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不得无礼
琴儿缓缓睁开眼,不意外地对上一双笑意盈然的眸子,她勉强地干笑了两声。
“早啊。”
应该是早上了吧。
“早。”
对方点头,手里的力道又重了些。
琴儿吃疼:“你到底想干麻?”
要掐死她也应该掐脖子而不是耳朵吧。
褚茹雪眼中笑意更浓:“你不知道?”
说话间,手上的力道却又放轻,转为似有若无的抚摩。
“算了!”她气极,望了他一眼,便想往月灯阁外离开。“把我的衣服还我,我出去!”
少年的脸沉了沉:“在我房间里,请自便。”
萧琴便要往他的房间走去,然而走了几步,又停住。
好不容易来一次,而且送棒也不是很有危险,更何况也不一定就会送。这马球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更何况应沂也在。就这样离开,仿佛也没有必要……球场上,萧文虹这场费力的球终于不痛快的打到最后。
球已经竞逐得越发激烈,看上去马上就可以扫入黄队球门,然而也正在这时,福王手里的球棒在打球的时候不小心从掌心里滑落。他心里烦躁,连忙策马掉转马头往场边沿上奔去,一边喊道:“快换球棒!换球棒!!”
然而马队纷呈,立刻球又往福王奔去的方向滚去;人们都策马上前追赶马球。
听到福王呼唤的声音,很不幸的到了该她出手的时间,萧琴也就立刻从看台边迅速地往朝她奔来的福王狂跑过去,按着少年教给她的方法,将球棒平托在两手过顶。
而萧文虹的身边,江雅秀愣了一下突然离开,接着往福王最前锋疾奔而去。
那是马球现在滚落而去的地方。他不能掉在后面,于是也策马奔去。然而随着距离的拉近,他却突然看到了正平举着球棒奔来的小僮,冲着福王飞跑。瞳孔骤然收缩——那眉眼好象有些像……萧琴!
可惜的是,琴儿可怜的耳垂儿已经被蹂躏得通红兼麻木,太轻的碰触反而没有什么感觉。
“耳洞都没了。”
琴儿一怔,随即皱眉:“可能长死了吧,太久不带首饰了。”
行走江湖,方便第一,带那些东西毫无用处。况且,没有耳洞,变装时候也容易。她本来便不爱那些,所以并不觉得可惜……
突然,琴儿似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瞪向褚茹雪,语调中竟有一丝轻微的颤抖:“你……别乱来!”
茹雪暧昧一笑:“什么乱来?”不错,终于发现他的企图了呢。
血珠沿着剑柄滴答滴答的滑下,她的脸因痛苦而变成惨白的颜色。惊诧的望着黑衣人寒冷如冰的眼,能够感觉到伤口剧痛,没有意义的呼吸也越来越没有力气……终于,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她握住了那柄已插入心脏的剑。触手处,寒冷如同冬日的冰雪。
“我在十七岁那年被我父皇的一个妃子下了毒,命保住了,嗓子却哑了。我母亲在朝廷的势力很大,虽然不得宠,但是也是个无法忽视的存在。那个妃子自然被整治的很惨,母亲没有杀死她,只是挖了她的眼,剁了十根手指和脚趾,扔到了冷宫的院子里,没多久她便死了。我很同情她,她不过是父皇心却来潮娶来的民间女子,妄想着飞向枝头变凤凰。好不容易怀了龙种却被皇后弄死了,她以为是我母亲做的才来害得我。”
宫内的勾心斗角萧琴是有所耳闻的,没有流血的战斗更加的阴暗可怕。公孙无迹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勾起,他的唇如三月桃花分外娇艳。
“我一向谨慎,这次却是头一次疏忽了。那时公孙顷刚刚出生不久,我很担心他也会受到伤害,母亲在宫中恐怕难以应付这么多人的虎视眈眈,便搬到母亲宫中亲自照应。公孙顷小时候便很乖,晚上不哭不闹,母亲劳累,我便同他睡在一处。我看着公孙顷从一个娇嫩的肉团,逐渐学会了说话,走路。公孙顷第一句学会的话居然是‘哥哥’。”
这日,萧琴和其他参选的千金们一起坐在含冰殿侧殿里的时候,透过小小启开的窗缝,看往低沉的天色下,殿外那仍旧满树春绿的风景。树上以及花园里的花朵树叶都是由宫女太监们剪了纸贴上去的,若不是因为天气干冷的话让人意识到已是冬季的话,还真就如同春时一样。
可惜这一年的春已经过去,再也回不来的一年春……那一夜,月光照在萧府纯黑色的屋檐上,泛着沉静的光彩。
廊柱和屋梁都清扫干净,涂上了崭新的漆色,便等着挂上喜庆的颜色。毕竟是萧家长公子的婚礼,萧明达此趟去榆鞍还将带着他的众多姬妾同来。夜深月明,井怀阁中萧文虹一个人看着文卷,萧琴便也是在这时候推开门,找到他的。
她对他说:“我决定了,我要认真地参加选妃。”
他抬起头来诧异而困惑地望着她。因为只有他的案头燃着一盏灯,于是他并看不清萧琴的表情,半晌,他的目光中带上了担心的气息。
琴儿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几处穴道都被制住,不禁冷汗涔涔。
一直静静品茶的慕容胜闻声请咳:“从露,不得无礼。”
褚茹雪有礼地道:“慕容姑娘,久违了。”
东郭从露巧笑,眸光流转:“殿下太客气了,从露不过是一介弱智女流——轮武艺不如尊上,轮智谋不敌,魄力不如萧公子,便是美丽与手腕也不如‘天下第一美男’的尹公子,哪里有什么好久违的呢。”
“慕容小姐未免太过自谦了,今日这等当时豪杰的集会,乌某有幸参与,才是天大的幸事啊。”
低沉却不失轻柔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紫衣公子长身玉立,原本平凡的五官因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而平添魅力,整个人自然而然地显示出一番别样的风采。
话音方落,紫衫公子缓缓步出,面若弘文,温润如玉。
“在下洛阳乌七依,见过各位公子,拜见庐王殿下。”
慕容胜沉声道:“乌公子是小女的贵客。”
褚茹雪似笑非笑地坐在床前,抬手在她额上摸了两下,温声道:“不怕,只疼一下……不,两下,两下就过去了。”
萧琴却无论如何按捺不住澎湃的心跳,深吸一口气,使出吃奶的力气狂吼:“褚茹雪,我听你鬼扯!”
她小时候就是太单纯才被他害惨了!
开什么玩笑,那种堪称“惨烈”的事情她死都不要再来一遍了。
褚茹雪退后两步,揉了揉发疼的耳朵,一脸看怪物似的表情对着她:“我记着少林的狮吼功不传女弟子吧。果然是百年一遇的‘武学奇才’,这般难的都叫你给练成了……”
“你闭嘴!”萧琴恶狠狠瞪她,“我宁可你一刀给我个干脆,少弄这些整人的花样!”
听了这番宁死不屈的豪言壮语,褚茹雪真有些苦笑不得。
第五百零六章:你还敢叫
高玉成的黑眸渐渐变得幽暗深邃,他没有放过萧琴,修长白皙的手指扣住萧琴的下颚,前所未有地认真:“你怕我?”
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冰凉,先前的暧昧消失无踪。
高玉成如此认真的询问与凝视让萧琴觉得很不习惯,她别开脸,心中有些疑惑。
她怕高玉成吗?萧琴扪心自问,她不怕,自从她到这个异世以来,高玉成无疑给予了她莫大的帮助,虽然对她动手动脚,但是毫无恶意。
高玉成见萧琴别过脸去,没有回答,幽深的黑眸冷如寒冰,声音也渐渐没了温度,一字一顿的问:“为什么不回答?”
他倔强地扣住萧琴的下颚,迫使她不得不面对他。
高玉成一愣,即使萧琴很快便反应过来,但还是被高玉成抓住了她眼底来不及隐去的茫然。
她在茫然什么?
有人说萧琴死了,也有人说没有……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其他的又有谁知道呢。
明月悬,清风拂,案上纸张纷飞,凌乱难平。如今撰写的新史,在后世看来依旧是一桩桩的故事。萧琴的一生化落笔端也不过就是短短的一行字,一行在当世便已传遍天下的字——
“论当世之奇女子,萧琴称第二,天下无第一。”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到头来,天下依旧不是谁家的天下,而江湖,自又是后人的江湖。
只是——
那某一页翻飞得纸张,被月光照得透明。而往事历历在目,仿佛还能看见一个惬意潇洒身影,一袭紫衣,风姿绰约,在雾雨茫茫的江面之上泛一叶扁舟,羽扇纶巾,指点江山。
“……那真好。”握紧了褚茹雪的手,萧琴不知为何,依然觉得浑身冰冷。朦胧中,似乎有指尖温柔地抚去她脸上的泪痕。
“奇怪,我又没有哭,哪来的眼泪?”萧琴强笑道,最近似乎特别爱流泪。
褚茹雪摇头:“那不是你的眼泪,是我的……”
——只是刚好从你眼里流出来,滴到我的指尖上。
萧琴一颗心却依旧颤抖得厉害,不知道为何,两人已经走出很远了,她似乎还能听到呼延承安那微弱的呼吸,仿佛还能感觉到她越来越冰冷的皮肤。
“萧琴,萧琴?”感觉到萧琴的不寻常,褚茹雪不由有些忧心。
“是我错了,”萧琴紧闭双眼,“这次的争斗是我一手安排策划的,我以为让慕容家暂时混乱,可以拖延时间,可我并没有想把上官家牵扯进来。”
她小瞧了慕容胜的实力,她不知道慕容胜在发现情况有变后会突然发动上官家的潜伏力量,如果不是她……呼延承安也不会因为被突然袭击而受此重创。
萧琴被土地上的草石几次绊得几欲跌倒,简秋仍然快速地拖着她前行。跌跌绊绊,不远处便是一个柴房,简秋连忙拖着她过去,踢开门然后把她一把推进去,那守卫的声音仍然在追随着进来:“谁在竹林里?!赶紧出来!”
萧琴跌倒在柴房里,挣扎着撑起身子便连忙便要呼叫救命。然而简秋低声咒骂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你还敢叫救命!”
她手中的木柴狠狠地往萧琴的头顶敲了上去,随即萧琴所有的挣扎都停止,软软地昏倒在地。
那守卫的声音仍然远远传来,简秋忙脱下自己全身的衣服,然后把萧琴的衣裳剥下来穿到自己的身上,拔下发钗,一头青丝随风飘扬。
接着一把拉开柴房的门。
那守卫正好走到柴房门前,见到简秋连忙行礼,简秋便道:“我只是在这里拿些柴罢了,你眼睛也不看清楚,连我都不认识?!”
二人默契地假意说话,都知隔墙有耳,还是一个危险人物,不知高父丹秋姨怎么想的,竟然把他带过来。
随后二人谈到了集市的好玩,便相约出去,不过借着人多方便说话。
萧琴此时满脸笑容,眼底隐藏一丝不安,大拇指不住地摩擦中指,高韶诚将一切看在眼底,想等到集市再细问。
二人下楼。
地方不同,美景不同,风俗不同,但集市热闹从来相似。
最简单的方法,其实往往是最直接最奏效的,看丰之康的脸色就知道。
与其继续试探,倒不如直接道出来意,看对方是何反应,如今结果就是——丰之康的脸色相当的难看。
“那人什么模样?可说了些什么?”
飞云摇摇头:“是个死士,被发现后便自尽了。”
又是死士!
丰之康面色难得的阴沉。
和之前萧琴遇到的显然是同一伙人,若非青岚这层关系,难保萧琴不会怀疑是他丰家人下得手,看来这伙人是盯紧了他要陷害。
打仗的地方血流成河,不打仗的地方便有人,有人就有生活。鸡毛蒜皮,柴米油盐。
集市人来人往,这么热闹的地方,论谁都是沧海一粟,其中的人只关心口袋和爱说的人。幸好,这种关心也只存在集市。
萧琴喜欢集市,这里不会和人纠扯不清。她便成了集市里最爱与陌生人闲聊的客人。
而这次,萧琴顾不上。她这几个月来,总是处于一种危险与即将遇到危险的状态,现在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她的警觉。
面对高玉成强硬的态度,萧琴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她漂亮的眼眸浮起了一抹戏谑的笑。
她拍开高玉成的手,似笑非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双手环胸:“你叫我回答我就回答啊?你是我的谁?”
