脸。
“我不会难道你会不成?”他冲萧琴喊道,丝毫没有了当日翩翩公子的温柔。
萧琴大笑着靠在他背后,说道:“这样最好,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跟着我。”公孙顷淡淡地说道。
萧琴点点头,嘴角带上了笑,与其让恐惧把自己淹没,不如将这当成一场盛宴,尽情享受。人们都已杀红了眼,人数越来越少,未进食的身子也有些支撑不住。公孙顷突然揽住萧琴的腰,接着腾空而起,未及反应过来,已被带到了马上。
萧琴望着天边被浸染的一片迷醉的金黄,落日显得异常波澜壮阔。萧琴的双眸里星星点点升腾起了一丝丝温暖和感动。
公孙顷凝眸斩断向萧琴掷来的长矛,带着怒气吼道:“你又发什么呆,不想活了?”
“谁说的,我还没嫁人呢,怎么能这样死了!”
公孙无迹站了起来,站在我面前。忽然窗外狂风大作,伴随着呼啸而过的风声,豆大的雨点猛然洒下。
“他那日在我的寝宫前站了一夜,求我让他娶你为妻。”公孙无迹突然笑起来,他一手扶着桌角,一手捂着自己胸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要娶我,抚月公主那里必是要退婚的。堂堂定安公主怎会与一个庶出女子分享同一个丈夫?从太祖皇上打下这一片天地的时候,与定安国的关系便不是很友善,定安贫瘠干旱,多游牧,骑兵众多骁勇善战。边疆多次告急,直到前代平遥公主联姻之后才平定下来。如果此事不成,必会挑起两国不合。”
萧琴抬起头,望着眼前男子眼中有些不可思议的神情,微微勾起嘴角,“皇上请恕萧琴直言,皇上是打算让襄王爷即位的吧。”
萧琴十分期待能见见这素未谋面的哥哥,可惜的是直到晚饭结束他都没有出现。
萧琴第一次见到萧言文时,已是萧琴来到将军府的第三十天。
这一个月来,萧琴过的是极好的。爹爹将萧琴从那阴暗的院子里挪了出来,在娘亲的所居住的掩月居内给萧琴收拾了一间屋子。第二日萧琴便住了过去。
虽然屋子很小,但被褥什么的都是簇新的,萧琴很是欢喜。春花随萧琴一起来了掩月居,继续伺候萧琴。
她做什么事都是小心谨慎,也从不出半分差错,以她这个年纪是很难的了。但有时春花会莫名其妙的失踪,让你怎么寻都寻不到,没过一会儿她又会自己冒出来。
问她去哪了,只会支支吾吾说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银子多得用不完啊?!”
尤应沂轻咳了一声,然后道:“想是你从未来过,所以带你来看看啊!知道吗?和韵和舅舅、如诗、舅母他们,都最喜欢这座楼了。”
“他们啊……猜得出来。”萧琴轻呼了一口气,然后问:“那我们点什么菜?”
“紫云楼的古楼子饼做得极好吃,”然后他就对紫云楼中的侍者说道:“要古楼子饼、清风饭、贵妃红、玉露团……”等的说出一串名来。
“这么多?”萧琴有些惊讶。
“还带点儿回家给舅舅舅母和韵如诗他们。而且你还没吃饭,应该多吃点啊。”萧文虹和江雅秀在楼梯上听得此语,江雅秀浅笑着撞了他一下。
江雅秀愣了愣,然后回过头,想着怎么把她弄上马鞍。她现在病成这样,要欺负她也好,把她送还萧府也罢,此刻把她带回石浦治病才是第一要事。
天色也已经不早了,如果她再不带着她回去,那么石浦城门就要关了。对她的病更不利不说。就算是自己,在这刚下过雨的时候,湿气这么重的地方待一晚上,明天大概也会发烧的。且不能耽搁太久,这里离城门究竟还有好大一段距离。
她用尽全身力气扶着萧琴站起来,病人仍然有些昏昏沉沉。“萧姑娘!萧姑娘!”她拍拍她的脸让她清醒,然后问:“你能上马吗?拉着马鞍上去,能吗?”
她今天刚好还骑来了一匹高头大马。萧琴茫然的望向她,认真的看着她,好久好久仿佛在认出她是谁。然后呢喃着问:“他,走了吗?”
冀子琪深吸了一口气,从床上挣扎着要下来,尤应沂一惊,立刻拉住了他。
“你要干什么?”
“我要离开。”冀子琪轻轻地说道,然后感觉到头脑一阵晕眩,立刻又将那股疼痛压抑下去,“我活不了多久了。也许明天就会死,也许现在也……但我不会留在这里。”他从地上由尤应沂搀扶着站起来,却也纤弱得仿佛站都站不稳一般。
第五百七十三章:小病而已
“当然,别的我也不会啊。”萧琴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样子,“还是为了敬老,那么这次就比——小!”
“好!”方德胜大马金刀地坐定,“这次我先来。”
刚要拿色子的萧琴一停手,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先来就你先来喽。”
同样的戏码难道她会笨到在一个行家面前玩两遍?不动声色地震碎每个色子也是很费内力的呢,她体内的“滴水穿心”才刚刚压制住,眼睛也只是暂时恢复,像刚才那样程度的滥动内力,对于她也是一个极限了。
你们要玩?
好。
我萧文虹奉陪。
……
恢复意识的第一种感觉是刺眼,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萧琴才发现窗子竟是大开。
她不由打个冷颤。
不知道为什么,褚青岚看到萧琴这样大声的发泄出来,心中反倒比刚才好过了些——萧琴总是很压抑的,压抑到让爱她的人都很心疼;她从小就懂事,可懂事不代表就不会痛。只是——
这些又哪里是实话。
“……你真的是为了这些吗?”
萧琴别过头:“我不懂你的意思。”
“还有长江后浪推前浪,慕容胜,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哼,萧琴,你是真以为自己赢了?”
“赢?”这次却是萧琴冷笑,“慕容胜,亏我还敬你是前辈,这么荒谬的字眼儿你也说得出来,我赢了?我萧琴何德何能,哪有能力左右自己的命运,这也能算得上一个‘赢’,我过去二十年所承受得种种又要如何计算,你这一条命,顶得过我一双眼睛吗?顶得过我一次毒发的痛苦吗!”
“那又于我何干?”慕容胜某种是深入骨髓的阴狠,“怪只怪你生错了地方,认错了爹,我本欲饶你一命,你却偏要与我作对,你自寻死路由不得我留你!”
萧琴正欲发怒,却被褚茹雪拦住。
“他在激你。”
“放心,我忍了这么多年,不会听不进他几句话。我担心他在拖延时间,茹雪,你最好动身回京看看,我有不好的预感。”
褚青岚摇头:“你只是怕茹雪难过。”
“不是的。”
“是。”
虽说只是初秋,但那个死对头从小就知道她怕冷,竟然还这么对待她!萧琴暗暗记上这笔仗。
一丝凉风抚上脸颊,由于深度睡眠而发烫的肌肤不由起了一层小小的疙瘩。
“咳……”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天天劈柴吗?有没有吃苦啊?”
“姐姐……我……”
她感激而无措的望着她,然后看到萧琴从怀中掏出手绢递过来,便笑了笑接过手绢擦汗,一边说:“简秋很好。听说姐姐病了,现在好点儿了没有啊?”
“公子已经病成这样了,我们做丫鬟的帮您拍拍背,是应该的。”
“只是小病而已。”他苦笑。
看着尤应沂不咳了,简秋便直起身来,然后看到尤应沂迅速地移开望她的视线,低头吃汤饼,她不禁怔了怔,望着尤应沂俊秀的侧面,然后眸中划过了一丝窃喜。
“对了,简秋,”他回过头来说:“明天晚上我要接阚姑娘出阚府,你记得在这之前准备几套朴素点儿的衣裳首饰以及干粮。”
忽然萧琴被嘴里的糖块咯了一下,正好伤到了舌头,疼的眼泪在眼中打转。想要将嘴合拢,却发现舌头和牙齿都不受控制的打颤,紧接着萧琴便发现萧琴全身都在剧烈的抖动。脚下的地像是突然晃动起来,起起伏伏。
人群早已慌乱,有的扑到在地,有的则漫无目的的奔跑。
祺安说的话究竟是何意思,萧琴对于公孙顷知道的确实是太少了,而且这两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萧琴懊恼的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待萧琴醒来时自己已经飞跃在夜空之上,风声萦绕在耳边,萧琴刚要抬头一只手稳稳的扶住萧琴的腰,将缓缓带到了屋顶上。
“琴儿睡的真香,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公孙顷一笑,露出一排白亮亮的牙齿,萧琴脑子还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见他这么一笑,萧琴也跟着傻笑起来。
萧琴问道:“这里是哪里?”
