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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问莫忧     带着系统称霸武林txt下载     带着系统称霸武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五十七章:心头不服

    天色昏昏,在多个巷子中穿梭,萧琴累了,坐下擦汗。看了看旁边坐着一女子,地上躺了个小男孩,盖着一个破草席。可身上衣衫虽破,但可以看出那做工远比自己身上的更精致。

    男孩脸色苍白,脸颊一点肉都没有。呼吸微弱,连虚汗都没有。萧琴想凑过前去,心里却不敢,连年叔叔都抓自己,不能随意相信别人。

    转眼到了晚上,一旁的女子竟走了过来,扶着她的肩膀,眼里是乞求,是命令,“帮我看着我弟弟可以吗?”

    萧琴点头,后又摇摇头,“不行,我得回家了。”“我得去买些陈皮,可这里不能没人,谢谢你。”女子眼神戚戚,有令人信服的魔力一般,萧琴不自觉点了头。回神过来,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远处摇曳着微弱的光,在即将进入巷子深处时,一点点被黑夜吞噬,看不到里面。外面的人也不会看里面,那里从来都是城市的另一面。

    萧琴的手脚似乎被风吹动了,走上前去,抓住男孩手腕诊脉,苍白色晕染到她的脸上,他体内有股寒气乱窜,身体温度远低于常人。她从未见过这种病症,或许母亲见过。

    同是天涯沦落人,她心头泛起酸水,紧紧攥住男孩的手,不知道因为她还是因为他。萧琴看着没人,默默流泪,将眼泪鼻涕全部留在裙摆处,哭得尽兴,最后泪尽而终。

    不知多久,可能哭了太久,她感觉到热,尤其是肚子里面。当包子的香气进入嘴里,她喜欢上了这个食物,曾经万般嫌弃的味道,从女子手中接住的一刻,习惯便改变了。

    女子从光里走来,发丝飘扬,威风凛凛。一手带着熬好的药汤,陈皮味道很重,和着其他新鲜的中药,一手是果腹的包子。这是萧琴眼中第一次看到光晕一般的存在。

    萧琴很不得将手里的包子一口吃完,女子一边喂男孩药,一边说话,“吃快了会噎死。”萧琴被呛得咳嗽了两声,继续吃。

    “你是哪里来的?”女子眼里依旧是男孩。“就是这里的,我就住在这条街上。”萧琴说话囫囵,蓦地想起危险二字。

    女子没有怀疑,依旧问着,“一个人多久了?”萧琴才知道,她把自己认做小乞丐了,一个回神,将地上的土抹在脸上。女子见状,眼睛瞧了过来。

    “这是为何?”“哦,当心蚊虫叮咬,这了有用多了。”萧琴一本正经地说,女子也不怀疑,还效仿她,给男孩胡抹了一通。

    萧琴心想,这肯定是落魄小姐公子哥,家中变故流落街头。于是开口,“姐姐,你们是哪里人,看起来不像本地人。”着实不假,当地人多圆脸,身形壮硕,外地人常常因为奔走,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肉。

    这时萧琴坐了过去,那女子只略微比她高一巴掌而已。女子不住的讲起故事,她太久没和别人聊天了。“我们来自商安,那是个美丽的地方,我家后院就连着大山,一年四季充满彩色,这个季节,白露点枝,远处像有薄纱……”

    萧琴从其中听到许多新鲜事,还知道二人并非落魄女子公子哥,只是来这里寻医问药,心里啧啧称赞,同时还肯定了可以到商安的念头,去商安搬救兵。

    “可恶的官兵,阿诚又被耽误了!”女子还在感慨,萧琴对新朋友也有止不住的话。不知多久,萧琴躺在草垫子上睡下了,旁边是坐在睡觉的女子。

    旁边冷冰冰的,萧琴却热得发烫,朦朦胧胧中抱住旁边,凉爽不少。地上石子顽皮,偶尔硌她,她便挪挪位置继续睡,一夜好眠。

    今天耳边最先传来的不是鸡鸣,而是清脆的乒乓声,萧琴被吵醒,坐起来揉眼睛,等看清眼前一堆官兵,手里的大刀明晃晃,她打了个激灵,醒了。旁边的人此时也坐了起来。

    萧琴再一次打了激灵,起身想跑,阿诚弱弱的声音传来,“我姐能对付他们。”萧琴盯着战场,心里忐忑,女子的身高只到他们胸前,连人影都看不见。忽的惊讶,那紫色的身影,在人群中闪烁!

    官兵们大刀还没下去,身体就像被抽空,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武侠小说里的情景,此时就在眼前。萧琴的眼睛直直瞪着前方,嘴巴不由张开,突然被扎了一下。

    肩膀上是一根草,像一根长针,拿草的阿诚,“我们准备走了,你去哪里?”“不治病了吗?”“大夫被抓了,回家。”萧琴更是惊讶,“你找烈光寺的大夫?”

    “嗯。”“你姐姐功夫这么好,救他们出来,不就可以了?”萧琴眼神发光,阿诚没有表情,冷脸道,“那里的官兵,打不过。”“这么厉害都打不过?”留有一丝希望的萧琴,不想放弃。

    “烈光寺大夫,在全天下的功夫都是数一数二的。他们被抓,必定是有充足的准备。若是我父母在,或许可以出其不意。”阿诚咳了咳,出了一身汗。

    一瞬间,萧琴想到和他们结伴前往商安,定然安全,但她完完全全否定了,她一定要去官府试试,万一有狗洞呢!

    事实如此,两边分道扬镳,女子潇洒地留下二人姓名,“高渊菱,高韶诚。”二人离开巷子,背影是如此笔直挺拔。萧琴目送离开,当即在脸上腿上糊了许多泥土,出了巷子,目光闪烁。

    萧琴一路畅通无阻,绕官府转了几圈,一个狗洞都没寻着,反倒被值班的两个官兵发现。她用毕生所学施展拳脚,结果被官兵认了出了,抓住脖子便拦腰抱走,呼朋引伴,从官府中出来更多人。

    在萧琴不甘时,高渊菱再一次出现在面前。救下萧琴,可这次的官兵们和昨天的不发相同,高渊菱在车轮战术下无法速战速决,她只能回头,对二人说了一句,“离开丹武。”

    萧琴好像听见了轮子的滚动声,被高韶诚的声音取代,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如此洪亮的声音,决绝不回头,“跑。”很快,高韶诚拉着萧琴出了城门,不久之后,城门口又多了一张公告,依旧是一帮路人围观批评。

    街边多有流浪的人,拖家带口或是独来独往。与郡里大不相同啊,萧琴走在高韶诚身后,眼里扫视周围,心里这样想。盯着前面还不足自己高的人,萧琴不由上前两步,“你不等等你姐吗?”

    高韶诚脚步顿了一顿,继续埋头向前,“不能。”萧琴抓了抓他的胳膊,被他甩开,只能快步跟在一旁说,“可她落到官府手里,怎么能逃出来。”

    “我们若是回去,正中他们下怀,”高韶诚眼里闪了闪泪花,语气没有一丝犹豫,“回家。”

    一时间,萧琴不知该说什么,竟有如此无情之人,即便至亲之人陷入绝境,丝毫不会为她犯险。当然,这个想法不久之后就被否定了。

    二人走了一上午,到中午已经累了,便在路边林子下歇下。高韶诚瞧了瞧周围,无人看他们,他对着萧琴说道,“一会儿有包子赶紧吃,千万别慢了。”

    说罢,高韶诚掏出两个包子,分给萧琴一个,连谢谢都没回答,只是一边吃,一边示意萧琴赶紧吃。萧琴心里咋咋,这人不仅无情,还无礼,嘴上却是快速吃了起来。

    等到吃了一大半的时候,突然不知哪里窜出一个人影,夺了萧琴剩下的包子。萧琴瞪着面前高她一头的男孩,右手指着他,“凭什么乱抢我包子。”

    男孩哼了一声,恶狠狠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转身吃包子,右手护着包子,头还扭着看着二人。萧琴想到了村口的野狗,也总是围着食物瞪着路人,即便是给它食物的自己。

    高韶诚原本坐在树荫下,转眼一团就跑到他前面,绊倒男孩,伸手要夺包子。

    男孩收回右手,在地上打了个滚,立马起身,将剩下的包子塞入嘴里。拳头乱挥一通,却足够将高韶诚打到趴下。

    萧琴见状,上前使她的花拳绣腿。却发现,虽然招招能打到他,力道却不足,男孩明显也发现了,不再躲闪,直接踹了过来。

    萧琴收不回来,眼看躲无可躲之时,还是一团人影挡在眼前。高韶诚倒在地上,苍白的脸上有了青红紫肿,鼻子嘴角都是血。

    那男孩立在对面,包子已然消失,投来胜利的目光。萧琴愤愤,还想跑上前去,高韶诚以手拦下,她更是心头不服,紧咬嘴角。

    “他趁人之危,欺凌弱小,”萧琴努力克制着自己,声音已经颤抖,“怎么能任由他放肆。”

    “然后呢,”高韶诚坐在地上,朝地上啐了一口,脸上嘴角的红印在地上,“以你我的生命对抗?”

    “总得教训他吧!”萧琴闷闷,听得闷闷之声传来,“你知道他可能几天没尝过食物了吗,你我拼的过连命都不要的人嘛。”

    萧琴愣怔,她常常见到将死之人,不乏这种饿汉。可她只觉得他们心地善良,连仅剩的食物都可以分给家人,送给父母……

第三百五十八章:悻悻离开

    曾经不懂为何当政者总是管理人口、强调耕种,现在才开始想象书中饿殍遍地的场景,一切都是真的。

    这时,萧琴看高韶诚,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以树棍画地。他恢复了之前的死气沉沉,看起来依旧孱弱到不能替她挡那一下。“阿诚。”萧琴试探性地叫了叫,回应她的只有泥土摩擦的声音。

    萧琴上前两步坐到高韶诚一旁,看他做什么。高韶诚猛地警惕地看向她,动作俨然中断。地上只有八个大字,“独善其身,兼济天下。”

    “你若是见到我的父母,一定投缘。”萧琴笑了笑,第一次感觉连笑都累,转而打起精神,“你姐姐身手不俗,你们绝非等闲,这个愿望一定会实现。你们这么小就敢走这么远,像我,连我们郡都没出过。”

    高韶诚并不搭理萧琴,她继续说道,“我父母都是大夫,专门替人治病……”这时看到高韶诚突然投来的目光,她意识到说错了,连忙接上,“我们是丹武怡家镇窦村的。听说郡里有神医,父母便来请教医术,不巧正逢烈光寺遭厄,连带我们成了恶人,如今下落不明。”

    高韶诚目光再一次暗淡下去,或许许久没有同龄人同他说话,他也慢慢开口,“我家世代仕宦,可到父亲这里,怎么都不愿入仕。圣上责难,一家入狱。祖父年迈,受不得牢房艰苦,半年就去世了,那时我刚两岁。

    后来,听闻赵相上谏,我们才重返府宅。父母遣散一众奴仆,卖了老宅,在郡里边缘购置一处房产,耕读为生。一月前,不知朝中哪家发难,我们一家再度上榜。”

    “这样说来,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了,”萧琴努力找话题掩饰刚才的谎言,语速不由加快,“你姐都那么厉害,谁还能拿你父母怎样?”

    高韶诚忽然想到什么,话题戛然而止,再度安静下来。萧琴抿抿嘴,心里懊悔,哪壶不开提哪壶,自然是官兵了。坐了一会儿之后,她开始想另一件事,晚上吃什么。

    不知又走了多远,反复观察高韶诚,萧琴才敢开口,“你们怎么有的包子啊?”心里嘀咕,你姐神通广大,可咱两岂不得饿瘪。

    “买来的。”高韶诚有气无力地回答,依旧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钱呢?”萧琴两眼放光。“姐身上。”萧琴心头一沉,不再说话,而是思考如何应对。

    看着身边病殃殃的人,萧琴自动将自己划为头子,决心进城就将自己的项链当了,毕竟,娘亲只是怕别人看到自己戴着项链。

    等到第二天高韶诚从身上取出包子,一个已经压扁并且还硬邦邦的包子,萧琴内心欣喜,二人迅速席卷。想到高韶诚虽然不爱说话,但他绝对是好人,萧琴更加笃定当项链的决心。

    站在当铺门口,萧琴在门口摸摸仇坠,一瞬间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没有父母,她举步维艰,她需要快快长大。高韶诚在一旁看到了她愣怔,才注意她的动作,他走路缓缓,右手却迅速握紧萧琴的仇坠。

    萧琴感觉到突然的冷意,松手放开,只见高韶诚目光有神,说话字字清晰,“不可。我们沿途可以摘果子充饥,眼下时局已乱,即便这仇坠价值连城,当起来未必值得几个包子。尤其,别被恶人看见,惹来杀身之祸。”

    萧琴稍作考虑。自觉有理,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人看这边,连忙放回原位。只是一点疑惑,一路上多有食不果腹之人,真还会剩下果子?二人继续前进,丝毫没有发现身后跑开的小孩。

    不断的行走,肚子已经失去了感觉,双腿也开始发抖,萧琴抹了抹头上的汗,回头瞄了瞄高韶诚,看他更是吃不消。本就瘦弱,此时走路又是摇摇晃晃的,很像一个不倒翁。萧琴立定在河边,长呼一口气,“我不行咯,要歇歇。”

    高韶诚抓住水壶,扶着地坐下,身形还是虚晃了一下。高韶诚卖力地拔壶盖,壶盖却像长在上面一般,怎的都不出来。萧琴见状,上前一看,是个旋转壶盖,她不由大笑,夺过水壶,轻轻旋开,自己坐在高韶诚身旁,打满水。

    高韶诚只是默默看着,毫无反应。萧琴停住了笑声,“你不会连水都没打过吧?”高韶诚认真地看她,“确实没有。”“那抢包子不会是你第一次打架吧。”萧琴大惊。高韶诚思考,“是。之前在家里只是看书习武,其他从来不做。可如今的身子没有力气,什么动作都摆不了。这次出行,更是时常昏迷。”

    他心底充满无助,他知道得了绝症会死,而死会使他再不能见到父母、练武练到满身是汗、熬夜看书。他从小便不能随便出门,见得最多的陌生人就是大夫,连同龄的朋友都没有。他不想死。

    他一路上见了形形**的人,可都是一闪而过,萧琴看起来和自己岁数差不多,却和自己大不一样。她身体健康,爱说话,还有丰富的表情,更有力气表达自己,这一切都很纯粹。之前见过的表情不过是一幅幅图片罢了,没有过去。当衣着破烂的大人抱着孩子哭,对面的大人来来回回数着三个铜板,他就知道,父亲会舍掉孩子,用铜板买几个大饼,剩下满足的笑。

    他拦住她,不想她因为一个包子受伤,结果她竟然只是因为气不过恃强凌弱。前一秒她会炫耀,后一秒会考虑旁人感受,和他见过的大人都不同。

    萧琴不曾想过高韶诚竟然自幼绝症,连游戏都没有玩过。“我们已经一起走过这么远的路,还一起对抗过坏蛋,那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喏,虽然你得了寒疾,但我以后一定找到药材,治好你。”

    高韶诚目光一亮,心里暖暖,“好朋友。”他又隐隐觉得哪里奇怪,眼神一闪,“药材?”“北花东虫西兽血,三两碗饮,辅之以医者便可以痊愈。”萧琴摇头晃脑,回想着医书上的内容,“说得可对?”

