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徙戎令【上】
“慕容廆上表江东,请求封为辽东郡王,江东君臣已经是答应了,而且因为之前临海公主暴病于途中,江东那边还打算再挑选宗室女婚配给慕容氏。”
王道素立刻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自从晋朝原本的东夷校尉崔毖被赶跑之后,慕容氏彻底掌控了辽东郡的情况。
而且,慕容廆父子可以说是强人一系,段部、宇文部频繁挑衅都没有讨得好处。
至于东面的高句丽接纳了逃亡的崔毖,又拒不向慕容氏臣服,竟然被慕容廆派兵攻破了都城丸都,高句丽人被杀被掳掠数万之多。
“慕容鲜卑招降纳叛,已经是辽东的祸患,朕早就有铲除他们的心思,若是道素计策能成功,朕必定赏开国万户侯。”
刘预对于慕容鲜卑是最为忌惮的。
现在慕容鲜卑的首领是慕容廆,这个老哥虽然年纪已经比较大了,按照这个时候平均年龄来看,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了。
但是,他的两个儿子可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
其中他的大儿子是慕容翰,次子慕容皝都是历史上前燕的奠基者。
“陛下,慕容鲜卑若是想去江东,必然要走水路,到时候臣把他们的路线行程告知,陛下可以让水军半路截杀,然后辽东必然内乱。”王道素说道。
“就这些?”刘预听罢,竟然就这么点计策吗?实在是感觉不靠谱啊。
“陛下放心,这个计策虽然简单,但是绝对管用。”王道素拍着胸脯表示。
“江东君臣已经定计,要对慕容鲜卑大加拉陇,已经选好了宗室女准备下嫁,慕容廆也已经表示要亲自去江东请封了。”
“慕容鲜卑刚刚占据了高句丽大片土地和人口,其中晋室移民就有许多,慕容廆急需要江东的加权,来让他名正言顺的取代高句丽统领这些部民。”
刘预听到这里就是有些惊讶。
“什么,慕容廆亲自去江东?他儿子娶亲,老子去干什么?”
“陛下误会了,江东宗室女要婚配的人,正是慕容廆啊,不是他的儿子。”王道素说道。
刘预立刻一脸无语状。
“朕听说,慕容廆都已经是快五十岁了,把宗室女嫁个他?”
“是的,就是嫁给慕容廆,这是没有错的。”王道素说道。
“自从去年临海公主行至幽州莫名其妙的病逝之后,慕容廆的儿子就已经娶亲了,等到江东要联姻的时候,慕容廆亲自表示自己老当益壮,也就答应了。”
“好吧,此事看来应该是可行。”
刘预心想,看来这件事情还怪自己了。
去年的江东晋室就想要联姻慕容鲜卑,不过被自己派人在幽州截胡了。
晋室临海公主,也就是之前的清河公主,被人用调包计给替换了,只是告诉等到迎亲的慕容鲜卑病逝了,然后草草埋葬了。
其实,现在的临海公主就在刘预的邺城待着呢。
虽然刘预当初的本意是要破坏晋室拉拢慕容氏的计策,但是也有几分希冀她的美色。
“若是能截杀慕容廆,那辽东慕容氏必然大乱。除了慕容廆的庶子年长之外,其余的儿子都是十几岁,既无法掌权,又不肯屈服慕容廆。”
“其内必然不能相互统属,到了那个时候,陛下就可以发兵进击,臣再联络高句丽乙弗利,让他从背后出兵背刺,不出数月,一定可以荡平辽东。”
王道素的计策,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
其中的要害点,就在与轻易不能擅动的慕容廆答应渡海去江东。
若是慕容廆没有这个打算的话,这个计策就没有什么作用了。
“慕容廆真的要去江东吗?”刘预再次确认道。
“陛下请放心,此事千真万确。”
“好,那就且用你的计策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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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
一场大雪之后,整个长安的街道上都铺满了白雪,一队长长的商队从城门外缓缓的进入了长安城。
对于久经战乱的长安城来说,已经是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大规模的商队了。
道路两侧的行人都是口吐着白气,怀着十分的好奇相互议论着。
“这么多的驮马,是哪里来的商旅?”
“这还用说,肯定是西边来的。”
“西边?”
“这你都不知道?西边就是凉州啊。”一名男子诧异的说道。
很显然,他觉得长安的西边就是凉州是最正常的事情咯。
“嘿嘿,老兄不要笑我,我乃是从关东来的,真不知道这些。”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名男子一听对方竟然是关东来的,也就没有再展示自己的‘博学’。
毕竟,这些关东新来的居民,不是朝廷驻防的官军,就是来屯垦的府兵,反正一般不是寻常的居民。
“这么多的骆驼和马匹,只有十几年前才见过啊,长安的太平日子看来又要开始了。”
那名男子不禁感叹道。
这凉州商队的驮马一直从大街上延伸到了城外,很快就把整条街道引得热闹非凡。
街道两旁的居民们都是纷纷涌上街头,来看这一些稀奇的景象。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者,对于这等情景还能勾起一些过往的会议。
而一些年纪幼小的少年,则都是一次看到,纷纷充满了好奇和新鲜。
望着街道两侧人潮如织的民众,领着商队走在最前方的张濬不禁有些不安起来。
他小声的向旁边的长安城的官吏问道。
“如此行事张扬,真的好吗?”
那名官吏闻言,立刻回答道。
“长史放心,此事是刘使君亲自嘱咐的,就是为了要大张旗鼓,长安城已经十几年没有什么像样的商旅往来了,这一次凉州商队如此大规模的进城,就是要告诉关中的百姓,圣朝不要兴文演武,还要大兴农商。”
张濬听到这一套言论,只觉得有些别扭。
自从当年秦始皇一统天下开始,历朝历代都是重农抑商,从来没有给商人什么特权,除非那些权贵行商。
至于普通的商贩,往往还都会被各种各样的名目刁难,甚至于边疆发生战事需要炮灰的时候,还会优先强迫商人去充当。
先是如此这般,给足了凉州商旅的脸面的事情,还是张濬从来没有想过的。
等到这一行商旅浩浩荡荡入城之后,新任的雍州刺史刘演早已经是府中设宴招待张濬了。
双方宾主落座之后,雍州刺史刘演立刻就是问道。
“张兄远道而来,又带着如此多的货物,实在是辛苦啊。”
“不敢言辛苦,某不过是奉了张凉州之命行事罢了。”张濬说道。
张濬这一次从凉州带来的货物,除了平常所见的金银、毛皮、药材、香料等,数量最多的就是从凉州搜刮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些东西虽然都是从凉州搜刮来的,但是大部分都是西域一带的产出。
不过是人吃的,还是马吃的,都是代足了分量。
“陛下早已经吩咐了,让我在长安专门等着张兄,若是张兄带来了西域良马,那就把西域舆图交给你,若是良马数量不够的,可就只能等待下一次了。”
刘演说道。
皇帝派人把地图交给他之后,刘演曾经悄悄的看过那副西域地图。
不过,那副地图上实在是与现在的画风不太一样,都是一些点点圈圈,让刘演看得一阵头大。
刘演并不知道的是,这种投影式样的地图,可是刘预专门为了凉州张氏准备的。
其目的就是为了神秘。
自从汉武帝开通西域以后,西域的富庶就已经被中原所知晓。
特别是对于凉州的张寔来说,如今的需要对于他是更加重要的。
现在中原北方虽然渐渐没有了战乱,但是将来南北汉晋必然还要殊死相争。
到了那个时候,凉州张氏不管是站队哪一边,或者是自立门户的话,都要少不得大兴军备。
而这些都是需要花钱,只靠一个凉州四郡是绝对养不起的。
必须要把西域牢牢掌控手中,才有源源不断的钱财。
而张濬带回去的那一副西域简易地图,则是让张寔看到了强烈的希望。
原来除了中原之外,还有那么多广袤的土地,同样的肥美富庶,让张寔不必拘泥于凉州一隅。
不过,这些毕竟都是太远了。
张寔其实也是想要以此为借口,让凉州上下同意自己与刘预打好关系。
他虽然心存晋室的恩情,但是心中却很是明白,这刘预的汉军大杀四方,还是好好巴结一番为好。
“使君放心,某这一次带来的马匹足足数以千计,都是个顶个的宝马良驹。”张濬信心十足的表示。
刘演一听,立刻就是两眼放光,恨不得马上去见一见那些宝马良驹。
对于凉州来说,区区上千匹骏马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只要凉州刺史张寔下令,仅仅四郡就能凑出来。
若是等到以后平定了西域长史府一带的叛乱,成千上万都是小意思。
中山刘氏、安定张氏都是名门望族,刘演和张濬自然十分的意气相投,二人很快就是酒酣尽兴。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微醺的雍州刺史刘演向张濬问道。
“张兄,我听说张凉州正在姑臧招兵买马,准备向西讨伐叛乱?”
“不错,龟兹、于阗又是作乱了,我家兄长的确想要发兵铲除他们。”
“那我要是给你们凉州送上一万兵马助阵,不知道行不行?”刘演说道。
张濬一听这话,立刻就是一惊,端着酒杯的手就是一哆嗦,散了半身酒水。
“一万兵马?”
“不错,就是一万兵马,你们凉州要不要?”刘演盯着他道。
张濬又是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万兵马数量可是不少。
自古以来,人口兵员都是最重要的国本,哪有刘演这样送人的。
若是没有皇帝的命令,简直就是形同叛逆啊。
“刘兄,为何如此啊。”张濬一脸的不敢置信。
刘演闻言,不禁摇了摇头,有些为难的说道。
“还不是刚刚下的《徙戎令》给闹的。”
“徙戎令?”
第512章
看到张濬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刘演立刻把这个所谓的《徙戎令》给解释了一通。
“世治,可曾听过当年江统所作的《徙戎论》?”
刘演亲切的叫着张濬的表字,以显示双方的亲近。
一听到江统这个名字,张濬立刻就是明白了几分其中的意味。
“江统大名,当年还不曾得闻,但是自从胡虏乱中原之后,江统大名早已经是如雷贯耳了。”
张濬有些感叹得说道。
江统乃是晋朝的尚书郎,出身陈留郡江氏,算是官宦世家出身。
早在并州匈奴人作乱之前的数年,身为尚书郎的江统就已经看到了边境胡人越来越多导致的潜在威胁。
江统向朝廷献上了《徙戎论》,建议朝廷把曹魏以来内迁的边境胡夷各族都迁出边境之外。
让他们都回到原本祖辈居住的土地上。
可惜,当时的晋室朝廷并没有采纳这个建议,而是继续把边境上的胡夷各族当成自己的兵源和提款机。
等到匈奴汉国大兴,继而攻破洛阳灭亡司马氏政权的时候,曾经献上《徙戎论》的江统早已经死在了战乱中的逃难路上。
“若是当年晋室朝廷能用江统的徙戎论,恐怕我不会以汉臣的身份与你对坐啊。”刘演也是一声叹息。
若是当年的晋室朝廷采纳江统的《徙戎论》,把所有的胡人都赶出塞外的话,刘演说不定根本不会出仕,继续做自己逍遥快活的豪门公子。
“物是人非,现在胡虏已经消灭了,难道邺城的天子还是继续迁徙戎狄吗?”
对于张濬来说,虽然也会感叹当年江统《徙戎论》中对于胡虏威胁的准确性,但也知道中原人口太少,为了兵源和税赋利用胡虏内迁也是有其中道理的。
他有些不太相信,如今作乱的匈奴人已经被讨灭了,剩下的小鱼小虾的杂胡根本不足为虑,那还不是任凭拿捏。
怎么就又搞出来什么《徙戎令》呢?
“当年的五部匈奴,又何曾不是恭顺呢?更何况,这些杂胡人数也是不少,光是祖逖讨平并州之后,就得到三万多户各部杂胡,再加上关中的各部杂胡戎狄,只怕更多。”
刘演继续说道。
“如今陛下刚刚下了命令,要各州郡都执行《徙戎令》。”
“《徙戎令》中怎么说的?”张濬好奇的问道。
他倒是想知道,刘预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来迁徙这些戎狄。
要知道许多的戎狄,早已经在一百多年前就迁徙到了内地郡县,过着耕种蚕桑的日子,几乎与一般的汉人无异了。
“令中有两大条,先是定性何为戎狄,只要是戎狄,皆不可再继续居住。”刘演说道。
“如何定性的?”
“凡是不通汉人之语,不用汉人名姓,不尊伦理纲常,不登造黄册者,皆是以戎狄论。”
张濬听罢,暗暗点了点头。
若是遵照这些要求,那些早已经习惯了耕种的戎狄,肯定都是满足这些要求的。
若是不通语言,那就无法交流。
若是不遵守汉人的伦理纲常,继续那种父死子继的**之道,必定也不为世人所容纳。
“登造黄册?那些人不都是各自隶属于豪酋吗,还用得着登造黄册吗?”张濬最后问道。
“若是不在官府登记造册,那些戎狄之民就只知道他们豪酋部帅,一旦这些人作乱,哪里会顾忌朝廷的威望。”
刘演紧接着解释道,“所以,朝廷有令,凡是登记造册者,一概都是不再统属与原来的部帅,全屏朝廷重新划分官吏统属。”
“这样的话,那就是断了那些部落豪酋的根啊。”
张濬不禁感叹,这一招是真的毒辣啊。
那些部落豪酋的根基就是这些部民奴仆,若是他们是去了部民奴仆,那就从鹰犬变成了鱼肉了。
不过,这个办法也只有现在的刘预可是施行。
数年之内,凭借数以十万计的汉军踏平了赤焰嚣张的匈奴汉国。
这等威吓力,可不是这些边境杂胡们可以抗衡的。
就算是有人心怀不满,也不可能生起造反作乱的心思。
更何况,听刘演的意思,汉军还给这些不肯就范的杂胡准备了另外的出路。
“那第二条呢?”张濬又是问道。
“第二条,凡是属于迁徙之列的戎狄,必须在一年之内尽数离开州郡。”
“一年之内?”张濬一听,离开就是有些诧异。
当年的江统《徙戎论》虽然要迁徙各部胡虏,可也没有说过什么一年之内这么急切的计划啊。
这么短的时间内迁徙的话,那些离开的戎狄部民恐怕很难带走充足的粮食。
一旦没有了粮食储备,他们返回塞外之外,一场普普通通的灾荒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如此急迫的话,难道就不怕这些戎狄去投秦州吗?”张濬试探着说道。
现在的晋王司马保正在秦州大肆招揽流民兵马,若是得到大批胡人的投奔,司马保肯定会尽数接纳。
“嘿嘿,秦州虽然也不差,可是好的土地有限,早已经被氐羌各部占据了,他们这些人去了秦州,恐怕根本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那他们既无地方可去,又不能继续留在关中,刘兄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张濬问道。
“这不是我要如何处置啊,而是陛下要如何要我如何处置啊。”刘演有些无奈。
他刚刚接手雍州,各地的流民屯垦刚刚恢复,若是不能把这些戎狄迁徙做好,一旦他们闹起乱子来,必然会让元气大损的关中大受其害。
更何况,许多的戎狄部落豪酋都曾参与剿杀匈奴人的最后之战,多多少少有功劳的。
若是他们不肯安安分分交出手中的部众和权力,那也尽量让他们走的安稳一些。
“所以刘兄就想要把他们都借给我们凉州吗?”张濬笑了起来。
“嘿嘿,这些戎狄部族,若是能在凉州所用,总好过去秦州穷乡僻壤种地啊。”刘演说道。
“好,此事我就替我家使君做主了,刘兄有多戎狄要从关中赶出去,我都尽数收着了。”
张濬非常高兴的说道。
他们凉州地域广袤,但是人口又是稀少,特别是汉人的数量更是远远不如中原。
各种的战事之中,从来不缺乏各部戎狄的影子。
甚至于有些精锐士兵都是出自河西鲜卑,以及各部杂胡中。
所以,对于关中被赶出去的戎狄,自然也没有什么忌惮的。
“大约有一万落左右,壮丁数目差不多也有将近一万。”
见到张濬非常痛快的答应了,刘演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这些关中的各部戎狄豪帅,都是对于部众把控力非常的强,普通的部民几乎很少有离开他们的,若是不能在一年之内给他们安排好出路。
恐怕到了最后,总是少不得用强硬的手段的。
一旦用上那些手段,又是一番杀戮。
“凉州丰美,当年流民逃难大部都是往凉州而去,我给这些人安排了这么好的出路,应该是没有问题了。”刘演非常满意的想到。
刘预可非常认真的告诉过他,宁可关中休养生息的步伐缓慢异常,也要坚决把那些不肯融入汉人的野心之辈清除掉。
至于是刘演这种异常仁慈的怀柔手段也好,还是并州杀戮酷烈的强硬手段也好,都要把内外的戎狄尽数清除。
等到在长安城内交接完毕之后,张濬如愿以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西域地图。
他只是匆匆的扫了一眼,就被上面广袤的土地上描绘的山川湖海给震惊了。
按照这上面的描述,只要翻过了疏勒国的大雪山,然后继续往南行进数百里,就是富庶的一大片土地,足足有大半个中原那么大。
若是此图是准确的话,那对于凉州张氏来说,可就打开了一扇通往新天地的大门。
张濬不敢怠慢,立刻把地图仔细的收好,然后装到了宝匣中。
最后派了一队最为信任的护卫,把这个地图还有一万关中戎狄投奔的消息带回凉州姑臧。
至于张濬自己,则还需要继续去往邺城。
他这一次带来的货物中,可不仅有在长安交易的货物,还有许多的货物是刘预点名索要的。
这些专门的货物,自然是需要张濬亲自运送到邺城的。
而且,张濬还需要去邺城亲自探一探刘预的底。
因为刚刚击破拓跋鲜卑的汉军已经把手伸到了阴山、贺兰山一带,再往西的话,可就是距离凉州不远了。
一旦中间的慕容吐谷浑有什么闪失的话,极有可能把战火引入到凉州。
所以,张濬必须要好好跟刘预商议明白。
他率领的凉州商队在汉军的护送下,一直出了潼关。
等到进入关东之后,除了州郡中安排的官吏向导之外,就已经没有什么军队护送了。
按照张濬的印象,没有军队护送的商队那可大大的危险的。
别看是在中原腹心之地,但是能干出来抢劫的人,可不一定是劫匪。
指不定那一段道路上的官军,亦或者是豪强就要冲出来当一把劫匪呢。
张濬当年在西域长史府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干过这种事情。
毕竟,在大晋的朝廷命官中,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当年晋武帝时期,斗富闻名天下的石崇,可不就是在任职期间派官兵抢掠暴富的呢。
可是张濬的担心却始终没有应验。
一直过了成皋,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劫匪盗贼。
反而是络绎不绝的行人在大道上络绎不绝。
虽然这些人也都是些简陋衣衫的百姓,但是在张濬的眼中,却绝对是一副令人感到的画面。
“十几年了,朗朗乾坤,走在中原的大道上,终于不用担心被抢掠截杀了。”
第513章 马政
张濬率领凉州一行人,一直沿着官道往东到达了浚仪。
浚仪作为乃是中原水路交通的枢纽,往常的时候都是舟船往来频繁,若是在冬天的话河水封冻,一般是没有什么商旅的。
不过,在到达浚仪城外的时候,张濬却发现城外聚集了大量的青壮百姓。
这些人全都穿着各式各样的袍服,里面应该是塞着芦絮或者兽毛之类的东西御寒,整个人都是非常的臃肿。
就算穿成这样,这些青壮也都是被冻得不停的来回走动。
“这么冷的天,这些人在干什么?”张濬有些好奇的向旁边的带路官吏问道。
这名刚刚从驿站接手的官吏一路上都是没有怎么说话,不是一个爱言谈的人。
但是,他知道张濬乃是凉州来的贵宾,自然不好装作没有听到。
“张君可能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朝廷征发来准备去修河道的。”
“大冬天的修河道?能挖的动吗?”张濬不禁有些意外。
自古以来,所有的官府都会在农闲时候征发百姓服徭役,也就是去做一些没有工钱的劳役。
徭役几乎是等同税赋一般的重要。
其中修缮河道就是最为常见的徭役。
不过,现在冰天雪地的做河工的徭役,张濬还是第一次见到,难道不是应该稍稍等到早春开始消融的时候吗?