公孙顷垂眸道:“襄王府是我皇兄命人修建,在我十岁生辰宴上送与我作为礼物,这襄王府内的布置丝毫不亚于皇宫。我们现在就在襄王府内最高的塔楼之上,风景极美。”
萧琴抬起头,夜色如蓝色的丝缎,繁星璀璨像是洒在上好丝缎上的珍珠,明艳动人。
萧琴由衷地说道:“皇上对你真好。”
简秋点了点头,然后诧异地抬起眉来问:“阚姑娘要出阚府?”
“是的。”他笑了笑,“我明天问问江姑娘这附近哪儿有偏僻一点的村庄,先把她们安顿下来再说。”
“哦……不到远点儿的地方啊……”
“嗯。她们俩势单力薄,又是姑娘家,又能去哪儿?”
“公子可以安排人护送她们啊。”简秋微笑着说,稍微地歪了歪头:“萧二公子对姐姐也是这么做的。”
“好多了。”萧琴微笑道,然后敛起笑容回过头,跟如诗说:“能不能……让我把她带回去啊?”
“做梦!”如诗冷酷的道:“她是我的丫头!也是她自愿跟来的,为什么要放她走?”
“你已经有这么多人伺候了。应沂……”
“他自己说过,他那儿有小荷伺候就够了的。我这儿恰好缺少一个打杂和劈柴的丫头,她正好合适!”
“这……”
“小姐醒了?”陌生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使琴儿一怔,抬头,说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小丫鬟。
“你……”一开口才发现喉咙竟然那干涸得发不出声音。
那丫鬟倒也机灵,忙自桌边端了茶水过去:“小姐请……”
水未至唇边,门应声而开,灼热的视线让萧琴不得不先抬起头。
待见来人,她只是微微一笑。
方德胜这次一口气摇了好半天,色子在竹筒里“稀里哗啦乒乒乓乓”个不停,要不是知道方德胜武学造诣一般,萧琴真担心他把筒子摇暴了。到底是动了些怒气了,要不然,凭他的实力,闭着眼睛不动声色也可以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啪!”
又是一扣,几乎是紧接着,方德胜看也不看地开盅。他开盅的手极快,却又极稳,这一下,实在是很见功力。
第五百七十四章:哪里变了?
“你的感谢我收下!”
身后,东郭从露的笑声依然在回荡,封皮栋皱眉,真是疯女人,他偶而伤感一下有那么好笑吗?
萧琴静坐于屋内,半丝睡意也没有。
她不是不知道今日东郭从露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她不是没有注意到封皮栋这几日的不安,然而,在完全不清楚丰之康意图的情况下,她还是决定留下来。
至少在这里,她们是安全的,丰之康纵使与落日山庄或者傲雪堡合作,也不会傻到让武尊在他家里出事,毕竟她手上还有四大家族这个大筹码。
褚茹雪继续道:“萧琴,一直以来你做了这么多,我都忍了,连我以为我所不能原谅的,我嘴上说着恨,事实上只要你随时回头,我还是可以抛开一切。”握着药瓶的手骤然加紧力道:“很傻是不是?”
她也不舍,她也难过,然而这一切又能如何?
君子有成人之美,她有这个度量。同时她的度量也那么小,小到眼中都掺不进一点,自己夫婿实际不在意自己的事实。
“如果你喜欢我,我也愿意,与你天涯海角、患难与共……”哪怕你就是那么粗心,不会带我游山玩水、不会给我梳头画眉、不会送我胭脂水粉,不会摘花来给我戴……
我也愿不离不弃。可惜……
“那退婚后,你怎么办?”尤应沂抬了抬眼,淡淡的问。
阚夏青也回过神来,淡然一笑:“另嫁别人。”
阚夏青带着些怜爱的望着他,看着他终于倒伏在桌上,然后迅速地沉入梦乡。睡梦中的他,像孩子一般安详。
室内归于静寂,除了他轻轻呼吸的声音。
“不是很确信,当时只见一道白影,像是这个方向。”
萧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心头却缠绕着无数种及其复杂的情绪,它们越缠越紧,几乎要将萧琴杀死。
他在地上蹲了一会儿,又站起来向前走了走,面对着即将有倾倒危险的断墙,他费力的搬起一块石头,往远处丢去。萧琴半晌才意识到他在做什么,他在那片废墟上挖着,十指都磨出了血,萧琴知道十指破裂是什么感觉。那是萧琴从悬崖上跳下去的时候,当时死死的扳住一块突出来的巨石,手指在坚硬而冰凉的石头上摩擦着,划出一道道的血痕,那种疼痛几乎让萧琴昏厥。
从萧琴与他初次相识,他在萧琴眼里便是高贵和优雅的,没有人能够破坏他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哪怕是两年前他与那些刺客打斗到体力不支的情况下,他依旧是高高在上。可现在萧琴在他身上找不出一丝王爷的影子,他的身子佝偻着,像是卑微到尘土里。
他们嘀嘀咕咕半日还未得出什么结论,过了一会儿,那大哥瞪了萧琴他们一眼,随即走了过来。还未走到萧琴他们身旁,公孙顷便拉住了萧琴的手,顺势便要下楼。
“大哥,就是他们!”
那人大吼一声,朝萧琴他们跑来,萧琴汗颜,这反应未免过于迟钝了。萧琴挣脱公孙顷的手,两步跑了过去,拿起刚上的热茶,对他们展颜一笑:“天干气燥,防止上火。”
萧琴轻使内力将茶壶抛给他们,转身拉起目瞪口呆的公孙顷一溜烟的跑离了饭馆。
“我总觉得你变了很多。”萧琴走在午后的阳光里,拜刚刚所赐,萧琴他们饿着肚子,饥肠辘辘地在街上又闲晃了一个时辰。
“哪里变了?”
萧琴歪着头想着:“不再那么难相处了,脾气也好了。”
公孙顷一脸阴郁:“我以前很难相处?”
萧琴摇了摇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你是王爷嘛,肯定别人都怕你,而且时不时就绷着张冰山脸,谁还敢与你亲近。”
她走到他身边,躬身望了望他。哪怕已经醉了,他的眉头还是蹙起的,仿佛仍有未甩开的烦心之事。阚夏青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他的眉头,然后再抚往他的眉毛,眼角,松软的睫毛。自然是知道的,他不会为事业如此烦心,那么是为了什么?也是不难获悉。
心中不知怎么地,有了猝不及防的酸意。
然后她微微笑了笑,把自己的思绪放开,轻轻地扶住他的胳膊,便要扶着他起来。然后感觉到他的身子微微一颤,似是抗拒。
她低头轻声地对他说:“在这儿睡会着凉的。”她微微笑了笑,然后像照顾孩子似的道:“走!到床上睡去。”
尤应沂蹙了蹙眉头,还是有些抗拒,似是没有回过神来。她又喊了他两三次,他才渐渐恢复了深一点的意识,努力地睁开眼望了望她。
他在铺在地上的床铺上疲惫的躺下,才刚躺上床,便不再动弹。
他是真的很累了……
尤应沂再望了她一眼,为了她的幸福,他是愿意退婚的。于是深吸了一口气,他确定的问她:“那……你决定了吗?”
“决定了……”
“真的要退婚?”
“真的。”
他的神情渐渐放松,然后淡淡笑了一下:“那好吧……”心底升起一阵深深的空虚感和无奈感,他看到她望着他,也未回避她的视线,以同样的方式,望着她。
既然她不幸福,他也不会勉强。虽然他自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己将自己的幸福置之度外,但也不能因此而不顾虑别人的感受……
萧琴无声叹息,是啊,傻极了,褚茹雪本来就是个傻瓜。
“可是,我就是这么在乎你,尽管我不愿意承认,可我依然在乎你在乎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突然,褚茹雪眼中的火焰跳跃得更加强烈了。
“可是,我就是这么在乎你,尽管我不愿意承认,可我依然在乎你在乎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褚茹雪说这话时,眼中竟然不复阴狠,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伤痛。萧琴宁愿他一如从前般的嘲弄自己,也比看到如此神情的褚茹雪要好受得多。
而封皮栋,恐怕是在担心他大哥,这么久没有动静,不知道褚茹雪那边是否真的忙于朝事无暇分身。
她的这两个帮手都是聪明人,封皮栋冷静,小露冲动;封皮栋保守,小露则常出人意料,两人是很互补的性格。有了这两只手,她实在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就像今天,若她身后的是其他人,她可能便得换了主意。
萧琴站起身,缓缓来到窗边。
第五百七十五章:老老实实
正想着,突然前方一个影子迎面而来,定眼望去才发现是言文。他脸颊上晕开一片红,眉间愠怒,双眼发胀,萧琴从未见他这样过,有些被他的样子吓到。他走过来一把拉住萧琴的手腕,手劲出奇的大,直接拖着萧琴便来到娘亲面前。
“你说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问春花她也说不知道,你看看哪家姑娘像你一样到处乱跑!”