    “不知,你从哪里知道的?”高韶诚眼里满是希望,看到萧琴反倒不自在了。“当初我在烈光寺,见涂钦大夫的一本书上刚好写着,我过目不忘,自然知道。”萧琴说谎还是会脸红,但刚刚累出的红晕尚未消失,并没有什么异样。

    高韶诚低头,抬起头是坚定的眼神,“日后千万不要再提你与烈光寺一家的事情,你的父母尚且牵连定罪,你不能枉送性命。谢谢你,我这一趟不算白来。”“那当然要谢,以后你要请我吃糖葫芦、饺子、烧雏鸡儿、烧子鹅、什锦巩盘……”萧琴现在脑子里尽是母亲做过的美食。

    高韶诚靠近她坐着,“你真暖和。”“以后就叫你阿诚了,我小名叫小琴,”萧琴抱住他,“你也不算太冷吗。”确实,两人体温不断上升,最后高韶诚竟然感觉到热,头上冒出密密的汗,二人互相蹭汗,直到二人被围,才发现危险。

    一堆人和二人身高差不多,身上衣着明显破烂,各个眼睛瞪大,手中拿着木棍,看起来不安好心。高韶诚静静打量周围,与萧琴并排站着,萧琴看着四周,等待高韶诚动作。

    来人最高的孩子抬起木棍,指着萧琴叫到,“留下刚刚的项链,我们放你们走。”“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再说,就算有凭什么给你们。”萧琴也瞪大眼睛。高韶诚忽然一笑,“我们没有项链,你们有这时间,不如想想去哪里寻些吃食。”

    对话不断继续,不断试探对方,直到一个孩子耐不住性子,直接上手去夺,高渊一个前空翻,将他踢倒在地,鼻头流血。几个孩子只得悻悻离开。

    还没来得及开心,身后传来嬉笑之声,“你们两个小鬼,不好好跟在父母身边,很容易出事的。”一个和蔼的大妈忽然走进他们。“他们在那边打水,一会儿就过来。”萧琴随手指了指远方男女,天真的笑着,大妈笑笑离开。

    一个彪形大汉突然出现,一把将她抱起,“孩子撒谎可不好啊。”身后传来大妈声音。萧琴用力挣扎,大吼“当心我爹娘找你麻烦。”高韶诚一个飞踢,大汉只是嗯一声,并没撒手。不远处走来一人,直接箍紧高韶诚。

    “儿啊,你姐姐得养活家里啊。”妇人突然一副哀怨之态,扯着嗓子号着,“兵荒马乱的,这不得养你奶奶嘛。”

    周围本就漠然的路人见多了这种情形,无人问津。大汉向萧琴嘴中硬塞了一粒药丸,随后萧琴便不省人事,眼中留下最后一幕便是阿诚不断后踢……

    囚车颠簸,浑身酸疼的萧琴睁开眼睛。“你醒了,这是吕高的囚车,关押着街上捡来的孩子,不知赶往何处。”高韶诚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你们两小孩安静点。”囚车外官兵敲敲囚车,话音一出,原本隐隐的啜泣声反而吵闹起来。

    萧琴摇摇昏沉的脑袋,向四周环视。只见囚车上有五女一男,而后面那囚车则全是男孩,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都表情惊恐,着装凌乱。看到身旁阿诚黑青的脸,萧琴很是害怕,却强做镇定,平日惹祸以后,这种样子会让别人先害怕。

第三百五十九章:等你养好伤

    “安静!你们马上就去商安享福去了,别哭丧着脸。”官兵对孩子的语气略有收敛,依旧板着脸。

    身体不停发热,萧琴眼前浮现出她和阿诚逃离的场景。自己虽是通缉犯,但他们没穿这里的官服,估计认不出来,不由胆子大了些。

    “叔叔,你看我们又没有犯罪,不如就放我们,又不碍事。”萧琴可怜巴巴地盯着官兵,“等我长大了再去行吗?”

    “这又不是抓你坐牢,”官兵略显不耐烦,“去了就知道了。”一路颠簸,虽然路上好吃好喝,几日行程下来,孩子们都瘦弱了。眼看孩子们已然满足于有吃有喝的生活,官兵也放松了对他们的看管。

    朝霞如火,烧红了天空,官兵们给孩子们放好早饭后,几个人在囚车旁围成一圈,席地而坐,吃起了早饭。高韶诚蹭蹭刚拿起筷子的萧琴,小声问道,“想不想逃跑?”“跑什么,正好要去商安,还有好吃好喝准备。”萧琴丝毫不放在心上,大口吃着。

    “今晚似有大雨,可以趁机逃跑,这里距离商安很近了。”高韶诚凑到萧琴耳边,一副知道天机的样子。“到了再逃跑嘛,他们已经放松了。”萧琴擦擦油嘴,“快吃,不然到时候没力气。”

    “机不可失,这可是……”高韶诚刚准备说话,就被塞了满满一大口,气性一下子蹿上来。埋头吃饭,无论萧琴怎么逗都不搭理。萧琴看着黑云,心里不断重复着一个名字,巩鸿博,巩鸿博……

    夜间狂风大作,视野内黑漆漆一片。一行人在路旁小酒馆暂歇。暴雨顷刻一泻而下,孩童们迅速被官兵从囚车里放了出来,戴着的手链脚链,与酒馆地面碰撞,哗哗作响。

    酒馆夫妇看到尽是不大的孩子,眼神里充满同情。老板站在囚车旁帮忙接小孩,老板娘带着小二去后厨添柴烧水。

    六个孩子安置在一个客房,门外轮流守着两个官兵,每逢换班便进来检查一遍。外面雨势不减,隔绝房里房外。

    房外两个官兵无聊,便开始闲聊。“今年大难啊。”高个子官兵看着大雨,声音显得格外柔弱。“咱能跟着吕公,不上前线,捡回一条小命,谢天谢地。”旁边略显粗壮的官兵拍了拍高个子胸脯,高个子纹丝未动。

    “你这身板,和我们这些糙人就是不一样。对了,听说小姐叫葛欢喜。”粗汉子声音低沉,却传入萧琴耳朵。

    不仅如此,萧琴又仿若听到高个子传来的声音,“这葛欢喜,听说是吕公落难时乡下的私生女,可咱们抓这么多做什么。”“你认不出来吗?”“我哪里会认识。”

    萧琴摇了摇脑袋,声音戛然而止,她分不清是不是幻听,只当自己旅途奔波,受了风寒。

    身旁的高韶诚推了她一下,而后小手一下覆住了她额头,“你这是病了,额头很烫。”萧琴回过神来,着实浑身发热,不过并无不适。

    “我现在挺有力气,没事的。”萧琴一边拿下高韶诚的手,一边纳闷,最近怪事格外多。

    萧琴对着高韶诚笑了笑,“哎,你听见外面有人说话没?”“外面除了雨声,哪里听得到说话。”高韶诚满脸嫌弃地看着萧琴。萧琴扭头,“就是问问嘛。”之后萧琴随意看着周围的陌生人,颇有些欣喜。

    说起来也奇怪,萧琴旁边的女生在休息,由于地方不大,她和萧琴二人两脚挨在一起,萧琴的目光不由被她吸引过去。忽然眼前出现一幅幅陌生的画面。

    女孩和母亲生活在一起,时常受到他人欺负。画面一转,女孩偷偷摸摸做什么。最后画面定格在欺负她的孩子伤痕累累,欺负她母亲的人家宅不宁。战乱中,母亲去世,女孩被老妖妇抓了过来。萧琴不禁打了个寒颤。

    自己难不成真得了什么病。她盯着每个人开始看,不过什么都看不到。高韶诚倒是扭回头来,正巧对上萧琴的目光,“难受了?”“没有,我看你生病了没。”说着就用手来回摩擦高韶诚的小脸,“没事。”

    说完她突然觉得累得不行,如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地上。身后不知压着了谁,她连忙翻身,两人依旧紧紧挨着。

    刚才的幻觉太过真实,心里不由打颤。她只得唤了高韶诚小声说到,“今晚咱们不逃跑,明天吃饱了再跑。”“好,今晚雨太大,病情加重就不值当了。”高韶诚小声回应。

    萧琴梦中浑浑,旁边的女生逃跑未遂,浑身**被捉回来,不觉惊醒。醒来看到身边女生还在,身子恢复正常,便向右边空地挪了一挪,适才合眼睡觉。

    直到被高韶诚推醒,萧琴眼前聚集了所有孩子,挤在这片小地方。“你们都给我放乖点,跑什么跑。”一个为首的官兵不停说话。而萧琴则盯着看守他们的高个子官兵看。一双鹤眼不大却精致,薄唇嘴角上扬,一切好像与他无关,只盯着门外发呆。

    “那个哥哥好好看哪,”萧琴满脸笑意盯着高个子,对高韶诚悄声说,不过还是被训话官兵发现了。“你给我出来,是不是知道什么。”说着萧琴就被拖了出去。高韶诚紧随其后,却被官兵一把拦下。

    “她刚睡醒,哪里知道什么。”高韶诚不服气叫到,还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嘴。

    萧琴害怕了,胳膊磕到门框,疼得厉害,“我只是说哥哥好看。”萧琴满脸是泪,手颤颤巍巍指着高个子啜泣着。高个子被这哭声招了过来,转身走过来,“是说我呢,有眼光,那是你弟弟?”

    “嗯嗯。”萧琴已经说不出话来。高个子大笑,“有品位,你不会有事的。”说完便向官兵之首走去,“不是只捉女孩吗,怎么还有男孩。”

    “你太无礼。”官兵头子正色,“作为下属,你就是这个态度?”

    “李副官,知错能改方为正路。我们任务是找孤女,而非兄妹。”高个子收齐吊儿郎当的神色,认真回答。“哎,那贼婆子使诈说她是孤女,结果刚离开不久这小子自己爬上囚车,说是这女娃的弟弟。”

    “那为什么不放人?”高个子问道。“花了公费,这两人当个丫鬟小厮也可以。”官兵头子命人松开萧琴,萧琴赶忙跑回高韶诚身边,牵住高韶诚的手,眼泪鼻涕挂在脸上,不过整个人已经雨过天晴,咧着嘴笑了起来。

    这时,三个官兵提着一个浑身**的女孩进来,萧琴一抹眼泪鼻涕,愣住了,这不是梦吗?

    雨过天晴,一切安静下来。被抓回来的女孩浑身湿透,独自关在囚车里呆了一夜,早上众人相继回到囚车。

    天气异常怪异,一夜倾盆大雨,到了早上,天空东方像是一团闪电汇聚,光线白花花,刺得眼睛生疼。萧琴目光闪烁间,不经意看到老板娘转身时,右脚被店门口一颗小石头微微绊到,心里莫名轻松了一下。

    随行一众官兵,为防昨天的意外再次出现,纷纷打起精神。车上的孩子们乖巧了许多,大多盘腿坐在前面,萧琴二人则舒展腿脚,靠着囚车,坐在较为空荡的中后边。车尾独独躺着那逃跑未遂的女孩,背对所有人。

    “你们也看到了,逃跑是没用的,并且和我们走,过的可是好日子。”粗官兵提高嗓门却略显收敛地吼了一嗓子便不再出声。

    车轮骨碌碌作响,在凹凸不平的小路上颠簸,囚车上死气沉沉,在偶有人烟的地方传来戚戚哭声。阳光冷眼旁观一切,自顾自发着白光,毫无温度。

    “世风日下,官匪一家。抓这么多女孩,非奸即盗。”高韶诚低声紧靠萧琴说话,情绪却难以控制,“可惜我们深陷其中。”

    “善恶终有报,咱们得先顾好自己才能管别人,刚好搭个顺风车。”萧琴声音更低,尽显疲惫之态。

    “你这是病了吧,”高韶诚连忙用小手摸萧琴额头,“最近你身体不好,这里到商安还得十几天。等你好了,咱们再逃。”

    深深的无力感袭卷而来,萧琴双眼皮沉沉垂下。

    一连几天,萧琴都靠高韶诚喂食,随后沉沉睡下。耳边依稀传来话音,这两个女孩都没事,一个只是身体乏累,一个只是风寒……

    如此日升月落往复几次,萧琴才醒来。醒时依旧阳光明媚,她浑身酸麻,便坐了起来活动活动。

    一旁高韶诚靠着囚车正在小憩,连萧琴如此大动也没有感觉。萧琴余光瞥见身边女孩,正是那晚逃跑的女孩。

    只见女孩周围洒落几摊粥水,衣衫前也已经被饭食打脏,面色略微发黄,喘气粗重。

    萧琴看着面前明显生病的女孩,寻思自己正巧需要运动,便刺喇一声扯下身上一块布,过去收拾收拾。

    看到高韶诚醒了,萧琴停下手头的活,“你睡得好死。”“你睡得才死。”高韶诚疲惫地说。“我睡醒好累。”“你睡着更累,我要睡觉。”

    高韶诚躺了下来,合上眼睛依旧听到耳边传来,“简直是头小猪。”他还想反驳,随后被困意打败,睡了下去。

    醒来是已到饭点,萧琴还在那女孩身旁喂食,高韶诚摇摇头,拿着自己的食物在一旁独自吃了起来,将菜和肉偷偷放进萧琴碗中。

第三百六十章:原来如此

    两天后,那女孩好了,三人自然地坐在囚车尾,“我叫尔蓉。”“我叫晓鹂,他叫阿诚。”“咱们有缘,我是丹武人,你是哪里人?”

    孩童时期,喜欢与不喜欢就在一念之间,最简单,却难挡记忆深刻。

    路上行人愈来愈多,大多拖家带口,携一家老小朝北上避难。路上婴儿哭声、妇女抱怨哀叹声、男人拳脚相加声,如蚊蝇飞,不绝于耳;如暗涧流,不知出处;如丧家犬吠,无根无蒂。

    官兵所到之处,人群声音还会略微克制。两家步步相争,可能仅是一袋黄米。官兵对食物也加强了防护,民多官少,不怕三五成贼,只怕一时群起攻之,后果难以招架。

    车外步步小心,车内却因囚车的隔绝轻松许多。毕竟是孩童,每天有吃有喝还不干活,车里三三两两结成玩伴消磨时光。

    “尔蓉,我的大怪要吃了你了!”萧琴看着车上的石子,高兴地叫道。“哈哈,你马上就输了,”尔蓉嘴角一斜,萧琴暗自叹息,自己又要输了。

    高韶诚玩着不曾听过的游戏,心里满是尔蓉,向前一步。看到胜败已成定局,这时阿诚自动送上门来,萧琴获得一全尸。

    “阿诚,晚上的饭归我了,”尔蓉一脸天真,“还玩儿吗?”阿诚二个新手连连摇头。

    时间一天天过去,众人即将抵达商安。

    “还剩一天就到商安了。”高韶诚看着天边的朝霞。三人都一齐陷入沉思。

    当夜,两乞儿偷吃食被发现,周围人趁乱也来揩油。葛尔蓉趁乱拿出攒着三份米饭,大呼,“我这里还有米饭,谁先进来,这饭归谁。”

    一时间人潮涌动至此,方法使尽。葛尔蓉将饭包扔到囚车中间。一把拉住萧琴二人走到囚车门前,眼神半合,却透着光,“在开门时赶紧向右跑。不然,他们涌进来,不死也伤。”

    葛尔蓉目光紧盯外面,萧琴对着身后的孩子大喝道,“大家一会儿赶紧向外跑,当心门堵住,就出不去了。”高韶诚跑到后面说道,“我们会开道,千万跟紧我们,别断开!”

