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农门小王妃TXT下载农门小王妃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农门小王妃全文阅读

作者:西兰花花     农门小王妃txt下载     农门小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一十一章 添丁进口之喜

    一提到这个,场上静了静。

    阮明姿脸上一直带着的浅浅笑意,这会儿冷了几分。

    就连夏家三夫人都愣了下。

    这窦家夫人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又提到了这阮明姿店铺里的女掌柜?

    她也去过奇趣堂,对那女掌柜也是有印象的。

    毕竟这世道,女掌柜太少了。

    她记得那是个生得有些清冷,话不多,但态度却很是认真的少女。

    姿色嘛,倒也很是不错。

    只是,这窦家夫人,提这个是做什么?

    夏家三夫人忍不住朝窦家夫人望去,但没从窦家夫人脸上看出什么来,却倏地发现,窦家夫人身边的窦小公子,她看中的那位乘龙快婿,脸色有些不太对。

    夏家三夫人也是年轻过来的,一看她看中的乘龙快婿那副神态,心里咯噔一下。

    不对啊……

    阮明姿也敛了几分笑意,淡淡道:“夫人问这个做什么?”

    窦家夫人笑得深沉,她开了开口正要说话,胳膊却被人重重拽了下。

    “娘!”窦华辙微微喘着粗气,眼睛有些泛红,手里拽着她的胳膊,低声叫道。

    夏家三夫人一看这模样,越发觉得不对劲,她半是不满,半是怀疑的扬声道:“华辙,你拽你娘的胳膊做什么啊?”

    窦华辙微微僵了僵身子,还是垂下了手。

    他自然是知道这次来做什么的。

    他已经跟家里人屈服了,他要听从家里人的安排,娶一个符合门楣的媳妇……

    窦家夫人目含警告的看了窦华辙一眼。

    然而装作抬手拂头发的模样,微微拢了拢耳边的散发,笑着同夏家三夫人解释了一句:“三夫人莫怪,你也是知道的,我这小儿子啊,有段时间就喜欢奇趣堂的那些木头小玩意,他们少年人把那叫做什么,什么手办。他常去奇趣堂,自然是认识那位女掌柜的。”

    夏家三夫人带着疑虑的应了一声,“我是听说过……”

    难道她想错了?

    若是这窦家小公子真的跟那个女掌柜有什么牵扯,这窦家夫人怎么会当着她的面,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窦家夫人眸光闪了闪,知道夏家三夫人这是起了疑心,她不由得目含警告的看了小儿子一眼。

    待看到小儿子低眉顺眼的垂着头没有抬头反驳的时候,这才轻笑一声,又继续道:“辙儿年纪小,有时候吧,难免会受到些诱惑。不过我们这长辈的,给他把好关,就可以了。三夫人,你说是吧?”

    夏家三夫人听得窦家夫人这话,顿时有些恍然。

    听窦家夫人这话音,似是奇趣堂那女掌柜企图勾引这窦家小公子啊?

    不过窦家夫人是拎得清的,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小儿子娶一个商贾之女。怪不得方才窦家夫人提起那奇趣堂的女掌柜,原来是这样。

    夏家三夫人眼神露出一分鄙夷之色。

    其实,窦家小公子曾经沉迷奇趣堂的手办一事,并不算什么机密之事。窦家夫人知道若是这夏家三夫人有心,一查就能查出来。这会儿倒不如她把这事直接过了明面,也消去夏家三夫人的疑心。

    而那奇趣堂叫梨花的女掌柜,跟男人有过这么一场暧昧,已经是伤了名誉,她料阮明姿这会儿也不敢多说什么。

    然而不得不说,窦家夫人这思索模式,是基于她们这些世家夫人管用的思维来的,套在阮明姿身上,却是不适用的。

    窦家夫人正笑着同夏家三夫人道:“……所以我这想起来,想问问阮大姑娘,那位叫梨花的女掌柜,可曾许了人家?算起来那位女掌柜,也应该十七八岁了吧?在姑娘中已经算是年纪大的了,也该许人了……说起来我家门房的儿子,今年二十,生得一表人才,可堪良配……”

    夏家三夫人在一旁点着头。

    窦华辙浑身僵直,说不出话来。

    阮明姿冷冷的看着那旁肆意诋毁又轻蔑旁人的窦家夫人,突然轻启薄唇,笑道:“窦夫人真是打的好一番算盘啊。这么爱做媒,可是因为近日里贵府上有多桩喜事?”

    夏家三夫人愣了下,一时间还以为窦家夫人跟他们家相看的事,让阮明姿知道了。

    不由得略略又有些恼。

    相看这种事,说出去也不算什么大事,但万一没成,损的就是女方那边的名声。

    窦家夫人却以为阮明姿提的是她那大儿子的亲事。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烦闷。

    到底那燕黛君不是她中意的儿媳妇,可她大儿子又必须娶这个她完全看不上的姑娘,实在令人烦闷不已。

    窦家夫人脸上的笑都有些僵硬了:“……怎么?阮大姑娘到时候要来吃杯喜酒吗?”

    阮明姿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来,掩住唇:“……夫人这般大度的?”

    窦家夫人一时之间没有明白阮明姿这是什么意思,她皱着眉,看向阮明姿,连笑意都挂不上脸了。

    这是直白的讽刺她对大儿子的亲事无能为力吗?

    阮明姿眼波流转,明明不过才十五岁的年纪,这会儿却已有倾城之色,她捂着嘴,在阳光下微微而笑,看着就犹如是盛放的娇花:“夫人还瞒着我们呢?这可是添丁进口之喜呀。”

    阮明姿这越说,窦家夫人脸色就越差。

    添丁进口?

    燕黛君难道怀孕了?

    “阮大姑娘慎言!”窦家夫人扬声道,“一个小姑娘家家,说这些有损她人名节的事,实在不堪!”

    她虽然不喜燕黛君,但燕黛君即将成为她的大儿媳妇,就是他们窦家人,她绝对不允许窦家的名誉被破坏一分!

    阮明姿脸上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来,捂住嘴:“夫人这是什么意思?……窦老爷扶着有身子的外室去看大夫,您不说有伤风化,怎么我不过恭喜您一句,您就说我不堪?”

    她脸上写满了诧异,眼里却盛满了笑意。

    阮明姿这话,就犹如晴天霹雳一样,劈在了窦家夫人头上。

    窦家夫人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不是,她在说什么?

    有身子的外室?

    谁?

    窦老爷?

    夏家夫人睁大了眼睛,倒没有想到听到这么劲爆的内宅**。

第五百一十二章 给三夫人装一份

    夏家大夫人的贴身丫鬟抖了抖身子。

    她万万没想到,这位阮大姑娘,看着温温柔柔的,礼数也极为周到,明明是个很好相处很随和的性子,这会儿一说话,却犹如利刃,直接把那自诩为书香门第出身清高无比的窦家夫人,里子面子都给戳了个破!

    狠,太狠了。

    丫鬟在心底默默道。

    而这会儿窦家夫人,身子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

    她们这种出身,看不起商女,自然更看不起所谓的外室。

    外室这种东西,比妾室还要低贱些。

    窦家老爷纳了外室也就罢了,这种事只要不爆出来,各家的大妇们也就眼睛一闭装不知道的。

    可窦家老爷却让那外室怀了孕!

    这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若生出来是个姑娘家,回头一副嫁妆也就打发了;可要是生出个小子来,那可是能跟窦家夫人所生的两个儿子分家产的!

    窦家夫人这会儿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向来极看重仪态的她这会儿几乎维持不住自己的脸色。

    夏家三夫人心里也有点犯琢磨。

    这窦家夫人,嘴里说的都是什么大家风度,书香人家,清贵门第,但背地里干得那些事,大家心里多少也都有数。

    不说旁的,窦家老爷后院里这些年妾啊通房丫头啊也不少,可没有一个庶子,就连庶女都没有,唯二的两个儿子都出自窦家夫人的肚皮——这就很能看得出问题了——

    这位窦家夫人,表面风光霁月,那可不是个能容人的!

    也怪不得,这会儿听说了窦家老爷扶着外室去看大夫,被刺激成这个模样。

    窦家夫人缓了好久,才青着脸勉强道:“就凭你这一面之词……也未必可信。”

    夏家三夫人到底是要跟窦家的小儿子说亲的,这会儿自然也天然的跟窦家夫人站到一处战线上,她点了点头,提出了疑惑,“是啊,而且窦家什么身家,要看大夫也自然是把大夫给请到家里。阮大姑娘说这,窦家老爷扶着那外室去看大夫,不太可信吧?”

    阮明姿今儿为着做客,头上戴了一柄垂金丝流苏翡翠步摇,她微微歪了歪头,步摇轻晃,那阳光映在步摇之上,一闪一闪的耀着目,再配上她那有些明媚的笑颜,几乎让夏家三夫人一时间不能直视。

    “是啊,”阮明姿发髻之间步摇轻晃,她笑道,“三夫人可能忘了,盛慧医馆,是女医坐馆,那儿向来是给怀了孕的妇人看诊的。坐馆的女医大夫,从不出诊……倒是可以看出,窦老爷挺看重的。”

    夏家三夫人顿时没了声响。

    而这样一来,窦家夫人脸色越发白得难看。

    尤其阮明姿那“挺看重”三个字,简直像是抡圆了胳膊在她脸上扇!

    那盛慧医馆她自然是知道的!

    她的男人,竟然,竟然还大摇大摆的扶着那狐媚子去盛慧医馆看诊?!

    这跟昭告天下有什么区别?!

    这是完完全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准备打脸了?!

    窦家夫人越想脸色越是难看,拳头都攥了起来。

    窦华辙脸色复杂的看了阮明姿一眼。

    方才他娘谈起梨花,语气确实过于轻佻了,想来阮明姿说出外室的事,也是在替梨花打抱不平。

    虽说是他爹的丑闻,算起来也跟他有利益相关,可他这会儿却无端的松了一口气……

    事情闹到这一步,窦家夫人自然也没什么心情给小儿子相看了。

    “三夫人,家中有事,我先带小儿回去了。我们改日再约。”她绷着一张脸,勉强还能挤出一点笑来,然而那脸色,却比哭还难看。

    夏家三夫人虽说心里也有点不大高兴,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点头笑道:“那下次,我再请夫人来喝茶。”

    窦家夫人狠狠瞪了阮明姿一眼,脸色不大好看的拂袖去了。

    窦华辙看了阮明姿一眼,也匆匆追着他娘去了。

    阮明姿垂着眼,没把窦家夫人的脸色放在眼里。

    夏家三夫人却对阮明姿起了几分忌惮之心。

    这不愧是凭借一己弱龄之身成为各大夫人座上宾的少女!

    她眼珠子转了转,笑道:“索性这会儿也没了客人,倒不如我也去大嫂那凑个趣。”

    她顿了顿,眼波流转的睨了那丫鬟一眼,“大嫂不会不高兴吧?”