萧言文脸色苍白,嘴唇也发干,看来他很着急。往日里每次都站出来为萧琴说话的曳蓉正站在一旁,她好看的眉皱了起来,默不作声地望着萧琴。母亲在一旁抿着嘴,近几年来她的脸上也渐渐显现出岁月的痕迹,眼角边的细纹越来越明晰。她的目光虽然严厉,却透出些关切,她想知道萧琴有没有受伤,可是却不好问出口。
褚茹雪抵过身子,冷声道:“别怪我,是你自己不合作。”说着,一只手探向乌七依的腰侧,“啧啧,瘦了这么多。”
乌七依却已久无可救药地感觉不到半丝恐惧,对褚茹雪她似乎从来就没什么危机感。当年出宫时因为这个挨了致命的一掌,如今也依然不长记性。只是——那人的手太轻,擦过身侧时有些痒。
嘿嘿,狠毒吧?
“不好意思,我没签卖身契。”
“啊?那扣你薪俸。”
“这个月已经扣没了,好像。”
丰之康无语。
车厢昏暗的光线使她的容颜打上昏暗的暗影,他不可思议。刚才跳上他车时还一脸冷淡的少女,此刻为什么会如此的哭起来,像是体内蓄积了无尽的悲伤与痛苦,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孩。然后他就从自己的身上摸了摸,摸出了一方手帕,向她递过。
萧琴哭着抬起头来,看见那方在车夫手中的手帕,以及他逐渐变得同情而温和的眼神,有一瞬间忘了拭泪的动作,虽然泪水仍然在静静的滑落。
“姑娘,这个手帕给你。”她怔了怔,随即心更酸更痛,但也有暖流从心底升起,她把手帕从他的手中接过。
“谢谢。”
夜风自窗外徐徐掠过,萧文虹将画轴在桌上放下,然后站起身朝萧琴走过去。没有犹豫与滞涩,也没有幸福与希望的存在,他就是那样不疾不徐的走到她的身侧,覆住她的肩,然后在她的身边半跪了下来。
那么镇静而认真的眼,那么有力而认真的语气,他说:“如果你愿意,那我就辞官,和你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到了那里,没有人再会知道我们是兄妹……”
她知道他不是为了他自己……
“不可以!”
同样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语气,她回过头去,看到他的黑眸明显的颤抖了一下,然后他继续说:
“我们只会有夫妻之名,不会有夫妻之实。”
怔怔地望着他,她突觉心酸得不知怎么是好。是吗?他愿意舍弃他的荣华富贵吗?他愿意永别他的家人朋友吗?他不顾他父亲的死活了吗?他愿意断子绝孙吗?他可以吗……
她用手帕继续拭泪,忍着自己不要再那样不雅观的哭出声来,然后听到车夫说:“互相帮一帮是应该的,不谢不谢。”
她轻微的苦笑了,车夫继续驾车行驶。很难得的话,让她觉得温暖而贴心。
拭干泪水,她抬起头,已然住了泪水与啜泣。虽然她还是有些伤心,想消解伤心,但也应该清醒地考虑以后该去哪里。然后她道:“对啊,大叔……”
“我真是自以为是的混蛋,做了那么多,到头来爹怨我,大哥怨我,骆小蕊姐姐怨我,你也怨我……可笑,真是可笑,我竟然没一件是做对了的,还白白害死这许多人。”萧琴突然不明白自己这么多年在努力什么。她以为她在保护别人,可到头来,似乎伤害了所有人。
“萧琴!你冷静一点!”不知是不是错觉,褚茹雪发觉萧琴自从眼盲后情绪似乎十分容易受波动。
“你听好,我是怨过你,可我现在还是在你身边;你大哥怨你,可他在最后还是二话不说来为你寻仇;东郭从露不计代价的辅佐你;封皮栋甚至为你与封博涉决裂;褚高驰从小到大没掉过一滴眼泪,却为你哭得要死要活;还有自始至终都以你为傲的濮大少,还有……还有皇后她……她到死都念着你的好,没有半分埋怨——如果你是错的,那些这些人的付出又算什么!”
“说得好!”突然,不属于两个人的声音从密道另一头传来。
褚茹雪顿时集中精神,目光锁紧自黑暗中步出的意外来客。
就这小子的牛脾气,没被踢出府就不错了,拿不到工钱实在是一点也不稀奇。
“哈,有意思,”丰之康搬了个椅子堵在门口,一屁股坐了上去,“小子,你到底是哪路神仙?”
“我是你家小厮。”
丰之康真想大笑出声:“别懵我了,我家虽然有几个破钱,但还请不起你这么大脾气的小厮。家里原来做什么的?”
高驰大眼溜溜地转了一圈,道:“生意。”
“嘿?还是同行。”如果这小子他爹经商时也是这么副牛脾气死人脸,他可以理解他们家为什么破败到要由儿子出来当小厮赚钱的地步。
“什么买卖来着?”
“江湖劳苦,不似王爷府上锦衣玉食,自然清瘦了。检查完了可以解穴么?”
其实他大可不用大动干戈地点她的***时玩闹时,也免不了接触,茹雪爱闹,她也是,都是单纯儿女性情,她从不介意。
褚茹雪不由怪某人不解风情:“采花大盗若是碰见你都提不起兴致。”这女人根本没有身为女人的自觉,果然是怪物吧。
萧琴垂着头,默默承受着萧言文的责骂,萧琴没有一点委屈的情绪,甚至还有些欣喜。因为只有这样萧琴才能肯定他们是爱萧琴的,关心萧琴的,他们是萧琴的最真实的家人。
“你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待着,哪里都不许去。”言文又瞪了萧琴一眼,“朝廷那边有要务,我不久还要去巡街,先走了。”
曳蓉和母亲点点头道:“那你小心些。”
萧琴张着嘴欲言又止,最后又低下头来。待萧言文的影子渐渐远了,母亲抬起手抚了抚萧琴的头,这是萧琴小时候她喜欢的动作,在萧琴长大之后虽然也很亲近,但很少这般。萧琴握住母亲有些冰凉的手,突然深深地懊悔起来。
第五百七十六章:恍然大悟
应该是夜袭的时候吧,只有那个时候姚堂主曾单独与湛飞尘在一起。那么真正的姚信瑞如今恐怕已经……
“姚信瑞”大笑一阵,道:“不愧是‘传奇女侠’的二小姐。”
若不是这一路上诸多掩护,他怕也瞒不过那双锐利的眼睛。他等这个萧琴落单的机会,已经等很久了。
“何堡主竟然屈尊亲自接待在下一个小女子,荣幸之至。”
“二小姐若算‘小女子’,天低下怕是再没有男子立足之地了。”
推开门,果然是兄长站在外头。
“怎么?”
飞云想了想,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好。
“哥?”
“是庄主……我看他这两天好像有些不太对,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知道哥不太知道怎么安慰人。”
萧琴却笑着摇摇头:“是千疮百孔,如今我这颗心,怕已经快要穿碎了,一到夜里便疼得厉害。”
百里弘文叹息:“你又何必故意轻描淡写,我到底是医者。”滴水穿心后期发作时的痛苦,哪里是区区“疼得厉害”四字可以概括的,若非要用四个字,也该是“生不如死”才对。常人往往忍不到这个阶段就已经自我了断了。
“那又如何,我自己痛便罢了,难道还非要形容得贴切,闹得大家都难受?”萧琴摇摇头,“公子还有什么事就都直说吧,说实在的,我现在怕冷怕得厉害。”到底是冬天,在外待久了就是不舒服啊,感觉额头似乎有点微微发热呢。
“是么?”童星海却觉得有些出其不意:“那……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秀儿她……她去榆鞍那会儿……无意认识的?”
萧文虹莫名的望向童星海眨了眨眼睛。
童星海更加奇怪了,望着他也眨了眨眼睛。
“江姑娘她……”萧文虹便想把江雅秀要挟他的事提醒童星海一下,但是刚开口,心底转瞬一寒,又改变了想法。反问:“那么童大人,江姑娘为何老是要寻曹敏才曹大人的不是?”
童星海这才恍然大悟。江雅秀去榆鞍那会儿就跟萧文虹因为曹敏才的事起了瓜葛。接着脸色也微微一沉:
文人轻哼了一声:“真不明白这大山里有什么好的,如此闭塞,要进个村都得绕这么远的路。”说着他蹙着眉头望了尤应沂一眼,道:“……公子你也是锦衣华袍,养尊处优。”他再望了望阚夏青:“唉……把意中人留在这山林里,不觉得这山路颠簸之苦,难以忍受吗?”
