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五莲府主的神通
桑道君带着一众道君入五莲仙府，静候花仙们入内通禀。
任鸿证道失败，表面上只是他一个人的事，可实质上对仙道影响深远。
任鸿执掌五莲仙府、勾陈神庭，这两处地界对玄门至关重要。五莲仙府下，镇压魔祖的过去身。勾陈神庭维系九州仙道法度，亦不可有失。
桑道君这次亲自从天外仙天下来，一则是观察任鸿的状况，二来是帮他撑场。
“但愿他不需要转世，他要是转世，这后面事反而不好办。”
任鸿转世后，五莲仙府归谁？勾陈神庭归谁？
按照当今规矩，应该是任鸿门人继承。
但任魁乃昆仑道君转世，昆仑掌教的嫡传弟子，乾元峰的主事人之一，万万不会兼管五莲仙府和勾陈神庭。
而任鸿那个女徒弟才入门几年，先天赤文都没认全，更指望不上。再者，人家还有太元仙府要继承。
按照正常想法，应该是李昀执掌五莲仙府，白寿执掌勾陈神庭。可问题是，这俩小子目前的修为，足以支撑五莲仙府的伏魔封印，和整理勾陈神庭万神图吗？
“魔祖封印，至少要来一位道君坐镇才稳妥。而勾陈神庭那边，也要有一个道君战力震慑宵小。”
这么一盘算，任鸿走后麻烦事多了去了。
所以，桑道君暗暗祈祷，希望任鸿的状态不要太糟。
太极宗主等道君，则更加在乎天皇有没有夺舍。
而晓澧道君等散修受几位天皇阁主所托，过来查看任鸿的状况。
众人喝着莲花山特产的百花玉露，一个个思索心事。
忽然，一股炽烈磅礴的气息从后殿涌来。随着一步步接近前殿，道君们不由自主升起祥瑞异象，以抵抗那股越来越近的气势。
“哈哈……诸位远道而来，失敬失敬。”
太极宗主等面沉如水，一个个默运玄功，抗拒五莲府主的威压。
在场众人，恐怕唯有桑道君这位正派天仙可以惬意自在的观察其他人。
太极宗主头顶玄白二气间有一只玄龟背负太极宝图，缕缕金光垂落，吟唱先天太极妙音。
混元祖师上空雷光闪耀，一重重雷院仙宫运化混元神雷。
晓澧道君升腾碧波水光，有一玉钩状的神兵浮浮沉沉，演化先天水德之道。
至于五莲府主……
桑道君观察这刚刚证道的年轻仙家。他穿着一身紫绶仙衣，神采奕奕，身后紫气氤氲不绝，大有演化天地世界的气象。
“诸天万气，以紫为贵。如今他虽然证道失败，但观其元神紫气绵延百丈，足见修为之精深。”
桑道君心中大石落地。
任鸿原本紫府境界就能比肩真人巅峰，和道君较量。如今真正跨入真人境，已经能稳压新晋道君。
单看在场道君们不由自主用道相抵抗，便可见一斑。
于是，桑道君轻轻稽首。清净高远的太清仙光化去元神紫气，将五莲府主的气势和其他道君们的异象纷纷挡住，迫使众人落座。
“我等此来，是担心府主证道失败，惹来宵小之辈窥视，故特来护法。”
“不错。”太极宗主见他气势如虹，毫无半点露怯，也无半点被天皇夺舍的痕迹，也安下心来。
但思及任鸿证道失败，可能心情郁结，又好言劝慰：“府主暂缓证道，先入纯阳圆满之境，也可巩固修为。须知，道君境界非比寻常。当今玄门独力证道者，近乎凤毛麟角。眼下天皇被困幽冥，待我玄门下一次紫极大会，我们这些道君亲自为道友护法。”
五莲府主目光闪烁，含笑道：“既如此，在此先谢过诸位。”
“哪里哪里。”另一位道君开怀大笑：“帮道友便是帮我等自身。只要能阻拦那位降临，一切代价都值得。”
一众道君跟着点头。
没错，只要任鸿能稳住，天皇不能降临，什么条件都好说。
众人在仙府留了一会儿，就在他们准备告辞时，一片魔云从南方蔓延而至。
五莲府主观察魔云，心中有谱：这是魔教高人想要救援魔祖，故意来试探吧？
再环视其他人，道君们一个个摆出高深莫测的神情，等待自己发话。
他心中冷笑：这些仙人一个个说得好听，不还是打算趁机看一看我的虚实？也好，震慑他们一下。
于是，五莲府主起身：“诸位道友，外头来了一些魔崽子。在下先去对付了，稍后再送你们下山。”
他拂袖一甩，紫气荡动山野，一层层神禁封印在莲花山显化，然后他伸手一指：“封神。”
紫气融入封印，那些神禁封印立时化作天兵神将守护在莲花山四周，看护寒潭之下的魔祖。
寒潭之底，魔祖露出疑色。
“这小子跟天对战，竟然还能完好无损？”
如今五莲府主展现的战力，根本就没受伤啊！
“难不成，这小子仅仅折损了一尊雷君化身？”魔祖十分不解：“他运气竟然这么好？”
下一刻，他看到那漫漫紫气中升起一道手印。站在莲花山十八山峰的上万尊神灵同时吟唱天音，将神圣之力融入那道手印。
桑道君眼皮一跳，思忖：这小子对万神图的造诣更进一步，已经可以自行在天地间演化万神，然后集合万神之力于一掌间？嗯，应该还有一点番天印的痕迹？
万神礼赞化为一掌，轻飘飘迎向魔云。
“哼——”魔云中传出骨节碎裂的声响，两位魔君真身受损，一串魔血洒下天空，魔云快速退去。
“五莲山人，领教了。”
魔云消失不见，道君们心下凛然，但也对任鸿的手段十分满意。
如此一来，倒不用担心勾陈神庭的动荡了。
很快，道君们告辞离开。
当所有人都离去，五莲府主坐在椅子上舒了口气。
“幸好我在紫府境巅峰，借助泰皇珠勉强能装一装。不然，这些人迟迟不肯走，那就不好办了。”
菡萏从屏风后面婷婷走出，面带笑意：“那也不怕。你二人容貌一模一样，气息命格也极其相似。他们看不出来。”
|五莲府主，不，宿钧扭头道：“不尽然，玄都宫那边的玄灵万形图十分麻烦。说不定能查到些什么。”
“查到又如何？”纪清媛也走出来：“只要他们想要维护九州和平，就要帮着咱们圆谎。”
不久之前，宿钧潜入五莲仙府，自报奋勇帮诸女解围。
有他和任鸿一模一样的脸，再加上太一紫气模拟万物的属性，假扮任鸿并不难。
“为了勾陈神庭，玄都宫肯帮忙圆谎。但要是他们知道任鸿目前的状态，恐怕就不妙了。”
尤其是知道宿钧可以假扮任鸿。
恐怕玄都宫下一次来，就是逼迫宿钧继续假扮，同时把任鸿肉身斩杀，送任鸿转世去了。
宿钧想了下：“昆仑那边怎么说？”
“没敢全部透露，只说需要灵药。”齐瑶最后一个出来。看着宿钧，她神情复杂不已。
毕竟，他也是太羲转世。
“青玄师兄命任魁送来灵药。不过，恐怕瞒不了他。”
“瞒不住无所谓，最近是我在这。”宿钧大大方方道：“回头你们就带任鸿去天渊。那里面的东西，足够救他了。”
关于天渊通道的事，众人可没任鸿了解那么清楚。他们只知道，去天渊可以救人。
“那勾陈神庭呢？”云嘉忽然出声：“任鸿不在，诸神难以恢复神位，万重天劫怎么应付？”
宿钧伸手一指，紫气在空中盘结，化作一卷宝图交给纪清媛。
“万神图？”纪清媛吃惊道：“宿师兄，你也能祭炼万神图？”
万神图，不是任鸿的根本大神通吗？
宿钧摇头：“这不是万神图，而是太一教传承的‘封神图法’。这门神通秘术也有册封神灵的手段，北斗派的紫极神图便脱胎于此。”
更确切说，这才是天地间最古老的封神手段。
“我用封神图法镇压勾陈神庭，重新为诸神册封，让他们避开天劫。至于神庭那边……”
宿钧看向纪清媛，女仙微微颔首：“宿师兄放心，那边有我和白寿，断不会出事。”
纪清媛在勾陈神庭素有名望，加上白寿作为任鸿弟子名正言顺。她二人暂时替代任鸿打理勾陈神庭，相信旁人没有意见。
“白素仙子等亦是得道高人，想来不会找你们麻烦。”宿钧略略琢磨，全权交给他们。
“至于五莲仙府这边，我暂时坐镇，木……菡萏你留下帮忙。然后让齐瑶带人去天渊。”
云嘉和青囊对视：“我们也去。”
“去那么多人作甚？”
宿钧原本盘算着让齐瑶化解心结，给她与任鸿制造独处机会。
奈何菡萏也做主开口：“就让她们也跟去，我把椒图龙船交给她们操控，尽快启程。”
……
当任鸿再度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椒图龙船内，而通过窗外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碧蓝沧海。
“海？东海？”
他吃力地活动身体，突然神色一怔，迅速扒开衣服。在自己胸口，有一道紫极符印锁住天皇道体。
此刻的任鸿，就如同一个凡人，不能调动半点法力。
“东家醒了？”姚青囊听到动静，赶忙过来。看到任鸿想要下地，立马拦住他：“东家，你现在不适宜活动。”
“我这是怎么了？谁给我下的咒？”
略作感应，任鸿迟疑问：“那小子出手帮忙的？”
“嗯，他来了。“姚青囊将宿钧假扮任鸿打发仙魔试探的事告知：“东家身上的咒印也是他所留。据说是……”
“太一紫气凝聚的符印。果然，泰皇秘法能克制天皇道统。”任鸿继承颛臾的全部记忆。当然知道颛臾当年最痴迷的事，就是搜寻太一教道统传承。
因为在颛臾研究中，太一教的传承为最古神策之法，其中隐藏克制天皇的手段。
“太一紫气君临万道。这应该是用太一万神印压制我的法力，将我封印为凡人。”任鸿闭目，喃喃自语。
青囊见状，闭嘴默默让他自己研究。
正如任鸿所想，宿钧刻画的符印就是锁住先天天皇道体。既然道体宛如凡人，那么自然不能继续和天地大道共鸣，无法接引天皇神念。
“但这法子治标不治本。”任鸿穿上衣服，略作沉思：“眼下出海，莫非是东海碧游宫？还是龙族，又或者……”
皱皱眉，任鸿想到那个猜测：“你们把救治我的希望放在天渊？”
“一切都瞒不过东家。”姚青囊道：“我们现在，正是去极东天渊的路上。”
“天渊被老爹封了四条，这边能不能用还要两说。”任鸿本想让她们掉头，可转念一想，或许天渊入口的封印自己有办法解除呢？
于是，他按耐下来，打算去瞧一瞧天皇封印。
“这一路，除了青囊你，菡萏也在？”
“不，是齐瑶仙子。”
“……”
任鸿颇为意外：“你跟她一起行动？是了……菡萏要留在五莲仙府帮他解决各方试探。”
“正是。”
对任鸿与菡萏之间的默契，姚青囊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当年如此，今生还是如此。在自己三姐妹中，他能面色不改的拒绝幽月，能一直装作不认识自己，却对菡萏另眼相待。只是因为菡萏第一个和他结识，两人一起经营五莲仙府？
“青囊……如月……”
突然，任鸿的话让姚青囊惊醒，她神情惊诧看着任鸿：“东家叫我什么？”
任鸿一脸认真：“如果你不喜欢‘青囊’这个化名，以后我继续称呼你‘如月’可好？”
姚青囊没吭声，她神情变化，忽然跑出房门。
“这丫头，反应这么激烈吗？”
任鸿无奈，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扯了一下自己略作消瘦的脸，喃喃道：“这次，再怎么否认，也该面对现实了。”
感应识海世界，此刻颛臾已彻底不在。
那个可以跟自己斗嘴，跟自己说话的意识，已经彻底消失。
不，也不是消失。
任鸿摸着自己的胸口，他已经跟我融合了。哪怕自己不愿意，也必须承认那百年浪荡人生所带来的一切因果恩怨。
“不过这样一来，宿钧那小子可就麻烦了。”
任鸿承认自己的出身，意味着和宿钧的三世根源一致，双子劫的内斗怕是不远了。
噗通——
疾航的椒图龙船突然停下，任鸿一个坐不稳，差点栽倒。
“怎么回事？”
套上外衣，任鸿走出房门。看到齐瑶站在船头遥遥和远处海面上的一位仙子对峙。
那仙子手捏法印，以海浪拦下椒图龙船。
齐瑶面若寒霜：“仙子好生霸道。东海又不是你们家的，为何不许我过去？”
“东海的确是我们上清家的。”女仙漫不经心道：“我此来，不为找你。你可以闪开吗？我要跟这艘船的主人说话。”
主人？
齐瑶目光闪烁：“这船是我向好友借得。要去紫阳洞天拜访道友，现在这艘船上是我做主。”
对面女仙咯咯直笑：“瑶池宫主，这等假话何必说出来惹人发笑？你跟紫阳洞天有什么交情？要说有，也是我那小师妹。再者，昆仑和紫阳洞天就有通道，何必从我们东海走？”
“至于这艘船，任鸿那混蛋连风灵武那个化身都暴露了，这船是谁的，天底下谁不知道？你们从东海来，真以为旁人不知道？”
风黎肃然道：“你们此行目的我已知晓。此行凶吉难料，还是让我上船，好帮你们护法。”
“不需要。”齐瑶正要拒绝，忽然身后传来爽朗的男声：“既然是上清家的师姐，那就上船吧。”
“任鸿——”齐瑶惊愕，但随后大喜：“你醒了？”
“嗯。刚醒。“任鸿拉着齐瑶的手，轻拍安抚。然后请风黎仙子上船。
“师姐此来，应该是那小子传讯？”
“正是。他告知我你的情况，让我过来帮忙护法。”风黎凤眸一扫旁边的齐瑶，笑吟吟说：“幸好你醒了，不然我怕是只能远远吊着你们这艘船追海万里。”
任鸿含笑回护道：“齐瑶只是担心我，警惕其他人罢了。若知道师姐来意，万万不会阻拦。”
“是吗？可我看她这架势，还以为她是这艘船的女主人呢。”
风黎成功挑起齐瑶满腔怒火，然后指向远处一座仙岛。
“你们瞧，前边就是神玉岛，你们要不要上去瞧瞧。”
让我上去看我前世的尸首吗？
齐瑶默默掏出聚仙旗，任鸿叹了口气，一手拉起风黎的手，一手按住齐瑶的手：“师姐，齐瑶，外头风大，咱们进去说话。”
第五百五十章送命问题：你最重要的人是谁？
船舱内，任鸿慢悠悠给自己四人倒茶。
除却他、齐瑶以及风黎外，澹台云嘉正坐在桌边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在这四角桌上，二女坐在任鸿左右两侧，恰好是云嘉和任鸿对面。
齐瑶盯着对面的风黎，如临大敌。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次风黎来者不善，齐瑶能感受到风黎对自己的敌意。
风黎满面笑容，静静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任鸿。当然，如果对面不是齐瑶，那就更完美了。
她随意逗弄任鸿的刘海：“这次看你，似乎比原先更成熟，少了几分少年气。”
“少年气？”任鸿失笑：“我这二百岁的人也叫少年？”
“在我们动辄千年的漫长岁月中，二百岁还不年轻？紫极盛会，你才参加两次。”
风黎手靠着桌边，托腮笑问：“怎么，最近有什么感触，让你突然成长了？”
“仙子，先吃些点心吧。”齐瑶绷着脸，将一碟桃花酥推到她面前：“这是我瑶池盛产的桃花酥，外边可是很难碰见。”
“太干了。”风黎轻叹：“瑶池的桃花酥，我当年就吃过，几千年来都是一个味道，毫无半点改进。”
“可话又说回来。人有念旧之心，瑶池口味千年不改，也是人之常情。就如同人，比起新人，还是更怀念故人。要不然，怎么会有白月光、朱砂痣的说法？”
故人，比起姜瑶公主，当年的骊山圣女的的确确是故人了。
云嘉脑中转了几个弯。这些年下来，她对风太羲的一些往事也算了解。
风黎，当年的骊山圣女。齐瑶，当年的水玉公主。
不过现在，她俩都是前女友。转世后，还拿这种关系说事，丢人！还是纪清媛更适合任鸿。
齐瑶听到风黎的话，目光冰冷瞪过去。而风黎回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对齐瑶的某些行径，她着实瞧不上。加上自己和宿钧一番长谈后，她已经清楚自己在太羲心目中的地位。而齐瑶，不过是趁自己死后上位。要是自己活着，能轮到她？
纵然风黎今世没打算再续前缘，可瞧齐瑶围绕任鸿转悠，心中仍有些许抵触。
光转悠有什么用？有本事正大光明挑明白，直言你二人的前世姻缘，然后言明自己打算再续前缘啊。一直拖着算什么？毫无半点果决！
任鸿听出风黎话中之意，但他懒得掺和：“师姐说我最近成熟，想来是不久前喝了一杯苦茶。心中多了些许苦涩，所以长大了些。”
颛臾的悠悠百载，充斥人世五味，然而到头却求而不得，终究没有和剑魂共同转世。这可不是一杯苦茶吗？
得到颛臾记忆，联想清虚府自己和宿钧的打闹。
哪怕任鸿自己，都不禁感叹一句天命如此，造化无常。
可遥想颛臾和玉虚老师的求不得签最终应验。轮到自己和宿钧又如何？自己二人，又有谁能活下去。
“既然是苦茶，那就别喝了。”坐在任鸿对面的云嘉忽然插嘴。
“说的也是，这苦茶若非逼不得已，谁愿意去喝？”任鸿倒了四杯茶，将其中一杯端给云嘉。“此茶略带甘甜，才适合我们。”
“谢谢。”云嘉接过茶，目光落在另外两杯茶上，心忖：在某些人的争斗中，哪怕是端茶送水的顺序，也会争斗一番。任鸿先给谁，再给谁，或许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动作，也会被她俩无限放大吧？
只见任鸿左右二手各端起一盏茶，推到两人身边。最后，自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不错，果然还是这茶喝着舒服。这茶我记得还是当年雷雄送我的五行仙茶。”
风黎一听，顿时笑了：“这茶在我们金鳌岛内，亦属佳品。是混沌之气孕养的五行神树所产，十分珍贵。”
“只可惜，这等灵茶对任鸿眼下的处境没有帮助。”齐瑶喝了一口，直接放下：“任鸿，我记得来时专门从五莲仙府带来一些滋润元神的雾茶，或许对你的伤有益。”
斗起来了。
云嘉捧着茶杯，默默坐在任鸿对面，仔细观察任鸿的神情。
不过任鸿对此没有太多表示，反倒是风黎，她伸手在任鸿额头轻抚，检查他的状况。
“我听宿钧说，你的元神受损严重。但现在看，还可以……有八品外相的层次。”
元神外相第八品，雾龙盘结，氤氲生光。在这一等级，元神犹如一条雾龙在识海翻滚，隐隐约约升腾祥光。
“多亏齐瑶她们几个照顾得当，又吃了许多天材地宝。”任鸿感叹道：“如今我就是一个药罐子，怕是五莲、太元、瑶池三家，都要被我吃穷了。”
“没事，不久后我们去天渊。”齐瑶按住任鸿的手，温柔贤淑道：“去天渊，总有办法救你。实在不行，我们去西荒找……”
“老农皇固然医术超绝，但对元神上的道伤，怕是也没好办法。”风黎掏出一个锦囊，递给云嘉：“这是我从岛上带出来的仙药，专门针对元神。或许能让任鸿元神更近一品。”
云嘉打开一看，各式各样的仙光奇香扑面而来。
她神情惊讶：“这……”
这家底，比五莲仙府多多了。
“我修行千年，当初又在三位老师手中得到不少好东西。”风黎面色淡淡：“任鸿你服用这些，纵然元神无法治愈，转世重修也足够了。”
“师姐对我疗伤不抱希望？”
“自然。”风黎十分干脆：“我又不是那些被情爱迷昏了头的小女孩。你现在的状况，必须有所决断。万一天皇夺舍成功，你想要独立转世都难。”
“眼下天皇重创，虽然仍徘徊于幽冥。可青玄师兄执掌地府，纪清媛又是轮转殿主，正可助你转世重修。以你的才智，百年时光再度归来，并不难。”
风黎将一把五色晶剑落在桌子上：“若你愿意，我现在就可助你兵解。”
“你敢！”齐瑶豁然起身，云嘉也默默亮出太华玉剑。
“都坐下！”任鸿敲敲桌子：“若是师姐有心害我，何必送来灵药？”
“不过要说兵解……还是师姐了解我。知道我自己舍不得，也不忍心自己下手，所以故意来当这个恶人？”
风黎笑而不语，静静看着任鸿。
的确，她比任鸿身边其他人看得明白。
任鸿目前看似安全，利用宿钧的咒印暂时压制天皇。可是，没有办法修补元神，没有办法再度证道，任鸿终有一天会被天皇吞噬。