    夏家大夫人的贴身丫鬟自然不好说什么,只屈了屈膝:“三夫人能来,我家夫人自然是高兴的。”

    作为客人,阮明姿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最后便成了夏家三夫人同阮明姿一起到了夏家这后宅正院中。

    作为夏家这家族的冢妇,夏家夫人住的院子在后院的中轴线上,十分气派,夏家三夫人进去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嫉妒的光来。

    前头自有人通禀过去,夏家三夫人抢先几步,两侧的丫鬟帮着撩了门帘,她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进了花厅。

    阮明姿跟在后面,倒也没落后几步,夏家夫人见两人一前一后进来,起身迎了几步,涵养极好的笑道:“……你们俩撞到了一处,可见是有缘。”

    夏家三夫人掩唇笑道:“大嫂,倒也不是有缘,只是咱们这阮大姑娘好生厉害,三言两语就把我的客人给吓了回去。我这只好跟着阮大姑娘一道过来蹭大嫂的好茶了。”

    她半真半假的说着,阮明姿垂眸笑了下,没有多解释什么。

    反正当时夏家夫人的贴身大丫鬟在场,发生了什么,可不是这位三夫人一张嘴就能颠倒黑白的。

    夏家三夫人说完,却也没作罢,她端起手边的茶,深深的嗅了下,拖着长音“嗯”了一声,一脸的陶醉:“大嫂这的茶,就是比我那的香不少。”

    这话听着就有些阴阳怪气的。夏家夫人平时跟这位三弟妹打擂台也打多了,只是见她当着客人的面还这般暗暗讥讽她管着中馈,却把好东西都留给自己,也有些恼了,只笑一声:“这茶是我娘家弟弟前几日送来的,今儿刚拆罐,可巧就被你这巧嘴尝出来了。”她又扬声喊了丫鬟,“绣果,把这茶给三夫人装一份。”

    夏家三夫人顿时就有些讪讪的。

    人家娘家弟弟给姐姐的茶,这自然是私产,是哪一房都不用上交公中的。

    她这大嫂真有心机,当着客人的面这么一搞,这不是在笑她贪吗?!

第五百一十三章 我被你表姐害惨了

    阮明姿垂眸饮茶,没有管这夏家大房跟三房两房夫人言语之间的机锋。

    但她是大房的客人,再加上方才园子里那位三夫人也没少在那跟她对着干。阮明姿微微一笑,也道了一声“好茶”。

    夏家大夫人很是上道,接过了这个梗,笑道:“阮大姑娘快别捧我了,我也就偶尔尝尝外头的茶,真论健康的好茶,还要数你奇趣堂的花果茶。上次你送我的那几罐特制的花果茶,我这喝了以后,感觉头晕的毛病倒是减轻了不少。”

    阮明姿微微点着头笑,发间的步摇轻轻的晃着,“夫人喜欢就好。今儿我过来,还又带了些新的口味,夫人也尝一尝。先前听夫人说晚上睡得不踏实,这次的花果茶加了些宁神精气经过特殊程序炮制的草药,喝起来回甘醇香,只有一丝丝极为微弱的药草苦味,正好平添了不少风味……夫人每天早上起来喝一杯,晚上休息时,也能有效减缓症状。”

    这花果茶中添加的药草,自然是由席天地教的方子制成的。经由席天地这大神医亲自验过,效果那自然不用提。

    夏家大夫人眼中的惊喜全然不作假,一迭声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两人就着茶,倒是聊了起来。

    夏家大夫人更是直接让丫鬟把阮明姿新送来的花果茶去冲泡了一壶。

    夏家大夫人更是当场喝了一杯,赞不绝口。

    阮明姿轻轻一笑:“夫人喜欢就好。”

    越发衬得方才夏家三夫人讨茶的行为,有些小家子了。

    夏家三夫人又嫉又恨,听着大夫人跟阮明姿品茶,这会儿倒也不好再厚着脸皮再讨要一份茶,只能酸溜溜道:“……阮大姑娘对大嫂可真是大方啊。”

    阮明姿放下手中茶杯,正色道:“三夫人言重了,平日里大夫人经常照顾我们奇趣堂的生意,这都是有来有往的。”

    这话落到夏家三夫人耳里,就像是在讥讽她平日里在奇趣堂消费少一样,顿时脸色就变了。

    偏生她还不能说什么。

    夏家大夫人同阮明姿言笑晏晏的就着那花果茶聊了许久,聊到夏家三夫人都有些坐立难安,最后还是僵着一张笑脸,起身同夏家大夫人告辞了:“……大嫂你们聊,我先回院子了。”

    夏家大夫人也很厌恶三弟妹这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模样,脸上一派和气,似笑非笑的跟丫鬟吩咐道:“别忘了带上茶。”

    还提茶!

    夏家三夫人脚下一趔趄,差点没站稳,匆匆走了。

    待夏家三夫人走了后,夏家大夫人这才叹了一口气,同阮明姿道:“我这三弟妹……让你看笑话了。”

    丑已经出了,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

    阮明姿倒也不好说别的,只劝了一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夏家大夫人却听得很有感触,连连点头。

    她是听过这位阮大姑娘家中情况的。听说她那早亡的父亲也有兄弟几个,一个想把她妹妹活着给死人殉葬结阴亲;另一个经常打着亲人的幌子来奇趣堂前闹腾要钱。

    可不是嘛,都是不省心的亲戚,都是难念的经。

    “……不过我那三弟妹好歹是回去了。”夏家大夫人无奈的笑了下,招手让丫鬟拿来备好的百暝草,往阮明姿面前一推,“这虽然算是我私库里的东西,但我怕她再起了什么小心思,搞得一家人不安宁……是以方才也不好当着她的面给你。”

    阮明姿笑着接了过来,郑重的道了谢。

    两人又聊了些闲话,阮明姿这才报着那匣子百暝草出了告了辞。

    宜锦县的县城并不算太大,这夏家居住的地方离着善府不算特别远,阮明姿便没有乘坐马车,抱着那装着百暝草的匣子,往善府走。

    毕竟这百暝草,还是要交给席天地,让他炼制一些预防瘴气的药。

    这方道路不算太广,有一架马车横冲直撞的过来,声势浩大,阮明姿避到一侧,还是差点被那马车给剐蹭到。

    阮明姿皱了皱眉,兜帽也被那阵风给掀了下去,露出了全脸来。

    她先拍了拍被蹭上了不少尘土的衣袖,就见着那疾驰而去的马车,竟又在前头丁字路口那转了个弯,又倒了回来。

    甚至还在阮明姿面前不远处停了下来。

    阮明姿拧了拧眉。

    那马车车帘一撩,有人从上头跳了下来,一看,还真是熟人。

    竟然是阮玉春。

    阮明姿有些时候没见阮玉春了,乍然一见,差点没认出来。

    阮玉春比阮明姿年纪差不多,甚至还要小几个月,然而这会儿一见,却吓了一跳,这阮玉春看上去憔悴苍老了不少,哪里还像个妙龄少女?

    不过这念头也就在阮明姿心里过了一遭。

    阮玉春见着阮明姿,脸上显出一分一闪而过的狰狞神色,她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了阮明姿的胳膊,一张口,声音有些沙哑:“……正好要找你!”

    阮明姿有点不大高兴,她将手里装着百暝草的匣子腾到一只手上抱着,另一只手空出来,挣开了阮玉春的手:“有事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阮玉春这模样,显然是彻底掏空了底子,阮明姿倒也没废太大功夫,便挣脱了阮玉春。

    阮玉春喘了几口气,倒也不是很在意阮明姿甩开她,她死死的盯着阮明姿,厉声道:“我被你表姐害惨了!”

    这种狗咬狗的事,阮明姿不是很感兴趣,她平淡的点了下头:“要是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事,也不必多说了,建议你直接找姚月芳一对一单挑,找我这外人做什么?”

    阮玉春死死的咬着下唇,瞪视着阮明姿。

    她被姚月芳跟她娘设计的丢了孩子,可因为她曾经蒙骗过康泽,她跟阮明姿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康泽对她丢了孩子这事,始终有些淡淡的。

    按理说流了产也是坐小月子,应该养几个月的身子才能再要孩子,但不知怎么,过了年后她身子不适找大夫,却发现自个儿又怀孕了!

    阮玉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会儿怀上,自然也没有封锁消息,这消息就传到了姚月芳耳中。

    她没有想到,姚月芳那狠毒的妇人,竟然又使了奸计,让她又流产了!

第五百一十四章 你不是早就杀过了吗

    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阮玉春接连两次流产,元气大伤。正在她准备好好养身子的时候,她娘跟她爹却又上门大闹,说准备年后让她爹弟弟章哥儿去县学里念书,需要不少银子。

    自打阮家要把她卖给一个傻子,她逃离了那个家之后,阮玉春自然是不愿意再给她爹她娘半点银钱。可她爹娘眼下似是吃定了她,说什么都要她掏银子,不然就去官府告康泽跟她无媒苟合,拐卖少女。

    她无奈之下,只能恨恨的把手上攒了多时的十两银子给了她爹娘,总算是把毛氏跟阮安强给打发了回去。

    结果姚月芳在那冷嘲热讽,说什么她一个手续都没过的妾,说白了就是通房丫头,竟然还藏了那么多私房钱,还偷偷给外人——简直是不知羞耻。

    又在那暗讽什么这些日子明明还在养身子,竟然还恬不知耻的勾引康泽去她的院子,所以才有了先前流掉的那一胎——听得阮玉春几欲发狂,新仇旧恨加一起,直接就跟姚月芳厮打起来。

    偏生这会儿康泽不在,家里头就剩下康泽他娘。

    康泽他娘在那听着儿子后院的两个女人在那满嘴污言秽语的厮打,又急又怒,正要强撑着病体去把那两个女人给分开,不曾想,却被厮打红了眼的阮玉春跟姚月芳不小心推下了台阶,当场就摔得不太好了。

    姚月芳这心理素质显然是比阮玉春要强一些,她几乎是立即大声喊了起来,声疾色厉,巴不得宅院里仅剩的那几个下人都听见,“妹妹,平日里我念在你年纪小不懂事,对你诸多忍让!今儿你怎么这么狠毒,把娘推下了台阶!快,快来人啊,快去喊大夫!”

    这是要在事情闹大,康泽回来之前,把罪名死死的扣在她头上。

    偏生这会儿场面乱的很,没有任何人肯听她的辩解,都在那忙着给康泽他娘找大夫。

    姚月芳压着声音跟阮玉春道:“这多亏了你,帮我除去了这指手画脚的老太婆。妹妹你真是立了大功。等康泽哥回来后,我会好好同他说的……再加上那些仆人的指证,妹妹啊,看来你是铁铁的要下大牢了。”

    慌得阮玉春一把推开姚月芳,夺门而出。

    然而这正中姚月芳下怀,阮玉春这一跑,她完全可以说是“畏罪潜逃”。

    阮玉春也是跑出来之后才想明白这个事,但这会儿再让她回去,那是万万不能了。

    不过说她也不是个笨的,在这紧急的时候,她却是想到了一个人,或者可以帮她说话——

    阮明姿。

    那姚月芳为什么在康泽的后院里那么嚣张,不就靠那张跟康泽前未婚妻有些相似的脸吗?

    按照康泽的说法,阮明姿生得更像他那深藏在心底的未婚妻,也更美——先前也曾因为这个,在阮明姿身上吃过大苦头,这反而让他更念念不忘。

    她若是把阮明姿给弄来帮她说话,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也就正是前文,为什么这阮玉春雇来的马车这般横冲直撞速度飞快了。

    只是阮玉春不曾想,竟然在街边就遇到了阮明姿。

    这说不定也正是冥冥之中,老天爷在保佑她——

    结果阮明姿听完阮玉春简略的说的康泽他娘摔下台阶一事,拒绝的更干脆了。

    她一脸的诧异:“我又不是大夫,你找我做什么——”

    她正想说,你若实在急着救人,她倒认识一个神医……

    毕竟她虽然对阮玉春,姚月芳,甚至康泽,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想法,但康泽他娘的命是无辜的。

    倒不如把席天地介绍给他们,还能再给席天地的小金库加上一笔外快。

    结果阮玉春根本就不给阮明姿把话说完的机会,这会儿又青着一张脸去拽阮明姿的胳膊:“你跟我走就是了!”

    阮明姿也恼了,再一次挣开阮玉春的胳膊:“差不多行了!你眼下该做的是请大夫去给人看病,而不是拽我!”

    说完,她转身便走。

    阮玉春这接连两次小产,没坐好月子,早就元气大伤,这会儿哪里拗得过阮明姿这常年劳动养下来的力气。

    她再一次被挣脱,她眼见着阮明姿要走,那对于死人的恐惧又漫上了心头。

    康泽他娘躺在血泊里的画面,像是点燃了她记忆里的某些恐惧,她浑身颤着瞪大了眼睛,对着阮明姿的背影,凄惶的大声喊道:“……你要是不去,他们会污蔑我杀人的!我,我没有杀人!”