阚夏青和尤应沂一愣,然后脸色微带羞赧,阚夏青微微一笑:“公子真是误会了。我们……我们不过是兄妹罢了。”
文人面色一僵:“是吗?”他有些意外的干咳了一声:“那真是……抱歉抱歉……”他又咳了一声:“这山路还多,小生我也就……也就先走了啊!”然后,连忙带着尴尬之色离开。
那男子瞪起双眼,恶狠狠的望着萧琴道:“一个疯子也敢来与我说教?”
“我就算是疯也好过你这条乱咬人的野狗。”
他渐渐向萧琴逼近,此人极易发怒,看来也只是空有一副带军打仗的身子,至于脑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跑了一个女人不要紧,你也不错,我就将就一下好了。”说着一个纵身向萧琴扑来,他速度虽快,但敏捷弱,另加上喝了酒,脚步更加跟不上。萧琴向后轻轻一跃,躲过了他的攻击。他看似颇觉的有易趣,又再一次向萧琴扑来。萧琴虽然自认为步法娴熟,可还是抵不过他的体力。
不知僵持了多久,突然他拽住了萧琴的袖子萧琴猛地一惊,一使劲那袖口便撕裂了,一半垂了下来。
一片浅碧色的碎布飘到地上,这是母亲今日亲自给萧琴穿上的。萧琴怒从心起,一个疾步冲到那男子面前,腾空而起,一脚踢至那男子的胸口,他完全没预料到萧琴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尤应沂和阚夏青看着他离开,既是沉默脸上又有些发烫,然后阚夏青回眸望了尤应沂一眼,手中拿着最后两朵新摘的菊花,素白的菊。
身后九儿叫唤尤应沂去洗脸了,尤应沂便把菊花重新放到阚夏青的手里,去洗脸。洗毕后重新出现在门口,她便将菊花轻轻地递过去,然后望着他一笑,看见他温和的目光,有如春水,也自她手中将菊花轻轻接过。
“你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吧?”她微微一笑:“还不快下山去?”
尤应沂也是微微一笑,然后“嗯”了一声,问:“想要什么东西?下次我上山的时候,也好给你带来。”
“曹大人不尊重秀儿,以恶语相向,秀儿一气之下,才……不过我已经阻止她了。毕竟料想,当时曹大人酒醉,也是无心之过罢!”他补充解释道。
萧文虹不动声色,心下却是此刻才了然,想着曹敏才竟是对江雅秀恶语相向,也不知江雅秀到底又行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事,不禁冷哼了一声。
“不过我这个表妹,如果旁人不惹她,她是不惹人的。所以我觉得,曹大人此行确实有些过分之处也说不定。”
“我也不妨跟公子直说。”萧琴再度紧了紧衣领:“以弘文公子这次的损伤情况来看,要东山再起恐怕至少要二十年。公子也说了人生短暂,轰轰烈烈一次也就罢了,又何苦折磨自己呢。”
“若我说我并非为此事而来呢?”
“难道公子想要以我来要挟某人……咳!”萧琴本想笑却是猛咳了一阵,“公子可别做傻事。我对于那家伙来说什么也不是,公子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躲官兵躲得远一点,别徒添笑话,也让我最后的日子过得安稳些,积些功德,小女子日后升天也会多照萧公子一些,没准儿二十年后天下就姓白了。”
“安慰?”申丰雅摇摇头,“庄主不是需要安慰的人。”他们萧家兄妹都是一样的骄傲,脆弱的时候最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可是……”
“哥,好好准备一下吧,一会儿就要赶路了。”申丰雅看着兄长同样憔悴的面色,忍不住也多叮嘱了两句。
琴儿冷笑:“何堡主客气话太多了,不如‘姚堂主’爽快呢。”
“何某今日前来,只是想与二小姐谈谈而已,就不知君赏脸于否。”
“哪里话,”琴儿冷笑,“在下本来就是要前往傲雪堡的,再两天就要到了呢。”
姚信瑞,不,封博涉却冷声道:“论剑大会一至,傲雪堡客人众多,难免会有所疏漏,怕怠慢了二小姐,二小姐可不同于其他人,是我傲雪堡一等一的贵客。”
这话他说过很多遍,顶数这人说起来最刺耳。
第五百七十七章:毫不避讳
当娘亲皱着眉头,双眼淡漠的看着萧琴时,萧琴便知道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萧言文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大夫人在一旁只是看了萧琴身上的衣裳一眼,并没问是怎么回事。萧琴望着她们脸上的表情,叹了口气,这件事是一定要解释清楚不可,只是不知道蔚婉到底与他们说了多少。
刚要开口,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萧琴回过头,公孙祺安正站在身后。所有人见状纷纷行礼,萧琴才道这是皇宫,不比外面,规矩还是要有的。也忙屈膝行礼。
“你说他今天不会还到不了吧。”
萧琴有些沮丧,萧言文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之前他说要离开的时候,萧琴还在身边缠了半天,嚷嚷着要同他一起下江南。
“今个到不了,明天再来等不就得了。”褚映城靠在柱子上,微微仰着头,他的头发不长,只到肩膀,但从来不束发,只是慵懒的披散下来,透着些桀骜不驯的气息。
“没错,就是为了他。”萧琴点点头,毫不避讳。
祺安没有萧琴想象中的发怒,他表情没有丝毫的更改,只是带了些落寞的味道。
“是不是无论我做多少,你都不会像对他这般对我?”
萧琴看了看褚高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如常:“高驰,不能这样说噢,你这件事做的既好又不好,既不好又好。”
“我哪里做得好?”
站了半晌,借用说话的功夫调节内力,方才气息翻涌的感觉已经平覆了好多。后面还有恶战等着她呢。
天色也不早了。
褚茹雪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后,缓缓道:“皇后临终前要我转告你一句话。”
萧琴心神一震,抬起头,褚茹雪却已转过身去:“想知道的话,明日就来观云亭吧。”
他果然知道……
“好,是因为你知道在这里等我。”
“那不好呢?”褚高驰望向她。
“而不好,正是因为你不该跟踪他们,这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哼,说到底还是因为我的身份!”褚高驰负气别过头。
萧琴叹气,无奈地拉过褚高驰:“高驰你听好,我现在要纠正你的一个误区。我生气,是因为你做了一件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危险的事。你再聪明,毕竟还小,这个天底下有许多小孩子不该做也做不了的危险事。这些相信我不说你也会明白,你不是个冒进的孩子,不然你不会在这里停下。”
萧琴沉下脸:“不过,我要强调的是,生为太子不是你的错。而我担心的是我的小朋友褚高驰,不是大庆太子。我是这样,褚茹雪也是这样,至少现在,我们都是在关心你,而非关心大庆国。而且我想……你的父亲也该是一样。”
“是。”萧琴淡淡地说道,“他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你我则是当做亲弟弟来看待,当然这是曾经了。”
“这个自然不知道,”高韶诚转身,“你且在这里呆着等我回来。”
萧琴一下拉住高韶诚,“我不放心你,等我换个衣服一起。不然,你知道我的,我一定会找你的。”
高韶诚佯装同意,其实父母早有消息,此番是为了让他历练一番,不带萧琴去。于是他转身下楼,只见萧琴慌忙跟过来,只好无奈道,“我去告知齐薄昌,在楼下等你便是了。”
萧琴迅速一身男装,扎好辫子下楼,高韶诚已经坐在楼下等,一旁还有齐薄昌,萧琴顿了一顿,“这是?”
“高兄之命,我要看住你两,只要不死,我就不管你们。”齐薄昌整顿好包袱,“路上都是人贩子。”
萧琴再次抬起手,她还就不信了,她摸不到那毛!
看着萧琴和一只马较劲的样子,高玉成只觉得真是越看越可爱。
“凌云。”高玉成看着那匹天马,悠悠开口。
天马看了高玉成一眼,乖巧地低下了头,竟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意味。
却在看向萧琴的时候眼神变得凶狠。
“哼!”萧琴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还不是给我摸到了!嗯……这手感真不错。
萧琴如愿以偿地摸到了凌云的毛,心情也变得不错。“你是叫凌云啊,那我就叫你小云好了!”
凌云狠狠地瞪着萧琴,嘴里发出不满的马鸣声“嘶!嘶!”
