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身后渐渐逼近的人
下午,任鸿找童子询问那俩玉传观犯事弟子的情况。
可找了几个童子,皆一脸茫然,纷纷言语不知情。
还是当初任鸿在凌波苑认识的那位巡逻道人听后,回应说:“长青道友找古师兄他们有事?”
“我跟他们一起从玄都观回来。当初本说着让他们做东,带我们游一游玉楼水榭。可今天都十五了,却还没见他们踪迹。”
“这……”钱正当初得任鸿人情,送了一小瓶百花玉露,对任鸿颇有好感。加上任鸿送宋观主玉简,观主暗中吩咐门人,这几日对长青子多多照拂。正因此,任鸿才能随便借用玉传观的演武堂。
“两位师兄犯了事,目前处置到寒林扫叶思过。”
“犯事?”任鸿惊讶道:“他俩不过以道术迷惑凡众,这算多大事?许道友让玉传观处置,本就没想把事闹大,你们怎么下手这么狠?”
“不是那件事。是——”
“师弟!”突然,面相阴鸷的红衣道人走过来,冷声道:“师弟,凌波苑那边有些事,你过去处置。”
“哦——好。”钱正告了声罪,匆匆离开。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道人才对任鸿说:“在下复姓东方,乃宋师门下。老师嘱咐我们,道友对我玉传观有恩,让我们多多照顾。只是那二人犯事不小,又是我观内私事,请道友莫再打听。”
任鸿连连赔罪,东方礼没有多言,拱手离开。
“看起来,这事着手不小。”仙灵幽幽开口:“如今想想,那俩道士上赶着算计雷凌子他俩,怕不是畏罪潜逃?任鸿,咱们合计合计,他们犯了什么事?”
“这种事情哪算得出来?玉传观自身有大运庇护,除非我到真人道君层次,不然如何算整个玉传观……”话虽如此,但任鸿还是出手用天衍算经推演一局。
结果正如他所料,算盘模模糊糊,天机被遮掩地严实,仿佛涉及好几位真人。
随手从旁扯下一朵兰花,任鸿踱步思索:“看来玉传观已经查出一些事,知道这俩道士犯了罪过。但应该并不严重?不然也不会仅仅是禁足。”
仙灵回忆自己这几年看过的小说,参考着里面的破案手段:“这说明什么?莫非他们犯事跟玉传观无关?”
“应该有关,不然他们不至于连自家师尊都不敢告诉。两个金丹圆满的大修士,在玉传观也不算普通角色。”
玉传观三代传承,排除小楼真人这位祖师外。小楼真人亲传弟子十余人,有紫府境弟子二人,其余大多进入灵胎之境。而再传弟子中能修成金丹圆满,已经是拔尖的存在。
“等等,不对。任鸿你忘了,这俩弟子前路已绝,没有晋升元神的希望。说起来,玉传观会让他们用这种方式结丹?”
再怎么说,玉传观也是玄门正宗,玄都宫的别传。让两个弟子用损耗潜力的方式结丹,未免有点得不偿失。
任鸿灵机一动:“外道金丹?”
“不仅如此。以外力结丹,需要不少天材地宝。显然玉传观不会帮他们准备。”
仙灵和任鸿一合计,大概猜出一条脉络。
那俩玉传观道士为求金丹机缘,跟人合谋。但最终得到的天地灵物只能结丹,却无更进一步的机缘。而因为他们跟人合谋,办事隐约对玉传观有害,所以被罚。但到底害处在哪,如今可能并不严重,或者玉传观尚未查出,不然玉传观直接下杀手了。
“莫非他们跟星魔搭上线?”任鸿碾碎手中的兰花:“星魔敢来这边盗宝,是因为提前得知情报?难不成,他们得手玉楼水榭最机密的蟠龙仙图,然后卖给星魔?”
仙灵:“真是那样,玉传观就一巴掌拍死他俩,还能让他们活着?兴许只是一些小情报?”
还别说,跟星魔搭上线,的确有可能。指不定这二人结丹,就是星魔帮忙的。
……
另一边,江焽也跟赫胥晨在查这件事。
有江焽的玄都宫身份,关于那俩玉传观道士的事,倒是比任鸿二人的猜测要多了些线索。
“师叔,这俩道士原本是玉龙楼看守?莫非是泄露玉龙楼机密?”
“玉龙楼三千六百机关仙术,这俩小弟子哪清楚?”赫胥晨的黑雾化身变成一个小娃娃,坐在江焽肩膀上:“玉龙楼是玉楼水榭的中枢。想要把水榭变形为龙兽,少不了玉龙楼内积蓄的灵力。而且当年那条作恶玉龙,就镇压在地窟。小楼师兄在地窟闭关,打算以玉龙为鞘,以自身为剑,跨入道君之境。”
玉龙楼悬挂小楼飞仙图,又是小楼真人闭关之地。有八位再传弟子轮流值班看守,那二道人便位列其中。
“不过要说犯错,也只能跟玉龙楼有关。”赫胥晨沉吟说:“不必查了。既然他们犯错跟玉龙楼有关,想必是自己心虚,担心师门怪责,所以打算转世。咱们到底跟玉传观隔了一层,不方便继续搜查,让玉传观自己摸索吧。今天最重要的,一个是星魔,一个是噬心红衣。”
不仅星魔这边他有准备,本体在东峣城和许观主联手布局,打算趁今夜把噬心红衣以及东峣城内的魔人统统拔除。
“师叔跟星魔经常交手,不知他实力如何?而且您猜测,他会怎么潜入进来?”
“无非假扮其他人混进来,还能怎么着?就是我想不出,他怎么破解玉龙楼的机关。玉龙楼三千六百道仙术机关,绝对不是一晚上能成功的。而且师兄虽然在闭死关,但真要是惊动他,只需一剑就能弄死星魔。”
……
“这花粉……”任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碾碎兰花后,他指尖留有一点淡金色粉末。
“这好像不是兰花的粉末。”想了想,任鸿把粉末涂抹在钧天玉尺本体。
“喂——”仙灵气急败坏:“你这是干什么?”
任鸿正色道:“这说不定是什么零食,我让道兄先尝尝。”
“你当我蠢吗?这分明是有人涂抹在兰花上,万一是什么毒药……”
“那也毒不死你,你没有血脉经络,毒素能在玉尺本体上蔓延?”
仙灵哼哼两声,突然声音停下——
“道兄……道兄……”任鸿猛然有不祥预感,莫非这是针对灵神仙念的毒?不过能毒到仙器之灵,本钱有点大吧?
“任鸿,快,再弄一点让我尝尝。”
“啊?”
仙灵兴奋道:“快点,快点。”
任鸿只好又从旁边的兰花弄来一点花粉。
仙灵尝了后,古怪道:“这好像不是毒,而且能吃,味道还不错,甜甜的。”
“……”任鸿神情怪异:“真是零食?”
“应该是某味灵药。但目前看不出效果,无害,就是味道挺好。”
“那是谁布置的?总不能玉传观闲着没事,在花上涂抹另一种花粉吧?”
想了想,任鸿把沾满花粉的兰花都摘下,然后以青龙幻灵的木灵之力,催生新的兰花。
仅弄完一条回廊,就花了他半个时辰。而在他埋头干活时,身后有一道身影渐渐逼近……
第一百一十八章踏月留香,星魔惊鸿
“道友——”
悦耳的女声在任鸿耳畔响起,他整个人惊了一下。
连忙扭头,看到手持蒲扇的云罗郡主正站在身后嬉笑。
“原来是郡主。”任鸿起身稽首,询问来意。
郡主摆摆手:“道友看见弥月吗?”
“她可能还在莲亭?”任鸿道:“我离开时,她跟南岳派的道友喝酒。”
“南岳派?”云罗郡主知晓这几天友人纠缠“长青子”,但她怎么跟南岳派混一起了?
她狐疑地打量“长青子”,莫非是这人半途跑出来?
想了想,郡主道:“道友莫怪,她转世后脾气的确有些急。但对道友没有恶意,道友多相处些也就知道了。”
郡主看重“长青子”推算玄禁的手段,好言说:“弥月性子单纯,和道友结交没动多少歪心。要说唯一的打算,可能是想请道友日后去清微仙府帮忙找一个人。”
“找人?”
“这是我私下自己揣测的。”云罗郡主:“她有一位恩人在清微仙府。那孩子很可怜,家中父母故亡,被昆仑仙人接上山,后来又因为一点事被贬下山。但听说,目前在清微仙府修行。”
任鸿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这经历怎么有点耳熟呢?
仙灵传音:“任鸿,这不就是你吗?”
任鸿没理他,直接问:“不知那孩子怎么称呼?”
“他叫任鸿。”
“……”
仙灵:“喂喂,还真是你?你对弥月有恩?”
“我哪知道?我家天天做好事,谁知道什么时候救过她。”
不过云罗郡主这一说,任鸿倒有点想起来了。
毕竟自家生意亏本,家中受此影响挺大。
“莫非是那人?”任鸿有几分猜测,反而放心了。
这么想来,弥月仙子对自己示好,是为了请“长青子”去清微仙府时,帮忙找“自己”?
毕竟自己身上的清微法力太纯正了。任鸿也清楚,不少人误以为自己出身清微仙府。
可让自己去找“自己”……怎么想怎么古怪
“郡主听人说,那个叫‘任鸿’的孩子在清微仙府?”
郡主神色坦然:“自然是昆仑的人。”
呵呵……一群不要脸的家伙,你们哪只眼瞧见本少爷在清微仙府了?
任鸿脑筋一转,立刻猜出前几天昆仑四人被拉去白玉仙楼,就是为这件事。
嗯,雷凌子和傅书宝干不出这等事,定然是那俩云霄峰的弟子。
仙灵听后,也义愤道:“那些家伙够不要脸的,空口胡说你在清微仙府。真要在仙府安生修行,曲师道那群人干嘛出来找咱们?”
“曲师道找咱们,云霄峰、玉泉峰和金庭峰又不知道。九仙峰丢了仙器,敢外传吗?”
任鸿平复心情,对云罗郡主说:“这件事我记下了。日后若去清微仙府,会帮忙找一找。不过到底在不在,全凭昆仑弟子一张嘴,不好说啊。”
他略略一点,没有继续纠缠这件事,转而提及自己刚才的发现:“郡主跟夏凌仙子熟悉,不妨转告她,让她查查回廊两侧的花。这花粉可能有些问题。”
“她和几个师兄师弟一起在玉龙楼,可能脱不开身。”郡主上前检查瞧了瞧:“这样,我让我的人帮忙查一查,兴许是哪位女修无意间把自己的随身香粉撒在花上。”
云罗郡主对此并不重视,任鸿也不好多言,二人寒暄一番,彼此告辞。
可刚走出几步,任鸿脸色一变。
“道兄,遭了!”
“又怎么了?”
“咱们身份可能已经暴露。”
如果弥月仙子是当初自己家救下的农家女,那么她是见过自己这张脸的。
“弥月可能认出我了。”他赶紧把弥月可能是农家女的推测告诉仙灵。
“会不会你想多了,你都没认出来她,她怎么可能认出来你?”
“这不一样,我多帅啊!但凡见过我的脸,怎么可能忘了?”
“你……”仙灵内心一阵腻歪,很想直接骂他,别自恋了好不好,你不就长得好看一些吗?仙家只要自己调整容貌,都难看不到哪里去,谁会成天记得你啊!
但话到嘴边,仙灵又忍下来,违心说:“毕竟你当初年纪小,脸型还没长开,兴许长大之后你更帅了,她没认出来呢?”
“也是,当初我年纪小,还没长开。比现在的帅度低上几分,当初那张脸只能说可爱的男孩子。”
这么想,任鸿稍稍安心几分:“不过这样的话……只能希望她不把我这俊脸,跟小时候的脸对上。”
“她毕竟得你家恩惠,就算认出来也没什么。这几天靠近你,说不得就是发现你身份,故意过来跟你暗示呢?”
“这倒可能。”
这么想,任鸿倒不再担心弥月仙子接近自己另有恶意。
晚上吃饭的时候,任鸿还主动找弥月仙子一起聚餐。
饭桌上,任鸿试探性点了几道点心:“不知仙子喜不喜欢点心?我觉得这份酥皮桃花饼不错。”
一下午回忆当年的事,任鸿只记得当年的农家女姓“顾”,而齐瑶丫头给她一块桃花饼。
不过“弥月仙子”面色淡淡,尝了一口后笑道:“道友选得味道果然不错。”
“哦?”任鸿目光闪了闪:“仙子这是第一次吃?也觉得味道不错?我也是在玉传观这边,才第一次吃这种花饼。”
他在“第一次”上,重重咬音。但女仙毫无所觉,点头道:“玉传观这里的厨艺着实不错。”
“……”任鸿心下狐疑,又想到一件事:“听闻清虚府不收男修,只传女子。我在人间有一位姓‘顾’的妹妹,不知清虚府可否收留?”
“弥月仙子”露出笑颜:“难怪道友今晚刻意请我赴宴,原来是为求我帮忙?”
“是啊,相互帮忙。毕竟仙子不是也打算让我帮忙吗?”任鸿:“当初在凌波苑,还专门把雷凌子他们请去做说客,让我帮你修补太阴残禁。”
“啊?”仙灵愣了一下:“任鸿,你说什么呢?”
任鸿自顾自跟“弥月仙子”说话:“虽然那件事有点麻烦,但我想了想,还是同意吧。只要仙子肯帮我妹子入清虚府,一套法宝灵禁的补全,我答应修复。”
女仙低头思索一会儿,才勉为其难道:“收徒入清虚府,我做不得主,需跟师姐商量。道友可否明日再跟我谈?我今夜跟师姐通讯后再说。”
明日?
任鸿目光一动,故意说:“事不宜迟,我觉得现在就可以。”
现在?女仙连忙推脱:“我清虚府的传讯秘法依托月光。此刻虽夜幕降临,明月高升,但光度不足。需再等等,等明日我再给道友消息。”
说到这,任鸿心中有谱,颔首:“那就明日。”
他没多留,从莲亭离开后立刻设法找到云罗郡主。
“郡主,弥月仙子这几日可有不对?”
“不对?”郡主正坐在一处凉亭,为手中绢宫扇画花鸟。
听到任鸿的话,她疑惑问:“道友怎么这么问?”
“她今天不对劲,我怀疑被人假冒……”
“假冒?星魔?”郡主顿时严肃起来。二话不说,她对白素仙子传消息,让在凌波楼内的白素仙子帮忙探查。
星魔假扮他人是惯犯,郡主不敢大意:“道友这件事都告诉谁?”
“我直接来找郡主,路上没碰见别人。星魔可能还在莲亭,但我没有得到消息,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那么交给我吧。”郡主:“我们先找弥月,然后再装作不知,跟夏凌一起——”
“哎呀!果然还是不行吗?”
蓦然,在凉亭对面的假山上,响起年轻而轻佻的声音。
“我还以为扮得很像。是哪里露出破绽?难道刚才那些话还是什么暗语?”
任鸿和郡主同时一惊,抬头看向假山。
假山顶,凛冽而冰冷的星光肆无忌惮般绚烂闪耀,构成一道模糊身影。
夜幕下,星光和明月争辉……不,是更胜过月光!
在这清寂的长夜里,冷冽星光已经成为天地间的唯一,没有任何光辉能胜过上方的那人。
第一百二十章幻蝶迷星
这是任鸿和星魔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夜幕下,只有璀璨绚烂的星辉。
和漆黑的夜幕对立,星魔穿着一袭纯白,绚烂星光从衣袂淌下,在身边聚成一条玄奥星河。
星河裹缠下,星魔整个人被银辉遮掩,难以窥视真容。但从他刚才的话语,他的声音很年轻。
仙灵:“炼星为海,果然是星宿宫的手段!他……他真是星宿宫的人。任鸿小心,我还感觉到,他身上有仙器!”