而更麻烦的一点在于宿钧。作为天平另一端的任鸿修为大减，宿钧反而会节节攀升。
在这种情况下，任鸿挣扎时间越久，宿钧成就越高。
真不如在三清道统所有道君庇护下，赶紧转世轮回，重新修道。
在道君们没有飞升之前，在九阴绝日开启之前重修，总比未来拖死自己，没人照顾要强。
只是任鸿舍不得，他身边人也一味回护。
这尊天皇道躯有任鸿祭炼的八大神通。只要他能跨过目前的难关，未来第九神通一成，那就是一步登天，与天仙大能平起平坐。
“总之，师姐既要护送我去东方通道，那就暂时先等等看，或许有转机呢。”
“先声明。那封印我打不破，你当年的水准也不成。”风黎凤眸扫过二女，似笑非笑：“这俩丫头更不成。我权当你来东海游玩，尽一尽地主之谊。”
二女再度坐下，齐瑶生硬道：“尽地主之谊，何不让雷雄来？他跟任鸿更说得来。”
“来之前，我专门请他拖住师姐，在碧游宫求教诛仙剑诀。不然的话，师姐亲自过来，任鸿还能讨好？”
金灵圣母要是来了，看出任鸿的处境，怕是干脆利落的一剑戳死任鸿，直接送他转世去了。
“那位师姐的脾气，几千年下来一如既往的执拗。真不知道，她怎么跟青玄师兄聊得来。”
任鸿有心缓解气氛，笑道：“师姐，你说金灵师姐当年之所以没有追随上清老师飞升。除却为了一众同门外，有没有一点点的小心思，想要在人间陪青玄师兄？”
“……”风黎无言。
这话别说任鸿，她也好奇。甚至碧游宫一群女仙都好奇，但都不敢问。
毕竟，她们都打不过大师姐。
“说她做什么？”风黎狡黠一笑：“我瞒着师姐过来帮你，自认为能担你一声‘谢’字。”
“师弟的确感谢师姐。”
那锦囊中的种种灵药，虽然任鸿没有检查，但也能猜出来，怕是风黎的全部家底。
“那么，师姐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风黎语气越发温柔，凤眸也露出异彩。
任鸿面色不改，含笑道：“师姐请问。”
“你前世今生经历种种，到底谁才是你心中最重要的女人？”
咔嚓——
齐瑶手中茶盏打碎，胸脯起伏，死死盯着任鸿。
对，这个问题她也好奇！
云嘉竖起耳朵，在心中呐喊。
“送命的问题来了！”
她努力缩小身子，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心道：这位仙子未免太直接。当年清媛和齐瑶明争暗斗，这木头可是迟迟没有表态。你这直接问……
任鸿脸上笑容越来越灿烂，最终哈哈大笑起来：“的确，这才是黎姐姐的性格，直来直去。你这问题，相信有些人好奇很久了。”
“是啊，大家都这么好奇。所以，你一并满足所有人的好奇心，直接回答得了。”
风黎余光瞥向门口，姚青囊靠在门外，默默握紧拳头。
刚才她收拾心情，担心齐瑶和风黎争执，让任鸿再度受伤，于是赶忙过来。
哪知，一来就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谁是任鸿心中第一重要的女人？
如果菡萏在，我相信她也难保那副超然的姿态，会对这个问题很在意吧？
“最重要的女人啊……”任鸿故作沉吟，拉长语调：“那自然是……”
“不要说是女娲娘娘。”风黎跟他心有灵犀，瞧他神情便知晓他的打算，嗔道：“这话题，老实回答，不准耍赖！”
说着，轻轻在任鸿额头一弹。
那姿态，活脱脱是一对打情骂俏的情侣。
齐瑶忍着嫉妒，默默安抚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听任鸿接下来的话。
但对于任鸿的答案，她心中十分忐忑。
因为她明白，当年的太羲虽然对自己敬重有加，但他心底有过真爱。
如果是活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一个死人。
活人，终究无法斗得过死人。
“作为太羲，那一世我最重要的人，应该是姜瑶公主吧。”
突然，齐瑶听到任鸿的话，整个人愣住了。
那一刻，她的心情无以言表。
“任鸿……我……”
云嘉看到风黎的神情，在她的笑容背后似乎感受到一丝寒意。
她默默握紧仙剑，生怕风黎暴起杀人。
任鸿神情平静，继续道：“那一世，姜瑶公主是风羲的妻子。二人的结合，也象征风氏和姜氏的合流，是天皇阁的女主人，自然是最重要的家人。”
“家人？”风黎很敏感的捕捉到这个词：“那你的意思是……你不爱她？”
嗯？
齐瑶瞬间被泼冷水，整个人冷静下来。
任鸿目光下垂，转动手边的茶托。
“太羲一世，有过三段恋情。”
“最青涩的初恋，是跟一位狐女。那时候的我还年少，第一次下山时救下一只白狐。后来白狐报恩，经常找我玩。但直到我们俩分别，彼此都没有告白。”
“可在一千多年前，我的另一次人生。我和即将飞升的她再见，那时候才知道。她最终所面对的劫数，是因我而生的情劫。”
“那时候，我助她渡劫，她飞升离去。我二人这段无始无终的初恋，算是有了一个圆满。”
对于任鸿的另一世，风黎皱了皱眉，并未多言。因为接下来，任鸿谈论到她了。
“我那太羲一世，对爱情知之甚少。或者说，我本人对这方面本就没有太多感觉。唯有失去，或许才能恍然明白那份感情。”
“当初骊山圣女死亡，我在骊山脚下静望许久。或许心中那份不舍，就是所谓的爱吧？”
风黎早就从任鸿和宿钧口中得知这一点，对此并不意外。
“但是，你觉得你爱她，但是她不是你最重要的人？”
“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爱情。”任鸿不以为意：“除了情爱之外，人间还有种种。”
“当年从天皇阁下山，我又不是为了爱情。“
他只是羡慕人世间七情六欲、热闹喧嚣，远胜过清冷寂寥的天皇阁，所以来凡世感悟人道。
“太羲一世，最终因为机缘巧合迎娶姜瑶公主。自然，姜瑶公主作为天皇阁的女主人，和我并肩之人，在那一世便是最重要的家人。”
顿了顿，任鸿扭头对齐瑶道：“今世，你作为我的‘妹妹’，也是我的家人。也算是回应当年这段缘分。”
家人？
齐瑶有点笑不出来。
但仔细想想，哪怕当年他迎娶自己，也不过是为了从太元圣母手中救下自己。
毕竟太元圣母当年要杀农皇之女。而他搬出天皇阁，说自己是天皇阁主的妻子，女家从夫，从而避免太元圣母的追究。
后来，他对自己很好。教授各种仙术，把天墓图纸给自己，还有天皇阁的各种权限。
自己曾经以为，他是在漫长岁月中爱上自己。难道，那只是所谓的家人？作为丈夫对妻子的责任？
“好吧，太羲一世如此。那么你那所谓的另一世？按照你的脾气，轮回之后的人生是不愿意和从前继续纠缠的。”
风黎看着神情变幻的齐瑶，故意问：“你那一世，又有什么妻子家人不成？”
“我那一世，是太羲死后偶然从一座天墓苏醒，然后在人世浪荡了百年。”
“姜瑶公主已逝，加上我也死了一次，就权当新生活在人间……”任鸿顿了顿，仔细斟酌了一下口吻：“便在人间肆意逍遥了百年。”
对那百年人世，虽然任鸿选择接受，但还是颇有微词，不符合今世的道德观。
在那个时代，世风底下，仙魔同流合污，根本没有所谓的道德可言。一切全凭实力，谁力量大，谁就有话语权。修士朝不保夕，大家纵情享乐，颛臾也随着时风玩乐。
可是如今的仙道风气肃正，任鸿塑造的三观却不喜欢这些。
他对那个混乱的仙魔同流时期，呈鄙夷态度。
“在那一世，我有几个伙伴。”
“死之前想的，也就是他们五人。”
姚青囊听到这话，心脏砰砰乱跳。
她知道，任鸿所指就是如意阁的几个人。
“他们五人对我那一世，都很重要……”
“不问男的，就问女的。”风黎察觉任鸿接下来的话肯定又有问题，果断拉回来。
“那一世的女人，你最喜欢谁？”
可能是颛臾融合后的记忆仍在影响任鸿，他不假思索：“木黎。”
风黎脸上笑容淡去：“木黎？就是你身边那个叫做菡萏的侍女？”
“对。是她。”
“那一世，我唯独和她相约来世。”
“相约来世？”齐瑶听到这话，用很重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当年对我，可没这说法！
风黎也呵呵冷笑。当年对我，你可没有相约来世什么的诺言！而且，我比你死得早！
当年的太羲十分潇洒。哪怕喜欢骊山圣女，也不过伤感了一点时间，放了骊山派一马，没有赶尽杀绝。然后就埋头继续自己的事业。情爱在他的人生中，并不意味着全部
“那么今生呢。”云嘉看着二女，快速问出自己的问题：“今生，你选择让谁陪伴你继续生活？”
前世什么的，云嘉不清楚，也不想过问。
对她而言，更在意任鸿接下来的选择。
“毕竟前世已是过眼浮云，挣扎着前世姻缘有什么用？”她扫视二女，意有所指：“你愿意跟谁在今生过下去，这才是最重要的。”
“没错。前世一切姑且不谈。”风黎深吸一口气：“今世，在你认识的这些女仙中，包括白素、妙玉……甚至算上我师姐。所有，你认识的女仙，你最愿意和谁在一起？当然，也不考虑我们的感受，仅仅从你的角度。”
风黎也担心自己曾经拒绝任鸿的话影响他判断，果断堵死他所有后路。并且把所有女仙拉过来当烟雾弹。
只为了一个自己可能需要的答案。
“今生？继续陪伴？”任鸿捧着茶盏：“我对所谓的情爱了解不多，但要说接下来一起走过人生，我选择……”
第五百五十一章千年枯守
菡萏！
听到任鸿的答复，四女全部愣住。
这……这最后竟然选了一个根本不在场的人？
“我不明白‘爱’是什么，但我相信缘分。”
“当年，我那一世许诺和她来世相见。很巧，我们今世的确见面。从东海第一次初见，到一起回返五莲仙府。一步步走到现在，她陪我的时间应该是这辈子所有人中最长的。不出意外，未来我会选择她吧。”
的确，从任鸿不到二十岁开始，他就和菡萏结识了。然后一步步走到今天，哪怕钧天仙灵陪伴他的时间，都比不上菡萏。
任鸿没打算改变自己的步调，所以未来也会选择菡萏。
“所以，不是爱？那么对你而言，清媛又是什么？”
任鸿略作沉思，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或许，只是师妹吧。”
毕竟，任鸿此世没有情根，对情感认知乃三世之最。当年他能明白自己爱过风黎，能明确认知自己对木黎的感情。但是今世，他无法辨认这些。
他会根据不同的身份，模拟相应的态度，进而伪装自己。
纪清媛是他的师妹，所以他会摆出师兄的模样。但是所谓的情爱——比起爱情，他更注重其他东西。
天皇的压力，双子劫数，勾陈神庭，九阴绝日……
这些东西对任鸿，可比所谓的情爱要重要多了。
齐瑶起身跨出房门。看到门口的姚青囊，她面色一惊，然后继续绷着脸，转身离去。
姚青囊叹了口气，也没进去，默默离开。
关于公子的想法，其实自己早就该猜到，不是吗？
“云嘉姑娘，你先离开，我有话单独问他。”
云嘉看到风黎的神情，对任鸿丢了一个“你保重”的眼神，自行离开。对任鸿的选择，她也有些不爽。但毕竟菡萏也是自己的好友，而且朝夕在五莲仙府生活，她能理解任鸿的想法。
只是……这并不是爱情啊。
云嘉很是无奈：这家伙不是木头，而是石头。难不成，他一丁点的感情都没有吗？不懂爱？就算是头猪妖也该明白爱情和陪伴是不同的。
其他人离开，房中只剩下风黎和任鸿。
任鸿直直望着她：“师姐还有什么要说的？”
“你选择木黎，跟她名字有关吗？”
“……”任鸿失笑：“木黎就是木黎，她不是你，更不是所谓的替代品。当初取名时，我本意让她们三人用‘风氏’。但她单名一个‘黎’。用这个姓便和你冲突，所以改为‘木’。伏羲帝以木德王，‘木’姓也是我天皇阁惯用的姓氏。”
“或许一开始，因为名字的相仿，我对她另眼相看。但随着时间日久，我越发清晰的认识到。她就是她，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她没有师姐你的孤傲，她的性格温润柔婉，善解人意。如果说你是一座高耸云霄的雪山，那么她就是山间灵跃的泉溪。”
“而转世后更是如此，她今世叫菡萏，叫水娢，却不再是木黎了。“
“正如你今世是任鸿，而不是太羲吗？”风黎幽幽长叹：”是啊，轮回之后，又岂能完全和前世类比？你们二人对轮回的态度，倒是如此一致。”
过了一会儿，风黎又道：“你能分清，没把她当成替代，也少了我一顿毒打。”
“不过坦白而言，你选别人，师姐我还是不爽。”
“我本想着，你继续说出我的名字，然后我干脆利落把你甩了。”风黎气呼呼的，搬出一副小女儿姿态。
但下一刻，又恢复那副高冷的姿态：“但是她也好。只要你喜欢，那就是最好的。”
“师姐以为，我有喜欢的概念吗？”
“也是。你所作所为，无非是直接断了其他丫头们念想，避免她们再度轮回时和你纠缠。”
纵然任鸿努力挣扎。可在风黎眼中，他仍少不得去轮回走一遭。如今这一番话，不过是断了其他人的想法，能在来世不继续纠缠下去。
“只是你独独将菡萏列出来。你相信来世她会渡你成仙？”
“若有来世，她肯定会度我成仙，重新迎我为五莲山人。”
对菡萏的人品，任鸿有自信。
毕竟，这可是两世的同伴。
“罢了，就如此吧。希望这几个丫头能真正看开，免得执着儿女情长，一世不得长生。”
说完，风黎挑了一间房歇息，随同众人前往极东之地的天渊通道。
这一路经过海龙族领域，但风黎仙子展露气息，震慑宵小，倒也无人敢随便冒犯。于是，众人顺利来到东海极地。
那是一片冰雪覆盖的海域，雪白的冰川一座座伫立海面，将整片海域统统封锁。
任鸿几人从船舱出来，不禁打了个寒颤。
“天渊果然被堵上了。”任鸿裹了裹衣服，眺望前方的冰川。
在他的记忆中，这应该是一片连绵不绝的漩涡。源源不断从外界吐纳先天元气，转化为东海水源。
然后逆着水道漩涡前行，就可以进入天渊。
可是现在，一切都被冰封。
任鸿跳上冰面，用力踩了踩：”师姐。我记得这里转化水源，可谓四海源头。但现在只出不进，东海水源不会枯竭？”
“至少如今的水源支撑千年不成问题。何况我等大能都能采集天外元气炼化海水，倒是不惧四海枯竭。”
四海之水算什么？妙玉仙姑手中那支玉瓶里的水，就有四海之水的总量。
“都下来看看吧。”风黎道：“彻底断了你们希望，然后让这祸害早点转世。”
齐瑶三女不信邪，走下来检查这片冰域。
姚青囊：“虽然此地被封，但只要解开封印，不就可以进入天渊？咱们往里走，看看封印源头在哪。”
三女带任鸿前行，风黎摇摇头，慢悠悠跟在后面。
连任鸿自己都没办法，你们这些丫头又能如何？
不多时，风雪忽忽吹来，冰蓝色的雪光覆盖天空。
而风雪中，隐约看到一个白袍身影。
风黎脸色一变，绝仙剑意劈碎风雪，跨步走到众人之前：“你们先带任鸿走！”
三女看到那道人影，心中便知不妙。而任鸿仔细辨别那人影，神色十分古怪。
“皇姐，你既然认为三代应该转世，不若直接将他肉身舍给我，好让弟弟回去交代？”
站在风雪中的是一位老人。他拄着拐杖轻轻一敲，散开的风雪再度聚拢。
那一片雪花便是一具奇怪的机关傀儡。而无数雪花彼此组合，则是一尊更加庞大的冰霜巨人站在老者身后。
“二代。”任鸿想要动手，但此刻不能动用法力。他立刻提醒身边人：“你们用法力化去冰雪，不要让雪花靠近自己。”
二代最擅长机关术，他以雪花制作傀儡。万一这些傀儡钻入体内，就可以瞬间杀人于无形。
“师姐。我们先走了。”
任鸿知道这两人都是太昊帝纪的古皇，他们的战斗自己根本插不上手，于是带三女往封印更深处走。
风黎有些犹豫，她想劝阻众人返回。但见任鸿自己也有这个打算，到底没有阻拦，而是遥遥锁定昊英氏，牵制他不能出手。
昊英氏满脸褶子堆成一朵花，笑眯眯看着风黎，没理会离去的四人。
等四人离开，他挥手封印这片空间。
“皇姐，我提议如何？”
此时，风黎温吞吞道：“你只要任鸿的肉身？那位陛下的目的，可是让任鸿再度兴盛风氏天下。转世后的人生，祂也要过问。”
“那是祂，不是我。虽然我和他大致立场相同，但我只为风氏，不为祂。”
那这样一来，不更应该扶持任鸿？
风黎，或者说曾经的骊连氏露出不解之色。
“任鸿或许是伏羲帝子，以他的天赋，在咱们那个时代也能混一个太子当。可是太子终究是太子。这陛下还轮不到他。”
风黎瞳孔收缩：“你想把伏羲陛下拉回来？”
“怎么叫拉回来？”昊英氏轻笑：“陛下外出巡游，时间长了，不该回家看看吗？”
“家里乱臣当道，奸佞篡权，他不应该拨乱反正吗？”
“所以，你要任鸿的肉身根本不是为了让天皇降临。而是请伏羲陛下归来？”
伏羲归来力挽狂澜，那自然是风氏天下。而任鸿转世不转世，来世有什么成就，完全不用在意。
“怎样，我和皇姐你们没有利益冲突。大家都是古皇转世，不能坐下来好好谈？”
的确，如果把伏羲陛下找回来。任鸿的状况，的确不用担心。
但是，他老人家会归来吗？
而且……
风黎沉吟后，缓缓道：“你的提议可以。如果任鸿转世，我可以试着说服其他道君，让你尝试召唤伏羲陛下。但如果失败，天皇道体必须销毁。”
昊英氏点头，这个条件在他接受范围内。
“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
“必须任鸿死心，在此之前你不能乱来。”
“他看到极东的封印就该死心，难不成他还打算把四荒转一个遍？”昊英氏讥笑：“或者，皇姐陪他走遍四荒？你这是想重续当年的情分？”
“我只会在东荒护他。至于其他三处，我不管。”
“那么，假使我出手逼他转世……”
“如果你能在其他三荒诱导他死心，从而转世轮回，那也可以。”
“果然还是皇姐好说话。到底咱们才是一家人，都留着风氏的血。”昊英氏抚掌赞叹：“当年我和农皇对话，那厮就没你痛快。我逼他许久，才迫使他舍去一尊肉身，当了天皇阁创始人。帝鸿那厮为了他的天命，更不肯同意我的计划……”
废话，人家二人是天定的人族主角。当年伏羲陛下在世便敲定神农氏为接班人，接下来是轩辕氏。只不过天皇闹了一出，才有如今的尴尬局面。若是当年和平过渡，怕是三皇立人道，早就传承下去，有了炎黄二帝之名。
……
任鸿四人往深处走。突然一群天门教徒出现，为首那人是一个年轻男子，背负神剑大鸿。
“大风。”任鸿面色一沉，默默掏出雷泽神剑。
旁边，齐瑶伸手按住他：“我来吧。”
她摇动聚仙旗，瑶池天兵神将一一现身。
“妖女。”看到齐瑶主动出击，天门教徒们一个个神色变了。他们战意勃发，直接冲向瑶池神将。
任鸿本来打算说几句场面话，但此刻只能带云嘉、青囊离开。
没多久，他们又碰到另外一群人阻拦。这次云嘉主动阻拦，让任鸿和姚青囊往深处走。
只剩下二人，望着前方在望的大雪山，任鸿：“你没什么要说的吗？好歹，云嘉故意给咱们制造机会。”
“我想知道，东家为何将如意阁给我？当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二人一边说，一边走。
“不谈那俩家伙，单说你三人。我配合木黎转世，自然也要为你们二人考虑。”
“我把不死药给了幽月，手中仅存的宝物只剩下如意阁了。”
“我希望，你们俩能走出自己的道路。”
“而且，你继承如意阁比幽月强。”
“……”女仙讥讽一笑：”我比她强？公子知道，我继承如意阁后，面临了怎样的处境？”