“高手就是有风度。”萧琴笑眯眯地接过色子,刚要扔,却忽又停下:“咦?方老板,枉你还是老江湖呢,我们是不是忘了个步骤。”
方德胜眼中精光迸现:“姑娘但说无妨?”
“我们忘了押本钱,没有东西好赚,输赢又有什么意思呢?”
方德胜闻之一笑:“那好,姑娘想赌什么呢?”
“姑娘想赌什么呢?”方德胜问道。
“我啊……”萧琴想了想,“我如今山穷水尽,连认妹妹的信物都是别人送的,也没什么好押……有了!”她突然起身道,“方老板,可否借笔墨一用。”
“请便。”方德胜使了个颜色,立即有人送上文房四宝。
萧琴想也不想提笔蘸墨,瞬间就在铺展开来的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个字。
围观众人见事情发展得越来越有趣儿,不由也都伸长了脖子,倒要看看这小姑娘又有什么花招。
这丫头,这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害怕他呀。
高玉成不怒反笑,黑眸耀耀生辉,眸子里的寒意消散无踪,他是极聪明的,只这一会儿便看透了萧琴。
他倒也不气了,悠悠然地便往后一靠,认真地直视着萧琴,语气坚定的不容置疑:“你是我的妻!”
看来琴儿虽聪明,但对于男女之情却是……
“呵呵,你说是便是了?”萧琴浅浅一笑,长发迎风飞舞,清冷的眸子不带一丝情感,似乎对于他说的话毫不在意。
第五百零七章:快走
那一掌来势汹汹,待她发觉,已是躲闪不及。当时一惊之下懈了真气,竟相当于毫无抵抗地受了那一掌,若非那人及时收手,她怕是如何也跑不到宫门口。
可笑的是,受下这一掌,并非因为她学艺不精,技不如人,而是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一瞬间,她只当她与他还是当年的她与他,他就像平常练功一样,断不会真的对自己吓杀手。
可她忘记的是:她带了面纱,若非对方及时认出她,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
而那个人,也绝对想不到自己这一掌是打在一个他以为永远不可能是的人身上,以致于将浑身真气孤注一掷,醒悟时,却是错已铸成。
这一掌,挨在一个人身上,却打醒了两个人。
于是,濮阳昔似乎也懂了。
他想起方才那个有点熟悉的身影,那黑得过了头儿的皮肤,似乎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是她吗?”濮阳昔忍不住走了过去。
褚茹雪抬起头,将手心摆到濮阳昔眼前——那是一只精致的耳坠儿,上好的古玉,色泽和光滑都是百里挑一的,在古玉与金钩接合的地方,有一个精巧的“萧”字。
那是他那此特意为她定做的。
濮阳昔突然有些哭笑不得:“她……她……”
她望着他的背影——在暗夜中他的一身白衣十分清晰。配在腰间的洞箫,流苏长长的滑下,轻轻的飘拂。她不禁恍惚。依稀是再次看到了那次在榆鞍城,他领先走入萧府大门中的情景。那孤傲、澄清的背影。就像一叠冰雪,想要逃避初起的朝阳,哪怕多留一瞬间,都会有危险。
她恍惚跟上脚步……
门被锁起来了。肯定是简秋让人锁起来的吧。
她逃不掉。而头部也传来了那样的一阵痛楚,是昨夜遗留的伤口。
萧文虹守在如诗的棺材旁。
房内的帘子都已换成了白色。晨曦刚刚笼罩冬日的萧府,从柴居中一致的黑白二色显得气氛十分凄凉萧条。闵夫人和丫鬟们低低地啜泣,小菱也在闵夫人的身边轻轻地拭着眼泪,而他坐在棺材旁,却只是发呆,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木雕一般。
噩耗于早上从萧府中传了出去。但是因为不敢说是姐妹俩因为嫉妒而自相残杀,于是只是说遭人暗刺而死,但是不管怎么样,接下来的选妃都算是无望了。
小厮们咒骂着用钥匙开着柴房的锁,然而生锈的锁在钥匙中却是纹丝不动。他用脚蹬上木门,一边也对同伴骂着:“该死!这破柴房的锁早该换了,劣品也放在萧府的柴房上,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嘛!”
冰露放下手中的活,目光聚在男人的手上,柔和了不少,“文光,这次的感觉不太乐观,新皇无能,天下诸侯并起,乱世一出朔望现。我们真的要躲起来吗?”
“你发现了什么?”男子上前从背后抱住女子,目光一滞,“密探此时理当接济天下,可我们还有晓鹂。再等几年,她能够保护自己,我们再出山。”
“小姐,您可怜可怜,给点吃的吧。”
春花嫌恶的瞅了他一眼,拉着萧琴便要离开。萧琴不忍,掏出荷包拿出一两银子递给他。他捧着银子退了两步,连声道谢。
突然间,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乞丐像决堤的水一般不断地涌过来,他们叫嚷着磕碰在地上,一齐向萧琴和春花拥过来。萧琴望着一双双高高举起的手,本想一跃而起的脚步迟疑了。
京城里虽然有乞丐,但从来没有这么多过。
“小姐,快走。”春花尖声叫道,萧琴才猛地回过神来。抓住她的手,一跃而起,正好飞跃到旁边的矮房之上。
“这里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乞丐?”
走在回府的路上,萧琴有些不解地问春花。春花撇着嘴还在抱怨萧琴扔给那乞儿一两银子的事。
“这样的锁有什么不好的?”
“谁让你昨天晚上把它锁起来?这破柴房还有人来偷东西不成?”说着,他终于喀哒一声开了锁,一脚蹬开了柴房的门。
灰尘随着冬日清晨微曛的阳光在房中飘扬起来,他们才跨进门中,就听到里面一声大喊:
“你们是谁?!不要进来!”
两个小厮立即见到了躲在堆起的木柴后的少女,赫然是萧琴的模样,洁白的手臂搂住裸露的双肩大喝着。两人陡然一怔,随即脸上笑意涌起,又喜又惊:
“三……三小姐……?”
然后看到了一群穿着整齐如花似玉的姑娘们由小菱和一些老嬷嬷们带着迎面走来。她们都背着包袱,一边擦着眼角泪水,就要从府里面走出去。
萧琴望着她们疑惑的停住脚步,而她们见到萧琴的那一刹那,当先一个女孩立即就哽咽着朝萧琴奔了过来。小菱忙要阻止,她却已经跪到了萧琴的脚下,呜咽着说道:“姑娘。您就放了我们吧!我们这一离开萧府……又要……又要往哪里去呢?”
萧琴大吃一惊,连忙就要扶她起来。而她身后的其他女孩们也抽抽搭搭的跪了下来,呜咽成一片,凄凄的向萧琴哭着、求着。小菱为难的望着她们,再望了望萧琴。萧琴也正惊讶的望着她们,用讶异而震惊的眼神。
“是她,不会错的。”褚茹雪笑容里似乎比平日多了些东西,他喃喃道:“死女人,你就不要落在我手上。”
这句话他似乎走在说,可只有这一次,说起来的时候,却似乎隐隐带着笑意。
我当然不会落在你手上。
事实上,此时的萧琴正继续她前往犹晔堡的路程。而褚茹雪如果知道他刚才追赶中正与步行的萧琴擦肩而过又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呆子,她余毒未清,怎么可能跟他似的卯足了劲儿往前冲,不吐血才怪了……心里白了某人一眼,萧琴望着不远的前方鸟兽惊飞的林子,不由笑出声。
他们竟然从来不是他们,不过是别人棋盘里的棋子,任人摆布,无从抗拒。
朋友?曾经。
对手?也许。
敌人……永远。
这竟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定义。
也许,这样也好,反正从小到大,他们是什么都在争,什么都要比试,这……也算应愿了吧。
短暂的沉默过后,二十三一铁卫缓缓让开一条路,路的对面,俊朗的少年长衫玉立,目光是冰雪般冷冽和……雪层下隐藏不住的失望。
“你当真要如此?”
第五百零八章:粗手笨脚
男子将萧琴抱起,低声哄着,“不怕不怕,我们是好人,他们是坏人,坏人不能伤害好人。”
萧琴安心许多,随后大胆,“对,我们把他们都赶出去,可是,门口的高楼台子太大了,我们赶不走怎么办?”
女子和男子对视了一眼,笑着摸摸她脑袋,“还梦见高楼台子了?不会和城门口那个一样吧。”
“自然不一样,那台子没有楼梯,但有许多长长的……大勺子,旁边还有一大兜子石子呢。”萧琴叉住腰,装腔作势,其他再也想不起来。见到父母脸色双双一变,知道他们没见过这物件,不禁尔蓉。
“心存良善,”高韶诚感慨,“萝卜头,你厉害。”
“萝卜头,你抢走他钱只顾跑便是了,他肯定放下小路子追你,离你家那么近,他又哪里能追上你。”二娃笑笑,“你总这么莽撞多危险。”
睡眼朦胧的女子抬起头,本想怒斥是谁那么不识相当住了助她午睡的阳光,却在看见来人后笑眯眯地道:“文美人,今天也好美啊!”
在她面前,她的第一个表情,永远都是微笑。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昏暗的床帐,申丰雅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竟然有一丝湿润……刚睡醒的缘故吧。
对于萧琴的死讯,在她听来,实在跟场梦没两样。虽然她最终选择跟兄长飞云站在大公子一边,然而,也许在她心底一直是向着那个爱笑爱闹的二小姐吧。
在一起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好歹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总觉得同为女子,那个孩子背负得要沉重得多,所以总忍不住多陪陪她,多关心她。包括最后分离的时候,她也一直觉得只要是“萧琴”,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最后……总不至于输的。
是不是她的错?
她忘了再怎么坚强也是血肉之躯,再怎么勇敢也是个二十还没出头的女孩子,要是当初她再劝劝她……
“申丰雅。”
敲门声带回了她的神志。
“申丰雅,起来了吗?”
“嗯。”
推开门,果然是兄长站在外头。
“好办法!当时没想到啊!”萝卜头一拍大腿,“这不天天被爹逼着学练功,好久没玩,脑子都傻了,烦人,你看你们多自由,没人管。”
“哈,你这算什么,我从小就被逼着读书,”萧琴嫌弃,“但我喜欢玩,喜欢做饭,也喜欢采药,我每个都不落下,可惜,现在父母离开我了。”
“你还有我们,”高韶诚拍拍萧琴肩膀,抓着萧琴小手,“我保护你。”
“我也保护你!”萝卜头拍拍胸脯,“妹子,跟哥走有肉吃。”萧琴瞅了萝卜头一眼,萝卜头厚脸皮地自己乐呵。
“你们真好玩,学习本就是件快乐的事,”二娃开口,“大千世界不能一一走过,书便是那船,带我们看远方,知道旁人用尽一生得出的想法,还有,有办法做自己想做的事,保护想保护的美好……”
然而萧琴心却不在此,早已开始出神,却全然记不起谁是谁;浑浑噩噩的,心头像压了一块大石般难受。阚夏青每介绍完一个,就“哦”,“这样啊”,或者笑笑,以作应答。
好不容易介绍完后,她终于得以松口气,回过头,乍然见到尤应沂的面孔。淡然、平静……他静静地望着她,直到她也看到他的那一瞬。他想回过脸,然而双方灵魂仿佛都在轻轻颤动。她惶惑,他也似多了紧张,终于,他得以摆脱这可怕的吸引,微微的,转过脸去。
她失意低头。
但他的做法是对的,是对的。她知道,自己也应该这么做。
至于曾经那些沉淀在自己心底的暧昧情感,就让它离开,去吧……随着风。
暮色四合,在童府的灯影舍内,瑞脑香徐徐飘绕,红烛散发出明媚而温暖的光线。一扇扇隔屏印着细腻的仕女画像,态淑情真,富贵闲适。隔屏最里端,檀木榻旁,铺着四角坠有蓝流苏的竹席。江雅秀闲靠在榻中竹席上。
“粗手笨脚?没有吧。”尤应沂说着将香囊仔细的收起,然后说道:“比你还粗手笨脚的人多得多。”
“但是像我这样,什么都不会……”
“你没有什么都不会啊!”尤应沂失笑出声:“你的数理不就很好嘛?别自卑。”
“……我没有自卑!”萧琴纠正着:“我只是疑惑而已。我当然知道……我还是有很多好的方面啦!”