“星魔。你把弥月藏哪了?”郡主拿起手中绢宫扇对星魔就是一挥,淡青色罡风如龙卷冲向星魔。
任鸿立刻反应过来,催动青龙幻灵对天空打出清微玉雷。
轰——
雷霆在空中炸开,引得玉传观内修士纷纷抬头。
“哎呀,你难道想要报信?这可是多此一举啊。”星魔将斗篷一扯,无穷无尽的星河天水扑向任鸿、云罗,瞬间把二人吞没。
任鸿本想反抗,但察觉斗篷是一件仙器后,主动捏法诀护身,然后坠入星河之中。
茫茫星河之水在水榭泛滥,形成一道又一道巨浪。
“星魔,休要放肆!”天空蓦然乍现剑光,有七重云楼隆隆升起。其中五道楼阁门户大开,喷出无边碧落仙光,镇压下方星河,避免星河天水淹没水榭。
“宋观主。”星魔重新披上斗篷,笑眯眯跟宋观主打招呼:“观主把小楼飞仙图准备好了?打算主动借我吗?”
“哼!有本事,你自己来玉龙楼拿!”夏凌仙子看到自家闺蜜被星河之水淹没,气得双眼冒火。
“也成啊,本来我就打算去玉龙楼走一趟,领教领教你们的机关仙术。”
星魔轻松惬意,扫视赶来围堵的众人:“有人说,我不能从玉龙楼中夺取小楼飞仙图。所以我今天过来,就要强闯玉龙楼,拆掉你们的机关。嗯……我临时决定,把你们的玉龙楼一并盗走。”
此言一出,场上一片哗然。
把玉龙楼盗走?你还不如说,要把整个玉楼水榭带走呢!
宋观主面色一沉,喝道:“妖魔狂妄,我玉龙楼岂容你随意来去?届时只怕你命丧机关之下,污我仙楼清净!”
星魔呵呵一笑,星光在身边汇拢。陡然间,无数银色光蝶从原地飞离,而星魔本人消失不见。
“诸位,我在玉龙楼等你们。”光蝶向玉龙楼飞去,夏凌仙子当即出手,身后有七重白玉仙楼升起。同样有五重楼阁开启,万道白色剑光斩出,又是一朵朵盛开的水仙花,把附近光蝶全部绞碎。
光蝶散化为星光,但一个停顿后又再度凝聚为光蝶,向玉龙楼飞去。
看到光蝶,傅书宝露出异色,喃喃道:“幻星蝶?星魔怎么有这种异物?难道他真是星宿宫的人?”
幻星蝶是天下九大异虫之一。星光幻灭,变化无穷。但这种异虫培养艰难,唯有星光汇拢的圣地仙境才能培养。据傅书宝所指,当今只有北斗、紫阳、星宿这些地方才有。
雷凌子望着光蝶飞舞的方向,最后这些蝴蝶围拢在玉龙楼顶端,重新变回人形。
蹲在楼顶,他笑嘻嘻问:“观主,你们还不进来主持?我一个人破掉里面的机关,可就直接把玉龙楼带走了。”
宋观主黑着脸,带一众同门入内。同时江焽、雷凌子以及各大门派的精锐也被请入玉龙楼。
“诸位,玉龙楼分九重。按照今天中午的安排,我们各自守在自己的那一层。”
说完,宋观主催动机关。玉龙楼传来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随后九重玉龙楼皆有玉龙游走,将每一层塔楼封印。
从外面看,整个玉龙楼被缠绕在一层层龙蛇的包围中。
星魔低头往下看:“这就是机关开启了?”
整个玉龙楼只有一个入口,那就是第一层大门。但此刻还有曹阳等修士守在大门口,防备星魔进入玉龙楼。
……
嘭——
任鸿站在星河中央,抬手击碎一道星光。
观察四周,他被星河吞没,处于一片星空世界。在这里,浩瀚无际的星光凝成汪洋。
“任鸿,这是幻境。是星宿宫的天河幻法。”
“瞧出来了。”任鸿神情冷静,脑后徐徐升起浮黎铜镜。镜光一闪,照出这片星空幻境破绽。旋即勾陈神兽乍现,对破绽狠狠一撞,他重新回到凉亭下。
地面上,星河之水和天空中的星辰呼应,仍镇压着云罗郡主。
任鸿出手把云罗郡主救出,搀扶她起来:“郡主,没事吧?”
“没事。”云罗郡主脸色难看,从自己修行至今,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大亏。那星魔兼修幻法和星法,着实难缠。
她握紧扇子,沉声问:“我要去玉龙楼,道友一起去吗?”
“不,我留在这里。玉龙楼不差我一个,而留在这里或许有用。”
任鸿低头盯着渐渐散去的星河。星河的本质就是星光凝成的神水,和三光神水同源。
“也好。”郡主提起裙子,施展遁法赶往玉龙楼。
仙灵:“你真不过去看看?”
“不是我不相信玉龙楼的防御,而是我更相信星魔。”说着,任鸿跳到假山上,站在星魔刚才的位置。
“他敢来,肯定有自己的把握。那么,我们就必须做好对方盗宝逃离的可能。”
在这里,依稀残留星光痕迹。
拂袖散去星光,任鸿抬头望玉龙楼方向看,楼内一群修士严阵以待,楼外群修义愤,呵骂玉龙楼顶端的星魔。
“再说,玉龙楼人那么多,我们去那里守着,未必能抓住对方,说不定我们还会被机关牵制。因此……”
“因此我们等他逃出来,然后再抓他?”
“没错。”
任鸿盯着星魔的行动,心中很好奇他如何盗走玉龙楼。
这可是玉龙楼啊,内有三千六百种机关仙术。纵然仙家能以灵识仙念提前预测,但种种变化诡异玄妙,哪怕一时反应不及,就可能死在里面。
更别提玉龙楼地窟内还有闭关悟道的小楼真人。传闻小楼真人悟道,是为参悟天外飞仙之道,尝试定道神相。
面对这种元神大修士级别的剑仙,星魔居然一点压力都没有?
“任鸿,浮黎镜怎么说?刚才我见你进入星河的那一瞬间,主动用镜子对他照了一下?”
“一点反应都没。镜子只能看到茫茫星光,解析不出一丁点的信息。”
哪怕赫胥晨在镜子里,都能清楚看到他的真元属性,金丹品质。但星魔在镜子里没有泄露半点信息,仿佛整个人只是一团由星光组成的幻影。
第一百二十一章入楼
玉龙楼,望着下方义愤的人群,星魔伸出一根手指。
“大家这么喊打喊杀的,可不符合我们的仙家身份。所以,请大家先睡一觉吧。”
“三!”
“二!”
顾晓雯和汤岚等人站在楼下,遥遥望着上方的星魔。
汤岚神情不满:“这厮还是喜欢装神弄鬼。”
“但我们既不是神,也不是鬼。”秋飞鹤拿出几枚丹丸吞下,再施展闭气之术:“总之小心些,这家伙手段稀奇古怪,别中招了。”
不仅是他们五人,其他人也纷纷戒备,吃药的吃药,用法宝的用法宝。
星魔盗宝各大门派,大家对他的手段都有些了解。
“是催眠类的咒术?”
“还是法宝?”
“又或者丹药?”
众人戒备四周,忽然发现不知何时,一阵淡红色雾气缓缓升起。
“一!”
伴随一声响指,剧烈的爆炸声从水榭各处喷泉爆发。
嘭——
轰隆——
嗙——
玉楼水榭立于玉龙泊上方,以木楼回廊的格局,在水面建立住所。然后布置种种守护禁法,确保湖水在涨潮时也不能漫入水榭。
可水榭使用的喷泉,是引湖泊活水为泉眼,制造人工景观。换言之,喷泉就是连接水榭和湖泊的通道。
“进水了!”不知谁大喊一声,玉传观道士们看到喷泉不断涌进湖水,赶紧来到喷泉池边进行禁法修复。
但伴随湖水内灌,还有淡淡红雾散开。
随雾气弥漫,原本展开行动的道士们纷纷栽倒,昏迷不醒。
任鸿站在假山上观望,看到道士们倒在水中,暗暗跟仙灵合计:“这是什么丹药?”
“应该是雾瘴丹,任鸿……这些道士危险了。趴在水里昏迷,一会儿就要被憋死。”
正说着,星魔突然出手,无数幻星蝶从他身边散开。伴随一阵狂风涌向玉楼水榭各个地方。
“幻法·天星迷梦。”
幻星蝶数量很大,可面对横贯八百米的水榭仍远远不足。就在这时,狂风吹动回廊中的花卉。上面附着的淡金色花粉纷纷扬起,当幻星蝶接触花粉后,一变二,二变四……
眨眼间便有千万只银蝶飞舞在玉楼水榭。
当这些银色光蝶靠近喷泉,将所有道士抓起,然后扔到玉龙楼外。
玉龙楼外的防护人员看到道士们如下饺子一样往下掉,赶紧伸手去接。
接着,设法对付漫天飞舞的银蝶。
“这……怎么这么多?”贾昱尝试以黄符雷咒攻击,可每打死一部分,立刻就有另一群幻星蝶扑过来。
很快,他和几个同伴被幻星蝶淹没,配合红瘴迷雾陷入昏迷。
宋观主在玉龙楼内,冷眼看着外面的这一幕。他独自站在玉龙楼第九重。几次三番想要出手,但还是放弃。
“星魔从不杀人,让他们睡一觉也好,省得待会儿添乱。”
宋观主更大的依仗,是自己身处的这处机关仙楼。
……
整个水榭都飞舞着幻星蝶,唯独一片地方——也就是任鸿下午清扫花粉的那条回廊,仍保持原样。
想了想,任鸿溜过去,施展禁法遮掩自身,避开幻星蝶的攻击。
“星魔提前在玉楼水榭下方的玉龙泊下药。使瘴气随水而起,涌入玉楼水榭内。然后又用另一种花粉刺激幻星蝶,催生幻星蝶的数量?但幻星蝶跟这迷雾还能联合?这是什么原理?”
仙灵:“水里面的雾瘴丹,应该是红焰散吧?沾金而凝作赤珠,遇水即散如红云。湖泊之地在夜晚本就阴气上升,会弥漫浓雾。红焰散配合浓雾侵入玉楼水榭,能使修为较弱的道士陷入昏迷。”
“但这种东西对源根层次以上,用处就不大了。所以,他才会利用幻星蝶。此刻幻星蝶施展星光之力,把整个玉楼水榭纳入一座星辰阵法。”
闻言,任鸿祭起浮黎宝镜,把整个水榭投影在镜面。
在镜子里,无数银光徐徐点亮,形成一只巨大的蝴蝶图案。
默默数了一下幻星蝶数量,任鸿奇怪道:“幻星蝶培养很简单吗?”
“幻星蝶是天下九大异虫之一,培养艰难。但前提是——真虫。”
“真虫?”
“我也是刚刚想起。幻星蝶妙用众多,其效果之一,是催动星辰之力施展幻术。效果之二,当幻星蝶自身进入亢奋状态,会以星力催生‘子蝶’。咱们收集的花粉就是用来刺激幻星蝶,迫使幻星蝶催生‘子蝶’的。子蝶作用不大,仅是星光力量凝聚的幻灵,维系一个时辰。但……”
“但用来当做巩固阵法的基石,催生这只巨大的幻星蝶阵,却也足够?”
无穷无尽的幻星子蝶在水榭弥漫,巨大的蝴蝶轻轻振翅,以红雾为引,把水榭之内、玉楼之外的所有修士拉入幻境中昏迷。
不论是贾昱这些人,还是赶过去帮忙的云罗郡主,皆难幸免。
唯独任鸿躲在禁法之内,以及星魔这位主人逃过一劫。
“那么接下来,就是拆机关了。”
感受玉楼水榭内的修士气息全部隐没,星魔摩拳擦掌,开始针对自己的真正目标。
……
玉龙楼,宋观主等人脸色难看。
没多久功夫,外头已经躺了一片人,而星魔半点力气都没费。
“算出来了,他一共使用三十二只幻星蝶。剩下的都是星光子蝶。”傅书宝演算大衍算盘:“利用幻星蝶的增幅特性,将整个玉楼水榭变成他的星光领域。这样做的好处之一,是隔绝玉楼水榭各处回廊的脉络,确保水榭无法形变为龙兽。”
说白了,星魔也怕玉楼水榭变形。面对一条数百米长的水榭巨龙,他可不愿硬碰硬。
“而他本人法力不足以压服外面那些人,只能利用雾瘴丹的效力配合幻术。说明他本人没有跨入元神三境,没有境界上的压制。”
“也是金丹吗?”孙道人听后,冷笑道:“那正好,咱们四个把他擒下,正好弘扬我派神威。”
这一点,雷凌子也表示赞同。
若星魔真是元神大修士,他立马带着傅书宝退避三舍。但同样是金丹,他不认为自己四人会输。
“那么接下来,就是闯门了。”昆仑四人守在第一层。雷凌子已经把自己的飞剑拿在手中。
就在这时,无数幻星蝶从大门涌进来,瞬间布满整个大厅,向更上方冲去……
星魔根本没打算一层层突破,而是一口气利用自己的幻星蝶,激发玉龙楼内的各种机关,迫使楼内修士反陷入仙术机关内。
一楼,电闪雷鸣间有一条条雷龙攻击昆仑四人。
傅书宝把旗幡一扫,缕缕金霞护住四人:“咦?奇怪,这雷龙怎么是咱们昆仑神霄雷法的雷龙?师兄,交给你啦!”
雷凌子没等傅书宝说完,察觉同源雷霆后便将剑光轻轻一转,十三条雷霆银龙当场破灭。
紧随其后,又有天火轰下。孙道人右手探出,一朵金莲徐徐绽开,把所有烈火收拢。
程道人也笑了:“有趣,这玉龙楼内还真能瞧出不少咱们昆仑的手法。这火好像是七禽神火?”
昆仑四人皆是昆仑道派的金丹大修士,从容应对大厅内的种种机关,并观察其他人。
幻星蝶不断勾引机关激动,然后散化为星力沾染在楼内修士身上,让机关误认为这些修士是同党,并进行攻击。
到头来,宋观主找得这些帮手一个个都没派上用场,反倒成为星魔打手,帮他把机关仙术一一探明。
第一百二十一章星魔战群修,神雷劈女鬼
玉龙楼第三层,光蝶翩翩落到漆柱上。
瞬间,朱红漆柱喷出十八种毒火,不仅光蝶燃成灰烬,旁边几位修士跟着遭殃。
夏凌仙子见势不妙,赶紧出面救火。
不远处,另一只幻星蝶落在地板上,冒出一片光箭射向修士们。
四楼,一片大水把修士们掀飞。
五楼,狂风罡劲将修士甩入楼下。
……
各处机关被星魔引发,反倒把修士们弄得狼狈不堪。
宋观主出手停下机关,呵道:“星魔,你所谓的破解机关,就是让这些同道帮你挡灾吗?”
毕竟都是过来帮忙的人,宋观主也不好机关大开,将这些人害死。
“这才几道机关,宋观主急什么?”一只幻星蝶徐徐飞到围栏上,变回星魔的形象。
他蹲在第三层围栏,对里面夏凌仙子打招呼:“仙子注意点,那些毒火要用净水,不能用普通的灵水浇灭。”
“哼!”夏凌伸手在旁边的蟠龙壁画一按,新的机关运转。
“蟠龙机式,三百零八号。”一条蟠龙傀儡从壁画浮现,拥有灵胎战力的金龙快速游向星魔。
可就是那一眨眼功夫,星魔往后倒下,从围栏坠落。
孙道人站在大厅,眼看星魔从三楼下来,连呼:“师弟们,准备!”