“如意阁主失踪，其他人纷纷离开，只剩下一个侍女看守门户。”
“可公子遗留在如意阁的种种秘宝都在。”
“各路窥探如意阁珍宝的仙魔频频出现，明着来，暗着来，都想把如意阁占为己有。”
“那时候，我一个人担惊受怕。整日守在大门口，甚至连眼都不敢闭。”
“每天我都在想，自己是不是跟幽月那样，找一个道君庇护，将如意阁封印，隐藏起来。”
“但我总想着，公子你和木黎有朝一日会回来。”
“你们回来后，比起看到一个清冷、落满灰尘的如意阁，更希望看到一个温暖的家，看到有人在等待你们回家。”
“那时候焦顼会回来，昌恒和幽月也会回来。“
“这一等，就是一千七百年。昌恒入魔了，焦顼飞升了，幽月独居广寒。”
“你们所有人，都没有想过，留下看守如意阁的我是什么感受。”
“你们以为，我真稀罕这所谓的如意阁吗？”
任鸿默默往前走，没有回头，没有看见姚青囊红通通的眼圈。
“为了替公子守好如意阁，我只能努力钻研阁内的那些机关仙术，那些毒药秘法。”
“最后，我把来犯的所有仙魔全部杀死，自己落了一个‘毒仙’的称号。”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我守了一千七百年，一直坚信你们会回来。”
“但是到头来，哪怕是现在，你们谁也没有回去过如意阁。”
“为了配合转世的你们，我需要混迹人间，假扮另一个身份来配合你们，再经营你们所谓的‘新家’。”
“你们总觉得，转世之后便是新生，不需要跟过去继续牵绊。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留下的人到底是什么感受？”
“我没有焦顼那么洒脱，也没昌恒那么执着，更没有幽月那么痴缠。可——公子你以为我就没有半点脾气吗？”
“……”
突然，任鸿停下。
转过来，默默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抱歉。”
“可能，我们真的对不起你。”
但是……这份情感，我完全无法共鸣，甚至无法体会。
任鸿刚才考虑过，自己是不是说一些假话来安慰她，或者挤出几滴不带感情的眼泪。
可这样，未免对她，对这一千七百年的枯守太不尊重。
到头来，任鸿所能做的，也就是擦去她脸上的泪痕罢了。
“所以，我会叫你‘如月’。那个地方，我和菡萏会回去的。只是我们所有人，不可能再聚齐了。”
“早在我和昌恒见面的第一天，我就看到他的天命。我就知道，他的悲惨命运，注定无法和我们走到一起。”
“如月，在不久的将来。昌恒会死在他的手中。幽月纵然有长生药，可到头来仍逃不过红颜枯骨。”
“至于你，我希望你能陪我和木黎继续走下去。”说完，任鸿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
女仙没有说话，二人来到冰地最大的冰川前。在这座挺拔的冰川上，刻画一道十丈大小的巨型天皇符印。
任鸿凝眉苦思，带她后退。
半道，碰见赶来的齐瑶和云嘉。
见二人往回走，齐瑶问：“难道没办法解开？”
任鸿摇头。
以他目前的修为，根本别指望。
“罢了，回去吧。实在不行，转世也是一个法子。”
“不能转世！”齐瑶一脸严肃：“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前几日的话，任鸿态度很明确。他不希望转世之后和前世不断纠缠。
但，齐瑶不能容忍。
“那就再去西荒。”任鸿：“我想到一个法子，或许能暂时解决天皇道体的麻烦。”
回到刚才齐瑶战斗的地方，任鸿看到许许多多的冰雕。但那些天门教徒并无性命之忧。
他看向齐瑶，齐瑶解释道：“毕竟是你天皇阁之人，我不好下手。暂时封印，等事情解决，再放出他们吧。”
他们将风氏和姜氏的冤仇归结在自己身上，若下狠手，岂非更加难以化解仇怨？
关于两家的仇怨，齐瑶也想去西荒拜见老农皇，问一问当年的故人们。
第五百五十二章西荒援军
椒图龙船缓缓从东海离去，但它并没有返还九州，而是顺着四海水系前往南海，然后转道西海。
昊英氏在后面跟随，喃喃道：“师姐果然没有跟出来。很好，看来在西荒能直接逼他转世了。”
但想到西海，昊英氏又不禁一叹。
“八代那小子着实有点不简单。竟然早早猜到他会去西荒，直接跑去西荒堵门。”
他俩复活后，商议过如何抓捕任鸿。
风天越直言去西荒等候，而昊英氏不相信任鸿会傻傻往西荒去，于是自己带人来极东。毕竟，当年三代出海入天渊，走的就是东方通道。
万万想不到，竟然让风天越预料中了。
“那小子对三代态度暧昧，敌友未明，还是早些出手为妙。”
当椒图龙船进入西海，昊英氏突然掀起海浪，擒拿椒图龙船。
这时，湛蓝水光从深海射出，笑声回荡在天地间：“前番欠下三代的人情，想不到这么快就能还了。二代前辈，给个面子，放他一马如何？”
“夙沙氏？”昊英氏一脸蔑视。他敬重风黎，那是因为风黎前世在自己之前为圣皇，是女娲娘娘的嫡系。夙沙氏算什么东西？一个神农时期诞生的风氏后裔，自己不知多少代的后辈。
他伸手掏出一只玉瓶倒入西海，流动的液体变成一只只水滴模样的机关傀儡向深海游去。
这时，椒图龙船打开。
云嘉走出来：“夙沙大神的人情，看来这次没机会还了。我家府主说了，他不走这条路，只是让我们过来转一转，然后从西荒回家。”
“他不在？”两位阁主顿时变了脸。
“那厮没走这条路？”昊英氏出手撕开椒图龙船的守护神禁，感知到船舱内的另一道生人气息。
“不对，你船上还有一个人，是谁？出来！”昊英氏一跺脚，潜入水中的无数水滴机关傀儡溅射向龙船。
一只裹着铁片的手从船舱探出，轻轻一点，无数机关傀儡当场瘫痪。
风如月冷着脸走出来：“二代前辈是要跟我比划一下机关术吗？”
那一番话后，她心情一直不佳。
于是，云嘉建议自己和她同往西海。一来帮任鸿吸引目光，二来也是为了让风如月散心。
昊英氏观察风如月的右手：“这就是传闻中的‘折天手’？不愧是后世机关道法的最高水准，不错，不错。”
这支机关手可以拟化任何一种机关工具，而且还能操控天地法则，堪称机关师梦寐以求的瑰宝。
不过昊英氏也有自己的尊严，他不可能随便抢夺其他人的机关杰作。
观察一会儿，他闭目冥想，在脑中勾勒折天手图纸。
他不动，二女停泊海面，自也不敢离开。而夙沙氏小心提防，同样不敢大意。
……
此时，任鸿和齐瑶已经来到西荒。
他早就猜到昊英氏不肯放过自己。明面让二女驾驭椒图龙船，暗里由齐瑶带他前往紫阳洞天。
通过紫阳洞天留在昆仑墟的通道，二人直接来到昆仑，然后穿过结界转道西荒。
第一站就是长生道人，求取地书遮掩天机。
“有地书遮掩，西荒之地你我二人应该可以畅通无阻。”
二人这次易容凡人，躲在商队中慢悠悠往赤女国方向走。
任鸿不蠢，眼下法力无法使用，自然要怎么小心怎么来。
只可惜，任鸿再怎么小心，当他们来到赤女国附近，还是碰到了风天越。
……
青年坐在一处山头，身边除却云溪外，还有两个道人。
蜉蝣道人一脸疾苦，蝗道人面目凶恶，但面对掌控他们生死的风天越，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他们万万想不到，风天越手中竟然有三代遗留的异虫秘符，能轻松灭杀天下异虫。
尤其是蜉蝣道人，简直是祸从天降。
蝗道人当初从风天越手中逃走，闲着没事来找这位同伴。结果被风天越后面追上来，一举把二虫全端了。
想到风天越一招擒拿自己，蜉蝣道人暗思：难怪当年他能制造两种新的异虫，打造万蛊盒。造物主跟他之间竟然有着师徒传承。
很快，烤肉的香气传来。
蝗道人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可是看到旁边一地鸟毛，以及风天越架子上的烤鸟，哪怕是凶横如他，都忍不住心头发寒。
道君啊，这可是一位神禽道君啊。
直接拔毛烤肉，这家伙比自己还凶残！
“怎么，你们也要吃吗？”风天越察觉二人目光，将手中烤鸟递过去。
蜉蝣道人和蝗道人飞快摇头。那可是道君啊，虽然吃道君是大补，但道君之躯蕴含先天大道，那玩意吃了之后很难消化。
蜉蝣道人干笑：“大人，我的朝暮时光之道，跟这幽昌大道不合，不能吃。不如，你让大蝗吃？”蝗道人带风天越来自己家，帮自己坑了，自己也记仇！
蝗道人飞快摇头：“我不行，原先吃的东西还没消化，吃不了，吃不了。”
想到这，蝗道人又想到一件事：“我的噬天大道消化先天道君之躯都不好受。这家伙的肚子竟然能随便吃道君血肉？他到底怎么修炼的？如果我能学会，是不是能更进一步，达到异虫完美体？”
风天越呵呵一笑，自己抱着烤鸟开始啃，吃得津津有味。
云溪默默后退几步，蝗道人和蜉蝣道人也跟着后退。
在风天越面前，他们深切明白什么才是怪物。
过了一会儿，风天越抬头：“果然是这条路！我就猜到三代必然要去天邪山！”
将烤鸟扔给云溪，他随便拿袖子抹了一下嘴巴，直接起身：“你们等着，我去去就来。”
云溪抱住烤鸟，瞬间脸色大变。
虽然烤鸟看似体积小，但却是道君真身缩小之后的姿态。他刚一拿，就感受到万钧之重。
幸亏蜉蝣道人心善，出手帮了他一把。不然，他整个人怕不是要被砸入山腹？
……
任鸿和齐瑶在商队中，齐瑶低声问：“你确定，要先去天邪山？”
“对，我要用天邪毒水化去天皇道体。”任鸿道：“你们忧虑过度，只想着提升我的元神纯度，从而掌控天皇道体。却没想过，削减天皇道体的强度，让其适应我的元神，或者天皇大道。”
任鸿的办法就是吃毒，用天邪毒水的剧毒污染天皇道体，从而避免和天皇大道相共鸣。
齐瑶欲言又止。与其说是他们没想到，倒不如说是他们不忍心伤害任鸿的身体。吃毒，说得容易，万一中毒暴毙怎么办？
然而任鸿态度坚决，她一路上也没劝住。
临近赤女国，突然任鸿抬头望远处一座山头看去。
“齐瑶，你用元神感知下，那地方是不是有问题。”
齐瑶抬头望去，忽然她脸色大变。在那里，她察觉好几道气息，每一道都不比自己弱。
“任鸿，不对劲，我们快走。”
任鸿没吭声，他暗暗惊诧：自己用地书遮掩天机，加上地书携带地仙之祖气运，按理说在西荒逢凶化吉，无往不利，怎么会有人这么快找到自己？
“我预计中，是在天邪山后才被察觉，却不料竟然这么快……”
任鸿在齐瑶拉扯下远远离开商队，免得稍后牵连到这一行无辜人员。
“妖女还有点仁慈之心啊。”风天越慢悠悠踱步而来。
“前辈，你现在的状况要不要跟我同行？“
“八代？”任鸿对八代的神通自问有一些了解。以齐瑶目前的手段，万万赢不过他。
于是，他沉吟问：“跟你走，去华胥山见老爹？”
“何必那么急？咱们可以先回九州转转。如果时间够，可以去你家瞧瞧。我对五莲仙府也很好奇。”
回九州？
任鸿目光一闪，正要答应。
那可是九州啊，第一站就是昆仑。那么多同门，足够救自己了。
“不必了！”齐瑶快速出手，瑶池立在头顶，摇动聚仙旗，同时催动地书。
瑶池喷出五色仙光，无数神将天兵现身。同时陆吾道君一跃而出，虎爪对准风天越撕去。
而脚下，黄蒙蒙的大地玄气裹着二人，齐瑶催动地书，依托地脉施展纵地金光法，转眼从风天越视线中离开。
“西昆仑的神兽陆吾？”
风天越随手一巴掌将陆吾打退：“当年我去昆仑，没敢往里走。但遥遥感知到西昆仑中有一头神兽。原想着拿来充当坐骑，奈何你躲得快，想不到机会能自己送上门。”
“天皇阁主，眼下不是你们嚣张的时代了。”陆吾虎爪颤抖，刚才硬拼一记后，他已经评估出来风天越的水准。
天仙，这家伙的肉身有天仙强度！
“当今天下，是属于玄门道君们的时代。”
“那就把他们都杀了吧。”风天越淡然一笑：“没有昆仑那三个老不死，区区一群道君有什么可怕的？是我提不动浑天戟，还是天皇陛下不能瞪死他们了？”
他从天道拉出钺皇浑天戟，遥遥对准陆吾：“现在跪下，当我坐骑，饶你不死。如若不然……”
随意一挥，远处三处雄峰化作尘埃。
陆吾口中大吼，眼中闪过凶光，再度扑向风天越。而旁边那无数瑶池神将天兵，也跟着结阵困住风天越。
……
任鸿和齐瑶遁走，来到一处僻静的山崖，他皱眉道：“陆吾元灵你做好准备了？”
“嗯，陆吾大神元灵寄托瑶池。只要瑶池在，他就可以不断复生。”遥遥望着那个方向，两道光柱冲霄而起。但很快，象征陆吾的那道光柱渐渐黯淡下来。
“想不到，天皇阁的那个人居然这么强。”
“快些走吧。我们先去死亡大沙漠，到了那里应该有办法甩开他——”
“甩开谁？”青年踏云而来，手中还倒提着染血的浑天戟：“前辈，你未免太薄情了吧？咱们还没好好说几句，你怎么就打算走了？你们几个，去把这妖女拦住，我跟前辈单独聊一聊。”
任鸿猛地扭头，看到自己二人挪移传送的地方，恰好就在蜉蝣道人等人不远处。
“易天定命！”任鸿面色难看：“你是用天命之术，将你我二人的命数牵引到一起？”
蜉蝣道人三人察觉这边动静，听从风天越吩咐，过来把齐瑶困住。
“不错，哪怕前辈往哪里逃。最后冥冥之中，都会来到这里，跟我见面。”风天越甩掉血迹，收起浑天戟：“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你想谈什么？”
“前辈从颛臾墓醒来后的事，能不能详细说一说。“
“也好，那是你的地方，我也很好奇，当年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复活我的。”拥有颛臾的记忆，任鸿对当年的事更加清晰。
他从颛臾墓的一处玉棺中醒来，发现自己是通过当年的造人计划，在一具人造生命体还魂。
接下来，他在天墓生活了许久。直到昌恒一行人打开天墓，他才重归人间。
“那么，你在墓里有没有什么发现？比如……碰到其他复生者？又或者，看到蛇瞳？”
“那是什么？”
“算了，当我没问。”
风天越低头沉思。看前辈的样子，似乎记不得造化大秘内的事？但我怎么能保留这份记忆？因为他是复活，而是我假死？不对，应该还有其他事，是我不知道的。
这时，任鸿余光瞥见远处飞来的一道银辉。他心中一震，默默往悬崖边后退。
风天越眉头一挑，猛地抬头：“前辈，你这可是天皇道体，就算跳下去，也死不了。而且你现在的状况，不能使用道术，也无法利用风遁——”
突然，他脸色变了。一群幻星蝶从悬崖下面飞上来，任鸿纵身一跳，直接落在蝴蝶群中消失不见。
“幻术？”风天越反手一掌震碎幻星蝶群，逼出一道朦胧身影。
那人的身姿有些熟悉，脸上带着银色面具，一手抓住任鸿，另一手挥动星杖。
星杖顶端的九颗星辰不断变换轨迹，形成一座玄奥神秘的星系，对风天越轻轻一推。
一颗颗星辰对应三才五行，而最中央是一道至纯至高的太一紫气。
风天越来不及施展神通，只能鼓起法力硬生生和星杖怼了一招。
轰隆——
星系崩塌，紫气奔涌，宿钧趁机再度化作蝴蝶，带任鸿离开。
“太一紫气？”风天越站在空中，默默看着自己的手。
“他的泰皇策和我所知道的泰皇策有所不同。他这种，多了些破绽。”
而且宿钧的气息也让他感到熟悉。
风天越蓦地眼珠瞪大，仿佛明白了什么。
来到齐瑶那边的战场，齐瑶在宿钧任鸿离开时也不知为何消失不见。
风天越顾不得这些，他将蜉蝣道人扯到身边，大喝：“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隐我？关于三代，到底还隐藏了什么秘密？”
“没……都没有了。”蜉蝣道人心中发虚。
风天越利用自己和任鸿之间的一缕因缘，将任鸿引到这里。万一被那两位大爷察觉，日后自己死定了！
“不说？”风天越手掌冒出一团净世天火：“你——说不说！”
看到净世天火，蜉蝣道人吓得变回本体，一只小蜉蝣挣扎着想要跑。但风天越捏着小蜉蝣，将另一手的火种缓缓靠近。
旁边蝗道人看不过去，他破口大骂：“格老子的，告诉你又如何！三代是两个人，他们俩在转世时魂魄直接分开了！有本事，你去找他们俩，欺负我们这俩只虫子算什么本事！”
“两个三代？”
风天越愣住了。
手中火种顿时熄灭。
两个太羲？这……这怎么可能？
得知这个消息，可不是双倍的快乐，而是成倍的惊吓。
双子劫数！
风天越瞬间想到这点，并且想到：这样一来，两个三代哪个是真的？又或者，他们合体后才是当年和我相见的那个人？所以，他们才没有那段记忆？
……
任鸿被宿钧救走，第一时间询问齐瑶的状况。
宿钧摇头：“放心，赤女国这里，已经在老农皇视野下。他不会坐视不理。要不是担心你不方便去连山界，我也不会出手。”
“当初万蛊盒事件，连山界在这边留下通道了？”
“对。当年我跟他见了一面。”宿钧带任鸿来到一个隐秘山洞。
当年他在赤女国行动，就是隐蔽在此地。
宿钧举着星杖，顶端银辉充当火把。
“那老头没了法力，就是一个普通人。”
任鸿跟着他往山洞深处走。山洞深处的腐臭气息让他忍不住咳嗽几声，随后他笑了：“但是，谁把他当普通人，谁就要倒霉了。”
“是啊。老农皇境界已经到了返璞归真之境。只可惜神力全消，不然他跟老爹打一架，或许咱们能拣个便宜。”
到了最深处，有一处人工建造的石室。
“暂时在这里歇息，放心，这里有我施展的咒，外人进不来。”
说着，宿钧张罗着茶水点心，又把各种灵药取来：“你现在的状况，赶紧吃药，尽可能增强元神。”
任鸿默默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我听说，我昏迷之后是你去五莲仙府帮忙解围？”
“对，除了天才无比的本大爷，谁还能替代你把那群道君唬走？”
“你……你就没想过……”
“没想过。”宿钧直接打断他的话：“我这辈子就没杀过生，更不会把自己的第一个目标放在你身上。老老实实想办法疗伤，然后再度尝试证道。我觉得如果你我同时证道，然后寄托天皇、星主两个大道相，或许能避免劫数？”
“或许吧。”
任鸿看着宿钧，不禁叹了口气。
上次见面，自己留下遗言，让他赶紧跑路，自己会自杀毁掉肉身。
可到头来，自己还是怕死，自己还是舍不得。仍抱着一线希望，没有跟老爹同归于尽。
坐下来，任鸿往嘴里扔药丸。
随着一颗颗仙丹灵药的滋补，他的元神又有新一步的变化。
元神第八品的雾龙吞吐祥云，在身边凝聚一片元神灵海。在这片灵海中，一道道玄罡若隐若现。放在九州，许多元神真人也不过就是这个层次罢了。
元神第七品——气化云海，灵霭成罡。
宿钧看到任鸿眉头莹莹透出的灵光，脸上凝重缓了几分。
“还成，继续这样努力。应该能很快恢复到三品。”
三品？
看着被自己吃了大半的灵药，任鸿苦笑摇头。
依目前的消耗看，自己能恢复五品元神就不错了。
“不过既然你来了，下一步就陪我去天邪山吧。这种凡人的处境，我是受够了。”
只要污染天皇道体，自己不用担心天地道染，就能随意施展神通。那时候，昊英氏和风天越就不是自己对手了。
第五百五十三章仇敌
齐瑶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处石室内。
“这里是……”
四下一看，齐瑶脸色变化，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下地走到门口，看到院子里坐着喂鸡的老者。