初秋时节,郊外的风格外狂野,沙尘滚滚而来,淹没了萧琴的视线。
“父皇视你为眼中钉,虽然不会只你于死地,但只要他圣旨一下,要你嫁往异地却也是无人能辩驳得了。皇叔在京城时便极力护你周全,尽心竭力的样子我看了都心疼。”祺安不再看萧琴,转而望向遥远的天边,“他与我有过约定,若我能保护你,他宁愿再也不会京城。你说他多傻。”
“是啊,确实是个傻子。”萧琴默默叹道。
“皇叔告诉我,他从未想过要当皇上,我自然信他。他说他当王爷二十年,却从未替父皇分忧,空有一身武功无处施展。此次边疆来犯,定要出征,也是为靖明做一些事。”祺安顿了一下说道:“那几番行刺确实是我所为,季光济也是我安插在萧家的细作,只是并不是为了窃取萧家和皇叔之间的机密,而是为了保护你。”
“你这次怎么这么听话,我让你来你就来了。”萧琴挑起嘴角,好奇地问道。
“你以为我是真听你的话?也不看看我们等的是谁,要是你出门,别说两个月,哪怕是一年我都不会去专程接你。”褚映城斜着眼瞧着萧琴,“这两个月言文不在,本公子很是寂寞啊。”
萧琴掐住他的胳膊,有些不满,这小子可真够混账的。萧言文走后,他只要是闲着无聊便跑来萧府,萧琴和春花好吃好喝的伺候,没想到居然被这小子这么说。
萧琴站的累了,就靠在褚映城的怀里休息,他轻轻拍着萧琴的肩膀,有些哄孩子的意味。萧琴很享受的闭上眼睛,褚映城的个头近年来长了不少,他不像萧言文那样日日习武,所以皮肤滑腻的如同婴孩。
祺安没有理会其他人,只是走到萧琴身边扶起萧琴道:“姐姐不必多礼。”
萧琴望着他的笑脸一时有些失神,萧琴从未见过祺安笑,而此时荡漾在他脸上的是谦恭而和煦的笑容。
“母后让我将这个带给姐姐。”他从怀里拿出根玉簪,精雕细琢的玉兰花,萧琴记得这个簪子,是那日萧琴带他在上元节时买的,那时还调笑他是送给哪位姑娘的。
第五百七十八章:若有所思
“有什么蛛丝马迹吗?”
“回庄主,这一路上干扰的人、事太多,每个看起来都可疑,可又似乎每个都合情理,所以属下等也难以辨其真伪。”
之前的消息萧文虹也是知道的,他也不责怪,只是摆手示意捕风告退。
望着前几天留云汇报消息的信函,萧文虹若有所思。
到底是哪一方出的手呢?
庐王竟然也来插一脚,真是混乱的形势啊。
小兔子指的,自然是萧文虹。
萧文虹和蒲单蔓在这件事之前的确是一对恩爱眷侣,所以这并不奇怪。
她这些年来,自以为是的救人,而事实证明她却伤了很多人,如今她体内的魔就要吞噬她的生命,她终于可以再不做错事了呢。可是,如果……如果她的死对于褚茹雪是一次更巨大的伤害的话呢?
接着她远远地听到从楼梯口传来些微的脚步声,立即把珍珠项链从颈上取下,一把塞进妆奁里。然后在梳妆台边拾起抹布,扔到水里面去。蹲下身的瞬间也听到抹布落入水中时的声响——哗啦的声音……
江雅秀随着童星海一同到了龙骨山。
风和日丽,朝阳如火,她策马奔驰在青山绿水里。
他在萧琴头顶说道,声音极其的可怜。
“说,说你错在哪了?”萧琴已不哭了,但依旧抽抽噎噎停不下来。
“我不该冲你吼。”他垂着头说道。
“还有呢?”萧琴不依不饶。
“不该跟悦怡一起。”
萧琴又点了点头,心情好了很多。
“你别生气了。”
萧琴腰部迅速出血,却不耽搁一刻,跑到高韶诚的身旁,二人气力衰减大半,即便看出对方路数,但是继续作战,胜算也不大。
而此时黑衣人不再进攻,原地休息。萧琴更是担心,这附近隐隐风声杂乱,可能还有埋伏。
她想一刀绝了此人性命,不过她害怕,看到鲜血流出的时候,她已经双腿发软,并且不能过早暴露自己实力。不如先到申为钧家里避避,萧琴背起高韶诚便走。
萧琴的双手有些颤抖,望着被血浸湿的刺绣,微微有些心疼,这块布看来又是废了。萧琴放下下针线,站起来,也忙向曳蓉的庭院赶了去。
曳蓉的房间已是忙做一团,听丫鬟们说大夫人为了防止下人们弄虚作假,已经亲自去买补品了。三夫人在屋里鞍前马后地照应,虽然没她什么活儿干,但就是愿意在这里,将下人们的活都抢了。自从蔚婉走后,三夫人院里没人,实在是寂寞的很。
母亲坐在曳蓉床前,絮絮叨叨地问这问那,以过来人的姿态提着各种各样的意见。爹爹还未归来,若是回来想必又是一番折腾。
萧琴望着满园忙碌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是抑制不住地笑,只是这件事的两位主角却生生缺了一个。
萧琴不由得有些庆幸,幸亏没有在言文离开前发现,若是他知道了曳蓉怀有身孕,不知道还会不会向当时那样走的从容。
他居然开始哄萧琴了,天下第一无赖的褚小相爷居然哄人了,如此一来萧琴若还要纠缠不清那就是不识相了。但如果此时不将往日受的气都报复回来,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你要我如何不生气!”萧琴怒声说道:“我今日好心好意陪你出来,可你却抛下我和萧悦怡纠缠。果然是重色轻友,以后休想再让我和你出来!”
褚映城默不作声,萧琴有些奇怪,难道小相爷肚量如此小,居然生气了不成?
萧琴回过头望他,却见褚映城正垂头望着萧琴,唇边带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
“难道琴儿是吃醋了?”
这尚且蒙着淡淡雾气的清晨的龙骨山,微风掠起她的衣角和发梢。她像一个孩子一样兴奋的奔驰着,挥动着手中的马鞭,朝着童星海回过头,挥动着手。
已经有好多年,好多好多年了……
在江雅秀和童星海都还是少不更事的孩子时,他们就经常来这青山绿水间弛聘了。
在那些天真烂漫的年华里,他们一并绕着龙骨山的山道奔行。美名曰练马术,实际是玩着竞逐的游戏。此日也是如此,他们策着马在龙骨山曲折幽深的山脉里奔驰,并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陌生,这里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已经太过熟悉。
跑到山坳子里,那条汩汩流淌的小溪,江雅秀从马背上跳下,拿出鱼杆水桶等钓鱼的用具。童星海也拿出鱼网和蚯蚓,和江雅秀一起上了饵后将鱼杆抛进水里。他们只有带了一支鱼杆,如以往一样,两人一起拿鱼杆钓鱼。
“……算了,刚才的话当我没说。”褚茹雪起身,叹息:“你果然不懂啊。我真相看看有一天,你知道我死掉后的样子。”
活着的人,未必会感激那些留他们于世上的“英雄”。
萧琴突然猛地打了个冷颤。
有些事,是她的禁忌,从不去想。
褚茹雪欲走,却发现一直手似乎牵住了他的衣袖,他回过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无神的眸子,却是很坚韧的表情。
“我答应你。”
只是,这话在萧文虹听来,自是又一番触动。蒲单蔓会关注他的行踪,他一点也不意外,不然每个月的红叶不会这么准确的传到他手里。只是他太了解蒲单蔓的性子,对方好不容易主动托付给他一件事,若是他此时拒绝,只怕这辈子也别想见到自己的夫人了。
“你是怎么认识夫人的?”想来想去,申丰雅还是觉得这出“千里托孤”的戏里大有文章。
“我去……去采药的时候……”
“申姑娘,何必这么吓唬一个小妹妹呢?我看这事简单得很。”丰之康笑呵呵地道,“不就是一个小妹妹勇救姐妹不甚失足山上,又被‘仙子姐姐’搭救的故事吗?蒲姑娘为小姐妹指了这么一条明路,我们也该成全才是。反正我们这么多人,还照萧不了一个生病的女子?”
“丰兄态度很积极啊?”湛飞尘话里有话。
“丰某只是善良。”丰之康的嘴上工夫并不差。
想着,萧文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也好,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再乱一点只是更添乐趣而已。轻易得来的东西便不值得珍惜,凡事,有趣的不就是那掠夺的过程吗。
你们要玩?
好。
我萧文虹奉陪。
……
恢复意识的第一种感觉是刺眼,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萧琴才发现窗子竟是大开。
她不由打个冷颤。
虽说只是初秋,但那个死对头从小就知道她怕冷,竟然还这么对待她!萧琴暗暗记上这笔仗。
一丝凉风抚上脸颊,由于深度睡眠而发烫的肌肤不由起了一层小小的疙瘩。
“咳……”
第五百七十九章:何去何从
这整个山体之内,四大家族间的密道纵横交错,但是出口都已经被他控制住,除了百里——百里睿那老头子固执得狠,发誓过永生不进那条密道应该不会错,而上官……看来是他低估了这个丫头。当初他威逼上官敬之立女子为家主,正是因为考虑到女儿怯弱,将来控制起来也比较容易,想不到这个呼延承安出息得很,翅膀硬了竟然想要自立门户!