“这些事情,朝廷自然是知道的,这些人挖上个大半天,也挖不了多少的土石,却还要吃掉两大顿的粥饭,根本就是朝廷照顾这些家中无存粮的穷人罢了。”浚仪的这名官吏说道。
“难道他们服徭役,还是你们的官府提供口粮吗?”张濬有些惊异道。
一般来说,徭役不仅是免费的劳动,还需要服徭役的百姓自备口粮也是常见的情况。
按照张濬的猜测,汉国连番数年战争不停,肯定没有什么多余的粮食供给,必然是需要服徭役的百姓自带口粮的。
“自然是官府提供了,我不是说了吗,天子其实根本没有指望这些干多少活,就是看到这些刚刚安置的流民家中没有存粮,多给他们家中省却一张吃饭的嘴巴了。”
张濬闻言,心中立刻对于刘预充满的钦佩之情。
“十余年来,流民皆是如同猪狗一般任人宰割欺压,如今安置好了田亩后,皇帝竟然还害怕他们冬天口粮不够,用这徭役的名义发给口粮。”
“仁者爱人,应该就是如此。”
听到张濬轻声的感叹后,这名浚仪县的官吏也是用充满了自豪的语气说道。
“张君说的对啊,咱们陛下这就是仁政啊。”
“上个月陛下可是发下了告令,不仅让这些各家的青壮来服这徭役,还要求各郡县做好生息法。”
“生息法?什么是生息法?”张濬立刻充满好奇的问道。
虽然只是半年的时间,但是自从进入关中以后,这一路上的见闻,就已经是让张濬应接不暇。
先是有在关中施行的《徙戎令》,仿佛根本不屑于各部杂胡夷狄的人口青壮,而到了豫州这里,又是听到了一个什么‘生息法’。
实在是让张濬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生息法,顾名思义,就是朝廷鼓励休养生息之法,只要是令百姓多多生养积蓄,既不让州郡豪强欺压小民,还要州郡官吏抚育黎民。”
“哦,李君可否详细说一说?”张濬记得这个官吏是姓李,便亲切的称呼了一声‘君’。
这个姓李的浚仪官吏,听到张濬称呼自己后,心中已经是变得非常的高兴。
他知道,这个凉州来的张濬可是出身安定郡张氏,那可是世代的大官宦世家。
而自己不过是出身浚仪县的农户,别说是什么高门或者寒门,就是连个门都没有了。
所以这一声‘李君’让他心中美得很。
“朝廷有令,从明年开始,就要取消口算两赋,不论百姓家中丁口多少,都不再按照人头征税了,就算是穷苦之家生养的多,也不必担心多税了。”李姓官吏说道。
“什么,取消口算两赋?”张濬又是吃了一惊。
所谓的口算两赋,就是指口赋和算赋。
简单的说,就是官府按照人口数量和年龄,对百姓征收的‘人头税’。
反正只要是朝廷治下的子民,只要是还喘气,统统都是缴纳口算两赋。
相对于其他的税赋来说,口算两赋最容易征收,也不用核算什么田亩财产,只要是能被登记在册的百姓,统统都要缴纳人头税。
而这种人头税,随着朝廷用度开支的加大,越来越变得沉重,往往都会逼得穷人去投靠豪族荫庇。
“这口算两赋一取消,多少的豪强大族都是气恼的要疯了,可是偏偏又没有什么办法。”
这位李老哥出身农户,也曾当过流民,自然对于那些仗势欺人的恶霸豪强很是痛恨。
“若是不征收口算两赋,那怎么收税?”张濬立刻追问道。
不过,这个问题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
“咱只是按朝廷的法度办事,这些事情可就是不清楚了。”李姓官吏摇了摇头。
“那生息法还有别的吗?”张濬又问道。
“当然还有,天子有令,凡是汉人百姓之家,只要是生了婴孩者,一概由乡老里正上报官府,官府给安排生产事宜。”
张濬听到这里,不禁一脸的黑线,“官府难道还要管着女人生孩子不成?”
“女人生孩子那可是看天意的,都是鬼门关走一遭,就算是官府又有什么办法,不过官府却是能给找稳婆或者是给一笔找稳婆的钱。”
张濬对于这个办法倒是觉得很是可行,毕竟找一个稳婆也不过是一二十钱,便宜的很啊。
只不过,若是整个天下的产妇都是如此,那就是一笔非常大的开销了。
“不仅如此,若是谁家的女人生了孩子,不论男女,都有官府奖励的两壶酒、一只猪、一只鸡呢。”
“这得是多大的花费啊。”
张濬听到这里,不禁是皱起来了眉头。
要是真的按照这个小吏描述的那样的话,整个刘预治下的汉国不知道有多少要生养孩子的百姓呢,那得是多么大的花费。
张濬甚至估计,恐怕把每个州郡中的鸡鸭猪狗都征收了,也不够用来奖励生息的。
“花费自然是大,不然要不说咱们的天子仁义呢。”李姓官吏自然的说道。
张濬却是不再言语了。
他已经想到了当年春秋一霸越王勾践的故事了。
“当年勾践忍辱负重,休养生息二十年,生丈夫,二壶酒,一犬;生女子,二壶酒,一豚,也是不计成本的鼓励生育,最后才有了灭吴复仇的壮举。”
“现在刘预举兵十年,就已经雄踞中原,却也用此等休养生息之法,甚至是不吝财力物力,其所图究竟是何等之大?”
“恐怕最多不过十年,刘预就将要彻底气吞天下了,到了那个时候凉州焉能独善其身。”
张濬立刻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如今的凉州的掌权人张寔,虽然依旧秉承着尊崇晋室的初心,但是江东的司马睿远隔天际,近在咫尺的晋王司马保却难堪大用。
整个凉州上下,早已经渐渐有了自成一系的意思。
但是张濬按照自己现在的猜测,凉州上下的这种举动,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若是刘预真的如此施政,那我们凉州还是尽早诚心归附的好,必然能保的累世二千石的厚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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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
刘预看着手中长长的文书,脸上的笑容已经是不再遮掩了。
“好,实在是太好了,有了这些骏马,那十年之后就将有十万雄兵了。”
这封文书,是凉州张寔卖给刘预的马匹的清单。
上面几乎对于每一匹马都有着详尽的记载,负责此事的雍州刺史刘演派人快马加鞭的呈报给了刘预。
以至于现在凉州使者张濬还没有到邺城,刘演的上表就已经到了刘预手中了。
“陛下,这些凉州的马匹好是好,但是都是些花费巨大的马匹啊。”
旁边的华琇立刻愁眉苦脸的说道。
“现在朝廷安置流民,休养生息花费也是巨大,又是刚刚征讨拓跋普根,花费也是巨大,甚至出现亏空了,若是再用来维持这些凉州大马,只怕更是入不敷出了。”
“要是都安排在雍州来养的话,恐怕更是不可行啊。”
华琇现在负责朝廷用度开支,对于各方面要钱的事情,已经是慢慢有了习惯性的抱怨。
“是啊,陛下,自古以来朝廷养马,都是耗费巨大,若是不穷尽一两个郡的财力,恐怕难以养出陛下想要的数万计的凉州大马。”旁边的郗鉴也是提醒道。
他从来没有想过,刘预竟然真的想要自己繁育军马,甚至还是要以万为计数。
“若是朝廷官办马苑,别说是一两个郡了,就算是一个州,只怕也不够贪官污吏去侵吞的。”
刘预听到这两个人话后,不禁心中一阵吐槽。
自从当年汉武帝下令民间养马开始,就已经充分说明了中原养马是绝对可行的。
不仅能养出来高头大马的战马,还能养出足够的数量。
毕竟支持北伐匈奴的战马可是以万为计量单位的。
“这些马匹,朕不准备为朝廷所有。”
“统统赏赐给军府兵,让他们自己养马,这些凉州大马以后就是他们的了。”
郗鉴、华琇二人都是一惊。
“啊什么,陛下,这可是朝廷花钱买来的良马啊。”
“朕自然是知道,现在中原并不缺养马土地,正适合朕新打算的马政。”
第514章
自从秦朝开始,中原王朝就已经把马政作为非常重要的军国大事来管理。
专门设置太仆一职,位列九卿,可见对于马政的重视程度。
不过,这种官营的马政却也有着天生的不足。
别管是秦汉也好,还是魏晋也罢,对于马政的管理都是依赖靠谱的官员才能维持良好的运转的。
若是在汉武帝这种对匈奴人大规模用兵的时候,官营马苑肯定会秉承上意,尽心用命的去经营。
但是一旦边疆战事平息的时候,这些官营马场的官吏就会懈怠下来。
往往都会有上好的良马被侵吞,或者一代代的退化掉。
毕竟,选育马匹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特别是对于那些官员来说,又脏又臭的马苑远远不如曲水流觞风流舒适。
“马政乃是国之大事,若是全被军府兵自己去养马,恐怕会把良马养废掉吧。”华琇有些担心的说道。
“肯定不是给普通的军府兵,一般的军府兵也不懂怎么养马,就算是他们想要学,用这些凉州大马来练手也实在是太浪费了。”
刘预立刻解释道。
“在幽州不是有专门的骑军府兵嘛,而且其他州郡的军府兵也有许多骑兵,就把这些马分给这些人。”
“他们都懂马,用来养这些马匹,最是合适了。”
郗鉴听闻,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陛下,臣听说,这些西域良马要想保持一代代的矫健,就必须做好选育,可若是把马匹都分散到了各个州郡,那还怎么集中选育繁殖?”
刘预一听,就知道郗鉴也算是下了一番功夫了,对于马政的关键一点还是非常在意。
不过,郗鉴说的这个问题,早已经被刘预想过了。
“不能集中选育,那还是因为马太少,若是一个县的军府兵就有成百上千匹好马,哪里还用的着什么选育,相互之间串一下各家的马就都有了。”刘预说道。
自从汉武帝开辟西域开始,中原就已经知道西域的大宛等国出产最为优良的骏马,一直到了隋唐时代,依然是把西域骏马奉为上上之选。
西域那个地方可是经常战乱,也没有什么大国设置马政官吏,还不是因为所处的地方马匹数量充足。
各种优良的马匹相互之间繁殖,就足以产生一代又一代的骏马。
“马政之事,就这么办了,朕相信那些府兵骑军一定比太仆的官员更能懂得马匹。”
刘预最后做出了最终的定夺。
他现在缺乏的是优良的战马,普通的骑乘马在征服了拓跋普根之后,已经完全可以满足自己的需求。
而且,这种对于马匹的需求,也是刘预用来控制索头鲜卑的一种手段。
自从云中、九原两郡重开之后,大批的部落民彻底变成了半屯垦半农耕的边户百姓。
受限于气候的变化,这两郡的农业收成一向都是不怎么好,用养马来换取中原的粮食等必须品,正好符合他们的处境。
等到把前朝的一些事情都做完之后,刘预又是想起了一件事情,便向旁边的随从问道。
“王道素那里可是有回话?”
随从立刻恭敬的回答,“回禀陛下,小人这里并没有收到王道素的回信,想来应该还没有动身吧。”
刘预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日子,大概已经差不多到时候了。
按照之前王道素的情报,辽东的慕容廆应该已经乘船南下,准备去往江东迎娶晋室的宗室女了。
王道素早就与东莱郡的水军做好了情报,只要慕容廆敢乘船出现在北海上,就绝对逃不出水军的手心。
“再派人去看一看,若是有了动静,立刻来向朕回报。”刘预吩咐道。
随从赶紧领命而去,安排人手专门去等着了。
随着对于辽东郡的情况掌握的越来越多,刘预越发理解了为什么在晋代之后辽东带去屡屡成为小强辈出的地方。
先是如今的慕容鲜卑,后有制霸辽东两百多年的高句丽,然后还有奚人、渤海人、女真人等等。
自从三国乱世开始,中原大批的汉人逃亡辽东,归顺了割据一方的公孙度。
等到大魏忠臣司马懿奇袭辽东之后,把当地的大族杀掠一空,许多的汉人纷纷改投到了鲜卑、高句丽保护之下。
这些人给他们带去了先进的文化、农艺和工艺,特别是先进的冶铁技术,更是让这些辽东密林中的人取得飞跃式的进步。
反正刘预知道,如今的慕容鲜卑就已经开始大规模的打制铁质兵器和铠甲,依旧保持草原游牧习性的宇文鲜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在被慕容鲜卑按在地上摩擦了几次之后,宇文莫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最近又是下降了不少。
就连辽西的段部鲜卑也因为几乎被刘预抽干了血,也根本无力向辽泽东面的慕容鲜卑进攻。
至于从朝鲜半岛的东平州渡海进攻,更是难以通过混江一带的崎岖险要地带。
刘预还曾经想过直接渡海出击辽东半岛南部,但是根据前方传来的情报,现在的辽东半岛南部早已经变得人烟异常的稀少,不仅没有什么就地获得补给的能力,就连行进的道路也变得荒芜难以辨认。
若是不计成本的话,这条进军路线也不是不可行。
可问题是,刘预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支撑这么一场耗费巨大的渡海出击。
到了下午的时候,刘预正在逐条审阅刚刚拟定的与民休养的法令条文。
负责军机事务的郗鉴却是突然求见。
“郗卿,可是有什么事情?”