“这就是啦!”尤应沂含笑道:“你有好的方面,而这些好的方面我也都看到了啊!”
“那我也有……坏的方面啊!”说着,她又想起了那个香囊,然后尤应沂再次笑了起来。
“坏的方面又如何?我不觉得它是坏,而且还很喜欢。”江雅秀已经带着萧文虹一直找到了朱雀桥旁。
敞开的窗外送进夏夜带着雨意的微风,纱帘轻轻飘舞。江雅秀的胳膊今日摔马擦伤了,此刻正卷袖抬着,让童星海为她包扎疗伤。
“秀儿啊,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居然还伤成这样。以后骑马小心点,听清楚了没有?”
童星海为江雅秀包扎着,眼中逸出了一丝怜惜。他真是没有想到,江雅秀,从小骑马都不曾摔过的江雅秀,今天居然会摔得这么惨。不过还好,没有伤筋动骨的迹象。
“知道了。”她无奈的回答了一声:“以后再也不了……”
父母就不说话了,两人对视,将门合上,没人理萧琴。其实,夫妻两发现了什么,不过,他们不是普通人,用的是密探的交流方式在说话,普通人听不到罢了。
女子最先开口,声音沉沉,“投石器。”“不错,晓鹂在这里怎么可能见过这个。”男子手里抱着女儿,眼里根本顾不上看她,“她不是做梦。”
女子已然闭眼,右手扶着墙壁,念念有词,“房顶15,墙外20,四面皆有投石器还有天罗地网。来势汹汹。”
在她睁眼的刹那,寒冰般的目光看到了女儿,转眼化成了水。她抱过女儿,只是对男子秘说,“你我冲出去,我保护女儿。”
男子犹豫一番,点点头,转身走向柜子。从最底下拿出一把剑,剑上布满灰尘,他吹了吹剑鞘,用家里的布子略微擦拭。
第五百零九章:笑里藏刀
当然了,也有另一个可能,且无论真假,对方也必然会提上一提。
果然,湛飞尘亮出招牌笑容:“二小姐真是说笑,且不说我对二小姐芳名瞻仰已久,昨日一见更是惊为天人。抛开这些都不谈,我师妹这层关系却是不可不提啊。”
天下谁人不知道,闻人绝性情古怪,入室弟子就只要求顺眼,只不过老人家的眼光高了一点,随便收了两个徒弟,出山后便轻松摘取“双美”头衔。大弟子湛飞尘是“中原第一美男”,二弟子却是“天下第一美人”——不巧,正是她那火暴脾气的嫂嫂,蒲单蔓。
不过,正所谓“一山难容二虎”,同门更是容不下两个“第一”,所以这对师兄妹自始至终都是志不同道不合,相看两相厌。
如今他不提还好,一提她倒更要小心了。
场面话说够了,她也没时间跟他打太极。
褚茹雪有礼地道:“慕容姑娘,久违了。”
东郭从露巧笑,眸光流转:“殿下太客气了,从露不过是一介弱智女流——轮武艺不如尊上,轮智谋不敌,魄力不如萧公子,便是美丽与手腕也不如‘天下第一美男’的尹公子,哪里有什么好久违的呢。”
“慕容小姐未免太过自谦了,今日这等当时豪杰的集会,乌某有幸参与,才是天大的幸事啊。”
低沉却不失轻柔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紫衣公子长身玉立,原本平凡的五官因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而平添魅力,整个人自然而然地显示出一番别样的风采。
话音方落,紫衫公子缓缓步出,面若弘文,温润如玉。
“在下洛阳乌七依,见过各位公子,拜见庐王殿下。”
慕容胜沉声道:“乌公子是小女的贵客。”
湛飞尘乍见乌七依时竟觉得那耀人的眸子有些刺眼,随即面色微沉,他是……乌宓茜吗?
萧文虹也是同时一怔。
乌宓茜,乌七依……这两个名字,只是巧合?
只是,乌宓茜的眼睛却是盲症未愈,而眼前这人眼睛精亮有神,又与那女子完全不同,而且……萧文虹突然有了种大胆的猜想:他实在很像一个人。
“冰非……茹雪……倒是和本王的名字很像。”褚茹雪不似二人反应强烈,也不去看那乌姓男子,只是玩味地品味着那分外熟悉的声音。有的时候,眼睛是最大的骗子,直觉才是最准确的。
“乌公子既然是慕容小姐的朋友,想必也一定大有来头了。”湛飞尘率先道。今日这慕容家可真是吉星高照,就不知道这位“乌公子”是不是如他所想,来头最大。
此时,屋内人的目光已经完全集中在了这位神秘的紫衣公子神上,湛飞尘的话正好方便于他们的试探,于是,竟也没人插话。
他朝她走了过来,她望着他,看着他的脸色苍白而神情带着几分疏离和冷淡。她退后了两步让他得以立足的空间,他没有看她的眼。
他朝她走过来,隔得很近,似乎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阚夏青不明白,是不是这样的距离能够使他觉得平静,便停住了退后的脚步。紧张而略带疑惑的望着他,她知道他有话。
“夏青……”他道:“我想去……找萧琴。”
心微微的沉下去,她无法形容此刻心里这复杂的感觉。有些委屈,也有些不安和难过,然而她还是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于是她笑了,道:“去啊!快要下雨了……她一个人在外面也危险。”
尤应沂抬起眼,看着她视线中诚恳以外那轻微的闪避,也有些不安的润了润唇
“我一会儿……就回来。”他面不改色的抬眼,对她微笑着说道:“你一个人回阚府不方便,九儿生病也不在。何况现在看起来也快下雨了……所以等我回来送你回阚府。如果困的话就睡一觉。”
阚夏青望着他愣住,盯着他的眼睛。
他看着她十分镇定。半晌过后,她的心也有些放松。然后尤应沂继续说:“我比不上和韵了解萧琴,不过知道她可能会去几个地方。我去看看,萧琴她,在不在……也好可以帮和韵点忙。”
阚夏青仍旧望着他,然后仿佛慢慢放心似的,一笑。他也看着她微笑,然后携着这抹笑从她的身侧走过。
阚夏青随着他转过身,却没有看到他和她擦肩的那一瞬笑容毫不留情的收敛。狂风呼啸,同一时间,雷声也在云间轰隆隆的滚过。
一望而去苍茫的芦花,萧琴分开芦花走进花海里。
仍然分不清东南西北,她没有走那惯有的小径,直接扎进了花丛里。手指拨开花杆,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她不停的分开,不停的走,在这芦花丛里,在这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回去的路的地方,没有任何人找得到她。
大雨倾盆而下。雨仿佛替代了一切,只有雨声、雨声、雨声……
面对若干双眸子的紧盯,乌七依淡定自若,温声道:“在下不过一介书生而已。”
“书生?”褚茹雪笑道,“还真是文武双全的书生。”步履轻盈,明显是个练家子,只是隐隐似乎有些病气,和某人还真像。
“在下自幼体弱,特习武修身,不过在各路高手面前,实在不值一提。”乌七依自始至终任众人打量,大方坦荡得不带书生腐气。
高总管立刻恭恭敬敬的走了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按曾经萧文虹吩咐过的唤了一声:“……大人。”随即,闵夫人和萧明达的脸色都是一沉。
“帮我部署一下,今后琴儿和应沂出入萧府随意既是,任何人不得横加干扰。”
“那怎么当初在榆鞍的时候不是?”萧文虹望了望萧明达的脸,再望了望闵夫人:“你们不要忘了,当初我父亲说过的,他的守卫不是我的守卫。现在也一样!”听着这话,萧琴有些疑惑,也有些担心。他们的父子关系,真的恶劣到这种地步了吗?
“那是你父亲一时恨铁不成钢的气话,你……”
“我没当气话!老高!!”
“是!高成遵命。”他便退了回去。
“你这个死奴才!!”闵夫人大怒道:“你刚才唤他什么?大人!难道老爷在上,应该唤公子的规矩都不懂吗?”
萧文虹凝眉:“阁下认识一位叫乌宓茜的眼盲女子吗?”
此语一出,褚茹雪不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湛公子,在下只是希望交一个坦诚的朋友,而并非一个笑里藏刀的敌人。”
“说得好!”她一击掌。
的确,敌友又如何,人生来便抛不下追逐利益的本性。
“就凭这句话,我萧琴暂且当你的是朋友。”
“噢?不怕我别有用心。”
“你当然别有用心,”人生在世,哪个不是别有用心?
第五百一十章:不想看到
“去给我找些膏药过来。”萧琴顿了顿又说道:“别惊动夫人。”春花点点头便匆匆出了门。过了好一会儿,萧琴几次疼得都要昏过去,听到门口终于传来脚步声,才放了心。
可当萧琴看见进门的是萧言文后,恨不得直接晕死过去。
萧琴顾不上教训春花,言文疾步走到萧琴床前,伸手探萧琴的额头。他的手冰凉的很,摸在头上很舒服。
“怎么,你是医生不成?”萧琴喃喃道。
“什么是医生?”他没好气的问。
萧琴细想了想道:“就是大夫。”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萧琴总觉得奇怪,这两年虽然能改变许多,可人的性子却没那么容易变。萧琴与周满江虽然只有过几面之缘,却也知道他是个霸道而蛮横的人,像今日这般拿着碗熬药的样子真的难得一见。
萧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若是皇上知道萧琴未死,那么定然会继续派人追杀于萧琴,留在这里只会连累到周满江。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萧琴的救命恩人。
但是如果萧琴离开这里,又能去哪里呢?将军府是不能回去了,在萧琴还未弄清楚皇上杀萧琴的原因时,萧琴是不能回去的。但是这样也不是办法,想要进宫面见皇上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可能萧琴还没靠近宫门就已经让人给砍了。
想来想去,还是要先回京城再说。
过了一会儿,周满江已经掀帘子进来了,手里捧着一碗药。萧琴手不能拿东西,只能由他喂萧琴。
瞧着他的样子,萧琴不由得勾起嘴角。
“笑什么呢?”他舀起一勺药吹了吹递到萧琴唇边,“药里已经放了糖,不苦的。”
萧琴一口咬住勺子,将药咽了下去,苦中带着甘甜,味道刚好。
“谢谢。”
周满江勾起嘴角,笑眯眯地望着萧琴,他睫毛又黑又长,若不是他平日里都是摆出一副蛮横的样子,萧琴还没发现原来他长得居然这么漂亮。
他的笑有一种惑人的力量,总让萧琴觉得妖得很。萧言文是超然清雅的美,褚映城是温润如玉的美,公孙祺安是气势凌云的美,而周满江却是妖艳的美丽,这种美就像是缠绕的藤蔓,外表华丽,却蕴藏剧毒,让人不由得发寒。
高玉成他!给她的那不是情侣装吗!
高玉成看到萧琴也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邪魅的笑意,星眸深邃:“很漂亮!”
萧琴一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呵呵……”高玉成温润地轻笑出声,伸出手掌:“上车吧。”
萧琴看向马车,这不是双翼飞云马吗?双翼飞云马俗话说也就是能飞的马,且日行千里而不疲劳。这么珍贵的马居然只是被高玉成拿来拉车!
萧琴心中叹了口气,这就是人与人自己的差别啊。
萧琴将手放在高玉成的手心,上了马车。
刚上马车,萧琴就看到了一个她不想看到的人。
萧晴霞!