“后来呢?”照这么说,上官家应该已经彻底归入慕容才是。
“后来,外面突然冲进一群人,为首的那个……是……是……”
“说!”
“是百里三少!”
“你想要有朋友啊?”萧文虹问,随即坐到萧琴的对面来,静静地望着她秀美的轮廓。那样略带忧郁而无澜的眼神,他仿佛也能读出她内心的寂寞,“也对。”他竟然忘了,在石浦城内,她竟然没有朋友,“你应该有朋友。”
萧琴轻轻低下眼睫,萧文虹望了望已经变成繁华街市的窗外,车帘下隐约闪入的灯光,然后说:“那你先跟阚姑娘来往吧,怎么样?”他抬起头来望着她问,“阚夏青在石浦待得久,人好,也聪明。”
“你是萧家的女儿。是我的女儿……”
她不想再听,深吸了一口气后回过头去:“只是一个‘女儿’。”除了女儿的名分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女儿。
那师父看着萧琴的目光由先前的热切慈祥,再到同情不解,最后是索性看都不看萧琴了,看见萧琴就跟看到瘟神一样,晦气。
公孙顷也不走运,一个三个下签,一个中签。唯一走运的是他在求签时碰到一美女,搭讪两句,也算是赚回来点。
第二日,难得香叶没来叫萧琴起床,萧琴望向窗外,似有梅花清冽的香气飘来。萧琴披上狐裘,头发也未经打理就这样推开了门。
地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雪,院中的梅树零落了一片的红霞。这里同掩月居是那么的相似,萧琴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仿佛树下还有萧言文迎风而舞的雪白影子。
可是树下只有一个人的北影,明黄色的色彩已经被薄薄的雪覆盖,乌色的发上覆盖了白雪。他坐在石阶上,仿佛是一座雕塑。
萧琴向前走了两步,便不受控制的跑了过去。
他似乎听到了背后的响动,轻轻地转过头,苍白的脸上带着微笑:“姐姐,你醒了。”
祺安的嘴唇已经变成了深紫色,嘴角还有细小的沟壑,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干透。
他在这里等了一个晚上。
萧琴赶忙将身上的狐裘脱下给他披上,萧琴抱住他的身子不断地上下揉搓,希望能让他暖和一点。
萧琴俩坐在台阶上,不知何去何从,看来今日果然不宜出行,宜居家,宜睡觉。
天已擦黑,萧琴的五脏六腑都打起了退堂鼓,叫嚣着让萧琴不顾一切的冲向酒馆饱餐一顿。
“王爷竟还未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回头一看,居然是那位美女。
公孙顷起了身,回首笑道:“明镜寺庙会最有特点的便是焰火,我们想在此住上一晚,明日再返京。宛姑娘可是要回去了?”
“我警告……”
“我若改了口,‘他们’听不到怎么办?”东郭从露有意无意地瞟了瞟窗外。
萧琴不紧不慢地道:“做戏总要做得像一点儿才是,别太无视专门负责监视我的肖小,都是人生父母养嘛,天生不入流不是他们的错。”
“尊上说得是。”东郭从露手中不知何时握着的石子突然向窗外一掷:“人不能太贪心,我们想送的情报,听去无妨,偶尔说说私房话也跟来,就太讨厌了。”
窗外立即传来两声闷哼。
萧琴对于外面的声音完全不为所动,依旧慢条斯理地品茶道:“好歹都是姓慕容的,别下那么重的手。”
丰之康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就着眼前的附了上去。
于是,尘世,安静了……
亲吻是一种奇妙的语言,它使人沉醉,也使人冷静。
如斯的安静之后,是一声响亮的巴掌。
然后,有的人怒目圆争,有的人捂着脸成痴傻状。
然后是——
“青岚,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青岚……”
然后是——
哀号。
“丰之康!给我让开!”
宛姑娘抿嘴笑道:“我与王爷可算是想到一处去了,我在君来酒家订好了位子,今日遇到王爷真是小女的福气,不知王爷可否赏脸让小女子好好招待。”
萧琴一听有吃的,忙掐住公孙顷的手,虽然这个女人一看就居心不良,但是比起公孙顷的清白来说还是吃的比较重要。
“姑娘的心意……”
萧明达的手却也顿了顿,似是思索。然后终于叹了一口气,道:“过去的十几年,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女……”
她冷笑:“一句对不住就完了吗?也许你会觉得我这么说很不对……但这是事实。你知道我母亲这么些年来是怎么过去的?她有心绞痛,她也有风湿。我们家里时常穷得连饭都吃不够,更别说治病。而收入一直是母亲织布绣花赚取……”她眼角泪光闪现,随即又是一声冷笑:“母亲的一生就是这么毁了。难道……就是一句对不住就完了?”
过去萧琴虽然也跟他提过她们母女的生活,但不知是情绪不对,还是别的问题,她只是简明扼要的说下去。那时的她声音冷硬。那时的她面无表情。而此刻,当她真的再次提到这些事情,他却看到了她眼角的泪水,其中的凄楚一闪而过,不禁也牵动了他的心。
訾孤萍……
“就她一个吗?”
“嗯。而且要应沂带着你去见她。”
萧琴想了想,然后慢慢地、轻轻地说:“我更想要的是……一个人行动的自由。”
萧文虹的表情凝了一凝,看着萧琴的神情,他仿佛也明白了她需要的迫切。
担心。担心又能如何,是吗?但是他仍然摇头道:“现在不行。”
萧琴的神情一沉,正待反驳,萧文虹立刻抑住了她。他不想和她吵架,真的不想和她吵架。
“是‘现在不行’。”萧文虹沉声认真的说道,然后原本犀利的目光再次变得柔和,“等我处理完一些事,就让你出去。明白吗?”
“百里煜城?他竟然公然挑衅我!”
“如今,上官家已大乱,走得走,逃得逃,剩下的人也都被百里煜城囚了起来,里面的情况也不得知晓。”
“老爷!有人送信来。”
慕容胜意外地皱眉:“送来。”
第五百八十章:依然恨她
琴儿,你知道骆小蕊姐姐临终前,多么想见你么?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萧琴痛苦地闭上双眼。
她还知道,他依然恨她。
那日之后,萧琴再未在究极楼见到褚茹雪。褚高驰还是对她有着很深的敌意,也不知道褚茹雪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
她真的知足了。
“一点点?你就装吧。”
“一点点”会让整个人像马上要哭了一样,褚茹雪真怀疑萧文虹的眼神,这样都认不出她。“不过,看你大哥那个眼神,如果知道你没死,她不会饶了你的。”
“呵呵。”乌大公子吸了吸鼻子,“不怕,反正他不会杀我的。”
闵夫人回过头去解释道:“大人,事情是这样的。在大约三月的时候,这姑娘由秦婶婶带着来认亲,说是萧府的骨肉。那时我见了她们,也审了。虽然这琴儿,和萧姐姐及大人都有几分相象,但是我一看,她的信物不对啊!萧姐姐最喜欢的琉光琴都断了,这发上的玉钗,更是说丢了。我一想,这秦婶婶是什么人啊?当初不知骗了萧府多少的钱,搞不好……”
“谁说秦婶婶骗钱啦!秦婶婶才不会骗钱呢!”萧琴气急败坏的望着她:“肯定是你……”
“好了好了!”萧明达呵斥了她一声:“大吵大闹的成什么样子?你二娘说得也有啊她的道理,你娘是怎么教你的?连长幼尊卑都不懂了吗?……好了,现在别提这些了,你先跟我们说说你和你妈的事吧。你这是从石浦来的?”
萧琴不服气的低了低头,一边瞪了得意的闵夫人一眼,然后才应道:“是!”
“那秦婶婶呢?”
萧文虹暗地里派了人去打听尤应沂的消息,跟着他,看着他每日有什么举动。而简秋走后,萧琴这里没有顶替,萧琴为此而不敢草率离京,于是便拖了下来。未想到在中秋节形式而惨淡地过去,不过短短几日之后,麻烦便也来了。
这毒发极快,萧琴的胳膊已经全部麻痹,手指都已动不了。
他解开萧琴貂裘的带子,一阵冷风猛的灌了进来,萧琴浑身不由自主的一个哆嗦。
“坚持一下。”
公孙顷搂住萧琴的腰,深深地埋在萧琴肩膀上:“琴儿,萧琴什么都不想要,萧琴现在就想离开这里然后萧琴他们一起去闯荡江湖好不好?”