刘预见到郗鉴面上带笑,就知道应该是有好事。
“臣恭喜陛下,刚刚在台中得到送来的军报,安西将军冉隆率军攻破楼繁,铁弗部刘虎出逃,其子冉良率领三百骑兵追击二百里,在美稽斩杀刘虎!”郗鉴高兴的说道。
刘预一听,立刻也是笑了起来。
“太好了,这个冉良果然是一员勇将。”
他记得冉良今年的话,应该也不过是十六岁多一点,要是论年纪的话,只能算是一个半丁的年纪。
但是,这几年冉良的表现,却已经是超越了绝大多数的成年士兵。
“陛下,冉隆上报说,不仅斩杀刘虎,还斩杀了铁弗匈奴大小王侯两百多人,俘虏铁弗部民近万,牛羊马匹数万之多。”
“好,如此一来,铁弗匈奴就已经是彻底完蛋了。”刘预吐出一口气,只觉得心中非常的舒坦。
这个铁弗匈奴,别看部民兵力不算很多,地盘也不算是很大。
但是在历史上,却如同不死的小强一样,从匈奴刘渊起兵开始,一直像是搅屎棍一样活跃了近一百年。
铁弗匈奴刘虎的曾孙刘勃勃,就趁着前秦败亡的时机,在河南地一带建国称王,并且给自己改了一个异常拉风的姓氏,自称赫连勃勃。
一直到北魏开始崛起之后,胡夏的赫连氏才被彻底消灭。
而这时候,已经距离刘虎接受匈奴汉国的册封,已经过去了一百二十多年。
“如今铁弗匈奴一灭,云中九原以南,就再也没有匈奴人的余孽了。”
“陛下,这些铁弗人与索头鲜卑一向都是世仇,不如把他们安置在原地,派遣官吏监视他们,如此一来,刚好可以让铁弗和索头相互制衡,岂不是更好?”郗鉴立刻建议道。
刘预想了一下,却还是摇了摇头。
“不妥不妥,现在留在九原、云中两郡索虏,朕已经能有十成十的把握把他们都变成顺从的臣民,若是再把这些铁弗人留在旁边,岂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们自己索虏的身份吗。”
在设立云中、九原两郡后,拥有持节大权的刘琨,就把各部中老实本分的人口都留下了,其余的都被发往阴山贺兰一带继续游牧。
这些老实本分的索头鲜卑,在配合上迁徙过去的部分汉人,用不来多久必然可以都把他们教化成一般无二。
“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这些铁弗?”郗鉴问道。
这些铁弗人,虽然人数不多,但的确是有些难以处理。
要是把他们按照匈奴人的话,当年的五部匈奴又觉得铁弗人是鲜卑人。
而在拓跋部为首的索头鲜卑眼中,铁弗人又是匈奴人的一种。
“若是统统杀掉,你觉得如何?”刘预看着郗鉴问道。
郗鉴稍一思索,就觉得不太可行。
“恐怕不太妥当,刘虎虽然是被追斩,但是许多的铁弗都是乖乖投降的,杀之不祥啊。”
“更何况,索头鲜卑就近在咫尺,若是把投降的铁弗人都杀了,索虏未必不生出兔死狐悲之情,万一再起变故,又是一场麻烦。”
郗鉴并没有对铁弗匈奴的实力有什么忌惮,而是更加注意杀俘所带来的的不好的影响。
毕竟,铁弗匈奴所处的地方,聚集了大量的鲜卑、羌胡等各部。
这些人若是能老实本分一些,那西北的边疆就平安无事,若是出现一些动乱,又是少不得大笔的花费。
“可是这些匈奴余孽不除,朕心中总是不快。”刘预还是觉得有些不爽。
“既然如此,那陛下何不把他们尽数迁往别处,只要远离的边塞,再往后发生什么事情,周围的羌胡、鲜卑等部,也就不可能再知道了。”
郗鉴想了一下说道。
“迁往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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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
寒风呼啸,把落下的雪花变成了刺骨的冰刀,刮在人脸上非常的疼痛。
冉良率领十几名随从由东门进入了美稽城,一路上的汉军士兵都是认识冉良骑乘的马匹黑色骏马,全都自觉的往两边闪去。
一行人在大街上策马狂奔,一直到了城中一处最为气派的院落大门之后,冉良等人才是齐刷刷的下马。
“小郎君,您可算是回来了,将军都已经是等得着急了。”
冉良等人刚刚下马,一名奴仆就是立刻笑眯眯的迎了出来。
“上使还在嘛?”冉良边里走边问道。
“回小郎君的话,上使昨日就已经走了,说是还要去苟将军那里,就没有在这里耽搁。”
这名奴仆一边说着,一边熟练的接过冉良手中的马缰绳,一步步跟着后面。
冉良听到这话后,根本就是没有再睁眼瞧奴仆一眼,自顾自的加快了脚步往里面走去。
这名奴仆也没有丝毫在意,依旧小心翼翼的牵着冉良的坐骑喂草料去了,看那脸上的神情仿佛是伺候爷娘一般。
要是算起来的话,冉良的坐骑还应该比他的爷娘等级要高。
此奴仆乃是冉隆在东平州时候俘虏的濊貊野人,因为手脚灵活,一直跟在冉隆身边伺候着。
很快,冉良就进到了中厅之中。
“父亲,孩儿回来了。”
冉隆早已经在屋内等着他了。
听到冉良的声音后,冉隆微微颔首,算是作了回应。
屋子里燃起了好几个火盆,暖和的温度立刻让冉良浑身发热,他转身就把自己外面的披裘给脱了下来。
在冉隆身边伺候的一名铁弗女奴立刻上前接过了披裘。
“你们都出去吧。”
冉隆向屋内伺候的几名铁弗女奴挥了挥手,把她们都打发了出去。
等到屋内只有冉隆、冉良父子俩的时候,冉隆才开口说道。
“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父亲放心,那几个铁弗部落过了河水之后,我早已经在那一处山谷中做了准备,亲眼看着他们被尽数消灭的,除了一些女子和孩童,全都给留在那里喂狼了。”
冉良说道这里的时候,语气十分的轻松惬意,丝毫没有因为杀了这些投降的铁弗匈奴而内疚。
冉隆也同样如此,他听到之后点了点头。
“如此最好,反正这些羌胡、鲜卑都是只知道铁弗人被陛下迁徙到了青州,至于路上死伤一些,也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冉隆说道这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的严肃。
“现在匈奴胡虏尽数死绝,就连铁弗匈奴这种残孽也多半消亡了,从此之后,世上再无匈奴的名号了。”
“我魏郡冉氏当年死在胡虏手中的亲人们,也终于可以瞑目了。”
冉良听道此话之后,也是非常的激动。
“孩儿觉得还是稍微有些遗憾,若是陛下早点授意我们杀了这些贼胡,哪里还用的着让他们再多活这些时日,一听说要迁徙到青州去,有一大群铁弗人都是往西奔逃了。”
“那些小毛贼,都已经被吓破胆了,就算是跑了,将来也没有什么值得忧患的。”
很显然,冉隆觉得只要把铁弗匈奴的几个大部给杀绝了,也就意味着铁弗匈奴彻底灭亡了。
剩下的那些部众,原本就不是什么纯粹的匈奴人,只要铁弗匈奴人名头倒掉了,那楼繁这一带就再也难有什么大患了。
“就在你去河东的时候,邺城来的上使已经来宣诏了。”冉隆随即又说道。
冉良一听,立刻露出了极其关心的神情。
“主上在诏中怎么说的?”
最为整个军中都在传言,包括代州刺史刘琨等人也认为,在消灭了铁弗匈奴之后,冉隆的功劳应该可以封侯了,说不定万户侯也是有可能的。
而冉良自己则是也差不多可以封侯,毕竟有斩杀刘虎的功劳,再加上之前的功劳,至少也应该有个亭侯。
听到冉良的问话后,冉隆露出一副非常高兴的表情。
“主上只说让我们继续涤荡河南地的羌胡,等到料理完了此地之后,你我父子皆可封侯。”
一听到这个好消息后,冉良立刻高兴的抚掌一笑。
“父亲,实在是太好了,当年霍去病十七岁封侯,如今我十六岁封侯,略胜一筹也。”
听到儿子如此自白,冉隆不禁收敛了笑容,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他一脸严肃的向冉良说道。
“此等话语,以后万万不可提起,简直是羞煞人也。”
“霍骠骑北击匈奴数千里,封狼居胥,那可是当朝武庙所奉祀,咱们父子不过是趁着陛下给予的兵丁,追杀铁弗这种蟊贼而已,怎么可与霍骠骑相比。”
“若是被别人听到了这话,简直就是没脸见人了。”
见到父亲如此做派,冉良也是知道自己的确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着实是狂妄了。
不过,他终归还有少年中二的豪气,心中已经是认识到了差距,嘴上却是不肯服输。
“父亲的话,儿子谨记了。”
“不过,当年霍骠骑北击匈奴二千里,就已经到了瀚海绝域,孩儿可是听陛下说起过,说是羯胡人的家乡就在中原往西八千里所在。”
“这些羯胡能为祸中原,有朝一日,我也要率领大军西击羯胡祖地,彻底铲除这些夷狄兽种,到了那个时候,我再自比霍骠骑应该就是可以了吧。”
听到冉良的豪言壮语之后,冉隆也是觉得应该有这种可能。
“西去八千里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呢,羯胡人到底是不是从那里来的,还未可知呢,不过,若是陛下真的要你远征,我也必然不放心你,一定跟你一同前往。”
随着冉隆父子二人的境遇越来越好,一身硬骨的冉隆却是越来越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子了。
哪怕就是皇帝让他们父子远征万里,冉隆也不想再与儿子分别了。
听到自己父亲如此突然的煽情,冉良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也算是少有的时刻。
“父亲,陛下还说了什么?”冉良连忙打岔道。
冉隆闻言,忽然变得疑惑的说道。
“你在幽州得到的那个女子,你还记得吗?”
听到自己老爹忽然问这个,冉良有些懵圈了。
“当然记得啊,咱们率军走的时候,她不是有身孕了,我还是托付十七叔带回邺城去了。”冉良说道。
别看冉良才十六岁,但是其实家中早已经收拢了好几个女人,不论年龄大小都是来者不拒。
不过,仅仅只有这一个女子有了身孕,所以在出发代州的时候,才托付族人带去邺城的。
“邺城来的上使说,那名女子产下一子。”冉隆缓缓的说道。
“真的?!”冉良一听立刻就是高兴了起来。
虽然才十六岁,但这个年龄当爹的人,在这个时代并不稀奇。
冉良也早就有准备。
“咦,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啊,为什么邺城来的上使专门说这个?”冉良立刻纳闷道。
冉隆闻言,也是同样的疑惑道。
“不仅如此,那上使还说,陛下听闻此事后,不仅厚加赏赐,还专门亲自给那孩子赐名呢。”
“赐名?刚出生的孩子?”
这一下,冉良已经不是疑惑,而是震惊了。
此事怎么看都是透着古怪啊。
长辈尊上赐名的话,其实并不稀奇,但那一般是非常亲密的关系,或者非常得意的恩宠。
从整个大汉上下来说,冉隆父子虽然际遇算是比较好,但远远达不到家中刚出生的婴儿被赐名的程度啊。
“难道,,,”
冉良刚刚开口,就又是闭上了嘴巴。
因为他刚刚甚至已经是有些怀疑,那个孩子的来路了。
但是仔细一想,根本就是没有什么问题啊。
“我也是想不明白,主上为何要给咱们家刚出生的婴儿赐名,你我父子的功劳,还远不足如此啊。”冉隆皱着眉头,摸着下巴继续琢磨着。
这个问题,他已经是想了整整一天了。
虽然是一件好事,但是莫名其妙的好事,总归是让人心中不太舒服的。
这个时候,旁边的冉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向冉隆问道。
“父亲,主上给婴儿赐了一个什么名?”
“闵。”冉隆缓缓的说道。
“闵予小子的闵。”
“冉闵?”
冉良不禁又是琢磨了起来,皇帝给自己刚出生的儿子起这个名,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当冉隆、冉良父子为了下一代莫名其妙被赐名而苦苦思索的时候,远在邺城的刘预并没丝毫关于此事的自觉。
现在的刘预,正处非常不快的时候。
“你是说,辽东的慕容廆根本就没有动身去江东,而是江东的司马睿偷偷把和亲女送去辽东了?”
刘预望着下面的王道素,已经越看越是讨厌。
这个王道素,信誓旦旦的表示一定可以截杀慕容廆,或者是俘虏他。
但是,东莱的水军齐齐整整的出击游弋了大半个月,却是连一个鸡毛都没有等到。
只是看到江东去辽东迎接慕容廆的舟船,而不见从辽东返回江东的舟船。
好不容易等到辽东南下的舟船的时候,东莱军却扑了一个空。
那船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慕容廆的影子,只是一些辽东的土特产贡品罢了。
第516章
刘预对于没有能够算计到慕容鲜卑,心中很是不爽。
不过,此时已经是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再去埋怨王道素也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此事慕容廆有了防备,说明你在江东处境恐怕也是危险了,早些回去准备尽快回来吧,入嗣博陵郡公的事情不要再耽误了。”
刘预对于王道素的办事能力,虽然比较不满意,但是王道素作为太原王氏的一员,在江东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官职,但是周围很是笼络了不少门生故吏。
只要王道素北上汉国,那就可以带回来不少的士人百姓。
王道素原本还有些提心吊胆,就是害怕刘预怨恨自己不给力,但是现在听到刘预竟然依旧待之如故,心中立刻非常的激动和感激。
“微臣办事不利,实在是愧对陛下,臣这就回去准备,一定多带一些百姓流民回来。”
王道素虽然办事能力很一般,但是作为察言观色,还是很在行的。
他的这句话,立刻就是戳中了刘预的期望点。
刘预点点头,又是勉励了王道素几句,便让他下去了。
“此人行事不密,恐怕难当大用。”
王道素前脚刚走,一旁的公孙盛便是颇为不屑的说道。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王道素脑子是聪明,但是为人办事不周密,这种耗费心力定性的‘间谍’是绝对不行的。
公孙盛唯恐刘预对他抱有期望,若是日后委以重任,那可就是容易惹出纰漏的。
所以,他才有此话。
刘预闻言,轻轻一笑。
他自然明白了公孙盛的意思。
“我听说,这个王道素颇有口舌之利,若是能从江东拉拢一些人回来,也算对得起给他的爵位了。”
作为皇后的父亲,死鬼王浚的一生虽然颇为罪恶,算是晋末乱世的一大推手,但是这种继承嗣位的事情还是不能免得。
“现在慕容廆骗过了咱们,肯定在辽东颇为得意,辽东广地千里,慕容廆父子又都是有才干的人,不像是刘聪父子昏狡暴虐,还是早点想办法解决他们为上。”
公孙盛立刻把话题重新转到了辽东慕容氏的问题上。
对于辽东郡的情况,刘预他们基本都是通过宇文、段部等仆从鲜卑人那里探听得知了。
辽东收容了大量的流民,已经基本可以做到生活必须品的自给自足,汉国的商旅越来越受到了盘查监视,很难再探查消息。
“这些鲜卑人的情报,虽然都没有多少真切的,不过慕容廆父子有才能到的确是真的。”
刘预在消灭了匈奴人之后,放眼望去真正的有潜力威胁,其实只有辽东的慕容鲜卑了。
自从三国以后,整个天下又是进入了一轮气候变冷的循环中。
在这个情况下,兼顾农耕游牧的慕容鲜卑有着极强的生存能力。
若是放任不管,很容易变成将来的心腹大患。
“反正辽西的很多流民都传言,辽东的慕容廆行事仁和,颇有爱民的名声呢。”
“如今慕容廆又得了江东的亲重册封,只怕对于辽东民众的蒙蔽更是加甚了。”
公孙盛徐徐的说道。
“朕实在是没有想到,司马睿竟然会这么大的手笔,竟然给慕容廆封了一个辽东郡王,掌握着司马睿生死命脉的王敦都没有此等待遇呢,一个鲜卑首领竟然抢先了。”刘预嘲弄的说道。
慕容廆这一次从江东得到的封赏非常的丰厚,不仅有大量的常规赏赐,还得到了晋朝使持节、征东大将军、平州牧、都督东夷诸军事、辽东郡王的一串封赏。
其中的官职高度,已经可以说压过了荆州王敦了半个身位了。
“绝对不能坐等慕容廆收拾辽东,陛下需要早做打算。”
“打算,怎么打算?现在需要用钱粮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远征辽东花费巨大,没有个两三年难以攒够。”刘预有些惆怅的说道。
现在汉国的主基调就是休养生息,哪怕是拥有足够的土地,缺乏足够的人手耕种,也难以产生足够的效益。
更何况,经过十年的战乱,现在北方刚刚安定,都是需要借机重整内部的。
辽东慕容鲜卑与此相比,也得排在后面的。
“再说了,宇文段部都是不堪用,高句丽更是夷狄小人,不足为用。”
“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刘预立刻向公孙盛问道。
“陛下,慕容廆在辽东,无非就是封闭百姓的听闻,让他们不知道中原的安定,说不定还要大肆宣扬我朝的败坏讹传,借此了恐吓百姓。”
公孙盛又继续说道。
“再加上那些阳氏等士人的从旁鼓惑,这才能把辽东汉人为他所用。”
刘预听到这里,也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慕容鲜卑虽然在辽东掌握了军事上的优势,但是其人口并没有比当地的汉人多出多少。
甚至于,辽东汉人的数量还是远在鲜卑人之上的。
不过,慕容廆借着军事力量得到了阳氏等汉人豪强的支持,对于普通的汉人拥有很高的掌控力。
前任东夷校尉崔毖被轻松的驱赶,就是最好的例子。
“现在的慕容鲜卑终归还不是大患,我们也没有必要兴师动众,最起码在需要国中休养生息的时候,没有必要。”
“所以,臣觉得可以以小博大,以点破面。”
“以点破面?”刘预一听这话,觉得的有些门道。
“不错,就是以点破面。”公孙盛点头道。
“怎么个以点破面?”刘预立刻追问。
“陛下,辽东北面的宇文部难有大用,西面的辽西又有大泽阻碍,东面的浑江崎岖难行,但是南面的濒海一带,却是最为合适的突破口。”公孙盛笑着说道。
“你是说跨海蚕食?”刘预已经明白了公孙盛的意思。
“不错,正是如此,辽东郡南北的马石津一带,自古就有险要的关隘地形,臣听说那里现在人烟稀少,早已经没有了军队防守,陛下可以派一支精兵从东莱渡海,然后抢占马石津,在此地筑城自守,然后再派士兵北上慢慢蚕食。”
公孙盛说的这个地方,刘预到底比较了解。
按照他的描述,汉军需要走过的线路极短。
从青州东莱郡,乘船往东北航行,过大谢岛、龟歆岛、淤岛、乌湖岛三百里,北渡乌湖海,至马石山的马石津。
这个‘马石津’,其雏形大约应该是汉末公孙度割据辽东时候修建的要塞关隘,只要用途就是防备青州海上来的敌人。
其大约位置,就是在后世的旅顺口一带。
“那个马石津,朕倒是听说过,好像是如同一柄入海的刀柄,其两侧临海,最短的地方只有数里。”
作为后世著名的军事要塞,旅顺口一直到甲午、日俄战争的时候,都是作为战役关键点的存在。
可见其险要的地理位置。
“陛下说的正是,臣说的马石津,正是如此形状,只要得到了这个关隘,驻守上一两千人,就足以抵抗百万之众。”
公孙盛说的这种情况,倒是没有太过夸张。
对于辽东的慕容鲜卑来说,他们就算是有心去防御海边的威胁,也没有足够的力量。
更何况,刘预若是派兵突袭夺取马石津之后,很快就能筑起防御的要塞。
到了那个时候,慕容廆若是想要强攻,就必须付出极大的伤亡。
更何况,就算是付出伤亡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攻破马石津。
“我军有海上补给的便利,慕容鲜卑就算是想要围攻,除了用人命去拼之外,也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公孙盛很是得意的说道。
这个时候,对于普通的军队来说,根本没有能力很快攻破险峻的关隘,除了围困别无他法。
而‘马石津’却偏偏又是一座围而不死的要塞,后面广阔的大海就是源源不断的补给线。
只要在冬季封冻期做好两侧临海的防守,没有水军的慕容鲜卑就只能徒呼奈何。
“哈哈,好,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好了。”
刘预抚掌大赞道。
按照公孙盛的办法,汉军只需要用很少的兵力,就在辽南马石津建立起来一座桥头堡。
然后以这个攻不破的要塞区域为基础,汉军就可以不停的往北侵蚀。
更为关键的是,有了‘马石津’的汉军屯垦要塞后,辽东郡的汉人们就将很快知道真实的情况。
慕容鲜卑和阳氏等豪强大族,就再也难以蒙蔽他们了。
慕容鲜卑所谓的‘仁政’,那也是税赋高达六七成,甚至是八成的存在,普通人家辛苦一年,到最后无非就是饿不死罢了。
毕竟,辽东土地可是非常的充沛,而且有慕容鲜卑保护,没有什么盗匪蛮夷敢去抢掠。
周围的高句丽、扶余和濊貊等人,别说是抢掠辽东了,现在还天天提心吊胆的害怕慕容廆去抢他们了。
“那先生觉得,用多少兵马去马石津最合适?”