她一身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凝脂气若幽兰。
她不是不知道今日东郭从露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她不是没有注意到封皮栋这几日的不安,然而,在完全不清楚丰之康意图的情况下,她还是决定留下来。
至少在这里,她们是安全的,丰之康纵使与落日山庄或者傲雪堡合作,也不会傻到让武尊在他家里出事,毕竟她手上还有四大家族这个大筹码。
而封皮栋,恐怕是在担心他大哥,这么久没有动静,不知道褚茹雪那边是否真的忙于朝事无暇分身。
她的这两个帮手都是聪明人,封皮栋冷静,小露冲动;封皮栋保守,小露则常出人意料,两人是很互补的性格。有了这两只手,她实在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就像今天,若她身后的是其他人,她可能便得换了主意。
萧琴站起身,缓缓来到窗边。
“茹雪,你们怎么走我们后面去了?”濮阳昔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移开来。
褚茹雪道:“遇见几个故人。”
濮阳昔一怔。
犹晔堡地盘内的故人,只怕不是什么朋友吧……
褚茹雪在桌边坐下:“萧文虹、湛飞尘,另外一个,我猜是江南丰家的丰之康。”
“咦?他们三人为何聚在一起?”
“都过去了,还提这事做什么,你是真的老了,”申为钧打断对话,“我还正值壮年,算不上风流倜傥那也是内有……”
“爷竟然清晰的知道自己定位,”萧琴已经摊在床上,“风流倜傥确实有差距。”萧琴闭上眼睛,笑容已经使现在的她疲劳不已,她只能停下,任由申为钧反击。
若不是这乱世,她不会一人飘零在外,不得不戴着假面生活。也幸亏了这乱世,得以遇到阿诚和申为钧,感受到不一样的温暖。
她珍惜与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将来即便是悄无声息的离开,不会留下遗憾。
眼里不觉湿润,她赶忙停下胡思乱想,听起申为钧的忿忿之辞,一切酸楚顿时烟消云散。
萧晴霞看到萧琴的时候也是一阵惊艳,随即在看清萧琴与高玉成的时候,淡笑的脸僵了僵。
萧琴感觉到一阵毒蛇般的目光看向她。
萧琴皱眉,萧晴霞怎么在这里?不是说来接她吗?
转头望向高玉成,看到高玉成浅笑的面容,嘴角不由划过一丝嘲讽的弧度。
萧晴霞是高玉成的师妹,坐一下人家师兄的马车怎么了,人家主人都没说什么她多管闲事干什么!
“你怎么变得这么温柔了?”他一脸不怀好意的笑起来:“两年居然让你变了这么多?”
萧琴一拳打上去,他头一偏避了过去。
萧琴道:“我本以为你已经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没想到还是这般让人生厌。”
周满江眯起眼睛起了身,随即又在萧琴头上一阵乱摸,萧琴恼怒的抓住他的手,剧烈地疼痛让萧琴失声惨叫起来。
“这才是我认识的萧琴。”他端着碗走到门口的帘子前,“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再来看你。”
他凌厉的眼扫过萧琴的脸,“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工夫说这个!”
萧琴微微缩了缩身子,有些畏惧的望着他,不再说话。
“这是谁打的?!”他撩开萧琴外衣,顿时一阵凉风吹进。
萧琴顿时满脸通红,虽说这萧琴和萧言文是亲兄妹,虽说这两人一个十岁一个十四都是半大的娃娃,可毕竟男女有别。
第五百一十一章:很讲究
男人不由也有些恼怒:“你这儿小娃娃!眼里只有馒头是不是!”
“也不是,还钱也可以呀!你有吗?”
“没有!要嘛就跟我学,要么就什么也没有!”现如今回想起当年这段故事,方德胜还是觉得自己那时候一定是疯了,竟然死活缠着那孩子要教他。
后来,萧琴耐不住他软磨硬泡,只好答应和他学赌术。不过对于那“最贵的酒丰”她是真的没什么兴趣,她又不是去不起,她只是怕自己去了没命出来而已。
算算那段日子,两人也相处了个把月工夫,街上人当时还以为他们是父子。方德胜人其实很不错,除了好赌贪吃一点,别的方面还是很讲究的,可以说,方德胜是萧琴逃亡路程中的第一个朋友。
这几日,石浦城内经常能见到尤应沂走过的身影。
他先拜访昔日尤府的房宅,才得知现在的主人已经不再是官宦名流,而是名贾富商黄弘章。敲门献礼,黄弘章得知他是贵族出身后,也格外殷勤。他便表示想参观一下这所他昔日的所居之处,同时询问了黄弘章,当初为何选中这栋小府邸,以及初来这里时府中的情形。
黄弘章表示当初选中这里,是因为离西市近,且房宅皆干净雅致。尤应沂再望了望如今的宅中摆设,不禁苦笑,哪怕曾经的尤府如何充满文人气息,现在都已沾染上了商人的味道,奢华,却也略有低俗。然后黄弘章告诉他,在发现这栋宅邸的时候,整个府里已经人去楼空,于是他花了重金购下,也曾打听过曾经府邸的主人旧事,不过也只知主人被圣上赐死,其余情况,一无所知。
心里并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然后她再次回味他的话,这难得的一次去除虚伪的坦诚,也让她知道了自己并不在他所爱的行列。
后来的后来,她也从一个萧明达的亲信口中得知,当初訾孤萍逃离萧府之后,萧明达是派人追寻过的。这项搜寻的工作用了整整三年,有好几次差点便找到了訾孤萍,然而因为对方太聪明,都被逃跑了。
长发在夜空里飞扬,浅碧色的袍子碎成了一潭湖水,一双桃花目熠熠生辉。
萧琴猛地回过头,匆匆离开。
萧琴才意识到,比起公孙无迹,他同公孙顷似是更为相似一点。虽然两人是兄弟,但是公孙无迹更加的柔弱娇美,而公孙顷更多的是一份飘然出尘的气质。
而他就像是,萧琴与公孙顷初见时,他十六岁的花样年华。
祺安将萧琴送回了安华宫中,萧琴站在台阶上定定的望着他却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香叶在萧琴身后拉了拉萧琴的衣袖,萧琴丝毫不予理睬。
夜已经很深了,安华宫内明晃晃的灯火在风中摇曳,由于今日是萧琴的册封大典,所以香叶很用心的将宫内布置的富丽堂皇。
高韶诚只是默默看着,毫无反应。萧琴停住了笑声,“你不会连水都没打过吧?”高韶诚认真地看她,“确实没有。”“那抢包子不会是你第一次打架吧。”萧琴大惊。高韶诚思考,“是。之前在家里只是看书习武,其他从来不做。可如今的身子没有力气,什么动作都摆不了。这次出行,更是时常昏迷。”
他心底充满无助,他知道得了绝症会死,而死会使他再不能见到父母、练武练到满身是汗、熬夜看书。他从小便不能随便出门,见得最多的陌生人就是大夫,连同龄的朋友都没有。他不想死。
祺安望着萧琴,开口说道:“香叶你先下去。”
香叶最后给萧琴使了个眼色,带着一干人等退出了宫外。
萧琴忍受不了自己浑身上下的脂粉味道和沉甸甸的发饰,转身回了房间。祺安自然而然的跟了进来。他坐在离萧琴不远的软椅上,静静地不说话。
萧琴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梳洗完毕过后萧琴猛地转过头,平静地说道:“你不要以为今天萧琴跟你说话了,就代表萧琴原谅了你。”
祺安在烛光下,轻轻地笑了:“你放心,我从来没有奢望你会原谅我。”
这一次她莫名地相信了他,并且相信自己并没有信错。然而她还是长时间地不知道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情感、什么感觉,就如同她所看到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对自己的孩子们,是什么情感,什么感觉。
毕竟她也再不是那么地怨和难过。究竟,他是爱她母亲的。
阚夏青莫名离家的消息,来得猝不及防。
那时萧明达正好回榆鞍,阚寇俣亲自来找萧文虹,请求帮助。因为阚夏青离家的日子恰好是昨日夜晚,故而他估计女儿不会走得太远,也许正是在石浦城内。萧文虹听到这消息也十分吃惊,第一念头便想到,八成是尤应沂带走她的。同样的想法阚寇俣大概也不是没有,但却也是叹息着对萧文虹说:“我也去问过应沂,他说不知道。”
尤应沂便问他如何赐死,他说据说是毒酒。
因为商人地位轻贱,想在石浦城中立足十分困难,哪怕家财万贯,也不能住和官员媲美的豪宅,于是得到这样一栋小宅业已十分不容易。
再问,尤应沂才得知原来黄弘章主掌的便是西市著名的平准局衣肆。突然想起萧琴,也不知萧文虹从前府里那些大红大绿的衣裳她穿不穿得惯。感觉萧琴是满素净的女孩。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没有为她裁衣的打算。
后来,方德胜慕名去挑战赌王,而她要继续赶往京城投奔舅舅,两人便分道扬镳。而直到分手的前几天,方德胜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其实是个女孩儿。于是只有一边叹息自己毁了祖师爷“传男不传女”的规矩,一边又对着萧琴十根手指头惋惜说“这手长得多好啊多好啊”。对此,萧琴一律白眼以待。
一晃,竟是十多年过去,当年的小乞丐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到他的赌坊来“砸场子”。
若非这由他亲手所教的手法,方德胜还当真认不出来。
“金老大,想起我来了?”萧琴笑吟吟地,眼睛眯成一条缝的样子,和方德胜倒真有些父女相。
“你……你个臭小子!真是把我糊弄够呛!”方德胜一瞬间有些哭笑不得,连忙向手下吩咐,“来人啊!立刻去飘香丰订一桌‘最贵’的酒席!你老板我今天要大宴宾客!”
第五百一十二章:你希望吗
哦?初级玄灵?萧琴抬眸,端起一杯茶:“她这次回来有什么目的吗?”
琴儿看了萧琴一眼,有些踌躇:“她这次回来的目的……应该是……成王殿下。”
“高玉成?”萧琴挑眉,这就好玩了。
“是的,萧晴霞乃是成王殿下的小师妹,当初在门中时,萧晴霞就对成王殿下产生了爱慕之意,这是门中人尽皆知的事,所以这次她回来的目的应该是成王殿下。”
萧琴面上淡然无波,萧晴霞这个人怎么样她不知道,想要嫁给高玉成也不关她的事,但是如果欺负到她头上来的话,她就绝对不会放过!
希望这个萧大小姐可以安分一点。
萧琴颤抖着望自己手中的鲜血,她也看到了。那在他的白衣上源源不断的扩散的血迹。随着鲜血的流淌,她的生命似乎也被掏空了一般。
然后她骤然想起不能这么干等,然后在沉痛中大叫了起来。她回身往外奔跑,穿过一重一重的人群,喊着:“帮忙!大家帮帮忙!”一边抓到谁就问谁:“这附近哪儿有车雇?!”她的声音那么大,那么响亮,她不想再淑女的克制自己的声音,因为在那个时候,她的心情也要被巨大的恐惧所吞噬了。
她要让自己坚强,让自己充满希望,让自己乐观,因此她毫不控制自己音量的,几乎是大喊大叫的这么喊。
灯火仍然灿烂辉煌,人们的嬉笑声仍然不绝于耳,而她只是慢慢地走着,身边的一切声音似乎都成了另外一个世界的事,然后她想到了萧文虹和萧琴的一幕幕……
以萧文虹的武艺,应该不会那么轻萧落败才对,那一剑,他是为萧琴而受的吗?那时,他恰好在她身边。
“对了小姐,刚刚有人来说让您去府门口。”琴儿差点就忘了这件事。
“让我们小姐去门口干嘛?”雨若疑惑。
风月:“应该是要迎接萧晴霞。”
萧琴的目光黯淡了下来,心里也沉甸甸的,然后父亲再微笑了一下,叹息说:“所以,不要以为当选王妃就是羊入虎口。固然还有更好的可能,但是更差的可能也要多得多。文虹也许认为……你嫁给一般的士子更好,但是就我觉得,世间情爱不过也就是如此,嫁给身份更高贵的人,总是要更好的。”
世间情爱不过就是如此……
尤应沂也是如此吗?但是他的确没有再寻她了。连见都不愿意见她了。那日他离开,她呼唤他,他没有回头,他走了,他也没有跟她说再见……
她低了低眼,看向父亲望向天空的脸,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然后她摇了摇头:“不,我还是相信,不会这么惨的。没钱买鞋子,我就不要。”我只要我们在一起:“情爱……也是会存留下去的……”
萧明达随即笑了:“存留是一回事,让对方感受到是另外一回事。当你的爱无法让你爱的人感受到的时候,甚至连你自己都感受不到的话,那你又会觉得怎么样呢?”