    官兵被人群隔在外围,官兵头子大喝,“驱赶人群,保护女孩!”官兵们分两路,一波朝囚车门聚集,一波开始对人群动手。但粮车周围人群不但没有疏散,反倒更加紧密。

    外围的人搏上了性命,伺机进去,里面的人冲向更深处,那石头之类的工具砸锁砸车,即便砸到手,眼里只装着车里的米,丝毫没有痛感。乱做一团。

    萧琴他们的囚车就在粮车后,冲向粮车的外围人群大部分都在这里。葛尔蓉更是歇斯底里地叫喊着,“这里有米,先到先得。”许多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粮车,短短的距离放佛走不到尽头,转眼盯上这三碗米饭。

    他们围着车,砸锁的,徒手伸手抓的,总是差一点。凶神恶煞的饿汉,还有几个官兵,挤在一起。

    车门碰的一声打开,外面的人蜂拥而上,葛尔蓉一溜烟从别人腰间挤出去,萧琴弯腰向外钻,被拉扯与拉扯着。

    外面的人势不可挡,有些孩子被挤在小角落,扯着嗓子大哭,可丝毫挡不住已经大开的门。

    萧琴出了囚车,左手已经和尔蓉分离,右手仍死死握着阿诚手腕。囚车外满是逆向的人流,萧琴看不到出路,只能埋头向前挤。

    周围的人原来越挤,右手向下拉扯,一声惨叫淹没在人潮中。

    萧琴用力转身回头看,发现阿诚已经倒在地上,眼睛大睁。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支撑身体,将高韶诚抬起,脖子上青筋暴起,而阿诚身体僵硬,看起来根本不能动弹。

    萧琴不做挣扎,随着熙攘人群很快回到阿诚身边。大汉站着紧紧握住萧琴肩膀,一手努力腾开空间,“别踩伤孩子!”然而周围无人理睬,继续向前挤着。

    萧琴也被身后一股大力推倒,双膝跪在地上,她清楚地脸色苍白的阿诚,眼神透着寒光,瞪着周围的人。

    萧琴略微愣怔,逐渐感觉身上轻了许多,抬头只见大叔面部狰狞,支撑上身趴在地上护着他们。

    萧琴看到他不断降低的身体,眼泪不自觉地流出,“谢谢!”她听不到对方的回应,耳边只有风。

    叔叔的身体逐渐挤在二人身上,颤颤巍巍,仍然不愿倒下,虚弱地说了一句什么,萧琴没听清。

    萧琴好似感觉周围空荡许多,萧琴向外看,人群确实换了方向,与官兵一同向粮车靠近,并没有注意这边。

    萧琴摇摇脑袋,周围的声音重新进入耳朵。她起身扶起大叔坐好,看到不远处高个子官兵看向这边,萧琴只得用力拖着阿诚向路旁林子里跑。

    无奈自己根本拖不了多远,眼看高个子官兵就要冲破人群过来。萧琴蹲下,背上阿诚,暗暗心想,一定要逃出去。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多,好像听到溪水的潺潺声,浑身止不住的燥热,萧琴不停地向前冲。身上的阿诚逐渐轻了,她不顾其他,直到筋疲力尽,直直倒在一棵大树下。

    囚车那里风波渐平,散落在囚车外的孩子重新走回了囚车。

    高个子官兵陷入沉思,忽然官兵头子唤他过来,“吕哲昀,统计伤亡。”“是,”吕哲昀放眼残局,“孩童共失两人,粮食未失。闹事百姓共五十,暴徒三人,伤民两人。”

    “吕哲昀,不惜一切手段,即可命令当地县官赈灾。”官兵头子看了看周围围观的妇女儿童,字字铿锵。“暴徒亦交归官府管理。此事,我会查清原委,明日进城,定当领罪。”

    第一道晨曦冲破林冠,大地逐渐回暖。高韶诚的身体也随之温暖,恍恍惚惚睁开眼睛。

    看到眼前压着的人,高韶诚双手推开,奋力向外滚出去。等到全身不再酸麻,他才翻身爬起来,慢慢走到萧琴面前蹲下。

    “醒醒。”高韶诚用力摇着。

    “停……停啊。”萧琴含糊不清地吐出字,缓缓睁开眼睛,“你这家伙,不知道照顾病残吗?”

    高韶诚停手,“无力不成事。”“我的身子骨快摇散架了。”萧琴有气无力地说。

    “为何我们在这里?”高韶诚看看四周。

    “哦,是护在你身前的大叔。”萧琴咳了一咳,避开更多回答。心里在纳闷,刚刚真是自己救得吗?

    “大叔呢?”高韶诚盯着萧琴。“这我哪里知道……”萧琴忽然睁开眼睛,对着阿诚,朝着不知名的方向鞠了一躬,“他一定是做好事不留名,天不早了,咱们赶紧进城。”

    高韶诚看萧琴身体虚弱,不再多问。“这里我认识,是商安东南的翠鸟林,”他站起来,拍拍身上泥土,“如果没错,我们昨天向南十里开外,那个大叔一定是高人。”

    萧琴坐起来揉揉四肢,晃晃脑袋,不说什么,只觉得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很奇怪。

    太阳还未升至正空,二人到达城门。城门高大,城墙挺立,古时的辉煌与今朝的重用都在这里留下印记。旧砖上的前朝文字清晰可辨,上面有增添新砖,城楼依旧保留旧时样貌。

    “这里好气派,”萧琴看着眼前风景,“里面一定有很多好吃的。”“这里可是赵氏都城,自然繁华。”高韶诚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态度。

    “赵氏是什么?”萧琴追问,心头隐隐记得书中所说,商安赵氏是异姓王,所辖之地政通人和,经济繁荣。“当今天下四分五裂,周朝名存实亡,各地起兵,常王自立,实力雄厚。”

    “那为何还会出现灾民?”萧琴在经历昨天的事情之后,原本对常王的好感一下子消失了。

    “不说也罢,之后你去哪里?”阿诚表情严肃。“先住这里,赚钱吃饺子,还有,我得找一个人,”萧琴忽然想到什么,“你对这里很熟悉,那你知道巩鸿博吗?”

    高韶诚盯住萧琴,“你认识巩叔叔?”萧琴心里乐开花,“我是他远房表亲。”谎话说多了,自己都不怀疑。

    “原来如此,不过,现在他不在这里。”高韶诚低下头,“听说一场灾祸即将降临,密探顺昌逆亡,天下人更是如此。”

    “密探!就是书上那种,能力异于常人,拥有惊人‘天分’的,难道巩叔叔……”萧琴不由发问,心头浮现另一个可怕的猜测。

    萧琴不愿多想,或许只是父母想要护她周全。“这样说,你也是密探?”高韶诚低着头,“他是孤儿,只有俩个师弟妹,我父亲和他交好,我也便叫他叔叔。”

    高韶诚在一旁沉默了,自己的父母、姐姐和巩叔叔都不知去向,此时也是有家不能回。

    萧琴看到他情绪变化,知道他也是有家不能回,一把熊抱住他,嘴里念念有词,“柳暗花明又一村,千金散尽还复来,春蚕到死丝方尽……”

    高韶诚挣开熊抱,“打住,太不吉利了。”过了一会儿萧琴才停下来说道,“姐姐保护你啊。”高韶诚送给她一个大白眼。

    眼前热乎乎的包子,飘散着难以抵挡的香气,萧琴的肚子止不住地叫,咕噜~噜。

    “孩子,香喷喷的包子,一文两个。”胖乎乎的老板走上前,看着眼前衣衫褴褛的孩子,“爸妈不在?”说着便悄悄给萧琴塞了两个包子,挥手示意离开。

第三百六十一章:不得大意

    萧琴二人忙忙道谢,只见老板身旁的妇人走过来,“最近流民那么多,再送你就得靠别人送你了。”妇人隔着笼屉就要夺回包子。

    “最后一次,再也不送了。”老板口头虚心求饶,右手挡住妇人伸出的手。萧琴拉着阿诚趁机离开,将一个包子一分为二,大口吃着。

    “算命喽,前尘往事,因缘际会,不准不要钱~”从远处悠悠传来,萧琴忽然灵光一闪,被包子噎了一口,捂住嘴狠狠咽了下去。

    “我有办法挣钱了,我们去算命!”“你会算命?”“当然了,略知一二。”“初来乍到,可别惹上权贵,搭上命了。”“相信我。”

    “哪里有印刷厂?垃圾场?”“西北方……”

    半天之后,两个小道士便在路上大摇大摆起来,仔细看来,衣服由碎布料拼接,尽是疙瘩。男孩手上拿着树枝,树枝头挂着宣纸,上面脏兮兮的,却清晰可见笔挺的两个大字,“算命”。侧面写着“大人十文,小孩半价。”

    女孩费力喊着,“天降神我,预知天命,机遇灾祸,尽在掌握。花的不多,近知天命。不准不收钱啊!”

    不过大街小巷二人转了许久,还是没人光顾,二人干脆坐在路边叫嚷。

    看着路边一个埋头走过的大叔,眉头紧缩,萧琴忙走上前去,“大叔,我看你印堂发黑,最近家里有祸事。”

    “走开,小鬼,不要咒我。”男子推开萧琴,萧琴立即抓住男子胳膊,眼前出现幻影。

    “我看大叔家里最近无米下锅,三个孩子嗷嗷待哺,不禁同情大叔。”萧琴赶上男子步伐,假装清风道骨地说。

    男子突然止住脚步,神色疑惑,“你不是本地人吧,没见过你。”“最近云游至此,无奈天灾**,眼前一片荒凉,便望以己之力尽人事。”萧琴故作镇静,合上眼睛慢慢说,“再过两日,家里除却食物之缺,还将出现意外之祸……”

    “你别危言耸听,不吃这套。”男子站在原地,萧琴一见有戏,继续说道,“你家姑娘还有顽疾,近日境况日下,发作更是频繁,想必药也是不便宜的。”

    男子面色震惊转而欣喜,脸部不断颤抖,“求小师傅指点一二。”说完男子便掏出兜里不多的铜钱,挑出十文塞进萧琴手中。

    “乱世之中,能者多劳。意外之险,族长和解,自然会有转危为安;小女之疾,西南林中得医。”萧琴一本正经地说。“小师傅,能不能说得简单点,听不懂。”男子满脸打褶,一脸困惑。

    “投军可以不愁吃食,这两日找找族长,调解你最近问题,至于你女儿的病,去翠鸟林找一种叫黄芪的植物,每天熬汤给她喝就行。”萧琴摆弄着钱解释,又从手中拿出两文还回去,“作为我们第一个顾客,给你打个折,要多多宣传啊。”

    男子接过便连连作揖,谢过离开了。萧琴才高兴的朝高韶诚摆摆手,“有饭了!”

    “你怎么知道的。”高韶诚好奇。“哦,就是猜啊。他愁眉不展,最近兵荒马乱,家里粮食肯定不够。手里还拿着药,一身都是药味,家里人病得时日不短。并且还有拿着三颗糖,估计病人是女孩,另两个应该是给其他孩子。至于其他嘛,啥事族长不能出面解决啊。”萧琴又开始胡说。

    高韶诚别过头去,不再问什么。萧琴看了看男子的背影,两文钱,刚好是投军的报名费,够自己买四个大肉包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二人的算命生涯勉强吃饱,随着生意的增加,二人还能偶尔吃顿大餐。街上沸沸扬扬,淩军大队人马出城,相传冀永安带兵攻打燕。

    直到半个月后,萧琴算命时看到的幻影中,出现一个巩鸿博,被冀永安抓走了。萧琴迅速结束手头活动,对着阿诚就说,“咱们去燕吧。”

    “为什么”“听说那里人多,算命一定大有前途啊。”“不去”“想不想吃烧鸡。”“想。”“去不去?”“去。”

    战事日益紧张,偏偏又是大旱之年,周燕边界人家难以生活,纷纷朝着富庶之地避难。沿途尽是饿殍,唯有两个孩童逆流而上,没人注意。

    萧琴与高韶诚刚踏上这条路,还会因刺鼻的臭味呕吐。等到一摊酸水离开身体,二人慢慢熟悉了周遭,不再会像最初的害怕与恶心。

    “咱们要不要回去躲一躲。”高韶诚面露忧色。

    “没事的,咱们要啥没啥,”萧琴底气不足地开口,心里默默打气,巩鸿博可是自己见到父母的唯一机会啊,“准备吃饭吧。”

    二人躲到树后,一个成人便可以环抱这树,此时将一切挡得严严实实。人开心的吃着饼,却忘记了,树挡不住味道。

    忽然,萧琴脑后一阵疼痛,整个人晕了过去。再次睁开眼睛,只见高韶诚鼻青脸肿地坐在眼前,双手紧紧握拳。

    看到了手中大饼连同包裹不见踪影,萧琴唏嘘一声,而后意识到什么,赶忙摸着腰间,直到感觉到硬物的存在,才不自觉地呼了口气。

    萧琴气呼呼地说,“好不容易赚来的钱就这么被抢了,竟然还打你!”

    高韶诚眼睛直直瞪着她,转过身去。他看了看手上泥血混杂,泥已经干了,土色与深红色中间露出一点紫色,他不发一声。随后将手中物品扔出去。

    萧琴凑近一看,是自己的项链。萧琴揉揉脑袋,盘腿而坐。

    “哎呀,头疼,内伤啊,哎呦喂~”萧琴故意哀嚎,眯着眼盯着阿诚,瞥见他身形一动,便闭上眼专注演戏。

    高韶诚走过来蹲下,替她检查,萧琴一把将他揪住,他一个没站稳,坐在地上。

    萧琴起身像模仿一般,重复高韶诚的动作,替他看查,眉眼间开着玩笑,语气确是认真极了,“怎么回事?”

    高韶诚眼眶红红,“两个人打晕你就要抢背包,”说话声低沉,“我拿下背包就跑。不过,很快就被一个人抓住了,另一个人手里有你的项链。”

    “你就去抢项链,”萧琴嘴角微笑,心里一暖。“不是,我想护着咱们的东西。刚好,他们只想要背包罢了。”高韶诚故作冷静地说。

    “你伤得很重,”萧琴接过项链戴上,无奈地说,“可惜身上没草药也没钱,咱们一起去找。”

    萧琴盯着身旁来来往往的路人,眼神浮起一丝不屑,他们就这么无情,光天化日看到抢劫孩童却无动于衷……

    “嗯嗯,我们先歇一会儿。”高韶诚引开话题,“刚才听说冀永安是叛徒,投靠燕王,获罪株连九族。”

    “你是说淩军将军冀永安?”萧琴难以置信地问,“传闻他是常王的左膀右臂……”

    周围似乎都在讨论这个话题,“燕已经占领临洮了,我叔父被俘了。”“那冀永安竟然是这种人……”

    耳边叽叽喳喳,萧琴乱了,冀永安投燕,那巩鸿博岂不在燕境内?