仅仅看到那个背影，她就忍不住心中发酸。
“父……父皇？”
老者手一顿，将小米撒到鸡窝，笑着站起来：“轮回之后，难为你还认得为父。”
齐瑶赶忙跪下来：“女儿岂能认不得父亲？这次，多谢父皇相救。”
但想到任鸿，她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
“别想了，他没在这里。那小子被另一个小子救走，他俩怎么敢来连山界？”农皇摇摇头：“女大不中留啊，这才刚醒来，就想着太羲那厮。”
齐瑶收敛脸上的尴尬。
当年自己为了追太羲，私自跑出皇宫追到天渊。说一声不孝女，都是轻的了。
“不过为父也不敢让他来。他得知这些年风氏嫡系的遭遇，怕不是要把我这连山界拆了？”
提及风氏嫡系，齐瑶忙问：“父皇，当年发生了什么？当年您和他不是定计两脉合流，共同迎接未来的轩辕天命？为何……”
“这就要问你那些哥哥们了。”农皇面色一暗：“当年九阴绝日，为父也在天皇打击范围内，只能成为一个不老不死的凡人避居连山界火云洞。”
农皇虽然身份贵重，但对手下人的控制力，早已大不如前。在一些涉及连山界和人道兴衰的大事上，他具备决定权。但是关于外界王朝更替，他早已无力干涉。
赫胥天下是天皇扶持，四岳天下来自北斗，而赤龙天下是三清宗。
虽然这三脉祖帝都是农皇之子，但农皇的话远不如那些大势力管用。而这些年下来，就连农皇手下人也开始阳奉阴违。
齐瑶得知农皇处境后，不禁问：“父皇，难道羿神、刑天他们不过问？”
“他们在乎我的安危，但也正因此，才不许为父随意外出。前番你身中奇毒，要来连山界，不也被他们阻了吗？”
自家女儿中毒，农皇怎么可能不过问。
奈何手下人锁住门户，他这长生不老的凡人着实无可奈何。真打起来，他手下任何一个大神都能制服他。
听闻农皇处境如此，齐瑶顾不得起来。
“那父皇不如随我去瑶池，我来尽孝，也好弥补这些年未曾承欢膝下的罪过。”
农皇摇头：“纵然去了你那里，也少不得躲在瑶池，和如今没有区别。我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神通法力被天皇磨灭。你若有心，出去之后设法帮为父寻得天下九剑，自然可以助为父恢复神通。”
神农三世神通，烈山一世被天皇磨灭，魁隗一世舍给天皇阁，存在天尸体内。而当年神农一世的神通法力，则封印在九宫仙台。
只要用天下九剑解封九宫仙台，即可让神农氏回归，并且汇拢三世道果，与天皇对抗。
“为父三世修行，布下天下九剑。正是为了针对天皇，未来九阴绝日之时。”
“我儿此去，可在人间留心天下九剑。”
“这件事好办。”齐瑶笑了：“天下九剑中雷泽、大鸿、太华、金阆、炎乌五剑，我可以随时取来”
自任鸿用雷泽、大鸿、炎乌三剑定住万神天劫后，这三剑就被勾陈神庭收藏。而太华玉剑就在云嘉手中，金阆辟邪剑在昆仑。以齐瑶的面子，轻轻松松就能找到五剑。
“还有腾影剑，就在太元仙府。”
“殛天剑在沙天楼，七代天皇阁主手中。若父皇对抗天皇，他必然借剑。”
“至于嘉禾以及星神……”
星神剑在宿钧手中，嘉禾剑是当年神农播种五谷的稻禾所化，一直是神农佩剑。此剑不杀生，不沾血，只为恩惠人道，丰收五谷。
“九剑看似好取，但为父窥探天机，总觉得有些不妙。”农皇没有齐瑶这般乐观：“罢了，此事你哥哥们也会留意。倒是关于那小子……”
农皇顿了顿：“他的状况我有所耳闻，但连山界亦无能为力。你们寄希望于天渊，或许是一个办法。但四极通道都不可用，你们要去找其他的通道。”
“其他通道？”齐瑶满脸不解：“天渊通道有七，除却一条飞升路外，剩下两条通道一个在九天，一个在幽冥。父皇是让我们走幽冥通道。”
幽冥通道由三清道派把守，或许可以使用。
“三清管理的那条通道早就费了，那里弥漫寂灭神火，是上清教主亲自出手斩碎通道，封印寂灭火。只是在外人口中，那条通道还可以使用罢了。”
齐瑶听着有些熟悉，关于寂灭火，貌似她当初就帮董朱拍过一朵？
“啊，陷仙谷？三清通道在那里？”
是啊，正因为陷仙谷之下是通往天渊的通道。所以，天外寂灭火才能从那里涌进来。所以，上清教主才会将陷仙剑意留在冥土，专门镇压通道。而寂灭火种的火石，才能从陷仙谷深处发掘。
“正是。陷仙谷就是第六通道所在。这条通道布满寂灭神火，已经废了。你们必须去找第七条通道，那条通道在九天之间。据我推演，也是跨入造化大秘的正门。”
造化大秘。
听到这个词，齐瑶暗暗蹙眉。
当年她就见太羲疯狂研究造化大秘的事，甚至她那些皇兄明里暗里示意她将相关资料带给烈山王朝。因为，他们也想看一看女娲遗泽到底是什么。
“父皇，对于造化大秘，您也有兴趣？”
农皇摇摇头，又点点头：“我能猜出来造化大秘是什么，但这东西万万不能落在外人手中。宁可封印，也不能出世。但你们要去天渊，必须从这里走。”
“而寻找这个通道，可以问问宿钧。”
……
“所以，你知道一些有关第七通道的线索？”
任鸿和宿钧休息后，一起赶往天邪山。路上，宿钧也在跟他讨论天渊通道。
如果四极通道被封，三清通道不能用，唯一的选择就是第七通道了。
宿钧晃了晃手中的星杖：“这根星杖就是前往第七通道的线索，但我研究许久，也没找到该如何使用。所以，我们先去天邪山。然后拐道西极，如果可能，最好能从那里进去。你不行，不代表你我联手打不开封印。”
任鸿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在宿钧身边，他能感受到自己心中泛起的各种情绪。
前番齐瑶、姚青囊乃至风黎等人的话，一句句在脑中闪过。
不过即便如此，一个不懂爱的人到底还是无法理解，无法清楚明白自己到底想要谁。
算了，先解决自己的麻烦。这个不解决，我无法静下心来想其他事。
二人再度来到曾经的沙漠。
任鸿：“再往前，穿过两座沙漠就到天邪山了。”
“看来，你消息不灵通啊。”宿钧望着漫天卷起的黑色龙卷风：“再前面那座血色沙漠已经消失。里头的仙魔骸骨统统被人取走。没猜错，可能就是八代干的。”
换言之，只要穿过这座黑色沙漠，就能进入天邪山了。
在黑色沙漠中，二人不能施展神通。任鸿的沉香辇没有带来，完全依靠宿钧的手段。
他挥舞星杖，一道道银色光环笼罩二人，一步步向天邪山方向走去。
“……”任鸿走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你就没什么代步工具？”
想当初，自己还知道带着沉香辇啊。
“出门太急，得知你和齐瑶两个人来西荒，我匆忙赶来援手，哪来得及带法宝？这星杖也是因为就在手边，所以带过来了。”
目前宿钧身上，除却这把星杖外只有一颗泰一珠。
任鸿想想，把雷泽神剑递过去。
“免了，这剑短小纤细，最适合隐藏防身，你留着，指不定能用上。”
宿钧挥动星杖，打散面前的风暴，带着任鸿前行。幸亏任鸿当年来过一次，对路线还有些记忆，二人走了半天，也没偏折正确路线。
来到一处水边歇息，任鸿又拿出灵丹妙药往嘴里扔。
元神第七品圆满，接下来就是冲击第六品。
叮铃——叮铃——
诡异的铃铛声响起，远处沙漠中朦胧出现几个黑影。他们串联一排，向着沙漠深处的某座建筑走去。
“海市蜃楼？想不到在这里也能看到。”任鸿随意扫了一眼，正要催促宿钧，突然发现宿钧神情不妙。
“喂——你没事吧？”
“没什么，先往前走，送你去天邪山。”宿钧望着那几道黑影，目光有些游离。
既然有铃铛声，那么即便是海市蜃楼，相信他们也就在附近。等送任鸿去天邪山，我再回来。
往那边看了看，任鸿淡淡道：“没那么着急。我去天邪山，无非是打算恢复法力，真正的目标是西极通道。如果没有你，我一个人解不开老爹的封印。既然到了天邪山也要等你，不如现在陪你走一遭。怎么，你认识那些人？”
舔舔干裂的嘴唇，宿钧声音有些沙哑：“他们可能跟我家灭门案有关。”
任鸿目光微动，轻轻一拍他后背：“那还等什么，喝水，然后追上去。”
别看任鸿平日对宿钧不上心，整日各种嫌弃。但关于宿钧入道的转折点，那场灭门惨案，任鸿早就调查过，毫无结果。
不仅是他，纪清媛也为自己的老师查过当年的事，同样无果。
甚至两人动用勾陈神庭，都找不到那群人的来历。
前不久询问天皇，连天皇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任鸿对这件事更加好奇。
“机不可失，万一你送我去天邪山，再回来时那些人离开怎么办？放心吧，我虽然不能动用法力，但天皇道体也不是一般人能欺负的。凭肉身坚固度，我还在你之上。”
任鸿主动拉起宿钧，通过辨认铃铛的方向，背着海市蜃楼向另一个方向走。
很快，两人找到一座掩埋在风沙中的古建筑。
“别说，你的乐感的确比我强。仅仅凭借声音，就能找到位置。”
“不仅是天赋，更因为我具备天皇道体。”虽然道体神通无法催动，可是任鸿真身升级，五感随之提升。
现在，他甚至可以听到古建筑下面的脚步声。
“这下面有机关，我记得蛇王提及，这里好像是一座古墓。”
“不仅是墓。”宿钧扫开古建筑的一角，看到上面的花纹，露出惊喜之色。
这地方，跟他一直追查的泰皇传承有关。
“走，我们也下去。”宿钧心情激动，主动激活机关，打开通道，然后两人前后跳下去。
……
幽冷阴暗的墓道中，忽然几个黑影同时抬头。青色的鬼火从他们眼眶喷出，纷纷转头看向入口。
“有人进来了。”
“是追随我们来的？还是一般探险的仙魔？”
“老规矩，都杀了。十三，十五，你们去。”
两道黑影转身回到入口。但他们刚刚来到入口，忽然星辉照亮通道，宿钧果断出手把二人后路堵住。
任鸿站在宿钧身后，动作也不比宿钧慢。他手握雷泽神剑，迅疾在二人眉心点刺，把二人弄昏。
哪怕没有神通，仅仅凭借肉身的强度，任鸿也不怕一般修士。
这也是他二人以及其他天皇阁主敬畏农皇的原因。别看农皇没有法力，但农皇认真起来绝对不好惹。
弄晕二人，宿钧蹲下来扯掉他们的衣袍，露出两具白骨骷髅。
“果然，又是这样。”
“看上去，你很了解？”
“我对这群人追查上百年，如果一丁点线索都没有。那也太废了。”宿钧搜查二人衣物，埋头对任鸿道：“这群人出自一个叫做‘归魂殿’的组织。其目的，是让死者还魂，干涉阴阳两界，或者说死而复活。”
“这群人统统都是死者，是通过某种不成熟的复活秘术，进而产生的怪物。你看。他们血肉全部消失，仅仅剩下白骨和一团执念精魄。这就是他们的本质。”
“听上去，跟阎魔天宫有点像？”
“别说，我追着‘归魂殿’其中一个成员，的确追踪到阎魔天宫。或者说，其中某一个人。”
提及阎魔天宫，任鸿来兴致了。
“阎魔天子？总不能牵扯到他吧？”
阿古颜真是魔道巨擘，总不可能跟这个古怪的组织有关系吧？
“不是他。那人你也认识，纪师妹的对头。“
“那个书生？他够作孽的，竟然还跟这个组织有关？”
“不止他，我怀疑阎魔天宫的白骨魔君也有关联。不过白骨魔君死得早，已经查不到了。”
魔教几次行动，死伤惨重。白骨魔君早就在魔教中被人取代，只是他们无法破解广成子的咒术，魔教人数上无法增加，被玄门视作跳梁小丑。
接下来，宿钧弄醒二人开始询问。
他们才逐渐了解这个“归魂殿”的组织。这处古墓，是归魂殿一直探索，也是被他们视作圣地的地方。
据说，归魂殿最初的几个成员，就是这座古墓走出去的人建立。
听到这，任鸿挑眉。
这听着很耳熟，这不是颛臾当年的遭遇？同样从墓中走出，同样建立一个组织。
只不过，这个组织更加隐秘而诡异。
其中一个骷髅道：“几位长老据说没有生前记忆，他们出去之后寻找复活秘术，只是为了让自己恢复记忆找回本我。而我们这些人，则是一群死掉的亡者被长老们复活。”
另一个骷髅道：“归魂殿按照序号排列，二号到八号长老们都已经来到这里。进行每百年一次的仪式。”
任鸿：“那么，一号呢？还有九号。既然你们俩是双位数，或许你们有九位长老？”
“一号不存在，据说这座古墓深处就有大长老的骸骨，但他当年没有复活。而九号……”骷髅看了一眼宿钧。
早在几十年前，九号就被宿钧弄死了。
“既然如此，你们就去地府吧！”任鸿快速下手，将二人魂魄打入地府，送到青玄大道君处。
任鸿相信，有青玄大道君盘查，拔除这个组织的余孽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把那几个核心长老全部弄死。
……
古建筑外，随着风沙吹动，渐渐露出建筑的真容。
那是一座宝楼的顶端。从宝楼向下，是雕刻七目暝蛇的门户，而在门户前是一尊女娲神像。
风天越站在门口，眼神越发奇异。
宿钧虽然从他手中救人，但他很快猜到二人下一站，来沙漠堵人。只是还没想好如何跟二人见面，他就看到那几个黑影钻入古墓。
“那些人该不会是……不可能吧？这几千年来，竟然真正传承下来了？”
当年，他为了复活三代，曾经留下一个名叫“青罗”组织。这群人精通生死玄术，是他弄死七代所有部下中，自己重新培养的死士。
在风天越合道时，专门在这个组织留下吩咐，让他们继续研究复活秘术，为了复活三代和自己。
万万想不到，几千年下来这个组织竟然还能保留？
“也是，毕竟青喉都能活着。这组织留下来也没什么不可能。或许，是他暗中照拂？”
第五百五十四章西王母
风天越推开古墓大门，解开外围陷阱往里迈脚。
突然，身后响起苍老的声音。
“动作挺熟练，怎么，这地方你来过？”
二代？
风天越不露声色，笑着扭头，装出大大咧咧的姿态：“前辈，能不要吓唬人吗？我这小年轻，可经不起吓唬。”
老者踱步走来，身后跟着两具钢铁傀儡。
从西海脱身，他直奔风天越所在。
抬头看到古墓大门上方的文字，昊英氏语气古怪：“小子，你知道这顶上两个字是什么吗？”
风天越抬头，看着那俩古朴神秘的文字：“这文字虽然古老，但咱们天皇阁有记录。是‘神葬’，这里应该是某位古神的墓——”
“错。这两个字要倒着念，‘葬神’。这里不是墓，而是一座葬神禁地。”
葬神禁地？既然埋葬神灵，为何不是墓？而且，我明明在里面看到了那么多的神尸棺椁。
风天越一脸茫然，正要再度询问，可他想起一件事：二代来历古早，说不得他知道这座建筑的来历？
于是，他虚心求教。
二代笑了：“你也是天皇阁主，应该知道女娲界和太昊帝纪吧？”
“知道。”
“当年女娲氏开辟此界，诸神转世降临。但在神农氏时代，第一个修炼的人是农皇。”
“他庇护人道，和那些古神转世身发生冲突。”
“在神农时代，古神们想要利用人族建立自己的神教，利用人道香火恢复力量，大兴神策体系，然后反攻天皇。”
“但农皇决意让人道向前，他不容许古神统治人族，也不愿意人族成为诸神归来的容器。所以，率领人族和古神们交战，将众多古神从这个世界一一放逐。”
“放逐？”风天越十分意外。这是三代当年都不曾告诉他的事。“古神道君转世，不是在烈山氏时期？”
“那时候，都是神策末期，三清宗兴起了。”昊英氏：“古神和人族的第一次交锋在神农天下。大败之后被神农氏一一封印。”
太元圣母和神农氏的仇，就是在人神大战时结下的梁子。
“而有一群人一直支持着神农。在魁隗氏时期，她们还寻得神农氏转世身，帮助神农氏建立魁隗天下，并将古神们的残魂重新镇压，迫使众多古神和仙道合流，成为后来的仙家道君。”
“女娲一脉？”
“正是。”
“这座葬神禁地，是女娲祭司借助娘娘神力修建，就是为了镇压古神躯体。”
“哦？是吗……”风天越不以为意。对所谓的古神，他当年听三代提及过，三代和骊山圣女曾联手去过几次古神墓地，没啥危险。
他们既然能去，自己当然也能。
只不过，这座女娲遗址有点凶险，需要警惕些。
昊英氏看出风天越的心态，笑了：“你别小看这座女娲葬神禁区。虽然我不知道女娲祭司们到底修建了几座。但这座我有印象，这里面封印了一位很强大的女神。”
“那位女神在太昊帝纪，是少数可以跟女娲娘娘叫板的存在。”
“谁？”
“西华太妙之神，居住西昆仑巅，被称为天下女仙领袖的西王母。当年她作为古神首领之一，就被神农皇和女娲祭司们联手封印在此。”
“西王母？”风天越一琢磨：“就是玄门五大元君之中的金母？”
“就是她。这里镇压她的古神之体。即便是你我的神通，也不可大意。”
听到这，风天越当即走入大门。
如果是这样，三代们就危险了！
昊英氏跟在后面，两尊傀儡一前一后将他保护起来。
当他们走入地宫，两具飘动的骷髅忽然出现在他们视野中。
风天越手中冒出净世天火，昊英氏身前的傀儡提着大剑提防。
等了一会儿，他们看到苍白色的骷髅挂在穹顶，在一条通道两侧晃晃悠悠。
阴冷的通道配合这俩悬挂的骷髅，让人感觉更加诡异。
“这禁区还有这种景观？”昊英氏摇头失笑：“老夫刚才差点被唬住。女娲祭司们什么时候有这等兴趣了？”
“不是女娲祭司，是三代干的。”风天越扫了一眼，笃定道：“他这是故意吓唬后面人，想要后面人知难而退。”
“哦？这么了解？”
风天越没说话，上前扯住一具骷髅仔细检查。他惊讶的发现，这具骷髅残留的法力波动，和他留给“青罗”组织的功法接近。
他心道：“这就是那群黑影中的两个。三代怎么跟青罗冲突了？”
毕竟青罗是自己建立的组织，他着实不希望跟三代有什么冲突。
继续往里走，他看到一路上的各种陷阱都被三代拆掉。
“灭魂光和散魄风。都是女娲祭司们留下的陷阱。”昊英氏大略看了看：”当年魁隗氏时期机关术大兴，有些陷阱还是我创造的。”
二代是魁隗氏时期最强机关宗师。八代师承三代，也学了一身机关手段。两人摸索着三代拆解机关的线索，来到禁区中央地带。
穿过甬道，眼前是豁然开朗的巨大空间。在这里，有一座神秘而古老的宫殿。
咔哒——
风天越低头往下看，甬道尽头已经无路，他刚才差点一脚踩空。他现在的位置，在一座山壁的中部。
往左右看，两侧有一些嵌入石壁内的把手，从出口向下延伸。
“跟我当年来的时候，大不一样了。”
不久前任鸿失踪，风天越来过这里寻找他的下落。可那时候，仅仅在门口转了一圈，看到禁法完好无损，就没进来。
因此，他并不知道这座古建筑内部早就变了模样。
风天越望着宫殿，脸上布满疑云：“这座宫殿有点眼熟。”
昊英氏也走到出口，观察巨大空间内的神秘宫殿。
在宫殿四周的护城河区域，堆积着一具具玉棺，好像在拱卫着宫殿。
“有点意思了。”昊英氏呵呵一笑：“我当年死得早，万万想不到，这后来人居然这么狂。敢把当年的古神真身封印，然后扔到护城河充当宫殿守卫。他们胆子可真大！”
“二代前辈的意思，这些浸泡在护城河中的棺材，都是当年的古神？”
八代和二代顺着扶手下来，来到护城河边缘。
这里的水是九大真水中的黄泉水。阴冷的九幽之气从水中浮起，让人不禁打起寒颤。
黄泉啊。
风天越心道，这可是进入造化大秘的通道。
“八代，有件事你可能说对了。纵然创建时候这里不是墓，但现在已经是一座古神墓葬地了。”
昊英氏飞快后退，风天越正要询问，突然他察觉身边水流变化。
他脚下一具棺椁突然开启，长满青毛的古怪手臂迅疾抓向他……
“怎么，想把我拖进棺材里陪你？不好意思，我对你没兴趣——滚!”