玉龙楼中央是悬空结构,从第三层落下,直接来到大厅。而星魔后面还跟着那条金色蟠龙。
夏凌也拔出自己的水鸳剑,施展剑法刺下。
雷凌子、傅书宝、程道人各自准备道术,意欲配合夏凌仙子堵截星魔。甚至傅书宝已经催动玉清道箓,召唤几尊护法天将出来。
可没等他们动手,空中坠落的星魔再度变成一群蝴蝶飞走。
噗嗤——
第五层,三根陨神矢迅疾射向蝴蝶。
一只蝴蝶当场断翅死亡,而另外几只蝴蝶相互一碰,星魔再度现身,用斗篷一卷,迫使两根箭矢相互撞击,在一阵爆炸后消散。
素梅鬼王和飞鸾鬼王站在第二层,看到星魔险之又险避开上面射下来的机关,素梅鬼王眼中闪过异彩,下意识舒了口气。
星魔一个纵身,踩在蟠龙傀儡身上。顺着傀儡脊背而上,攀上玉楼第四层,去挑衅另一位玉传观长老。
“这厮身法灵活,幻星蝶已经炼成化身,的确不简单。”飞鸾鬼王盯着第四层内,跟玉传观长老短暂交手的星魔。
星魔在第四层内,不断在机关间穿梭,逼得那玉传观长老节节败退。
鬼王暗中御使剑气,拟化一道“素问剑气”准备射向星魔。
“飞鸾,咱们需要这么急着出手吗?”素梅拦下她:“再看看,再看看……”
飞鸾面色一怒:“你这花痴,这才多点时间,你就看上他了?”
赫胥晨会哭的!
“哪有?”素梅鬼王强辩说:“我是打算帮赫胥晨看看,这星魔到底有多少斤两。”
飞鸾摇摇头,暂时收了剑气,观望星魔在玉龙楼内的举动。
不得不承认,星魔身法灵巧敏捷,纵然玉龙楼千百机关齐发,也无法伤他分毫。
眼看星魔挡下各层攻击,已经直奔第八层。
蓦地,八根金色锁链从江焽所在方向射来。
星魔斗篷一扔,天河喷涌而出,把锁链悉数斩断。
蝴蝶翩飞,他停留在第八层的围栏上:“呦——你竟然过来了?最近,你不是在东峣城吗?”
江焽面前,金色光阵中走出一位美男子。那些锁链就是从他身边飞出来的。
“东峣城的事情已经解决,接下来就是把你伏法。”
“可惜,人间王朝的法律管不到我。而你们三清道统的法律——跟我这玄门之外的散修有关吗?”
星魔挥动斗篷,星光天河环绕在身边,戒备赫胥晨的攻击。
赫胥晨为玄都宫嫡传,金丹一品的他就可以和灵胎修士相搏。同样,他也是星魔的老对手。好几次差点被他真正捉住。
……
任鸿和钧天仙灵坐在回廊顶部,正摆弄浮黎宝镜,意图观看玉龙楼内的战况。
一开始星魔在一楼,通过一楼大门,任鸿能看到里面的一些情况。
可随着楼层向上,因为窗户紧闭,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任鸿只好拿出浮黎铜镜,以铜镜照映玉龙楼,
而楼内有仙家禁法机关护持,哪怕浮黎铜镜也无法观测。
“看不到?”仙灵:“算了,我来吧。”
“别着急。”任鸿手指在宝镜书画一道玉清道箓。
青光一闪,镜面开始变化,浮现一团团光影,最终穿透玉龙楼禁法,看到里面的战斗。
正巧看到星河天龙与八卦金索交锋的一幕。
仙灵:“赫胥晨?他怎么在这?”
“因为东峣城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任鸿盯着江焽身边的阵法,恍然大悟:“真幻互转之术?”
赫胥晨本尊在东峣城坐镇抓噬心红衣,以黑雾化身依附在江焽身上。随着东峣城事了,化身和本尊立刻互置,赶下一场。
“哦?噬心红衣被抓了?”
“嗯,赫胥晨出手,哪有失败的道理。”
……
这几日任鸿在玉传观练功,腾蛇化身没有闲着。
他潜伏在东峣城张府,观察吕清媛的心性。
在她出门时,将她前方行人的钱袋打落,看她是还给主人还是自己收起。
在路边有人救援时,看她会不会上去救人。
在有人突然把事牵连到她时,她会如何应对。
几日下来,任鸿觉得吕清媛不论心性还是品行,皆是上佳人选。
直到十五日夜晚,眼看吕清媛在张府歇息。腾蛇潜地而行,观察噬心红衣。
虽然这几日官府出面压制流言,但噬心红衣这种怪异已经诞生,并非轻易便可化解。
随着夜幕降临,一团红衣缓缓出现在城中一角,伴随白雾徐徐游荡。
可能是这几条街鲜少有人走动,红衣女鬼飘荡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男性。
腾蛇潜伏在地下,就近观察女鬼:“这女鬼果然跟当初第一起案子的凶手长得不一样。怪异的诞生,会随流言而改变最初的本质?”
“那如果天底下所有修士认知‘星魔是女性’下咒,星魔岂非立刻性转?”
思索时,噬心红衣碰到自己的第一个目标。
李璠哼着小曲,晃悠悠跟自家仆从一起回府。察觉李璠身上的阳气,红衣女鬼飘飘忽忽靠拢过去。
“怎么又是这家伙?”
腾蛇心下嘀咕,尾巴轻轻一点。李璠身上的符箓强行激发,金光把他和仆从裹住。
噬心红衣靠过去时,阴雾渐渐和金光接触。那一瞬间,噬心红衣察觉玉清道力,不敢继续靠近,飘飘离开去找下一个目标。
天空中,赫胥晨骑在狴犴背上,静静看着下方的女鬼行动。
而燕离等人被他差遣,在城中寻找女鬼的依凭之物。
“怪异杀死并复活后,会出现在自己的依凭之物旁边。只要——”赫胥晨指尖雷光一闪,太清混元神雷轰下,很快噬心红衣被他灭杀。
但下一刻,噬心红衣又在城内另一个角落现身。
赫胥晨标记位置后,让修士们赶紧过去寻找。
很快,从一颗槐树下挖出木匣,里面是一截风干的手臂。
老道士催动三昧真火焚毁手臂,对燕离说:“没想到,还真让长青子道友猜对了。这尸体果然被肢解了。”
接下来,随着赫胥晨几次打雷轰杀,众修找出木匣。而任鸿的腾蛇潜伏在地下,也帮着弄出几个木匣子,还顺着魔气找到一个潜伏的魔修。
把情报送出去后,他悄然往更深处下潜。
赫胥晨虽然察觉这一行极为顺利,仿佛有人暗中相助。但想到玉传观还有一场战斗,没有深入调查。
一段段残肢找到,在府衙中进行拼凑。
除却心脏之外,其他部位全部找齐。
而当赫胥晨最后一次劈死噬心红衣时,噬心红衣出现在张府……
第一百二十二章深藏不露的吕清媛
张府,吕清媛夜晚睡不着,自己跑到书斋阁楼寻找古籍。
突然,噬心红衣在她背后不远处的书架前现身。
噬心红衣藏有心脏的木匣子正放置在张府。被赫胥晨击杀后,红衣女鬼于心脏周围借助流言重现。
女鬼目光一动,探爪刺向吕清媛。
虽然按照怪异流言,噬心红衣只吃男性心脏。但如今重伤下,纵是少女之血也能略作补足。
少女提着灯笼,毫无所觉,仰头查找书架上的古籍。
腾蛇从外面钻进来,眼看厉鬼要得手,马上调动地煞之力。但吕清媛速度更快,阴风袭来,她迅捷扭身,芊芊玉手狠狠拍向鬼手。
“哪里来的贼人!”吕清媛下手狠厉,一出手便是杀招。
来自生灵特有的武道血气冲散厉鬼身上的阴气,一掌震碎鬼爪,反将厉鬼撞开。
“咦?”看到所谓“贼人”是红衣女鬼后,少女反被吓了一跳。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女鬼?最近城里传说的那个?原来这是真的?”
瞧女鬼准备再度出击,吕清媛手中扣起一枚符箓。道光布满右手,戒备那阴森阵阵的鬼怪。
这时,腾蛇蓦然现身。血盆大口张开,噬心红衣被一口吞下,然后蛇尾卷走心脏木匣,从张府消失。
看到女鬼和怪蛇,少女面带诧异。
尤其是那条体型庞大的大蛇,分明是妖魔之流。
“不过大蛇离去,应该对我没恶意?”
赫胥晨等人紧随其后,吕清媛提着灯笼,给他们指明方向后,立刻把张家众人叫醒,戒备妖魔鬼怪卷土重来。
不过腾蛇潜入地下,赫胥晨等人搜查无果。
赫胥晨一面继续请修士追查,一面施展阵法和化身互换,传送到玉传观。
任鸿给仙灵说完后,最终下论断。
“我决定了,吕清媛就是我选择的紫阳传人。”
“啊?确定?”
“吕清媛身上隐藏武道修为,而且能瞒过你我甚至许观主他们那些人,说明她隐忍谨慎。”
“能在女鬼袭击时并临危不乱,并设计反击,说明战斗意识上佳。”
“且武道修为着实不弱,应快进入胎息层次、返还先天。”
吕清媛不显山不露水,竟然藏着快入道的武道修为。若非噬心红衣惊扰,恐怕任鸿都没发现。
这足以说明吕清媛身上的武道根底,而且武学心法也非凡品。
“回去之后,我就跟她好好聊聊。”
任鸿把目光再度落回玉龙楼。
玉龙楼第八层,银色星光击穿窗户,一群蝴蝶飞舞而出。紧接着,碧色剑光横贯夜空追出。
“飞鸾鬼王?”
但那道剑光和昔时任鸿所见的碧游剑法不同。这一道剑光朴实无华,斩出之后有森森鬼泣,宛如幽世魔域幻化在空。
“鬼王?”赫胥晨心中一动,他本欲追出去,可看到飞鸾鬼王悍然出手,又停在窗口,静静观望。
鬼蜮横跨天空,无数鬼泣化作这一剑,将幻星蝶纷纷击杀。
“好一道黄泉幽冥剑。”幻星蝶趁机收拢,也有一道剑气斩出。
“你也吃我一剑!”
剑光斩出,周天星斗徐徐展开,三百六十五颗主星布满天空,只轻轻一震,飞鸾鬼王的碧色剑光统统碾碎。鬼王闷哼一声,带着素梅鬼王快速逃离。
素梅痴痴看着赫胥晨,被飞鸾一把抓住衣领。
“蠢丫头,别看了,咱们走了!”身份暴露,再留下来就是被赫胥晨盘问乃至囚禁。
天空星光绚烂,周天星斗井然有序……
昆仑四人站在一起,惊叹不已。
“大周天离幻星神剑。”傅书宝道:“天下九剑之一,无怪他这么狂。”
天下九剑,每一把都是仙剑之流,是曾经天仙们执掌的神兵利器,是古老时代传承至今的神兵。
昆仑金阆辟邪剑就是其一,乃昔日三清宗传承下来的无上仙剑。
而大周天离幻星神剑,号称星辰至宝,乃上古传承之剑,内有一套《周天离幻星神剑法》。但凡执掌此剑,便有剑诀传承。此剑曾被北斗派执掌,也曾被星宿宫执掌。
孙道人:“不对,我记得门中有载,这把剑已经由紫阳夫人持有。”
大周天离幻星神剑为星辰至宝,历来受星辰道修士追捧。当年紫阳夫人到星宿宫和当代宫主斗法,将此剑赢走,置于紫阳洞天。
这件事是昆仑尽知的,因为玉虚上人当年也去帮忙助拳。
昆仑四人彼此对视:“星魔从哪弄来的?难不成……”他跟紫阳洞天有关?
星剑一动,便有周天星斗加身。
飞鸾鬼王一剑即退,随后星光覆盖玉楼水榭,又变成无数幻星蝶覆盖在玉龙楼。
“观主,你们家玉龙楼我就带走啦!”
说完,星光暴涨。天空中的星斗阵法变作一只大手,把幻星蝶连同玉龙楼抓住。
那巨大无比的幻星蝶阵法轻轻一扇,玉龙楼拔地而起,被星魔拉入天空。
何止是玉龙楼,那仙楼内的诸多仙家,一并被这股星光巨力牵摄。
“就是现在!”
星魔刚刚逃离,下方蓦地升起白虎青龙。
龙吟虎啸合一,白青相交的剑芒狠狠劈来。同时还有龟吼之声震慑大道,朱雀幻灵喷出的无边烈火。
要不是腾蛇远在东峣城,任鸿都打算把腾蛇一并弄来,让星魔尝一尝自己混合五行神兽之后的全力一击。
星魔不慌不忙,斗篷再度一卷,把所有攻击收走。
但玉龙楼再也拿捏不住,被他甩到玉楼水榭之外的湖泊上。
“长青子?没想到竟漏下你,能逃过外面幻境也不容易。”
星魔在空中站稳,还没等他反击,突然察觉身后一阵劲风。他赶紧回手一掌,跟催动全身法力的任鸿对拼。
这一击,任鸿虽仍是以长青子的身份,但内里把紫极真元全部调动。
五大外丹形成帝座,紫极真元催动紫极天皇真箓,宛如天皇降临人间,赫赫天威碾压而下。
这一杀招,纵然金丹大修士,灵胎紫府之境,也绝难逃道伤。
“这家伙要拼命啊。”
凛然天威扑面,星魔骇然不已,已经察觉右手被天道之力侵蚀,星光法力被天威崩碎,再难聚拢。
显然,任鸿这是要彻底摧毁磨灭自己的道基。
“星炼紫微!”星魔吓得不敢留手,慌忙催动星光之力,无数只幻星蝶融入体内。下面那只巨大无比的幻星蝶没入他体内,源源不断的星光之力补足到身体里,召唤星主道相之力。
“你有天道之力,难道我没有群星之力吗?”
北辰星光混着紫气升起,星魔同样以全力反击。
咔嚓——
任鸿和星魔能听到双方骨骼碎裂的声音。
二人同时感觉到手掌连同手臂的剧痛。
二话不说,两人同时收手。
星魔再度施展遁光,化作流星消失不见。
任鸿召唤青龙幻灵,催动青光匆匆离开。他也不跟宋观主等人汇合,直接冲出玉龙泊。
“道兄,赶紧回莲花山。”
任鸿脸色苍白,体内星主法力散开。冷冽星力和紫极真元碰撞,让他五脏六腑难受不已。
“快,快回去。这厮用的是星主大道相,紫微帝君!”
第一百二十三章上宫天皇,万神图箓
星魔气喘吁吁逃出来,捂着断裂的手臂靠在一处山石。
他不断大喘气:“果然,那家伙身上有‘耀魄宝’。”
“如果他去紫阳洞天,恐怕也会被夫人相中吧?”想到夫人留下的那个诅咒,星魔一阵恶寒。
不行,必须尽快培养紫阳洞天的传人。我可不想自己被扔到坎元仙井内,成为紫阳洞天的继承人。
耀魄宝,又名北辰精,是紫极中宫的象征。在古老时代,星辰和天穹合一时,代指“天帝星”。
只是随着时代变迁,天上帝分离,才有天皇、星主之别。在许多道藏,甚至任鸿本人都清楚一句话:“神人舍于北极紫宫,与天上帝同象,名天心神。”
北极紫宫,就是北极星所在,是群星之主的中宫。而任鸿参悟的大道神相和星主重合,是一体两面的体现。
任鸿和星魔这种星辰缘法,在人间有天子相。在古老时代,则是天帝之相。
当然,在北斗派、星宿宫这些星辰法门派,持有北辰精就意味着妥妥是掌门亲传,整个门派的小祖宗。
星魔前段时间仗着自己持有北辰精,乃星辰道法的不二天才,跑去紫阳洞天冒险,结果撞到紫阳夫人的禁法。
面对紫阳夫人的“好心传承”,他不得已发下誓言,要为紫阳洞天找一个传承。不然的话,他也只能接受紫阳夫人的好意,接受那偌大洞天基业了。
不过星魔也算因祸得福,执掌“大周天离幻星神剑”,纵横天下逍遥自在。
“如果那家伙去坎元仙井走一遭,那张脸……”星魔正想着,看到后面追兵赶来,赶紧再度溜走。
……
钧天仙灵带任鸿赶回莲花山。
路上,任鸿双目紧闭,以浮黎铜镜镇压体内乱象,体悟星主紫微帝君的星光元力。
不论是他,还是星魔,伤势只是外表看着严重,实质并无大碍。
只是星主道相的星光元力和紫极真元交融,让任鸿产生一点别样想法。
一路仔细研究,思索这两股法力的相通之处。
仙灵匆匆带任鸿回到莲花山,惊动静修中的菡萏仙子。
“公子怎么了?”