    阮明姿顿住脚步,脑里闪过什么。

    她转过身,步摇的金丝在发间晃动着,明明是最为璀璨的金色,却衬得阮明姿那张倏地冷下来的脸,有些不知名的恐惧。

    阮明姿脸色冷冷的,看着萎靡崩溃又绝望歇斯底里的阮玉春,嘴角勾起一个冷厉的弧度,淡淡道:“杀人?你不是早就杀过了吗?”

    阮玉春刚想辩驳她没有杀过,然而她记忆里那个被唤醒的恐惧,突然与眼前的阮明姿重合,就像有人掐住了她的喉咙。

    杀人……

    两年多前,她曾经怂恿过阮成章,将阮明姿推下了山坡……

    阮明姿头上满是鲜血,躺在山坡下生死未知的模样,就犹如死了一般……

    那深埋在记忆中的可怖画面,此时全然被唤醒。

    阮玉春腿一软,跌倒在地,脸色白得比一旁的积雪还要更甚几分。

    她疯了似的摇着头。

    不,她没有杀人!

    ……阮明姿,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然而她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说,阮明姿打从那时候起,就好像变了人一样,再加上她今儿说的这话,焉知不是已经死过一次了?……

    这个念头从脑子里一闪而过,阮玉春骇大了眼睛。

    旁人不是没怀疑过阮明姿突然变得那般能干,她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说什么,差点死了的人,自然是要坚强起来,才能保护自己跟妹妹……

    真的是差点死了吗?

    阮玉春手脚都剧烈的颤了起来。

    看着阮玉春这反应,阮明姿却有些意兴阑珊的。

    原主确确实实是死了。

    这阮玉春眼下再恐惧,再心虚,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第五百一十五章 毒妇杀了我娘

    阮玉春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焉知不是她的报应?

    阮明姿只扫了一眼,正欲转身而走,却被街角那人扬声喊住:“……阮姑娘,等等!”

    那人生怕阮明姿跑了似的,一路飞奔过里啊,喘着粗气,红着眼,看了阮明姿一眼,却是狠狠的往地上瘫着的阮玉春那踹了一脚,嘶声道:“你这毒妇!”

    阮玉春身子原本就差,这一脚正中心口,毫不留情,当即踢得阮玉春吐出一大口血来。

    来人不是康泽又是谁?

    阮玉春哭得更凄厉了:“康郎!”

    阮明姿冷眼看着,没说话。

    旁边却有人看不下去了,“哎呦,这是干啥啊。”一边叹气一边拦住康泽,“这妇人看着身子已经残败成这样了,你这再踢下去,是要当街杀人啊!”

    康泽喘着粗气,却猛地推了一把那好心劝阻的大婶,“你懂什么!这毒妇,毒妇杀了我娘!”

    “哎呦!”大婶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倒了,大婶的同行人也不愿意了,赶忙扶住大婶,“那你有话好好说,推我娘作甚?!”

    年轻气盛的那个,更是上前狠狠推了一把康泽。

    场面乱做了一团。

    阮明姿拧了拧眉,正打算走了算了,但看热闹的人却不管她的意愿,一个劲的往里挤,还有趁机拉偏架的,乱哄哄的很。

    人挤人的,阮明姿又得护着怀里抱着的百暝草,一时之间竟差点脱不了身。

    最后还是路过的两个巡街衙差,把人群给分开,这才算是勉强有了个秩序。

    那康泽被人趁乱打了好几下,这会儿头发衣服都是乱哄哄的,脸上还挂了点彩,这会儿气喘如牛,在那撑着膝盖喘着,哪里还有从前半点富贵公子哥的模样。

    瘫在地上的阮玉春更是被人无意的踩踏了几脚,这会儿奄奄一息的,又惊又恐,却说不出话来。

    阮明姿倒还好,毕竟体力优势,稳得住。只是方才在动乱中,还有人想趁机占她便宜,她可没客气,刚才狠狠一脚踩在了身后那人的脚,还赏了他一肘子。

    那人自知理亏,也不敢大呼出声,方才阮明姿见着他趁乱一瘸一拐的走了。

    阮明姿冷哼一声,整了整自个儿的衣裳。

    旁边已有人七嘴八舌的跟衙差告起了状,听得衙差脑子乱哄哄的。

    衙差差点疯了,扭头一见阮明姿在那理衣服,当即像是见到了什么救命恩人,连声道:“阮大姑娘!你也在这儿啊!”

    平日里人家衙差大哥也没少帮阮明姿的忙,这出声的这个,更是上次帮她把被拐了的小握瑜抱回善府的那个衙差。

    阮明姿态度极好的唤了声“衙差大哥”。

    那衙差有些焦头烂额的,凑过来:“阮大姑娘,这都啥事啊……你没受伤吧?”

    阮明姿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简单的把事情说了说,衙差的脸色凝重起来。

    后半程的事,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就是你一拳我一脚的纠纷,又加上看热闹起了乱子,按照法不责众的原理,其实也不算什么特别大的事。搁在平时也就是教育一番——但眼下却不一样了,眼下竟然涉及到了一桩人命官司?!

    衙差绷着脸看向康泽,沉声道:“你说,这女人,”他指了指地上瘫作一团的阮玉春,“杀了你娘?”

    康泽脸色一变,他虽然恨不得把阮玉春给活活打死,但说到底这都是他家的丑事。方才他心情激荡,同人争论时脱口而出,这会儿却已是后悔了,只是阴沉着脸有些支支吾吾,“也不是……”

    方才跟他推搡的那人却没跟他客气,捂着被康泽打了一圈的腮,唆着牙花子拆台,“哎哎哎,差爷,方才他亲口说的,说这毒妇杀了他娘!”他又趁机告状,“我娘一大把年纪了,刚才见他狠狠提了这小妇人一脚,心生怜悯,劝了一句,再踢要死人了,他就狠狠推了我娘一把!……这些,方才大家伙儿可都看见了!”

    那人又一指阮明姿,“这位仙女似的小姐也看见了!”

    这一下子,在场的人几乎都把眼神投向了阮明姿。

    其实这也是有点小民的狡猾了,他看出来这衙差跟那生得仙女下凡似的小姐关系很融洽的样子,他自然是要把阮明姿拉进来当证人的。

    不过,真要说起来,阮明姿确确实实是看见了。

    且她又不愿意为了康泽跟阮玉春这一对烂人做伪证,于是,顶着康泽跟阮玉春那犹如实质般的复杂眼神,她神色从容的点了点头,“没错。方才这位康公子跑了过来,当着我们众人的面,踢了这位阮姑娘一脚,然后那位大婶劝了下,这位康公子大喊毒妇杀了他娘——这些,我们大家伙儿都是切切实实听见的。”

    围观众人不住点头,议论纷纷,“不错,我们都听见了。”

    “是啊,这可太骇人惊闻了!看着这两人是一家子,这妇人,是杀了她婆婆?”

    衙差听到这,大体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宜锦县不大,治安又称得上良好,平日里的案件,大多是一些邻里纠纷摩擦的鸡毛蒜皮小事。

    这会儿涉及到人命官司,两个衙差都不敢怠慢,紧张的对视一眼,便对瘫在地上的阮玉春,以及一旁脸色极为难看的康泽道:“你们跟我走一趟。”

    阮玉春面上毫无人色,她嘴角还渗着血,那是方才康泽踢了她一脚窝心脚造成的。

    慌乱之下,本就身子孱弱的阮玉春,两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场上又小小的动乱了下。

    衙差维持着秩序,康泽在一旁一言不发,望向昏倒在地的眼神里,满是憎恨。

    阮明姿觉得自己作为一名优秀的老百姓,这会儿自然是要帮着官府中人维护秩序的。

    她挑了挑眉,索性去了一旁的医馆里。

    半晌,那医馆里便出来几个学徒,还抬着个方便抬昏迷患者的担架,喊着“让一让,让一让”,进了人群之中,帮着把阮玉春抬上了担架。

    更有随诊大夫,按了按人中,把人给活活按醒了。

    这会儿有担架,有大夫,衙差眼前一亮!

第五百一十六章 公堂对峙

    尽管阮玉春的身体状况不是十分良好,但还是能经得起一场问话的。

    再加上这涉及到人命官司,事关重大,衙差跟大夫商量过后,决定由大夫随诊,把人抬到衙门里去。

    担架上的阮玉春看上去面如土色,十分的萎靡不振,失魂落魄。

    眉宇间还夹杂着一股死气。

    一旁的康泽脸色更是难看,尤其是他方才在混乱中还被人往脸上打了几拳,这会儿大概有些发散了,看着像个调色盘,青青红红紫紫的。

    只是那衙差刚挥了挥手,让人帮着把担架抬走,就见着担架上的阮玉春突然沙哑的颤声开了口:“让她也去!”

    只见她那手,颤巍巍的指向了阮明姿。

    衙差有些迟疑的看向阮明姿。

    按理说,阮明姿也算证人,确实可以上公堂。

    但真要说起来,这事跟人家阮大姑娘也没什么关系,再加上阮大姑娘平日里对他们也挺好,诸多照顾,跟县太爷一家子关系也挺好……人家阮大姑娘不想去的话,他们也不太想出面当这个恶人,逼人家去。

    阮明姿抱着装有百暝草的匣子,想了想,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我有点事,得先回府一趟,一会儿我直接去衙门吧。”

    衙差忙点头应下。

    阮玉春还想说什么,可她又忍不住喉间腥甜,胸腔间一阵难忍的疼痛,竟是一歪头,呕出一口血来。

    那边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阮明姿摇了摇头,抱着她的百暝草药匣子,悄然离开了人群。

    她回了一趟善府,善府里的小侧院给她留了一间小屋子,有时候她便直接住在这里,索性也直接在这边放了些日常衣裳。

    方才那一身,在外头那场闹剧里,多少蹭上了些灰土,拥挤推搡间也皱了不少。

    阮明姿换了一身衣裳,又把百暝草拿去给了席天地,供他用这个药引调出去琼崖所需的避瘴方来。

    做完这些,她见家里的马车正好在这善府停着,索性直接坐了马车去了衙门。

    结果去了衙门后,从马车里下来的时候,可巧就碰见了姚月芳,也从对面的马车上下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阮明姿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姚月芳一眼,就见着姚月芳这会儿已经换上了一身素色衣裙,头上的首饰也换成了素银的。

    看着倒是很恪守礼仪。

    姚月芳看见阮明姿下来,倒愣了一下,继而皱起了眉头,脸色不大好看的看问阮明姿:“你来做什么?”

    阮明姿很是干脆:“当证人啊。”

    “证人?”姚月芳声音一不注意,拔高了些。

    随即她就意识到,在公堂之前这样不大妥当,立马压低了声音,警告似的看了阮明姿一眼,“当什么证人,你当时在场吗?”

    阮明姿淡淡的看了姚月芳一眼。

    因着这是一场宜锦县许久不曾见过的命案,还是家里的小妾杀了婆婆这种耸人听闻的事,公堂外头倒是围了不少人在那看热闹。

    “在不在场,公堂上再说。”阮明姿淡淡的提醒道。

    不少老百姓都已经往这边看了过来,姚月芳下意识拢了拢鬓间的散发,露出鬓间簪着的一朵小小白花来,她没再跟阮明姿纠缠,一脸悲戚,夹杂着一丝愤怒,迈上了公堂。

    阮明姿一晒,跟在后头进了公堂。

    公堂上,这会儿阮玉春经过大夫的简单治疗,已经坐了起来,只是她到底是嫌犯,坐在了担架之上,嘴角还残余着方才呕血的血迹,看着人凄惨又萎靡。

    康泽跪在一旁,神色十分复杂。

    姚月芳一来,便是满脸悲愤的喊了一声“夫君”,便噗通一下跪在了康泽身旁,泪水毫无阻塞的从眼中流了下来,声音也十分悲痛:“都是我,我没有管好玉春妹妹……”

    阮明姿跟在姚月芳身后进了公堂,一见姚月芳这番作态,心道看看人家这演技,哪里像方才在公堂之外跟她剑拔弩张的那人?堪称一秒进入自然状态,就这水平,搁在她们现代,多少流量都得喊一声姚老师。

    看来这康家的后宅生活,给了姚月芳不少成长的空间啊。

    康泽微微嚅动了下嘴唇,看着眼前姚月芳这张与心底那人有些相似的脸,他不由得越发悲从心来,哽咽出了声。

    阮玉春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原本就有些煞白的脸,这会儿更是白得像是风一吹就要跑的白纸。

    县令在案台后拍了下惊堂木,“台下所跪何人!”