    “你没事吧。”高韶诚看到萧琴愣神便开口道。

    “哦,咱们先去找药。”萧琴不再思考,拉起阿诚进入树林。

    正逢干旱,山里草药难觅踪迹,兜兜转转半天,逐渐走入深处,林子渐渐变密,萧琴才觅得草药。

    “可惜没有篓子,这草药拿的不多。日后我定要随身带一个小包,各种调料,还有我的神药,随手就有。”萧琴手里抓着草药,继续采。

    “你绝不觉得这里很奇怪,连只鸟都没有?”高韶诚警惕地小声说道,右手紧紧攥住萧琴手腕。

    “等我采完这支就走。”萧琴小声说,而后提高音量,“弟弟,这破地方哪里有你说的怪鸟,幸好还能采些草药去卖,我要回家!”

    “上次明明看到了,我要回去告诉娘你不信我!”高韶诚大声吼,说完就转身原路返回,萧琴也跟了出去。

    无巧不成书,二人迷失了方向。二人背后升起一阵凉汗,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官兵,一把抱住二人,一手堵住二人眼睛,颠簸许久才停下。

    “你们在林子中干什么?”一个官兵头子站在二人面前。官兵头子目光如炬,虽然衣物尽脏,脸部却干干净净。

    “叔叔,我们二人采药材迷路了。”萧琴目光凄凄,说话结结巴巴,将自己的害怕表露无疑,还抬手展示药材。

    “队长,他们刚刚说在找怪鸟,现在又说迷路,不得大意。”身后一人严肃地说,还摇摇高韶诚,“小子,你说。”

    “前几日,我和伙伴来过这里,见到一只怪鸟,赤足金羽,鼻有两须。今天带姐姐来看,没看到怪鸟反倒迷路了。”高韶诚哇地大哭起来。

    听得另一官兵说道,“队长,这可怎么办?万一……”

    “等我去知会一声。”官兵头子便匆匆离开了,“看好他们。”

    不多时,听到脚步声,萧琴寻声看去,两眼放光,“大叔,还记得我们吗?”

    “你们二人,”高星津十分客气地说,“逃出那囚车,为何出现在这里?”官兵一听两方相识,便放松了压制二人的力气。

    高韶诚看出此人就是那天救自己的大叔,激动地挣开官兵的手,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颇有好汉之状。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们几经辗转,决定到燕赚钱吃肉,误入此地。”童稚的声音夹杂严肃与尊敬,颇为有趣。

第三百六十二章:欲言又止

    “去燕?”高星津眼神一闪,“这里很不安全,我近日难以脱身,只期盼你们早点到达。你二人权当不曾来过这里。”说完,高星津便命令官兵放了二人。

    官兵头子虽有异议,还是遵从命令。二人开开心心离开了,没走几步,才发现忘记问路,再次回头,眼前一黑。

    萧琴醒来已是皓月当空,手上勒着绳索系在树上,一旁的高韶诚还在昏迷。周围丛林茂密,仔细看竟是蹲坐着的人。

    为什么抓他们?萧琴脊背发凉,警惕地装作昏迷。

    零零散散的片段浮出,曾有士兵团坐在这树下,叛逃?藏匿?井帅?

    忽然一个无形的隔膜切断了萧琴的思绪,萧琴本能地害怕起来,一阵压迫感不断靠近。

    “醒了为什么不起来?”清澈的嗓音显得来人很年轻,萧琴闭着眼,高韶诚率先动了动身子。

    “没睡醒。”高韶诚语气冷淡,正是最初遇见时的模样。“你父母是谁?”眼前男子一身玄色长袍,见高韶诚无意回答,“或许我知道。”

    “那又如何,背弃大道,为人不耻。”高韶诚双眼瞪着男子,萧琴听得糊里糊涂。

    “年纪不大,能力不小。”男子自顾自地说道。

    “你害了那么多人,迟早遭报应!”高韶诚眼睛里声音不受控制颤抖。

    “看来你知道我,”男子嘴角淡淡一笑,“天下分久必合,大势所趋。有你,你父母才能尽快明白啊。”

    “休想,我父母不会,”高韶诚用力地挣扎,绳子立即层层崩开。男子见状,两步上前,单手抓住阿诚双手,另一只手拦腰抓起高韶诚的衣服,打横举了起来,向官兵命令,“拿来特制绳索。”

    “得来全不费工夫。”男子一叹,转身对萧琴说,“很喜欢看热闹嘛。”

    萧琴身体如同被控制,不停抖动。她睁开眼睛,赶紧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说,“大侠饶命啊,阿诚不懂事,多有冒犯~”

    “你不是他姐姐。”男子瞟了萧琴一眼,头也不回地带着高韶诚离开。萧琴始终没能抬起头来。

    大旱之年,赵燕交界农田荒芜,山林苟延残喘。林木萎靡,裸露着重叠生长的枝丫,丛林深处,渐渐恢复一丝生机。没人看得到枯黄色之下躲藏的褐甲。

    男孩囚在营帐中,女孩被双手被绑在树桩上,一排排巡逻的官兵时不时看看这边。

    高星津时常来陪女孩解闷。“战乱一定,会放你离开。”“今天怎么不好好吃饭,没有力气,你想什么都是白费。”“那男孩至关重要……”一个人自说自话,并不理会萧琴的不满。

    萧琴在害怕时有他陪伴,在吃不下饭时能够因他找回胃口,甚至在不明白时,可以从他一窥究竟。她重新视他为好人,二人熟络起来。

    一周很快过去,年轻士兵面色慌张,扔下饭将萧琴左手解开,匆匆离开。

    萧琴靠着树躺下,闭目养神。

    “我冀永安蒙受叛乱之冤,一家上下皆为屠戮,怪在那奸臣所害,主上不辨。连累大家扣上叛军的污名!”说话人双膝跪地,两手抱拳,士兵们亦随之跪下。

    树林间干旱的河道被褐色甲胄填满,甲胄上依稀可见的红色斑斑点点,像是未经清理的战场,拥挤而血腥。

    冀永安身旁,玄衣男子依旧立着,他原本空洞的目光突然朝萧琴这里看过来。

    萧琴一个激灵睁开眼睛,额上不禁渗出汗珠。

    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历,从高星津那里探知到他是一个密探,称作“齐建明”,在军中有极大权力,其他竟毫无头绪。

    就在这短短时间内,男子就立在她面前,盯着她看,“刚才有人来过吗?”

    “凭什么要告诉你。”萧琴心里忐忑,到底应该说什么答案呢。

    “你是密探?”玄衣男子嘴角勾起。

    萧琴明白密探有看透人心的本领,暗暗在思绪中编凑故事,“我叔父叔母可是密探,你别乱来!当初去他家,送给我吃了一颗神奇的药丸,你可是无法伤害我的。”

    玄衣男子眯着眼睛,“世上竟有如此药丸。”说完就打横抱起萧琴,右手拇指顶着萧琴脑门。

    “齐建明,高氏夫妇来了。”一个有腿伤的侦察兵挺着脊背有力地说道。

    “齐薄昌,竟然还欺负小孩子?”温润之声从青年男子那里传来。只见男子白袍飘飘,头发随意扎着,却毫不凌乱。

    他身旁女子横截齐薄昌右手,接过萧琴,双指抚过绳索,绳索断开。动作一气呵成,迅速而优美。

    “高兄,高嫂,齐薄昌在此恭候多时。”齐薄昌对待二人一改在军中的肆意,转为恭敬,目光有意无意略过萧琴。“兄嫂,我知道我已经被大家鄙视,但此事说来话长,请听小弟解释。”

    “我们听你解释,不过,先放了我儿。”女子地放下萧琴,缓缓地说。

    “二位随我来。”齐薄昌作揖,摆出请的姿势。

    “阿姨,别被他骗了。”萧琴紧紧抓着眼前最有希望救她的人,“阿诚就是被他抓走的,还把我绑在这里。”

    女子微笑,“跟我们走吧。”一瞬间,萧琴想到了自己的母亲,这种笑容已经很久没见了,眼泪止不住地流。女子擦擦萧琴的眼泪,牵着萧琴的手,跟着齐薄昌离开。

    “这里便是。”齐薄昌将二人请入一顶帐篷,外面无人看守。刚进去便看到高韶诚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女子径直走过去。

    男子和萧琴刚进入虽然察觉到一丝古怪,却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阿诚又发病了,华荣。”女子忧心地回头看,手不住地摸着阿诚。

    “高兄,阿诚这病,冀永安可以帮忙。”“齐薄昌,密探不参与朝廷纷争。”“你儿子的病,只能他救。你知道的,涂钦一家已经不知所踪。”

    “带阿诚走。”女子毫不犹豫,轻轻抱起高韶诚,眼角含泪。齐薄昌笑容停下,“这寒疾之症,我也略通一二。”夫妇不理,只向门外走去。

    齐薄昌跺脚三下,整个帐篷被铁一般的屏障笼罩,仅留下几个不规则的小天窗。

    “高兄,我们还没好好聊聊。”

    女子将高韶诚放回床上,目光不舍,却还是离开,站回男子身旁,与齐薄昌形成对立之势。

    萧琴赶忙跑到阿诚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盯着在场的大人。他们认识父母,并且很清万父母的失踪,而且,可以断定他们都是密探。父母,一定是密探!

    铜墙铁壁之内,剑拔弩张,隐隐听得外面整齐脚步声,一声令下,“战斗状态,原地听命。”

    四周光线变暗,凭借天窗可以看到周围情形。高韶诚的手冷冰冰的,像深秋的水,萧琴的身体连同大脑却不自觉的燥热起来。她紧紧抱住阿诚,才感觉到凉爽,开始整理思绪。

    因为父母是密探,才会被一方势力围捕。齐薄昌归顺冀永安,借助阿诚抓捕他父母。现在,是离开的最佳机会。

    可是,阿诚寒疾愈来愈猛,即便逃出,没有药物,他又该怎么办?

    “你知道,现在的你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为什么这样做?”高华荣面不改色。

    “高兄,既来之则安之,况且这铜墙铁壁就是为你们设的。”

    齐薄昌背身过去,似笑非笑,“密探本就为救济世人而活,战乱之祸,无人幸免,只有早早结束,牺牲一人又如何。”他负手站立,一时间端庄正色,左手掸了掸肩上的灰尘。

    “你们不知道朝廷各路心计,为了收伏密探做了多少准备,”齐薄昌慵懒的语气并没有让气氛缓和下来,“还有你儿子,再不救治,可是你的过错。”

    “我高华荣的儿子,生来就承担密探的使命,怎么可以背弃天下。”高华荣一字一顿地说,身旁女子听完身形微微颤抖。

    “华荣……”女子欲言又止,回头望一眼阿诚,皱着的眉头不觉舒缓,而后看向高华荣。

    “阿秋,这次不能救。”“可阿诚是我们的儿子啊。”“密探不能参与纷争。”“要是我使用换符呢。”

    三人动作一并停滞下来,气氛绝对安静。萧琴把阿诚向远处拖了拖,心里对于眼前三人的好奇愈发强烈,却努力忍着。她窥探过去和未来,齐薄昌可以察觉,那高家夫妇一定也可以。

    “阿秋,不可以。”男子抱紧女子,低声说道。“华荣,他说的没错,况且常王是不二人选。”女子声音不断降低,后面好似还说了什么,被高华荣突然打断。

    “阿秋,”高华荣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不用换符,我们一起受。”

    “不,华荣,倘若我们功力双双减弱,是否有机会和其他人解释尚未可知。”

    女子头上出现一团蓝光,如烟如雾,绚丽缥缈。光化作蓝莲,等到片片花瓣绽放完毕,一齐合拢,成了一个方形木符。接着就是一阵刺眼的光芒,整个人仿佛陷入黑暗,耳边断续传来女子声音。

    “我万丹秋,密探医士,以己之力,求免罪符……”

    醒来萧琴独自躺在床上,周围明亮,一时辨不清是梦是真。仔细看看周围,还是在帐篷里。

    萧琴悄声下床,偷偷走到门口,正巧看到低头进来的阿诚,不由后退几步。

第三百六十三章:马上就好

    “身体好了?”萧琴一把抓住高韶诚胳膊,脉象无碍,后退一步,“你们与那齐薄昌……”。“不是齐薄昌,我们归顺了井将军。”阿诚坦白说道,“我们和那齐薄昌可不是一路人。”

    高韶诚主动上前两步,“我两天前就醒了,你现在身体感觉如何?”

    “什么,我睡了几天啊?”萧琴拍拍脑袋,肚子发出咕噜声响。

    高华荣从外面进来,还是那么温润,眼里却多了几丝嫣红,不注意很难发现。“晓鹂,你昏迷了四天,醒来想吃点什么吗?”

    “哦,饺子吧。”萧琴摸摸肚子,听到高家归顺叛将,心底总是多了一分害怕。可当看到身旁的阿诚,她选择忽视这恐惧,选择相信这家人。

    这份信任在日后相处之中,不断生长,成为参天大树。

    直到某天一不留神,从洞里看到已经腐烂的根部,不知什么种子代替了它,疯狂生长。

    路人只道眼前青葱翠绿,笔直挺拔,只有自己的心,随着腐烂的根一同烂掉,再无生机。

    丛林地势高低起伏,密密麻麻的灌草,为仅剩的几百人提供隐藏地。一个身影穿过集市,溜入丛林,轻车熟路,不断向深处前进。

    “报~燕已吞并象洲,”此人笔直跪在帐篷里,声音雄浑。“继续打探。”“是。”待到来人退出,帐篷内很快便又多了二人,一王兴,一徳考。

    冀永安坐在东方,右手支撑在右腿之上,一头黑发整齐地扎在头顶,气势凌厉。他左手紧握剑柄,目光盯着桌上地形图,一言不发。另二人一前一后站在桌旁。

    高星津绕过王兴,提起旗子将象洲占据,默默退回原地,静待冀永安与王兴交流计策,偶尔附和一句。他深知自己的地位,远不如王兴,他在等待一个时机,真正展示自己的机会。

    “眼下只剩下收伏高华荣。”王兴也是眉头一锁,转而回头盯着高星津。“听说,你和那二稚子相识?”

    “一面之缘。”高星津回答,“不过,臣愿尽力一试。”他拱手抱拳,文弱之躯显得硬朗不少。

    另一个帐篷内,但见一张小嘴塞满饺子,含糊不清地说着,“饺子当是天下一绝,”看到高华荣离开,便对着阿诚抱怨,“暴殄天物啊,美味怎么可以冷掉。”

    “不知足。”高韶诚低下头看着桌子,暗暗咽了口水。

    萧琴自顾自的吃着,直到晚上才知道这里的食物标配。看着周围清一色的黑疙瘩,自己打趣儿道,“哎,难得的营养丰富的大地美食啊。”

    回到帐篷,她长叹一口气,“这东西味道不错,只可惜硬了些。”高韶诚插话,“放了两天,后天会发新鲜的。”“还是饺子好吃。”

    当夜,高星津与高华荣彻夜长谈,阿诚只能来萧琴帐篷歇息一晚。

    “男女有别,你不能进来。”萧琴一副小大人嘴脸。“刘先生和父亲今晚有要事。”高韶诚拿着被子铺床上,在中间打了个大大的褶子。

    “你父母会投靠朝廷吧!”萧琴试探地调侃,“做大官,书里说的,山珍海味应有尽有的吧。”“君子风骨……嗯”阿诚停顿了一下,“父母不会背弃大义的。”

    萧琴紧紧身上的被子不再说什么,“我睡着了。”之后她听到阿诚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开口道,“你以后也是密探?”