刘预对于马石津的情况只是知道大概,并没有具体的概念。
要是具体实施的话,还真的好好计算一下,反正看公孙盛的模样是早已经有了谋划了。
“不超过三千人,就可以了。”
“臣听说,在马石津一带,还是有一些汉人和鲜卑混居的,可以把他们都作为劳力来修筑关隘堡垒。”
22
第517章 辽东郡的玄龙旗【上】
刘预和公孙盛以为辽东郡南端属于慕容鲜卑忽视的区域,其实慕容鲜卑在此地一直都有控制。
这些大鲜卑山来的人,虽然都没有人熟悉水军,但是也知道在辽东郡隔海相望的对面就是汉军。
慕容鲜卑首领慕容廆对于这一点也是心知肚明,也做出充足的重视。
他的弟弟慕容运就被他任命为征虏将军,负责防备辽东郡南边和东面靠近东平州的一带。
其中的马石津一带,正是慕容运的管辖的区域。
只不过,慕容鲜卑没有什么水军,海边有没有什么肥沃的土地,只能征收到一些鱼干等海货,所以很少去在辽南的海边出现。
这样一来,经常乘坐海船在周围探查情况的东莱水军,就对于慕容鲜卑在此处的兵力有了错误的估计。
这一日,阳光明媚。
大晋辽东郡王慕容廆的弟弟,征虏将军慕容运正巧率领手下来到了马石津一带巡查。
这一带聚居了一些汉人百姓,因为经常下海捕捞,还是能征收到不少的渔获的。
经过一日的巡视,讨虏将军慕容运身后的骑兵已经是把马背都装满了。
虽然都是一些咸鱼、干贝一类的便宜货,但是已经是附近汉人百姓的仅有的一点油水了。
“将军,再往前还有两个寨子,不过都是靠近海边的盐卤地,除了能得到一些咸鱼之外,也不会有什么东西。”
一名熟悉当地情况的鲜卑小头目向慕容运说道。
“前方到了什么地方了?”
慕容运抬眼望了望前方,向他问道。
“那里叫做马石津。”这名鲜卑小头目答道。
“马石津?”
慕容运一听这个名字,就是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这个马石津两面临海,一年到头不仅是风大浪多,还经常有冰雪灾害,端端是一个穷困的地方。
一想到这里,慕容运就已经是没有了什么兴趣了。
毕竟,要想再往前走,还至少得翻过两个山头。
要不是职责所在,慕容运早就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派几个人去游荡一圈好了,本将军就不亲自去了。”
慕容运说罢,就拨转马头往回走去。
身旁的部将立刻领命,挑选了七八个鲜卑骑兵让他们去前方的马石津游荡一圈。
不管是穷富,总归是要去宣示一下大晋辽东郡王对于此地的主权的。
讨虏将军慕容运率领部下回到了附近最大的一处城池中。
这个城池说是叫城池,其实还赶不上中原一带的稍大一点的豪强坞堡。
辽东人烟稀少,城池自然是也大不了。
几个当地的汉人小豪强几乎是倾尽家中所有,来供奉这位辽东郡的土霸王。
好在辽东郡王慕容廆对于汉人都是恩威并施,轻易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的。
所以,慕容运在此地也就是吃吃喝喝一番,然后再搂着两个粗手笨教的丫鬟钻被窝睡觉罢了。
至于什么更高级的奢靡享受,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很快,慕容运和手下的一帮鲜卑将领就是喝的兴致高昂了起来,众人饮酒狂呼,好不快活。
几个在旁伺候的汉人豪强,都是一个个硬挤出来十分的笑意,只想着快把这些鲜卑大爷给伺候好,到了明天他们也就要滚蛋了。
就在众人酒酣热切的时候,一名慕容运的随从却是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将军,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随从忽然的大呼小叫,顷刻间就把慕容运的高兴给打消了一半。
他满脸不悦,有些生气的训斥道。
“何事慌张!”
那随从见到慕容运生气,急忙解释道。
“将军,刚刚派去马石津的几个人,遭到了袭击,死伤大半,只逃回来了两个人!”
“什么?你再说一遍?”慕容运一听,立刻就是一阵诧异,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就马石津一带的穷酸模样,那些汉人老农难道是昏头了不成,竟然敢杀自己手下的士兵。
手下的士兵顶多就是索取了一些臭鱼烂虾,犯得着杀人?
“将军,咱们派去的士兵被杀了好些人,只逃回来了两个人。”随从苦着脸重复道。
屋内的这群鲜卑一听,纷纷都抽出刀剑叫骂了起来。
一个个都是去杀光马石津的那些贱民。
旁边的几个汉人豪强见状,都是使劲儿缩了缩脖子,悄悄的往后躲了躲。
“那两个人,给我带过来。”慕容运立刻阴沉着脸说道。
他从十四岁骑马上阵杀敌开始,经历过的战斗没有一百,也得有八十了。
自己手下的这些骑兵健儿是什么水平,他心中都是清楚的很。
别说是‘马石津’的那些只会种地打鱼的贱民了,就算是高句丽、髡头的士兵,也比不上自己的这些骑兵。
这样一群久经沙场的骑兵,怎么可能被一群农人杀掉了大半。
很快,两个灰头土脸的手下就被带了进来。
一见到慕容运之后,这两个鲜卑骑兵都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请罪起来。
“什么人袭击的你们?”慕容运声音冰冷的问道。
这两个逃回来的幸运儿闻言,都是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又是一起摇了摇头。
“将军,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只是知道哪些人有强弓劲弩,只是一轮齐射,就是杀了我们大半。”
听到这两句话后,慕容运立刻就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能在一轮箭矢之中,把一多半的人射杀掉,那敌人的强弓劲弩至少也得有相同死伤数目的程度。
而就算是寻常人家,连一张普通的软弓都未必有,更何况马石津的那些汉人百姓了。
“马石津一带,可是有什么大族?”慕容运立刻向左右问道。
他首先想到的是,在马石津一带的豪强领头造反了,否则怎么可能有什么强弓劲弩的。
几个鲜卑部将和汉人豪强闻言,都是齐刷刷的摇头。
其中一名汉人小豪强态度非常殷勤的说道。
“将军,那马石津一带,只有一百多户黔首,耕种一些薄田罢了,从来没有什么大族。”
对于马石津一带的情况,这些当地的豪强最是熟悉不过。
马石津一带的汉人,都是一些从中原逃来避难的流民。
这些人来到这里之后,既不肯接受官府农奴性质的屯垦,又不肯成为当地豪强的田客部曲,只好是被迫去往马石津这样的海角僻壤了。
“那可就是奇怪了,到底是什么人?”慕容运眉头紧皱。
他立刻又是问了一遍那两个逃回来的鲜卑兵。
这两个逃命回来的鲜卑骑兵表示,他们一行人到了那马石津一带后,发现前方出现了一座新土夯筑的坞堡。
当时一众鲜卑骑兵感到奇怪,便上前查看。
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刚刚走近,原本寂静一片的坞堡矮墙后面立刻射出十几支箭矢。
当场就有几个鲜卑骑兵一命呜呼了,还有两个被射死了坐骑,然后掉落马下,还没有来得及起身,又是被一阵箭矢攒射,至于生死已经是不知道了。
反正这两个人是头也不回的直接跑路了,至于更加详尽的情况,恐怕就只能等征虏将军慕容运亲自去查看了。
“废物!”
“统统都是废物!”
慕容运立刻破口大骂,这两个糊涂蛋竟然连敌人的面都没有见到,就如此狼狈的跑回来。
骂完了之后,慕容运还觉得不过瘾,又是冲上前去,一人一脚把他们给踢翻在地。
“将军,饶命啊,当时只听到身后喊杀声大起,根本不敢回头啊。”
听到这些废物的辩解后,慕容运又是狠狠的踹了两脚,然后才算是作罢。
“将军,要不末将再去探一探?”
一名鲜卑部将立刻凑上来问道。
慕容运闻言,却是摆了摆手。
“不用,本将军要去亲自看一看!”
“我倒要见识一下,是何方贼人!”
片刻之后,数百名鲜卑骑兵就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在征虏将军慕容运的率领下,浩浩荡荡的向着前方的马石津杀去。
经过一番驰骋之后,终于在太阳西陲的时候,抵达了目的地。
“将军,快看,就是那里。”
两名负责带来的‘逃兵’,伸长了手臂向着前方指去。
慕容运的目光顺势望去,只见在夕阳的照耀下,一座坞堡正处在一个缓缓的山坡上。
山坡下面的道路,正好被置于这个坞堡的攻击范围之内。
慕容运又是仔细一看,却不想立刻就是被气得心中一口恶气顿生。
“哪里来的贼子,找死!”慕容运咬牙切齿的狠狠说道。
原来,慕容运定睛一看,正好看到在那个坞堡的墙头上悬挂了几个新鲜的人头。
不是别人,正是今天被杀的那几个部下。
“将军,让咱去踏平了这些狗贼!”
几个鲜卑部将都是纷纷气恼的叫嚷了起来。
“不可莽撞,来人,替本将军去问一下,到底是哪来的狂徒。”慕容运深吸了一口气,向身边的随从吩咐道。
他已经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已经是尽力压制自己的冲动。
至少先把对方的来历打探清楚再说。
一名鲜卑骑兵立刻举起一面淡黄色的素旗,向着前方策马而去。
这个时候,慕容运远远的望到坞堡的周围的山坡上,从背后出现了一面赤红色的旗帜。
随着晃动的旗帜逐渐高举起来,密密麻麻的身影也是从山坡后面走了出来。
在夕阳的照耀下,这些以长蛇阵出现的敌人,仿佛是沐浴着天光下凡的神兵一般。
慕容运被眼前突然出现的敌人惊呆了,望着那面赤色的旗帜,口中不禁喃喃的说道。
“青州贼的玄龙旗?”
第518章
慕容运负责防守的方向主要是东平州,也就是以前的汉四郡一带。
那里的汉军就是打着这种赤色的玄龙旗帜。
东平州的汉军把这叫做‘皇汉玄龙旗’。
“将军,这些青州贼竟然寇掠到这里来了?”
一名鲜卑部将听到慕容运的话后,立刻有些惊讶的说道。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就马石津这么一个穷乡僻壤,鲜卑都嫌弃穷的地方,青州汉军竟然跨海来了。
“不,他们应该不是来寇掠的。”
慕容运神情严肃的说到。
若是汉军来辽东郡寇掠的话,肯定要去富庶的城池或者村寨周围。
那样的话,不仅是粮食钱财,还有许多的丁口和女子。
而马石津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几个活人,汉军怎么可能来这里抢掠。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这些青州贼,是来抢地盘的!“
慕容运几乎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几个字的。
对面山坡上的坞堡明显是新筑城的,青州贼这是要把周围的道路都掌控在手中的。
只要这几个坞堡和围墙筑造起来,那马石津以南的地方,就再也不属于是慕容氏所能掌控的了。
此时,对面的汉军已经全都在山坡上完成了列阵。
慕容运眯着眼睛快速估算了一下。
大约有一千多人,没有看到什么骑兵的影子,不过他知道青州贼人刘预已经降服了髡头和索头鲜卑,并不缺乏什么马匹。
“也许他们的骑兵都藏在山坡后面,就等着我去进攻,然后再趁乱偷袭我!”
慕容运立刻想到敌人可能的阴谋。
这个时候,他派出去的那名鲜卑骑兵也快要到汉军前方了。
慕容运在心中默默的想着,今日自己先把敌人的来意探明就好了,至于是不是继续交战,还是让兄长慕容廆去拿主意吧。
在远处数百名鲜卑人的注视下,迎风飘扬的赤色玄龙旗发出呼呼声响。
大旗下的高翼目光淡然得盯着前方跑过来的那名鲜卑骑手。
这时候,旁边一名手下向他问道。
“军主,来了一个鲜卑子,要不要给他一箭?”
他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手中的弓箭。
高翼白了他一眼,有些不满的说道。
“别人打着素旗,若是放冷箭,岂不是太寒碜人了。”
那名部下只得悻悻的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这时候,举着素旗而来的慕容部骑手也已经来到了山坡下面。
隔着大约四五十步的距离上开始大声喊话。
“我乃大晋征虏将军麾下,对面甚人,为何侵我土地,杀我兵士?”
那名慕容部骑兵先是用鲜卑话喊了一遍,然后又是用奇奇怪怪的山寨河洛音喊了一遍。
“征虏将军?是什么人?”
在两侧汉军士兵的注视下,高翼往前一步,走到了阵前大声的喊道。
那名慕容部骑兵见状,就知道这应该‘入侵者’的头目,便冲着高翼大声的喊道。
“大晋征虏将军慕容运!”
听到这个名字后,高翼没有微微一皱,心中顿时有些警惕了起来。
“慕容运,那就是慕容廆的弟弟。”
一名留着头顶短发,两侧留着辫子的卫兵在高翼耳边说道。
“那就是慕容部的大头目了,说不定就有大股敌军在后面呢。”
高翼立刻做好的随时战斗的准备。
“我乃大汉三山郡太守高翼,回去告诉慕容运,从今日开始,马石津这里就是大汉的土地了,谁要是敢擅闯,格杀勿论!”
高翼说罢,用手一指不远处坞堡上挂着的那些首级,又是大声的喊道。
“若是不听,就是这种下场!”
随后,高翼身后的汉军都是高举起手中武器,发出了胜利者的嘲笑。
慕容鲜卑的骑兵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是麻利的拨转马头往后跑去。
“怎么样,对面的青州贼,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一见慕容运之后,传话的骑兵就被追问道。
“回禀将军,对的贼人就是青州,他们是要抢土地的!”
随即,这名鲜卑骑兵就把刚刚简短的对话复述给了慕容运。
周围的几个鲜卑将领一起听完之后,都是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三山郡,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三山郡太守高翼?哪里来的无名小卒。”
慕容运却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三山郡?”
“哼,这些青州贼是把这马石津当成了他们的三郡了。”
慕容运说罢,就用手一指远处南边的山岭。
只见在远处最为显眼的山岭正好是三座,就在那两侧大海之间的大地上。
“这些青州贼,就是找死!”
“将军,咱们回去调兵,踏平他们!”
几个部将都是恶狠狠的叫嚷起来。
慕容运却没有立刻作答,而是继续问道。
“你可探到敌人有多少兵马?”
“小人不知!”
“那贼人可有骑兵?”