“但是……至少我们还是在一起的……”
她轻哼了一声,便启步往那边缓缓走去,恰好触到了尤应沂的眼神,清清的,暖暖的,然后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看着萧文虹苍白的脸色面无表情,想了想,又开口道:
“我刚才就跟你说过了,没有怪你的意思。你究竟以为是什么啊?……我只是不喜欢……”如她无望守侯的母亲……“就算要把她们送出去,也要选一个好归宿啊!哪有像你这样的……”她端碗吃饭。萧文虹望着她的神色也柔软了几分,然后突然又蹙了蹙眉头。
“那你希望她们留下来么?”他问。
“随便你!”萧琴道:“我早说过,随便你了!”
该死的骄傲!就是萧琴这种该死的骄傲让他恨不得掐断她的脖子。武功再高又怎样?她目不能视又身陷一群不要命的死士之中,一个不留神……若方才那一剑不是刺在肩胛,若是再向胸口偏移一分,若是再向颈项挪动一分,那么她现在就没机会站在这里了。
回想起他赶到废墟时听说她在里面的一刹那,当时那种连心跳都停止了的感觉,褚茹雪简直不敢再往坏处想。
骆小蕊姐姐,你原谅她了吗?她拼了性命在保护你的孩子,你还会恨她吗?
“茹雪,事到如今,最紧要的还是要查清这件事的幕后主使。”
褚茹雪听此似乎精神为之一振,点头:“确实。”
对方显然是朝着萧琴来的,而且听说萧琴前两人也同样差点被人吓了蛊毒,很明显,这两方绝对是一伙人。
那么,到底是谁这样想法设法的要把他印出来,又一定要萧琴的命呢?
“那间院子现在怎么样了?有线索么?”
那间“院子”自然就是指爆炸后的那片废墟。
手腕上的力道渐渐松开来,萧琴久久听不见褚茹雪的声音,不由又不安起来。虽然已经习惯了黑暗,虽然已经不如当初那样慌张,可是知道他在身边又不清楚情况的感觉事实上糟糕极了。
“我不想拖累你!”
如果知道慕容胜今天晚上就会动手,她根本不会开着窗子等他出现。说来好笑,她不知道慕容胜会不会来,但她却知道褚茹雪一定会。”
萧文虹的神色又沉了沉,倒也没说什么,低头继续吃饭,然后回头对小菱道:“小菱,那你就带她们回百鸟苑去吧。”
小菱微笑应命,舞姬们也是又惊又喜,连忙叩首道谢,然后在小菱的温言带领下往鹿鸣阁外走去。萧琴的嘴角露出一丝笑,萧文虹却仍然是闷闷的。恰好青枣拿了装药的瓷瓶来,他却突然似有不适,剑眉蹙了蹙,面孔被痛苦扭曲,转身便要冲出去,仍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尤应沂连忙上前去。
雪影:“什么?让我们小姐去迎接萧晴霞?!”
萧琴挑眉,这阵仗还真大啊。
“小姐?”琴儿看着萧琴。
“去吧。”萧琴站起身,施施然朝外走去。她倒要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大小姐。
“欸,小姐,您真的要去迎接那个萧晴霞啊!”雪影喊到。
“走吧,小姐都走没影了。”
府门口。
柳夫人蹙眉,一脸不爽地看着萧琴:“你怎么才来,霞儿都快要到了!”
正说着,远远传来一阵仙乐,四位少女抬着一顶精美的花轿翩然而至。
一阵清浅的微风拂过,一片片嫣红的樱花瓣随风飘下,纷纷扬扬洒落。
第五百一十三章:昏昏欲睡
萧琴没有心情跟她扯,只是默默看着向脚下飞快倒退而去的街道。但是语气仍然是冷冷的:“不过我也不去萧府。你就在这里放我下来吧!”
“咦?为什么你不回萧府?”
江雅秀十分诧异。虽然这诧异显得有些讽刺。然后萧琴又觉得头昏脑胀,眼前一黑,手指一松,便朝马背后摔了下去。江雅秀大惊,萧琴已经滚落在地,她连忙下马向她跑上前去,确定了她还活着以后,她担心地发现她再次陷入了沉沉的昏迷。
江雅秀叫童府的车夫驾牛车来载萧琴,又亲自吩咐人去请大夫,给萧琴安排居所房间。童府的人听说江雅秀如此上心这事,都十分奇怪。但是因为她和童星海的关系,也无人敢过问于她。
童星海本来和一个堂弟弟一块儿斗鸡的,听说了江雅秀此等怪异举止,也忍不住过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文虹望着她站起身来,她能感觉到他怨恨的几乎要把她千刀万剐的目光,她含着眼泪抬起头:“我真的没有……”
“为什么?萧琴是我妹妹!”他望着她痛声道:“你让她进宫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哪怕如此我也永远不会喜欢你!你杀死秦婶婶伤害了她就算她死了我也永远不会喜欢你!你懂了吗?!”
她的啜泣骤然停止,脑海中想起那日童星海在她面前所说的话,一边听到萧文虹继续痛声地宣布道:“我只会更加厌恶你!我只会更加讨厌你!是你派人来杀冯安平的对吗?!你为什么要把应沂也从我身边夺走!你……!”
她颤抖着抬起头来,看到他指着她的手指,他的目光也是那么悲切和痛苦。
“你要我的命,可以。”
她望着他蹙紧眉,泪水朦胧,她摇头。
“只求你放过萧琴,你要我的命,可以……你随时都可以来取。”
江雅秀没有把萧琴安置在自己的灯影舍里,而是在已经出嫁的童大小姐的芳暮轩里。
芳暮轩的后门外恰好有几株芭蕉,童星海一边嚼着酸角边从后面准备到前院去,也好省些路,未想才刚到芭蕉旁边,江雅秀便和童府的几个小厮一同走到了回廊上来。
“放消息的时候再多加一条,说是萧三姑娘身染肺疾,为她治病的大夫们都很担心。”
童星海嚼酸角的动作慢了慢,然后听到几个小厮笑吟吟地说:“明白。小姐您就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们身上。”
当今皇上是弑君夺位,如今外戚当道,唯一能与之抗衡的只有萧家和赵家,可萧赵两家一向不合。如今皇上扶持萧言文,意在希望利用萧家的力量压制褚家,如此三足鼎立,达到平衡。
唯一能想到的就只能是联姻,可这一着棋却偏偏坏在自己的女儿身上。但目的却同样达到了,只是跑了个宝贝女儿。
思前想后,总觉得公孙顷会知道些什么,在得知镇安公主逃婚的消息后,萧琴第二日便到了襄王府。
公孙顷闲的无聊,他就是一个典型的富贵闲人。襄王府的布置让人眼花缭乱,每到一处都是风景奇特,美不胜收。
如诗冷淡地望了萧琴和阚夏青两个人一眼,然后看到萧文虹热情的迎上去,便在其中一个姑娘身边低声说着什么陪着她一起走过来。
而那姑娘一进门便看着自己发呆,秀丽的脸上也尽是一些她看不懂的神色。她冷冷一笑,望着萧文虹的模样,料想也许是二哥哥新好上的。再望向另一个姑娘,她已经笑吟吟朝着尤应沂走过去了。她这才想起刚才别人叫了一个“阚姑娘”。
看到褚高驰眼中的讶异逐渐转变为防备,丰之康无奈摇头:“叫吧,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最后几个字丰之康特意加重了语气,尽管如此,这样的句子在他说来还是十足的不伦不类,一点压迫感也没有。
这三个字让萧琴额上的某根筋使劲暴了一下。
“都给我闭嘴!”
“轰隆”一声,马车内多了大窟窿。
萧琴咬牙切齿地道:“本尊都不知道身边两位干将如此热爱八卦,既然经历这么旺盛不如再去给本尊弄一辆‘结实’的马车来。”
封皮栋暗叫不好,东郭从露暗骂封皮栋‘笨蛋’。
开玩笑,结实的马车?什么样的马车禁得住她萧琴那一身怪力!
“尊……尊上,我们只是担心你的个人问题……”东郭从露笑嘻嘻地讨好道。
“担心到拿来下注?”萧琴冷笑。
“可是……他……他……”对着同样让“私生子”三个字吓了一跳的褚高驰,东郭从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虽然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相像,但属下认为这绝对是巧合。”封皮栋不怕死地又添一句。
于是,褚高驰的眼神里除了戒备又多“你是白痴”四个字,他以为谁在跟他唱大戏啊。
也许是因为之前的相处,明知情况有变,褚高驰却依然对丰之康提不起半点畏惧,他走上前道:“丰大少,你到底玩什么啊?我十叔还在山上,等他回来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玩?”看了看褚高驰,丰之康拉了张椅子坐下,“小高驰,虽然我很喜欢玩,但是这一次,我必须要告诉你,这个游戏一点儿也不好玩。”
她就是尤应沂的未婚妻吗?她朝阚夏青望去,阚夏青便对着自己一笑,一边道:“这就是萧四姑娘吧?”又望向萧文虹笑着说:“大人真是好福气,有两个这么漂亮的妹妹!”
萧文虹微微一笑。瞬间,如诗的脸色却是一惊,再望向萧琴,又是一沉。
“……两个妹妹?”她朝着萧琴望去,萧琴的脸变得有些发白。
阚夏青意外的愣了一愣,尤应沂的脸色也是一白。萧文虹有些紧张地望向萧琴,她出乎意料的镇定,没有丝毫回避的意味,仍然望着如诗,凛然不可侵犯。
如诗立刻站起身,走到萧琴的面前,将她从头到脚好好地打量了一下。然后讽刺的笑着望向萧文虹,又确认了一遍的问:“她是二哥哥的妹妹?我姐姐?”
而萧琴找到公孙美人的时候,他正颇有兴致的站在湖边,往湖中投着鱼食。
“乖!只要这事办得好,我再赏你们每人三两银钱!”她的语中略带笑意,用手指拍了拍其中一个长得油头粉面的小厮的脑袋,小厮们自然乐坏了,百般讨好奉承,童星海却冷哼了一声,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秀儿!”他从芭蕉后走出来,江雅秀意外抬起头,几个小厮也连忙欠身问安。
江雅秀看着他笑,一边迎上前来。他也朝着江雅秀走过去,一边问:“什么消息啊?这么重要。三——两银钱哪!啧啧啧啧啧啧……”
江雅秀走到他身边,随即冷笑了一声。
第五百一十四章:敢不敬
突然,一只大手使劲儿拍在褚高驰头上。
“喂喂!小子,别一副苦瓜脸。虽然沦为人质,但是你可以放心,只要你少爷我在,不会有人亏待你嗒!”
褚高驰使劲挣开,瞪了他一眼,到底转过头去。
一觉醒来被人出卖沦为阶下囚,谁的心情也不会好。
“好吧好吧,本少爷大人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好好休息,想吃什么跟外边说就是。”
出了房门,丰之康的神色瞬间阴沉下来。
“这是你二娘,什么闵夫人闵夫人的?”萧明达蹙眉说:“你娘亲既然已经死了,以后她就是你母亲了。得叫娘亲!”
“就是啊!”闵夫人也笑了起来,然后说:“你是叫萧琴是吧?以后既然来到萧家,也就随着你姐妹。”
萧琴冷哼了一声。
萧琴不解的望着他俩,什么传统?