    打断了那对夫妻即将抱头痛哭的趋势。

    姚月芳也是头一次上公堂,被那惊堂木一敲,吓了一跳,继而连忙跪直了身子,脸上还带着泪痕,回禀道:“回县太爷的话,民妇姓姚,乃是康泽之妻。”

    县令“嗯”了一声,又道:“康泽在大街之上,声称阮氏杀了其母,你乃康泽后院中人,可知此事?”

    康泽虽说不愿意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可眼下事情已经发展成这个模样了,他也无可奈何。

    他当时回府,却听到后院一片痛哭之声,又见姚月芳哭着跑出来同他说,他娘被阮玉春推了一下,跌落台阶正好磕到头,不治身亡。他当时脑子就轰了一下,再加上见到他娘的遗体,又听说阮玉春畏罪跑了,他怒火直冲脑海,跑了出来欲寻阮玉春兴师问罪……结果就在街上,闹出那等事来……

    康泽看向姚月芳,他这会儿跪在公堂上,稍稍冷静了下,又想起阮玉春前些日子刚流了个孩子,正在坐小月子,怎么就闹到把她娘推到台阶下这种事的?

    心里起了疑惑,他也想再听姚月芳说一下细节之处。

    在众目睽睽之下,姚月芳脸上流露出越发悲痛的神色来,她沉重的点了点头,“回县太爷的话,家门不幸,是我这个做大妇的没有管好这小妾阮氏,才让她在冲突中将婆母推落台阶……”

    听着好像是在给自己身上揽错,但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还是承认了阮玉春害死了康母一事。

    阮玉春一直在死死的盯着姚月芳,听得她这般说,她眼里迸出了仇恨的光,沙哑道:“你说谎!”

第五百一十七章 替我说说话啊

    姚月芳早就料到阮玉春不会承认,这种人命官司,她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承认?

    不过姚月芳早有准备,她在阮玉春开口之后,几乎是立时跟着开了口,没给阮玉春再说话的机会。

    “我说谎?”姚月芳一脸的悲痛,“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玉春妹妹你怎么还惦记着那点后宅之争,非要拉我下水。当时院子里可还有旁人,我说谎有什么用?”

    她根本不给阮玉春半点能插嘴的机会,稍作停顿,便又立马开了口,这话却是对着康泽说的,“夫君,你不知道,不在府上的时候,她爹她娘又来咱们家要钱。我想着阮氏虽说是妾,但好歹我与她相处了这些日子,也该提点一二,就委婉的跟她说,眼下她到底已经是康府中的人,手底下花的银钱说起来也是咱们康府的银钱。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接济他们阮家的人,到底把我们康府置于何地?”

    说到这,她微妙的看了阮明姿一眼,到底难以抑制心中那一起子酸味,幽幽道,“都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阮氏进了府就是康家的人。阮家的人若是缺钱,也合该找财大气粗的亲侄女才是。”

    阮明姿是上来作证的——说是作证,其实跟这命案关系不大,就是捎带着方才街上的那个小小纠纷,不算是什么大事。

    若非阮玉春坚持要她过来,其实阮明姿不来,换个当时在街上的人证,也是可以的。

    所以这会儿她倒是没有跪,就站在公堂一侧。

    姚月芳这会儿却偏偏的意有所指的提了这么一句,眼神还往阮明姿那瞟了一眼,众人的眼神也不由得看向了阮明姿。

    这其实也是姚月芳的一个小小心机。

    她怕阮明姿在这公堂上到时候说出什么话来,就先指出她跟嫌犯阮玉春的亲戚关系,到时候也可以说她是为了亲戚谎作证。

    很多不明就里的都在那看着阮明姿。

    阮明姿脸上神色淡淡的,“咱们县里面应该有不少人都知道,我虽然出身阮家,但跟阮家的亲缘淡薄,这事扯我做什么?……真要说起来,姚月芳你不也是我的亲表姐么?”

    不少围观的百姓们都“嚯”了一下。

    听上去有点刺激啊。

    这正室是阮大姑娘的表姐妹,妾室是阮大姑娘的堂姐妹。

    虽说真要说起来也没什么关系,但怎么听上去,就是这么微妙呢?

    康泽被众人看的有些难堪,他低低斥了一声,“县太爷让你说案子,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阮玉春虽说没有说话,但这会儿却以冷冷的讥讽眼神看向姚月芳。

    她就知道,依着阮明姿的脾气,姚月芳但凡想让阮明姿沾染上什么她不愿意的事,那是绝对会碰壁的。

    姚月芳暗暗咬了咬牙,面上却露出几分惶恐了:“夫君莫要生气,妾身还沉浸在婆母被害的悲痛中,一时胡言乱语了。”她顿了顿,又接着上面说了起来,“……当时我就说了玉春妹妹那么几句,玉春妹妹却发了狠,扑上来同我厮打起来。妾室这样以下犯上殴打主母十分不合规矩,但我这个当主母的,惦念着玉春妹妹前不久刚流了孩子,身体正虚,一直避让,可玉春妹妹却不依不饶。婆母也看不下去了,就出来阻止玉春妹妹……不曾想……”

    姚月芳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样来,“玉春妹妹大概是一时忘了情,竟然将前来拉架的婆母推下了台阶……我当时就大喊了一声,应该有丫鬟听见的,可以替我作证……我当时还想着把玉春妹妹留下来赶紧请大夫,结果玉春妹妹撒腿就跑!夫君,她这是明显的做贼心虚啊!可怜婆母……”

    姚月芳伏地痛哭起来,“她前些日子缠绵病榻,身子刚刚好了点,就要被玉春妹妹推下了台阶!……都是我这个做主母的没有看管好妾室,若非是我,婆母也不会遭此横祸!”

    她哭得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

    康泽攥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恶狠狠的看向阮玉春:“你这个毒妇!”

    阮玉春这会儿终于按捺不住的哑声开了口:“她撒谎!我没有!当时我确确实实跟她厮打到了一块,但我刚小产,怎么会有力气推搡娘!娘是被姚月芳推下台阶的!”

    她又恳求似的看向阮明姿,“你向来聪慧,替我说说话啊!”

    阮明姿皱起了眉头。

    姚月芳几乎是立马接了口:“玉春妹妹,你到现在还是执迷不悟!不肯承认!还想让你堂姐替你做假证不成!你堂姐当时又没在场,她怎么知道情况的?!”

    姚月芳一口一句堂姐,生怕旁人不知道阮玉春跟阮明姿的关系。

    康泽这会儿红着眼看向阮玉春,低声吼道:“若不是你将娘推下台阶,那你跑什么!……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想再拉旁人下水!”

    阮玉春喉头又痛又痒,几乎说不出话来,她一张嘴,便呕出一口血来,和着那口血,悲愤道:“真不是我!……当时娘摔下台阶,姚月芳那毒妇便喊是我推的,我心里着急,就……”

    然而她这辩解,听上去却有些苍白无力。

    毕竟,这一跑,几乎是坐实了她有罪。

    再加上,姚月芳哭得肝肠寸断,却又在言语中不时的给自己揽个罪,说什么自己没管好阮玉春,一副她也有罪的模样,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善良包容的主母形象;这跟阮玉春张口就骂姚月芳毒妇,对比之下差距太大。

    围观的百姓们,几乎都指指点点起来,相信了康母是被阮玉春推下台阶的。

    更有些情绪激动的,已经骂了起来。

    县令又拍了下惊堂木,一脸肃穆的喊着“肃静”。

    四下里的嘈杂才稍稍平缓了些。

    县令又把院子里的丫鬟给喊了进来,丫鬟皆证实了当时确实听到了姚月芳喊了那么一句“今儿你怎么这么狠毒,把娘推下了台阶!”

    其余的倒也没什么。

    康泽看向阮玉春的眼神越发仇视。

    阮玉春有些无力,又有些绝望,她凄惶的对着康泽哭道:“康郎,我没有……我真没有……”

第五百一十八章 你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

    验尸的仵作也适时上来禀明了验尸结果。

    康母的死因确确实实是因为摔下台阶正好磕到了头。

    毕竟年纪大了,身子弱。

    县令又拍了下惊堂木,喝问道:“阮氏,你可认罪!”

    阮玉春凄惶的笑了下,眼里闪过一抹破釜沉舟来,梗着脖子嘶声喊道:“我不认罪!当时我跟姚月芳在厮打,两人都碰到了娘,凭什么是我推下去的!”

    她这会儿想明白了,她先前那一跑,已经是让她有口难言了。

    她要死,那她也要拉个垫背的!

    当时大家在厮打,为什么就只说她!

    比起先前阮玉春的矢口否认,她这说法,倒是让康泽愣了下。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得一旁的姚月芳哭了起来:“玉春妹妹,你怎么这么狠毒!你推了娘,害得娘摔下台阶不说,怎么还想着把我也拉下水!我自认对你不薄,还自责是自己没有管好你,你怎么这会儿,这会儿还要这般陷害于我!”

    姚月芳又伏地呜呜的哭了起来。

    阮玉春脸上反而带上了几抹狠色:“对我不薄?我呸,亏你也说得出口!往日我是给康郎留面子,没有把事情闹出来!先前你跟你娘联手害我丢了第一个孩子;前些日子,你又故技重施,在我经过的地方泼上了油,害我滑了一跤,丢了第二个孩子!你还好意思说对我不薄?!”

    这会儿阮玉春已经全然不管不顾了,她犹如泣血一般,把这事给爆了出来。

    众人听着这后宅的阴狠之事,都有些瞠目结舌的。

    康泽眼里先是闪过一抹难堪,又闪过一抹难以置信。

    阮玉春第一个孩子的流掉,虽然姚月芳跟羊氏都矢口否认,但他其实是知道的,跟姚月芳跟羊氏脱不了干系。

    可谁让姚月芳长得跟他那早逝的未婚妻想象呢?再说阮玉春肚子里那块肉,也不过是一个妾室的孩子,他当时虽说有些生气,不过后来也就想通了,过去了。

    他想要的是一个能长得像早逝的未婚妻,又长得像他的孩子。

    阮玉春的孩子,没了就没了,但只此一回,下不为例。他暗中警告了姚月芳一番后,就当这事过去了。

    后来阮玉春又怀了一胎,他知道的时候还算高兴,这怎么也是证明了他的男性能力。

    可没多久,阮玉春这一胎竟然又流掉了。

    听丫鬟说是阮玉春摔了一跤,虽说阮玉春也怀疑姚月芳,但终究没有什么证据,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他甚至多多少少有些怨阮玉春。

    一连两次都保不住孩子,实在是有些无能。

    但这会儿阮玉春在公堂之上,泣血般喊了出来,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万一阮玉春那一胎,真的是姚月芳动的手呢?

    这样狠毒的妇人,未必不会对他娘动手……

    姚月芳见康泽脸上神色变幻,心下一慌,忙哭道:“夫君,你别听那小贱人的一面之辞。是她自己不小心,旁人从那里走都没事,只有她自个儿摔了一跤,还想把事情推到我头上!她这是居心叵测啊!”