风天越眉心闪过神徽，黑色雷霆轰碎手臂，快速向后退。
咔嚓——咔嚓——
一具具棺椁开盖，露出面目狰狞的古神尸骸。
几千年的黄泉水浸泡，这些古神尸骸全部尸魔化，成为这座宫殿的守卫。
风天越召唤钺皇浑天戟，挥动神兵打碎身边一片尸魔。
又是这件神兵，也是三代交给他的？
昊英氏陷入沉思，远处风天越忍不住喊话：“二代前辈，这时候你还要留手吗？”
“当然不。”昊英氏一个响指，身边两尊傀儡立刻变形成两头白虎神兽，撕碎身后偷袭自己的尸魔。
“这些尸魔在护城河，咱们不用纠缠。往里走，进入宫殿内，就好办了。”
白虎携带的煞气震慑尸魔群，昊英氏和风天越快速走向宫殿。
在门口，他们看到一片血迹。
“看血迹的方向，是从里往外，是有人逃出来时受的伤。”昊英氏顺着血迹方向看，那个方位似乎是宫殿后面？
“八代，咱们是直接追上去，还是先去宫殿里面看看。说不定，这里面有什么怪物……”
风天越没有吭声，二代心生疑惑，抬头看向八代。
他看到青年抬头看着宫殿上方的匾额，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可能，这座宫殿怎么可能在这里？难道，我已经进来了？不对，这跟那里的规模差远了。”
昊英氏目光落在那块匾额上——长彭殿。
那一刻，他心神震动，掀起惊涛骇浪，不由退后一步。
长彭殿，这不是在那个地方？等等……风天越知道，他进去过？原来是这样，造化大秘……娘娘，您可真敢玩。
昊英氏脑中串联种种线索，他知道造化大秘的本来面目，也知道三代和八代是怎么结识的了。
“小子，你跟三代是……”
风天越快速走入长彭殿内，站到一块石壁前。
我当初在长彭殿留下痕迹，如果是长彭殿被人搬出来，应该还在。
但在石壁光滑平整，毫无半点痕迹。
“假的？仿造？谁能进去里面仿造一座长彭殿出来？”
“八代，别研究了。这座长彭殿是后来建造的。而且时间不超过三千年，应该是赫胥时期。”
“你知道长彭殿？”
“当然。”昊英氏望着宫殿，露出几分怀念：“当年女娲氏给泰皇建墓，我也曾在那里抗石添砖。八代，你去过泰皇墓吧？”
泰皇墓，即是造化大秘所在。
长彭殿，既泰皇墓八大前殿之一。
那是神皇的墓地，是太昊帝纪时期都属于禁忌的存在。
“没错，我去过泰皇墓。”风天越知道，此刻天皇看不到他们。索性开诚布公：“不止是我，三代也在那里，我们是在那里认识的。”
“果然。”昊英氏点头：“他死后进入泰皇墓，在里面待了一千六百年，然后碰见了你？你这一身神通秘法，都是三代在泰皇墓教你的？”
“不错。”
当年他在泰皇墓碰见三代神魂，得三代指点，出来之后吊打七代遗老，执掌天皇阁。
他当年和三代立下约定，要想办法救出三代神魂，然而终其一生不能和三代再见一面。
昊英氏摸着自己的胡须，大脑飞快运转。
果然，娘娘设立泰皇墓，传出造化大秘，根本不是为了隐藏，就是为了让人进去。
其目的，意指天皇啊！
想明白这些，昊英氏心态舒缓下来。
算了，反正跟我无关，抓住三代，请回陛下才是关键。
“八代，往前看看吧。相信三代不久前，也来过这里。”
二人在长彭殿展开搜索。
长彭殿虽然被称为殿，但也是一座拥有四阙三殿的庞大建筑群。
二人穿过前殿，来到中殿时看到一片狼藉的战斗残留。
支离破碎的血肉随意散落在玉阶上，依稀还能察觉些许法力波动。
“咦？这是天皇神力，三代被迫解开封印，施展天皇道体的力量？”昊英氏大惊：“不行，必须赶紧找到他。”
施展先天道躯之力，必然引动天皇大道相。纵然此地屏蔽天皇目光，但也会对任鸿造成影响，让他被天皇意识逐步侵蚀。如果时间久了，就不能作为陛下归来的载体了。
风天越握紧拳头，眼中闪过担忧。
如果找不到三代，继续拖下去，可就麻烦了。
但是，能逼得任鸿施展天皇道力，说明他遇到危险，不得不用天皇之力对抗。
快步进入中殿，风天越看到雷泽神剑钉在一根柱子上，还有一道残破的皮影在神剑下挣扎。
往周边看，这座宫殿内还有一具五马分尸的僵尸残骸，和两具骷髅人。
“也是那群黑影的人？”
他上前拔出雷泽神剑，突然那道皮影快速扑向风天越，想要把他吃掉。
“区区一只皮魔。”旁边伸出一只手，直接捏起皮影将它扯到跟前。
昊英氏轻轻一晃，皮影化作灰烬。同时，一缕缕灰气弥漫在宫殿，形成幻术将不久之前发生的一幕回溯……
半个时辰前，七道黑影围在这座宫殿里。在他们中间，是一座玉台以及半个身子嵌入玉台的金色骷髅。
他们联手做法，想要催动玉台之力复活骷髅。
但任鸿和宿钧突然杀过来打断七人施法。
“咦——”看到星魔，昊英氏颇为意外：“泰皇传人？太一紫气？这东西还能传承下来？”
两人和七人对战，虽然任鸿无法施展神通道法，但凭借雷泽神剑和宿钧帮忙，也把七个人压着打。
这时，金色骷髅暴动。血肉从骨骼各处生长出来，恢复成中年人。
那一刻，他冲着所有人大吼：“快跑！”
但为时已晚。玉台表面浮现无数裂痕，不等众人反应，突然爆炸。然后一道黑影从下面窜出。
她通体缠着禁神锁链，人身虎齿，豹尾蓬头。
“西王母！”昊英氏面色难看：“这群人真是疯子，他们居然把西王母的道体拘禁，用来充当复活秘术的祭品？”
而这一举动，不仅没有成功，反而激发西王母的凶性。
要知道，当年为了降服古神首领之一的西王母。神农氏不知花了多少功夫，才把西王母神魂放逐天渊，将其身躯镇压在此。
西王母一出，众人来不及反应，一个个都被暴怒状态下的西王母重创。
最惨的是宿钧。
他距离玉台最近，正跟长老五号和六号交手。
西王母一出来，直接将六号吃掉，然后咬住宿钧手臂啃食。
任鸿原本用雷泽神剑钉住归魂殿一位长老八号。见宿钧被西王母扑倒，赶紧过来救援。
也就是那一刻，他不得已解开封印，施展天皇道力。
“西王母出来，一切麻烦了。八代，不管你跟三代有什么交情，此刻跟我联手。咱们先把西王母镇压，不然等她恢复元气，咱们都要玩完！”
第五百五十五章双子神教，连环套娃
呼……哼呼……呼哧呼哧……
激烈的喘息声，宿钧背靠石碑，平复自己慌乱的情绪。
到底他和任鸿不同，在和西王母的搏杀打斗后，整个人至今无法平静。
过了一会儿，上头的热血褪去，他才察觉右臂传来的痛感。
整条手臂不断流血，甚至指尖还在不断颤抖。
不过，他顾不得自己的状况，马上蹲下来检查任鸿。
面对西王母，任鸿不得已解开紫极印，身体内的天皇神力全部激活，在他体内飞快游走。
任鸿双目紧闭，坐在地上打坐。从皮肤下可以看到晶莹白光若隐若现，更有一阵阵天音神乐悠悠从他体内响起。
天光神乐不断洗刷，仿佛要在任鸿体内重新开辟天皇境。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宿钧一边问，一边打开他的嘴，不断喂药。
任鸿根本没有说话的力气，就连嗑药都十分勉强。
不过随着药力入体，他的元神又有进一步的增强。一片青云冉冉升起，有千百条璎珞缓缓垂下。
元神外相第六品，璎珞垂帘，庆云灌顶。
任鸿勉勉强强控制着嘴巴，悠悠睁开眼：
“不好说，老爹的神力太强横。虽然这处遗迹隔绝外界，但我仍能感觉到老爹的大道召唤。”
他下意识往前伸手，恍惚间看到天地本源大道。在那里，天皇大道相正不断吸引他的身体，成为天皇在人间的“化身”。
只要他愿意，向前伸手一抓，就能轻松成为“天皇”。
突然——
手腕一阵疼痛，任鸿蓦然惊醒。他看到自己的手探向宿钧的脸。如果再往前伸，那携带天皇神力的手掌就会轻松抓出宿钧的元神，将他吞噬。
幸亏宿钧反应及时，对准任鸿手腕狠狠咬下。
暂时恢复过来，任鸿声音沙哑：“这里是哪？”
“不知道，应该是宫殿后面的区域？那怪物太厉害，我打算借助这座宫殿的陷阱对付她。”
说着，宿钧布置幻星蝶，激活这片空间的防御陷阱。
“她？”任鸿苦笑：“我在瑶池见过她的形象。那是西王母，西方诸神的统领。也是齐瑶的老师……或者说是她老师的本相。”
“西王母神？传说西昆仑之主，统御天下虎豹，司掌瘟疫刑罚的凶神？”
“对。”
宿钧略作沉吟，那姿势和思考中的任鸿一模一样。
“既然是西昆仑之主，咱们能不能试着跟她沟通？她现在只有肉身，完全凭借本能。如果咱们俩效仿老爹，用复活秘术将她‘复活’。如二代和八代那样恢复理智，你看如何？”
“不如何。”任鸿冷静道：“且不论你我能不能复活她。她的状况和二代、八代还有不同。她神魂化作瑶母娘娘，肉身化作凶神。不仅仅是神魂和真身，也将她自身的善性和恶性分离。刚才我和她交手对了一击，察觉她体内凶恶无比的戾气。想必当年她的善性和神魂一起脱离，才有了后面的瑶母娘娘。至于我们复活……即便复活了，也是一个残暴无比的凶神。而那时候，你我难以自主，怕是要被她凌虐。”
他俩这小身板，即便任鸿的天皇道体都扛不住西王母，可不敢把西王母真正复活。
嗷呜——
远处，阵阵虎啸响起。
宿钧神色一动，低声道：“不对劲，我布置在外围的幻星蝶被一群白虎扑杀了。”
“白虎？不对，西王母统御虎豹，能操控西方白虎之灵。她已经发现我们，快离开这里。”
任鸿想要站起来，但体内天皇神力蠢蠢欲动，他的下半身再度变化为龙蛇之体。
见状，宿钧背着任鸿，转身往更后面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激活陷阱，布下一层层神禁。
很快，身后传来爆炸声。西王母在一群白虎之灵拥簇下追赶上来，
星神剑在手，宿钧对后面一指：“起！”
银色星辉化作大网，从西王母脚下拢起。而上空出现无数陨石火星轰然坠落。
西王母再度大吼，口中一道白芒横扫天地，星网陨石瞬间消散一空。
当她目光看向二人，身边的白虎之灵纷纷驾驭狂风扑向二人。
任鸿目光冰冷，手指微微一动。
呼啸而来的狂风化为乌有，而那群白虎之灵也仿佛感受到天皇气息，如同温顺的小猫匍匐在任鸿身边。
“白虎，**之一，天皇眷属。想要用白虎伤我？笑话！”
何止是**之一。任鸿原本就有一头白虎坐骑——猫猫。
他对白虎之了解，不逊色西王母。
西王母看到白虎之灵失去控制，又有玄豹，青鸟等禽兽展开攻势。而对面，朱雀、青龙、勾陈等等神兽一一现身。
双方厮杀时，西王母威风凛凛站在后面掠阵，似乎想要跟任鸿比拼指挥技术。
可等了一会儿，她看到那些元灵纷纷消失，遮掩任鸿二人的烟尘散去后，宿钧二人早已不见踪迹。
西王母大怒，顺着二人逃走的方向继续追上去。
……
风天越和昊英氏决意联合三代，顺着血迹往后走。
但是，他们率先发现那具由金色骷髅复活的人。
他半生半死，左侧身躯是活人姿态，而右侧身躯被神火灼烧，再度恢复骷髅之态。
这个人痴痴坐在那里，半边脸露出非哭非笑的奇怪表情。
“出来了，他竟然出来了？哈哈……我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原来……原来他已经走出来了？”
看着他精神错乱，两位阁主走过去。
听到他的话，风天越目光越发柔和：出来？难不成，他也曾得三代恩惠，从黄泉路进入那里，然后逃出来了？
提起骷髅，他沉声道：“你从黄泉路是不是进去过那里，是不是见过他？”
“他……”骷髅人愣了下，神智有些模糊：“我进入那座古墓，然后碰见双子神。受到双子神差遣，出来之后要设法将他拉出来。所以，我利用一个古早之前的组织‘青罗’，重新建立了一个双子神教。”
听闻青罗覆灭，风天越皱了皱眉，将他扔到地上。
昊英氏伸手按住骷髅人额头，翻阅记忆。
过了一会儿，他笑了：“有意思，有点意思。你这组织可真坎坷。利用当年七代的死士机构培养了自己的青罗组织。可千年后，你的组织灭了。被人拿来创造了一个双子殿，要去复活一个所谓的双子神。后来，他们计划失败。就是主殿里头那个废墟。再然后，双子神教的几个核心成员化作尸魔，又建立了一个归魂殿，想要找回自己的记忆。而这人，名义上是归魂殿的大长老。实质上，也是双子神教的教主。”
“你们这是在套娃吗？”昊英氏饶有兴致看着骷髅人。在他的记忆中，二代看到泰皇墓的一点记忆碎片。
泰皇墓中，这人来到长彭殿，看到了一对双子神。那对双子神形象十分奇怪，宛如一对连体人，身躯相连，容貌一致。而那张脸，赫然就是太羲的容貌。
“太羲在泰皇墓内不知发生了什么，分裂为两个人。”回想任鸿和星魔动手，昊英氏对召唤伏羲归来更有把握。
这一个不行，不是还有另一个吗？
……
嘭——
追上来的西王母又跟任鸿交手。
这次，任鸿果断展开伏羲·诛仙剑。伏羲神雷化作四口黑色神剑化作四方剑门，然后对准西王母一阵绞杀。
西王母面对雷霆怡然不惧，硬生生凭借自己的道躯抗衡诛仙·伏羲雷。
只是随着一道道剑气刺伤皮肤，伤口流出的神血散入空中，化作一朵朵浓厚的瘟疫毒云。
毒气蔓延开来，更为这片阴冷幽邃的宫殿添加几分邪恶。
“这家伙……”宿钧捂着鼻子，眼看前方门阙在望。
他快速冲入门阙，并将星神剑射向机关。
隆隆——
大门闭合，将西王母挡在宫殿外。
“还好，逃进来了。”
此刻，任鸿和宿钧来到长彭殿的后殿。
在这里，他们看到不少建筑工具，应该是建造长彭殿所遗。
“噗……”任鸿忍不住咳出一口黑血。
跟西王母这种凶神交手，哪怕赢了也是输。她体内的神血，乃至呼吸的气息统统都沾染瘟疫。而且是先天瘟疫大道的法则所化，足以让神魔中招乃至死亡的凶戾瘟气。
在任鸿的衣领下，从脖子往下看，已经出现一些诡异的红斑。
“不对劲，先放我下来。然后解开我衣服。”
宿钧闻言，立刻将任鸿放下，解开衣襟，看到任鸿胸口的斑点。
“瘟毒？你中招了？你这可是天皇道体啊！”
不仅是天皇道体，甚至还有**不灭体的加成。按理说，五行**之力不能害之。
“西王母的瘟毒弄不死我，只是有些难受。”