“也是不知。”
得到两个‘不知’以后,慕容运也就失去了继续追问的兴趣了。
对面的汉军占据着唯一的大路,两边又都是有阻碍,再往两侧延伸的话就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敌情不明,不可贸然行事,咱们先撤回去。”
慕容运随即留下十几个骑兵继续监视,然后自己亲率卫兵返回了。
随着浩浩荡荡而来的鲜卑骑兵,此时又浩浩荡荡的离去,高翼的心中却始终没有放松警惕。
“军主,贼人吓跑了。”一名部将嚷道。
“不,他们不是跑了,应该是回去调集更多的士兵了。”那名留着短发的军士说道。
“宇文忠,你带上几个人,去把那几个盯梢的贼人赶走。”高翼说道。
这名叫做宇文忠的短发军士,立刻领命而去。
随着一阵马蹄声响起,十几个骑兵从山坡后方杀出,直冲向那几个留在原地的慕容鲜卑骑兵。
见到敌人竟然二话不说就杀了过来,这几个慕容鲜卑的骑兵不敢继续盯梢了,全都是齐刷刷的往北跑路了。
望着被赶到远处的慕容鲜卑骑兵,高翼心中稍稍有了些放松。
高翼原本是青州东莱人,少年时候虽叔伯在长广山做过盗匪,后来投奔刘伯根起事,被分派到了刘预麾下。
因为当时年龄太小,也一直没有得到什么太大的功劳。
只是在刘预组建少年羽林兵的时候,他因为年龄适合被挑选中了。
刘预这一次想要在辽东郡钉下一个钉子,需要一个合适的首领,正好便是挑中了老部下高翼。
随即,高翼顶着大汉平州三山郡太守、讨寇将军的名头率领一千多人来到了马石津。
“军主,贼人若是领着大军来了,咱们怎么办?”一名部将问道。
高翼少年老成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不屑的神情。
“只要咱们按照陛下的要求,把这里的坞堡和城墙沟渠筑好,就算是慕容运搬来了大军也是难啃。”
“更何况,马石津,哦不,是三山郡这里远离平州城,慕容鲜卑就算是要调集大军,一来一回没有个把月,那也是休想。”
“有了一个月的时间,咱们肯定能修筑好了。”
高翼对于将要建设的马石津很是有信心。
“那要是他们很快就回来呢?”部将又是追问道。
刚刚的数百名鲜卑骑兵已经是气势颇足,若是突然偷袭,也够这一千多汉军喝一壶的了。
“怕什么,只要做好警戒,贼人休想偷袭。”
高翼说罢,便不再理会。
当鲜卑骑兵退去之后,所有的汉军士兵又是各归各位,纷纷去忙自己手中的活计去了。
这个时候,从不远处的坞堡中,走出来几个神态惊慌未定的男子。
这几个人一见到高翼之后,立刻就是变得有些激动。
“将军,鲜卑奴都走了吗?”
“真的有了吗?”
望着这些慌张的面孔,高翼心中升起一股自豪感。
他中气十足的表示,刚刚那几百个鲜卑骑兵在见识到了汉军将士们的威风后,都已经吓得不战而逃了。
这几个汉人百姓顿时激动的热泪盈眶,相互握着手庆幸。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苍天啊,时隔多年,终于是不再担心被鲜卑子抢掠了。”
这几个人又是继续向高翼追问道。
“将军,那些鲜卑奴以后还回来吗?”
高翼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当然回来,慕容廆一直把辽东视同自己的私产,现在我们抢占了马石津,肯定会派兵来重新夺取的。”
这几个百姓一听,又是满脸的惊慌。
“那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这么办!”
高翼说罢,嚓啷一声拔出了自己的佩刀,然后继续说道。
“来几个贼人,咱们就杀几个!”
那几个汉人百姓都是面露难色。
“可我们没有刀枪啊,就算有,也肯定不是鲜卑强盗的对手。”
高翼对此早已经有了准备。
“你们放心,大汉的天子早已经想到了。”
“咱们只需要把这里的坞堡和高墙做好,那不管是来多少鲜卑人,都绝对过不了马石津一步。”
“好好好,那我们立刻抓紧修缮马石津关!”
“不过,你们的人手还是太少了,本将军还需要更多的人。”高翼说道。
“对于来修筑、耕种的人,一概都是发放一日的口粮,直到关墙修缮好为止!”
几个人百姓立刻纷纷帮忙献策。
“将军,再往北走山十五里,就有一处大的城邑,那里的人口足足有数千人!”
“那你们可愿意带路?”
“带路倒是可以,不过,那里应该现在被鲜卑人占据了,就算是去了,只怕也难以作为。”
“这个都是不是问题,只要能找到足够的人口,就算是有几个鲜卑人也是无所谓。”、
第519章
邺城。
刘预望着桌案上积累如山的奏章,心中不禁浮现出一股劳累感。
原来这做皇帝绝对是一个体力活。
就说这些几十个州郡的大大小小的事务,只是每天看一遍,就已经非常的耗费心神。
更何况,其中的许多事情还需要非常认真的去琢磨。
不少的事情看似是小事,但其背后隐藏的后果却往往都是让人措手不及。
“陛下,可是要先歇息一下?”
旁边的侍中荀邃悄声的问道。
他已经看出来了刘预的不耐烦,毕竟自从上个月华琇生病开始,这尚书台的事情就已经少了一个顶梁柱。
许多的事情都必须要皇帝亲自把握。
“华卿的病情怎么样了?”刘预揉了揉额头问道。
“医官说是头风发作,至少得休养两个月吧。”荀邃答道。
“两个月?”
刘预一听,心中就是一阵劳累感。
没有了华琇这个帮手之后,大大小小的事务都必须要自己亲自下手了。
现在的朝廷政权,基本上所有的朝政大权都是掌握了尚书台中。
并不是谁担任尚书令,谁就能掌控尚书台的大权,而是需要顶着一个‘录尚书事’的名头才行。
只有录尚书事才是真正的权力掌控者。
不过,在刘预的心中,华琇告病也算是自己的一次机会。
正好借此把这种朝廷权力重新划分一下,把所有的权力集中到了尚书台,极有可能造成权臣政治。
“派人去给华卿多送一些药材和补品,让他在家安心休养,不必着急。”刘预向身边的侍从吩咐道。
刘预已经有了打算,准备把朝廷的权力分割成为后世的三省六部制。
不过,这样的话需要自己手中有这大量成熟的官吏,才能让这一套机构灵活的运转。
现在刘预缺少的就是这些官员数量了,正好借此华琇告病的机会,先把大权收回来再说,然后再慢慢组建新的朝堂架构。
刘预说罢,又是打起精神,拿出桌案上的奏表看了起来。
他正好拿到了一封青州送来的加急奏报,从外面的字封来看,应该关于战事的。
刘预打开之后,便缓缓的看了起来。
一看之后,刘预原本有些困顿的精神顿时就是高昂了起来。
“哈哈,实在是太好了!”
刘预忽然大声击掌叫好。
旁边的荀邃连忙好奇的问。
“陛下,难道是辽东的大捷?”
荀邃知道在不久之前,刘预派遣了一部汉军渡海占据了辽东郡南首的马石津一带,并且在那里筑城坚守。
所以,荀邃见到刘预高兴叫好,以为是有什么捷报。
“捷报也有,不过算不得什么大捷,三山郡守高翼突袭慕容运,斩获了几十个首级,收拢了一千多百姓。”
刘预高兴的又是看了一遍奏表。
“和这些想比,后面的事情才是好消息呢。”
“敢问陛下,后面发生了什么?”
“高翼上奏说,从俘虏的慕容鲜卑士兵口中得知,慕容运已经向平州城发去了求援,慕容廆多半会领军来攻打三山郡的。”
“慕容廆刚刚得到晋室的封赐,在辽东郡内威望已至巅峰,若是听闻我军占据马石津,却不敢有多动作,很快就会失去人心。”
“只要慕容廆领兵攻打三山郡,那朕就可以借此机会以小博大!”
听到刘预的话后,荀邃也是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
现在的大汉上下都在努力休养生息,若是能引诱慕容廆去攻打三山郡,那汉军就可以用极小的成本消耗慕容廆。
“三山郡毕竟新立,军士不足两千,若是慕容廆引大军进犯,恐怕有些吃力吧?”荀邃有些担心的说道。
“不错,你说的有道理。”
刘预虽然对于三山郡的地形优势很有信心,但是毕竟时日太短了,防御未必坚固。
再加上,慕容廆、慕容翰父子可是非常有能力的,仅仅凭借辽东一地,就把周围的段部、宇文、高句丽、扶余等打得满地找牙。
这份能力,让刘预不敢轻视。
“再支援上三千兵马,应该就可以稳固防守了,而且三千兵马的粮草,完全能以东莱水军输送,再要是多的话,就有些转运困难了。”荀邃建议道。
“不错,有这三千兵马,再加上高翼的两千兵,应该是能守住三山郡的。”刘预点了点头。
“那陛下打算抽调哪里的兵马?”
“朕记得在东平州,是不是还有三千乌桓骑兵?”刘预说道。
“陛下说的没错,在东平州的乐浪郡还有三千乌桓骑兵。”
“好,那就把东平州的这三千乌桓骑兵调到三山郡去,反正现在东平州已经基本没有什么大的战事,若是一些小的蛮夷作乱,张统自己就足以应对了。”刘预说道。
经过接连数年的经营,现在的东平州中,乐浪、带方两郡的汉人势力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扩张。
大批的濊貊、南扶余和三韩蛮子被捉到了两郡充当农奴,这样一来大量的汉人就有了更加充足的时间备战。
“可是上个月的时候,张统还上奏说,南面的百济王意外病死,国中似乎有不稳的迹象,应该还需要这三千乌桓骑兵坐镇吧?”荀邃说道。
现在的百济国,早已经成了汉军控制半岛南端的韩蛮子的工具了。
整个百济国的上层扶余人,全都是领着各式各样的东平州官职,就连那个百济国王也顶着一个带方郡督护的头衔,作为东平州治下的一员。
“百济国的那些扶余人,都已经没有什么用了,早晚要铲除他们,若是他们国中大乱,那岂不是更好。”刘预说道。
“就调遣东平州的那三千乌桓兵,再告诉张统,若是百济国中大乱,让他不要插手,只管自保边民即可,最好是让百济人乱杀一通才好呢。”
刘预心中更是阴暗的想,历史上的百济人就是借着中原王朝崩溃的时机,收拢了大批的汉四郡汉人的遗产,才彻底在半岛南端称霸的的。
现在东平州的乐浪、带方两郡的汉人势力不仅没有衰弱,反而是更加大规模的扩充,已经是挤压了百济人的空间了。
没有外部的供血之后,百济人立刻就是陷入了人人争当大汉走狗的境地中,就连百济王的威信也是一落千丈,以至于国中出现动乱的迹象。
荀邃也是明白刘预的用意,立刻就是下去准备发给东平州张统的诏令和制书了。
刘预随后又是继续看起奏表上。
接连看来一些之后,他的心中已经慢慢变得阴沉起来。
这几封奏表,基本都是西北一带送来的军报。
现在西北一带的军情,主要就是清理河南地一带的叛乱羌胡和索头鲜卑余孽。
毕竟,不是人人都愿意仰慕大汉教化的,有些人就愿意跟着自己的部落一起同生共死。
去执行这些任务的军队,主要是两部分。
一部分是以卫将军名义率领关中流民和羌胡人的苟晞。
他手中的流民军和羌胡兵,之所以被刘预调出关中作战,主要是因为连年的战争,这些士兵早已经忘掉了如何成为一个良民了。
按照雍州刺史刘演之前发来的回报,这些流民军行事狠辣,杀人放火都已经是常态,若不是穿着和语言都是汉人,普通人看起来都是跟之前的匈奴人一般无二了。
这种流民军早已经异化了,刘预可不愿意把他们继续留在关中。
所以就打包一起让苟晞带着去和羌胡作战了。
“这个苟晞又是要粮草,又是要兵器,只怕心思不纯。”
刘预刚刚看到,苟晞上表请求支援大量的粮草和兵器,并且表示只要粮草兵器充足,在明年就可以占领整个贺兰山以东的左右区域。
“来人!”
“陛下有何吩咐?”
“去召郗鉴来!”
刘预觉得,对于苟晞这种人,他已经没有了什么信任,但是又不能太做的难看,所以还是找郗鉴来商量一下比较好。
“陛下,召臣来有何吩咐?”
郗鉴来了之后,刘预也没有绕弯子,直接是说了自己的顾虑。
“苟晞手中的流民军都是关中汉人,但已经凶悍难驯,若是再让他们继续壮大,只怕比羌胡还要危险,郗卿觉得还有什么比较好的处置办法?”
“苟晞不是正在追剿羌胡和索虏吗?”郗鉴问道。
“叛乱的羌胡和索虏,早已经是没有什么本事了,苟晞现在上表说,只要粮草充足,明年就可以肃清贺兰山以东的所有地域。”
“贺兰山以东?那岂不是整个河南地?”
“是啊,这河南地一平,他手中的兵马势必要留住原地,可这些人都是无法无天的凶恶之徒,实在不放心啊。”
“陛下,臣有一计。”
“何计策?”
“既然苟晞如此善战,那就让他一直作战好了,反正陛下对他们也很是宽容,不仅斩获俘虏都可以归他们,还可以自行就食,他们也愿意的。”
“那索性,就让苟晞帅他的部下一直征战,直到把手下的羌胡消耗掉为止!”
“那羌胡人肯乖乖从命?”
刘预知道这些羌胡人都是惯于杀人越货的盗匪,那些关中流民也不差,但是毕竟作战就要死人,死人的事情如何能持久呢?
第520章
“如今苟晞占据的地方,都是水草肥美之地,自然不能让他久据,否则其异心必起!”
“就应该让那些流寇和羌胡再狠狠的打上几场硬仗,把他们的兵力消耗之后,就可以免除隐患了。”
对于郗鉴的办法,其实刘预也早已经有些想法了。
不过,这样的做的话,就怕苟晞再闹出乱子来。
毕竟,这位屠伯之前投降,就是因为迫于形势,现在手中有一大帮流寇和羌胡兵力,再这么拿捏他的话,刘预有些担心再逼反了他。
周围的雍州、并州都是战乱破败,没有什么太多的积蓄来应付叛乱了。
“陛下,不必担心这个!”
在听了刘预的顾虑后,郗鉴也是根本不太在意。
“代州的冉隆统兵数万,又是陛下的元从良将,其军力不下苟晞,有冉隆在,何须顾虑苟晞?”
“可是冉隆毕竟还要防备代州的鲜卑人,若是河南地一带有事,岂不容易顾此失彼?”
“陛下,代州的索虏历来都把羌胡视同寇仇,相互攻杀已经上百年了,若是羌胡有乱,那就让冉隆征调境内的索虏去攻打羌胡,索虏的青壮都去作战,只留下了老弱妇孺,何愁有乱?”
刘预顿时恍然大悟。
自己总是把忘记了现在掌控了征调大权了。
对于降服的仆从部落来说,征调他们的兵马去作战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而且,索头鲜卑对于攻打羌胡的事情历来都是很热衷的。
“如今冉隆还在美稽城?”刘预立刻问道。
他记得冉隆之前率军去清剿铁弗匈奴,一直都在美稽城的。
“回禀陛下,冉隆应该还在美稽。”郗鉴说道。
“那就派人去告诉冉隆,让他们父子就现在美稽驻防,盯着苟晞。”
“那陛下打算让苟晞去征讨哪里?”郗鉴又是问道。
刘预他们俩商量了大半天,到现在还没有定下来到底让苟晞往哪打呢。
“苟晞的兵马都是拖家带口的,行动肯定不快,不如就让他们继续往西,先把贺兰山西面讨平再说。”刘预想了想说道。
黄河上游的贺兰山一带,虽然是水草丰美的好地方,可是却绝对是一个烂泥塘。
鲜卑、西羌、杂胡等各部都在这里聚集,相互之间攻杀不断,却有各自经常联盟,就算是身处其中,也未必能理清他们的关系。
苟晞要想摆平贺兰山一带,必然要花费很大的力气。
“等到苟晞讨平了贺兰山一地,那朕的代州和雍州也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
“到了那个时候,朕就再派冉隆、刘演他们率军尾随而上。”
“苟晞在前方攻略,冉隆他们在后面接受,实在是舒服的很。”
刘预一想到这里,心中不免乐开了花。
“那苟晞心中肯定会有怨恨,更要加倍防备了。”
“无妨,苟晞早已经是失道无助了,凉州的张寔和秦州的司马保都是对他忌惮万分,肯定不敢轻易造反的。”
刘预想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不过,不能只让苟晞做苦力,却不然他得到甜头啊。”
“陛下打算如何?”
“朕要给苟晞加封持节,再给予他开府之权,节制代州以西的一切军务。”
“代州以西?”
郗鉴一听,立刻有些惊讶。
在新设立的代州西面,也就是凉州北面的广阔草原。
这可是广袤达到数千里的地带,虽然都是些人烟稀少的草场,但是那是相对于中原来说。
相比如漠北一带,这些地方可就是天府之国了。
“难道陛下就不怕苟晞再成为一个新的匈奴吗?”郗鉴有些担心。
“不怕,匈奴可是有部族的,苟晞除了一身打仗的本事,可没有匈奴单于那么扎实的根基,更何况,他后面还跟着一个冉隆呢。”
刘预想着,贺兰山一带就已经是够乱了,而更往西北一点的那更是乱的没有边了。
苟晞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没有强大的后勤支援,也绝对不可能征服那些游牧蛮族,能控制贺兰山一点,就已经是苟晞的本领逆天了。
安排好了这些后,刘预心中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他在心中得意的想着,自己用西北的羌胡、鲜卑彼此消耗制衡,再用宇文等部压制慕容部,最起码可以保证数年之内没有边境之患了。
当然,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们彼此之间不要太快的决出胜负,否则获胜的一方很有可能壮大成新的祸患。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刘预才不愿意倾尽全力去围剿辽东的慕容部。
辽东半岛南部的三山郡,就是为了起到平衡的偶作用。
毕竟,现在的慕容鲜卑实在是太凶了,哪怕面对宇文、段、高句丽和东平州的三面围堵,依旧能游刃有余。
实在是让刘预很是忌惮。
事实也证明,刘预的忌惮是绝对靠谱的。
辽东,平州城。
作为远离中原的州城,平州城的规模毫无疑问是很小的。
不仅体现在城池规模小,就连人口其实也是远远不能和中原想比。
但是对于辽东一带的人来说,平州城的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
数十年来虽然也有过各种叛乱,但是大家都对于平州城都没有做出太大的破坏,就算是不久之前的攻打东夷校尉崔毖的战事,也不过是很短的时间就完成了。
所以,现在慕容廆手中的平州城,可谓是充满了朝气蓬勃的意味。
初春的暖风吹过,大晋辽东郡王慕容廆亲率官员们举行了春耕大礼,以显示自己关心农桑的态度,还有对于民众生息的重视。
这可绝对不是一个蛮夷之长的做派,而是真真正正的中原封君的做派。
所以,此举一出,辽东郡的士人大族纷纷都对慕容廆交口称赞,这可是大大的明君啊。
虽然,慕容廆还是大晋臣子,但已经是辽东郡王了,真真正正的裂土封疆的君了。
在忙碌了一天的春耕大典之后,慕容廆回到平州城后,立刻就是卸下了原本庄严肃穆的神色,而是换上一副暴怒的神情。
“青州贼,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慕容廆狠狠的一拍桌案,把上面的笔墨文具都是统统振到了地上。
旁边的一众儿子、兄弟也都是面露愤怒的神情。
“大王,青州贼之前就屡屡驱使髡头袭扰我们,如今又是直接渡海抢占了马石津,绝对不能再姑息了啊!”