萧琴拍了拍他的头道:“你今年十八岁,怎么说话跟个小孩子一样?”
公孙顷真的变了许多,以往的他虽然让人觉得温和如水,可内心却像是隔了一层不化的冰墙,而现在他在萧琴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才是真实的自萧琴,任性骄纵,甚至小孩子脾气。
“琴儿,你不是一直想当侠女么?”
萧琴哑然失笑:“你怎么知道?”
“褚公子曾跟我说过。”公孙顷的丹凤眼微微上挑:“有时候我觉得褚公子与琴儿走的更近。”
他拉起萧琴的胳膊,猛的将银针拔出,手法极快点了萧琴的几个穴道,萧琴只能看到道黑影闪过,不由惊叹不已。
他复又低着头拉起萧琴的衣服。
公孙顷过于警觉。萧琴知他是王爷,身藏银针来解一时之难,可居然针上带毒,要置人于死地,未免过于狠辣。
“这毒只能麻痹身体而已,死不了人的。”他淡淡的说道,将萧琴扶起来。
萧琴心里一惊,不杀人只限制人的行动,这点在某种程度来说更加的残酷。而且让萧琴感到恐惧的还有一点,那便是他只单凭萧琴的表,就知道萧琴在想些什么,是在是不简单。
而从当时他的流畅利索的身手来看,武功怕是跟萧言文相当,亦或是在其之上。此时萧琴靠在他怀里,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若是平时萧琴被这大帅哥抱着,定会激动地昏过去。可如今却没有了享受的心思,这六王爷萧琴还是琢磨不透是怎样的人,说不定说错了一句话,萧琴的小命就没了。
本来萧文虹也跟萧琴说过,在她的画像上她的长相不算出众,他安排过也检查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能逃过这一劫。然而没过几天,突然一个太监传来了武惠妃口谕,说没想到萧家还有一个女儿,容貌虽然不出众,然而萧家素来家教有方,名门大户,王妃更应以德为重,于是要传萧琴明日一早进宫去,好让她见见。
这消息无疑晴天霹雳,萧如诗气得一个晚上没吃饭,又是哭泣又是砸东西,而震惊的却是萧文虹,以及萧琴。
萧琴容貌本就出众,虽然武惠妃传她进宫是因为画像上她并不出众的容貌,然而这一去,谁也不知她进宫去的结果是福是祸。而萧琴呈递上去的画像不出众,让萧明达知道了是萧文虹做的手脚之后,也免不了是一顿责骂。
但是不管怎么样,第二日一早萧琴要进宫,却是毫无疑问的了。
“琴儿,惠妃娘娘如今圣眷正隆,宫里又是个等级严明、看重礼仪的地方,明日进宫,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小心。每一字每一句,都千万不要说错。懂吗?”
“走散了。”
“为什么?”
萧琴张了张口,然后说:“因为一些……意外的事故。不过……她现在还好好的,有人帮我找了。”
闵氏轻笑了一声:“真难得!还有人帮你找呢?”
萧琴又瞪了她一眼,萧明达叹息了一声,拍了拍萧琴的肩。
“这些年来,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如今,还好你回来了,要不然,我还真要对不起你母亲一辈子。”
褚茹雪望向他:“这是不是就叫‘有恃无恐’啊?”
乌七依想了想,点点头:“好像是的……是不是很气人?”
“还好,只发挥了你功力的三分之一不到。”
乌七依受不了的转过身:“殿下,你大半夜的过来跟我一‘穷书生’拌嘴的?邀功的?找茬的?”
“以上都有,还有跟‘乌才子’请教些问题。”褚茹雪态度好极了。
乌七依皱眉,今儿一整天这厮都心情好得诡异,洋溢的喜悦全都写在脸上,真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是褚高驰定亲了还是他赶上大喜日子了?
她比较关心的是褚茹雪此次离京的目的,如果不错的话,定与这次傲雪堡的论剑大会脱不了干系,难道他竟说动了傲雪堡与朝廷再度连手?
虽然带着种种怀疑,萧琴面上依旧与濮阳昔谈笑自若。
无论如何,她现在必须得拿出十三成十三的精力来对付眼前的大问题——濮阳昔。
濮阳昔其人最擅长的就是扰乱别人心神,只要能牵住你的思维,天南地北他都敢给你扯,十三句话九句不是真的,留下一句是为了扰乱你判断。
要知道,这个性当年给濮老丞相气得吐了好几回血。
第五百八十一章:风口浪尖
这件事成为了萧琴这辈子糗的事没有之一,并不是因为摔倒,而是在萧琴摔倒之后出现在萧琴面前的两个人,让萧琴恨不得即刻就去死。
萧琴不知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为啥这大热天的来游湖的这么多?
“给王爷和六皇子请安。”
萧琴傻愣愣的望着对面精致船坊中姿容俏丽的四人,周围的丫鬟还有颜泰初已经躬身行礼,萧琴忙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弯下腰。
“不必拘束。”公孙顷慵懒的声音传来,还有些虚无缥缈:“萧小姐也在啊。”
这句话透着浓浓的讥讽,萧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萧琴在哪里又惹到他了。公孙顷身边的抚月公主正用一种怨恨的眼神看着萧琴,萧琴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见萧琴都跟见到仇人一般,按道理说应该萧琴生气才对。
“我这就要告辞了。”
母亲的身子从言文失踪后便一天天的虚弱下去,萧琴恨不得每日都留在萧府,可是爹爹却是不许的。
褚家已经完全败退,褚丞相在祺安登基之后一病不起,朝中大事自然顺理成章交付与褚家长子来处理,屏丽娘娘被封为太后,却是架空了权利被安置在高处的空壳子。祺安对褚家进行了大规模的整顿,现在各处均是元气大伤,唯独赵家一枝独秀。可周满江的军权却被完全收回,现在他不过是个禁卫军统领却毫无实权,只是日日跟在萧琴身边,倒成了萧琴的贴身护卫。
萧家现在处于风口浪尖,不敢走错一步。祺安虽然对萧琴爱护有加,但是君心难测,在宫中必须尤为小心才是。
众人跪地,敬畏的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
大济国的皇帝与皇后款款而来,太子站在皇后身边。
皇帝一身黄色龙袍,上面绣着五爪金龙,饱经沧桑的脸上那双锐利的鹰眸放着冷光,令人不敢直视!
东郭从露心中一阵疼痛:“难道、难道你真要听她的,去找……找……”
“我不去。”封皮栋冷冷道,“她是尊上,也是我的朋友;论身份,她的话我要听,不过前提是——她活着;她死了,我不会再作什么右使,我去为友寻仇。”
“你站住!”东郭从露怒道,“你寻什么仇,你又知道些什么?你可知她——”
“从露。”封皮栋打断她的话,回过头来:“我一直没对你说一句话。”
东郭从露怔住。
萧琴将目光挪向依旧淡定自若的百里弘文。
“弘文公子有何见教?”
意料之中,坚持到最后的,果然是百里家。人都道百里家日行一善,功德无量,然而,又有谁知道,这个看起来最弱小的家族,背后究竟有多大的实力?
萧琴对此一点也不意外,并且也不怎么担心,在她的计划里总是不乏聪明人,聪明人做事其实才最好掌握,因为你懂的他们也懂,你认为会做的,他们就一定会做。这就是聪明人之间的套路,表象之下,其实愚笨的很。
“早闻二小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失礼之处……”
话音未落,萧琴突然扬手,一片柳叶飞出竟是直取百里弘文喉颈!那柳叶本是柔软无比,但到了固琴儿手里,却化作一把剑,一张招魂符,一件夺命的暗器。
百里弘文一惊,被这一招来了个措手不及,身子堪堪一闪,眼看着柳叶擦着颈项飞过。
萧琴这一出手,并没有半点的留情。
向来知道二小姐聪慧,二小姐有惊世之才,众人却从来未传闻说,二小姐有一身狠辣的身手。
“后来呢?”照这么说,上官家应该已经彻底归入慕容才是。
“后来,外面突然冲进一群人,为首的那个……是……是……”
“说!”
“是百里三少!”
“百里煜城?他竟然公然挑衅我!”
“如今,上官家已大乱,走得走,逃得逃,剩下的人也都被百里煜城囚了起来,里面的情况也不得知晓。”
“老爷!有人送信来。”
封皮栋笑了笑,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对东郭从露毫无芥蒂地笑:“从露,你其实比你想像中要善良。”
有些方面,东郭从露和萧琴其实有着相似之处,她们两个走到一起并不是偶然。
“你是什么意思?”东郭从露却骤然沉下脸。
“意思就是:我其实比你想像中知道得要多。”封皮栋道,“她不告诉我,难道我不会去查去想去猜吗?那个人是谁你我心知肚明。”
“是谁?”褚茹雪的声音阴冷得像从地狱传来。
那张俊美的容颜看着和高玉成有三四分相似,放在现代得迷倒多少大叔控啊!