“咱们萧家世代习武,不论男女。你的哥哥姐姐早在他们五岁时便开始舞刀弄枪了。你生了病,所以便耽搁了。”
萧琴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看来萧家倒是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观念。不过他们从小习武,倒给了萧琴不小的压力,看来萧琴在这上面沾不上一点便宜。
“我明日便派人来接你去校场。”
教场设在将军府的后面,等萧琴到时,大夫人和三夫人的女儿已经到了,只是还不见那萧言文。悦怡平日里最愿意做的便是和萧琴抬杠,只要有讽刺和诋毁萧琴的机会绝对不会撒手。
“一个傻子居然也能来练武?不要笑死人了。”
坐定之后,萧琴又向前望了望,剩下的五位皇子都已到齐,萧琴是叫不上名字。主位上的公孙顷还未到。萧琴百无聊赖,望着桌前晶莹剔透的葡萄,忍不住吃了起来。萧琴的眼瞥了一圈,也不见褚映城。
祺安和四皇子聊着,四皇子名许安,现年十五,英气勃发,俊朗挺拔。看着样子倒像是极易相处的人,头一次和这么多皇族贵戚坐在一起,难免有些紧张。那许安似是觉察萧琴的目光,偏过头对萧琴展颜一笑,那笑容干净的不惨杂质,萧琴对他的好感更甚。
可紧接而来的祺安的眼让萧琴瑟缩了一下,不由得暗骂自己没出息,居然在一个小屁孩面前如此胆颤。
突然大堂内的声音低了下去,悠悠的笛声响起,琴声如流水一般荡漾开来,萧琴向门口望去,公孙顷一身火红的衣裳,伴着美妙的乐声,徐徐走了进来。半年不见,他似是更美了几分。不知是否是因为这一身衣裳的原因,只觉得他的脸苍白的几近透明,配上艳丽妖娆的薄唇,天下第一美人绝不是浪得虚名。
萧琴不由得看痴了,直到他走上了主座,萧琴才发现原来他身后一直都跟着一个同样穿红衣的女子。
望着那女子端坐在他身边,萧琴心中像是结了冰一般。
“那可是王爷夫人?”萧琴心灰意冷,有气无力的问。
听听,不是萧琴要找事,是那萧悦怡急着投胎。萧琴若不成全她,岂不是太不给她面子。
萧琴气定神闲的走过去,挺直了要背站在她面前,怎奈还是比她低上半头。
“妹妹素来知道姐姐武功练得好,刀枪棍棒个个精通。不知可否向姐姐讨教一二?”萧琴不失礼节的说道。她在萧琴眼里再拽也是个小娃,跟姐姐叫板,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就不姓萧。
那悦怡冷笑一声,乌黑的眼中透出一抹冷光,在她眼里自是萧琴不自量力。教头还未到,我得抓紧时间。
悦怡笑着扔给萧琴一根木棒,自己也拿了一根,“蔚婉妹妹做个见证,这可不是我非要比武,可是琴儿妹妹愿意的。”
闵夫人回过头去解释道:“大人,事情是这样的。在大约三月的时候,这姑娘由秦婶婶带着来认亲,说是萧府的骨肉。那时我见了她们,也审了。虽然这琴儿,和萧姐姐及大人都有几分相象,但是我一看,她的信物不对啊!萧姐姐最喜欢的琉光琴都断了,这发上的玉钗,更是说丢了。我一想,这秦婶婶是什么人啊?当初不知骗了萧府多少的钱,搞不好……”
“谁说秦婶婶骗钱啦!秦婶婶才不会骗钱呢!”萧琴气急败坏的望着她:“肯定是你……”
“好了好了!”萧明达呵斥了她一声:“大吵大闹的成什么样子?你二娘说得也有啊她的道理,你娘是怎么教你的?连长幼尊卑都不懂了吗?……好了,现在别提这些了,你先跟我们说说你和你妈的事吧。你这是从石浦来的?”
看着含蕾两边脸颊都高高肿起,面目全非,整一个猪头脸,萧琴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不仅如此,她还气死人不偿命地说“第一个巴掌是教训你对主子不敬!这第二个嘛……是因为一边肿实在是太丑了!”
萧琴气呼呼地说,“好不容易赚来的钱就这么被抢了,竟然还打你!”
高韶诚眼睛直直瞪着她,转过身去。他看了看手上泥血混杂,泥已经干了,土色与深红色中间露出一点紫色,他不发一声。随后将手中物品扔出去。
萧琴凑近一看,是自己的项链。萧琴揉揉脑袋,盘腿而坐。
“哎呀,头疼,内伤啊,哎呦喂~”萧琴故意哀嚎,眯着眼盯着阿诚,瞥见他身形一动,便闭上眼专注演戏。
说着还一副仔细端详的样子,摊开手笑吟吟地说“你看,现在好看多了!”
含蕾气得差点咬碎银牙,恨恨地瞪着萧琴,但是她不敢还手,因为刚刚她居然都没看见萧琴出手竟然就被打了!
萧琴还嫌气死人不偿命不够,还要在插一刀“不过,你脸皮可真够厚的,打得我手都红肿了!”
还把手伸出来,摊开,含蕾一看,萧琴的手纤长白皙,哪有一点点的红肿?含蕾的眼中浮上一层水雾。
“去,再去端饭菜。”萧琴收回手,淡淡地吩咐。差不多了,萧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今天她要做的就是立威!杀一儆百!
萧琴不服气的低了低头,一边瞪了得意的闵夫人一眼,然后才应道:“是!”
“那秦婶婶呢?”
“走散了。”
“为什么?”
从来没有人敢要挟他,并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他们没有机会要挟一个浑身上下毫无破绽的人。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敢动他的人,就是天王老子也要付出代价。
突如其来的一招棋,打乱了不只一个人的布局。
“走了?”褚茹雪皱眉。
第五百一十五章:一声不吭
看来这萧二小姐的脾气不发作则已,一旦发作还真是惊人啊。濮阳昔叹息,想这两年,萧文虹必是对这宝贝妹妹言听计从了,以前琴儿虽也有些小脾气,但却绝对和娇纵二字沾不上边……咦?
忽地,濮阳昔一惊,丰雅临走前那个古怪的眼神在脑海中回放。
不对!
濮阳昔猛地站起身:“来人!立刻调集人手,去把‘申姑娘’请回来!”
“相爷?”褚高驰不明所以地望着有些失态的濮阳昔。
濮阳昔却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他算了算时间,这才释然地笑了:“琴儿啊琴儿,你这步走得未免操之过急。”
“高驰,走,我们去接你琴儿小姨回来。”
褚高驰“咦”了一声,看向楼上:“她不是在……”
突然,一道劲风扫过,慕容胜运功一掌击向不过三步远的褚高驰。
“高驰!”
电光火石间,一道人影猛地接下那一掌,而后更是配合另一人迅雷不及掩耳地将褚高驰掠走。
风沙初歇,众人尚来不及看清眼前景象,却见慕容胜口吐鲜血,而两阵之间,笑面公子依旧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另一位也是淡定从容,两人一人一臂,同时拎着中间尚被吊着的,挣扎着的褚高驰。
“丞相智谋无双,答应丰某的事情,必然已经办妥了吧。”
后者则是狐狸一般笑道:“丰少放心,我刚接到消息,七姑娘如今绝对安全。”说着顺手取出褚高驰嘴里的障碍。
“应沂!”阚夏青看着他的神情快步走上前,坐到他身边:“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你还是觉得对不起我吗?”她很确定的告诉他说:“这婚约的解除有我的一份,甚至这要求就是我提出的,你父亲又如何会怪你?至于感情……我……”她张了张口说:“我不在意这些的。”
尤应沂慢慢地抬起头来,望向阚夏青的双眼。
他早已疲惫不堪,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忽然他身子一顿,剑影直冲着面门而来,萧琴猛地站起了身,却看到他侧身一转,踢倒身边有一个来袭的刺客,却没躲过剑光,右边的袖子霎时被血色染红。萧琴捂着嘴,尖叫声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将唯一的兵刃给了萧琴,现在除了暗器之外,可谓是赤手空拳,如今手臂受伤,已算是最糟糕的情况。
该不该出去?当萧琴正在由于之时,那几人又突然猛攻了起来,他们的路数单一,看似应属于一派,亦或是训练过的杀手,是什么人一次又一次地追杀公孙顷。公孙顷好歹是王爷,何人有如此大的胆子?
“是那个废柴啊!”
“切,就凭她也有资格乘坐成王殿下的车吗?”
“不就沾了她姐姐的光吗?”
……
皇帝笑到:“今日正逢佳节,朕就不计较这些了,入席吧!”
“谢皇上!”
大家纷纷入座。
高星津已然点好吃食,一人吃了起来。
“我……”惊觉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东郭从露一时有些语塞:“尊上,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有些受不了这些天的大喜大悲。
“从露,我明白。”萧琴道,“我身边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跟随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那是我萧琴的承诺。就像你,当初我答应你的事,我一直记得,我答应每个人的事,我都记得。”
“尊上,我只是……”她并没有埋怨萧琴的意思。
“你不去城墙上在这里偷闲啊。”冀仲珺坐在一旁,看着不急不慢的刘叔笑道。
“不过仪式罢了,”高星津继续吃面,“我又不能做些什么。”
“怎么,义父今天把你留给我有什么心思?”冀仲珺玩笑说着,“竟有空看我,莫不成同意我参军了?”
“当初赶着学功夫都不愿意,转眼就非去军营不可,”高星津看着二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冀仲珺一眨眼,“当时突然开窍了。”便埋头吃了起来。高星津吃罢,“不仅可以参军,还有其他好事。”
高韶诚说道,“难不成我们可以去东平玩了?”
“哇,终于准了,”萧琴开心,“这么久我还以为没希望了呢。”
高玉成想拉着萧琴想到他的位子上去,萧琴不动声色地避开,不雅地朝天翻了个白眼,没事别给她招仇恨值!
高玉成摸了摸鼻子,他自是知道丫头的顾虑。
恰巧这一幕被一个少女全看到。
少女醋意恒生,那个贱蹄子是谁?
宴会,歌舞升平,美酒佳肴,好不奢华。
突然空中飞来几支暗器,那攻来的几人纷纷踉跄的躲避退后,萧琴眯着眼一看,原来那暗器竟是树枝枝桠,看来还是刚刚掰下来的。
萧琴自然而然的朝天上望去,忽见一人身着白袍从天而降。漆黑的夜空中,他一袭白衣翩然而至,垂在耳际的短发像是盛满了星光。
萧琴不知他是谁,只知道他能救萧琴他们,能救公孙顷,而这些就足够了。
周围的刺客都不敢轻举妄动,他们警惕的看着来人,缓缓的挪动着步子。
少女的双眼那么清澈那么明亮,就像那一夜月下的池水,闪烁着璀璨而华美的波光。
“夏青……”他低了低头,然后微笑:“你真是个好女孩。”
阚夏青怔了怔,然后勉强的笑了一笑,望着尤应沂清俊的侧面。这么些天来的相处,他又何尝不是她见过的好男孩?心里复杂,突然不知是什么感受,然后她听到尤应沂说:“那如果真的能把她找回来,我跟她说。”
阚夏青满意的笑了,然后伸手拍了拍尤应沂的肩:“好!琴儿一定会回来的。你就做好准备跟她告白吧。”
“放手!你们两个……唔!”
“别嘲。”一挥手,濮阳昔将那乱乱的一团又塞了回去,改为先解开他手脚的束缚。
“濮大少!你等着!”
濮阳昔自信地一笑:“我猜现在楼上制造声音的,大概是‘红怜梦’和真正的丰雅吧。”
褚高驰这才想起:从刚才开始,楼上并没有任何声音来自萧琴本人,连夏怜梦的求情声都传出来了,没道理发火的人却是一声不吭啊?
~~~……
一刻钟前——
夏怜梦惊讶得看着眼前的两个丰雅。
“怜梦,你怎么了?”其中一个面无表情地问。
这个……冷冰冰的,该是真的雅姐吧,夏怜梦暗自思忖。
“怜梦,连你都分不出来吗?”这个语气有些生硬,好像不常用这种语气说话,该不会是老大扮的吧?
第五百一十六章:无法忘记
“你们主从团聚,干我什么事?”褚茹雪别过头。
“阿笙?”
封皮栋根本是完全当褚茹雪这个人不存在:“噢,和我大哥打了一场,打完就赶过来了。都是兄弟,有什么解不开的。”
“封博涉还真是心软,这样的弟弟也还要啊……”想起那日在废墟封皮栋的一番话,褚茹雪心里总不是滋味儿。
萧琴皱眉。
“茹雪?”