“不清楚,跟人对了一掌后,就有些不对劲了。”仙灵变回人形,懊悔不已:“也怪我,撺掇他跟星魔对战,本以为能卖玉传观一个人情,没想到反而把他陷入险境。”
任鸿闭目不语,以浮黎铜镜内视。
星光与真元相互击撞,有冲突也有融合
紫极天皇真箓悬在丹田正中,不受影响。可周边五颗外丹就遭殃了。
轰——
清微雷丹受星光和紫极真元波及,在一瞬间破碎。而且爆炸没有停歇,紧接着离火丹跟着破碎。
“五大化身参合金丹的路子,这就直接废了?可惜我的五帝座啊!”
任鸿意识主宰紫极宫,冷静观察丹田内的变化。在浮黎铜镜的压制下,他不担心走火入魔,耐心观察丹田内的变故。
星光元力在一阵变化后,形成一尊紫袍金冠的帝君。
他隐约有种预感,这并非坏事,仿佛是因祸得福?而且自己的天皇真箓和紫微帝君间,似乎还有相通之处?
任鸿甚至能感觉到,紫微帝君有融入天皇真箓的趋势。
离火丹后,地煞外丹、白虎剑胎以及真武丹一一毁灭。那些破碎的丹气法力统统被紫极真元吞噬,重新返还本相,反复在紫极天皇道箓中吞吐,凝练天皇道相。
随着法力增长,星主紫微帝君法相渐渐被天皇真箓压制,偏居一隅。
这时,几个破碎外丹纷纷发生异变。
离火丹碎片中,冒出一尊寿老法相。尤其这尊道相和紫微帝君对立,一个以北斗而立,一个以南斗变化,隐约有所指。
接着清微雷丹,雷丹破碎后也有一道青色法相升起,但很快就被寿老和星神震碎。其中雷精本源被寿老法相吞噬,演化南极长生帝相。
菡萏仙子和钧天仙灵站在两侧,忽然看到南极仙鼎主动飞到任鸿怀中,吐出一股股仙气入体。
仙子舒了口气:“这是仙鼎护主,主动帮公子平复法力动乱吗?”
“不对,有点不对劲。”仙灵眼力高一些,隐约觉得南极仙鼎这一番添乱,仿佛更麻烦了。
南极长生帝相得南极仙鼎的仙气增幅,渐渐压迫紫微帝君和北斗七星。
任鸿体内平衡瞬间打破。星光和火力于丹田震荡,不断冲击撼动紫极大道真箓的中心位置。
若是这点中心被撼动,任鸿金丹之根便随之断送!
“雷祖、星主,同为一品大道相,我的天皇大道未必逊色你们!”
任鸿念头一动,紫极天皇真箓浮现帝君虚影。天皇手持如意,轻轻对下一压。
如意斡旋南北,定十三星序,将两大帝相幻影压服。
可就在这时蛇鸣再度响起,地煞外丹中的地气凝成一尊人身蛇尾七臂的魔神相,也跟着插一脚。
“地煞之灵,幽幽后土,原来如此,四大道相吗?”任鸿恍然大悟。
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凑齐紫极神图上的一品四大道相元素。
若以腾蛇为主,可修持后土法门,炼就地母真身。
地母,虽是女相。但后土神未必是女相,纵是男修也可修持后土之道。
地母、雷祖、星主,三大道相在气海丹田各据一方。而中央天皇真箓之下,有天皇道相被迫显现。
“也好,借此机会炼就天皇本源,一口气压服这三大道相!”
识海紫极宫中,紫极帝君蓦然出手,白光垂入气海丹田,天皇大道相身高暴涨,将其他三尊道相纷纷吞掉。
四**相,暗合天地星雷,在这一刻统统纳入天皇道相内。
轰隆——
彭磅——
哗啦——
雷霆、地煞、星光同时从天皇道相内迸发,三种截然不同的大道冲撞天皇道相,意欲破体冲出。
“玄元一炁,混沌之先……大罗玉清,虚无自然。”任鸿手捏法诀,引玉清道箓入体。
七品玉清道箓,象征任鸿在紫极神图上的权限。在道箓引导下,任鸿眼前豁然开朗,看到位于昆仑云海的紫极神图。
三尊并立,四御相随,无数神圣围绕这七宝道真顶礼膜拜。
“四大道相平起平坐,我以天皇吞噬地星雷,必受三大道相反噬。但以玉清道箓镇压,借老师的力量压制,才能真正平复体内这一场暴动,顺利炼成天皇本相。”
青光裹着任鸿,钧天仙灵只看到茫茫玉清大道从四面八方涌来,钻入任鸿体内将一切星光、雷火、地煞吞没。
……
至天色渐明,任鸿体内的三大道相残留痕迹彻底消失。连带紫极天皇真箓一并成就一卷崭新的图箓。
万神图!
图卷之上,有四大道相并立。而四大道相之上,有一枚玉清道箓高悬。
以玉清为本,慑服四大道相。同时天皇大道为任鸿根本大道,号“上宫天皇”。
观察紫极天皇真箓演变而来的万神图,任鸿暗暗奇怪:“这是神通?”
神通是赤书道法演化至大成的标志。无需施法念咒,只要意念一动,神通自然感应天地,变化为种种玄妙。
任鸿如今参悟四大道相,在体内凝聚的这一卷万神图正是神通之根,也是他的道箓根本,金丹源头。
“可……可是神通不应该在元神层次才能凝练?”
自己连金丹都没真正修成,居然已经拥有自己的本命大神通了?
不过转念一想,任鸿又高兴起来。
四大道相演化的“万神图”,比五帝座预定的五行神通又高明一筹。
“万神图虽然还没真正琢磨出用法,但作为金丹三境便修成的一门大神通,必然前途无量。”
……
仙灵在旁等了许久,突然任鸿睁开眼,对旁边一块青石射出灵光。
青石立刻变化为石头神,对仙灵发动攻击。
“道兄,陪我练练手?”
“任鸿,你没事?”仙灵面色一喜,听到任鸿呼喊,随手一拍,将石头神打回原形。
但很快,旁边的一颗小草也被任鸿点化为灵神,再度对他发动攻击。
这就是万神图的用法——万物封神!
只要任鸿愿意,可以为万物赋予灵性,将其化作神明。
“紫极神图上的四大道相都是大能从天地自然截取而来。因此我的万神图就相当于紫极神图副本,拥有册封诸神的能力?”
任鸿很快想到另一点:这么说,自己未来参悟道君法门,定道神相时的难度又进一步降低?
总之,虽然五大外丹统统毁灭,但对任鸿而言,反而是好事。
“眼下只要不断吐纳法力,促使万神图进一步演化,就能突破。”
任鸿冥冥有感,当万神图进一步圆满演化后,金丹水到渠成。
而即便是现在,自己也已经半步跨入金丹层次,拥有和玄门大派金丹弟子交手的能力。甚至一些菜鸡灵胎修士,他也能出手拍死。
毕竟,万神图可是一道大神通。
……
当然,天皇道相成就,万神图炼成的影响不仅在此。
在他成功炼成万神图的那一刻,昆仑云海掀起波澜,冥冥之中属于天皇大道相的权能,多出一部分。
勾陈帝御座下,浮现几个由大道演化而来的道神。有**神兽、勾陈雷神、司法天官……而原本归属于星主之下的勾陈星君也开始挪移位置,归属天皇大帝名下。
“圣哉,神哉,统南北两极中天,掌天地人三才之序,主星辰之缠次,执人道王朝更始……上象巍峨,真元恢漠。大悲大愿,大圣大慈。勾陈上宫,天皇大帝。”
玉虚宫内,列位道君上真闭目围成一圈。在他们中央悬浮一卷紫玉色玄图。
听到那一缕缕微弱而悠长的宝诰赞言,青玄道君眉头挑动。
“怪哉,天皇地母悬空不立,怎么又有人研究天皇大道?不怕死吗?”
青玄道君伸手一抹,把一切恢复原样。将归入天皇名下的几个道神重新打散,回归雷祖、星主名下。
可在他打算进一步追查时,受天皇道光阻隔,无法进一步观测。
这就是万神图好处,万神图既是金丹真箓,也是神通根源,更是紫极神图副本。有万神图护持,避开道君们的追究。如果任鸿愿意,手持万神图的他可以绕开紫极神图,在外私敕神明。
第一百二十四章地宫失踪事件
玉龙泊,夏凌带着一众门人尝试将九重玉龙楼挪回玉楼水榭。
“大家随我演练玉霄禁法,将玉龙楼升起。”
星魔一个人拉走玉龙楼,可到玉传观这边,夏凌仙子带着上百门人联手,才勉强以咒术禁法将玉龙楼缓缓挪回水榭。
朵朵青云托起仙楼,缓缓飞回原地。
看到玉龙楼之下的地宫入口,夏凌仙子蓦地心中一冷,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你们先等等。”她来到地宫入口。原本地宫入口在大厅主座屏风背后,从地砖下延伸出一条通道。可玉龙楼连同地基一并拔走,裸露出地宫的白玉门户。
门上刻画仙桃、飞霞图案,两侧各有一对玉雕童子。
赫胥晨静静立在门前,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小师叔,你有什么发现?”
“我在想,楼师兄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他陷入闭死关的关键时期,法力难以自控,应该会无意识外泄,引发种种异象。而如果他能自控,玉龙楼挪移这么大的事,他一点表示都没有?”
刚才跟星魔打斗,赫胥晨时刻都在担心,小楼真人怒意勃发,一剑把星魔连带他们都斩了。
“夏凌,你修炼玉传观心法,试着感应一下。”
夏凌上前几步,以自家秘法感应地宫。
突然,她脸色大变:“小师叔,这里面没有师父的气息。”
“果然吗……”赫胥晨略略思量,出手推开地宫门户。
夏凌本想阻拦,可想到地宫情况诡异,还是按耐下来,任由赫胥晨进入。
进去之后,二人发现地宫内一片狼藉,除却血祭和斗法痕迹外,根本没有一道生灵气息。
“师父……师父他不在这里?”
……
宋观主带一众玄门修士追杀星魔。
星魔可没任鸿的福气,能跑回莲花山安心疗伤。他抱着受伤手臂,不断在山林中逃窜。
“这些家伙不会那么蠢吧?这么半天,竟然还没有发觉?”
星魔一边嘀咕,一边往嘴里塞丹药。
“幸好嫏嬛阁那俩鬼王走了,不然两个元神三境的鬼王过来,我可撑不住。”
而更幸运的是,赫胥晨并没有追来。
过了一会儿,宋观主接到消息,慌忙带人收队,返回玉传观。
“看来,还是赶上了。”趁外面无人,星魔狼狈逃回自家临时据点。
……
小楼真人失踪了!
很快,这个消息随着宋观主回归而在玄门修士中炸开。
小楼真人,当今赫赫有名的剑仙,也是玄都宫最有望晋升道君的三真人之一。
但是他竟然在自家地盘上失踪?
玉传观众人手忙脚乱,宋观主带着同门下去翻查线索。
赫胥晨站在一侧,暗暗思忖:所以,那家伙闹这一出的目的,是暗示我们,小楼真人失踪?
赫胥晨跟星魔交手多次,了解星魔的行事作风,深知他从不做无用功。
星魔不杀人,只盗宝。是为了在得罪玄门各派的同时,不把各派往死里得罪。
而且他盗走的宝物间隔一段时间就还回来。有些法宝品级跌落,而有些法宝完好无损。仿佛他在利用法宝进行什么行动。
依赫胥晨研究,那些品级跌落的法宝,都使用过星宝辰精一类的材料。而那几件至今未曾还回来的法宝,也都是星辰一系的法宝,且来历古老,能追溯到三清宗之前。
而除却星辰法宝外,其他属性法宝在一段时间后归还。
“小楼飞仙图不是星辰系法宝,他应该只是借用。但这件法宝有借用之处吗?他有大周天剑,小楼飞剑图的天外剑意对他意义不大,难道这道剑意有特殊之处?有什么事,唯有小楼飞仙图才能办到?”
……
天色明朗,旭日东升,弥月仙子和一群昏迷的修士才悠悠醒来。
看着左右,弥月抓住云罗郡主:“长青子呢?”
“长青子昨夜跟星魔对拼一掌后便突然消失,可能是疗伤了吧?”
云罗郡主对长青子安危也很担心。
偷袭得手,还没等拦下星魔,长青子自己便匆忙离开。到底长青子对她有些恩情,她也挂念这位同道的情况。
“疗伤?”弥月低头沉思,心中忍不住替他担忧。
如果长青子真是任公子,他修行才不过六年,能有多少道行?会不会出事?
“对了,弥月你什么时候被星魔调换的?”
弥月大致说了一个时间,郡主掐指一算,讶道:“那这几天岂非都是他缠在长青子身边?我还以为他是昨天才换人。”
“他一直纠缠任……长青子吗?”
“是啊。这几日星魔假扮你纠缠长青子,长青子道友神情异样,都开始避着你走了。我跟白素还说,你什么时候转性,居然对男修这么感兴趣。”
清虚府三月女,向来对男修不感冒。
冷月仙子不必说,天下第一自恋的美人,怎会看上旁人?
弥月前世心高气傲,一心修持大道,无心儿女私情。
至于幽月仙子传说是千多年前的老前辈,历经千年魔劫,她更不会随便动凡心。
“我看,回头还是跟长青子解释下,免得大家尴尬。”
“是啊,的确要好好见一面。”弥月若有所思:“但不是现在,有些事我打算再查一查。”
记得东峣城那边有一位乾元峰的道友在入世修行,不如去找他问问?