    “嗯,密探靠家族世代延续。”“哇,那一定会很厉害,我就跟着你了。”一阵沉默,萧琴缓和气氛,“虽说,我是个孤儿,但我上知天命,下懂岐黄,带上我一定有利无害。且说那空手套白狼……”

    近几天发生的事,一幕幕出现在眼前。萧琴的眼角不知不觉淌下眼泪,她累了,不再说话。许久之后,她隐隐听到一声,“嗯”,又好似没有。

    之后几天,伙食分量越来越少。忽然一天,人人群情激昂,“叛军之名已除,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这片林子了。”

    那天,萧琴二人从不少士兵那里蹭来熟肉,吃得肚子圆滚滚,大饱口福。大军当晚移扎在林外空地,偶尔过路之人多不好事,匆匆离去。

    几天后,高华荣受命先回商安,萧琴决心紧随冀永安打听消息,便留在高华荣身边。三人离开大军,一路游游走走、吃吃停停,回到商安旧家,重新打扫一番,住了进去。

    商安城内繁华并没有随着战事的紧张而逐渐落低,反而空前热闹。常王政策不同别国,减轻工商赋税,因商人增加而获得更多税收;流亡人口增加,他招抚流亡,劝垦荒地,发展农业,同时增加战备人口。

    国家大事风云变,日常琐碎柴米添。

    三人在旧宅隐姓埋名,高华荣平常教导二人读书习武。万丹秋在一周之后才返回故居,神色戚戚。到她面对孩子们时,又是天真欢乐之态。

    高星津时常书信往来,萧琴不放过任何夹带,往往只探得冀永安攻敌之计,难以发现父母踪迹。

    高家夫妇本就待人和善,又感念萧琴孤苦无依,认其为义女。

    萧琴担心高家夫妇发现自己的不同,故意将住处选在距离夫妇最远的房间,一墙之隔,红尘隐世。

    萧琴极力复原住处的原貌,却因为风土人情不同,许多家具玩意大不相同,庆幸院子里栽种了玉兰,是万丹秋特意为她栽植的。

    时间久了,萧琴悬着的心逐渐放下,父母若是被捉,怎么会如此风平浪静。

    五年之后,常王自立,沿用原国号“周”。同年,冀永安大胜燕国,周楚形成对峙局面,被封“护国公”,重回商安。

    那天晚上,四人端坐在桌子前,互相问候之后,各自进食。萧琴将饺子给高韶诚夹了几个,看他不喜欢吃依旧本分地吃光的窘迫,自己便更开心了。

    席上出奇安静,萧琴察觉到盯着自己的目光,自顾自地埋头吃米。

    “晓鹂,你现在虽然小,但你已经是高家人,无论以后发生什么,记住大义不可弃,你可知道?”万姨忽然开口,“过几天,你与阿诚将会拜高星津先生为师……”

    “好啊好啊,刘叔叔是个好人,”嘴上虽然这样说,萧琴心里却怀疑起来,高星津虽然才华非凡,为人正直,不过始终是一个军师,城府颇深。

    “你们讨厌他?”万姨看到萧琴不自然的笑容,温柔地说,“三人行,必有我师。”

    “不是不是,我在想,书上说密探可都是遗世独立的,那若是你们当了官,会怎样呢?”萧琴不解,“难道无碍?”

    “晓鹂,天地阴阳相伴,正邪相生,万物循环有理。有时会失调,故有天灾,更有**。大义不是拘泥小节,而是能明理,能正道。”万丹秋戛然而止,“简单点就是能使人人相敬,事事有理,不畏天灾,更无小人作祟,祸害众生。”

    “哦,意思就是你们恪守天道,联合朝廷拯救天下!”萧琴喜滋滋地回答,“那我不能掉链子,我跟随阿诚,保护拯救天下的幼苗。”

    晚饭过后,萧琴回到卧房,心里不是滋味。听闻密探归顺朝廷便会散尽功力,成为普通人,究竟为什么他们非要如此。

    门外玉兰开了,散发着令人愉悦的香气。萧琴换个角度想,高星津是冀永安的幕僚,吃穿用度皆在护国公府,这是好机会。

    不过几天,二人先去拜见冀永安,皆惊讶于冀永安的白发满头。初见时指点江山的神气,现今更多的是沧桑。半日家常谈话,战场上诡谲的计策与他联系在一起何等不搭。

    之后他们进入西苑,拜望高星津。西厢房门口栽种着奇花异草,吸引了高韶诚和萧琴。高星津的过分殷勤,萧琴更加确信冀永安与高家已经达成某种协议。

    日落月升,萧琴随高韶诚一同识书习武,高华荣分别教授二人不同武学。

    “你能不能别睡了,招式会了吗?”高韶诚看着在树下睡着的萧琴不满地说。

    “我这个天才,武功招式早记住了,比那枯燥的书还无聊。”萧琴闭着眼仰面朝天在树荫下乘凉。

    “你一看书就打瞌睡……你要相信勤能补拙啊……”

    “你是说我差劲喽,明明是你家里都是和密探有关的书籍和绝学,不适合我。”

    “明明有……随你……”高韶诚面对萧琴,像是一个母亲般唠叨,却又无可奈何。萧琴时不时瞟一眼他,最终强撑笑意去藏书室看书。

    高韶诚晚饭前特意去喊她吃饭,想看看她用功的样子,藏书室一片狼藉,萧琴在角落里呼呼大睡……

    此后,高韶诚借口“监督萧琴”,顺理成章地将住处搬到萧琴隔壁,同样一墙之隔。

    朝阳初升,菜市场熙熙攘攘,告示面前更是挤满形形**的人。不知何人发问,“这护国公是五年前的井大将军?”

    “没错啊,叛将一夕摇身一变,哼。”“许是误会罢了,不是他,我们如何能安心过日子。”“听说当年的灭门之祸,是吕相背后捅刀子。”“所以人家高高在上,你只是个杀猪的……”

    人群嬉笑声充斥着集市,萧琴二人相视一笑离开,徐徐走进一家包子小铺。

    “刘叔,老样子来一份。”二人熟门熟路,自顾自地坐下,盯着后厨熟悉的身影毫无形象地喊道。

    “马上好。”踏实的声音从里传出。五年前随手赠与两个孩子包子,却得了福报,自己的儿子刘鹏在井将军手下得了份好差事,刘老端着笼屉稳稳过来。

    随后略显臃肿的身形从别处出现,尖细的声音刺挠人心,老板娘出来了。“渊澄,萧琴,你们来了。听说了吗?井公尽心尽力,谁想那时一夕横祸,现在又是一人之下,这人啊,都是命。”

    “刘婶,井将军今儿个可是堂堂护国公,”萧琴打趣,一边还做着噤声的手势,“不敢随意议论的。”

    可旁边的食客停不了了,“那井公可是忠心耿耿,加上一身好本领,铁马金戈建功立业,岂不是朝夕之间。”

    “切,不是还有密探的参与,谁知道他是不是无骨之人……”醉醺醺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当心脖子上的脑袋。”萧琴浅吸一口茶水,声音刚好让铺子里的人听到。

    “哈,又是手下的狗啊,对主人很忠心呀。”男子继续借酒劲儿说道,“密探本是天下药,如今朝廷各方势力据为己有,单是冀永安手下就有三名,他不赢都不行。”

    萧琴看去,只见男子衣衫不整,半张脸上布满青斑,那是鼠疫治好之后的病症。男子眼睛用力睁开,却因酒力紧紧粘着,一个人路过那出,男子眨眼间不见踪迹。

    议论还在继续,萧琴已然听不进去,“……叫涂钦什么的,他夫人天赋异秉,起死回生。凡不是仇杀之伤,上门即救,从无一失。”

第三百六十四章:闭月羞花

    “我也听过此人,此人名曰连语嫣,她与丈夫是密探中佼佼者,因为拒不服从朝廷权贵,全家被屠……”

    “他们没有死。”萧琴紧闭的嘴唇徐徐说出,每个字都极其平静,眼神一瞬间充斥的怒意化在茶水中,“谁还妄议井公,当心惹来杀身之祸。”前一句喃喃声或许没人听到,后一句却惊到众人,登时只剩窗外街上喧闹之声。

    “包子来了,皮薄馅大,好生吃着。”刘叔从后厨走出来,端着几笼屉包子穿梭在各桌子前,好似自言自语,却让所有人听到。

    顺带给萧琴留下一份蒜汁,重新回到后厨。

    萧琴不再说话,吃了几口便离开了。高韶诚跟在后边,身后陆陆续续人声传来,“那可是高家姊弟。”“不,听说,那女的是捡回来的。”……

    东方如鱼刺般条条排列,日光早已率先于太阳出现在后山上,院中的玉兰花悄然开放,白花团簇。窗内目光空洞而贪婪地盯着花朵。

    “一起早读吧。”院外忽然传来阿诚的声音,随后便是一袭蓝衣站在树旁,“竟有心思早起赏花。”

    “你去吧,藏书阁知识如浩瀚星河,你去汲取精华,我还是别暴殄天物了。”趴在窗前的人儿合上眼睛,疲惫地开着玩笑,“我这学识能说出这话,当真是天才。”

    “不去就罢了,可惜了刚发现的一本好书。”蓝衣转身背对窗户,假意离开,故意添话,“忧书也不知是哪位医者大家留下的,里面太深奥,双亲大人都无法参透。”

    窗子上眼皮一动,脸色更累了,“这名字是医书,多晦气!要我起名字,怎么不得是枯木逢春辛集,或者辛大家医鉴。”

    高韶诚暗自高兴,“医术天分在你身上,别浪费。”右手抛出书,离开院子。萧琴打着哈切,一个空翻,接住即将落地的书,左手抚过封面,一下子眼神有光,踱步回房。

    闭门之后,只见萧琴汗水与泪水混杂,无声的爬满肌肤,汇成一片。眼中的药书是多么熟悉,曾经千方百计看不透彻,现在,书上的字迹赫然形成一幅幅图片,用法详尽。

    母亲还常带她见习,美名其曰,知其所以然,她的医术因此扎实起来……在院外偷听的高韶诚一直待在外面,却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动静。心里一灰,想是她又睡着了,便摇摇头离开了。

    午后二人练习,“今天休息吧,去一个地方。”“去哪里?”高韶诚故作神秘,带她翻墙而出,一路不语。

    沿途山清水秀,水汽蒸腾,尤其草药更多。萧琴不禁好奇,商安如此干旱,竟然有这般湿润的地方。“没想到后山是个宝地。”萧琴从回忆中走出,“这草药卖出去,一辈子吃喝不愁。”

    “大家为何将这么多宝贝荒废着,”萧琴眼神一转,“你怎么知道这里。”

    “不过是密探在山下设了禁制,我只是熟悉上山规律罢了。”高韶诚说罢便不再说话,萧琴便默默采起了草药。

    从此,萧琴偷懒时总想溜到后山,高韶诚抓住这点督促她好好学习,总是午饭过后陪她到后山采药。

    周三年,冀永安正逢不惑,举办家宴,席上不过王刘二人,密探齐薄昌与高氏一家也受邀前去。

    高韶诚与萧琴进到护国公府后,紧紧跟随高氏夫妇。大人嘘寒问暖,儿童正襟危坐。

    “你们随意便好,今天只是家宴。”之后觥筹交错,武人偏作行酒令。其间酒状各异,冀永安大义豪情,王兴严格谨慎,高星津敢作敢为,齐薄昌机警灵敏,高华荣温润沉稳,万丹秋干练端庄。

    一切萧琴都看在眼中。待到许久以后,席间大人兴致勃勃,她借口小解离开宴席,溜入厨房,出来时差点碰到一个佝偻的老妪,幸好躲得快,萧琴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欢声笑语不绝,冀永安面色突变,汗如雨下。肚子如绞如烧,身体滚烫,目光炯炯,竭力压低声音,“在场所有人,今晚权且住在府上,多有得罪,见谅。”随后王兴大叫,“全府戒严。”

    在场家丁下人战战兢兢,焦虑不安、担心之情、呆若木鸡者皆有之。王兴盯着所有人,高星津紧紧跟随冀永安,齐薄昌一人享受美酒,高家离席回房歇下。

    是夜,护国公府灯火通明,客房外人来人往,匆匆来去。客房里半寐半醒,直到天亮被吵醒。

    提提踏踏的跑步声踩碎了天边的黑云,天迹透露着斑斑亮光。“高先生、高夫人,王大人请二位移步井将卧房。”

    来人保持军中站姿,说话沉稳。随后,房门大开,整齐地步伐渐渐远去,离开院子,将军府开始沸腾。

    另一个院子也不太平,高韶诚随后在萧琴房门外不住地敲门。

    “今天怎么了。”萧琴朝着院子门口含糊地说,“本来参加这些活动就很累,趁大人们还没想起我们来,抓紧时间好好睡一觉。”萧琴眼睛睁大。说完便朝高韶诚斜劈一掌,他轻松地躲开。

    “将军府出事了,井将军被人下毒了“。萧琴本来已经发出的第二掌,突然间收回,巨大惯性带着身体前倾,眼看脸就要砸向石板地,高韶诚的双臂紧紧箍住萧琴,反身一弹,二人稳稳站在一旁。

    此时萧琴双臂刚好搭在高韶诚肩头,一瞬间阳光铺满萧琴,整个人好像发光了一般。

    萧琴还在愣神,为什么毒发这么快?她抬头还要再问其他情况,看到失手,笑呵呵后退一步。

    “马有失蹄,一下子没收住……”看着两个脸蛋红彤彤的高韶诚,萧琴玩心一起,“这么大个头竟然害羞了,虽然我闭月羞花……”

    “自恋如你,东西不识。”高韶诚打断她说话,语气平和地说,“平日不用功,当心……”高韶诚话没说完,面色如土,双唇颤抖,身子颤颤巍巍。

    萧琴立马上前,右手扶住高韶诚后颈,脑袋从他胳膊下钻过,左手捏住他的脉搏,面色严肃,这毒,怎么会在他身上!她向院外大叫,“快来人,高家公子中毒了!”院外跑来两个大汉,一看皆是训练有素。

    “速去寻这里的名医,告知有人中了寒毒,病人性寒,所有药品需多带一成。这是贵客,如有危情,你们的性命堪忧。”说罢,两人快步离开。

第三百六十五章:危险之人

    待到只剩二人,萧琴满心愧疚,她架着阿诚回到卧房,将他头朝下放着,将院中不起眼的小草拔起,捣碎塞入他口中,在胸口和肩后各点三下。她一口气喝完满满一杯茶水,坐在旁边密切关注情况。

    此时太阳亮而不热,整个天空如同静谧的湖面,蓝的通透。世界是平衡的,宁静之下往往就是暗流,顺势而为与逆流而上在千百年的争斗中也逃不过这天道。

    护国公府人心惶惶,表面越发风平浪静。院子里只剩下刷刷之声,秋风裹挟落叶,叶在空中旋转翻飞,最终远离了生长的故土,随风远去。

    屋内萧琴坐在床边,偶尔用手探探阿诚脖颈,随后合上眼睛。隐隐听得踏踏整齐的声音,她睁开的眼睛泛红,隐隐闪着光亮,柔缓的脚步声恰好刚到门外。

    一袭白衣紧随高家夫妇进门,齐薄昌断后,带领一小队人马紧跟其后,止步在客房门口。

    白衣老人步履稳健,提着药箱走到床边,熟练动作。高父三两步便走到萧琴面前,“晓鹂,先去吃早饭。”“嗯嗯。”萧琴乖巧回答,转头轻声对老人说道,“大夫,阿诚有寒疾。”随后便低头退下。

    她刚踏出门,倚在门口的齐薄昌突然敲了萧琴脑袋,“你懂得医术?”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红衣,加上突然的压力,萧琴脖子逐渐变红,“高叔万姨栽培,这个毒并无大碍。”

    “哎呀呀,你还会害羞,”齐薄昌一副浪子模样必现。感到浑身压力的收回,萧琴心中才略微叹了口气,疾步赶回自己客房。

    待到回到客房,她躺在床上休息,整个思绪乱了起来。她下的毒无端被阿诚吃了,那冀永安又是怎么了。

    不过阿诚中毒程度并没有那么重,按这个情况,她只需要静待名医为其治疗。

    夜晚到来,黑云压月,护国公府灯火通明,人人小心地走着每一步,生怕发出一丝声音,惊扰旁人。太医、游医混杂一室,商讨治疗办法。

    “这毒古老毒辣,解毒之法早已残缺不全,从何着手啊?”“这毒奇特,听说用法用量必须严苛对待,稍有不甚,便酿成大错。”

    “大家仔细回忆,有没有方法可成?”一个太医止住混乱,大家纷纷调头看向一白发老头,仙风道骨之态,镇定自若。“巩老,我辈无能,只能仰仗您老了。”

    只见老人摇摇头,“老辈也无能,只知道部分药物,不过这还是多年前的奇遇,其他不知去向,尚不能轻易出药。不知,大家是否见过类似症状被谁治好过?”