任鸿胸口犹如火烧一般，体温逐渐上升。而天皇神力察觉外界瘟毒之力的侵入，自行展开反击。
以任鸿身体为战场，他元神受到牵扯，意识越发模糊。
“不行，若真这么下去，怕是我肉身活着，但我意识先毁灭了。”任鸿想要开口，但眼前一黑，直接昏迷过去。
宿钧把他搀扶到后殿广场的角落歇息，自己开始探索长彭殿。
走入后殿，宿钧突然看到两个坐在大殿上的人，心中一凛，马上道：“两位前辈，我和兄弟被人追杀，暂时进来避——”
接下来的话，说不下去了。
因为坐在大殿上的人，正是他的容貌。
左右两个人，但身体相连在一起，仿佛被人从中间劈开，却又没有完全斩断。
“是玉雕。”
走进之后，他发现那是一对双子神的神像。
他们的眼睛似乎是某种宝石雕琢，他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两个“自己”在注视着自己。
这诡异的场景让宿钧心中发毛。
哪怕他经常在古墓中打滚，可见到自己的雕像，仍有些恐慌不安。
甚至，他隐约想到某个可能。
他一直追逐的仇人，很可能跟曾经的自己有关。
“我和任鸿丢失的那一份记忆吗？”
太羲死后，颛臾之前，那段本应该属于亡灵沉眠的时期，自己也曾经有过什么奇妙经历？
宿钧再度催动幻星蝶，很快从犄角旮旯翻出一本黄皮手札。这是一位工匠的日记，记录长彭殿的来历。
据说是一位西荒地主找到这座沙漠，并且召唤一群工匠为他在地下建造宫殿。好像是打算利用这座宫殿搭建天路，前往某个地方。
“天路？”宿钧想到骊山后面的那条路。
“这里跟骊山派有关？”
宿钧一页页翻阅日记，联想到自己一直追查的泰皇墓。
相传，太一教最根本的传承就在泰皇墓。甚至如果能看到泰皇真身，宿钧自己都可以推演一部《泰皇策》。
然而他把正本日记翻了好几遍，都没看到最终的成果。
日记上面只是写到，地主让他们雕琢了一尊双子神像，并且将一件宝物藏在神像内。
在神像内吗？
宿钧走上前，仔细观察神像。在两座神像的连接处，他好像察觉到一丝奇妙的波动。
幻星蝶翩翩飞去，从神像背后找到一个木匣。
可就当蝴蝶触碰木匣时，双子神像右侧的那个人突然伸手拍碎幻星蝶。
“果然是机关傀儡。”
宿钧不假思索，星神剑一抖，立时化作周天星斗大阵困住双子傀儡。
此刻，左侧神像也出手了。
一道剑光斩向星斗，一颗颗星辰转瞬寂灭，但下一刻又有无数星辰重生，再度幻化星斗之相。
右侧神像握拳打碎太阳星，很快太阳星中孕育金乌鸟，再度形成一颗太阳星，并携诸多星辰孕育的神兽缠斗神像。
“机关到底是机关……而且这两尊机关傀儡并未我们的神通痕迹。”
似乎仅仅是后人仿照，跟三代本人毫无关系。
这时，几只蝴蝶从傀儡手中盗取木匣。
宿钧一打开，里面是一座巴掌大小的七目暝蛇像。而这条七目暝蛇缠绕着紫色宝石，那块宝石正闪烁光芒，处于半激活状态。
“不好，又是那玩意！”
宿钧面色骇然，果断用造化玉蝶护身，然后整个人向殿外跑。
宝石落在地上，造化漩涡徐徐升起，在殿内展开娲瞳……
“任鸿，不妙，我们快撤！”
宿钧跑出来，突然看到门阙方向传来剧烈震动，然后西王母率一众凶神杀入后殿。
……
碧游宫，金灵圣母拉着一众同门师弟师妹轮流给弟子们讲述上清仙法。
五色瑞霭在道宫上空翻腾，金花玄浪络绎不绝。不少灵兽仙根聆听大道，随之化形悟道，修成灵仙之身。
“五气参差生莲根，三才孕宝合日月……”
正逢赵朗讲述胸中五气秘要，忽然，缠绕风黎仙子皓腕的一串玉珠断线脱落。
啪嗒——
玉珠滚落在地，身边几位道君扭头看向风黎。
只见她面色大变，当即从道台离开。
金灵面色一沉，暗中推演，思忖：这丫头用了“灵神元寄之术”？她这是把一丝元神寄托给谁？
灵神元寄术，上清左道秘法之一。将自身一缕元神寄托他人身上，可以感应他人的性命安危。风黎手中玉串断落，说明那人的情况十分不妙。
回到道宫，风黎马上推演任鸿的安危。
“我偷偷将一缕元神寄托在他身上，是谁出手害他，击碎我那一缕元神？”
掏出几枚玉片卜算，看到结果她心中更加担忧。
任鸿已处于生死边缘！
“难道，昊英氏这么快就动手了？”
风黎忍耐不住，拿起无当轮就要往西荒去。
可刚来到门口，便见金灵圣母一道化身阻拦：“师妹，你往哪里去？”
风黎身形一顿，金灵圣母立时大喝：“你用那等秘术，是谁出事？你还跟天皇阁那人有关系？”
“前番你偷偷出宫，护他从东海离去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打算去别处帮他？”
“你莫要忘了，当初你自己说的，前尘已断！不再和他有所纠缠！”
“师姐放心，我此去便是要了却姻缘，还自己一个干净。”
但金灵圣母不肯退让。
几次了，每次都这么说，可哪次任鸿出世你没插手？
见金灵圣母不肯退让，风黎一咬牙：“师姐，得罪了！”
趁金灵圣母本尊没有反应过来，风黎祭起无当轮打退化身，转而化作仙光遁出金鳌岛。
碧游宫正殿，金灵圣母娥眉间闪过一丝蕴恼。
她真身向前微微倾动，霎时道宫电闪雷鸣，无数仙家纷纷从悟道状态惊醒，察觉圣母身上的天威。
甚至这一丝气息泄出岛外，引发东海一场巨大海啸。
“师姐？”玄云圣母连忙平复外面的海啸，急问：“师姐快快喜怒，可是有谁招惹你了？”
当年道君轻薄圣母，也不过是在岛内引发异象，不曾波及整个东海。
“无碍，只是小妮子不听话，该打了。”金灵心中不满，可关乎风黎，她还是出面跟青玄大道君联络，询问任鸿的状况。
然而青玄大道君态度隐晦，仅仅回了一句：他们在西荒。
……
昆仑山，玉虚宫。
青玄大道君施展太乙神算，在面前演化一座九天十地的虚拟模型。
在这个模型中，把整个女娲界芸芸众生包括一众道君和天皇全部纳入计算。
然而在这场算局中，竟然出现了好些早已陨落，甚至飞升了的某些故人。
“怪哉，怎么连瑶母师叔的神力都出现了？师弟到底跑哪里去了？”
算局中出现的神灵气息不下三千，都是当年被镇压的古神。
“尤其是师叔的道身，怎么突然‘活过来’了？”
青玄大道君不信邪，正要施展玉清大道尊法相进一步推算。忽然眼前的大衍算局崩塌，一股股鸿蒙紫气笼罩大衍算局，将他眼前的九天十地化为乌有。
在这一刻，青玄大道君似乎感受到某种怪物已然苏醒……
第五百五十六章太初鸿蒙，有道曰神
“喂，任鸿，现在你别睡觉啊！”
宿钧有点慌。后殿娲瞳渐渐苏醒，而他眼前，西王母带着一众黄泉水中爬出来的凶神尸魔来势汹汹。
在这两方中间，自家哥俩一个昏迷，一个不入道君境界。
可怜又无助。
用星神剑？
不行，泰皇珠？
也不行，泰皇珠不便于战斗。
可惜，我把星杖替换出去了。
宿钧暗暗后悔。自己和任鸿定计袭击归魂殿七长老时，施展秘术将九宸星杖和远在家中的星神剑置换。
虽然星神剑杀伐一流，但远不如星杖的功能众多。
“现在布下周天星斗阵，对娲瞳无效。至于泰皇珠……”
“果然，指望外头这俩还真办不成事。”突然，“任鸿”爬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体：“瘟疫邪气、天皇神力。这点手段就扛不住？废物——”
“你谁啊？”宿钧察觉不对，几只蝴蝶飞向任鸿。
可没等靠近，便被“任鸿”身边的紫气淹没。
那种紫气十分奇特，看似和宿钧的太一紫气相似，但却透露截然不同的大道气息。
宿钧的先天太一紫气，是天地皇极之力，是君临天地万道，万物源流，可拟化任何一种先天道炁。
而“任鸿”身上缠绕的紫气透露更加古老蛮荒的气息。仿佛天地之前，混沌时代所特有的鸿蒙之气。
“任鸿”微微一笑，宿钧看到他身后卷动的鸿蒙气浪，瞬间失去意识。
噗通——
宿钧倒在地上，望着他的身体，“任鸿”看到宿钧意识深处隐藏的另一个自己。
当年自己将烙印刻在琴魂深处。随着这一魂分裂，烙印也留在任鸿、宿钧的灵魂深处。
“在这一刻，终于可以真正归一。”
鸿蒙之气卷动，“任鸿”和宿钧的身体融合，在这一刻化为一尊真正的神体。
“还不错。天皇道体以及泰皇法身，虽然一边强一边弱，但勉强能用一用。”
鸿蒙紫气散开，广场中站在一个和任鸿、宿钧同样容貌，甚至更加年轻，仅仅如十二三岁少年的怪物。
之所以说祂是怪物，因为在祂觉醒开始，西王母和身后一众凶神突然不再前进。
虽然没有灵智，但本能在告诫，前进有大凶险！
所以，祂们眼睁睁看着“任鸿”吃掉宿钧，化作一尊宛如从鸿蒙走来的太初神灵。
“看在你们这么懂事的份上，吃掉你们时，我可以减轻一些痛苦。”
他轻扬右手，鸿蒙紫气化作滔滔海浪涌向凶神。
轰隆——
身后，娲瞳真正展开，强烈的吸摄力疯狂吞噬一切造化之气。
不仅仅是少年，就连尸魔状态下的凶神们也在打击范围。
而且祂们的处境比少年更加不妙。
少年身边鸿蒙紫气翻腾，展开太初鸿蒙道域，轻松隔离娲瞳之力。但那些凶神们凭借本能反抗，很快支撑不住。一道道古神精气流入娲瞳漩涡。当精气全部消失，古神们化作尘埃，消散于长彭殿。
唯独西王母体内造化仿佛无穷无尽，全然不在乎娲瞳的威胁。她的注意力完完全全放在少年身上。
少年也不慌不忙，仔细打量周围。
“这个叫做娲瞳的漩涡有些门道。只可惜只有一道。”
如果七道娲瞳合一，或许能从自己身上抽走造化元气。但现在嘛……
少年蔑然一笑，目光落在西王母身上：“虽然这俩化身的确很费，但作为我的外在化身。你刚在追逐他们……现在就拿命来偿吧。”
他挥动手掌，幼小的手掌刚一拍出，便推动鸿蒙紫气开天辟地，演化了一整座九天十地砸向西王母。
西王母反应迅疾，张口喷出白芒击碎天地。然后她身形如风，一道道西华极罡斩向少年身边的鸿蒙紫气。
西华极罡，是西王母吞吐的本命道炁。她本身是天地间西华妙气所孕育的古神。魂入女娲界后，又在女娲界利用千年时间重新打磨道体，祭炼西华妙气。其成果，便是诛神戮魔的西华极罡。此罡气一出，便是同等级的古神统领们也不敢小觑。
然而面对少年的鸿蒙紫气，这天地之间的力量仿佛遇到泥沼。在茫茫无尽的紫气中缓缓淡去，最终连先天大道都被磨灭。
……
昊英氏独自赶来后殿。
他和八代决意联手，但金色骷髅即将毁灭。风天越有一些关于三代的事情想要询问，遂让昊英氏先行一步。
可昊英氏万万想不到，他赶到后殿时，正好看到“任鸿”展开道域与西王母交手。
而且，他竟然占据上风。
他身上萦绕的紫气如同贪婪的怪兽，疯狂吞噬西王母激射的西华极罡。不论西王母如何发动攻击，都无法斩破那层紫气。
“鸿蒙紫气？太初道境？”
昊英氏心神撼动：“在女娲界，竟然有人能领悟大罗道境，甚至是天外法门？”
大罗道境，专属于大罗天尊们特有的力量。每一位大罗天尊都能在虚空混沌开辟自己的大道境界，演化自己的道场，自己的天地。
“女娲界订立的十二仙道体系，的确是宇宙大罗体系的改良版本。但是……但是这也不足以让土著领悟大罗道境啊！”
据昊英氏所知，女娲娘娘开辟的这个世界完完全全就是大宇宙的翻版。大宇宙有的，这个宇宙都有。就连修炼体系，外头大宇宙的天仙、大罗两个境界，等同于女娲界的真人和道君。
道君，即为大罗！
只是这女娲界之中的大罗，和大宇宙中掌控先天大道，不死不灭，乃至超越时空次元的大罗，能一样吗？
女娲界的能级对比大宇宙，着实太低了。
尤其是一大群古神道君转世。那些古神道君哪怕在大宇宙中仅仅拥有天仙法力，单凭法力浑厚度都能碾压女娲界的道君。
所以，女娲界的道君三境，掺水量很大。
既有青玄、金灵这等正牌大罗天尊转世修行，真正重新证道的道君。
也有乾闼婆王、丁剑君这类在大宇宙未入大罗之境，凭借转世之前遗泽强行证道，走捷径的天仙、天神。
至于土著，除却天皇阁主和少数几个特例外，昊英氏还真不知道有谁跨入道君三境。
但是，道君三境并不完全等同于大罗。只是在女娲界，模拟大罗天尊的特质。
可昊英氏眼前的这个人，不仅仅是女娲界道君们的先天道域，也不是青玄那样恢复一丝大罗本质。
他拥有一座完整的大罗道境！
在青玄那等大道君才将将恢复一丝大罗本质的情况下，他在女娲界掌控了一座真正的大罗道境！
“这家伙……几位教主也不过如此吧！”
在徘徊回荡的紫气海洋中，甚至有一种独立在天地之外的大道体系。
“太初有道，神与道同。”昊英氏露出一丝警惕：“这家伙走得竟然是鸿蒙大道！”
化身混沌生灵，演绎自己的鸿蒙大道。
在昊英氏眼中，“任鸿”无疑是怪物，是和天地万物对立的混沌存在。
西王母和少年交手，落入下风后马上调动自己最强手段。
**的肌肤表面浮现一枚枚大道神文。这是西王母在女娲界铭刻的先天西华神箓，共计一千二百枚。凡人理解其中一枚，即可立地成仙，化作西昆仑中的仙子。
如今一千二百枚神箓全部激活，纷纷集合在西王母额头，形成漆黑色的神徽。
那一刻，天地大道加持于神，西王母身上的凶性被神圣肃穆的神能掩盖。
刑天之厉，代天之罚。
“刑天厉书。”昊英氏默默后退。
他之所以戒惧西王母，正因为西王母掌控的大道法则中，有代天刑罚的权柄。这个权柄和天皇阁主们的“易天定命术”相克。天皇阁主们碰到西王母，一个个都会吃亏。
然而……
昊英氏看到少年从容不迫，对西王母引动天道之力，行使刑罚权限的举动没有任何防备，只是静静站在那里，观察突然闯进来的自己。
他暗自戒备：“太羲隐藏鸿蒙力量，他图谋甚大，定是要谋算天皇。看来，我的算盘打错了。”
昊英氏本以为，任鸿处于僵局，即将被天皇吞噬，是自己召唤伏羲大神的好机会。
可如今看，任鸿的重创恐怕仅仅是表象，是故意引诱天皇和自己等人出手。
“好奸诈的人！以他这等手段，当初怎么可能被墨玉宫主抓住？还有当初四代吞噬咸池魔君。他分明可以轻松得手，却装出一副吃力的模样。这家伙，谋算好深！”
“这天地道君诸神，甚至天皇和玉清教主，统统被他算计了!”