……
在赫胥晨搜寻星魔,探究小楼真人失踪案件时。在任鸿本尊演化万神图,奠定天皇道基时,他的腾蛇化身卷着噬心红衣外加心脏木匣来到坟山。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坟山这段时间历经诸多劫难,被赫胥晨等人翻了个底朝天。但今夜大家都在城内防备噬心红衣,无人来坟山探查。
腾蛇伏在坟山深处的阴窟,尝试蜕形化体。
但凡异类化形,有两种方式,一种变化,一是炼身。
变化之道,不过皮毛外相,五脏六腑仍是异类,且异气难消,很容易被窥破跟脚。
不过变化之道乃外道小术,最好修不过。一般筑基小妖都能耍弄一二变化,拟化俊男美女迷惑凡人。
炼身之法,则是将皮肉骨骼统统炼化改造,变成人的形态。将妖气异力藏入血肉之下,纵然再高明的修士过来,只要不露妖气,便难察觉身份。
而人妖结合的唯一办法,也唯有这类修成“炼身之法”的妖精才能为凡人传宗接代。以变化之术与凡人交合,纵有一时欢爱,但内里还是妖怪,无法跨种族结合。
任鸿的地煞腾蛇伏在坟山,便尝试炼身之术。借三月十五的圆月阴气,完成炼身蜕变。
整个炼身过程,无异于换血易骨,剧痛无比。但幸好任鸿是化身进行形炼,他隔绝一部分痛感,本体没有太大反应。
腾蛇身上冒出黄气,地煞之力将他全身裹住。然后骨节咔嚓作响,从腾蛇扭转为人形。
炼身后的腾蛇是一个粗狂大汉,浓眉大眼,外貌憨厚,和任鸿本相千差万别。
但就在这时,腾蛇体内气血逆流,来自本体那边的真元暴动也影响至化身。
腾蛇在一瞬间炸开,黄蒙蒙的地煞裹成一团,里面不断形成种种神魔异象。时而人身蛇尾,时而牛头鹿蹄,时而背生八臂,时而颈生九首……
过了好一会儿,才定格在七臂蛇尾的魔神形象。也正是此时,这尊魔神形象传递至任鸿本体,参悟后土之道。
随着万神图炼成,任鸿册封的第一神,便是自己的化身。
华光从冥冥虚空乍现,任鸿敕命自己的腾蛇之体为**护法灵官中的腾蛇灵官,与紫极神图中的腾蛇星君呼应。
得本体敕封,七臂魔神再度变化为黄色大蛇,背上浮起一对羽翼。
“接下来,就是处理噬心红衣这件事,外加正式传授吕清媛仙术。”
此刻任鸿本体已经完成修行,正从莲花山赶来。
腾蛇化身率先吐出噬心红衣以及心脏木匣。
幻灵本就是任鸿操控,一心二用。见噬心红衣打算反抗,一尾巴拍死女鬼,并口吐地煞毒雾将噬心红衣炼死。
一缕缕阴邪精气融入心脏木匣,最后整道灵魄封入其中。
“嗯,这就成了。回头想办法扔给玄都观,让他们去操心。”
就在腾蛇打算收起木匣时,突然看到女鬼消失的地方,出现一张残破的书页。
泛黄的书页模糊写着文字,但这种文字并非本朝的文字,任鸿辨认不出,至少暂时收起,等回头询问钧天仙灵。
很快,仙灵带任鸿回归东峣城。
他所用的手段并非飞遁,而是地遁之术。
金光一闪,任鸿眨眼功夫便来到峣山地脉。
看看四周,任鸿惊讶道:“道兄的遁法速度仿佛更快了?”
“这算什么,若是我本体全盛期的速度,便是道君都比不上。现在这只是昆仑的‘纵地金光法’。”
跟任鸿的这三年,钧天仙灵也不是混日子的。他把昆仑几门道术重新研究了一遍。
垂手白光、庆云金灯、纵地金光……只要他自己不暴露器灵身份,假扮一位昆仑真人易如反掌。
看着身边渐渐散去的金光,任鸿好奇问:“这就是纵地金光法?”
纵地金光,是依托大地,以自身化作金光,依附地脉遁行的手段。
地脉纵横错节,遍布整个神州。这就如同一张繁杂的蛛网,能便捷顺达每一处山岳。
只要修士把握节奏,以地脉的一处节点为起始,以另一处节点为终点,自身这一道金光便可顺遂穿行。
“没错,不仅是纵地金光法,还是我研究的黄符版本。”仙灵神秘一笑:“我在这里面加了一点老爷的玉清道韵。”
玉清敕命诏封三山五岳之神,以玉清道箓施展纵地金光,能更顺遂地打通地脉,进行地遁传送。
仙灵大大方方将诀窍交给任鸿,任鸿默默记下。
随后,他跟坟山中的腾蛇化身汇合,将残页递给仙灵:“道兄,你瞧这文字可认识?”
一开始,仙灵笑容满面,沉浸在自己指点任鸿这传经弟子的得意事上。可当他看到残页上面的文字,整个人便是一呆:“这是金吕赤篆?”
第一百二十五章天赐良缘?
金吕赤篆,是前朝皇族吕氏掌江山社稷时,仿赤文天书创造的凡人文字。
这种文字是大道赤文的简易版本,未见灵效。只是前朝治世时,金吕赤篆流传极广,如今八荒极地还有一些荒民使用这种文字。
“这是前朝文字,是一本故事书的其中一页。”仙灵低头阅读:“上面字体比较模糊,大致能看到,好像是一个怪异故事。讲述一个女子为保持容貌,会挖取男性的心脏为药引,让自己常保青春。后来……”
残页历经岁月侵蚀,后面一大段话看不清楚。就连插图也模模糊糊,只依稀辨认出一位红衣女鬼,然后脚下是无数人尸。
“最后,她化作鬼灵,徘徊在自己的尸体身边,继续迷惑路过男子。大概是这么个故事。”幸好最后一段话还能看清,仙灵解释后,对任鸿说:“这应该是‘噬心红衣’的传说由来。”
任鸿接过残页,上面附着淡淡的灵力。那是东峣城一年流言所积蓄的力量。
“我一直以为,东峣城的‘噬心红衣’是通过流言来扭曲男性凶手,将他定义为女鬼。但现在看,这女鬼的传闻似乎更古早?之所以魔人们放出女鬼流言,就是为恢复这个怪谈?”
任鸿摸着下巴沉思:如果是前朝吕氏时的怪异传闻。那魔人们费尽心思复苏一个古早时代的怪谈,这又是为了什么?
“任鸿,残页有点奇怪,仿佛是法宝碎片,而且气息有点熟悉……”
“我晓得。”任鸿小心收起残页:“历经千年,家猪都能成精,更别说一个怪异源头的书籍。应该是那本书成精,而这只是其中一页?啊——”
少年跟仙灵对视,不约而同道:“嫏嬛阁?”
书本成精,二人第一时间想到嫏嬛阁。
“是啊,她们既然有美人图,再来一部怪谈书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那我们要不要跟玄都观说一声?”
“这个身份不方便,回头腾蛇把东西扔到衙门,让他们去烦扰。”
残页和心脏木匣交给腾蛇,只见黄色大蛇轻振飞翼,悄然潜行往府衙,而任鸿则前往城郊玄都观。
他昨夜匆忙从玉传观离开,怎么也要打声招呼,免得那边担心。
许白正在主持今日的庶务,见长青子安然归来,舒了口气,笑着上前迎接:“幸好道友平安无事。我马上跟雷凌子他们说,让他们不用找了。”
长青子失踪,作为玉传观掌事,宋观主虽忧心自家师尊的安危,但还是派遣一部分人手寻找失踪的长青子。
“你回来后,他们那边就能专心寻找小楼师兄。”
“小楼师兄?”
任鸿昨夜走得早,并不知晓后面的事。
“道友昨夜离开疗伤,不晓得后面发生了一件怪事。”
许白将小楼真人失踪,以及地宫打斗之事告知。
“楼玉峰失踪?”仙灵对此也很意外:“那厮神通超绝,又是玄门鼎鼎有名的剑仙,谁能在无声无息间打败他?莫非魔君出手?”
任鸿连忙询问究竟,可许观主微微摇头:“不清楚,老道远在东峣城,哪知什么真实情况?一切让我那徒儿跟他师叔慢慢查吧。”
赫胥晨查案水平远近闻名,许白自然放心让他带自家徒儿。
“对了,关于那俩玉传观弟子的事……道友查得如何?”
“本来我觉得没什么,但观主提及小楼真人失踪,我却又有点猜想。你说这两位弟子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打算跑去转世?”
“你是说……”许白蓦地升起一个想法,或许他二人跟小楼真人失踪不无关系?
任鸿微微一笑:“我什么都没说,一切都只是猜测。”
不过赫胥晨不在,任鸿打消把残页留给玄都观的想法。
此物可能是嫏嬛阁之物,他本打算让赫胥晨去查,自己在背后拣现成的。
但这位破案大家不在,任鸿对玄都观其他人可不放心。万一许观主再弄丢呢?
腾蛇将心脏木匣交给府衙,让燕离等人捡到后,收起残页重新回到任鸿身边。
一阵细微的尘沙在玄都观飘荡,悄无声息间回到任鸿体内。
腾蛇有金丹法力,又有万神图敕封,非许白这金丹老道可察。
任鸿和许白在观内饮茶:“对了,今日上香的女眷怎么不多?”而且你老这么清闲,不用接待客人?
“玄都观南行百米,新建一座寺庙,那些香客都去隔壁上香求子。”提及隔壁的寺庙,许白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恶:“那寺庙供奉一尊送子菩萨,据说颇为灵验。”
“灵验?”任鸿挑眉问:“对咱们这些修士而言,也算灵验?”
这问的,就是那位菩萨身份,以及寺庙的底细。
“并非佛宗嫡传,没有舍利镇运。”
自灵鹫一脉,佛宗传承四百八十寺,每一寺皆有佛宝镇压气运,形成地上佛国,不亚于玄门洞天福地。
观主:“许是哪位佛宗高人要聚拢愿力,凝聚金身吧。”
佛门修行,以凝聚舍利子为第一步。接下来就是铸造愿力法身、香火金身,以证佛果。
任鸿不语,在度人和收集愿力上,佛宗手段可比玄门高一筹,而且也更加上心。毕竟玄门有天仙正道,即使不以香火愿力增助修行,也有飞仙真传。
“道友,此事无须担心。”许观主笑道:“区区一佛寺罢了,不足为虑。如今噬心红衣已经被杀,东峣城百姓再无性命之忧。而我玄都观有此善举,百姓心中自有分断。”
话虽如此,可任鸿心中还是隐隐带着不安。
“对了,道友伤势如何?可要闭关疗伤。”
“不必,昨夜跟星魔对了一掌,使我道基浮动。修养一夜,已好大半。”
“那眼下有一个任务,不知道友可感兴趣。”
“任务?”
“张府来人请托,想找几个弟子过去念咒驱邪。我寻思着,道友跟张府有点渊源,不如你走这一遭?”
张府?
任鸿很自然联想到昨夜闹鬼的事。
正好,我要度吕清媛修仙,不如就趁这个机会见一见。
忽然,他听到许观主接下来的话,顿时任鸿灵觉显兆,眼前浮现一道天机。
“张府夫人打算为小女求一段良缘,而我寻思推演,唯有李家二公子合适。而二公子跟道友也有点交情,不如由道友撮合这件事?”
张清兰和李璠?
任鸿愕然不已,这是哪跟哪?他俩怎么牵扯到一块了?
但天机感应,任鸿隐约察觉,此二人结合对自己有益。
第一百二十六章缘分天定
任鸿察觉的缘法,是张清岚和李璠的孩子。那孩子具鸿鹄之相,和浮黎鸿元镜有缘。也就是跟任鸿一样,有成为昆仑七子的资格。
如今任鸿打算自开昆仑,执掌一方教统,有意让自家弟子争夺这昆仑七子气运,继承浮黎鸿元镜。
张清岚与李璠的儿子,便是一个合适人选。
“他传承浮黎镜,可算我的开山大弟子。只是他父母……”
因为自己这段缘法而撮合张清岚跟李璠?
虽说任鸿跟李璠有点交情,但也认为对方并非良人。
张清岚嫁给他,未必幸福。而且……
任鸿暗暗卜一道算盘:“在我推算中,张家丫头似乎跟那秀才女真的犯冲,怎么李璠还能跟她有染,上演一场大妇捉奸的把戏?”
孙秀才的女儿着实跟张清岚命格犯冲。
张清岚入宫封妃,那孤女以采女身份入宫,从低位爬起,跟张清岚对着干。
张清岚去当皇子王妃,孙家女流落风尘,成了皇子外室,引得张清岚上门清算。
而今张清岚跟李璠结缘,这孙家女反倒成了李璠的红颜知己,亦是张清岚情敌。
“她俩这孽缘比什么夫妻情缘都深了。”
想到这,任鸿对张清岚跟李璠婚事不抱希望。
虽说自己想要开山大弟子光大道统,但总不能为了这个弟子而祸害人家父母一生,把张李二人当生育工具。
任鸿脑中转过一个个念头,最后应承此事:“我且看看,若是良缘便撮合,若是孽缘便断开。眼下先帮张家看一看宅院。”
张家来人声称昨夜闹鬼,其中究竟没人比任鸿更清楚,他从玄都观出来后,直接前往张府。
半道,任鸿听到仙灵的怪笑声。
“道兄笑什么?”
“我在想,让你这十八岁孩子给人做媒,未免有些滑稽。你本人还是一只童子鸡,哪懂什么人伦婚媒之事?”
“呵呵……”任鸿立刻回言:“我不是还有道兄吗?你千年经验,区区做媒不在话下。啊——我忘了,你这种千年单身汉,想必也不懂这个。不过老师当年就没寻思给你配一个对象,找一把如意或者别的尺子器灵?”
“你懂什么!”仙灵恼羞成怒:“我们修行之辈哪有那些儿女情长?再说,我又不是人,别拿你们的想法对照我。”
别说,仙灵当年还真看上一件法宝,期待那法宝诞生灵智,做一对玉童玉女。但可惜,那根玉如意品级比他高不说,更是玉虚上人的证道之宝,根本不能开启灵智。
二人一路斗嘴笑骂,忽然仙灵冷不丁问:“我记得,你似乎提及过,你原本有婚约?”
“嗯。据说我那未婚妻的父母双亲病故,其被视作不祥之人。后来她祖父出面把婚约取消,然后她就不知去向。”
任鸿:“反正是父母之命,小时候我跟她只见过一面。我记得,父亲还强制我把腰间的玉坠儿给她一只。”
七岁的事情,任鸿记不得太多。反正他对这桩强塞的婚事感观不好。
“依稀记得她家乃贵族世家,比我家商户寒门高出好几个档次。只不过她父亲跟我父亲是至交,便许下这桩婚事。”
本朝鼓励商贾贸易,发展经济,但商贾地位远不如士大夫,常被蔑视为“铜臭之辈”。任鸿自然不喜欢这所谓身份高贵的世家未婚妻。
“对了,那丫头仿佛姓纪,是纪阁老孙女。跟吕清媛、张清岚还是表姐妹。”
走到张府门口,回想张府来历后任鸿猛然想到:“那女孩据说被某皇子相中。她母亲为了避开皇家,故意拿两家父亲的酒后诺言当筏子。”
这一联想,任鸿把那件事回忆得七七八八。
纪阁老孙女因为被某皇子相中,打算聘她为侧妃。但其母深知皇子用心不良,不愿女儿嫁入皇家受苦。
彼时纪家因为朝中一些事受到皇帝打压。索性顺水推舟,纪阁老告老还乡,顺道帮自家孙女从家乡找一富庶人家当婿。
任家便是这个人选。
任家家底殷实,且颇有善名,更重要的是纪阁老之子跟任鸿父亲乃生死之交,谈论婚事并不唐突。
来到张府门口,任鸿扣门送上玉牒凭证。
因为夜里头的动静,张府上下都没睡好。听闻玄都观仙长前来,纷纷大喜过望,请进来让任鸿作法驱邪。
加上任鸿是张家熟人,夫人和千金都对他颇有好感。
任鸿一番卖弄手段,以咒术降临甘霖,净化晦气,整个张府焕然一新。
趁空档,任鸿暗催一阵清风,在吕清媛肩头拍了三下。
吕清媛顿有所悟,扭头看向任鸿。
任鸿微微颔首,继续跟张夫人聊天。
当张夫人拿出一份八字请任鸿卜算姻缘时,任鸿看也不看,意味深长道:“夫人,一切自有天意,半点不由人为。这件事夫人不妨静观其变。”
……
夜中子时,吕清媛来到书斋等候。
忽有一阵清风吹过,将吕清媛从张府带走,携至峣山之巅。
吕清媛穿戴整齐,不慌不忙问任鸿:“长青子道长特意命我子时三刻相候,有何指教?”