    康泽眼中神色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阮玉春一见康泽这模样,便知道康泽那优柔寡断却又疑心重的性子已经起来了。她也不甘示弱的朝康泽哭了起来,哭着说是姚月芳素来是个毒妇,推了康母这事,她也逃脱不了责任!

    公堂上一时间俱是妇人的哭声,夹杂着周围百姓们的啧啧声。

    看到没?这男人啊,娶了一个不够,还想再纳个小的,还想让妻妾一家亲,自个儿尽享齐人之福。但实际上,妻妾表面上和和睦睦的,实际各种阴私就犹如那藏在袍子下的虱子,只要一翻,到处都是腌臜。

    县太爷怒的皱起了眉,重重的拍了下惊堂木。

    “肃静!”

    不过这种没有证据,却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正如民谚所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会儿县太爷也满头都是官司。

    最后却是因着阮玉春身子实在没熬过,在公堂之上晕了过去,草草退了堂,只能暂且将阮玉春收押。

    而至于方才街上那场混乱推搡闹剧,阮明姿也不过稍稍做了个证,再加上衙差已经当街调解过了,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康泽先阴着个脸大步出了衙门,姚月芳跟在后头追了过去,想说什么,却被康泽甩开了手。

    阮明姿在后面看着,这康泽应该也是怀疑上了姚月芳。

    阮明姿摇了摇头,正要上马车的时候,那康泽却又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阮明姿原本不欲理会,康泽却按住了马车的车辕,一副丝毫不退让的模样。

    “……你是不是在心里正嘲笑我?”康泽沉沉的开口。

    阮明姿索性站定,神色平静的反问康泽:“你以为你是谁?我嘲笑你做什么?嘲笑你因为搞不定后宅女人之事,这才让你娘平白断送了性命吗?”

    这话反问的康泽脸色一青,嘴唇颤了颤,竟是再说不出话来。

    阮明姿话说的极为清楚:“我今儿是来作证的,不是来嘲笑谁的。你有这想东想西的功夫,倒不如好好的想一想,如何替你娘处理好身后事吧!”

    说完,她看也不看康泽的手,换了一侧车辕上了马车,在钻进车厢前,嘱咐车夫:“不用管别人,回府。”

    车夫应了一声。他给阮明姿驾车也有两年了,知道他家大姑娘有多厌烦眼前这人,他索性直接挥了马鞭,那男人踉跄几步,松开了手,被他甩在了身后。

    马车起步的速度很慢,哪怕人摔倒在地也不会受什么伤。

    阮明姿甚至都没有往后看一眼。

    康家那事还闹得沸沸扬扬的,阮明姿懒得掺和进去,但架不住阮家人一大家子跑来县城,甚至还租了个板车,把赵婆子给推到了板车上,挨着人问了地方,直问到了善府这儿。

    自打小握瑜那事之后,阮明姿便把善府的后门紧锁,又雇了两个门房,排了两班,把守着善府的大门。

    阮家那一大家子,就被善府的门房拦到了门外。

第五百一十九章 看把奶奶给气得

    毛氏看着那善府高大的大门,嫉妒几乎化成了实质,但她惯来不爱自己上,她掉过头来,同板车上坐着的赵婆子酸溜溜道:“娘,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赵婆子拉着个脸:“哪儿?”

    她虽说眼下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简单的几个字,倒也还算说得清楚。

    只是透露着一股子不耐烦。

    他们听说阮玉春出了事,一家子当即就慌了神。

    自打阮凤她男人初二那天在家里头摔着以后,他们再问阮凤旁敲侧击或者直接要钱,阮凤那边都没了回应。

    阮凤甚至还默许她那两个继子,凶狠的拿着刀,将他们从阮明姿那小院子里给赶了出来!

    直把赵婆子给气得差点又犯病。

    毛氏借着这个去找阮凤要钱,阮凤却守着她那躺床上还不能动的男人,一勺一勺的喂着药,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平平道:“反正我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就连大年初二都不能在家里住一日的外人。这几年孝敬家里那么多银子,也够了。往后孝敬爹娘这事,还是由几个哥哥来吧。我这个外嫁的姑娘,已经不算阮家人了,对吧?既然这样,就算不给爹娘钱,这事旁人也不能说我不孝顺。”

    这话一说,气得毛氏倒仰。

    赵婆子三个儿子,老大早早就病死了,老三呢,前两年被阮明姿那个小畜生直接告到了公堂上判了个流放,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哪里服劳役。

    那赵婆子的儿子,不就只剩下她家男人了?

    阮凤说让几个哥哥来,其实不就是只有她家男人能出银钱?!

    这毛氏怎么肯。

    再加上阮成章小小年纪酗酒越发厉害,也越发痴肥,毛氏咬了咬牙,决定花大价钱把阮成章托关系送到县学里头去。

    这才去找阮玉春要了几次银钱。

    可谁曾想,她们又想再去要些银钱的时候,却听到了阮玉春因为谋害婆母,下了大狱的消息!

    这可是晴天霹雳!

    阮玉春进了牢狱没什么,但这样,往后谁给他们银钱?!

    玉春,必须救出来!

    毛氏几乎是立时下了决定,甚至还雇了个板车,将赵婆子也一并拉到了县城里。

    他们想着,阮明姿跟县衙关系那么好,这时候不找她找谁?

    结果在打听的时候,听人说阮明姿收养了不少孩童的事,简直把打听情况的毛氏给气得半死。

    有那个银钱,给他们这些亲人不好吗?!

    去给那些毫无关系的孤儿霍霍银子,这个小贱人是疯了吗?!

    毛氏直接支使着阮安强,把板车推到善府门口。

    还问赵婆子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因为她心里门清,与其让她这个隔了一房又分了家的婶婶去兴师问罪,哪比得上重病在身,腿脚不便的亲奶奶出面指责,来得效果好?

    这会儿赵婆子一问她这是哪儿,她几乎立时迫不及待的说了起来:“……哎呦娘,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看看眼前这个大宅子,虽说看着旧了些,可这却是你那好孙女阮明姿买下来的!”

    赵婆子眼里闪过一抹贪婪之色,嘴里含糊不清道:“这么大一间都是?那她也住不过来,咱们搬进来不正好?”

    毛氏又愁眉苦脸道:“可是……”

    赵婆子那吊梢三白眼一翻:“可是什么,别支支吾吾的!”

    她虽然说话不清楚,但这含糊的骂起来,气势却是一如先前。

    毛氏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明姿那丫头是咋想的。她先前在县里头赚了那么多银钱,死守死守的,平日里顶多出个百十文的药钱,再也不肯多给一文。可眼下倒好,这么大一个宅子,她说买就买,竟然还让一群跟她毫无瓜葛的孤儿住了进来!”

    赵婆子大惊失色,她激动的差点从板车上翻下来:“你说什么?!”

    “儿媳说,这大宅子,是明姿买下来给一群孤儿住的。”毛氏叹道,“可见她身家多么丰厚,有了银钱不给自个儿亲奶奶花,这么大的宅子,也给了旁人!”

    赵婆子气得又几乎要犯病,浑身都颤了起来。

    毛氏见拱得火差不多了,声音拔高了好几度,带着哭腔大喊道:“我的娘哎,我知道您心里有气,明姿对您不孝,您还有我跟安强呢!您为了我们也要好好保重身子啊!”

    她这扯着嗓子一通喊,附近那些闲着的百姓,几乎都被勾了过来。

    要说起来,这善府名声在附近其实还挺不错。

    府里头的那些孩子们,经常跟附近这些人家的孩子们玩到一块去。善府里的孩子又是一直过集体生活的,特别懂得分享,跟附近穷苦人家的孩子们在一道玩,经常分享个点心糖果水果什么的,打得火热的很。

    小孩子关系好了,大人自然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对善府那边充满了好感。

    眼下一听这有人在善府门前嚎,自然是纷纷围了上来,打算看个热闹。

    门房早在拦下这一家子的时候,就已经留了个心眼,喊了个孩子过来让她去找阮明姿。

    阮明姿这几日正在府里头,毕竟席天地用百暝草炼制避瘴方,劳苦功高,阮明姿陪着多下点棋,也是应该的。

    这会儿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外头的人又在那嚎阮明姿不孝,门房正着急呢,阮明姿已经跟着去传话的小孩出来了。

    这会儿已经围了不少人了。

    毛氏一见阮明姿,立刻先声夺人,埋怨上了:“明姿啊,你看看你做的这叫什么事!看把你奶奶给气得!快来给你奶奶道歉!不然你早逝的爹娘泉下有知,看你这么不孝顺,说不定要怎么生气呢!”

    赵婆子这会儿情况稍稍缓和了些,见到阮明姿,情绪又激动起来,坐在板车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手指颤巍巍的指着阮明姿:“你,你……”

    端的是一副气到不行的模样。

    阮明姿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这点小场面根本不放在眼里。

    她却先板起了一张责备的脸,从大门的台阶上拾级而下,口中却说着:“二婶你在说什么呢?你们也是胡闹,明明知道奶奶身子不好,常年还要吃药,怎么还让奶奶舟车劳顿呢?这不是害了奶奶吗?看把奶奶给气得。”

    泼脏水,谁不会啊!

第五百二十章 孝字压死人

    毛氏脸上的那副含嗔带恼的神色僵了僵。

    这小贱人,竟然还往她身上泼脏水?!

    毛氏迅速调整好了神色,换上一副哀怨的模样来:“哎呦,明姿,你这话咋说的?”她一只手在赵婆子背后拂着,一边有意的稍稍拔高了音量,保证周围的人都能听得见,“是你平时忙,也不怎么回家看看,你奶奶岁数大了,又一心惦记着你,这不,才让我们雇了个板车,把她送过来看看你!”

    她还扭头问一旁的阮老头,“爹啊,你说是不是?你跟娘都好久没见着明姿了。”

    阮老头板着脸,点了下头,看着阮明姿的眼神还有些愤慨。

    若非他们今儿过来,都不知道这阮明姿瞒着他们在县里头置办了那么大一个产业!

    但他觉得自个儿是男人,在这么多人面前斤斤计较一些不大好看,便板着脸也不多说什么,任由毛氏出面。

    实在不行,还有赵婆子。

    他一个大老爷们,只需要威严的坐镇后方就行了!

    这会儿众人也多少听出点味来。

    善府的主家有钱,他们是听过的,但没听过善府的主家对自个儿的亲人这么不孝啊?

    阮明姿一脸的疑惑,她生得琼鼻樱唇,样貌明媚,但她微微皱起眉头时,显得整个小脸透着一股无辜劲儿来,让人忍不住就想去听她说话。

    “二婶说什么呢?”阮明姿显出几分难过的神色来,“前几日咱们不是刚见过?奶奶的药费我也问过了孙大夫,直接给了孙大夫,你忘了?……孙大夫虽然不在这,但你也不能这般污蔑我啊?”

    毛氏被噎了一下。

    这小贱人,是真的贱!

    先前还给她百八十文钱,说是赵婆子身子不好的药钱。她平日里多多少少还能扣下个零头来买点针头线脑什么的。

    结果今年倒绝了,孙大夫给阮凤男人严山调理身体的时候,那小贱人直接问孙大夫要了赵婆子平日里调理身体常喝的汤药,说什么直接把药钱放到了孙大夫那,以后就不必再劳烦二婶经一道手了。

    可把毛氏气个够呛!

    一想到这,毛氏就气不打一出来。

    尤其见着周围的舆论似是轻而易举就又被阮明姿翻了一城,她眼珠子转了转,落到了阮明姿身后那宽敞的大门之上。

    “哎!这药钱嘛,你二叔也早早就替你奶奶备下了。不过你既然这般说,倒也是你的一份心。只是……这大冷的天,在外头又说了这么久的话,你奶奶都快冻着了。”毛氏假意嗔道,“都是一家子,站在外头说话算什么?”