昊英氏默默往后退，但不知何时，鸿蒙紫气已经将他后路切断。
耳畔，蓦地响起低语：“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昊英氏身子一顿，感受到和天地万道迥异的力量。
在这种力量中，自己的先天大道全部化为乌有。
这一刻，他真正明白西王母为什么那么快落入下风。
在这座太初鸿蒙道域中，除却少数几种先天大道外，其他天地之间的法度完全不能调动。
一切归于混沌，一切回归太初之时。
西王母的刑天之力化作黑色气浪冲入鸿蒙气海。朦胧间，昊英氏看到少年露出笑容。
他的身躯淡淡化去，身体中仿佛容纳另一个鸿蒙宇宙，缓缓磨灭刑天之力。
“父亲大人的天道神力都能被磨灭，何况区区一道天道刑罚？”
混沌气浪翻滚，一重重大浪扑向西王母真身。
很快，这尊凶神首领的真身在鸿蒙紫气的侵蚀下，逐渐分崩离析。
先是肌肤，然后是血肉，最后仅仅留下一具完整的道骨……
趁这功夫，少年踱步来到昊英氏面前。
看着少年脚踏鸿蒙的景象，昊英氏宛如看到一尊从混沌中走出的光辉神灵。
目光被他吸引，心神为之所夺。
这世界之间，仅有此一人。
不对！
昊英氏心生警兆，马上稳固心神，强行在体内催动自己的先天大道。
一层层虹光在体内开辟道境，维系道心不受鸿蒙侵染。
这时，他才惊愕发现，自己双腿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消失。
在自己认为少年是这座鸿蒙道域的唯一真神时，他自己的大道化为虚妄，已经成为这座道域不必要的垃圾。
好诡异的手段！仅仅凭借认知，就能抹消我的大道？
哪怕曾经作为大罗天尊，昊英氏也没见过这等诡异的混沌手段。他当年曾经观望诸位教主和“混沌们”交手。
每一头混沌，都拥有独属于自己的神通。
伏羲大帝以先天八卦劈开混沌，将混沌化为天地，最终成为大帝手中的一面八卦镜。
泰皇陛下运转太一皇极大道，一拳击穿混沌真身，将其炼成法宝挂在腰间。
太清教主以太极阴阳法度炼化混沌，把混沌化作自己的一卷宝图。
玉清教主用三宝如意击碎混沌，继而炼成一面混沌神幡。
……
混沌生灵的根本即为鸿蒙之气。祂们是宇宙开辟的根本，也是大神们视作顶级法宝的最佳材料。
只是……
看着少年的状态，再看看自己的处境，昊英氏很明智打消这个念头。
要是当年大罗全盛期，自己碰见一个幼小的混沌，或许会考虑将祂镇压，制作为自己的鸿蒙法宝。
但现在……
“太羲，我们要不要联手？”昊英氏果断结盟：“你要对付天皇，我也要对付他。你好歹也是风氏一族的始祖，只要风氏一脉大兴，我可以全力支持你。”
少年歪着头，静静观察昊英氏。
过了一会儿，他才悠悠道：“不要叫我‘太羲’，我来自于太羲却又不等同于他。你可以称呼我为‘太初’。太初鸿蒙，唯一真神。”
“此方天地，乃至此方宇宙……与我而言不过虚妄。一切皆空，唯我独真。”
说话间，鸿蒙道境运转，抹消昊英氏的先天大道。
“陛下，借用一下您的力量！”昊英氏悍然出手，掌心一枚龙鳞闪耀光泽。在那片龙鳞中，浮现一尊人身龙尾的神灵。他手托八卦，对太初少年轻轻划出一笔。
一画开天，鸿蒙剖分！
霎时间，少年被伏羲神能撕碎，鸿蒙之气飞快瓦解，先是演化清浊，然后四象八卦，最后是天地万物。
但昊英氏毫无喜色，因为他看到：在少年陨落的那一刻，又有一缕鸿蒙之气从他逸散之地升腾，再度演化一重鸿蒙道境……
“无限鸿蒙……无量内化……”
第五百五十七章无限大和无限小
无量内化，无限鸿蒙，指的是教主们对鸿蒙混沌研究的永恒课题之一。
在一个宇宙内部，如果有人又开辟了一个一个天地宇宙。然后在这个小宇宙内再度开辟天地。长久不断的套娃创世，最终那个人不断削减自身的存在，能否真正归于无。
而这个“无”，是死亡还是超脱？
太初少年被伏羲神能斩杀，但是在他体内又开辟一座鸿蒙道境。道境中又有一位少年走出来。
这种手段，正是无限鸿蒙的理念。
“你手中的龙鳞很有意思。然而，现在我也会了。”少年伸出手，在他掌心也浮现一道龙鳞，出现伏羲幻影。
轻轻一罩，昊英氏身边八卦震动，伏羲神力击穿道躯。
昊英氏赶紧抬起手，以龙鳞吞噬少年催动的伏羲神力。
“这小子的天赋这么强吗？”自己要借助一枚伏羲遗蜕的龙鳞，而对方直接就能操控伏羲神力？
抗衡间，少年把昊英氏拉入更深一层的鸿蒙道境。
昊英氏刚要动手，接着少年体内又有一座道境开辟，太初鸿蒙道境再度出现一位少年，把昊英氏拉入其中。
反复几次，昊英氏察觉自己不断在鸿蒙套鸿蒙的怪圈中陷落，和外界长彭殿所在的世界，好像隔了好几重鸿蒙道境。
“七重了。当年骊连氏第一次尝试，也才仅仅推进到五重内景。”昊英氏落在太初鸿蒙中，因为他手持伏羲龙鳞，勉强还能自保。
但他明白，随着不断深入鸿蒙道境。他的意识乃至先天大道会不断消失，最终在鸿蒙道境中化为乌有。
“不过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无限鸿蒙，哪怕是三清教主那个层次不断尝试，都无法做到真正的“无限”。
只要有极限，那就有机会。
昊英氏手持伏羲龙鳞，鳞光罩住少年，让昊英氏看到他的根源所在！
一千多年前，女娲界迎来一场主权争夺战。
在那场战斗中，天皇和太清联手，对抗一个少年。
接着，龙鳞继续回溯。昊英氏看到太清教主祭炼一枚“赤婴丹”给走火入魔的颛臾服下。
旋即，颛臾双魂归一，返还太羲时期刚刚出生的神魂状态。
先天之灵，赤子婴儿。
这就是赤婴丹的效果，让一个人返还母胎之相，回归最原始，最淳朴的一面。
这个状态下的太羲，可谓是最纯洁无瑕，不沾染一丁点后天尘埃的状态。
“这是他降临之初的姿态。”昊英氏暗忖：“天皇创造这个容器，一开始就很合适。只可惜被太清搅局，坏了这份先天淳朴之态。”
但在颛臾回归原始的这一刻，体内发生了某种奇妙变化。
赤婴丹的药效并未完全消失，继而开始推动颛臾体内的伏羲神性逆转。
颛臾意识返璞归真，伏羲神性也开始返璞归真。
这道伏羲神性来自天皇，而天皇的伏羲神性来自昔年伏羲陛下的遗蜕道躯。
换言之，这道伏羲神性的的确确是伏羲本人，而且是其超脱之后，离开这个宇宙时留下的神性。
这道神性中蕴含伏羲对天地万道、宇宙洪荒、乃至超脱之道的感悟。
赤婴丹激活这一缕神性，将真正的伏羲传承灌注给“原始太羲”。甚至，伏羲的记忆和人生阅历也随着神性融入。
如果不加以排斥，在继承这份传承的同时，太羲会成为伏羲的另一尊化身。而且不是天皇这种赝品，而是伏羲真正留在这个世界的化身。
“这是伏羲陛下预留的后手啊！”
昊英氏恍然大悟。
“陛下当年超脱，早就留下后手。他打算在本宇宙制作一道化身，继而庇护人族。但是这道化身没有激活，被天皇抢先……”
这道伏羲神性没有通过遗蜕复苏，而是天皇夺取伏羲道躯，成为天道化身。继而惹出滔天大祸，逼迫女娲氏身陨开界。
兜兜转转，这道伏羲神性落在太羲身上。
太羲名字中的“羲”，正是伏羲的“羲”。
然后太清一颗赤婴丹，让伏羲的计划回归正轨，重新激活这道神性传承，引导颛臾成为伏羲化身。
龙鳞闪烁光芒，继续为昊英氏挖掘太初少年的根底。
在伏羲神性的侵蚀下，无穷尽的智慧、知识涌入颛臾大脑。
领悟、理解伏羲传承，意味着自己要化作他的化身。而凭借自己的天赋，哪怕强行拒绝，自己对天地大道的理解也在不断提升。
最终，返璞归真状态下的颛臾做出一个选择。
舍我之外，皆为外道。
他利用伏羲遗留的那一丝超拔感悟，窥见鸿蒙太初气象，甚至看到伏羲和混沌交手的场景。
通过将自己扭转为一尊混沌生灵，将宇宙洪荒中的全部法则视作虚妄。
本来也是如此，在鸿蒙混沌中哪里有什么天地众生、日月星辰。一切皆是鸿蒙气象罢了。
通过“万物皆虚，唯我独真”的认知，颛臾顺利解决伏羲神性的传承，让自身处于一种奇妙的“太初之境”。
这是比“原始太羲”更加古老，更加返还本相的一种状态。
这已经不仅仅是元神真灵的先天淳朴，而是回溯鸿蒙太初，将整个世界宇宙否定。
“难怪天皇和太清都要联手。他们无意间造就一尊‘混沌’，弄不好真要吃了整个宇宙洪荒，化作一位教主级的混沌大帝。”
龙鳞继续播放历史，接下来就是太初状态的颛臾被所有人联合大败，重新解裂为两道神魂。
不过太初颛臾毕竟已经成就“混沌”。他将自己的烙印藏入琴魂，并以内辟鸿蒙的方式躲避所有人的搜查。
这种无量内化的方式，即便是教主大能若不全力搜查，都很难察觉隐藏在一粒微尘之内的重重鸿蒙道境。
“你看到了我的来历。现在就让我吃了你吧。”
内陷鸿蒙的趋势突然停下，少年已然将昊英氏拉入十二重鸿蒙内景世界。
在这里，伏羲龙鳞的用处几乎为零。
“等下！”昊英氏突然道：“你的无量鸿蒙在大罗之中也是一个永恒课题。但是……”
“但是什么。”少年手一招，一缕鸿蒙之气运转，转眼分作清浊二气，然后一座小天地出现在他指尖。
万物法则具现，清气在天空开辟三十三天。而浊气落入大地，演化十八重深渊。
指尖微动，这个世界在鸿蒙道境化为乌有。
“在这里，你只需要遵守我的规则。那就是‘要你生即生，要你死即死’。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少年身形淡去，又有一座全新的鸿蒙道境生成。
昊英氏动了动长眉，这一刻他再度将太初少年的威胁提高一筹。
这家伙根本不是跟自己同等级的大罗天尊，而是拥有伏羲陛下超脱精神，半只脚跨入那个层次，自我精神却又连大罗状态都没进入的怪物。
似是而非的他，可以发动教主们的神通，抹消任何一种大罗道境。但他本身的强度让他无法和任何一位大罗天尊的真身对抗。
昊英氏果断砍下自己的头颅，在头颅中飞出一道不朽不灭的先天灵光。
这道灵光震动鸿蒙，转眼劈碎这重道境，回归上一层鸿蒙道境。
“在下已经清楚阁下的手段，我无意和你交手。”昊英氏心念飞转，对太初少年的存在有了全新谋算。
“你要击杀我，我可以给你杀。但是，我希望死之前请你回答一个问题。”
少年对昊英氏神魂演化的先天灵光似乎有些顾忌。
正如昊英氏所想。随着他和伏羲神性的争斗，他的境界感悟已经超出普通大罗层次，直追几位教主。
但是他的精神力量和神通法力太弱。内辟鸿蒙所需要的法力，并不比开辟宇宙差多少。要不是他前番得到浮黎道胎，也无法做到二十重鸿蒙内辟。
然而他的极限也在于此，他只能开辟二十个鸿蒙道境。再进一步，就会连自身一起崩溃。
“如果我用全力，应该可以在第十八重的时候将昊英氏彻底弄死。”
少年没理会昊英氏的话，心中盘算要不要下杀手。
这时，昊英氏飞快说出自己的问题：“作为尝试无限内化，进行无限小课题的一员，你认为‘无限大’和‘无限小’是否可以同比？”
嗯？
少年一怔，抬头看向昊英氏。
此时，昊英氏不假思索，先天灵光再度劈开一重鸿蒙内景，逃入上一层鸿蒙道境。
很快，少年追出来。
“无限大，无限小？我在天地之内无限内敛，可称之为‘无限小’。那么，所谓的无限大，就是不断扩张自己的存在，从而吞噬宇宙，吞噬鸿蒙，乃至让自身充斥整个混沌的合道状态？”
“不错。混沌无限大，如果将自身合道整个混沌概念，是否能做到自身无限大？”
昊英氏一边说，一边向外跑。
少年一边沉思，一边追逐。宛如闲庭信步于自家庭院，毫无半点紧迫感。
当昊英氏逃到第五层时，忽然看到后面追逐的少年笑了。
“我明白了，你所谓的‘无限大’是能级递进。如果混沌无限，合道之后的我也当属无限。若混沌有边界，则将自身超脱这个边界，从而变成无限大。”
“但——不论是合道整个混沌，还是跨入混沌之外，都让混沌之内的生灵无法认知。”
一叶而障目，一只蚂蚁如何知晓一座山以及一座大陆的区别？
如果合道混沌，那观测此人就如同观测整个混蛋。而到了混沌之外，更加无法观测。
同理，无限小的理念是不断削减自身存在，不断内敛辟界，最终也会达到无法观测的状态。
“大而无法计量，小而不可观测……正因其不可测，不可计，所以不可类比吗？”少年笑道：“你这个问题很有意思，我会考虑的，当我给你答案的时候，再来杀你吧。”
说完，少年身形化去，一重重鸿蒙道境开辟，转而退缩入更深处。
昊英氏不断数着鸿蒙内景的层次。
“二十层！这小子竟然能内辟二十层？”
先天灵光不假思索，转而遁回长彭殿。
那一刻，一只手突然在他额头轻点，抹去他和太初交流的一切。
“在我回答你问题之前，你不需要记起我。”
天皇秘术！
那一刻，昊英氏脑中仅盘绕这一道念头。这家伙怎么还会天皇独门的抹消记忆秘法？
他哪里知道，千年前那一场乱斗。
天皇惊惧太初颛臾的存在，早就把九天十地间所有生灵的记忆抹掉。除却那几位道君外，所有人都不能记忆他的黑历史。
太初颛臾天资卓绝，活脱脱一个“小伏羲”，自然把天皇这门秘法学去。
不仅是昊英氏，任鸿和宿钧有关太初的记忆，也一并抹掉。
他就如同隐藏在层层鸿蒙陷阱中的怪物，窥视着天皇夺舍任鸿、宿钧的那一线破绽。
“二代前辈，什么情况？”
不知何时，风天越来到后殿。
然而现在西王母等一群凶神不见踪迹，除却二代站在任鸿和宿钧二人面前，再无其他。
没错，当昊英氏回归时，任鸿和宿钧也一并出现。
“不知道。”
昊英氏被抹掉记忆，但他本人对自己失忆的事却一清二楚。
他努力回忆，甚至催动掌心龙鳞。然而关于那失去的记忆，毫无半点印象。
“我忘了刚才发生过什么。”
忘了？
风天越一脸不悦，这家伙还打算故意吊我胃口？
正要反驳，他突然看到昊英氏一脸阴沉，默默将嘲讽的话咽回去。
真忘了？
怎么可能忘了？
风天越飞快看向左右，后殿肃穆而冷清，没有半点人烟。
难道……
风天越目光落在昏迷的鸿钧二人身上。
“三代干的？”
“或许吧。”
昊英氏左手默默蓄力，可很快察觉背后一缕气机锁定自己。
“……”昊英氏只能罢手：“算了，我不跟他们照面。你来吧。”
自己答应皇姐，要让任鸿转世后再用他的肉身。以他目前的状态，已经活不了几日，不怕。
没错，太初出手抹掉他们的记忆，但对任鸿的天皇道体没有进行抢救。
此刻，任鸿体内的天皇神力已经再度聚合一道朦胧的天皇意志。离开这座古墓，天皇大道相就可以尝试降临了。
而这，也是太初等待的机会。
天皇降临，自己立刻出手吞噬天皇之灵，继而夺取女娲界控制权。
在隐于二十重鸿蒙内景中的太初，此刻的任鸿正是一枚即将成熟的饵。
忽然，地上传来呻吟，宿钧苏醒过来。
“交给你了。”昊英氏没有停留，快速离开这片诡异之地。
风天越松了口气，将钺皇浑天戟收起来。
宿钧恢复意识，第一反应挥动星神剑自保。
风天越反手一掌，打散靠近自己的星辰，然后退后几步。
“呀呀……三代前辈不要这么无情，我只是过来看一看你们。”
“你？八代？”宿钧抱起昏迷的任鸿，握紧星神剑：“你怎么在这？”
看看四周，娲瞳和西王母似乎都不在了？
“这是你弄得？等等，你知道我的身份？你的目的是什么？”
“三代前辈这么多问题，我应该回答哪个？”
风天越笑容满面，后退三步。他双手举起来：“三代前辈变成两个人，这可是天底下最大的新闻。难怪天下人追查前辈屡屡出错。”
“不过也是我们几个笨。双头龙，提示那么明显，竟然都没想到。”
“至于我的目的……过来打个招呼。顺带，帮一帮迷路的前辈出去。”
风天越右手指向后殿右侧的一条小径。
“你们从这里走，不用回去前面，不用面对那些凶神陷阱，就可以走出这里，达到你们的目的地。”
“你知道我们去哪？”
“天邪山，天邪毒水镇压天皇道体。”风天越看了一眼任鸿的状况。
天皇神力所化的白芒越来越弄，几乎镇压不住。
隐去眼中的担忧，风天越笑嘻嘻道：“再附送你们一个消息。一个人饮用天邪毒水的上限是四十九杯。再往上，天邪毒水无效。所以，如果你们要去天渊，最好在天邪山多制作几种仙毒。这点，应该不用我教才对。”
虽然太羲不以炼毒著称，但对此道亦有所涉猎。
宿钧绷着脸，打量这态度诡异的风天越。
联想当初他帮自己对付七代，或许他对自己是好意？
“你……你对老爹怎么想？”
“他是前辈的‘父亲’，又不是我们这些后辈的父亲。我们的诞生，可不是你那样。”
风天越出生，是天皇将伏羲神性分出一点点，注入一个怀孕的妇人体内，从而诞生了一个灵婴。
出生时，他母亲就因难产死亡。不久之后，他的父亲也跟着去世。风天越小时候是自己在天皇阁长大的。天皇对他几乎不理会。
“那你对天位之争怎么看？”
“造化大秘？谁有兴趣谁要，反正我无所谓。”
当年进入泰皇墓，他早就清楚女娲氏遗留的东西是什么。那玩意凶险无比，根本拿不到。
“我觉得，三代前辈比起造化大秘，最好还是顾忌一下自己的状态。”
双子劫，这才是更迫在眉睫的问题吧？
噗通——噗通——
宿钧下意识低头，他感受到任鸿的心跳出现变化。他的心脏完全天道化，已经带着天道韵律，甚至血液开始化为天道之血。
“时间来不及了。”
宿钧猛地扭头，看向风天越所指的那条路。
风天越沉声道：“前辈大可放心，我若要害你，不需要这等手段。这条路的尽头就是天邪山。”
宿钧不再犹豫，带着任鸿匆匆离去。
风天越望着他的背影，看着宿钧二人彻底消失后，走入后殿。
此刻，两尊机关傀儡已经消失，空荡荡的大殿再无一物。
“当年我就是住在这里啊。”
虽然不是同一座长彭殿，但是风天越还记得，自己曾经在长彭殿的经历。
然而，另一个主角早已经忘掉一切。
第五百五十八章青衣罗睺
宿钧背着任鸿，从风天越所指的那条路走到尽头，眼前是一座隐蔽的门户。这座门户和周围岩石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这座门的机关术倒是跟我一脉相承。”宿钧摸索着激活门户。
背上，任鸿体温逐步升高，开始最后一步的天皇蜕变。
宿钧思忖：“我从古墓往这边来，单从时间算，应该也到了天邪山附近。希望出去之后能快些前往毒井，免得任鸿支撑不住。”
他知道，自己出去之后就要面临天皇大道相。他必须抢在天皇降临前，再度切断和任鸿的关系。
深吸一口气，宿钧推开门一路狂奔。
通过漫长而漆黑的甬道，他来到另一扇铁门前。
一脚踹开，后面是积满灰尘的密室。
密室十分简陋，一张断裂的石床，摆满瓶罐的石桌。此外，再无其他。
而在墙壁、地面，甚至门背，都有着无数道划痕。
“这像是有人用手指强行抓出来的？”
宿钧伸出手，想要对比墙壁上的一片抓痕。
忽然，他身后响起天皇道韵。玲珑悦耳的天乐悠悠回荡，让这座密室更加诡秘。
“不好！”
宿钧能感觉到任鸿微微颤动的手指。要不是这座密室天然隔绝一切外在力量，恐怕天皇大道相已经再度降临。
“时间不多了。”
看到密室的正门，宿钧才恍然发现，自己是通过密室的后门进来。正要出去，忽然他瞥见石桌上摆放的一瓶瓶罐罐。
其中一支瓶罐吸引他的目光。
“天邪毒水？”他眼睛一亮，赶紧打开瓶罐嗅了嗅：“不错，是真正的天邪毒水。这密室里，竟然存放有天邪毒水？”
不假思索，宿钧给任鸿灌下去。
很快，毒素在任鸿体内蔓延，天皇道力受到污染，再度切断和天皇大道相的联系。
“应该能撑一会儿了。”
扶任鸿躺在石床上，宿钧舒了口气，仔细打量这座密室。
“对比抓痕，应该是一个年轻男子。”宿钧抚摸抓痕，甚至能看到些许干涸的血迹。
最后，他在角落看到两行古文。
那是烈山时期的文字。
“不死之身已成，此生再难相见，唯愿来世再会，携手同游天下。”
摸着这片古文，宿钧心中闷闷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咳咳……”躺在石床上的任鸿悠悠醒来，看到宿钧的背影：“怎么，我还没被老爹同化？”
“还差一点。刚才给你喝下天邪毒水，勉强撑住了。”
任鸿下地，在这个密室转了转，最后走到桌子前，打开一个个瓶罐。
“这里都是仙毒？”小心嗅了嗅，任鸿收起其中两瓶：“这两瓶还能用。”
宿钧走过来：“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天邪山。”
推开密室正门，他差点一脚踩空。
幸亏宿钧反应及时，化作蝴蝶飞到半空。
密室后面，根本没有路，而是一口古井的内壁。这座密室，就是在井下修建的。
“天邪毒井？”任鸿反应过来：“咱们已经到了？”
下方，五颜六色的氤氲毒雾缓缓上腾。在升腾的同时，一滴滴融合先天毒之大道的水珠凝结，漂浮在毒雾之上，仿佛没有半点重力。
“这就是天邪毒水，宿钧，快，去里头拿那些瓶罐，我们收集毒水。”
两人一番忙碌后，收集十多瓶天邪毒水。
然后任鸿一一服下。
正如风天越所言，当第十六瓶后，十六道毒素和原本任鸿体内的三十三道先天毒道法则共鸣，化作七七之数，凝成一枚天邪魔毒丹。