“无他,为姑娘代传一桩仙缘。”
任鸿不跟吕清媛绕弯子,甚至没打算得吕清媛许肯,直接开始讲解《水玄诀》。
吕清媛听了一阵儿,脸上神情越来越凝重。
她修炼的功法来自本朝武圣。那是本朝已知最后一位以武入道的武修,人称“毕天王”。
吕清媛的《玄阴秘箓》是他生前所赠,传闻是仙家功法衍生出来的武学,唯有女子才可修行。且内劲阴力和少女元阴相容,纵是修士来到跟前,也难察觉其武道根基。
几年时间,吕清媛苦练《玄阴秘箓》,已经接近筑基三境第二境——胎息。
只要跨入胎息之境,后天内劲转为先天,成就先天一气。
这几年她配合《玄阴秘箓》研究道藏,对仙术略有了解。
听了一阵,她内力蠢蠢欲动,本能察觉这篇仙法的玄奥。
任鸿屈指一弹,霎时天空星光灿烂,无数银辉披在少女身上,为她洗练道体,转修《水玄诀》。
说是转修,但原本玄阴真气犹在,两篇法门兼容,各自运行,互不干涉。
“还不错,虽然不是水灵之体。但她跟北斗群星有缘,命格贵极,又是少女元阴之体,修炼必可事半功倍。”
待吕清媛练出第一缕玄阴真气,任鸿停下手,解释:“我有一位师长,眼下道统断绝,需传人继承衣钵。我这次入世修行,除却自身机缘外,便是为师叔挑选传人。”
“我传授你的《水玄决》务必好生修炼。若你能在十日之内跨入胎息之境。我便助你继承师叔衣钵,执掌仙府。”
仙法不可轻传,任鸿纵然属意她,也象征性设了一道考验。
吕清媛蹙眉,显然不打算掺合任鸿这所谓的试炼。
她修炼没有前途,根本无法反抗道君皇帝。
可任鸿转而提及另一件事:“你有凤命,当入皇室。但你只要继承师叔衣钵,哪怕只是区区筑基修士,道君皇帝也不敢轻易辱你。他若敢动手,自有道君真人找他算账,帮你出头。”
紫阳洞天为天仙传承,虽然目前正式掌门人没有出现。但作为紫阳洞天分支的紫阳道派,可有紫玄上人坐镇。加上昆仑这些友好门派,便是道君皇帝也不能强收紫阳洞主入后宫。
听到这句话,吕清媛总算动心,双眸迸发明光:“仙长是说,我这位师尊来头极大,纵然我不愿嫁,也可保护我家不受皇权迫害?”
“何止,你若能得师叔真传。别说区区自由身,他朝更有望飞升九霄之上,成就天仙道业。”
“还有,你我之间无须这么生分。虽然你我不是一个老师,但师叔跟我家老师同辈论交,你叫我一声师兄便是。”
第一百二十七章母亲的嫁妆
吕清媛天赋不错,加上本身就有武道根底。她依水玄真气练功,短短五日便达到和《玄阴秘箓》相接近的层次。
“看样子,她十日跨入胎息不难。”
在任鸿想来,吕清媛本就即将步入先天武者之境。得自己传授仙法,跨入先天顺理成章。只是没想到,她的进度居然这么快。
“这么看,我要给她送一件入道礼了。”
吕清媛若真能执掌紫阳洞天,成为昆仑盟友。那么她的态度可以影响昆仑好一部分人,对任鸿执掌莲花山别府有大帮助。
任鸿低声自语:“她最适合的法器无非星辰之宝。但星辰法器在诸多法器中,向来价格居高不下。而且她即便跨入胎息之境,法力也没多少……”
仙灵:“我瞧着,你随便给她弄一件储物法器就是。”
“随便?那可不成……”任鸿摩挲手指上的玄武戒:“一件随便替换的法器,哪能值几个人情?回头修行有成,那法器直接就扔了。最好找一件跟我白玉如意类似的法器,潜力莫大,可晋升法宝。如此一来,她日后使用这件法宝,就会念及我最初的入道之恩。这样……人情才有用。”
“那价格上就不好安排,而且也很难找到合适的法器。”
“不止是潜力高的法器,我还打算亲手帮她炼制。”任鸿能自行推演玄禁,唯一欠缺的就是天材地宝。
闭上眼,他以天衍算术进行推算。三盘大衍算局后,任鸿找到一点眉目。
适合吕清媛的法器材料,当从李璠入手。
看看天色,刚入未时,任鸿前往李家寻找李璠。
赶巧李璠心情郁闷,偷偷溜出家门喝花酒。看任鸿来找,立刻拍胸脯应下。
“仙长要挑选玉胚材料?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来!”李璠:“东峣城,我熟。”
说着,他带任鸿前往城中最有名的玉罄胡同。
“喂,任鸿,你不问问他跟张清兰的婚事?那开山大弟子可是你的道统传人。”
“人家的事,我操什么心?一切顺其自然,若真跟我有缘,自会入我门下。”
但任鸿不问,李璠反倒向他请教:“仙长精通仙术,不知能否帮我算一算姻缘?”
“姻缘?你怎么对这感兴趣?”任鸿似笑非笑:“我以为依你性格,要多玩几年。”
“家中爹娘耐不住啊。这两天,家中老母已经请来一尊菩萨像,想求一求我家第三代。”
“她也不想想——”李璠对任鸿抱怨:“我现在弄出几个庶子,回头等正室进门,那不是打脸吗?”
任鸿露出赞同之色。这真要跟张清兰成了,岂不是祸害人家?
他略略琢磨,似有所悟:“你母并非不知礼之人,莫非已经开始为你寻思正妻人选?”
“找是找了,而且父亲那……”李璠叹了口气,不再言语,神情郁郁不乐。
李家本也是官宦人家,只是碍于朝廷诸王乱斗,才刻意避祸出来。如今大势已定,新帝渐渐坐稳龙椅,接下来李家该考虑如何经营家业,重入朝廷。
李员外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官运已绝。二儿子不学无术,连举人都没考中,更指望不上。他的希望是小儿子,希望小儿子重新入朝为官,振兴李家。
而张府家主张源三年孝期已过,正准备回京为官。但重入官场,为几品官?为京官还是外官?这里面颇有讲究。
虽说张源连襟目前在朝为相,自己也是皇帝的嫡系,简在帝心,但谁还不想上进?
这时,张源看上李璠祖父当年遗留的政治资源。
当年李家遭受牵连,除却小儿子一支逃脱外,其他几支都已灭门。但李璠祖父当年的学生还有一些亲友如今身居高位,能对张源回朝提供帮助。
李家、张府联姻,一个可借亲家之力形成庇护,等自己小儿子成长起来后重新入朝。一个能借亲家当年的人脉关系,为自己入京打底。
二者可谓一拍即合。
而且这不是两家太太决定,是两家老爷的谋算。当两家家主商议妥当,别说两位当事人,便是两家太太也不会反对。
而且李母对张清兰颇为满意,已经打算定下这桩亲。至于那所谓的请菩萨像,也是为李璠和张清兰谋算。两家打算今年进行三媒六聘,等明年正式迎娶新娘子过门。到时候生一个大胖孙子,让二儿子有香火后人继承家业,而小儿子则由张府帮衬着为官。
这些事情,任鸿在脑中转了一遍,对李璠郁闷有些理解。
这跟当年自己的情况类似,都是以商贾身份面对一个出身高贵的官家千金。而且这千金下嫁另有目的,并非真心对自己。日后夫妻生活必然不顺。
想了想,任鸿道:“我朝不忌商人之子为官,你现在学习为时不晚。人家七十古稀尚可考取功名,难道你不成?考一个功名傍身,至少未来你岳家不会瞧不起你。”
“读书谈何容易。”李璠:“我瞧诗书就跟看天书似得,头昏眼花,根本学不来。”
“那就捐一个官,再不然走武勋?边疆之地最好混功。”
好男儿谁不向往保家卫国,征战四方。李璠眼中也流露些许向往,但随后连连摇头,否决说:“我手无缚鸡之力,去边疆跟蛮兵厮杀,那不是找死?不成,不成……”
“你没有,不代表我没有。”任鸿虽不赞同李璠和张清兰的婚事,但对李璠并无太多恶感。
从他身上,任鸿看到不少自己的影子。
出生商贾,家底殷实,吃药逃课,厮混度日。若自己按照凡人的生活轨迹长大,兴许也是李璠这般吧?
当然,自己肯定比李璠聪明,区区一个举人不在话下。以自己这张脸,若能参加殿试,少不得一个“美探花”的称呼。
任鸿笑说:“你若真打算建功立业,我可助你一臂之力。让你修成内力,成就先天武者。到时你在边疆立下些许功勋,再让你家运作一番,谋个一官半职也就是了。”
李璠听得有些心动,但此刻已经来到玉罄胡同。他记得此行目的,指着胡同口的一座玉罄石像。
“仙长,就是这里。这玉罄据说是百年前某位上仙所留,后来我们一直称呼这里为玉罄胡同。这胡同整条街道,都买卖玉器。记得最边上,还有一家赌玉。”
任鸿往石像上一扫,摇头道:“只是凡物罢了。”
然后他走入胡同,闭目以灵识覆盖整个胡同,并用天衍之术测算。
但灵物自晦,这遗落人间的宝玉能不被修士察觉,自有不凡之处。任鸿推算后仍无结果,只能差遣李璠带路,让李璠撞一撞机缘。
接连找了好几个铺子,任鸿都不满意。最后李璠带任鸿来到“东元斋”。
“东元斋,这是王家置办的铺子,城里也是有数的大户人家。”李璠如数家珍:“他家掌柜当年是玉雕行当的名人。后来被王家高价聘请,来当他们家掌柜。不过这老先生脾气怪,仙长要忍着点。”
“嗯,我晓得。”
任鸿走入东元斋,忽然察觉一缕隐晦的灵气。
左右张望,斋堂内各处架子上摆放诸多精美玉器,且一个个价格昂贵。
当然,这所谓的价格只是凡人金银,任鸿并不在乎这玩意。
他小时候家底富裕,从不曾为钱财发愁。虽不至于弹金珠、洒金叶,但他家有两个玉器铺,也是从小见惯美器的人。
只是——
望着最中央架子上的那只玉麒麟,任鸿神情有些古怪。
眼熟……这玩意有点眼熟啊……
“李璠,这玉麒麟是东元斋的宝贝?”
“嗯,好像是从别的玉器铺弄来的,记得是鸿玉号?那玉器铺的东家出事,然后掌柜卖了这些东西,就直接拿钱跑了。”
“呵呵……”任鸿冷笑几声,但随后脸上又带着几分怅然。
是啊,灵阳县出事,自家那些产业当然跟着遭殃。灵阳县内部的产业不用说,一并跟着地震送葬。但灵阳县之外的那几处铺子,怕不是树倒猢狲散,都便宜别家了?
任鸿盯着玉麒麟出神,店内管事瞧见后,上前几步:“这位客官,不好意思。这尊玉麒麟已经被其他客人预订。只是碍于我家掌柜恳求,才在店里再摆放三日。”
李璠脱口而出:“卖了?你家掌柜不是很喜欢这尊玉麒麟吗?”
“是啊。掌柜花大价钱从别家请来。说是镇压财运的神兽。可架不住我们东家做人情,已经平价卖给别家。便是掌柜再有不满,也不敢冲东家发火。”
王家?
任鸿眉毛动了动,暂时歇了自己收回这尊玉麒麟的心思。
也罢,都是天意。既然已经流落在外,便如此吧!
似是为了打发心情,他问李璠:“说来,城里有张家,有王家,有你们李家,是不是还有一个赵家?”
李璠:“咦,仙长怎么知道?府衙里的父母官,正是姓赵。”
张王李赵,这下全齐了。
“随便问问罢了。”任鸿随后吩咐管事,让他们将店内原玉都拿出来。
“客官要玉璞?难道您要自己请人雕?实不相瞒,我家掌柜手艺堪称东峣城一绝。”
“不必,我自有打算。”
管事也不恼,将花名册取来,继续道:“不是鄙人自夸,我家玉斋遍布全国各郡,手中有三座玉矿,所产玉璞都是上等货色。此外还代官府经营五座玉矿,矿源丰富。”
呵呵,指不定我家当年那座官矿的经营权,就落到你们家了吧?
任鸿接过花名册浏览,李璠不满道:“狗东西,本少也是你们家常客。光拿画册有什么用?把实物摆上来,难不成本少还会抢你们家的东西?”
“实不相瞒,我家掌柜正在后头挑选玉璞,打算为我家老太君贺寿。眼下着实不方便,要不您先等等。稍后小的把店内玉璞都给您搬过来?”
提及王家老太君,李璠神色一顿。
城内张王李赵四家,张家是世代大族,底蕴最为雄厚,历代皆有人入朝为大官。王家其次,其老太君曾为当今道君皇帝哺乳。李家家底丰厚,李璠祖父又是曾经的高官耆老,排在第三。赵家虽是本地父母官,但根基只有三十年,最为浅薄。
李璠敢跟区区一介管事叫板谩骂,但却不敢跟王家老太君作对。便是道君皇帝,每年在老太君诞辰时都会有所赏赐。
他眼珠子一转,又对任鸿出主意:“仙长,那要不我们去库房瞧瞧。”
“不必——”任鸿眼圈突然一红,指着花名册其中一页:“这块飞凤玉呢?”他语气带着激动,喝令管事:“把这块玉给我拿过来!”
任鸿态度激动,把钧天仙灵都吓了一跳。
“任鸿,你干嘛呢?不是帮吕清媛挑选法器材料?咱们应该让李璠碰机缘啊……”
“这是我母亲的嫁妆。”任鸿一句话把钧天仙灵憋回去。
飞凤玉,是任鸿母亲嫁过来时,压箱底的嫁妆。任鸿也只是在小时候见过几次,乃其母心爱之物。据说其母幼时见白凤落于后山,一时好奇上前,偶然发现一块白玉璞。
当然,任鸿小时候只当故事听,以为是母亲哄他。但如今联想起来,兴许真是仙家异宝。
“这块?这块不是跟玉麒麟一起从鸿玉号弄来的?”管事嘀咕一句,派人去找掌柜商量取玉,然后奉请任鸿二人高坐等候。
任鸿闭上眼,默默施展天衍之术推算。
按理说,飞凤玉作为母亲嫁妆,应该留在灵阳县老宅,怎么可能在外头?有人去过灵阳湖底部的县城废墟?等等,或许是更早之前就在外头了?
一局大衍算盘后,任鸿明白前因后果。
当年救下农家女后,任家遭人打压,虽然自家安然度过这一难关,但母亲为保全家业,为了给任家的玉器铺拉拢人气,把这块传说中的“凤凰宝玉”送去当镇店之宝。
后头来不及收回,便遭逢灵阳县地震,任家族人统统“死亡”,那店铺掌柜便把所有玉器拆开贩卖。飞凤玉和玉麒麟一并被东元斋得到。
任鸿性子本就暴躁,算到这一点后暗暗对当初那掌柜心生怒意。
“虽说我们当家主事人都没了。但好歹你也是我们家的家生子,卷了我们东西散伙不说,还把母亲的嫁妆给卖了!”
原本瞧见玉麒麟,任鸿还懒得计较,觉得福祸自有天命,但看到母亲的遗物——
“旁人不清楚,难道那家生子不晓得这块凤凰宝玉的来历?”任鸿心下发狠:“当初那群人,谁吞了我们家的东西,回头都给我老实吐出来!再去父母墓前磕头赔罪!”
第一百二十八章玉鲤坠的五角纠葛
东元斋,会客厅。
任鸿、李璠、东元斋掌柜和两位管事,围观桌子上的飞凤玉。
玉璞洁白透亮,如凝如脂,有一大一小两块。巴掌小的碎玉皮上还带着些许石砾,显然是从大玉璞割下来的。
任鸿握紧拳头,冷声问:“掌柜能说说,这块飞凤玉籽料怎么变成两块了?”
“这……”
管事跟掌柜神情有些尴尬。管事去玉场找掌柜时,正巧见掌柜切割玉璞。
飞凤玉是极品白玉籽料,掌柜虽打算讨好王老太君,但也没想把整枚飞凤玉都供上去。他从上头切割一部分籽皮,打算雕刻一枚金母贺寿的蟠桃长寿锁牌。
哪知正巧有客人要来买飞凤玉。
掌柜只好端着飞凤玉出来:“客人打算要多少飞凤玉?”