    说着,她就招呼着阮安强,让他推起板车,要把赵婆子往善府里推。

    看热闹的人里头也有热心的,还在那乐呵呵的问着要不要打一把手。

    毛氏故意重重的笑了一下:“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等一下。”阮明姿却直接拦在了那板车行进的路上。

    毛氏一脸很是诧异的模样,提高音量道:“我说明姿,你这是做什么?咋着,你奶奶拖着病体过来,你还拦着不让你奶奶进门啊?”

    赵婆子涨红着脸,在板车上拍着大腿,说话含糊不清,似是在咒骂着什么,看着很是生气的模样。

    阮明姿叹了口气:“我哪是不让奶奶进府,只是这宅子,虽说我也出了点银钱,但却不是我的啊。里头都是些小孩子,小孩子嘛,跑来跑去又闹腾,冲撞了奶奶就不好了。我看奶奶这身子不是很康健的样子,倒不如咱们找个医馆送奶奶过去,也好让奶奶全面的检查一下身子。”

    阮明姿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旁边不少人听了已经开始连连点头称赞,赞阮明姿真是孝顺无比。

    可毛氏哪里敢应。

    她能想象得到,送去医馆后,阮明姿肯定又能找出一大堆理由来,让他们掏银子!

    到时候不掏银子,可不就是衬得她不孝了?!

    “你奶奶这会儿就是想歇歇脚罢了,”毛氏的手趁人不注意,轻轻的推了推赵婆子的胳膊,“是不是啊,娘?”

    赵婆子呼哧呼哧的喘了几口气。

    打从方才她知道了眼前这大宅子是阮明姿的财产后,她就挠心挠肺的浑身难受。

    有这么大的宅子,不孝敬她这个当奶奶的,拿去给旁人住?!

    她真真恨不得把阮明姿这不孝孙女,给抽筋剥皮才好!

    直到这会儿,才算是渐渐缓过一口气来。

    二儿媳妇毛氏又在那暗示,虽说她心里满满是暴躁的戾气,这会儿也强行忍了忍,点了点头,含糊不清的说了句:“我要进府!”

    毛氏得了赵婆子这么一句,就犹如得了什么金科玉律一样,喜滋滋的看向阮明姿:“明姿啊,听到了没?你奶奶说要进府呢!”

    阮明姿垂着眼,薄薄的唇微微的翘了起来,那些微的弧度,落在有心人眼里,却怎么看都满满是嘲讽。

    阮明姿慢吞吞道:“给奶奶尽孝是应该的,进府,那是不行的。”

    请神容易送神难,赵婆子进了善府,怕是就不好出去了。

    毛氏听得阮明姿这拒绝,丝毫不意外,反而有些兴奋的扬了声,大声嚷嚷道:“明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让你奶奶进府?!”

    “这么大的宅子,你说买就买了,你亲奶奶想进府看看,你都不让?!你是不是嫌弃你奶奶眼下腿脚不利索,觉得你奶奶是个麻烦了?!”

    “让大家会儿听一听,评一评,这像话吗?!”

    周围的议论声又在毛氏的引领下有些偏,有些平日里也算跟阮明姿有几面之缘的好心婶子大娘就在那劝起来了: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阮姑娘啊,你这样对你奶奶,不大好吧?”

    “就是说啊……咱们做生意,也得讲究一个良心啊……”

    阮明姿任由旁人议论纷纷,她只一脸平静的站在那板车前,没有退让半分。

    毛氏听着周围的议论纷纷,几乎都站在了他们这一边。她眼里露出一抹按捺不住的笑意来。

    无论是乡下,还是县城,世人始终是悯弱的。

    一个“孝”字,足够压得阮明姿死死的。

第五百二十一章 可怜可敬可佩

    毛氏的算盘打得极好。

    阮玉春那边,她不打算放弃。

    阮明姿这边的宅子,她也打定了主意要捞一笔。

    眼下她就拼命的煽风点火,巴不得把事情搞得越大越好。让阮明姿迫于众口悠悠,将他们请进这大宅子,到时候,他们就住下去不走了,难不成阮明姿还敢往外赶人不成?!

    有这么大一个宅子在手,她家章哥儿哪怕进不得手,难道日后前程还能差了?

    到时候让章哥儿娶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再买几个丫鬟,好生伺候伺候她。

    她伺候了赵婆子大半辈子,也合该她享清福了。

    毛氏只要稍稍一想未来的光景,就美得浑身的毛孔都舒畅了。

    眼下,她就等着,阮明姿受不了周围人的谴责,跟她们服软了……

    然而她等啊等,等了许久,周围看热闹的人越发多了,也没等来她想象中中阮明姿跟她们服软,求她们进府的场面。

    她就见着对面那小贱人,慢慢的,慢慢的眼睛红了,再慢慢的,慢慢的,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溢出了泪水。

    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毛氏心里隐隐打鼓,觉得不好。

    她却是不知,这会儿的情形已然是掉了个个。

    几个大人,推着个板车,威胁一个梨花带雨的娇弱少女,孰强孰弱简直是一目了然。

    尤其是这会儿围观的群众越发多了,毛氏若是再要作戏说些颠倒黑白的话,就有些太刻意。

    但从未开口替自己辩驳的阮明姿,这会儿语带哽咽的开了口,就显得特别的委曲求全了。

    “倒也不是我不愿意让奶奶进去……”阮明姿哽咽道,“我先前就说了,这宅子我只是出了一点银钱,里头还有旁人出的银子,又不是我自个儿的宅子。断然没有我一个人做主的道理。”

    这话,听着也很有几分道理。

    毕竟虽然都相传这善府是阮明姿一人买下的,可到底谁也没见过那契书对吧?

    毛氏有点着急,见周围有不少上了年纪的人都怜爱的看着阮明姿,她有些恼羞成怒的开口:“既然你出了银钱,这宅子就有你的份,你奶奶难道就不能进了吗?!”

    阮明姿抬起那张素净的小脸,她这个岁数,年龄就是最好的粉黛。一张小脸梨花带雨,看着就犹如空雾山涧的清浅溪流,是一种让人屏住呼吸都不敢亵渎的美好。

    她颤声道:“二婶哪里的话!我先前也说了,这宅子里孩子多,我是怕冲撞了奶奶,到时候算谁的?!那些孩子无父无母的,他们也负责不了,还不是只能算了?”

    赵婆子听得这话,牙齿都咬地咯吱咯吱作响。

    她听出来了,这小贱人是在威胁她!

    威胁她只要进府,就让那些无法负责任的小崽子们把她给“冲撞”了!

    到时候还不能怪那些小崽子!

    这是**裸的威胁!

    然而落在旁人的耳里,却想不得这么多,只觉得阮明姿思虑得很是妥帖。毕竟他们都知道,善府里头的孩子,大大小小的有几十人,估摸着住起来都有些逼仄,看着这老人家都坐在板车上起不来身的模样,冲撞了确实不好。

    毛氏咬了咬牙,阮明姿先前就是这个说法,但这会儿那不要脸的小贱人竟然装哭,这一装哭,原本偏向她的舆论几乎又倒了回去,真真是让她恨掉了大牙!

    毛氏暗里咬了咬牙,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愁苦模样来,跺了跺脚,一拍大腿:“唉!所以说你这孩子!与其有银钱给这些无父无母跟你没啥关系的孤儿买大宅子,怎么不想想你奶奶?有这银钱孝敬你爷爷奶奶不好吗?……你奶奶住的还是掺着茅草屋的房子呢!”

    众人又是愣了下,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阮明姿面上轻愁薄泪的,心里却在冷笑,可算等到毛氏把这话给说出来了。

    她今儿铺垫了这么多,不就是为着把毛氏这话给引出来么。

    待毛氏说完,阮明姿就开始捂上了脸,少女清甜的声音满是哽咽,听着就让人肝肠寸断:“……二婶,我为什么给这些无父无母的孤儿买房,我以为二婶你心里是清楚的!”

    毛氏愣了下,下意识就反驳了回去:“我清楚什么?”

    阮明姿放开衣袖,袖里面那沾着生姜汁的帕子已经把眼睛给熏得红通通的,看着就让人心生怜爱之情。

    “我跟妹妹,当年一个十一岁,一个六岁,爹娘双双逝去不到一年,就被奶奶跟二婶赶出了家门。”阮明姿眼眶里蕴满了眼泪,稍稍一眨眼,那眼泪便如同珍珠一般一颗一颗掉了下来,“无父无母的孤儿,又被长辈逐出家门,那种差点活不下去的感觉,我跟妹妹都已经尝过了!”

    看热闹的人一听,都竖起了耳朵。

    呦,想不到眼下这般光鲜亮丽的阮姑娘,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不过听着也太惨了,十一岁跟六岁,还是俩孩子呢。

    毛氏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她勉强道:“当时不是,你把你堂弟给推下了山崖……家里人一气之下……”

    “二婶还在那颠倒黑白!”阮明姿截住了毛氏的话,她看着个子小小的,明明眼里还带着一汪汪的泪,说话也分明柔声细语的,却又带着一股直截了当的干脆利落劲儿,毛氏一时之间竟然被震住了。

    “当时我被人高马大的堂弟推下了山崖,头上磕了好大一个豁口,差点活不下去了。”阮明姿声音哽咽,听着就让人很有感同身受的心酸,“那会儿奶奶跟二婶说我是扫把星,连夜把我跟妹妹赶出了家门。那会儿我就发誓,若是再有无父无母的孤儿,但愿他们都能有片瓦遮身,不必再受颠沛流离之苦!……所以我问二婶,眼下我有了一点点银钱,我不想再让那些孤儿受我受过的苦,哪里有错了?”

    阮明姿最后这反问,问的毛氏脸色都变了,说不出半句话来。

    旁边的人听得越发动容。

    怪不得,他们私底下说起阮明姿救助孤儿这事时,还曾经嘀咕过,这位阮大姑娘的心未免也太好得泛滥了些。

    原来私底下还有这么一桩往事!

    真是可怜可敬可佩!

第五百二十二章 提前叫了大夫

    一时间,周围人看向毛氏等人的眼神都变了。

    先前的诉说里,阮明姿没有说半句对二婶跟奶奶的怨忿,然而阮明姿越是这样,旁人听得就越是愤慨。

    人家小姑娘当初那般凄惨,走到眼下这一步,付出了多少辛劳,他们想也知道要有多艰难。

    人家小姑娘已经够可怜了,却也没计较当初这亲人是怎么对他们的,依旧出着银钱给奶奶买药看病,方才还提议把奶奶送去药铺,这是多么孝顺的好孩子。

    可眼下这二婶跟奶奶却还是不知足,咄咄逼人的很!

    还拿给孤儿买房子的事说事!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指指点点的,话里头还带着嘲笑:“当初若不是这家人狠心,把人家两个没爹没娘的小姑娘赶出去。这会儿人家小姑娘挣的钱,就是孝顺她们了!哪里还用得着现在过来眼红!”

    “真不知道这一家子哪里来的脸!”

    “是啊!都说老天有眼,看看,这不就是现成的报应吗?”

    阮家一行人听着这话,脸都要黑了。

    赵婆子气得喉间痰意更甚,喉咙里发出了拉风箱的声音,呼哧呼哧的,一张老脸憋得有些紫红,看着可怖极了。

    毛氏眼珠子一转,趁机大闹了起来,扑到赵婆子身上大哭:“娘啊!你这是怎么了啊?是不是被你那不孝的孙女给气到了啊!都说无不是之父母,你是她们的奶奶,怎么着还要让你这个当奶奶的给孙女道歉吗?!娘啊我知道你生气啊,可你再气也不能气坏了身子啊!”

    毛氏边哭边嚎,偏生旁人有人想去帮赵婆子缓缓气,,她还一副要护着赵婆子,不让旁人碰到赵婆子的模样。

    赵婆子憋得更厉害了,人都有些打摆儿了。

    阮明姿皱了皱眉。

    说实话,这毛氏,是打算活活的憋死赵婆子吗?