一名身形矫健的年轻人率先说道。
此人正是慕容廆的大儿子慕容翰,今年虽然只有二十岁出头,但已经是慕容鲜卑中的第一大将。
短短数年之间,慕容翰就已经率领手下的兵马挫败了宇文部的进攻,有把高句丽人打得钻树林藏山沟的躲藏。
“父亲,马石津虽然地方贫瘠,但却易守难攻,若是让青州贼假以时日营造好了防御,只怕就很难再攻取了。”
旁边的一名十六七岁的年轻人说道。
此人相貌与慕容翰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在英俊程度上更加高一些,勇武矫健稍差一些。
正是慕容廆的次子,也是嫡子慕容皝。
听到两个儿子的话后,慕容廆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如今慕容廆身处辽东,可谓是四面皆敌。
如此险恶的情势下,青州贼又直接操刀下场了,若是一般人早已经吓得惶惶不可终日了。
而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是毫无惧色,都要表示不可姑息容忍,这份胆魄让慕容廆很是满意。
“不错,孤也是如此认为。”
慕容廆缓缓的说道。
“想着数年以来,我们与刘预往日无怨,旧日无仇,却屡屡遭受其逼迫算计,先是有宇文部袭扰,又有段部进犯,皆是刘预的授意。”
“好不容易打退这些宵小,如今青州贼竟然侵占我辽东之土,绝对不可容忍。”
听到慕容廆明确的表态后,一众慕容都是纷纷表示出兵绞杀那些青州贼,为死难的军士报仇。
“不过,那青州贼虽然是可恶可恨,但其兵锋强劲,不可不严谨应对。”慕容廆又说道。
“父亲,我们要如何严谨应对?”世子慕容皝连忙问道。
“现在我们只有辽东一地,若是引兵南下,必然会有宇文、段部、高句丽袭扰后方,首先要解决这些人。”慕容廆说道。
“大王,那马石津的青州贼人,听说不过寥寥两三千人,哪里用着如此兴师动众,只需要给五千兵马,必然可以踏平他们!”长子慕容翰豪气的说道。
“不可,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吗,那青州贼只要了数年,就把匈奴人给剿杀,此等战力,岂能如此托大?”慕容廆很是不满的教训道。
“就算是只有两三千人,咱们也要拿出猛虎搏兔的气势,一举消灭他们。”
慕容廆越是琢磨前方的情况,也就越是感到疑点重重。
那些占据马石津的汉军,明明有更加进一步的战力,却只在周围掳掠了一些人口后,就又退后防守了,根本没有占据更往北的城邑。
慕容廆已经有些怀疑,青州贼恐怕想要用马石津的汉军来当诱饵,引诱自己慢慢的往那里放血。
所以,在有了这一份担心之后,慕容廆决定还是采取一劳永逸的办法为好。
以雷霆之势,把那些汉军彻底铲除,然后筑城防御。
这样虽然耗费大一些,但是却能避免无休无止的消耗。
毕竟,慕容廆最怕的不是消耗兵力和粮草,而是害怕消耗自己在辽东郡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人心和威望!
“那父亲打算如何了却后顾之忧?”世子慕容皝问道。
“我听说宇文莫珪已经大病,国中必然混乱,又是新败,可以先放一放,而东面的高句丽又已经蠢蠢欲动,必须要先把高句丽击败,用高句丽的人口和粮草来弥补我们出兵的损失。”
慕容廆说道。
长子慕容翰听到之后,却是紧紧皱起了眉头。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似乎不靠谱啊。
第521章 鲜卑大战乌桓【上】
“大王,高句丽人素来狡猾,若是与他们纠缠,只怕要花费时日太长了,那样的话,马石津的青州贼岂不是更容易做好准备了?”
慕容翰率先提出了质疑。
面对长子的质疑,慕容廆却显得很是欣慰。
“翰儿说的有理,不过,孤还是有另外的深意的。”慕容廆说道。
“还请大王明示?”
慕容廆扫视一圈,然后说道。
“你们可知道青州贼占据马石津,最大的威胁是哪里?”
“那就是能扰乱我辽东的人心,现在辽东人都已经知道中原神器易主,只不过远隔塞外,无法有所作为,然后才被我们驱使罢了。”
“那现在青州贼占据马石津,岂不是更应该马上剿灭他们,以防止内部人心变动?”长子慕容翰不解的问道。
“这种办法,只能暂时压制,孤的办法是要完全把辽东掌握在我们手中,再也不用去理会那些汉人豪强的意思。”
一众慕容闻言,都是露出惊喜的表情。
慕容鲜卑自从进入辽东郡附边居住之后,虽然得到了阳氏、封氏等汉人大族豪强的支持,但是更多的中小型的汉人豪强百姓不过是迫于形势归附他们罢了。
他们都知道,一旦面临外部的巨大压力,这些人都是些靠不住的。
“父亲,您说的办法,是不是要引高句丽的力量来压制这些汉人?”世子慕容皝眼珠子一转,立刻猜到了慕容廆的心意。
“不错!”
“孤就是如此打算的,高句丽丁口很多,乙弗利又是个没用的家伙,咱们要是把高句丽灭掉,那就可以吞并他的部众。”
“把这些高句丽人引入辽东,成为我们的爪牙,以此来替代汉人豪强。”
“到了那个时候,别说马石津又二千青州贼,就算是有两万,也绝对不能撼动我们的根基了。”
听到慕容廆的这一个打算后,众人都是纷纷议论了起来。
此时的高句丽还远远没有后世地区一霸的实力,屡次被慕容鲜卑当成奶牛经常性的撸一把奶。
但是想慕容廆这种大气度,要一举吞并高句丽的野心,这还是慕容鲜卑的第一次。
“可是高句丽人虽然战力不行,但是周围的宇文、段部,还有东四郡的张统等人,也不可能坐视我们吞并高句丽啊。”世子慕容皝说道。
“孤自然知道这个,所以这马石津的青州贼一来,正好可以将计就计,一举消灭高句丽。”
“他们肯定以为孤要把精力放在马石津的青州贼身上,可我们就偏偏不这样。”
“我们做出大举南下的姿态,高句丽肯定会暗中庆幸,必然不会做防备,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再以奇兵突袭高句丽。”
“这一次,不仅要破其都城,还要尽数掠空,若是带不走的一切东西,全都统统烧毁,不给高句丽人留下一丝一毫。”
慕容廆的计策实在狠辣。
那高句丽人五十年前就已经被司马懿派兵剿灭过一次,也是国都被攻破,好不容易复活经营起来,如今慕容廆又要把他们连根拔起。
“大王的计策,实在是高明啊!”
“对啊,我早就瞧着那些高句丽人不顺眼,这些小贼一定要彻底消灭。”
慕容部经常受到高句丽的袭扰,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损失,但是却非常的恶心人。
作为慕容部的一员,包括慕容翰、慕容皝在内的众人都是对癞皮狗一般的高句丽恨得牙痒痒。
“不过,这一次讨伐高句丽,却要尽量避免不必要的屠杀,孤的意思是想要杀光反抗者,把听话顺从的都迁徙到辽东郡来,若是都被你们杀光了,那还怎么制衡境内的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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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半岛的最南端。
汉,三山郡。
三山郡太守高翼,此时正穿着一身短衣,汗流浃背的用一根手指粗的铁签用力的戳着夯土城墙。
“嘭!”
一阵强烈的撞击从铁签上传到高翼的手中,把他的手掌都震麻了。
而夯土的墙壁面对如此重击,却只是被戳了一个浅坑,坚硬的铁签连半寸都没有插入土墙中。
“不错,不错。”
高翼揉了揉被微麻的双手,非常满意的点头说道。
旁边的宇文忠见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
“军主放心,这一大段土墙,都是我亲自监督夯筑的,按照军主的吩咐,每一段都有专人记录,每一次版筑都是仔仔细细,没有一丝一毫马虎。”
高翼闻言,微笑着看了一眼这个鲜卑部下。
“这一段城墙,关系我等的生死安危,自然是不能马虎。”
“谁监督的城墙若是被我这铁签插入一寸,那就是五十军棍!”
“若是插入两寸,那就是立刻斩首示众!”
听到‘斩首示众’的字眼后,宇文忠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军主,何必如此着急,反正那慕容廆已经率军去打高句丽去了,咱们这里肯定来不了,慢慢修筑就是了。”
“哼,你懂个屁!”高翼嘲笑了他一句。
“那慕容廆之前虚晃一枪,说是要来攻打咱们,然后就是扭头去打了高句丽。”
“如今已经过去好一段时间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又突然杀到这里来。”
“这倒也是,慕容部的人向来狡猾奸诈,的确有些危险。”宇文忠点点头说道。
对于这个出身髡头鲜卑的宇文忠来说,慕容鲜卑那就是他们多年以来的噩梦。
不管宇文鲜卑是穷是富,是强是弱,总是屡屡在慕容鲜卑面前吃瘪。
如今宇文忠直接投了汉军,却依然保留着之前的记忆。
“只要把这一段城墙都修筑起来,就不怕慕容鲜卑突然袭击了,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就躲在后面看着他们来送死就行了。”
高翼一边说着,一边沿着城墙向远处望去。
这所谓的‘城墙’其实很是单薄,只不过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哨塔,能起到防守反击的作用。
真正能发挥攻势的是其中的三个坞堡。
自西往东的短短六七里路程中,已经修筑了三个大坞堡,五六个小的坞堡。
而那些城墙,不过是把这些坞堡连接起来罢了。
这些坞堡、边墙的组合,就把南端的陆地完全隔绝开来,北面来的敌人除非能飞过去,否则必然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军主,现在咱们人手已经是够了,等到修完了边墙,再怎么办?”宇文忠问道。
听到宇文忠的疑问后,高翼早已经有了对策。
“等到修完了边墙,那就让他们在这里开荒种地,不先把粮草自足,如何能长久防御?”
在占据三山郡之前,高翼早早就得到了刘预的授意。
让他先把坞堡和边墙修筑起来,有稳定的防御措施之后,再大规模的往北慢慢蚕食,不仅要蚕食土地,还要抢夺人口。
不过,自从高翼往北出击了两次之后,这个计划的顺序就完全被打破了。
方圆一两百里的区域内,几乎所有的汉人都往这里逃了过来,最多时候一天就有三五百人来投奔。
这个情况,一直到了北面传来慕容廆即将率军来攻打的时候才停止。
而那个时候,高翼已经接收了将近万人的规模。
所以,现在的三山郡中人丁已经是非常的充足,按照高翼的估计,等到修筑完了坞堡和边墙之后,有着充足的人手开荒种田。
“军主,那咱们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吗?不去干点什么吗?”宇文忠又是问道。
“你们就把这里守好就行了,外面的事情,有薄明那些人。”高翼说道。
听到高翼的话后,宇文忠顿时有些不满意的嘀咕了两声。
高翼所说的‘薄明那些人’,就是从东平州调来的那三千乌桓骑兵。
其首领正是叫做薄明,乃是原来的乞活军帅薄盛的族弟。
作为乞活军中为数不多的乌桓人,身为一郡太守的薄盛已经没有了多少武装部曲,唯一的兵力也就是仅剩薄明率领的这三千乌桓骑兵了。
这些乌桓骑兵在东平州征战数年,把一众濊貊、南扶余、百济人收拾的服服帖帖,来到辽东之后都一个个的信心满满,都觉得能把慕容鲜卑揍得满地找牙。
所以,薄明来到三山郡之后,早就跟太守高翼协商好了,边墙以北的所有任务都由他们来负责,不管是迁移汉人百姓也好,还是迎击慕容鲜卑的进攻也好,都可以放心的交到薄明他们手上。
高翼早就对于这些乌桓骑兵一肚子不满,都已经忘掉了当年在匈奴人手下的狼狈模样了,现在竟然在自己面前装起善战的模样了。
所以,高翼也就派他们去了,反正现在也就是去宣示一下汉军的实力,等到真正慕容鲜卑进犯的时候,薄明他们还得退回到马石津关隘后面来。
只有宇文忠这个蛮子,还傻乎乎的以为薄明他们能抢到什么功劳呢。
三山郡马石津北。
这里距离南面的马石津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多里的路程,汉东平州督护薄明,此时正率领手下的乌桓骑兵在附近游弋巡视。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摸索,薄明他们已经把周围的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
薄明知道北面的慕容鲜卑在上个月去攻打高句丽了,所以他就放心大胆的往北突进,以便能收拢到更多往南投奔的汉人百姓。
自从汉军在辽东郡南端盘踞的消息传开之后,许多被慕容鲜卑重税压迫的汉人百姓纷纷南逃。
为了这件事情,刘预还专门下令,对于三山郡的汉军还可以用招揽的汉人百姓数量来抵军功。
薄明早在东平州,就已经尝到了军功的甜头,现在一听如此简单的抵军功的事情,立刻就是热情高涨起来。
以至于短短两日,就往北游弋了一百多里地。
“前方可还有村寨?”
薄明对着几名刚刚回来的骑兵说道。
“督护,只有一座废弃的村寨,看情形应该是不久之前有人,应该后来被慕容部迁走了。”
“这些徒何奴,实在是可恶!”薄明啐骂了一句。
这说明慕容鲜卑已经对于南逃的百姓严防死守了,薄明要再想挣军功,可就要没有这么容易了。
“那其他人呢,怎么还没有回来?”薄明又是问道。
“回禀督护,他们再往前探去了,应该也很快就回来了。”
“你们可曾是打起旗号,说我们是汉军了?”
薄明害怕自己这些部下,因为自己乌桓人的身份,而被汉人百姓戒备。
“督护放心,我们都是说自己汉人,都是朝廷的王师,不会出岔子的。”
这些太行一带的乌桓人,本来就已经是汉化的厉害,甚至是程度最高的一批人。
在成为汉军之后,刘预更是刻意融和他们,现在这三千乌桓骑兵出了还有一些乌桓人的名头之外,已经与汉人别无二致了。
甚至于,在对于汉军身份的认同上,这些乌桓人远比有些辽东郡的汉人还要高。
又过了大半天之后,薄明率领手下已经休息完毕,准备踏上回返的路程。
忽然。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北方传来。
薄明一听动静,立刻就是提高了警惕。
“什么人,快去探!”
很快就得到了回信。
“禀报督护,是咱们派去探查的兄弟回来了。”
“这么急的马蹄声,肯定有紧急的要事,快去!”薄明说罢,就策马迎去。
一见到薄明之后,那几个乌桓骑兵便气喘吁吁的说道。
“督护,不好,北面的慕容部来人,足足有数万大军!”
薄明一听,先是一愣,而后摆出不相信的神情。
“这怎么可能,慕容廆不是去打高句丽去吗?”
“才过了一个月,怎么可能就跑到这里来了?”
薄明说罢,就率领一队精兵往北而去。
当薄明立马在山坡上,看到了北方慕容鲜卑的旗号的时候,才终于是相信了。
“慕容廆的旗帜,果然是慕容鲜卑来了。”
“可是,这些慕容鲜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这么快跑到这里了?”
不过,情况紧急,薄明已经没有什么功夫去查证这件事了。
“快,回去给高太守报信,就说慕容鲜卑一支奇兵来袭,足有数万之众!”