“多少?”任鸿不禁问:“你还打算切开卖?”
掌柜金东莱盘衡一番道:“这块玉璞洁白通透,杂质极少。整枚玉璞哪怕只是一点玉皮切下,都是上等的洒金皮,能制作玉器单买。所以,此玉价值万金,恐怕……”
你买不起!
而且,金东莱也没打算把最中央的宝玉卖掉。
按照他的心思,将飞凤玉切开,把上层表面的籽皮部分混着一部分白玉卖掉。最中间的宝玉配合下部籽皮,回头雕琢成“凤栖梧桐”。
洁白如玉的凤凰,站立在洒金皮的梧桐枝上……想想他就忍不住手痒,玉雕大师的执念蠢蠢欲动。
金东莱有把握,用这枚飞凤玉雕成艺术品,绝对是名垂千古的佳作。
但对任鸿而言——
他气笑了:“好好,好一位精打细算的掌柜,你们还打算切成几块卖给客人?你们可真会做生意。”
要不是玄都宫不准修士对凡人擅自动手,此刻任鸿已经把眼前这混账一巴掌拍死!
自家母亲的遗物,轮得到他们随便处置?
盯着飞凤玉切下来的那一块玉璞,任鸿怒火中烧,心道:“要不是我晚了一步,连这块玉皮都不会让你们弄下来!”
深吸几口气,任鸿头也不回:“罢了,我看掌柜你阴气缠身,想必家宅不宁,三日内必有丧事。等你后事办了,我再来!”
说完,他挥袖走出东元斋。
“仙长,仙长,等等我!”李璠赶紧追上去,走之前还对掌柜说:“老兄,我好心帮你们家介绍生意。你何必把这仙长赶走?要知道,这可是玄都观里面真正有修为的高人啊!”
他摇着头,赶紧追上去。
说不得,自己未来前程就指着任鸿了。
……
一路往回走,任鸿默念经文,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
别说,这次没冲动下手,一掌拍死那掌柜,已经是任鸿的进步。
只是仙灵幽幽叹道:“你今天严重失态,幸亏这俩凡人不晓你的来历。若仙家在此,恐怕会多想。”
从飞凤玉来历上一查,就会查到灵阳县任家。到时候,身份自然会被戳穿。
任鸿没好气道:“那就让他们查!如果玄都宫真查到我身份,引昆仑来人登门,我便不再顾忌什么人间规矩,直接弄死这些凡人,把我家东西拿回来!”
“仙长!仙长!”后面李璠不住呼喊,但任凭他如何呼唤,都追不上任鸿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任鸿返还玄都观。
回到青枫院,任鸿闭门谢客,坐在床上打坐演法,苦苦研究《天衍算经》。
天衍算经有七重,目前任鸿处于第二层,只能算真火境修士。
如今察觉自家诸多产业遗落在外,任鸿忍不住动了心思,打算把自家东西重新收拢。
“人间红尘苦海茫茫,一人之力谈何容易。唯有天衍易算之术从天道着手,顺着命轨脉络一点点把那些逃奴都揪出来!”任鸿想到这,心下发狠:“道兄帮我护法,我要尝试突破天衍算经的第三层,尝试炼就灵台天盘。”
灵台天盘,是《天衍算经》第三境的标志,等同玄门金丹、佛门舍利。金庭峰有一脉传承不修法力,专修天机之法,就是以《天衍算经》证道。当修成《天衍算经》第三重后,灵台识海演化一道大衍天盘,能感应天道玄机,奥妙无穷。
“等等,你要建模?你现在的灵识修为不足,小心被天道之力污染——”
没等仙灵说完,任鸿已经闭目入定。意识进入紫极宫,和紫极帝君相合,着手编织真正的“大衍天盘”。
以往《天衍算经》推演算盘,是以法术道力观测天道,收拢天机完成一盘算局。待演算完毕,算局就自动散去。
可“灵台天盘”是以自身为核心,将一盘大衍天道算局彻底固定在识海灵台。日后进行推算,只需通过这盘大衍算局即可。
所以说,这“大衍天盘”有等同“大道金丹”的妙用。
任鸿以自身为根,一缕命轨出现在紫极宫内。
帝君手持命轨,以自己此生十八载为主轴,不断从冥冥天道拉扯其他命轨。
父母有生养之恩,性命所造。因此,任鸿最初的天盘直接牵扯父母命轨。接着是他出生后,负责照顾他的奶娘苏氏,以及苏家兄妹。然后是任家诸多仆人以及自家产业……
一缕缕命运脉络纠缠在任鸿的主轴命轨上,逐渐形成一张繁杂的蛛网。
原本早已忘却的儿时记忆,随着蛛网而渐渐清晰。
“咦——”
任鸿在蛛网上,看到自己小时候在父亲命令下,把腰间玉坠解下一只送给未婚妻。
然后母亲为安抚自己,又命人雕琢一模一样的另一枚玉坠。而这雕琢玉坠的人……
“是金掌柜?”
想到不久之前那掌柜,任鸿心生滑稽之感。
原来很早之前,自己二人就算结缘?等等,兴许正是他认识自家,跟母亲相熟,才知道飞凤玉的来历。
任鸿梳理命盘,发现这一次是金东莱第二次为自己雕琢玉鲤坠。
在之前,还有一次,同时任鸿看到玉坠最初的来历。
玉鲤坠最初并非自己心爱之物,而是小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送给自己的礼物。那友人把自己腰间的一双玉鲤坠解下一只送给自己。
然后任母风胥嫌弃一只玉坠不吉利,就命人找那时候最有名的巧匠金东莱重新雕刻一枚一模一样的玉坠,为任鸿凑齐一对。
因此,在见未婚妻的时候,任鸿腰间是一对玉鲤坠。在老父亲命令下,把其中一只赠给未婚妻,然后任鸿母亲又找金东莱重新雕刻了一枚。
只是——
任鸿暗道:“我从昆仑下来时,将那双玉坠分别赠给齐瑶和董朱,给他们留一个念想。”
“我只记得,这玉坠从小带到大,却不记得最初原来也是别人送我的。”
把别人送自己的玉坠转手送人,而且到底那只原本的玉鲤坠在谁手里?是不知所踪的纪家姑娘,还是齐瑶或者董朱?
“总觉得有点尴尬。”
但很快,大衍天盘开始收拢任鸿修道之后的天机。这一部分跟凡人阶段不同,因为涉及仙家众多,任鸿牵扯命轨越来越吃力。
索性任鸿还有帮手,他设法调动玉虚上人遗留的千年命盘。
“老师,这次又要动用您的力量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大衍天盘,算经三重
紫极宫中,玉虚上人推演的大衍算盘立在当中。通过这遗留的大衍算局,任鸿抽丝剥茧,将里面蕴含的一缕缕天机截取,融入自己的“大衍算盘”。
“当年老师推算的大衍算盘受诸位天仙上真干扰,错漏百出。但里面仍有诸多天道奥秘,我若能融入自己的大衍算盘,可提高眼界,知道天地间种种秘辛。而且借老师的道韵进行推演,说不得还能进一步提升我的大道领悟。”
虽然任鸿一开始是凭怒气强行突破,但事情开始后反而冷静下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没有马上停下,而是思索自己成功的可能性。
估摸在自家老师的帮助下,自己这一次没有风险后,任鸿继续埋头演算天盘。
这次推演大衍天盘,不仅成功率高,还能把当年玉虚上人的种种错误,在自己的大衍天盘中修正补足。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紫极宫帝君身边飞舞无数道流光,修成繁杂的天道脉络。然后任鸿着手收拢脉络,化繁为简,演练属于自己的天盘。
正如仙灵所言,这是“建模”。在脑海中构造一个天道模型,演练四九天道。
“此物倒跟大衍弥罗盘有些相似,莫非昆仑七宝中的弥罗盘,就是老师遗落的天盘?”任鸿手托金盘,体悟天盘演化的天道命数。
按理说,天衍算经第三重才开始建模,直到第六重境界才能把整个天地纳入自己的大衍天道。可得玉虚上人相助,任鸿最初的大衍天盘,这座天道模型就极为全面,堪比昆仑道君们的建模。
仙灵守在一边,察觉任鸿体内冒出的一股股恐怖天威,脸上露出几分忧愁:“这小子又瞎搞,他要是弄出一座完整的天道模型,他自己能有那么强大的法力来推动吗?”
紫极宫内,帝君面前浮现一面天道金盘。金盘表面缠绕一条条玄奥神秘的花纹,定眼一瞧,彷如茫茫天道,八荒**皆纳入这一金盘。
这就是昆仑道君们演化的天盘,将整个九洲八荒纳入自己的一道算局。
任鸿师徒联手,演化一面完整的天盘。唯一可惜的是,任鸿境界不足。虽然这面天盘和天道息息相关,演化种种玄机。但在他眼中,金盘表面浮现一层浓雾,让里面许多天机模糊不清。
“凡涉及道君上真以及元神三境的修士,都无法演算他们的天机吗?”
在这面金色天盘中,任鸿只能探究金丹三境、筑基三境以及凡人的命数。
弥月仙子的事,任鸿已明确得知,她就是自家当年救下的农家女,欠下自家恩情。还有董朱、齐瑶,任鸿隐约察觉他们仙途广大,前途无量,有大造化。就连苏家兄妹也有昆仑气运加持,仿佛跟昆仑七子有些干系。
想了想,任鸿以浮黎铜镜拨开迷雾,管中窥豹般观察这四人命数。
齐瑶和董朱命数仍有些模糊,仿佛被一股异力干涉。但苏家兄妹的情况,却瞒不过任鸿。
他暗暗惊讶:“那丫头运气不错,竟然得到沉香辇认主?不过他兄妹俩拜入云霄峰了?”
任鸿再去推算道君真人们的布局。道君们仍如羚羊挂角般莫测,但一些元神真人的布局,已经被任鸿琢磨出一二。
比如现在,他顺着金东莱的命数,察觉金东莱一家遭逢的命运。并顺着这条线路,窥见城外菩萨庙以及善莱菩萨的一些底细,明白这位菩萨的某些布局。
“观这菩萨布局行事,绝非佛宗人士。既然撞上,不妨出手搅和一二,把我那仇家解决。”
任鸿已经察觉,当年跟自己结下大因果的九头雉鸡精,如今就在善莱菩萨座下。不久之前逃走的独角鬼王,也被这尊菩萨慑服。而这位菩萨目前还有一个大计划,似乎就在这几日。
“她若证道君之位,我哪还能找雉鸡精报仇?还有她行事诡秘下作,岂能让她这等人士成就尊位?”
任鸿动了念头,帝君手捏银丝,轻轻一捻:“既如此,就由金东莱引劫吧。”
炼就天盘,任鸿顺利跨入《天衍算经》第三重,能算金丹大修士,并且也能通过自己的天盘干涉命数,进行天道布局。
……
东元斋,金东莱听到任鸿那一番话,整个人陷入沉思。而从李璠话中得知“长青子”身份后,赶紧派人再去请李璠。
金东莱:“李二公子,咱们也是多年交情。您说,那人真是上仙?”
“自然不假。我也不知他为何看中你家宝玉。但既然看上了,你回头开价给他,接个善缘多好。为何非要把切割下来的籽皮拿给他看?”李璠摇头说:“换成我,瞧见这事也不舒服。”
“那他提及的阴气缠身,难道……”掌柜脸色一白,想到自家最近发生的事。
的确,自家最近出了一些怪事。本打算回头找几个道士驱驱邪,但听刚才那位仙家所言,会祸及性命?
想到这,他坐不住了。赶紧命管事打包飞凤玉,匆忙赶往玄都观求见长青子。
任鸿对此早有所料,请托道童在玄都观外等候。见金东莱求见时,直接引入青枫院。
金东莱拉着李璠入大堂,直接拱手赔罪:“小人不知仙长身份,多有得罪,在此向您赔罪。”
说着,他把飞凤玉放在桌子上。
“小人愿把此物奉上,恳求仙长救我全家性命。”
任鸿盯着飞凤玉瞧了瞧,尤其是看到一大一小两块玉璞,脸上闪过一丝怨气。他冷淡问:“你把此物给我,王家那边如何交代?”
“小人毕竟在东家处有些颜面。相信一块玉料,他们不会在乎。”金东莱低声道:“东家和那些贵人们更在乎‘苍山龙’,飞凤玉在我们眼中虽细腻美丽,但那些贵人哪瞧得出来?您放心,回头我会跟东家报备。这块玉从小人红利里面扣。此玉清清白白,万万不会为您惹来麻烦。”
提及“苍山龙”,任鸿心情又是一阵暴躁。
那也是他家的东西,号称“九曲盘金点翠苍山龙”,曾是名动整个冀州的顶级玉宝。
据说,那还是自己祖父时,曾照顾一位玉雕大师终老。那位玉雕大师才把自己生平最得意的一件作品留给祖父当谢礼。同时,这点翠苍山龙也是鸿玉号的镇店之宝。从开店时,这尊玉龙便留在店内。
任鸿小时候,他爹娘肯把玉麒麟从店里搬到家里,让他“骑大马”玩。但绝对不会把“苍山龙”弄到家里。任鸿小时候偷偷去店里攀爬,还被自家老爹请吃了一顿“竹板饭”。
想到这,任鸿屁股都隐隐作痛
“说起来,那‘苍山龙’最后去哪了?”
金东莱愣了下,老实答复:“当年鸿玉号东家出事,掌柜索性把手中玉宝都脱手。我只来得及买下飞凤玉和玉麒麟。苍山龙据说被其他商家买走,后来辗转落到我们东家手里,献给陛下。”
彼时正逢道君皇帝击败齐鲁二王,见奶娘一家送来玉龙,帝心大悦,不仅对王家大肆赏赐,更专门在皇宫立了一座“苍山楼”,奉青龙玉雕为“苍山龙王”。
“在皇宫?”任鸿呵呵冷笑:“道君皇帝可真有眼力。”
玉麒麟雕工精巧,可不过是店内镇运之宝。飞凤玉虽来历不凡,可在外人眼中也仅是一块极品白玉籽料。唯有那条高有三尺的点翠苍山龙最为珍贵,乃三宝之首。
但我家东西,可不能平白无故被你们拿走!
任鸿摩挲玄武戒,盘算一个个念头,最后淡淡说:“你家事,我刚才推算一二,是你那怀孕的儿媳跟你那婆娘惹出来的祸。你先去玄都观挂一个单子,拿这块飞凤玉当谢礼,我帮你解决。”
苍山龙先不着急,如今先把母亲嫁妆拿回。至于自己小时候的“坐骑”,回头再找买家协商。
第一百三十章送子邪神(恭祝大家除夕快乐)
金宅,李璠缠着任鸿过来,打算观看他帮金东莱一家驱邪。
金东莱作为鼎鼎有名的玉雕大家,深得王家厚待,家中是一个三进三出的大院,有奴仆八人。
金东莱带他们来到大堂,稍后有人去请家眷。
“小人家中有一子一***子迎娶徐氏,生有一个小孙儿。”
不多时,粗使婆抱着一个身穿锦衣的七岁男孩进来。那男孩瞧见金东莱,立刻扑入怀中呼喊祖父。
“祖父,祖父,我又看到了。那个怪物趴在母亲身上。”
“莫怕,莫怕,有仙长在,回头便会好了。”
金掌柜烦恼的事,是自己孙子近日哭嚎不止,时常拉着自己衣袖,指着自家生母喊“有鬼”。
一开始,金东莱误以为是孙儿不喜母亲再生一个弟弟。可被任鸿一提,不由想到神鬼之事。往玄都观挂了单后,由任鸿接单净祟。
任鸿站在一侧,颔首道:“幼童灵慧能通阴阳,见得鬼怪并不稀奇。”
随后,任鸿以食指在男孩眉心划了一道符箓:“有此符在,可保自身性命。十三岁后,可断阴阳通识。当然,你多往玄都观走走,或许另有机缘。”
又过一会儿,金东莱儿子、儿媳外加夫人一起出来。当任鸿看到那年轻妇人,目光突得冷厉起来。
徐氏身子一颤,默默往自家丈夫背后缩了缩。
“仙长、仙长,真有鬼?”李璠跃跃欲试说:“能否也让我瞧瞧?”