    “吕相手下景大夫很厉害,可井公和吕相……”七嘴八舌中,各自推荐了几个人选。

    等到安静下来,一个略微年轻的声音传来,“你们推荐的人几个擅长番木鳖?”一个一头白发的老人站在角落,一脸嗤笑。“有几人知道番木鳖是寒毒?听我一句话,你们要是实在不行,不如找西厢房的那个小姑娘,”说罢,便溜出拥挤的屋子。

    “申三爷还是这么风趣。”人群中有人敷衍,巩老笑笑,“吾弟不羁,见怪莫怪,吾见‘番木鳖’之毒,初期头昏脑涨,呼吸不畅,之后惊悸,最后可能窒息。

    目前井将已经到了惊悸阶段,治疗方法我们可以一试,只是老夫多年前见过这种毒,还需要大家帮助。不知这毒为何今日重现,还望大家努力,两天之内必须找到方法。”

    “知道了。”众人眉头紧缩,巩老的话可见此毒并不简单。没人注意到刚刚离开的老头,他已经悄悄来到西厢客房门外。

    墙外人来人往,墙内恍若无人。萧琴悄悄进到相邻客房,看到高韶诚面无血色,周围弥漫一股熏香味道,便立马为其诊脉。

    这番木鳖之毒本是寒毒,阿诚体内寒疾作祟,已经不能耽搁下去,偏这解毒的药难找……后山?!

    这里名医也太次了,番木鳖之毒虽然难解也不至于无解。若是立即解毒,自己可能落得一身嫌疑;可如果不解毒,阿诚寒疾被诱发,岂非作茧自缚。现在,只能险中求胜了。

    萧琴大步走到高家夫妇所在别院,不知正在与何人相谈。无暇顾忌许多,萧琴敲门,里面对话戛然而止。

    萧琴定了定心神走进去,看到齐薄昌和高氏夫妇坐在一起,略微一顿,疾步走到万姨面前,“万姨,阿诚身体情况不容乐观,据我曾经看古籍所知,他可能中了番木鳖之毒。

    随后她细细解释,“番木鳖,大毒。初期面部和颈部的肌肉僵硬、痛苦面容、四肢强直、角弓反张、双脚内收。现在,他的喉肌、膈肌、肋间肌和腹肌僵硬,呼吸微弱,再一步可能延髓麻痹导致死亡。”

    “确是此毒的话,现在必须找到炭石。“万姨焦急地说道,“晓鹂,不要着急,已经派人去找了。“

    “哦,晓鹂原来爱看医书古籍,我也刚好爱看,不知这是哪本名书?“齐薄昌斜眼挑眉看着萧琴,萧琴随口说了一本不知名的医书。齐薄昌饶有兴趣,“你天分不错,想不想拜师学医,我可以帮你找个好老师……“

    “仇大人厚爱,当不起名医教导。“萧琴立刻打断了对话,“自然有大夫识得此毒,我只是胡乱揣测罢了。“

    “申三爷能够来顺便医治阿诚,是阿诚的福气。“一旁的高华荣开口,“申三爷不涉纷争,不知竟与井将相交如此之厚。“

    “巩赫,一个沽名钓誉之人,不然哪里来的闲散医仙之名。“齐薄昌瞟了瞟萧琴,背身过去,“真正的医仙已经仙逝,得其真传者不过一人。“

    萧琴见气氛不对,请求为阿诚守夜,悻悻出门。刚进院子,只觉得一抹黑影在窗户前晃悠,她便藏起来,捡起一个大石块儿,偷偷盯住黑影。

    那黑影时而在床边忽闪,时而在门口站立,萧琴躲在树后,仔细看到原来是早上的大夫,申三爷。他为什么会在自己门前?萧琴将手里的石块砸向空地,再次探头看时,申三爷已经离开。

    萧琴匆匆走入高韶诚卧室,他的气息时断时续,房间里还留有香气。他的脉搏时急时缓,药力已经很好的压制了番木鳖之毒,目前最大的风险便是诱发他体内的寒疾。

    萧琴不觉叹了口气,今晚究竟何人扰乱计划,千万别引起齐薄昌注意,这个人,很危险。

    大半夜过去了,将军府的脚步声少了许多。萧琴想要溜入厨房,可想到本就风口浪尖之时,还有齐薄昌在此,她不敢轻举妄动。

第三百六十六章:毫无条理

    她困倦地坐在床边,炙热之感再次出现,刚开始她也并未在意,本就不是第一次。而过了不久却有了不同,她的右手渐渐开始疼痛,筋骨好似被啃噬。

    她以左手沿右胳膊轻按至手腕,发现自手腕以下筋骨正在节节断裂。她强忍着疼痛,随便抓来一旁的毛巾,胡乱团成团子塞进自己嘴里。

    口中呜咽不止,额上汗水泪水混杂,不住滴在地上,萧琴害怕极了,她怕自己现在就暴露身份,怕见不到父母,怕没法替阿诚医好寒疾,怕自己……死去。

    此时阿诚不能被打扰,萧琴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跑去,她要回到自己房间!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跌倒在地上,萧琴的右腿无力地挣扎。

    突然房门大开,一个老头儿走了进来,他看起来好眼熟……一片黑暗包围了她。

    几片白云慵懒地躺在天空,任由蓝天伸展身体。护国公府的一切已经恢复原样。

    高韶诚陪同申三爷一起进入萧琴卧房。“申三爷,晓鹂足足睡了两天天,不知是否严重?“他看着申三爷给萧琴诊脉,在一旁有礼貌地问到。

    “没有事情的,你这是信不过我小老头儿,哎呀呀,那这样的话,你找别人看她,浪费我时间,不如吃大餐去。“申三爷说完便放下萧琴的胳膊,夺门而出,“我吃我的饺子去。“

    高韶诚赶忙拘首,“请二爷见谅,还请留下……“申三爷已经折了回来,你这娃儿待人不错,就是太板正了,算了,你这次就欠我小老头儿一顿大餐,大男人利索地,咱们中午解决了这件事。“高韶诚不甚意外,连忙颔首。

    “这女娃娃叫晓鹂啊,名字真难听,不如叫做阿花。“申三爷对着阿诚说到,“按日子来,最迟不过明天就醒了。来来,聊些有趣儿的吧,这女娃不像你亲妹妹啊。“

    “确实不是亲兄妹,那时正值家里灾厄,我姐姐带我到丹武去治疗寒疾……““丹武?““正是,我们初到遇难,谁知烈光寺正逢灾厄,走投无路时碰到晓鹂。途中我们二人与姐姐分离,以后便是一路相伴至今。“

    “夫妻俩被人抓了?“申三爷嘬了一口茶,翘着大二郎腿喜呵呵地说。“相传二人逃掉了,不过据说是官府缉拿,不知真假。“高韶诚摇摇头。“啊哈哈,你们二人也算患难之交,“申三爷起身,“咱们找点吃的去,她安全了。““可是……“阿诚还没说完便被申三爷拉了出去,“这女娃壮得很,不用担心,你才解毒,多吃点补补。“

    在申三爷的建议下,高韶诚不得不大出血,点了一桌子美味,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雏鸡儿、烧子鹅、什锦巩盘满满一桌,又添了一晚汤饺子。看到自己积攒这么久的零花钱一日散尽,高韶诚内心很是不舍。申三爷最后不忘贴心说到,“小二,再来个清粥,这位小爷身子虚弱,禁油腻辛辣。“

    待高韶诚慢慢吃完粥最后抬起头之后,桌上已经是一片空白,只剩饺子汤和盘子痕迹证明刚刚的盛况。一席结束,二人各自散去。

    下午,申三爷忽然出现在西厢房,坐在桌子旁边小口小口嘬茶水,不时发出吧嗒声。背后传来粗重喘气声,一下无声。

    “醒了,渴吗?来点水不。“无人应答。“饿吗?“依旧无人回应。“好饿啊,我得吃点什么。“申三爷说完就从身旁的袋子里拿出许多小袋子,打开之后,阵阵香气传到床边。之后床上传来咽口水的声音。

    申三爷不管不顾,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这雏鸡儿做的真嫩,肉这么紧致,正合了我的胃口。你真的不吃啊,那可就可惜了。不过,你那宝贝袋子里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说完他便继续大口吃肉,萧琴看了看身上小袋子,想了想里面只有干粮和糖果,最终走下床来,撕起了旁边的羊羔肉,向嘴里塞。

    “世上好吃不过肉,饺子小酒热心头。“申三爷停下筷子,拿出腰间的酒壶喝了一口便放下了。萧琴不回答,埋头大吃,突然停下向外走去。

    申三爷见状,“那小子已经好了,人家前天就醒了,身体好着呢。“看到萧琴坐下来接着塞吃的,不禁笑着说到,“原来也有个小丫头,成天咋咋呼呼,你们两个还挺像。她的筋脉也曾寸寸尽断,后来寸寸接上,足足用了七七四十九天。“萧琴无话,心里却在默默听着。

    申三爷顿了一顿,拧紧盯着酒壶,“你这次运气好,人多眼杂,多亏你合了我的眼缘,我才帮你躲过。“

    萧琴不禁停了筷子,双手抱拳,弯腰作揖,“谢谢叔叔大恩,定当日后相报。““哎呦,胳膊好了,别开心地太早,日后的筋脉重塑才是大关,只有密探才偶有重塑筋脉的……“申三爷一瞬正色转眼逝去,“你这眼睛也不知遗传了谁,水灵。“

    申三爷递给萧琴茶杯,“倒是喝点水,吃这么多渴了,胃烧了。“萧琴接过茶杯,自己斟满断续喝了几小口,听着申三爷说话毫无条理,一时不得要旨,只得笑笑说,“想来都是叔的医术高超,没什么能难倒叔的。“

    “有眼力,以后有事找叔,别,以后叫我‘爷’。“申三爷拿起桌上仅剩的一根鹅腿,边啃边说,“你父母谁啊,就扔你一人外面漂泊,太狠心了。以后没意思去西郊找我,那里可安静,不像这边麻烦。”

    萧琴眉开眼笑,“爷,我是个孤儿,因祸得福成了高家义女,现在又走了大运,可以遇到爷,以后千万不能烦我赶我啊。”

    申三爷噗嗤一笑,“哈哈,晓鹂,我这老头子无聊的很,还愁没人陪我玩儿,赶你作甚,又不是老糊涂。你要报恩那就记得还我一顿大餐,对了,你脖子上戴的紫水晶别随意给人看,惹麻烦。“

    说完,申三爷看了看窗外,低声说道,“时候到了,我走了。”不待萧琴反应,便径直走出了房门,大叫一声,“女娃娃醒了。“随后扬长而去。

    萧琴不禁怀疑起来,这个人应该还不知道具体自己是谁。照今天的情况,起码他不是敌人,日后可能还要依仗他才能度过这筋脉重塑的时期,他到底知道多少,为什么要这样帮自己?

    不仅如此,他还无意提醒了自己,自己的眼睛又和母亲最为相像,虽然现在样貌大不一样,不至于被认出来,日后还是需要早做打算,防止被认出来。

    萧琴还没缓过神,高韶诚已经立在身前。

第三百六十七章:收拾狼藉

    “看起来没事了。“高韶诚面色爽朗,“竟然在我醒前倒下了……““哎,不过是我最近受刺激太多,体力不支。“萧琴打断对话,哈哈大笑,她突然有一种再次活下来的感觉,异常兴奋,拉着阿诚就像外面走。“走,陪我出去逛逛,躺了几天,憋坏了。“

    “这次多亏了申三爷照顾我,你回去得多和我聊聊,以后我得报恩。”萧琴开口。“申三爷这次确是帮了你,大家都在为井将军奔忙,只有他来看你。”阿诚点头道,“不过我只知道他医术甚好,为人不羁,听说和井将军私交不错,其他不知。”“好吧,看来不好报恩了,只能以后再说喽。”

    二人直去高家夫妇之后便在集市上逛了一下午。傍晚,晓鹂拉着阿诚到了包子铺,二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便走了进去,点了两笼小包子和两碗粥,欣欣然吃完离开了。

    第二天,高家四口拜别井将军。

    井将军生日宴会由于一个插曲草草收场,此事流言蜚语不断,有人说是吕高等人暗中所为,有人说是冀永安厌恶朝堂溜须拍马之人,故意避而不见,说书人更倾向于后者,市井之内一时人人称赞。

    一切重回旧轨,门前的玉兰树还如刚植过来一般,枝丫含蓄。

    高家夫妇离家几天,高韶诚监管萧琴练功,从护国公府回来之后,高韶诚发现了萧琴变了,不似之前的慵懒。

    院内萧琴二人练习武功,高韶诚的功夫突飞猛进,萧琴暗暗叹服,不时询问一下招数几何。晓鹂正在琢磨他如何使他的步伐变得如此轻盈,高韶诚看到她的心不在焉,开口道,“累了便休息一下。”说完就坐在院内石凳上。

    “确实累了,不过,我现在在想如何报申三爷的恩情呢,人家又不是寻常大夫,虽然万姨已经代我谢过,不过人情这东西,还是早日还请的好。可惜,毫无头绪。”萧琴坐下,双手撑头,仰面朝天感慨,“希望万姨快点回来。”

    “我与他相处,觉得他确如传说,尤其爱‘食’。”高韶诚看着萧琴,“在你醒的那天中午我们一起进餐,转眼他就吃掉了五六道硬菜,一大桌子只剩饺子汤了,甚是佩服。”

    “你还点饺子了,终于开窍了,”萧琴拍拍高韶诚胳膊幸灾乐祸的笑,“下次想吃,我请你啊。”“不是我。”高韶诚后退一步,“男女授受不亲,以后别这样对别的男子。”

    “弟啊,我知道了,”萧琴一把勾住阿诚脖子,“再说,我又不信三从四德、三纲五常,不然我的脚早就裹上了。”