    到时候再给她泼脏水,说是被她气死的?

    阮明姿怎么可能让毛氏遂愿,她正想让人去找大夫,就见着一旁有两个侍卫风风火火的跑进了人群:“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那两个侍卫一边帮着维持人群的秩序,一边又把一个看着有些上了年纪的大夫,“请”了过来。

    那大夫被拉着跑了一路,跑得只喘粗气,药箱差点都要颠开了。

    但他一看板车上的病人危急情况,倒也顾不上埋怨带他过来的侍卫那过于粗暴的行径,只慌忙道:“快让开!给病人充足的空间呼吸!”

    侍卫又帮着去驱赶围观的众人。

    毛氏还有些慌,见那大夫要去碰赵婆子,忙去阻止:“你是什么人?”

    大夫正要施救,见毛氏拦她,他还有些不快,瞪了那毛氏一眼,语气不大好:“哪有拦着救人的,让开!”

    毛氏还欲再说什么,就被阮安强有些粗暴的拉开了。

    阮安强瞪她一眼,压低了声音:“你这是做啥!”

    毛氏哪里敢说出她心底方才一闪而过的恶念,只能勉强同阮安强苍白无力的解释道:“我怕旁人对娘不利……”

    人还背着药箱呢,一看就是大夫,怎么可能对娘不利!

    阮安强瞪了毛氏一眼,到底是多年夫妻,他只警告毛氏一句:“别想些有的没的!”

    有些暴戾。

    毛氏被阮安强那一眼给瞪得心惊胆颤的,一时间倒也老实了下来。

    阮明姿看了看那带着大夫过来的两个侍卫,认出了人,她四下里望了望,果不其然就见着人群的偏角中,有个熟悉的身影。

    两人的眼神打了个照面。

    阮明姿心下一定,绕开人群,走向那人。

    好在这会儿人命比什么都更重要,人们更关注大夫正在抢救的赵婆子,倒也没往这边看的。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阮明姿低声站在角落里的男人。

    不是燕子岳又是谁?

    燕子岳定定的看着阮明姿那尚带着泪水的红肿眼眶。

    这会儿的角落,没有旁人在意,阮明姿便卸下了方才那楚楚可怜的模样,露出了往日里他最熟悉的镇定从容神态。

    只有那还带着泪水的红肿眼眶证明了方才那哀声凄婉的少女,并不是燕子岳的一场幻梦。

    这会儿的阮明姿目光清澈,坦然的看向燕子岳,没有半点被抓包的羞赧。

    简直坦荡的可爱。

    燕子岳眼里不由得漾出一分笑来,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棉帕,递给阮明姿,低声道:“擦一擦吧……我正好路过,看到这边闹哄哄的,就过来看看。”

    阮明姿道了声谢,拿过来擦了擦眼睛,顺手叠起来放入了怀中,“待我洗干净再还你。”

    她身上是向来备着两方干净的帕子,可巧刚才出来的急,两方帕子上都沾了点姜汁。

    燕子岳不置可否,只又往那边正在抢着施救的地方看了一眼,“你那糟心的家里人,又来闹腾了?”

    阮明姿点了下头,嘴角甚至溢出一点点笑来,她小声道:“还要谢谢你,帮我叫了大夫。”

    那两个帮着维持秩序并带来大夫的侍卫,是燕子岳身边惯用的两个。

    阮明姿一眼就认了出来。

    燕子岳摇了摇头,轻声道:“随手之劳。”

    他看向阮明姿,阮明姿正低着头整理着腰间的一处稍稍起了褶皱的地方,并没有看到燕子岳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怜爱之色。

    方才那阮安强使坏,推着板车的时候其实撞了她一下,看着像是不小心撞上的,但阮明姿心里清楚,阮安强那厮,就是故意的。

    好在只是有些微痛,倒算不得什么。

    阮明姿很快整理好了腰间的衣裳,抬头看向燕子岳,只轻快的笑了下:“也不知到底要欠你几顿饭了。后日有空吗?我怕再不请,就又不知什么时候了。”

    燕子岳眼眸微微闪了闪,心下稍稍一动。

    其实他有听说,最近阮明姿在找“百暝草”。

    旁人大概会以为这位阮大姑娘是又要倒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他总觉得,并非这样。

    眼下再听阮明姿这般说,他几乎是确定了,阮明姿这是要出门了。

    到底出什么样的门,才要用得上这偏僻冷门的“百暝草”?

第五百二十三章 又进医馆

    只不过这角落里的两人也没交谈太久。

    大夫对赵婆子做了急救,但赵婆子的病还是需得好生诊治一番,自然要送去附近的医馆。

    毛氏眼珠子转了下,换上了一副哭脸,捂着脸哀哀切切的哭着:“娘啊,你看看,明姿心里头对我们有怨,我这当二婶的好生去化解就是了……你干嘛生这么大的气,看把自个儿身子给气得。”

    毛氏这哭声,穿透力强横得很。

    阮明姿低声同燕子岳说了一声“先失陪,回头再聊”,便拨开人群,又去了众人让出了一大块空,供大夫抢救赵婆子的地方。

    阮明姿这会儿眼睛还肿着,声音也带上了一份沙哑,当她开口时,她的声音一下子盖住了毛氏:“二婶!你这是什么意思,奶奶又没死,你在这里哭丧,这不吉利啊!”

    老人最是忌讳“死”这个字,阮明姿一说,阮老头的脸就彻底拉下来了。

    方才赵婆子被大夫抢救,他在一旁看的也心惊胆颤的。

    这会儿那个烦心的孙女说着“死”不“死”之类的话,更是让他烦躁的很。

    但这会儿那个烦心的孙女,显然是个难啃的骨头,阮老头只能冷着脸对毛氏道:“行了!有功夫在那哭哭啼啼的,赶紧把你娘送去医馆!”

    毛氏被自家公爹骂了一声,梗了一下,只能咬牙切齿的应了一声“是”。

    但送医馆这事,绝非一笔小数目,她看向阮明姿,又道:“明姿啊,你奶奶被你气的犯了病,你也一并过来吧,在你奶奶跟前尽尽孝!”

    阮明姿微微瞪大了她那有些红肿的眼睛,看着更是比杏儿还圆了。

    “奶奶生病了,我尽孝是自然的。”阮明姿语气里带着不解,“但二婶说奶奶被我气的犯了病,这大帽子我哪里敢应?”

    她话里头带了三分委屈,“我哪里气奶奶了?我先前就说要送奶奶去医馆,是二婶拦着我不让送去,眼下奶奶犯了病,二婶倒推得一干二净的!”

    毛氏气得说不出话来,这阮明姿,还真是想半点都不沾身?

    燕子岳也从人群中踱步出来,只皱着眉头朗声道:“说起来也太巧了。我看也是阮姑娘太过好心,人家不愿意去医馆,自然有人家的打算,到时候在这善府里犯了病,可不就是阮姑娘的责任了吗?”

    燕子岳这般一说,周围倒是恍然起来。

    阮安强跟毛氏是见过燕子岳的,多多少少对燕子岳那张脸还有点印象,闻言一下子瞪圆了眼:“是你!”

    但他们这会儿想再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众人已经恍然的看向了他们,仿佛已经认定了毛氏她们是为了讹人来的。

    这可把毛氏跟阮安强气得。

    偏生这会儿阮明姿还一副大度的模样,摆了摆手:“算了,什么也别说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奶奶的病,先送奶奶去医馆吧。”

    端的是好一副孝顺又大度的好人模样。

    气得毛氏怒火中烧,差点维持不住她那张惯用的愁苦脸。

    而偏偏这时候,大夫也皱着眉头开了口:“这位姑娘所言极是,你们莫要再吵了,病人的安危才是最主要的。到底要不要送病人去医馆啊?”

    阮明姿飞快的接了一句:“好,二婶向来最孝顺,想来不会反对的。我们这就直接把奶奶送医馆去吧。”

    “……”毛氏简直是打落了一口牙齿和血往里吞。

    她只能咬牙切齿道:“就依大夫所言,先送医馆吧。”

    毛氏哪里料到,她这劳师动众的过来朝阮明姿问罪,却被阮明姿反将了一手,什么便宜没赚到不说,还又要白白赔上一笔银钱!

    真真是气死她了!

    赵婆子这小中风,去医馆也不是头一遭了。

    阮明姿在医馆里露了个头,留下了一个钱袋,里头放着几块碎银子,并几十个铜板,便离开了。

    毛氏点了点那钱袋里的钱,差点气得把钱袋扔到墙上去。

    这些钱哪里够!

    然而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阮明姿作为小辈,甚至是分房出去的小辈,出这一钱袋的钱,看上去已经是很仁至义尽了,无论是谁都指摘不了。

    再加上先前阮明姿又当着众人面说出了几年前,赵婆子跟毛氏把她跟妹妹赶出门的事,这会儿更显得她送这一钱袋的钱过来,已是极为孝顺了。

    毛氏攥着那钱袋,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她们这次来县里,可不是为了来给赵婆子看病的!

    是为了救阮玉春的!

    眼下阮玉春还在牢里头收押着呢!

    这可事关日后他们能否还能从康家那要到钱!

    她目光闪了闪,始终有些阴郁,还是喊来了阮安强,悄悄说了几句。

    阮安强面露不快,但毛氏又低声道:“你想想章哥儿……娘的病已经这样了,就算是人参什么的全用上,也好不了哪里去了,咱们慢慢拿点药吃着也就是了,往常不也就那么看的吗?……章哥儿可是你们阮家的希望……眼下你大姐那条线是不好要钱了,这会儿要是再断了玉春那条线,章哥儿日后读书的嚼用,咱们哪里出的起?”

    阮安强想想也是,他咬了咬牙,似是下了什么决心。

    到了傍晚,没有人注意到,医馆的后门那,一个精壮的男人推着一张小小的板车,将一个尚在昏迷的老人,蹑手蹑脚的推出了医馆后门,沿着小巷子去了。

    ……

    康母虽说是被谁推下台阶的定论还没下,但康家已经搭起了灵堂,将康母的尸身放进了棺材,请了道场,吹吹打打的做起了法事。

    法事做的极为郑重,也因着这样,康泽这几日看姚月芳越发冷的眼神,才堪堪缓和了几分。

    姚月芳轻轻的吐着一口气,觉得自己这一招走对了。

    她是也没想到,阮玉春后面那副疯了也要把她拉下水的模样,实在太过可怕。

    她跪在康母的灵前,吐了一口气,在盆子里替康母烧了几张纸钱,心里默念了几句什么,又听得外头有人说,有宾客来吊唁了。

    姚月芳赶忙起了身,整理了一下仪态,扶着丫鬟的手,匆匆出了灵堂的门。

第五百二十四章 灵堂吊唁

    因着还没过元宵节,按照旧俗,这年不算过完。

    出殡发丧这种事,都是触霉头不吉利的。

    再加上康母的亡故属于人为,更为这一场丧事蒙上了一层阴霾,使得原本就在走下坡路的康家雪上加霜。

    但姚月芳依旧咬了咬牙,从原就薄弱的家底里掏了一大笔银子来,给康母办了一场极为风光的道场。

    她虽说没跟康泽在人前过礼,但这一来二去的操持丧事,接待吊唁的宾客,俨然一副女主人的作派。

    姚家那边得了消息,怎么说也是亲家,羊氏跟姚家老大换上了素服,直奔县城来吊唁了。

    原本阮明姿收拾得差不多,席天地那边避瘴方也都准备好了,她本打算这几日里就要出门了,可偏生出了这么一桩事。

    虽说跟她关系不大,但阮家人那边的德性她也清楚,到时候说不定就要又来善府大闹一场。

    阮明姿想了想,便又觉得动身去琼崖一事不急于一时,还是要先把眼前这事给处理妥当了才好。

    阮明姿今儿穿了身素色的锦衫,隔了半条街,远远的看着路边扎满了祭拜灵堂的康家。

    康家早些年发达过,虽说近几年败落了些,但宅子的地段很好,他家的灵堂更是扎得气派无比,大老远就能见着那半边街道上竖起的白色丧幡,随风飘荡,从那门前经过时,更是得小心到处飘着的白色纸钱。

    白色纸钱糊脸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已经有不少行人都面露反感,匆匆绕路而行了。

    阮明姿心下只觉得一哂。康母的丧事八成是姚月芳一手操办,她怕是要为了给自己洗一下身上的嫌疑,并扬一扬她这贤名,没考虑太多。

    阮明姿正在那远远的眺望着,就听得身后有人喊了一声“阮姑娘”。

    阮明姿认出声音来,回眸一看,果然是燕子岳。

    燕子岳今儿出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长衫下摆绣了精致的银线绣图,看着又素雅又精致。

    大概是阮明姿眼里的疑惑有些真切,燕子岳解释道:“……我们家从前跟康家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所以今儿过来给康老夫人上根香。”

    阮明姿点了点头。

    燕子岳大概已是听说过了阮明姿跟康家的弯弯绕绕,他想了下,直接邀约道:“要不一起?”