第522章
武德三年,317年。
邺城。
初秋时节。
这一年的天时可谓是非常的顺遂,哪怕有些郡县遭到了水患旱灾,但是整个天下的大环境还是非常好的。
刘预从各地州郡上报的收成预计上,就已经能看出来了。
“这才不过是休养生息了一年时间,就有了如此大的成果,实在欣慰啊。”
大殿之中,刘预正在与郗鉴、公孙盛、荀邃等人处理各州郡上奏的表章。
“陛下,这全都是罢兵休养的功劳啊,也就是陛下仁慈所致啊。”公孙盛非常罕见的拍着马屁。
这话听到刘预的耳朵里,却没有什么太大的违和感。
因为刘预觉得,自己如今是对得起这一份称赞的。
这一年中,西北的苟晞、冉隆、刘琨等人忙着征服羌胡、鲜卑各部,东面的慕容鲜卑又屡屡向东平州、三山郡发起进攻。
但是汉军却都凭借稳固的对策防守了下来。
并没有给国内的百姓在增加额外的征税和徭役。
“要是再来一年的话,只怕江东就要彻底坐不住了。”公孙盛随即又是说道。
“是啊,朕听说,京口的司马绍已经编练了一支数万人的强军,号称可以抗衡王敦呢。”刘预说道。
郗鉴听到之后,却是忽然一笑。
“陛下,这不过是他们自吹自擂的一家之言,就凭京口的供给,那里样的活数万人,顶多有个一万多人罢了。”
刘预听罢,也是觉得有道理。
江东的晋室皇太子司马绍在京口的练兵并不顺利,原本他们想要模仿汉军府兵分田的模式,但是南渡的士族和本地的土著连连反对,甚至有发生了数次动乱。
这些动乱,自然都是那些世家豪强发起的。
面对重重地压力,司马睿只能妥协退步,把原来的‘京口兵’职田数目大大减少,只是在京口附近罢了。
“不,此时不能掉以轻心,我听说那司马绍虽然年轻,却行事公允,又果断机敏,只要是投效他的人,莫不都是尽心用命,可以看出来是一个英雄人物。”荀邃却是提醒道。
刘预听到这话后,也是轻轻点了点头。
今天的朝会,就是为了确定下一步的应对。
因为如今天下的局势,已经是有了几分风云突变的态势。
凉州的张寔与刘预基本维持互利的架势,因为越来越繁荣的商贸,夹在中间的秦州司马保也是吃的满嘴流油,凉州和秦州的态度都是变得越来越合作友好。
而江东的司马睿等南渡士族,却都是一个个陷入了精神分裂之中。
面对越来越稳定的北方局势,这些逃到江东的北方士族很快就分裂成了两派。
一派人是消极的面对天下局势,反正不管是跟着刘预,还是跟着司马睿,都是一样的当臣子,并不影响他们。
而另外一派人,却是已经变成了刘预的敌人。
他们既不能返回北方,因为那样就意味着失去高人一等的士族待遇,要是让他们与庶族寒门混同在一起参加刘预的选官,那简直就是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所以,这些人就一个劲儿的鼓吹练兵自保,以维持自身的权力和地位。
但是他们却偏偏又不愿意皇帝司马睿手中有兵权,面对在京口练兵的皇太子司马绍那是百般阻挠打压。
“这些南逃的士族高门,实在是首鼠两端,若是他们尽快北返,朕也会重要他们,可现在看来,是绝对不能重用了。”
“司马睿父子如此厚遇他们,尚且换来如此结果,只怕朕是万万不能满足他们的**的。”
刘预摇了摇头说道。
“陛下,正因为如此,更应该在徐州增兵,一旦有时机,便挥师南下,先攻破寿春、京口,然后就可以直捣建康。”公孙盛说道。
“陛下,臣觉得,对于江东不应该如此急躁,应该隔岸观火,让司马父子和高门相互制衡内耗,等到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再以雷霆手段击破他们。”郗鉴立刻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这怎么可以,那司马绍颇有少年英雄之气,假以时日只怕会成一方雄主,若是不尽早铲除,岂不是遗留祸患。”公孙盛说道。
“不不,江东的乱局,非是一个司马绍就能摆平的,其实力远不及王敦之流,如今王敦进攻益州吃了败仗,肯定害怕江东上下非议,面对越来越强劲的司马绍,肯定会恼羞成怒,作出非臣之事,必然不会太晚。”
郗鉴同样掌握军机重事,对于江东、荆州的局势也是非常的留意。
不久之前,晋大将军、荆州牧、武昌郡公王敦率领大军西征益州的成国皇帝李雄。
王敦率领的晋军从巴郡出发,一路上连夺数城,境内的百姓都是纷纷箪食壶浆迎接晋军。
面对如此良好的局势,王敦立刻就是飘飘然了,然后就因为轻敌冒进,在江阳、安汉两路连吃败仗,数万晋军损失惨重,不得不灰溜溜的退回巴郡了。
等到刘预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王敦已经是从巴郡率领残兵败将返回了荆州了。
“王敦新败,不是应该收敛威风嘛,难道还敢如此嚣张?”刘预有些希崎的问道。
“陛下,王敦此人最是刚愎,别人有过,必然横加非议,若是自己有过,却容不得任何人指摘,哪怕是心中都不准想。”郗鉴笑着说道。
郗鉴曾经在洛阳与王敦有过接触,对于他的脾性那也算是很了解。
这些琅琊王氏的高门子弟,虽然从来不缺乏才干,但是那身傲气却也同样让他印象深刻。
“王敦如此嚣张,那京口的司马绍岂不是要有大麻烦了。”刘预心中立刻开心了起来。
如此看来,这个王敦的性格倒是和汉末三国的袁绍很是仿佛。
一旦遭遇了兵败,首先倒霉的就是可能会嘲笑自己的那些人。
“是啊,陛下,所以臣觉得,此时不应该让江东感受到我们的敌意,反而应该派使者交好问候,让他们知道陛下没有任何的敌意。”
“只有这样,那王敦和司马睿才能真正的兵戎相见。”
刘预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现在掌握‘京口兵’的皇太子司马绍非常的意气风发,虽然兵力不多,但也已经有了强兵的姿态,面对从益州兵败归来的大将军王敦,肯定会有争一口气的想法。
最起码,也要借着王敦兵败的理由,把江东上游的江州给夺回来。
而王敦一边,虽然遭遇到了兵败,但掌控荆州、江州的实力却是依旧强悍,必然也会做出激烈的应对。
“好,那咱们就用这计策,坐山观虎斗,让王敦和司马氏先交手看一看。”
见到刘预表态之后,公孙盛也就不再言语了。
反正他的计策,就是为了针对京口的司马绍,若是王敦同样能解决司马绍,或者说两人能两败俱伤,那自然是更好的。
“陛下,如今王敦在益州新败,氐人李雄虽然得胜,但却调动了大批的兵马,听说汉中一带的兵马也已经是隐隐有减少的迹象,臣觉得应该立刻从增兵汉中,先把汉中攻取之后,不管是入不入益州,都可以尽掌主动之权。”郗鉴又是说道。
“若是增兵汉中,那肯定要增加粮草补给,那岂不是还要从关中加税赋?”刘预微微皱眉。
今年的关中风调雨顺,可谓是十几年来最好的光景。
如果能借此机会做好准备,那明年的粮食、人口都将迎来更高的爆发增长。
若是再征收大批的人力物力支援汉中战事的话,又是要耽误上一年的时间。
“陛下,汉中乃是关键所在,若是李雄回过身之后,必然先行增兵,等到那时候,陛下在汉中留下的两个城池恐怕难以保住,还不如先发制人,直接一举南下汉中。”
“关中百姓都已经遭受兵戈灾荒十几年了,如今陛下不过是增收徭役税赋,又如何不能忍耐呢。”
按照郗鉴的意思,关中的百姓都已经被折腾的几乎绝望了,如今刘预今年刚刚给了他们希望。
若是让他们贡献人力物力的话,应该会非常的顺利。
“陛下,臣也觉得应该增兵汉中。”荀邃在旁边说道。
“当年魏武与昭烈帝争夺汉中失败,才有了益州几十年的汉祚延续,如今李雄新败王敦,已经收的了益州许多人心,若是再让他增兵全取汉中,那可就是重复当年昭烈帝的局势了。”
“一旦自绝道路,再要想攻略益州,那可就是要难上百倍了。”
听到郗鉴、荀邃等人建议后,刘预又是开始思考了起来。
汉中那个地方,转运粮草的问题其实比作战的问题还要大。
一旦陷入交战,那就是先消耗彼此的粮草补给和锐气。
等到有一方撑不住的时候,再以最后的重击一局定胜负。
当年,汉昭烈帝刘备夺取汉中的时候,基本就是沿袭着这个路子。
如今看来,自己的处境与当年的曹操是一样的,而掌握着地利优势的李雄却是一如当年的刘备。
此等局面下,刘预实在有些担心,害怕出现当年曹操面临的鸡肋问题。
最少要消耗数十万人一年的口粮,然后可能得到一个‘鸡肋’的结果?
第523章
荆州,江陵。
晋大将军王敦自从益州回来以后,就率领兵马暂时驻扎在了江陵。
这里有王敦近几年经营的水军,又可以接应上游巴东郡的晋军后撤,可谓是关键地段。
毕竟,此时王敦的威望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若是不能处理好善后的事情,只怕荆州内部人心不稳。
“大将军,今日又刚刚得到的回报,荆北又是跑掉了一千多户丁口。”参军钱凤急匆匆跑进了来说道。
“往哪跑了?”王敦脸色阴沉的说道。
“往北,去投了颍川郡了。”钱凤有些尴尬的说道。
“颍川荀崧?”王敦冷笑一声。
“颍川荀氏投贼之后,竟然如此卖命,实在是小瞧了他们。”
颍川郡的荀崧如今是汉国的行豫州刺史,亲自坐镇颍川,就是为了监视荆州的王敦。
王敦从益州败退回来之后,感觉看谁都是想要暗算自己,就连北面的汉军一向自守的模样,都是看起来有大阴谋的样子。
“大将军,快点想想办法吧,如今一日就跑了一千多户百姓,若是再加以时日,只怕荆北就跑的没有人了。”参军钱凤有些焦急的说道。
王敦原本收拢了大批的流民,都是安置在襄阳一带的闲散土地上,但是自从王敦率军入益州失败之后,许多的流民纷纷想尽办法逃跑,就连快要成熟的粮食都是不管不顾了。
多方打听之后,王敦才知道,原来是流民之中有人散播谣言。
说是大将军王敦败退之后,还要继续征兵进攻益州,完全就是不死不休的作态。
如此一来,那些流民都是被吓得连连逃亡。
对于这些谣言,王敦自然是气的肺都要炸了。
自己遭逢新败,在军事上已经遭到了打击,如今这些流民纷纷逃亡,又让自己的治政上收到了损失。
若是江东的朝廷再有什么异动,那自己在荆州的大好局势,有可能瞬间垮塌。
“那就派兵去日夜巡视,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敢离开家宅和田地,就统统重罚,必要的时候,可以军法从事。”
王敦决定利用严苛的手段,以此来遏制愈演愈烈的逃亡潮。
参军钱凤早已就有如此打算,听到王敦的话后,立刻就是领命去安排了。
王敦眉头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舒展。
他仰头往后靠了靠,用力揉了揉脑袋。
王敦从来没有想到,一次征讨益州李雄失败,竟然会有后续如此多的恶劣反应。
听说江东的局势对于自己很是不利,朝野上下许多人都鼓动皇帝司马睿借兵败的事情贬黜自己。
虽然皇帝司马睿是个软脚蟹,但是这也说明朝野上下自己的敌人实在是有些多了。
“按照时日来说,沈充应该快要回来了吧。”
王敦一边在心中算着日子,一边不住的期盼着。
作为自己的左右参军,沈充被王敦派往江东打探消息,以便作出及时的应对。
正当王敦想着沈充的时候,门外的随从忽然进来通报。
“大将军,沈参军回来了!”
王敦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人在哪里?”
“在外面呢。”
“快请!”
很快,风尘仆仆的沈充就走了进来。
一见到沈充之后,王敦立刻就是上千握住了他的手。
“士居,总算是把你盼回来了。”王敦说道。
“大将军,情势不妙啊!”
面对王敦肉麻的话语,沈充却是丝毫没有接话,反而是一脸焦急的扔出了一个坏消息。
“皇太子在京口拥兵数万,皆是精兵,又引陶侃为军司,已经是有不可控的气势了。”
王敦脸色一沉,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
“司马绍不过是黄口小儿,哪怕有了几年历练,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只有那陶侃有些麻烦。”
“不过陶侃行事不容于人,只靠一个陶侃又能奈我何。”
沈充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不仅如此啊,大将军有所不知,如今建康城中都是纷纷议论。”
“议论什么?”
“都是议论要削夺大将军的荆州牧,或者是大将军职务,以作为兵败益州的惩罚。”
王敦一听,立刻是瞪大了双眼。
“他们敢!蝇营狗苟的鼠辈,若是没有他们掣肘,我如何能在益州中了李雄的阴谋诡计!”
沈充一听,立刻就是一阵腹诽。
那益州兵败,关江东的众人什么事儿,还不是因为你自己轻兵冒进,再加上钱凤那个废物,一门心思的拍马屁,不肯听自己的建议导致的失败。
现在为了面子,竟然把黑锅摔倒了建康的君臣头上,实在是让沈充感到好笑。
不过,沈充是不会笑出来的。
“大将军,那些鼠辈卑鄙,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不可掉以轻心啊。”
听到沈充的话后,王敦也是陷入了沉思。
因为他说的实在是有道理。
王敦能占据荆州、江州的精华地带,其实更多的以自身的威望裹挟众人跟从自己。
而自己一旦露出要败落的景象,许多的文武官员肯定会树倒猢狲散的。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有可能真的一败涂地了。
“那士居说说,有何良策。”王犊问道。
“大将军,当此之时,应该先下手为强!”沈充非常坚定的说道。
“怎么个先下手为强?”
“大将军,如今朝中周、刘、刁等人把持议论,鼓惑圣听,可谓是奸臣!”
“奸臣?”
“不错,就是奸臣,现在朝中有奸臣,大将军应该知道要如何了吧。”
“清君侧?”王敦立刻有些惊讶的说道。
“不错,就是清君侧!”
沈充继续说道。
“大将军乃是国之柱石,而朝中非议就是这些人散布的,不铲除这些奸臣,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清君侧,清君侧。”王敦不住的念道着。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在心中暗暗点头。
这个沈充实在是太了解自己的心思了。
现在的情况,许多人都拿自己兵败益州来搞事情。
面对这些,王敦觉得最好的办法,不是去解决益州兵败的后果,而是直接解决这些借机搞事的人。
其中最为活跃的就是刁协、刘隗这两个人。
“好,果然是好计策!”
王敦立刻抚掌大笑。
“可是你刚才说,司马绍小儿手中有兵马数万,不知道战力如何,能不能抵挡我的兵锋?”
王敦有些不太放心的问道。
“大将军放心,京口的兵力再多,也不过是一郡之地,如何能比的上大将军的荆江两州的兵马。”
“只要楼船东下,建康内外必然震动,只要建康城门一开,京口就算是有雄兵十万,又能如何?”
王敦一听,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毕竟要想大败自己,光有步军可是不行的,还必须要有水军。
而大晋朝的八成水军,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大将军可以先发檄文,历数周、刘、刁等人罪状,号召天下英豪一起讨伐他们,然后再挥师东进直捣建康!”
王敦很是满意的捋了捋胡须。
只听沈充继续说道。
“等到占据了建康,大将军可以召集群臣,废黜司马绍,改立东海王司马冲。”
“司马冲?他才六岁啊!”王敦有些吃惊。
“六岁岂不是更好!”沈充说道。
东海王司马冲,今年刚刚六岁,虽然也是皇帝司马睿的儿子,但是已经被过继到了东海王司马越的名下,继承了东海王的爵位。
从法统上说,司马冲已经不算是皇帝司马睿的儿子了。
“司马冲虽然年少,但是平日里行事稳健,脾性温良,就算是朝中诸公也说不出什么来。”
沈充已经把攻破建康之后的事情都给想好了。
皇太子司马绍精明强干,虽然现在是只针对大将军王导,但是以后会不会针对其他的高门大族,谁也说不好。
若是王敦能拥立一个年幼软弱的皇太子,那不仅对于王敦,对于其他的高门大族也都是一件好事。
“好,那咱们就这么办!”
“等到钱凤回来后,立刻就定下举事的日程!”
王敦很快就是下定了决心。
既然自己兵败导致威望有所动摇,那自己索性就举兵玩一把‘清君侧’,让江东众人都见识一下自己的真正实力。
哪怕是遭逢益州新败,也不是他们那些人可以惹得起的。
就在王敦和自己的两个狗头军师商议共举大事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口,大晋皇太子司马绍也同样在盘算着对手。
“殿下,王敦在荆州不仅没有上表告罪,反而是境内大肆搜刮,不仅截留了远夷的使者,还把献给朝廷的贡品都给抢夺了,这简直就是谋逆啊。”
刘隗义愤填膺的说道。
其实,这等小事对于跋扈的王敦来说,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刘隗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最后加大一把火力,让皇太子司马绍下定决心。
什么决心?
当然铲除权臣王敦的决心。
刘隗和刁协已经是风闻了荆州的动向,他们都一直猜测,荆州的王敦肯定会因为恼羞成怒而作乱。
所以,他俩现在就在劝皇太子司马绍率军入建康,先驱逐王敦在建康的党羽控制京师,然后再发布檄文。
可是司马绍却一直都是犹豫不决。
第524章 控制高句丽
邺城,皇宫内。
护军大将军赵昆一脸高兴的小步走了进来。
“陛下,好消息!”
刘预从桌案后面抬起头来,望着赵昆。
“什么好消息?”
“江东内讧了,已经打起来了,董平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赵昆兴冲冲的说道。
“还真的打起来了!?”
刘预心想,这结果还真是没有让自己失望。
“快拿给我看看!”
等到刘预把详细的情况了解完了之后,心中更是乐不可支。
“哈哈,这个王敦和司马睿,可真是有意思!”
“是啊,陛下,臣也觉得这俩人真是有默契。”赵昆在旁边跟着笑道。
荆州牧王敦在江陵举起,声称要诛杀皇帝身边的奸臣刘隗和刁协等人,打起了‘清君侧’的名号。
而石头城的皇帝司马睿则以皇太子司马绍总摄诸军,下诏令要擒杀王敦身边的乱臣贼子钱凤和沈充等人。
“王敦明明是造反,却不说是造反,口中喊着清君侧。”
“司马睿明明是平乱,却不敢说要诛王敦,只敢拿钱凤、沈充来充数,实在是可笑的很啊。”
刘预对于这个结果,那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陛下,管他们用什么理由呢,反正已经是要打起来了,要不要给董平下令,让他在徐州做好准备,随时都可以南渡淮河!”赵昆跃跃欲试的说道。
作为一名将领,他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上阵杀敌了。
眼看着比自己资历低的冉隆、王昌、孙纬、刘演等人都一个个节制一方,赵昆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至于徐州的董平,更是已经种田种了好几年了,都快要闲出来霉了。
“急什么,没有三五个月,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分出胜负的!”