    “弟啊,我知道了,”萧琴一把勾住阿诚脖子,“再说,我又不信三从四德、三纲五常,不然我的脚早就裹上了。”

    高韶诚也没有反抗,低低说道,“万不能对别人如此随意,有辱斯文。”之后便是萧琴的大笑。

    中午高韶诚刚准备找萧琴去吃饭,便见到桌上摆好了三菜一汤,酸菜鱼,木耳小瓜,枇杷鸡,汤饺子,心里不免犹疑。

    只见萧琴端来米饭,“阿诚,开饭了,今儿个让你见识我的手艺。”高韶诚入座,看菜品色相不错,只是担心味道,不肯下筷。

    “哼,平常想吃还吃不上呢,今天练练手,”萧琴率先吃了起来,“我下午就去找申三爷,给他做个大餐,答谢一番。”随后给阿诚夹了一个大鸡腿,自己夹了一根大鸡腿。

    高韶诚吃了一口,味道绝佳,与往常吃的不太一样,便大口吃了起来。萧琴见状,“不错吧,想当初可是我跟在母亲身后学的呢……”萧琴突然止住,“快和我说说适不适合你胃口。”

    “味道不错,和我们这里口味明显不同,不知里面加了什么,较往常的更为筋道。我还以为丹武口味嗜酸呢。”高韶诚内心十分尔蓉,一一品尝,吃饭饺子时,里面的馅料饱满,汤更是好喝,他才知道为什么萧琴喜欢吃饺子了,无肉之腻,无菜之寡,无料之辛。“这饺子……不一样,好吃。”

    “哈哈,想知道里面加什么吗?秘密。以后开心了再告诉你,万一以后我开饭馆,这可是招牌,不能随便泄露。”萧琴开心的说。二人随后便开始大吃,吃饱后没人收拾,只得以拳定胜负,高韶诚输了,乖乖收拾狼藉。

    下午,日斜西方,树影狭长。萧琴通知了阿诚后,独自去往了西郊,正愁这里人烟稀少,前面还有两条路分叉,哪里去找申三爷家,最终只好随便选了一条草木茂盛的小路碰碰运气。

    不过半个时辰,只见前方视野开阔,一个大栅栏围了一圈地,里面瓜果蔬菜一应俱全,有个老农坐在门口躺椅上打瞌睡。萧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蹑手蹑脚走过去,向门里张望,可惜实现被一片果林挡住了。

    老农慢慢翻身时眼睛微微睁开又合上,不多久缓缓起身,打开竹门,“小姑娘迷路了吗?哎呦,小羽你回来了,不对,你现在已经为人母了吧。”

    听到老农自言自语,萧琴摇摇头,“爷爷,我来这里寻人,却是不曾想没有问清方向,不知能否告知我申三爷家在哪里?”

    “什么,清房?这里又不卖房,哪里来的清房。”老农弯腰探头说。萧琴心里无奈,大声叫到,“请问申三爷是在这里住吗?”“啊,申三爷,听起来好熟悉,这是……”老农还在回想什么,只听见院子里有人叫到,“哎呦,晓鹂来了,我在这里。”随后从林子里面走出一个老头儿大喊,“王叔,是我刚认的孙女,快请进来。”

    未见其人,只闻其声,萧琴对老农说到,“爷爷,我就是来这里的!”说完,自己便窜进院子,扶着老农。

    萧琴不禁怀疑起来,这个人应该还不知道具体自己是谁。照今天的情况,起码他不是敌人,日后可能还要依仗他才能度过这筋脉重塑的时期,他到底知道多少,为什么要这样帮自己?

    不仅如此,他还无意提醒了自己,自己的眼睛又和母亲最为相像,虽然现在样貌大不一样,不至于被认出来,日后还是需要早做打算,防止被认出来。

    萧琴还没缓过神,高韶诚已经立在身前。

第三百六十八章:好多借口

    看似普通的院子内有乾坤。外面篱笆竹门,内里是一片果园,一条小路曲曲折折,路边有一个木屋。

    萧琴扶着王大爷,好奇地打量着周围,这院子也颇为不同。院外的情况,难以探究,申为钧未出则明,萧琴猜测,这里应该有和护国公府一般的东西,专门防人视听。

    “爷,这住宿环境不错啊,自给自足,就是环境太过清幽了。”萧琴大笑,“我大半夜我一人可不敢在这里住。”王大爷插口,“环境不好?哪里说得,这里方圆几里没有人家,环境清幽,好地方!”

    萧琴连连点头,大声说到“没错,环境好着呢,那木屋可是何用啊?”“木屋?不就是梨儿……”此时申为钧开口打断王大爷,“不过玩耍休息之处。老人家走两步就喘,今天让我带你见识见识这小乐园。”

    说完申为钧向萧琴挤挤眼睛,对着王大爷说道,“王叔,我带她逛逛,您先歇会儿。”萧琴便慢慢送王大爷进了木屋,“王大爷,我叫萧琴,晚上给您做好吃的!”

    萧琴扫视一眼木屋,好奇怪的布局。东西两侧两张大床,中间隔了一个竹屏风,萧琴不多想便追上了向前走的申为钧。

    “爷,你家和植物园似的,连个饭堂都没有,过得真惨。”萧琴咂咂嘴,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以后想吃啥去我家,我厨艺好,没有好吃的怪可怜的。”

    “你这蹄子,疯疯癫癫,还会做饭呢。”申为钧一脸质疑。“大疯子配小疯子,我喜欢着呢,”萧琴一把抱住申为钧的胳膊,抬头做起鬼脸来,“可惜你尝不到。”

    “你还给你爷下套,”申为钧右手一指,“再向前走走,拐个弯就是了,着什么急。我且看看你手艺,别吹上了天-回不来。”萧琴做个鬼脸,摇着胳膊就跟着去了。

    曲曲折折的小道不断延伸,不多久出现几个小屋,坐北朝南,较之前的木屋多了几分精致,多了几分生活气息。

    申为钧一停便坐在路边的木墩上,“哎呀呀,这不是吗,我这里哪能少了吃的,对了,那个是厨房。”说着便指着东边的屋子。

    萧琴看到厨房看起来是正厅的一半,倒是宽敞,旁边一片菜地,其后是一片更大的……药地,甚是奇特。“爷,不愧是大夫,菜地药地不分家啊,哈哈哈。”

    “没错,我就爱这样,咋了,做饭去吧,太阳都快落山了。”申为钧走到厨房门口的走廊,坐在了门前的躺椅上。“里有活鱼,鸡羊鸭全在房后,自己看着来,我不介意你随意做。”

    萧琴呆了呆,走至门前,“那我可做了,你这里现在归我了。”萧琴便进门,刚进门便看到一个石头垒的池子,两端单独隔着网和石板,自房外的清泉引水,中间便是鱼。

    萧琴不由感慨,看起来不仅是会吃,还很是会做。看来今天得出奇制胜,一举拿下。想到门外的食材,计上心来。

    日落西山,整个视线开始变得昏暗。饭堂桌子上已然多了几道美味,王大爷已经坐在饭桌旁。“开饭喽,”萧琴大叫一声,“保准你没吃过。”

    “什么我能没吃过,”申为钧入席坐下,看到桌子上四菜两汤,旁边还有一盘饺子,“呦,挺机灵啊,竟然知道我喜欢饺子,可造啊。”说完申为钧便下筷。

    萧琴开始滔滔不绝,申为钧只在一旁吃。王大爷突然来了一句,“小玮,你这饭怎么这么难吃了,你这蒜味道过了。还有这药膳,药味怎么这么冲。”

    萧琴尝了尝,虽然这饭是合自己口味做的,但市面也鲜有如此配料的,大都是从母亲那里学来的,旁处也是尝不到的,却不曾想他们不喜欢,“王大爷,我口味比较重。这么一说倒是提点我了,我下次再不敢做这样冲了。”

    “王叔,这是萧琴,”申为钧开口,转头又对萧琴抱怨,“你的饭哪里好吃了,你的配料确是味道足够,原味不足,未免喧宾夺主了。”

    “对哦,是萧琴啊……”王大爷怔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味道还挺像呢。”申为钧笑笑,“王叔,很久没人给咱们做饭了,可不能浪费了,我凑合吃了。”说完二人都不再说话。

    萧琴不免失望,继而悲伤起来,二老居住在这荒郊野岭,虽然景致不错,却是人烟稀少,两个老人鲜有趣味。听着王大爷口中总念念有人,估计是他孙儿之类的,鲜少回来看他,这耳背眼花总是错认自己。

    “爷,大爷,以后没事多去我哪里玩玩,家里我和阿诚被丹秋姨他们管得紧呢,正好解放我们啊。”

    萧琴抬头,申为钧笑到,“有功夫我带你见识真正的好吃的。不过我常年在外,若带你游历,那高鼎映想是不放,你是没机会了。再说王叔这么大年纪,身体也禁不住颠簸,还是种种田,养养药吧。”

    萧琴哼了一声,“好多借口,爷是真讨厌我,我还是识趣自己顽吧。”申为钧笑笑,喝了一口酒,“这也值得质气,爷这好东西多着呢,怕你跑了怎地。”

    “好东西?爷,让我见识见识嘛。”萧琴撒娇,“没见过大世面,开开眼嘛。”“急什么急,什么时候饭好吃了,什么时候叫你见识。”只见申为钧不停地喝酒。

    饭后,王大爷自去料理牲畜和菜地。申为钧坐在躺椅上,眼睛半闭,双颊微红,不知自言自语还是对着厨房里打扫的萧琴说话,萧琴只是难以插嘴。

    “这天下分离太久,终究将要统一,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虽然……”萧琴还未说话,申为钧只顾说话,“大周杀伐果断,广用人才,是乱世君王。大楚朱氏心怀天下,以德化人,却是盛世明君,可惜生不逢时。”

    他摸起腰间的酒,猛灌一口,“本是三足鼎立,无奈天灾甚重,大燕疏于管制,终究会被大周拿下。现在两国争分夺秒,收归能人异士,朔望者首当其冲,朝廷依旧是不择手段啊。”

    他陷入自己的世界,静静诉说着听起来遥远的故事,“传说朔望者发源于现在东平一带,当今的朔望者早已分散于天下。其中有纵横名达天下的,有归隐田园扶危救弱的,亦有大展其道教化世人的,终究是被各方势力觊觎。凡是仍有大道的,自是不屈,难免为世人所累。略失大道的,叛了天下尚不自知。”此时他好似累了,歇了一般。

第三百六十九章:记不清了

    萧琴试探性地叫了叫声,他倒是清楚作答,只是偶尔答非所问。萧琴兀自高兴,看月上枝头,自己虽是该还回家了,可这机会难得。

    萧琴未多思考,趁丹秋姨外出,应该弄清申为钧究竟是敌是友。

    月亮已然爬上树梢,屋外偶尔穿来一阵小风,蟋蟀声连续不断,除此之外,还有断断续续的喃喃声。

    萧琴不知道原来申为钧喝完酒之后是这般模样,如此有趣儿,“爷,我的饭还是很好吃的吧?”“嗯,勉勉强强,还得再练个小半年,只是缺了点独特之处。”申为钧声音时高时低,却还能连续。

    “爷,我的筋骨会寸寸尽断吗?上次不过一只手就够我受了,这要是全身再来一次……”萧琴一颤,靠近申为钧,“可有什么解法?”

    “哈哈哈,筋骨寸断,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申为钧突然强睁开眼睛,眼里晶莹闪烁,“这么多年竟然一次都不回来,看来你们是真的忘了……”

    申为钧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着月亮努力仰着头。萧琴见状,赶忙扶着他一只胳膊。虽然听得云里雾里,看着申为钧眼里的亮晶晶,不好意思再问。

    “你们说走就走,留下我两空守这里,十多年了,什么误会也该解了吧。”申为钧话语开始混乱,指着眼前的树,“那人怎么是我不救,梨儿,你竟然用剑对着我……”

    萧琴在一旁更是不知如何继续开口。申为钧腿一抖,坐在了躺椅上,喃喃道,“梨儿啊梨儿,你恨我不救你母亲,可你何尝知道毕兴昌……你好那纵横之术,井翦是一方栋梁,你投在他手下断然是明智之举,可我万万没想到……呵呵呵。”

    萧琴整理线索,梨儿、小宇估计是王大爷和申为钧的儿子。申为钧没救梨儿母亲,结果父子反目。不过他儿子投靠了井翦,还是最近意外相遇。这人究竟是谁,没听说过申为钧有儿子。

    这样一想,申为钧也是挺可怜的。自己何尝不是,无法与家人无法相聚。萧琴的心里渐渐不是滋味起来,看到申为钧人事不省,萧琴的防备逐渐放下。

    “爷,萧琴很想娘,夜里有时候会睡不着。你想梨儿的时候会怎么办?”萧琴坐在地板上,靠着躺椅低语,“我怕见不到父母,怕我再回不去家。”

    只知道申为钧的大手覆在萧琴头上,似说非说,“终究会再见。”说完便响起了呼噜。萧琴静静地看着地板,回忆种种。

    因为是朔望者,在这风云变幻之际,成为动乱的受害者。在这里,她不敢和任何人倾诉,她不能被发现,她更不能在异地死去。父母至今下落不明,她必须设法了解更多,她必须尽快接触井翦那里的信息。

    而现在,她必须充分发掘自身的能力,这是自保的手段,也是能获取信息最快的方式。

    直到王大爷劳作完毕,不知何时站在旁边,大声说道,“萧琴,地上凉快起来,天儿黑了,今晚就住这里。”

    萧琴平缓了心情,“王大爷,爷喝醉了,满嘴酒话,听起来挺伤心的。”“他还有伤心的时候?”王大爷笑笑忽然停下,“说到什么了吗?”