皇帝周身散发着浓浓的威压,让人不觉的敬畏!
皇后穿的则是一身大红的凤袍,像一朵盛开的大红色牡丹,长长的裙摆拖在身后,美丽的容颜化着端庄的红妆,头戴金冠,金凤嘴中吊着一颗红色的琉璃珠垂在额头,典雅大气!且皇后保养的极好,美丽的容颜看起来就像二十几岁的花季少女。
皇后端庄的笑着站在玄帝的身边。
皇帝扫了一样众人,威严的声音响起:“平身!”
“谢皇上!”
萧琴本想让春花进宫来,只是现在母亲身子不好,曳蓉又要临盆,家中辞退了不少家丁,所以便留春花在家中。萧琴曾担心过,春花年岁不小了是否该找个人家嫁了,可是每次与她说起这事,她总是哭着说不愿离开。萧琴也不再与她说了,再过两年不论她如何不愿意萧琴也会将她送出府。萧琴虽没什么本事,但是替她找一门亲事还是可以的。
蔚婉那里萧琴并未与她说起言文失踪的事情,上元节将至她估计已经在路上。
“别让你的那条狗跟着我。”
祺安站在萧琴面前微微有些疲惫,他习惯了萧琴的无理,偏着头道:“这是他自愿的,我绝无这般交代与他。”
既然他这么不想看见萧琴,那萧琴走就行了。萧琴刚转过身,却又被祺安叫住。
“慢着,我刚想请萧小姐和颜公子到船上做客,皇叔,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
公孙顷听罢又望了萧琴和秋远一眼,点了点头。
说完就见又一条船缓缓驶来,祺安携着身边的一个姑娘进了船坊,萧琴和颜泰初对视一眼也上了祺安那条船。
祺安那条船很是宽敞,那个一直跟着祺安的姑娘怕就是他的夫人了吧。看模样还小的很,祺安今年十四岁,那姑娘不过十二岁的模样,还未长开,但是眉宇之间已经是灵气韵味十足,不久便将会是一个绝顶的美人。
萧琴一向喜欢小孩子,尤其是长的漂亮的,祺安现在长大了,身子拔高的厉害,一点都没有小时候的活泼可爱。
第五百八十二章:颇为不满
楼大少摸了摸温着的茶杯,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等等,茶水竟然还是热的……怎么会?难道?
“少爷好。”
“啊!”
楼大少一个机灵蹦了起来。
丰之康大怒!
褚茹雪悠然地走过去:“你如今倒是十足的江湖人,路见不平起来很是像那么个样子。”
再回头见那矮个子,想必以为他们是女子叫来的帮手,吓得摊子也不萧便跑了。想这无赖的摊子也许根本就是仗势抢来的,丢起来也利索得很。
曹智志冷哼了一声,实在看不惯两人把她晾一边的感觉,便凑上前去,将车帘一下子拉开,面对萧文虹和萧琴诧异的视线,她轻微微笑了一下说:“有什么好看的,那金口坝,我去过,无聊得要命!”
“我就觉得很有意思。”萧文虹对曹智志明显一点好感都没有,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不喜欢并不代表别人也不喜欢吧!”
十三岁的少年回到桌边,跟中年男子和十一岁的少年说了几句话,便和随从们都上了楼去。看着他们,萧琴拨算珠的手顿了一顿。
掌柜的也目送着这一群人上楼,然后望了望有些**的萧琴,笑道:“这位姑娘,真好福气。这大人公子看上去都不是普通人哪!”
萧琴有些不悦的望了望他:“你说什么呢!”
“我还说什么呢?”掌柜笑眯眯的望了望他:“人家八成看上你了。也好!能娶个这么能理财的媳妇儿……”后面的话没说下去,掌柜的干咳了几下。
萧琴的脸有些发红,然后继续拨算珠。一边拨一边问:“掌柜的,还有多少帐簿啊?”
“还多……姑娘全都要记吗?”
萧琴微微叹息了一声。她可不想去那个大人的房里。然后望着掌柜的点了点头,说:“都给我抱来吧!我算!算到那大大人睡了之后。”
掌柜的愣了愣,有些尴尬,然后带着点怜惜的目光望了望她,说:“也好!”一边回过头,去看他儿子。少年仍在那里咬着笔盯着萧琴,他的火气不禁又蹿了上来,立刻奔上前去,大骂道:“你看看你!都几个时辰了,一个字都没写!!”
“爹……我想去……”
看着他的表情曹智志也有些生气,但生气之余又有些好玩,又轻笑了一下,继续调侃道:“唉……可惜呀!如果是在石浦,还真就是我喜欢什么别人喜欢什么。没道理吧?但就是没道理的!”
萧文虹冷笑了一声,回过头来:“看来曹姑娘在石浦是个名人啊,怎么我不认识?”
“我姓江。”
她的心跳仿佛也要终止了一般,望着中年男子,然后吐出了那个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名字。
“訾孤萍。”
中年男子彻底震惊了:“芜水訾孤萍?”
“……是。”
中年男子望着她,嘴角微微沁出一抹笑意。萧琴震惊的望向他,然后他哈哈大笑着说:“好!好!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你和你母亲还挺像……”他惊喜的望着,一边说:“我是你父亲啊!”他拍着她的肩重复道:“女儿……我是你的父亲啊!”
童星海打开江雅秀的卧室时,便看到江雅秀一个人躺在床上,双眼直直的望着床帐。
瑞脑香的气息在风中静静流动,他的神情分不清是什么含义,只是站在房门口,看着床上的少女,但她并没有因为听到门的打开而回头。
身上仍然穿着七夕那夜的蓝衫,发髻已经有些蓬松。
他唤了一声:“秀儿。”然而没有回响,躺在床上的女孩,便似是失去了所有知觉一样。
他的心微微一颤,然后走上前去。
“江?”萧文虹一愣,蹙了蹙眉头,“你叫江雅秀?”他想了想,记得曾经是听人提起过她的名字。江雅秀看着他的表情,也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然而萧文虹的疑虑却似不在这个上面。立刻看向车厢中坐着的少女,半晌之后,心下一震:“你是安绍公江温书的女儿!”
江雅秀的面色一肃,眼神犀利地盯到萧文虹的脸上,再没半点闲情逸致的功夫,仿佛这名字是天大的禁忌,目光狠得仿佛要把他的眼珠子给挖掉一般。
被褚冰非一提,夏怜梦顿时得意:“我和老大还扮过山大王呢!她……啊……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夏怜梦微窘,不知道后面要怎么顺才好。
“你父母十六年前归天,因前世积德行善,上天特此封了你父母做了散仙。”那少年说道,拿起杯子,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他们在地府之时,老夫仰慕你父母德行,特此许了你父母一桩心愿。如今你来了,也就该兑现了。”
这个心愿与萧琴有关,定是好事。看来萧琴非但不用永世不得超生,说不定还能投一个顶好的胎。
心里满满都是对父母的感激,虽然萧琴只从照片上见过他们的容貌,但是对于父母的感情却从未减退过。听到此处不由得有些感动,鼻头酸酸的。
“你父母别的不求,只求等他们的孩子有一日魂归故里,我能给你安排个好的归宿。”阎罗深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萧琴,“为了给你寻个好胎,我可是走遍了六界,终于找着个适合于你的。寻得的是个十岁少女,她寿数将尽,你便附身过去便好,正巧也免去了你成长十年的辛苦。”
萧琴听了顿时心花怒放,连连点头。
那阎罗领着萧琴脚底生风,只见白光一闪。待睁眼时,萧琴已漂浮在半空中,脚踩祥云,俯瞰苍生。
“她怎么样?怎么不说了?”褚茹雪倒似无事一般,神情无异。
“她……扮得比我还好……”夏怜梦心虚地压低了声音。
褚茹雪闻之却大笑:“她本来就是那副无赖性子,扮这些自然最是拿手了。”
你才无赖,萧琴不着痕迹地白了背后人一眼。
“茹雪,你们怎么走我们后面去了?”濮阳昔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移开来。
褚茹雪道:“遇见几个故人。”
是谁?啊?刚才是谁说什么四下无人,这这……这屋里的难道是鬼吗?
“是谁……让你进来的?”原本的咆哮在意识到自己“见不得人”的处境后利马压低了声音,声音一小,气焰也顿时小了不少。
“少爷?”对方似乎对他的举止颇为不满。
他好心给他倒上热茶,他发什么脾气?怪人!
丰之康再次确定四下无……无其他人后,才打量起来眼前之人——别说,还真是个“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