“自然是有的。”任鸿再度以符箓在李璠双目一划,李璠眼前世界豁然一变。五颜六色的气流在宅院徘徊,而在场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三把燃烧的火焰。
当然,最让李璠讶异乃至惊恐的,是徐氏腹内趴着的一只长舌红皮鬼。
“鬼啊——”虽然早有准备,但他还是吓了一跳。立刻把怀中护身符攥住,往任鸿背后靠了靠:“仙长,它……它是什么玩意?”
“这是鬼怪借体。”任鸿盯着红皮鬼:“没想到,它的等级还挺高,是狱火鬼、长舌鬼又或者红刀鬼中的某一类吧?”
人死之后随祭祀和埋葬之地不同,鬼体亦千变万化,有万鬼之别。有鬼擅望目观气,有鬼擅听风辨音,有鬼擅纵云御水,有鬼擅歌舞食香。
这眼耳之鬼得玄门敕封,便是所谓的“千里眼”“顺风耳”。
“鬼怪借体?”其他人一脸茫然,任鸿索性出手帮所有人暂开灵目,让他们看到徐氏身上的邪鬼。
“啊——”金东莱老夫妇身子颤抖,彼此搀扶着吓得后退。长子看着自己妻子,想要上前又惧于那只邪鬼,便“扑通”跪在任鸿跟前:“仙长,求您救一救拙荆。”
“这是自然。”
任鸿打量徐氏,徐氏本人早就吓哭,若非旁边有女婢搀扶着,恐怕已经晕过去。
“夫人放心,我帮你驱鬼净祟后,再无忧患。”
徐氏:“请仙长快快动手。”她看不到自己身上的恶鬼,但瞧见众人态度,心中恐慌不已。甚至恨不得一碗打胎药下去,这一胎根本不要。
任鸿不慌不忙,继续观察那只长舌红皮鬼。
所谓鬼怪借体,跟修士转生属同一类。都是以自身手段干涉阴阳,在新生儿没有诞生意识之前,以自身灵魂占据肉身。
唯一的区别在于,修士灵魄携带阳和之气,对母体无害。但邪鬼托生时阴气容易伤害母体,造成母体折寿,而在出世后戾气难消。会扰得家宅不宁。
任鸿心忖:这邪鬼已是恶鬼之流,堪比筑基大圆满。看来那位菩萨的手段,比我想象中更厉害。
见任鸿沉吟不语,金掌柜忐忑问:“仙长,我这儿媳怎么样?”
“放心,她没事。我把邪鬼抓出来,再净化一番即可。”
任鸿伸出右手,掌心浮现玉清道箓。仙光照耀厅堂,众人眼中隐约看到一尊神圣浮现在任鸿背后。
而邪鬼察觉仙光照入母体,立时骚动不安,不断汲取母体精血补足自身。
受此影响,徐氏脸色发白,不由得捂住自己腹部后退。
“仙长,这……”金家人瞧见这一幕,纷纷露出忧色,那七岁孩童看到母亲遭难,直接哭了出来。
“放心,很快就好!”
趁邪鬼行动时,任鸿已经看破它的底细。
“幸好,只是一只百味鬼。”
这百味鬼和千里眼、顺风耳一样,皆是五官特殊之辈,长舌能辨识百味,知药性,晓毒理。若是丹师豢养,能当尝药鬼奴。
任鸿伸手虚探,玉清灵光凝成一根根锁链,把邪鬼缚住,从徐氏体内揪出。
紧接着,他施展转灵之术,把掌心玉清道箓打入孕妇体内。
这胎儿孕育原是跟邪鬼有关。随着邪鬼离体,精血婴儿没有灵魄,本当散化作脓血。可随着玉清道箓注入,道韵灵光净化邪祟,反将元胎留存,孕育全新的灵神。
最后,任鸿从旁取下一盏灯笼,轻轻吹口气:“玉清敕命,灵归神定!”
烛火飘飘忽忽飞到半空,开启幽冥门户,引一道空白灵魂和元胎结合。
但少了几个月的灵肉结合,这新生儿的灵智会受影响。
任鸿扭头对金东莱提及这件事:“少夫人受邪鬼纠缠,我虽将邪鬼捉走,但胎儿受到影响,恐怕三岁之前灵智懵懂。至于后面如何,是否与常人无异,就看你们家的照顾。”
那七岁小童此刻再看母亲,再也感觉不到恐怖、邪恶的力量,他拍着胸脯说:“仙长放心,回头我来照顾弟弟。”
“你倒聪明,竟能看出你母腹中是个弟弟。”任鸿夸了一句,对金家人说:“邪鬼已除,但为保你家平安,也为让这新生儿日后安康降生,最好供一尊神圣保家平安。”
金老夫人连连点头:“对,对,应该请一尊神。我回头再去庙里添些香火给菩萨,把菩萨座下四大金刚一并请来。”
任鸿闻言,笑容顿时一僵。
倒是金东莱明白事理,骂道:“你这婆娘,供什么菩萨?眼下当然要供奉仙长的长生牌位,这才是正理。”
这一说,金家人恍然大悟。
是啊,庙里泥胎塑就的菩萨,怎么比得上眼前这活生生的仙家?
“那倒不必,若你们真想供奉。便供奉我们家的三清祖师爷吧。还有……”任鸿意有所指:“夫人找来邪鬼,是求子惹来的鬼祟。日后若要求子,不如多走走正道,积累福德。去送子娘娘庙,或者去阴帝祠求一求。那不着调的求子神,不得朝廷正封,还是算了吧。”
“仙长这话的意思是,我们求得那尊善莱菩萨像有问题?”
“善莱菩萨?”任鸿没开口,李璠先诧异了:“你们家也供奉了善莱菩萨?”
他家老母亲前几天正好请了这尊菩萨到家。
金夫人听到这话,脸上带着几分不信:“会不会只是巧合,人家都说善莱菩萨求子,可是很灵验的……”
“当然灵验。那菩萨差遣邪鬼入妇人体内结下鬼胎恶缘。只要你们有信力牵引,自百发百中。”
“正经的送子神,是取阴阳之灵机,顺应天地造化,为凡人结下灵胎。需要尔等积累善功福缘,才肯送子孕婴。一百个信民去求,能有半数成功就不错了。”
“那菩萨何德何能,能让信民求子百发百中?天底下有这么多好事?”任鸿似笑非笑,口吻带着嘲讽:“那菩萨本身就是阴鬼出身,她座下别的不多,就是鬼怪多。差遣鬼怪化作婴儿,你们家要不是这小儿天生慧眼,看出鬼踪,可不就乖乖帮菩萨将她座下鬼兵生下来?”
……
邪鬼一死,远方某处玉台顿时有感,一块求子灵牌突然崩裂。
独角鬼王守在玉台边,看到上面一道因缘断掉,连忙呼喊:“九姑娘,不好了!有兄弟转生失败。”
十八只青灯笼蓦然在玉台上空浮现,九头雉鸡精打量玉台。
玉台上空漂浮一枚枚求子灵牌,象征万家因缘。如今有一面灵牌破碎,化作淡淡金光消失。
“托生失败?怪了,姨母差遣邪鬼入世,这些邪鬼皆有法力傍身,纵是一般打胎药也害不死他们。”
“许是修士出手?”
九姑娘面色一变,良久才道:“不论如何,先撑过这三日。只要姨妈顺利晋升道君,就不怕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菩萨证道
任鸿从金宅离开时,刻意把那尊善莱菩萨像讨要。回到玄都观,直接转交给许白,并把自己这一行的经历说了。
末了,他还不忘煽风点火:“如果道兄还不信,可以去李家看看,他们家据说也有这尊菩萨像。”
“若是佛宗公平竞争也就罢了,如今区区一介邪鬼得到的魔菩萨,竟然打着佛宗名义招摇撞骗,祸害凡间?这我们能忍?不能忍!我玄门岂能让这等邪祟肆虐人世?”
任鸿说得义正言辞,被他拉过来的燕离等同道听得纷纷点头。
不错,如果这是邪菩萨搞鬼,这事情可就严重了。
“善莱菩萨通过转生之术,从幽冥拉出一批恶鬼,让恶鬼寄生民妇体内。然后她以佛光遮掩,让恶鬼作为婴儿降生。”
“因她只是这几年传播香火,聚拢愿力。因此仙佛两家皆未曾怀疑。”
“在外相佛光庇护下,邪鬼婴儿和正常婴儿没区别。但因为内涵邪气恶根,会天然成为善莱菩萨信徒、”
善莱菩萨予求予取,只要你上门请愿,供奉她的牌位神像,她就会差遣座下邪鬼入妇人体内。
顺利生下来了,那邪鬼长大成人会增添善莱菩萨势力。而没生下来,但好歹怀孕了不是?说明人家灵验啊。接下来,信民更加笃信善莱菩萨,会继续求子,信力更加虔诚。
甚至有时候,善莱菩萨会故意让邪鬼转生到一半离开,形成孕妇流产等悲事,以便于让孕妇更加虔诚祭拜自己。
听明白事情始末,老观主眉头紧皱。
正巧此时,李璠风风火火抱着一尊菩萨像来到玄都观。
“仙长,仙长,这菩萨像交给你们,我家可不敢留。”
任鸿讲解“菩萨送子”的手段原理,听得李璠毛骨悚然。生怕自己哪天跟妾室玩耍时,帮菩萨生下一只邪鬼来。
他把菩萨像送到玄都观,赶紧离开。
许白将两尊菩萨像摆好,两尊菩萨像一木一玉,体内皆有一缕不灭佛光。
他面色沉吟,手指点向其中的木雕菩萨。
仙家真元触碰佛光,立时引发菩萨反击。大厅浮现渺渺佛音,有阵阵檀香升起,佛像冒出三尺佛光中升起一尊脚踏七宝莲,手持降魔杵的红衣菩萨像。
“红衣菩萨,我这倒是第一次见。”许白手指一扣,引动太清道箓。
道光轻轻一振,眼前佛光幻相支离破碎。
略略体悟,他联络自家上司,与本地跟玄都司主进行联络。
“善莱菩萨,元神大修士,外相佛光内藏鬼气,乃邪菩萨道统,请求取缔。”
没多久,天空蓦然升起仙光,一道道流光飞向其他玄都观,传达玄都观诏令。
“善莱菩萨非佛宗正统修士,乃鬼怪邪佛,朝廷淫祀。传玄都令,各地宫观当妥善清理附近善莱菩萨供奉。”
看到这道诏令,任鸿眉头一挑:事情成了一半!接下来,就是设法引玄都宫剿灭这尊邪菩萨。
到时候任鸿跟上去,才能把九头雉鸡精弄死。
“师兄,听说是你传的消息,要对善莱菩萨动手?”
这时,赫胥晨带着江焽匆匆赶回来。
许白讶道:“师弟不是追查小楼师兄下落?”
“已经找到,他就在善莱菩萨处。”赫胥晨坐下来,慢条斯理喝了一杯茶:“那菩萨要晋升道君,打算以小楼师兄为天祭。麻烦师兄再跟宫里说一声,请一位府主或者三位司主出面救援。”
“至于清理善莱菩萨信众的事,可一并进行——”突然,赫胥晨将星魔今年的几桩行事串联在一起。
难道星魔的目的,打从一开始就是善莱菩萨?提醒小楼师兄失踪,是为了让我们玄都宫救人,对付善莱菩萨?
彼时,不远处的寺庙有佛光冲天升起,嘹亮佛音伴随天女妙相布满东天。
善莱菩萨证道了!
诵经佛音不仅是这座寺庙,更在其他供奉善莱菩萨的寺庙中回荡,形成一道道佛光神像从九州腹地升起。
这些神像收拢附近信民的香火愿力,凝聚滚滚大潮涌向天空,凝聚善莱菩萨的大道法身。
“遭了!”听着佛音灌耳,赫胥晨心中一沉,立刻道:“师兄联络九府神司,我联络天外仙天,请师尊们出面应对。”
善莱菩萨证道,就意味着要对小楼真人下杀手了!
但接下来,二人向玄都观传讯后,同时色变。
天外仙天传来消息:咸池异变,桑道君和辛道君已前往镇守。
而九州神府这边,玄都宫九大道君也分别碰到自己的对手。
冀州,吕道君静立在云空,茫茫白云中有一道血光阻路。
扬州,一片乌云遮蔽扬州城,对道君遥遥示威。
青州,诡异花香铺满大地,和青莲尊者彼此牵制。
荆州,浩荡洪水澎湃激荡地倒悬于天空,几乎要把整个荆州淹没。道君见状,只好出手撑起天幕。
……
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九州之地俱有魔君出世,让九大神府道君不敢轻举妄动。
“麻烦了啊。”各路道君坐镇山门,静静看着天地间升起的魔气。
看到这一幕,大家哪里不晓得,魔教重新出世了。
但如今只有九位魔君出世,按照当年逃亡的魔君数量计算,还有几位魔君隐在暗处。因此各门派道君不敢轻易离开山门,生怕那些魔君的目标是自己门派。
而且若真外出帮忙,反而容易被各个击破。
这并非没有可能。在千年之前,这可是魔君们最常见的手段。
“玄都宫十二道君被阻,但昆仑以及七大派的其他几个门派,都有数位道君,让他们出面。”
于是,普通门派的道君们耐心坐定,观望天地间的这一场大变。
这是魔教诸位隐世魔君重新出山的出场秀,也是对玄都宫发动的一次试探。
若玄都宫在这件事中,折了小楼真人,让邪菩萨证道,必成天下人笑话。
北斗派,神君和几位同伴面带微笑,静静观望中原地带的动静。
“九大道君被魔君们牵制,镇压第一魔君的咸池也爆发异动。玄都宫除却伊道人仍坐镇天外仙天,再拿不出其他道君了。”
“但三清一体,作为三清宗延续而来的三大道统,玉虚、碧游断不会坐视。”
“所以,要看魔教这一场准备充分到什么地步。”提及魔教,北斗神君脸上带着几分狠厉。
当年魔教崛起,正是从他们北斗派夺走天下第一派的名头,让魔道压制仙道,北斗派颜面大失不说,如今连紫极神图都落到昆仑派去了。
“纯阳剑派与东华派不合,两派道君有生死大仇。再算上咱们北斗派作壁上观,恐怕只有真武阁能有一位道君去——”
几位星君正说着,突然真武阁外冒出一座凶名赫赫的杀阵。
阴风血雾弥漫千里,十八口魔剑悬在天空,遥遥锁定真武阁。
几位星君心神震动,一位老道脱口而出:“魔戮万仙阵?魔戮剑宗杀向真武阁了?真武阁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北斗神君面色凝重,以天星神算推演一番,察觉天机此刻彻底混淆。
仙魔佛三道命数纠缠在一处,根本算不出究竟。
“师弟,你带着万星幡护身,去真武阁走一遭。玄都宫也就罢了,真武阁不能出事。”
真武阁在七大派中偏向于中立,既不跟三清道统合流,也不掺和纯阳剑派和东华派的生死大仇。他们的理念就是除魔卫道,是玄门镇压魔教的一道防线。
北斗派可不希望真武阁的两位道君出事。
“星主,这次魔教来势汹汹,准备齐全。我们要不要防备一手,随时准备援手玄都宫?”
“先看看。”北斗神君谨慎说:“这三清道宫能力压我们,绝非眼下这点势力。先瞧瞧他们底牌,毕竟碧游宫还没赶来支援呢。”
昆仑派此刻诸位道君忙着一件大事,闭关之中无暇脱身。但碧游宫那几位圣母一个比一个彪悍。她们怎么可能容忍魔崽子们跑出来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