    “具体不清楚,只听到什么梨儿和毕兴昌。”萧琴起身,“王大爷,哪里有毯子,当心他凉了。”

    “一大把老骨头了还喝成这样,”王大爷摇摇头,“我是背不动了,萧琴,你等我会儿。”说罢便朝西屋慢悠悠走去。

    看到王大爷将毯子取来给申为钧铺上,萧琴忽然发现,除了亲情,友情亦是最可靠不过的了,在身边空无一人时,给予最大帮助。

    王大爷转身,“萧琴,天儿晚了,今晚在这里歇下吧。”萧琴心下想到阿诚,犹疑了一会儿,荒郊野岭确实不适合独行。“嗯嗯,今晚我就不走了。”

    说罢,王大爷便带着萧琴向东北小道走去,边走边说,“申劳围啊,也是想梨儿和小玮了。梨儿和小玮,是申劳围的师侄,我也是那时来为了照顾他两一起派来的。刚开始申劳围嫌他们麻烦,但他爱玩,转眼三人打成一片。小玮喜好医术,他便为她四处找来奇异药诛,专门在厨房那里辟了一块地,好像板蓝根也是那时候发现的……”

    看着王大爷陷入了思考,萧琴赶紧问到,“板蓝根?听说只有大周少数地方有,难道是那时?”“哦哦,老糊涂了,是小玮自己发现的,这是以后的事了。”

    王大爷自己笑笑,继续说道,“梨儿喜好武术,申劳围从熟人那里要来好些武器与他玩儿,不过他体质独特,那些武器根本不够耍,为此,申劳围又去哪里找来一本什么秘诀,时间太久,忘了忘了……”

    “体质特殊?身体不好吗?”萧琴好奇追问。王大爷眼神空洞,老年人的记忆不太好,“他们都是朔望者,体质自然比一般人强健。筋骨好像有问题。记不清了,记不清了。”

    此时二人来到两个木屋前,木屋东西并排,坐北朝南,王大爷带她进到西边的房子,里面家具陈旧,却在月光下看出主人打扫的用心。

    “这是小玮的房间,很久没人进来了,你来了这里自便吧。”王大爷点着灯,萧琴见到的布置陈设皆是闺房设置,素净朴素。

    “这是小宇的房间?我还以为是梨儿的呢,哈哈。”萧琴大笑,一时反应到,“梨儿不会是男的吧。”

    “梨儿怎么会是女的,你和申劳围还真像,不正经。”王大爷笑笑,“早点休息吧,听说高家那两个出门了,想回家也不行了。”萧琴还想追问,王大爷出去后便没了回应,想是听不到了。

    萧琴整理住宿时,忽然听到脚步声,随后便是敲门声。

    “萧琴。”高韶诚的声音透过薄薄的门板传进来。

    月光从窗户泻入木屋,给周围的景色增加了一份凉意,与不断发热的烛光格格不入,萧琴顺势吹灭了蜡烛,借月光整理起来。

    料是大爷他们无事便来收拾,床铺轻松整理,刚撑开的被子也没有潮湿的味道。

    萧琴慢慢走到桌子旁坐下,对着窗户里嵌着的月亮陷入沉思。自己还是太愚笨,所有的计策还是应该仔细筹备,不应该草草计划,弄巧成拙,毕竟一切希望都在护国公府。

    时下叫做梨儿的朔望者在护国公府……除了仇准,不知是否还有其他朔望者。倘若梨儿出现,那我想要知道筋骨修复方法就有希望了。可是梨儿倘若是仇准,这便棘手了。

第三百七十章:一对一

    萧琴决定尝试一翻,她直接坐在桌子上,运气凝神。脑海中模糊有一大一小两个小孩子在桌前谈话,声音遥远,面目难辨。

    身体迅速发热,不多久已经难以忍受,萧琴只得作罢。想是自己本领不够,时间太久远,自己根本没法了解。

    萧琴不禁悲观起来,凭借现在的能力,不知何时才能接近护国公府。并且,越靠近护国公府越是危险,自己身上的秘密在这是非之地风险太大……

    脑子混乱之际,只见月下树影柔和,月光也带来玉兰花的清香。萧琴起身,仅从树冠就可以知道这玉兰树不下十年,这里明明位于山上,却比山下暖和,心里不禁感慨。

    万千愁思一时散,萧琴一笑,当自己精通本领,便回家寻找父母,那时候哪里会有人伤了自己。

    萧琴准备起身,去厨房烧些水洗漱,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愈来愈近,直到敲门声想起。“萧琴。”高韶诚低低的声音传来。

    萧琴赶忙打开门,“你怎么来了。”说罢便走进屋子,迅速地点着蜡烛,笑嘻嘻地说,“刚熄了灯你便来了。”

    “下次不回家提前告诉我,”看到萧琴一身是汗,高韶诚说完便扭头折回,“还有,练完功起码洗洗澡。今晚我在王大爷那里,有事叫我。”

    萧琴知道这个闷葫芦担心自己,心里暖洋洋的。转念一想,“对了,咱顺路,正好一起把申为钧抬回去。”

    “我已经把他背进卧房了。”高韶诚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心里闷闷地,女孩子大半夜在荒郊野外,和不熟识的人待在一起,也不知道警惕一些。

    萧琴听他语气冷淡,便想到他今天上心了。她紧跟过去,来不及搭话,他已经进了西卧房。萧琴只得悻悻进入厨房,待水热之时给两人送去,阿诚接水时只是淡淡答应了一声。一夜无话。

    萧琴躺下之后,沉浸在月光中久久难以入眠。失去了亲生父母的人,能够遇到阿诚一家温柔相待,能够遇到申为钧风趣相助,未尝不是另一种幸运。

    自己既是学医的,一定要在离开前找到药材,治好阿诚嗯病症,这终究是个隐患。想着想着,月光照进了梦境,一片光亮。

    第二天,申为钧还在睡梦中,萧琴早早起来,准备好煎饼,丸子汤,连同高韶诚与王大爷吃了小菜,便告别了王大爷,返回高家。萧琴在路上不断讲笑话,却不见高韶诚有什么反应。

    刚走到岔路口,高韶诚突然朝萧琴使了个眼色,并摇摇头。萧琴一怔,仔细留心起了周围异样,东北方向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牛肉气息。

    内心揣测,寻常人家,哪里来的牛肉?不会这么背,遇上劫匪了吧。嘴上忙说,“王妈叫咱们出来买果子,咱们在这里玩了好久了,赶紧回去吧,不然中午又被罚了。”

    说罢,萧琴赶忙靠近高韶诚朝大路走去。这时,东北方向有风拂过,萧琴二人暗叫不好。来人武功甚好,不是寻常劫匪之徒。

    高韶诚立刻拉着萧琴施展轻功,快速向前逃跑,来人紧随其后,速度远远快于二人。

    萧琴见状,心里知道可能自己拖了阿诚后腿,便说,“你一个人逃跑才有希望,找刘叔来救我。”

    “你们谁也跑不掉。”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声音,夹杂着剑气向二人劈来。二人躲开,定下。

    只见两个黑衣人身不过三尺有余,似孩童一般,眼神却浑浊暴戾。萧琴开口,“二位好汉,何苦对我们紧追不舍,我们和二位不知什么愁什么怨,值得如此。”

    “怪就只怪你们是高家人,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说罢,黑衣人便分别朝二人袭来。

    高韶诚从背后拔出利剑,这是萧琴第一次见到那把剑出鞘,它在阳光下熠熠发光。萧琴则从腰带里抽出软剑,如水波般荡漾。

    萧琴二人肩并肩,萧琴说道,“能跑则跑”。略高点的黑衣人率先发难,一人攻击高韶诚,招招狠毒,实力不容小觑。

    而另一黑衣人速度不如前者,力量也不如,从招式来看,二者都不是朔望者,却是杀手中的中上等。

    蜻蜓点水,水波荡漾,一圈一圈的涟漪泛起。急雨簌簌,蜻蜓身形灵活,轻松躲过。不多时狂风骤雨,蜻蜓羽翼沾水,急雨促来,躲无可躲。水面已是坑坑洼洼,再不平静。

    另一处,如同狂风撼树。大风起,枝丫动,幸而根深蒂固,自保足矣。突然间,狂风骤雨一起袭来,雨水极速冲刷下方泥土,露出白晃晃的根部。

    萧琴现在才明白,原来这杀手都是朝高韶诚去的。不过略微一喘息的功夫,杀手二人便联合起来对抗高韶诚。

    若是一对一,双方勉强持平。可现在,高韶诚右肩被偷袭,鲜血直流,局势急转直下。

    这里距护国公府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倘若一个来回,他凶多吉少,而距离近的申为钧,不过一个医者,也无法相救二人。

    此时高韶诚大喊,“快逃!”萧琴还在犹疑,只见黑衣人又刺向阿诚腰部,阿诚全身力气明显不足,萧琴顾不得想,立刻向略高点的黑衣人出手。

    还未近身,另一个黑衣人便向自己攻击过来,划破萧琴左臂,萧琴左臂开始发热,转而与黑衣人战斗。不断的交手,萧琴觉得黑衣人步伐逐渐慢下来,萧琴趁机向前展开攻势,渐处上风。

    突然听得耳边倒地之声,一股强势的剑气从背后袭来,远远的高韶诚的警示之声传来,萧琴顺势躲开,从下方直刺入高个子的脖子,鲜血直流。

    同时,萧琴趁机假意攻击另一黑衣人下三路,左手从口袋里逃出一粒药丸,塞入黑衣人口中,黑衣人瞬间丧失行动能力,固执地用力劈伤萧琴。

    萧琴腰部迅速出血,却不耽搁一刻,跑到高韶诚的身旁,二人气力衰减大半,即便看出对方路数,但是继续作战,胜算也不大。

    而此时黑衣人不再进攻,原地休息。萧琴更是担心,这附近隐隐风声杂乱,可能还有埋伏。

    她想一刀绝了此人性命,不过她害怕,看到鲜血流出的时候,她已经双腿发软,并且不能过早暴露自己实力。不如先到申为钧家里避避,萧琴背起高韶诚便走。

    这时高韶诚含糊道,“不能去……申为钧家,他还没醒,杀手可能已经埋伏好了。向东小路走……去山腰上,逢弯必左转……”说完便晕了过去。

第三百七十一章:丝毫未动

    萧琴一琢磨,东走便是后山,阿诚熟悉,那里危机四伏,其他人一时没法追上。萧琴简单替二人一包扎,便用尽气力背他上山,直到看到山上一山洞,二人才进去,歇下。

    沿着光秃秃的小路走了不多时,只见稀稀疏疏的树林,截断去路。日头逐渐升高,萧琴浑身火热,衣衫已经变成深绿色,脚步却丝毫不敢停下。

    高韶诚受伤缺水,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神智已经不清楚,时而醒来,时而昏厥。

    没人看到,这个瘦弱的青影在视线内一闪而过。向山上走了许久,萧琴不禁感慨,这山腰原来如此高,即使拥有超凡的体力也是消耗极大。看周围树木枝丫逐渐变细密,估摸着已经在山腰了。

    萧琴寻寻觅觅,不断向左转弯。怀疑之际,看到一个山洞,里面昏暗狭窄,闻起来还有一股子骚味儿,更像是某种动物的洞穴,更为怀疑。

    此时背上的高韶诚,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凉意,才缓缓开口复又昏迷,“藤蔓……”

    萧琴先将背上的高韶诚平放在洞口后,便到洞外观察。只见这半山腰草木茂盛,树下的草药较山下只多不少,隐隐传来的溪水声也可以判断这里也算是宝地。

    这山腰与别处大为不同,温度适宜。整个淹没在云海中,即使临近中午,丝毫看不到太阳。虽然是山背,却没有特别湿冷,这是大奇。

    这个山腰略微陡峭,不过三五人并行的脚下,仿佛只能从刚才一条来路寻到,只是未免太过凶险。一旦被发现便无处可躲。

    山洞周围尽是藤蔓,有些密密麻麻,有些稀稀疏疏,不一而论。此时萧琴才觉不妥,只是不知哪里不对。

    这藤蔓生长方向凌乱,而最为稀疏的地方则距离地面有三尺左右。萧琴上前,只见这里土质坚硬,更像是许多石头,中间偶有细细藤蔓爬下。

    萧琴洞里洞外观察几次,不知阿诚为什么危急关头会说出这么一个山洞,环境并不适合养伤。

    萧琴只得找到寻找溪水,为他打来些许,喂了不少,之后便擦洗伤口。萧琴不由皱眉,伤口无毒,但直抵朔望者的大忌,用了补极这种大补药,强壮的身体血液流动反而会因此加快。

    这敌人分明冲高韶诚而来,刚才专心赶路,只看到血液无毒,却没有发现留下大患,萧琴开始担心沿路大意,留下血迹。

    萧琴忖度,这里药株极其丰富,而这解药本就喜湿,再向下走估计会有。这里又是朔望者的秘密后山,料想必有这些保命东西。

    萧琴便在洞内刚大致包扎了阿诚恶化的伤口,匆匆向外寻药。

    寻药十分顺畅,不过路上险些遇到敌人,萧琴躲过。看到黑衣人沿周围摸索前行,萧琴估计是有血迹残留,只能悄悄赶回山洞,暗自庆幸那三人不是朔望者,不够硬拼,逃跑还是绰绰有余的。

    萧琴刚回到,就山洞听得外面百米之外草丛窸窣,似有拖拽之声,步伐沉重。萧琴略微不安,应该是某种猛兽猎食回来。

    萧琴连忙背起阿诚,迅速将外衫脱下绑紧他,向外面的大树上逃去。刚到树上,只见下面一只黄毛大老虎已然挺在下面,仰天长啸。

    萧琴观察四周,只见二十米开外躺着一只野猪,血迹断断续续,看起来已经被拖了很远。这样想来,这老虎是看到自己过来便跑了过来,它速度极其快速。这声音暴露了自己,黑衣人也会很快寻来。

    下山的路已经被老虎堵住,而现在为了不被发现,那就只能险中求胜。

    萧琴朝最近的大树跳去,枝丫颤颤巍巍,萧琴一边祈祷,千万不要被压断啊,否则小命就没了一边不断靠近野猪。

    趁老虎还想上树咬高韶诚,萧琴一把扛起野猪,朝最粗壮的藤蔓跳去,老虎闻声,两步便窜到脚下,吓得萧琴吃力向上,牢牢将野猪扛在身上,还不能碰到崖壁留下血迹。幸而在山崖,老虎没办法咬到,只是怒吼更甚。

    萧琴最终成功将野猪扔下山崖,这样,这只老虎一会儿便会为二人脱身制造假象。这时萧琴在东方三面悬空的崖壁上看到下面深不见底,心里不禁一颤,幸好手中藤蔓较粗,很有安全感。

    此时萧琴才发现,这里藤蔓根根粗壮,几乎能容纳一只脚站在上面,并且都向一个方向延伸。

    这时,萧琴听到老虎声音焦点离开这里,还隐隐听到百米之外有人来,不由多想,赶忙赶回树上,将高韶诚在身上一缠便向东方崖壁赶去。

    一切在掌握之中,老虎阻挡了那三人许久,受伤离开,三人也以为二人不在这里,离开。

    萧琴心里放松,胳膊和全身已经开始发软,这天也是用了很久体力。萧琴准备再待一会儿再上地,看到风吹过藤蔓,藤蔓丝毫未动,心里不由赞叹,着实好藏身。

    好事成双,萧琴抬头长呼一口气,只见藤蔓后隐隐有个山洞,耗力进去,别有洞天。此时萧琴已是筋疲力尽,神经却依旧紧绷。

    放下高韶诚之后,萧琴勘察了一周,只见中央有一个温泉,不断冒着热气,旁边有一石床,旁边有一面镂空的墙壁,一个大大的古文字印在上面。上面瓶瓶罐罐,闻起来尽是药物。

    萧琴寻思莫不成山洞是这里?精疲力竭,她懒得继续深究,将他费力带到床上,停停歇歇地将带回的药给他敷好后,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太阳西斜,山林笼罩在一片温馨的色彩中,蝉鸣鸟叫此起彼伏。偶尔微风拂过,又添温凉。

    山洞里依旧黑乎乎一片,只听得有衣服摩擦的声音。萧琴翻身爬起来,一觉醒来,体力已经恢复许多。

    她观察了高韶诚的病情,发现用药之后他好转迅速,料想两三个时辰便能醒来。她出洞发现现在已经接近下午,二人本应该在高星津那里学习。

    现在,想是高星津已经发现二人遇难,山下应该尽是人在搜寻。如果去求救,那必然会惹来祸患。不去求救,他一旦醒来也便会发现自己的实力,再瞒也是瞒不过去。

    况且,虽然今天敌人的目标是阿诚,可阿诚要是全力逃跑,全身而退的希望也是很大,不过他不愿丢下自己……萧琴不由会心一笑,不妨告诉他自己的本领。

    阿诚应该不会树下死敌,况且杀手武功不低,请来费用自然也不低。那敌人可能是高家夫妻二人死敌。趁二人外出杀人灭口,不是有权就是有钱,时刻监视高家动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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