    阮明姿稍稍一愣,随即便回过神来,说起来,一起倒是个好主意。

    依着康泽干的那些膈应事,她原本是不想跟康家有什么牵扯的。

    但死者为大,她说什么又跟康家人沾亲带故的,真要撇的那么清楚,也不太好。

    眼下燕子岳邀她一道去上根香,看着既全了礼数,也免得让她太犯恶心。

    既然达成了意向,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便极有默契的往那挂着白灯笼的府邸门前行去。

    一片纸钱摇摇晃晃的飞了过来,落在了阮明姿的发髻上。

    燕子岳顿了顿,伸手替阮明姿把那片纸钱给摘了下来,随手一扔,见阮明姿有些疑惑的看过来,他低声解释道:“……头上沾上东西了。”

    阮明姿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虽说纸钱不怎么值钱,但这也撒太多了,漫天飞舞的都是纸钱。

    阮明姿正在那腹诽着,结果一抬头,就见着穿着一身孝子服的康泽,正站在府邸门前一侧,死死的盯着她跟燕子岳。

    那种眼神,就浑似好像阮明姿跟人出轨被正头夫君抓了个正着一样。

    有鄙夷,有震惊,有愤怒,有指责……

    简直了。

    阮明姿对这种眼神有点恶心。

    这康泽,心里有病也就罢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这是他娘的灵堂前!

    阮明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燕子岳也注意到了康泽那眼神,他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往前迈了半步,看着不是很明显,却正好挡在了阮明姿身前,隔绝了康泽望过去的视线。

    康泽脸色一瞬间就变了。

    燕子岳脸色也有些冷。

    人家阮姑娘过来吊唁的,你一个当孝子的,又是成了亲的男人,用这种眼神看人家小姑娘做什么?

    他索性也不让身边的小厮去跟康府的管家对接,三个人之间一时之间很有些波涛汹涌风起云涌的感觉。

    姚月芳却正好从里面送一位夫人出来,一见这场面,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恨阮明姿恨的不行。

    果真是最下贱的狐媚子,时时刻刻不忘勾引男人!

    都什么时候了,还勾得她夫君神魂颠倒的!

    姚月芳故意清了清嗓子,换上一管笼着轻愁的声音:“夫君,我娘身子不大好,这两日过来就一直帮着咱们接待吊唁的宾客,今儿的脸色实在有些差,我想请个大夫。”

    这话总算把康泽的注意力拉回来一些。

    姚月芳口中的“娘”自然说的是羊氏,这两日羊氏确确实实也在忙里忙外的帮着操持康母的丧事。

    康泽不愿意在外落人话柄,声音便带了几分焦急:“……快去使人请大夫。你也是,岳母既然不舒服,让她早早回房歇息就是了……若是累得岳母病了,我该如何自处?”

    这话虽说是怪了姚月芳一句,但姚月芳听得十分受用。

    在她看来,康泽敬重她娘,就等于是尊重她,都是看在她的份上。

    “我已经使丫鬟去请了。”姚月芳小意温柔的回了一句,眼神这才重新落到了阮明姿跟燕子岳身上。

    “你们这是……”

    姚月芳语气里露出了一点点暧昧的意思。

    阮明姿不欲搭理她,淡淡道:“难道贵府不允许一前一后走在一块给康老夫人上香吊唁?”

    姚月芳下了血本给康母办丧事,为的就是来刷自己的名望。

    阮明姿这反问,她这会儿哪里敢接,只能僵着一张脸,做出一副“请”的手势来。

    阮明姿稍稍撩了下衣衫下摆,正要往台阶上迈步,却又听得身后有人撒泼一般连哭带骂的冲了过来:

    “你们康家好狠的心啊!”

    “还我女儿!”

    阮明姿当机立断,就装没听见的,大迈步直接进了康府,一副直冲灵堂上香吊唁的架势。

    速度之快,就连姚月芳跟康泽都没反应过来。

    只有燕子岳,眼里闪过一抹笑来,跟在阮明姿身后也进了康府。

第五百二十五章 热闹非凡

    待到离着身后的喧嚣有些距离,灵堂已经在前头不远处了,阮明姿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方才身后那道声音,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阮家人的。

    听着还有板车碾过地面的吱呀声,阮家定然是又把赵婆子给推出来了。

    阮明姿怎么可能让自个儿留在那儿卷入康家跟阮家的纠葛。

    她当机立断就当是没听见,直接来灵堂吊唁了。

    阮明姿抿着唇,在灵堂之上,康母的棺材之前,拜了拜,上了柱香,算是全了这份礼。

    做完这些,她轻轻的舒了口气,退出了灵堂,在外头的小道上等着燕子岳。

    燕子岳不多时也上过了向,退了出来,询问似的看了一眼阮明姿。

    阮明姿这才低声解释道:“方才外面那动静,我听着有点像是我奶奶跟二婶她们,我若在,他们说不得还要联手来吵我,烦不胜烦的。”

    到底是在人家举办丧事的府上,阮明姿对康母没什么感情,但对死者最起码的敬畏之心还是有的。她声音压得低低的,也就仅仅够一旁的燕子岳听到。

    燕子岳是切身感受过阮家人威力的,他点了点头,又往康府门外看了眼。

    这会儿外头乱糟糟的,想也知道,应是阮家的人,跟康泽姚月芳他们起了冲突。

    “现在怎么办?”燕子岳以同样的低声问。

    “稍稍等一下吧。”阮明姿低声道,“我方才听见姚月芳话里的意思,我大舅妈应该也在。她若是得了消息,定然也会去加入战局。那时候才是最乱的时候。”

    燕子岳颌首,没有说什么,只同阮明姿一道站在荫间的小路上。

    两人虽然没有再说话,但微风缭绕,似是也没有太过尴尬。

    燕子岳不由得慢慢的露出个笑来。

    只是在人家办白事的府上,露出笑实在也有些不太妥帖,燕子岳很快便敛了那一抹笑,把一张俊秀温柔的脸给板了起来,好似在思索什么难题。

    好在不出阮明姿所料,她们统共也没站多久,便听得姚月芳她娘,羊氏,一边匆匆往府外走,一边谩骂什么“阮家上下都是黑了心肠,没一个好东西”。

    看样子是支援府外头的闺女去了。

    阮明姿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只是给了燕子岳一个眼神:“……咱们可以走了。”

    燕子岳心中微微一动,不由自主的跟在阮明姿身后,看她溜溜哒哒的往府外走。

    这会儿康家门外,果然“热闹非凡”。

    毛氏这会儿跟板车上的赵婆子一唱一和,骂康府诱拐了她们阮家的闺女不说,眼下还给她们家闺女弄了个欲加之罪,把人给弄到死牢里去了。

    而至于姚月芳,则是哭得肝肠寸断,一副几欲晕过去的模样,看着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只在那儿喊,你们女儿杀了我婆母,眼下你们一家子又来我婆母灵堂前闹,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们康家云云。

    两边是打擂台一般,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原本都绕着走的康府门口,也陆陆续续的围了些人过来。

    那些本就是来吊唁的,更是忍不住驻了足,来看这一场涉及到家宅**的大戏。

    阮明姿跟燕子岳在人群里,看着姚月芳那边因为有着羊氏战力的加入,又揭开了新一轮的骂阵,真真是精彩纷呈极了。

    只是阮明姿不仅在那看热闹,她还在注意着赵婆子。

    前两日赵婆子那副模样,可不是简简单单养两日就能养到这样生龙活虎的。

    再联想到医馆大夫同她说,这次赵婆子若是不多住些时日,怕是这中风问题会越发严重。

    怎么两日的功夫,这赵婆子就已经从医馆出来了?

    以先前那次的凶险成都,这病哪里就能好得那般快了?

    看着赵婆子坐在板车上跟毛氏一起激情骂人的模样,好似是生龙活虎精神百倍了,但眉宇间那股灰败,也太过明显了些。

    阮明姿心下动了动。

    难不成,是用了什么虎狼之药强行把生气给钩起来了?

    阮明姿心下正转着念头,却听得康泽在外头受不了的大叫了一声:“够了!”

    两边的声势才稍稍压了压。

    毛氏抹了一把泪,梨花带雨的:“我好好的一个女儿,怎么就让你们给害到死牢里去了。”

    这一招还是前两日她跟阮明姿学的。

    只是抛开阮明姿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人家到底年纪摆在那儿。小姑娘的泪就犹如荷花花苞上那滴将落未落的露珠。

    可毛氏呢,她生得一副刻薄样,年纪又在那摆着,这会儿想学阮明姿示弱,那泪就像是抹布擦过油腻的桌子后拧出的污水,学的是东施效颦,看着令人啼笑皆非。

    羊氏脸上勾着一抹讥笑,她半点都没跟毛氏客气,直接道:“你家女儿好歹还活着在牢里躺着,可我家女儿的婆母,这会儿却是在棺材里躺着!……说起来康家没找你们兴师问罪,没找你们赔银两,已经是极为宽厚了!”

    说到这,羊氏却是心下微微一动。

    说起来,阮家那些泥腿子没钱,可架不住阮家有个有钱的孙女啊!

    阮明姿有钱啊!

    到时候等判决下了,他们说不定还能去阮明姿那捞一笔?

    羊氏心里的算盘打得极响。

    赵婆子坐在板车上,听得羊氏说的这话,她激动无比的挥着那有些干枯的手,狠狠的说出了两个字:“我呸!”

    说起来,二儿子跟她说,这两日大夫给她换了药方,她喝着,确实感觉身子比先前精神了些。

    赵婆子打起了精神,她这两年被腿脚不利索,说话也不利索,处处没个顺心的地方,若是真好起来,她头一个就要去把那个白眼狼的店铺给砸了!

    赵婆子心思转了一圈圈。

    当然,这会儿最重要的,还是先把孙女阮玉春从牢里给救出来。

    思及此,赵婆子振臂一挥,尽量让自个儿吐字慢一些:“……我孙女儿不可能杀人,定然是有人污蔑她!”

    羊氏在那冷笑,又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女儿姚月芳拉了一把,便悻悻的闭上了嘴。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352/ 第一时间欣赏农门小王妃最新章节! 作者:西兰花花所写的《农门小王妃》为转载作品,农门小王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农门小王妃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农门小王妃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农门小王妃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农门小王妃介绍:
阮明姿一睁眼,发现自己穿越成了农家贫女。 爹娘早逝,爷奶不慈,家徒四壁,还附带个哑巴妹妹。 从一无所有开始发家致富,从荆棘遍地走向花团锦簇。 一时赚钱一时爽,一直赚钱一直爽! 然而捡回来的那个男人,却不依不饶:王妃,跟孤回府。 阮明姿巧笑嫣然:你哪位?农门小王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门小王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门小王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