刘预轻飘飘的说道。
从双方举兵的口号上,就已经可以看出来两拨人都是非常的忌惮对方。
这种情况下,没有是万全的准备,轻易是不会真的开打的。
开局阶段肯定属于嘴炮互攻的垃圾时间。
“告诉董平,让在多多接受淮南的流民,不管是什么人,都是来者不拒!”
现在淮南的晋军肯定是心思都不在这些地方了,对于近在咫尺的徐州来说,是最佳的抢人时机。
“陛下,那咱们还打不打淮南了?”赵昆最后又是问道。
刘预立刻把眼睛一瞪。
“朕已经是说了,此时尚早,不须再聒噪了。”
他当然是知道赵昆的心思。
打发走了赵昆之后,刘预拿起一支红笔,对着旁边地图上的淮南划了一个大圈。
“可惜啊,要不是忙着收拾氐羌和鲜卑,我一定要趁机南下攻取淮南的!”
不过,刘预心中虽然有些遗憾,但却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接下来的数百年,可谓是欧亚大路上游牧民族的高光时刻!
从大鲜卑山下的鲜卑,到东欧西徐亚草原上的阿兰、匈人都可谓是文明粉碎机。
特别是东亚草原上的鲜卑等吸收了许多中原王朝技术的游牧民族,更是达到了又一次崭新的高度。
刘预若不趁此时机,把这些鲜卑狠狠收拾一番,只怕日后中原一旦有风吹草动,又是一番虎狼窥伺。
相比而言,江东的晋室已经是开局就充满了王朝末日的暮气。
根本就不足为虑。
这个时候,侍中荀邃又是前来求见。
“陛下,高句丽、扶余,肃慎等部,都已经派人到了东平州,说是要称臣纳贡,不知道要如何处置?”
刘预一听这个消息,立刻就是心情大好。
“张统刚刚送来的消息吗?”
“是的陛下,就在旬日之前,这些东夷部的使者刚刚到了东平州。”荀邃立刻答道。
“嘿嘿,这些人是不愿意再给晋室效忠了吗?”刘预哂笑道。
“臣听说,高句丽的使者见到张统之后就是一通哭诉。”
“哭诉?哭诉什么?”刘预问道。
他可是记得,当年张统在乐浪郡的窘迫处境,其中大部分原因就是收到高句丽人的侵扰。
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高句丽人怎么有脸在张统面前哭诉。
“那高句丽的使者说,辽东的慕容翰率军攻破了高句丽的都城丸都后,还毁坏挖掘了高句丽历代先王的坟墓,尽取宝物金银而去,只留下满地的残骸尸骨。”荀邃说道。
在古代来说,盗墓挖坟一直都是为人所不齿的重罪。
不过,对于行军作战来说,能把敌人的都城攻破,然后挖掉他们的祖坟,那简直不要太爽。
“这慕容翰,想不到还是一个摸金的好手!”刘预抚掌笑道。
慕容鲜卑在辽南组织了两次进攻,出了开始的时候薄明手下的乌桓骑兵有些损失,而后的攻城争夺战,慕容鲜卑根本连汉军的一根汗毛都没有碰掉。
有着后方海运的补给,三山郡的高翼等人只需要守住边墙的要点,就足以让慕容鲜卑吃瘪了。
对于这种纯碎的消耗战,慕容鲜卑可是万万耗不起的。
所以,慕容廆一方面亲率大军在前线,另外有派坐镇平州城的长子慕容翰再次出兵高句丽。
只是可怜了高句丽人,数月之前刚刚被慕容鲜卑掳走了大量财富和人口,如今又被杀了一个回马枪。
不仅丸都再次被攻破,然后被焚烧一空,还把祖宗墓地被慕容翰挖掘毁坏一空。
“慕容翰不仅攻破高句丽,而后还率军北上攻击扶余、肃慎等部落,至少掳掠了五万户丁口!”
荀邃非常可惜的说道。
这一切都是因为汉军在辽南设立三山郡开始的,慕容鲜卑逃亡了大批的汉人去了三山郡。
面对这种损失,慕容廆自然不肯轻易罢休,但是又不能奈何易守难攻的三山郡分毫,便只能去找高句丽、扶余人的麻烦了。
所谓的拆东墙补西墙,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只不过慕容廆这人比较贼,拆了别人家的东墙,然后补自家的西墙。
“告诉张统,只要肯乖乖归顺的,那就一概接收。”
“不过,朕却不准他们再保留什么高句丽王这一类的头衔,统统都算成大汉的仆从子民!”
刘预的这话,其实主要就是针对高句丽人。
毕竟,除了高句丽人,其它的扶余人、肃慎等部落的生存压力根本没有多大。
反正广袤的‘东北地区’足以容纳他们,若是慕容鲜卑再进一步欺压,那他们就继续往北躲藏。
“陛下,若是这样的话,只怕高句丽人根本不会答应把。”
刘预对于这话却是没有太多解释。
“不答应?那又如何?”
“若是他们有本事,那就自己去击败慕容鲜卑人,自己去收复都城,还必来惺惺作态。”
对于高句丽这种小强国来说,什么尊严之类的根本不重要。
唯一重要的事情就是活下去,对于其他的身份认同没有太大必要。
“臣遵命!”
荀邃立刻恭恭敬敬的做好了记录。
“现在高句丽的王乙弗利,依旧还是他吗?”
“回禀陛下,此时高句丽酋豪依旧是乙弗利!”
“哦,那就让乙弗利亲自来邺城.”
刘预记得当年的这个高句丽王可是意气风发,不仅与汉军争抢东平州汉四郡,还屡屡率军进攻慕容鲜卑。
现在倒好,被慕容鲜卑接连攻破国都,自己率领残兵败将钻老林子当座山雕了。
他猜想,肯定现在老树林里的日子不好过,这才想起来要归顺的。
否则,凭借乙弗利的雄心,怎么可能如此急迫的要归顺。
“还有,再告诉乙弗利,若是想要让朕帮他们恢复故地,那就必须拿出百分百的诚意来!”
“陛下,这个诚意是指什么?”荀邃有些不太明白。
“诚意,自然就是要他们非常痛苦才能接受的条件!”刘预冷笑道。
东平州,乐浪郡。
当刘预的命令漂洋过海来到乐浪郡的时候,高句丽使者已经是此着急的慌乱不已了。
毕竟,高句丽王乙弗利从丸都逃跑的时候,根本没有带多少的物资补给。
现在数万人困守在长白山林中,再继续呆下去,马上就是要下雪冰封的气候了。
若是那个时候,乙弗利还不能得到汉军的帮助,其手下必然逃散一空。
所以,高句丽人的使者才如此急切等到。
“去告诉那个高句丽人,就说天子的命令已经下来了,让他来听令吧!”
张统仔细看了一遍皇帝的命令后,面带微笑的说道。
他现在已经是假节、东平州刺史,都督东夷诸军事、安东大将军,已经是独断一方的将帅封疆了。
但是,张统依旧忘不掉当初被高句丽人逼迫的凄惨景象。
若是没有青州兵渡海而来的帮助,只怕自己现在已经败亡跑路了。
很快,高句丽使者就神情惶惶的跑来了。
在撅着屁股狠狠磕了头之后,张统才让他起来。
“天子诏令已经到了,你们的豪酋乙弗利所请,天子已经基本答应了。”
“太好了,圣天子仁慈,我国数万百姓一定没齿难忘!”使者立刻笑了起来。
“哈哈,你先别高兴的太早,天子的条件,你们可得先答应着。”
“什么条件?”使者忐忑的问道。
张统轻轻一笑,把手中誊写的文书给了他。
“就是这七条,你自己先看看吧!”
使者接过文书便看了起来。
这一看之下,却是被吓了一跳。
若真按照里面的要求,高句丽将彻底被东平州汉军控制。
从此以后,恐怕再也没有高句丽之名了。
第525章 找祥瑞
在这些条件里,不仅要求高句丽人交纳人质,还规定每年必须上供牲畜、粮食和奴隶。
另外还要派出部分兵马归属东平州都督管辖,随时充当汉军的仆从兵马。
最后,等到高句丽人收复丸都之后,朝廷还要在丸都城设立护东夷校尉,参与高句丽内的一切政务,作为监视的用处。
“将军,此等条件,我家大王万万不能答应啊。”使者额头冷汗已经是冒了出来。
高句丽王乙弗利在当初上位的时候,可是有着雄心壮志的,否则也不会在晋朝还活着的时候,就敢屡屡南侵乐浪四郡。
现在虽然兵败颓丧,但是如此苛刻的条件,也绝对是不太可能答应的。
“这些要求都是天子的命令,我做不得任何修改,也不要再商议了,你只管回去告诉乙弗利就好了。”
张统其实更是乐于见到高句丽人自生自灭。
使者见状,也知道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再加上自己来到东平州的时间已经是不短了,自家的大王还在深山老林里躲着呢,若是不快点回去,只怕不太好交代了。
使者很快就离开了乐浪郡。
经过十几天的辗转,终于是在白山北麓的一个山谷中,见到了高句丽王乙弗利。
此时的乙弗利头发杂乱,脏兮兮的胡须黏在嘴巴上,根本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凛凛。
一见到高句丽王之后,使者立刻就把汉朝皇帝的要求说了出来。
和使者想象的不同,高句丽王乙弗利并没有什么怒不可遏的反应,似乎没有感到什么羞辱。
“唉,这汉家天子总归是个厚道人,果然还能保我的富贵啊。”乙弗利长叹一口气说道。
“大王,能屈能伸,方为君王之道,此等要求也算是喜出望外了。”
一名头戴高冠,身穿博袖袍服的中年士人在旁边笑道。
此人正是之前平州城的东夷校尉崔毖。
自从被慕容鲜卑打跑之后,崔毖就深以为奇耻大辱,便投奔了高句丽人,希望利用高句丽人的兵力一雪前耻。
哪知道,高句丽人的战力欺负一下北面的扶余、肃慎人还是很厉害的,一旦对上慕容鲜卑实在是不够看。
不仅屡屡寇掠辽东郡没有占到太多便宜,后来更是招来了慕容翰率军攻破丸都,不仅把丸都王城一把火烧成了灰烬,还刨了高句丽历代诸王的祖坟。
这下好了,高句丽人的奇耻大辱比他崔毖还要深了,也用不着崔毖天天在乙弗利旁边鼓动了。
但是随后的结果却是更加的令人绝望。
乙弗利在丢失了丸都王城后,又收拢剩余的部族发起了两次反击,意图重新恢复丸都王城周边的统治秩序。
但是慕容翰在大军撤走之后,还留下了一支偏师,又是把乙弗利好不容拼凑起来的部众给大败溃逃。
现在的乙弗利手下仅仅只有一万余人,其余分散在各个山头的部族已经根本不再听从号令了。
再这样下去,等到降雪封冻的时候,这些缺衣少食的部众又要逃走不少。
“是啊,现在汉朝天子肯助我复国,实在是天大的恩情啊!”乙弗利也是笑逐颜开。
经过大半年的摧残,什么雄心壮志,全踏马的是狗屁。
乙弗利现在就想在丸都城中安静的当个米虫了,什么灭国之耻、掘坟之耻都已经是顾不得了。
也就是慕容鲜卑实在是太凶恶了,对自己斩尽杀绝,否则也已经投靠慕容鲜卑了。
“大王放心,崔某可以替大王亲自去一趟邺城,保管给大王争取一个更好的尊爵,最起码也得是与宇文莫珪一样!”
崔毖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
这种钻山沟,天天与熊狼虎猪为伍的野人日子,崔毖早已经是过够了,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回到中原。
哪怕就是给自己一个小小的郎官,也好过在这白山野林之间。
更何况,崔毖可是知道自己的族兄等人,在大汉朝堂中可是位列九卿和州郡者不鲜。
凭借自己的文采人物,那也绝对是差不了的。
“宇文莫珪?”
乙弗利一听,立刻就是心动了。
原来的宇文莫珪,不过是辽河岸边的一群髡头蛮子,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一下周边更加弱小的其它鲜卑部落。
可是自从投效了汉军之后,宇文莫珪立刻就是野鸡变凤凰了。
已经在辽水两岸筑起了六七座城池,周围的鲜卑各部都已经被收拾的服服帖帖,不是原来那种嘴服心不服,而是真真正正的顺从了,谁让与中原保持沟通的几座大城有他们活命的希望呢。
虽然宇文莫珪治军水平也不咋地,屡屡遭受慕容鲜卑击败,但是人家的几座城池还是好好的过好日子。
可从来没有像自己一样,都快成了野人了。
“宇文莫珪先在辽东郡公,辽州刺史吧?”乙弗利问道。
“大王说的没错,宇文莫珪虽然名为州郡,但在国中依旧以单于行事,丝毫无碍啊!”
崔毖立刻说道。
他早已经把劝降高句丽视为自己的功劳了,现在只怕乙弗利不肯答应。
虽然不知道宇文莫珪在旧部中是什么情况,但是丝毫不妨碍他信口一说,反正这种事情乙弗利也根本是无从验证。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就放心了,不过宇文莫珪有十万之众,我现在仅能号令数万之民,不知道能不能一视同仁呢?”
乙弗利真正关心的问题,其实也就是自己以后的富贵能不能长久了。
经过慕容鲜卑的摧残,高句丽王国已经是处于垮掉的边缘了。
后来历史上的慕容恪攻破高句丽,与现在的场景及其相似。
要不是当时后赵内乱,冉魏王朝露出了致命的破绽,引的慕容鲜卑发兵中原,只怕高句丽早就被慢慢吃掉了,也就不会后来的东北亚小强了。
也不会引得后世的棒子们乱认祖宗了。
“大王不必担心,有我清河崔氏之名,肯定能为大王争取到。”
崔毖非常自信的说道。
“那就全仰赖崔君!”乙弗利非常郑重的感谢道。
别看崔毖落魄无着,但是在乙弗利这里的待遇从来没有差过,哪怕是现在乙弗利都混到喝野菜汤了,那也会给崔毖分上一大碗的。
乙弗利可是知道,如今汉国皇后王氏,就是崔毖妹婿,前幽州都督王浚的女儿。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这份亲戚情分,却是让乙弗利万万不敢得罪。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大王还是最好多准备一些诚意啊。”崔毖说道。
“诚意?崔君是指什么?”
“诚意吗,不过也就是土地、珍宝,奇兽祥瑞、丁口、女子而已。”崔毖说道。
既然这些高句丽人已经被慕容鲜卑吓破了胆子,那投靠如日中天的汉国自然是没得跑了。
至于怎么跪的漂亮一些,那就是崔毖首先要考虑的问题了。
自己以后的前程富贵,可能就要靠高句丽人来争取。
“土地?我现在丸都王城都已经化成灰烬了,有慕容部兵马在那游弋,恐怕没有土地可以贡献啊。”
乙弗利开始掰着手指头盘算自己的家底。
高句丽,此时虽然自称是王国,但是与中原大一统的集权王朝想比,顶多算是一个部族联盟,可能联盟的密切程度比鲜卑人更高一些。
但其中真正的人口、土地等关键资源,是分属于各个高句丽人部族的,王族高氏不过是占据其中势力最大的一股罢了。
现在高句丽王族遭受的损失最为严重,乙弗利又是连战连败,已经很难再号令其他的部族贡献土地、人口给自己了。
“至于珍宝,倒是还有一些珍珠黄金,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合汉家天子的胃口。”
高句丽人占据的地方盛产黄金,甚至不用什么花费太大的功夫开采,只需要找寻一山林河流就能到许多露天的金矿。
至于珍珠,那更是北面的肃慎人的特产之物,作为能欺负肃慎人的存在,高句丽人更是不缺乏大号的珍珠。
只不过,这些东西都受制于高句丽的工艺,卖相都是非常的粗糙,不知道符不符合中原天子的胃口啊。
“大王,这些东西都不过是末流之物,不必过分纠结。”崔毖立刻说道。
“那崔君是指什么?”
“珍奇异兽和女子!”崔毖神秘的一笑。
“珍奇异兽?女子?”乙弗利闻言先是一愣。
他没有想到,崔毖竟然把这俩相提并论。
不知道珍奇异兽和女子有什么相同的吗?
“邺城的天子,难道喜好这些?”乙弗利问道。
“喜好不喜好,崔某就不知道了,可是这两样,却绝对是最管用的。”
崔毖立刻给乙弗利分析开来。
“珍奇异兽,大王可知道,那是什么?”
“请崔君赐教?”
“那是祥瑞啊,大大的祥瑞啊!”
“祥瑞?”
“对啊,就是祥瑞,只有上应天命,才会有祥瑞来献啊!”
“可本王也没有什么祥瑞啊。”
乙弗利顿时有些着急了。
要说珍奇异兽的话,他到是见过不少。
可那些黑头黑脸的狗熊,怎么看都不像什么祥瑞啊,而那些偶尔驻足的仙鹤,又根本是只能见见而已的存在。
“怎么没有!大王难道忘了,前些时日在山林里见到的那些白鹿了?”
“白鹿就是祥瑞?”乙弗利顿时有些懵了。
他以前只是听说,自己先祖被大魏忠臣司马懿暴揍之后,曾经上贡过彩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