江雅秀再在一旁的古典木架上拿了一罐大红袍茶,开始鉴赏茶饼。阚夏青默默的望着,然后看着她开始灸茶、碾茶。
阚夏青预感到了一股不一般的气息,同时敞开的窗外突然刮来了含着雨滴清香的微风,风雨欲来,江雅秀也开了口:
“宫廷茶艺,就是应该在这样的茶室里进行。这是我父亲生前告诉我的。”她轻轻的说着,开始筛茶,动作十分优雅娴熟。
阚夏青的目光微凝,猜想着她要聊的是什么。和宫廷的气氛有关吗?这……思忖间,她也有些不安起来。江雅秀开始侯汤,再没了刚才那俏丽活泼的气息,整个人都显得阴戾起来,一边抬起了头:
“阚小姐此番前来,是为了说服萧姑娘,回萧府的?”
简秋意外的望着他,不解的眨了眨眼睛。然而尤应沂只是神情逐渐忧郁,却也没有想要告诉她的意思。不禁也有些失望,在想到萧琴的时候,眼中的不悦,也是一闪而过。一边,尤应沂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萧琴猛地抽出玉笛,一跃下马,对着公孙顷身后的刺客一阵猛敲。
这笛子还真是结实的很,就是短了点用着不太顺手。萧琴兴奋起来,习武多年,这可是第一次实战演练。‘’
往后的一个月萧琴过的不能说舒心,但却平静,偶尔坐在院内的石凳上看着季光济一套剑法舞得眼花缭乱,回忆着往昔同他们玩乐的情形,心境更加开阔。
既然无法忘却,那便用剩下的时间好好品味,深深缅怀。有时萧琴会觉得他一直都在萧琴身边,
“香安阴风帮冀向文,请各位英雄赐教。”说着,流星锤抡了几圈,那笨重的大球在他手中竟如长蛇般灵巧,挥舞间铁链反光又真如流星划过。
“我说这位二小姐,不要老是模仿本少爷。”丰之康上前一步,眉开眼笑道:“你放心,到时候绝对少不了你这个大媒人的。”
“行,你这话我可记住了啊,九姐夫。”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瞬间在丰某人脑海中暴出金花,竟然都没看到九姑娘的白眼,只管自萧自的热泪迎框:“一定,一定!萧琴,今后我们都是一家人,缺钱尽管跟姐夫说!”
“一言为定!”萧琴笑呵呵地点头,就等你这句话。
就好像下个瞬间他浅蓝色的影子便会来到门口轻声问萧琴:“琴儿,要不要一同去喝酒?”
他美好的双眼总是眯起来,笑意满盈,风流自如。
难得萧琴睡得一晚好觉,半夜时分却听见有人敲打萧琴的窗户。最近夜里就不曾安生过,猜想估计又是季光济那个混蛋闲着睡不着过来找萧琴磕牙,萧琴蒙住被子,翻了个身,不想理会。可那人毅力和耐性都超出萧琴的想象,依然坚持不懈地猛敲,声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萧琴抱着被子滚了三圈,再也忍受不了一气之下跳下了床,一把拉开了门。门外那人顺着门一下子栽了进来,萧琴一脚踹到那人身上,自己也被带了个跟头。
正想着,突然觉得腹部一紧,一双有力的手臂将萧琴拦腰抱起直接扔上了马。
公孙顷跨坐在萧琴身后,踢山立即猛地一蹬,飞快的离开了。
望着身后的几名刺客渐渐的缩成小黑点儿,萧琴虽然松了口气,但还是微微恼怒。
“逃跑不是君子所为!”
他未说话,只是一把夺过萧琴手里的玉笛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原先的兜子里。那神情似是恐怕萧琴给摔坏了似的。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到底是什么人跟你有如此深仇大恨?”
“我不知道。”他淡淡地回给萧琴。
萧琴紫藤楼外慢慢的走来。秋风中的紫藤楼,没有紫藤花的踪影,那些青玉一样,绿得可爱的叶子也凋落在地,在夜色中成为镀着银光的物体。紫藤楼,曾经牵萦了多少她少女怀春的梦想。紫藤楼里,住的也是占据了她好多心绪的人……此刻走近这栋楼,想着里面的人们,她却有些害怕了……
如果遇到了,该说什么?
还是没有任何说的,更可怕……
“明天,估计就能把画完成了吧。或者……是后天?”
这是简秋的声音。萧琴怔了怔,然后拾着裙摆走向那扇紧闭的门边去。上了石阶,绕过阶头回廊上的几盆白菊。她凑近门扇,然后听到尤应沂的声音,带着微微笑意的说:“也许。”
萧琴望着紧闭的门扇,听着里面少年熟悉的声音,不禁有些恍惚。
阚夏青望着她煮茶的秀丽的脸,也不怕她到底要说什么,便立刻回答道:“是。”
江雅秀又良久的不说话,仿佛只是在烹茶,直到汤沸之后,投盐之时。才微微的笑道:“阚姑娘很聪明,必然知道我带你来这儿谈话是什么意思。骗局在这样的环境里是最容易让人明白的,揭露骗局时更应该如此。”
阚夏青微微一震,她仿佛已经预感到了不止窗外,就连室内,也充斥了那山雨欲来的气息。然后江雅秀开始置茶兑汤以及分茶,一边笑道:“阚小姐对萧小姐真是尽心尽力,也是为了您的夫婿吧?”
“这……自然不是。”
“不是他提出的?”
“不是。”阚夏青仿佛舒心的笑了笑,“是我自己要来的。”
“我替封博涉抱不平,不行么?”
封皮栋冷笑:“那还真要替兄长感谢你啊。”小人,真后悔当初指点他来犹晔堡。
萧琴一头雾水,褚茹雪和封皮栋向来不是没什么交集吗?他们两个闹什么脾气?
“客气客气。”
“跟大名鼎鼎的庐王殿下当然要客气。”
“停停停!”萧琴站到两人中间,“我萧琴当了一辈子聪明人,还没像今天这么迷糊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尊上,我们来商量一下对策吧,别理他们。”东郭从露见怪不怪地拉着萧琴离开。
封皮栋与褚茹雪对视片刻,终究叹了口气:“算了,我哥要我告诉你,你不在之时,京城之事,你大可放心。”
第五百一十七章:放他一马
突然发起火来的萧文虹,一掌重重击在床沿上。冀子琪似是一颤,却又无动于衷。萧琴和尤应沂都是神色一震。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怨怼,夜明珠,又是什么夜明珠,搞得一段友情破裂至此。望着他平静的神情,萧文虹也怨怒的皱起了眉头。
“那你说啊!不是为了夜明珠,你接近我又是为了什么?!”冀子琪也突然半撑起身来,见得有女孩在,也立刻本能性的拿起衣服,神态从容的穿了起来,“不要告诉我说认识我没有一点功利的意义!”
“好!”萧文虹点了点头,“我接近你的确是为了刺探一点晋湖的消息。”
冀子琪冷笑。
本是宁静和雅的曲子,而这一夜,回荡在重峦之中的琴曲,却犹如失去双眼的人回想昔时明亮的世界,苦海中回忆曾经甜蜜的过往一般。
丝毫不错然而却浑然天成的曲调,自抚琴人的手中流淌而出,没有恣意狂洒的泪水,却如同杜鹃泣血,声声都是血泪。
然而戛然的一声响打破了一切的梦境。
他还未等全曲奏完便没了琴声。
最后那一句就像是夸父绝望而死时轰然倒塌的庞大身影,余音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犹如落地那一瞬砸出的回声。
萧琴自然而然的朝天上望去,忽见一人身着白袍从天而降。漆黑的夜空中,他一袭白衣翩然而至,垂在耳际的短发像是盛满了星光。
萧琴不知他是谁,只知道他能救萧琴他们,能救公孙顷,而这些就足够了。
周围的刺客都不敢轻举妄动,他们警惕的看着来人,缓缓的挪动着步子。
他环顾了四周,脸上带着厌恶至极的表情道:“真惨。”
高玉成看着萧琴戒备的样子,像极了露出利爪的小猫。他轻笑一声,耳尖微动,低声朝萧琴说道:“我叫高玉成,有人来喽。”随即飞身而出。
萧琴凝神聆听,好一会儿才听到脚步声。
她凝视着高玉成离开的方向,这个男人很强大,看起来对她也没有恶意,说不定……
“废柴!你竟然敢欺负含蕾!”一道暴怒粗犷的声音如平地一声惊雷般炸起。
萧琴皱眉,向声音的来源望去,发现元忠身边得意洋洋的含蕾,双眸微眯,这元忠看着是个淳朴的人,如果他识相,那就放他一马。
如此想来,这里必定是高家的秘密山洞,就像自己母亲带自己去的山洞一般,只不知道有什么不同之处。
想着想着,萧琴便向很深处进去,只看到墙壁上密密麻麻刻着什么图画,萧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却一目十行,将所有图像印在脑子里。
既然是高家的避难所,里面的东西也自然是有益无害的,万一关键的时候保命呢。萧琴自己平缓着偷窥秘密的愧疚,安慰自己道不过是机缘巧合,巧合。
不一会儿,萧琴就记下了所有图画,返回观察阿诚无恙,估计晚上还得待在这山洞里,便出洞寻找食物。沿途不断感知他们二人逃脱后发生过什么事,回到现场时,那里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感知也不过是更多的黑衣人一言不发,最后四散离开,肯定还在搜寻他们。
月黑风高,月亮被乌云紧紧地遮着,偶尔露出一丝光芒。高韶诚才醒来,感觉到萧琴的存在,他放心下来。
阿诚开口第一句便是,“小心磕伤。”萧琴咂咂嘴,“饿吗,只有果子,将就一下。”轻轻把果子放在阿诚手上,萧琴说,“起码可以补充气力,便于明天回家躲过山上的杀手。”
萧琴摊开手,眨着一双黑白发明的大眼望着元忠,特别无辜地说:“元忠,我没有欺负含蕾啊,而且我根本打不过她好吗?”
元忠本就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一看萧琴那么无辜的样子,也有些动摇了。
萧琴是个废柴,是个人都知道,含蕾可是个二级初武者啊,怎么会被萧琴打的那么惨呢?
而且,虽说元忠喜欢含蕾,但是萧琴长得绝美,又柔柔弱弱的,就算是她打的,他个大男人也不忍心下手啊。
“敢问兄台是?”公孙顷直起身子,萧琴猛地一惊,刚才打斗之时人影模糊不清,萧琴才发现公孙顷的右脸上从颧骨处又一道深深地划痕,还在不住的往下淌血。
“季光济,一介武夫。”
那男子说完,抽出一柄雪亮的宝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青光,阴冷妖异。
“以多欺少的行为是我最为不齿的,可你们二十多人围攻一个,此番萧琴便是替天行道。”
突然一阵疾风起,他步履矫健冲着那五人便去了。他身手不凡,每招每势都有着固定的套路和姿势,一把青锋剑舞的流畅洒脱,在不经意间克敌制胜。萧琴不是懂武之人,但每日看萧言文练剑,总能琢磨出些东西来。
未曾奏完的琴曲,有着如此粗糙突兀的结尾,与之前的美妙琴声,毫不相称。
他坐在林中一夜未出,坐在窗边的江雅秀便去寻老翁,阚夏青也为了他落了一夜的泪水。江雅秀的百般劝说皆无效,也便不想再劝,摔门回房睡觉。
次日,他们郁郁踏上回程,山重水复,朝阳冉冉照遍整个深秋的山林。本当就这样结束的,却没有想到身后突然传来小童的呼唤声……诧异地回头,却看到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上,高大的山峦阴影之中,老翁的孙子骑着小驴赶了来。
他呼喊着,从小驴上跳下,快速地向他们跑来。三人喜出望外,自车上走下,然后那小童说,爷爷愿意把桐木卖给你们,价钱回去详谈。
“但我们的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友情,是真实还是虚伪,你作为当事人,就什么都感觉不到吗?!”他失望的望着他问,而冀子琪仍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看着这模样,他又深吸了一口气。
“……好!好!我也不想再多做解释。既然这样,你信不信都没关系!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我能为你做的都已经做了,”萧文虹冷冽地说道:“剩下的你要怎么走你的路……从今天起!”他倏然起身走向门边,“我完全尊重你的决定!”
他走了出去。
第五百一十八章:有回头路吗
“你没有办法?”褚茹雪话里有话,“天底下还会有你没有办法的事么?”
萧琴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可能吧。”反正她推脱的话他也只当她虚伪,又没试过,没准这天底下真的没有能难倒她的事呢?萧琴有些好笑地想。
“褚高驰找到了么?”她突然想起那日让褚茹雪失了冷静的原由。
“有头绪了。”
萧琴一听心底一松。在寻人方面,没有人比宫里人更有手段,所以只要有了“头绪”,她便很放心。
“那就好,不过,查出是什么人……”
“没有人。”褚茹雪仿佛也是松了口气,“那小子自己在闹别扭,说什么也不肯回去。”
萧琴失笑。
慕容世家是四大家族中最庞大的一个,却也是最忠心耿耿的一族。当年赤霄一门惨遭横祸,百里睿第一个起事,上官靖之对此置之不理,多亏慕容胜和百里家联手打压百里,否则今日的四大家族,也不会等到由萧琴这等小辈来重整。事实上,十多年来,四大家族犹如一盘散沙,谁也不服气谁,自然这盟主宝座就悬至今日。
不过,四大家族中,百里极端,总以领袖自居;百里神秘,除了十多年前那一次,再没有过任何动静,上官无论何时都置身事外,唯有慕容家在外口碑最好。不过据传说慕容胜忠心耿耿,从未对盟主之位起过歹念,不然也不会默默无名这许多年。
然而,四大家族内部的情况到底如何,也只有内部的人了解了。
入住慕容府后,萧琴并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不时与东郭从露聊聊天,品品茶。如她所料,慕容胜依然本分地当着自己的大家长,甚至比她想像中的还要沉稳。
他们都一样,都在等待机会。
他主动地上前跟他问候,他瞥了他一眼,是戒备而冷漠的视线,然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抄起了一边的羊奶袋,朝着萧文虹一把扔了过来。
“我听人说过,搭讪的人开始的第一句话,都是‘我们好象见过云云’。”他把他当作了一般无聊的搭讪客。得知了他的解释后,萧文虹哑然失笑。也许吧,他当时是这么说的:“小兄弟,我们好象见过。”
他总是想要表现得很有男儿气概,但是实际上他并不男性化——哪怕他老是故意在人前表现出一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模样。
看着他强烈压抑着的面庞,她也不愿相信……她也不愿相信……然而事实就是如此。他曾经跟她说过的,他之所以不成亲的原因,是因为没有遇到真正喜欢的人。
她望着他哽咽,直到这时才隐隐觉得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他怎么会喜欢她呢?他不是玩玩而已吗?而现在告诉他自己是她亲生妹妹的事,他要如何接受呢?他会相信吗?然而……她又有回头路吗?
她感到呼吸一紧,他已经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她,将她的脑袋压进怀里。这一瞬,褪去了所有的少年老成。
她想要推开他,却感觉到他的静静的泪水滑进了衣领,然后他说:“不要这样开我的玩笑……萧琴……”他压抑着哽咽说:
“不要开这种玩笑。”
“但他也只是说,物归原主。”她苦笑:“按他的人,实际也不难理解,我就是一个能给他蒙上不孝之名的人,收了我的琴他也会蒙羞,所以所有的记忆都要从脑海中剔除。花千金能洗去不孝之名是值得的,更何况他是多么具有君子风度啊。”
简秋的唇角却也禁不住笑了,望着萧琴道:“姐姐真懂得想象。若是尤公子知道了,真是要气死了不可。”
萧琴怔了一怔,朝她望过去,能够听得出,这话是冷嘲热讽。
然后简秋立即醒悟过来,又笑道:“简秋开玩笑罢了。只是真羡慕姐姐的好福气,实际能和尤公子有那样一段情缘,也就够了吧?”萧琴安置她在碧羽轩中住下,说是伺候她的丫鬟,实际却是把她当好姐妹看待,让小荷看了虽然不好说什么,然而还是十分不爽。
萧琴也好奇,为什么小荷对简秋的偏见那么大,以前她们的关系不是也不错吗?
然后小荷便把简秋对尤应沂的所作所为说了一些给萧琴听,意思也就是夺萧琴喜欢的人,不知廉耻忘恩负义之类的。萧琴听了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了一笑,反倒对简秋更好,让小荷百思不得其解。
萧琴却在刹那醒悟,接着在他的怀里冷笑。
不。不管他对她是不是只是玩玩,她都要把话说出来……
这样的玩笑不能开……绝对不能开……
然后她停住啜泣,在他的怀里很残忍的问出了那句话:“那如果……这不是玩笑呢?”江雅秀和尤应沂互相对视了一眼,目光十分复杂。
他是晋湖可汗的私生子,是没有名分的孩子,于是只能在伽毗可汗的身边跑腿帮佣,与他那些尊贵的哥哥弟弟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他在晋湖的这段日子里,他和他一同策马往西南飞奔,他很喜欢策马的感觉,说要这么跑到洛崇。然后他在他面前剧毒发作,突然从马上跌倒下来,萧文虹连忙策马上去,一把接住他的身子。
他们在草地上跌倒,冀子琪也是第一次在他的面前显现出那么虚弱的样子,因为疼痛,整张脸都变得如死青白。
轻巧的脚步声传来,不用抬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尊上。”
“从露,这是在你们慕容家,注意改口。”
“我若改了口,‘他们’听不到怎么办?”东郭从露有意无意地瞟了瞟窗外。
萧琴不紧不慢地道:“做戏总要做得像一点儿才是,别太无视专门负责监视我的肖小,都是人生父母养嘛,天生不入流不是他们的错。”
“到底是孩子。”
“你我当年也是孩子。”
想起当年旧事,萧琴沉默。
每倒这个时候,她总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褚茹雪才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是当年的十三殿下,还是现在的庐王褚茹雪。
静默半晌,褚茹雪道:“上次误会你了,我道歉。”
“你也是心急则乱,我可以理解,但道歉……”略微的怔忪之后,萧琴玩味一笑:“我不接受。”难得他对她发了这么大的脾气,这么就完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并不激烈
黑暗中,只听萧琴一声闷哼。
“萧琴!”
黑暗中,窗内之人突然拉住他。
褚茹雪反应过来,就势跃起,屋内之人借力运功,脚下一轻也跟着飞出窗外。
“萧琴?”
“我没事!”萧琴手中没有兵器,只能听声尽量躲避,不能格挡。
“去屋顶。”
就是这一瞬,刚才的火气和着急和担心也似乎在这一瞬凝结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情绪还在肆意蔓延。但是并不激烈,甚至就是在这样的对视中成为一潭死水。如何呢?如何呢……?
一瞬的了然,伴随着的是疲惫与恨意,以及自责。他是真的好想在这一瞬问父亲一句话,一句或许很没意义的话……为什么?
“小姐,您可怜可怜,给点吃的吧。”
春花嫌恶的瞅了他一眼,拉着萧琴便要离开。萧琴不忍,掏出荷包拿出一两银子递给他。他捧着银子退了两步,连声道谢。
突然间,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乞丐像决堤的水一般不断地涌过来,他们叫嚷着磕碰在地上,一齐向萧琴和春花拥过来。萧琴望着一双双高高举起的手,本想一跃而起的脚步迟疑了。
京城里虽然有乞丐,但从来没有这么多过。
“小姐,快走。”春花尖声叫道,萧琴才猛地回过神来。抓住她的手,一跃而起,正好飞跃到旁边的矮房之上。
望着眼前这个不管看多久都会觉得惊艳的男人,萧琴的心里是不平静的。
前世,何曾有人如此护她?
他……
高玉成面色冰冷,墨色的眼眸蕴着可怕的风暴!
微抬掌!
“高玉成,你如此护着那个废柴,这是为何?”
高玉成勾起一抹浅笑,充耳不闻,手中动作不停。
萧玄雅这才意识到她会死的!绝对会死的!
她泪流满面,满脸的恐惧与惊慌,“不要……不要……不要杀我!”
“这里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乞丐?”
走在回府的路上,萧琴有些不解地问春花。春花撇着嘴还在抱怨萧琴扔给那乞儿一两银子的事。
“我也不清楚,是从这个月初开始,京城的乞丐就变多了,据说城外还有很多。”春花突然放低了声音道:“上次去老爷房内拿东西,听老爷和公子说好像边疆又要打仗了,所以边界的百姓们都朝京城来了。”
打仗?定安与我国交好,那便是南边的陇中来犯。这十年来一直和睦相处,为何现在突然要打仗了?我国刚遭受了震灾,难道是趁着这个时候来的?
“朝廷可有发放粮饷赈灾?”
你是怎么做我们到的……?
你真的,对就一点爱意都没有吗?
然后他瞬了瞬目,心酸和悲伤一点一点的蔓延开来。不过也就是一瞬,静寂,他抬头,隐去适才闪现的泪光,重新恢复平静。
事已至此,面对无意义的困兽之斗,他只有点了点头:
“……那好吧。”萧琴出现在远来堂的时候,正穿着素净的缌麻,发际簪着清雅的白花。
萧文虹怔住了,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梗着硬硬的十分难受。她用她淡漠的目光望着整个堂内,然后行礼走到自己的位子上边坐下。
他能够感觉得到父亲和两个内谒者监惊讶的视线,然而情形仍然是丝毫未得好转的。他们含蓄的对答,公公们也表达了称赞之意。他回头往萧琴看去,却只是看到她独自望着地面无神的眼睛。
绕过层层的门院,萧琴早已经迷失了方向。说来很是惭愧,萧琴在这里住了半年之久,能认识的路还是仅限于从掩月居到大门的。
正想扭头回去,忽然一声轻微但却刚硬的声音划破空气直直射入萧琴的耳膜,萧琴马上警觉起来。这声音萧琴再熟悉不过,每日回荡于耳,是舞剑之音。
难不成有刺客?
敛了气息,萧琴循着声音走过去,正巧来到一座院落。门边的灯台早已熄了光,接着冷月的清辉,萧琴看不清门上的刻字。
萧琴第一脚刚跨进门,一股梅花的香气顿时扑面而来,说来奇怪的很,按理说这梅香外面也该闻得到,可偏偏却是这般的奇妙,进了这院子仿佛与外界都隔离了开。
一个银白色的影子,在院中穿梭跳跃,他身轻如燕,踏雪无痕,剑锋锐利,气势如虹。
萧言文**着上身,青丝随意的挽起,白皙的皮肤透出淡淡地红。隆冬严寒,他身上却生出一层薄汗。
记得萧琴在听评书时,总会有人对萧言文有些许的评论。有些是虚假的赞扬,更多的则是真心的诋毁,但所有的都源于一点——嫉妒。
萧琴并不能左右他人的言论,甚至萧琴那时还很是赞同他们的想法,萧琴宁可愿意相信萧言文是个骗子,也不愿真正有个如此强劲的人在身边。
萧琴的武术教练曾经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天才,唯有努力才能获得应有的一切。萧琴起初并不相信,萧琴以为那是他逼着萧琴训练所寻找的借口,可今日萧琴终于明白,之前的萧琴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和可笑。
他怀疑她几乎什么都没有听进去,也许是听进去了但没有联想到这含蓄暧昧的谈话密切的关乎自己,或者是听进去了也完全不在意。
然后他送两个内谒者监离开,前脚刚走,萧琴便听到如诗一拍桌子兀地站起的声音。
“萧琴!就凭你也配?!!”
她抬起头来望着萧如诗脸上气愤的神情,没有感觉。然后听到父亲带着责备的说道:“如诗,你怎么能这么对姐姐说话?她又碍着你什么了?”
萧如诗的一张俏脸气得青白,望着父亲回过头来,胸脯一起一伏着,因剧烈的呼吸。她望着她微微蹙起了眉,然后看到她并未再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便从远来堂里飞冲了出去。
萧琴望着她消失的背影,目光呆呆的往前望去。
“琴儿。回去!把你的这身衣服给换了!秦婶婶是什么人?你如何能为她带孝甚至还这样穿着来见客?!!”
萧琴与褚茹雪到底是多年的默契,二人提气纵身一跃,齐齐落到屋顶其中一个黑衣人身边。黑衣人尚来不及反应,就只见两条迅捷的身影落于左右,一前一后,一招之内将其制伏。
其余人见情况不妙,立刻撤退。
这时候月光终于自云层里撒下一些,虽然很微弱,但在黑暗中确定放暗器之人的位置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