此丹丸在下丹田浮沉，旋即被天皇神光净化，仅有一缕奇妙的先天大道融入任鸿体内。
受此影响，任鸿中丹田的**神兽一一苏醒，也有一股先天大道注入体内。
而上丹田的天皇神力缓缓流过全身，融合这两股先天道力，进一步蜕变先天天皇道体。
“如何？”任鸿睁开眼，宿钧迫不及待询问。
“我的道体多出两种变化。”任鸿随手抽出宿钧腰间的星神剑，对准自己手臂砍去。
星辉乍现，任鸿手臂断掉。但下一刻断开的手臂画化作元气，又自动回返伤口处，重新长出一条手臂。
“我的肉身不仅具备天皇大道，更成为不死不灭的神魔之体。哪怕被人杀死，也可以马上复活。”
“此外，我的**不灭体也大成了。”
**不灭体的特殊性，在于规避五行**之力，得天地庇护。
如今任鸿的天皇道体，不仅仅具备不死性，更有对先天五行的强大抗性。只要在这方天地内，先天五行之力，毛羽鳞介蠃等生灵都不能伤害任鸿。
这才是真正的帝躯，千劫不磨，无物可伤。
“跟老爹的联系呢？”
“随着道体升级，暂时断开和老爹的关系。不过我体内的天皇道力还在，不久之后联系就会再度出现。”
道君的天地道染是每时每刻都存在的。就算短时间内突破，暂时屏蔽道染。可等再度适应天地，又会开始新一轮的道染。
所以，道君们才把道相刻录在紫极神图，从而规避道染影响自己。
二人在井底密室略作歇息，然后从井口爬出去。
青喉道君这日正召集门人讲解毒术。突然身后古井异动，任鸿和一个银袍少年从井里爬出来。
他心中一跳：从井底上来，莫非是那条密道？
道君不露声色，让师弟招呼门人们离开，他亲自上去把任鸿和宿钧拉出来。
“想必这位就是九州闻名的星魔吧？盗宝三清北斗，堪称盗中之圣。”
“不敢当，不敢当。”宿钧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然后扶起任鸿。
任鸿和道君打过招呼：“道友，我想借用宝地制作一些仙毒，可否方便？”
道君和任鸿到底有过一番交情，笑道：“两位自便。这天邪山的无主毒物，两人可随意取用。”
鸿钧二人谢过，宿钧赶去前山抓毒虫、毒草。任鸿则落在原地陪道君聊天。
问及井下密室，青喉略作沉默。
过了一会儿，道君看到宿钧出手把前山所有无主毒虫横扫一遍，不仅动了动眉。
“许多年前，本座未执掌天邪山时，已经有人在这里研究毒道。那人利用天邪毒水做实验，你们所谓的密室，应该是他所留。”
“道君可知，那人是谁？”
青喉道君摇摇头，没有回复。
任鸿起身，晃晃悠悠走到井口，看着井内粼粼水光。
“他制造密室，是为了求死？”
“不错。”
“在死后，他可以见到谁？”
“不知道。但应该是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
“那个人是不是……”正要开口，宿钧一阵风般回来：“任鸿，毒物收集完毕，咱们赶紧走吧。”
望着宿钧明亮如灿星的双眸，任鸿把话咽回去。再度对道君道谢，和宿钧一同匆匆奔赴西极。
两人离开，一群门徒赶来诉苦。
“老师，那厮不愧是盗中之圣。简直是刮地皮的。咱们家前山的毒草，全被他拔走了。”
“还有毒虫，除了留下一公一母外，其他毒虫毒兽都没留下。”
青喉道君嘴角微动，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安抚门徒：“到底是无主之物，天邪山不是咱们家私有，他要就给他。那煞星没去你们屋里盗仙毒，你们就该庆幸。”
门徒们愤愤不平，可青喉道君不肯做主，也只能作罢。
毕竟，他们可打不过宿钧。
再度让门徒们离开，青喉道君坐在这里苦等。
一个时辰后，风天越从毒井下面上来。
青喉道君愁苦的脸上展露笑容：“我就知道，你要来肯定走这条路。”
“他们走了？”风天越吊儿郎当坐在井沿。
“已经走了。四十九杯天邪毒水……原来当初你的话是真的。”
“当然真的，我才不屑骗你。如果你能饮下四十九杯天邪毒水，就能修成不死真身。那时，纵然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道君，也无法杀死你的道体。”
“这就是当初你求死而没有死成的原因？”
风天越笑了笑，没有回应。
道君耐不住这份寂静，又问：“不死之躯真那么厉害？”
“至少，那位想要夺舍我，都因为不死之躯暂时受挫。”
风天越说完，打起精神：“他俩用了你多少毒物，回头我补偿你？”
“算了，天邪山反正不是我的。你们天皇阁的别院，自然随你们取用。”
天邪二字，便是和天皇阁对应。若天皇阁行天之正道，则天邪山便是天之邪乱，万毒源流。
“再者，作为青罗一员，坐视青罗覆灭，我亏欠你良多。”
青喉道君是风天越故人。甚至青罗组织这个名字，就是从他而来。
不然，当初风天越怎么能联络他下毒齐瑶？
要不是任鸿直接抓到正主，青喉道君骑虎难下，恐怕齐瑶早就死了。
“那个双子神教，你知道？”
“就在我眼皮底下，如何不知道？只是那人的目标跟你差不多，所以我就没过问……老朋友，直到现在，你还想去那个地方吗？”
“或许吧。我想再去里面看一眼，想知道我离开后，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天越有一种预感，那里面的真相是自己无法承受的残酷。但是，他必须进去看一看，探寻太羲一分为二的真相。
“那么——活着回来。”道君：“‘青衣罗睺，紫炁天邪，长明月孛，无间计都’。咱们四个，如今只剩下你我。我不希望，自己好友刚回来没几天，就又没人了。”
“那你就放心吧。真正的我已经复生。”风天越看着自己的手：“现在的我不过是一具尸体中的执念。你的好友，指不定在人间哪里逍遥。早就忘却前世的一切。不过……如果是这样，你别去打扰他。就让他安乐活下去吧。”
第五百五十九章圣母无当（上）
西极之地，和极东通道被冰雪覆盖类似，这里的通道被一片乳白色的海洋包裹——乳海。
宿钧背着任鸿，两人站在乳海岸边。
“任鸿，我先去看看。如果可以走，我再上来带你。”
“不，不用。你往前走几步，背我过去……咳咳……”
任鸿抬起手，在宿钧背他靠近乳海时，手指轻轻一划：“开！”
雷音震动，伏羲神雷划破乳海，露出一条直达海底的通道。
“你现在动用法力，没事吗？”
“还成，暂时能压制。”任鸿又喝了一口宿钧制作的毒酒，啃掉三颗蟠桃。
毒素和灵气在体内冲撞，压制天皇道力的同时，任鸿的元神力量再度提升。
元神外相第五品，芝兰丹实，气神合一。
任鸿元神幻化的千道璎珞突然合一，庆云做兰芝状，托起一枚丹珠。
元神凝实，任鸿对肉身的掌控更进一步，已经恢复不少神通。
宿钧带着任鸿，二人直入海底，来到封印之前。
那是一个黑漆漆的洞穴，从这个洞穴下去就是天渊。不过现在，这个洞穴被一层金光覆盖，上面升起“卍”字封印。
“佛宗？”宿钧黑着脸，有种破杀戒，杀向佛宗的冲动。
“不，不仅仅是佛宗。这背后绝对有天皇老爹的意思。”任鸿低声道：“这封印是老爹逼他们下的。”
“善哉善哉……”一位光头和尚渡海而来，脚踏七品金莲落入乳海底部。
他面色悲苦，来到宿钧身边合十行礼：“施主，请您手下留情。”
“前些年，天皇陛下设计逼出洞**的寂灭天火。我佛宗为天下计，将这条通道彻底堵死。”
“若您打通封印，寂灭天火席卷苍生，西方世界顷刻化为乌有。”
道德绑架，这是天皇定下的阳谋。
想要从这条通道进入天渊？
可以，那就跟整个西荒修行界对上。不，是跟天下人对上。
且不论宿钧能不能解开封印，纵然他解开封印，等从天渊出来，等待他们的就是天下修士无穷尽的追杀，彻底身败名裂。
宿钧闭上眼，冷冷道：“我稍后进入封印，你们再想办法堵上寂灭天火。不用给我们留通道。”
和尚一听，再度摇头：“施主，并非我们不帮忙。只是这封印，我们也开启不得。”
封印一开，寂灭天火焚烧乳海，继而便是整个西方。
“哼，你们佛宗不是向来讲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眼下给你们一个表现的机会，你们也不用？”
“你们救他，回头我给你们一场大兴。极地妖洲不够，极北冰域、东荒世界如何？帮你们修复西北大地，也可以谈。”
和尚默默摇头。他身上冒出佛光，和下方封印融合，表明佛宗态度。
噹——
宿钧抽出星神剑，怒喝：“大和尚，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在我眼中‘苍生’很重吗？我当年为天皇阁主时，可没在乎过众生死不死！”
和尚站在封印之上，谦恭道：“贫僧相信，施主悲天悯人，断然不会拿我西方众生作为牺牲。”
“……”
任鸿眯着眼，低声道：“够了，我们先上去。”
宿钧背他回到岸边，此时看到一大群和尚聚集在乳海周围。他心中一惊，若刚才自己在下面动手，怕是这群和尚马上展开两界胎藏曼陀罗阵，将自己和宿钧打入佛国封印。
“好家伙，这群和尚心思歹毒，这是要让咱们跟老爹的那只眼睛一家团圆，一起关禁闭啊。”
“别理他们。”任鸿收敛目光，让宿钧带自己到偏僻处歇息。
佛宗对二人也有所顾忌，不敢靠近上前。
毕竟，一千多年前颛臾和友人联手杀到西荒佛宗，好些菩萨都陨落了。颛臾凶名在外，让他们顾忌不已。
宿钧舔舔嘴唇，跃跃欲试：“一会儿，咱们硬闯进去，逼他们和咱们联手。以佛宗手段，堵住封印并不难。而且咱们从内出手相助，应该可以镇压寂灭天火。就是没有后路，有些冒险。但天渊之中还有其他通道可以出来，值得拼一把。”
“是真冒险。”任鸿无奈。则稍有不慎，他俩就会永绝于天渊，再不复出。
“就怕佛宗不肯给我们这个机会，我们下去就要打下去。”
宿钧：“那就逼他们，这个险，他们佛宗必须冒。不然我随后杀上佛宗，将两位佛主之下的所有和尚杀个干净。“
你今生还没开过杀戒，瞎说什么呢？
任鸿闭目沉思，摇头道：“这条路不能走。老爹在下头遗留的手段到底如何，咱们并不清楚。贸然解开佛宗封印，真要闹得寂灭天火焚毁西方世界，这罪过你我扛不住。”
“那你说如何？”
任鸿深深望着眼前的乳海：“你这一路帮我来到乳海，也算尽心尽力。纵然回去之后，应该也能交代。”
宿钧隐约猜到他想说什么，立刻皱眉想要打断。
但任鸿摆摆手，苦笑道：“我的情况我自己明白。天皇老爹谋算我，二代也在谋算我。那不如我索性用自己的肉身，给你拼一个机会。”
“到时候，他们争夺我肉身时，你可以从容证道。而我转世……”
“闭嘴。”
“我能猜到那些师兄们的打算。你我二人一体，只要你回去之后继续假扮我的身份，维系勾陈神庭和五莲仙府，他们会睁一眼，闭一眼。你还可以趁机洗白，放弃星魔的身份。”
“闭嘴。”
“我转世后，让菡萏来度我。兴许，能凭此断掉和你的干系，你我二人的双子劫也能度……”
“我让你闭嘴！”宿钧黑着脸，直接掐住任鸿的喉咙，把下面的话按住。
“我不会杀你，也不会用你来成全我自己。”
“勾陈神庭，你自己去折腾。五莲仙府，你自己去打理。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帮你解决天皇道染，其他事，别找我！”
任鸿苦笑，默默望着宿钧的脸庞。
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却流露着自己绝对不会拥有的表情。
从他明灿的双眼，任鸿看到自己的倒影。
对比宿钧，自己的表情似乎有些太假了。
毕竟，情感都在他那边。如果是他，应该会比自己，更好的处理人际关系。
等宿钧冷静下来，任鸿轻声道：“你不希望我转世，为你而死。我也不希望你冒险，傻乎乎跑去跟佛宗对峙，落得天下为敌的地步。”
这一刻，任鸿对当年那对花仙姐妹的心情更加了解。
她们争斗，不是为了自己赢，而是为了让对方活下去。
这也是双子劫数最悲哀的一点，哪怕一人活下去，也不是胜利者，而是背负两个人的宿命继续前行。
如此一来，心中有愧，又能走多远？
宿钧深深看了他一眼，将他背起来：“咱们换给地方，西荒不行……还有极北和南域。我就不信，老爹在那两边还能招呼魔教或者其他人给他守门！”
他哪里不了解任鸿的心思？
但是，当年颛臾断去半身，琴魂独自转世的经历。自己不想再来一次了。
今世，自己二人一个装傻，一个躲避。不就是不想把当年的事重来一次。再来一次二选一吗？
嘎达……嘎达……
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到近。
任鸿和宿钧神色同时一动，彼此对视。
二人相互打眼色，任鸿默默扣着雷泽剑，宿钧暗暗祭起星神剑。
但当来人露面，二人同时一愣。
宿钧吃惊道：“黎姐姐，你怎么来了？”
风黎满身狼狈，雪白仙衣上还沾染不少血迹。
她握着一根披帛，缓缓上前：“来看看你们。看样子，你的情况好了不少。”
任鸿靠着山岩，笑眯眯和风黎招呼：“托黎姐姐的福，还没转世。姐姐这次来，是来送我上路的？“
“不，只是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宿钧一脸怀疑，看着风黎身上的伤势：“你的伤……”
“刚才在路上闲着没事，跟人打了一架。”
风黎面色淡淡，看着任鸿：“你现在身体强度比东海时强了不少。我有一个办法，兴许能帮你压制天皇道体。”
……
古陀界，此刻已化为一片废墟。
宝舍古利佛主坐在火海中，身边还有好几尊佛陀金身。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能看到绝仙剑意的痕迹。
佛主一脸悲苦：“今朝动了嗔念，想不到竟害得诸位佛友涅槃……”
任鸿宿钧再入西荒，又没有齐瑶在侧牵制。古陀佛主招呼佛友们一同出手，打算在任鸿二人打开乳海通道时，联手将二人镇压。
有大义在手，纵然是护短的昆仑道派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奈何风黎赶到西荒，看到他们蠢蠢欲动，直接大打出手。一口气杀尽古陀界的罗汉菩萨，几尊佛陀全部涅槃，就连古陀佛主自己也只剩下一口气。
“不过她的状况也不好。”佛主望着乳海：“不好好疗伤，又跑去乳海，真不怕再度轮回，坏了自己的大道根基吗？”
第五百六十章圣母无当（下）
“你有办法？”宿钧疑道：“黎姐姐，你能去天渊？第六条通道？”
“那条通道早就废了。”风黎上前，蹲下来捋平任鸿散乱的刘海：“你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在你脸上看到一些真正的感情。”
“没有情根，果然是一件很悲催的事。但也是许多人羡慕的。”
没有情根，不受人世七情之苦，何等自在？
有多少仙人为了超脱，主动斩去自己的情根？
风黎抱起任鸿，对宿钧道：“我有另一个办法。我带他飞上九天，你小心些。”
任鸿靠近风黎，立刻察觉风黎此刻的状态。
她体内生机俱灭，肉身崩溃度甚至比自己还麻烦。
正要说话，风黎脚下腾起祥云，和任鸿一起缓缓飞上九天。
“你的身体，怎么回事？”
“没事，不碍大局。”
滴答——滴答——
任鸿抬头，看到风黎嘴角渗出的一串鲜血。
“你肉身破损，不如喝一点天邪毒水，修成不死身？”
“不死身虽好，又如何与大罗仙体相比？放心，我没事，只是下定决心，真正断了一切。抱住我，小心摔下去。”
风黎加速，冲向第一重元气潮汐。
“咳咳……”任鸿看着大地越来越远，宿钧的身影越来越渺小。而他的心也渐渐平缓下来，再无波动。
风黎余光瞥见任鸿的表情，心下苦笑，继续带他飞向九重天。
一重重清霄穿过，任鸿看到固定在九天之下的勾陈神庭，看到游荡在元气潮汐中的种种神兽，而最后来到第九重雷天。
紫霄神雷化作气海，成就阻挠道君飞升的最后一步关卡。
“师姐，你……”任鸿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羽化登仙？”
“不错。我要飞升了。”
和徐阴阳功行圆满，一步登天不同。风黎肉身生机俱灭，她是要用自己的元神强行飞升，回归三清境。
“在我召唤三清境的那一瞬间，会有大罗本源从三清境流出，这就是你的机会。我没办法彻底帮你解决天皇夺舍的难题。我能做的，是增加你自身的本钱。”
紫霄神雷有感外人靠近，化作无数仙神虚影发动攻击。
风黎祭起无当轮，先天灵宝镇压乾坤，抹消一切攻击，然后她眉心生出上清仙光，召唤天外三清境。
叮——叮——
一重重道音回荡在九天，任鸿看到大赤天、清微天、禹余天徐徐展开，笼罩女娲界上空。
……
碧游宫，金灵圣母面沉如水，身边几位圣母道君苦笑连连。
赵朗：“风黎师姐此番任性，坏了我上清道统的大局啊。”
对于九阴绝日，碧游宫准备四位圣母各执掌一口神剑，布下诛仙剑阵。可执掌绝仙剑的风黎仙子飞升，碧游宫计划大乱，需要重新安排。
而一位天仙大能飞升，也让碧游宫的顶尖战力少了一份。在面对九地魔君和海龙族时，明显多出一份压力。
金灵圣母想到不久前和风黎的争执，对任鸿更加没有好感。
三代天皇阁主？
果真是蓝颜祸水！为了他，师妹甚至打伤自己的化身。
“不管她了，既然她已经飞升，接下来的绝仙剑，赵朗你来执掌。”
“我？”赵朗一脸错愕，但还是老老实实起来，躬身应命。
“还有，九阴绝日之前，你们那些小心思都收敛些。再来什么儿女私情，我这做大师姐的，也要动宫规了！”
她目光扫过玄云、龟灵等女仙，几位圣母元君纷纷起身，低声道：“尊宫主法旨。”
虽然碧游宫不忌讳双修道侣。但为爱飞升，这种事气得金灵圣母三尸神暴跳。
“未来一定要给仙家们定规矩，仙人之间不许谈情说爱！”
在这一点，金灵圣母突然理解瑶母娘娘的想法。
情爱是毒，纵是仙神之体也难脱劫。
既然如此，何不从一开始便禁绝此道？
……
九天之上，风黎以自身先天大罗元神引动三清境道力，在体内重新生成一股大罗本源。
然后，低头吻下。
任鸿瞪大眼睛，他感受到一股不朽不灭的特质缓缓注入自己体内。伏羲神性受到这股特质刺激，也突然出现联手压制天皇道体。
“这是大罗本源。不过能吸收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风黎将自己的本源度给任鸿，整个人脸上带着疲色。
“你不能走飞升路去天渊，接下来只能期待你自己了。”
轻轻一推，任鸿重新坠入九天。
宿钧见状，赶紧冲上九天接人。
风黎看着二人，受仙光接引，不由自主飘向三清境。
脱离女娲界，她的仙体缓缓崩溃，只有一道元神徐徐飞回三清境。
突然——
风黎看到女娲真身后背的伤痕。
深可见骨的伤势，因为上面附带的仙光波动，直接暴露动手的人到底是谁。
竟然是……
风黎瞪大眼睛。
她想要传讯回人间，但一股神能降临，强制将她推入三清境。
……
三清境，禹余天，一重道宫豁然洞开。
风黎飞到三清境，无数仙神齐声礼赞，道贺返本归元，重归大罗仙业。
望着那座道宫，风黎看到自己当年遗留的先天大罗道身。
伴随着一声长叹，她化作仙光投入上清境道身。
“从此以后，三界八荒，唯有无当，再无风黎。”
宫门关闭，唯有一条素白色的披帛在上清境飘飘扬扬。
天门处，倚在龙柱边上的剑仙抬头看了一眼，将这条披帛扔入人间。
“这家伙，不管是哪一世，都那么喜欢招惹人吗？”
……
人间，昊英氏冷冷看着风黎飞升。
“皇姐，你连大罗本源都送出去了。怎么，下一劫你要修养多久，才能恢复过来？”
一千年，一万年？
仅仅为了一段维系几十年的情缘，值得吗？
“你这道心，是越修越退步了。”
一位正经的大罗天尊，竟然因为一丝情意，付出这么大牺牲？
下次封神，我看你说不得也要死一死了。
想到这，昊英氏心中动怒，脚下法力宣泄，整座山头夷为平地。
不久之前说得好好的，任鸿主动转世，肉身留给我，你不插手。但是现在算什么？主动从东海过来，帮他解决一群佛主的攻击，还把大罗本源送他压制天皇道体？
“既然师姐不守约定，那么我也……”昊英氏有了动手偷袭的念头。
但远处，突然传来呼喊声：“二代前辈，你在哪？”
虽然喊话寻找自己，但昊英氏察觉一缕气机锁定自己。
昊英氏手中凝出一把极光剑，转身看向天空。
八代在空中大呼小叫，似乎仍在寻找自己的踪迹。只是……要是那把钺皇浑天戟不正对着自己，就更好了。
……
宿钧接住任鸿，两人站在九天清霄，腾云下降。
天外披帛落入九天，飘至任鸿宿钧面前。
任鸿握住披帛，缓缓道：“我继承颛臾记忆，看到当年她度情劫飞升，曾落下一段狐尾。她们这些女仙，很喜欢留下一些纪念品吗？”
宿钧默然。
任鸿指得，是当初那位天狐。
太羲一世和自己有纠葛的三位女子，如今只剩下姜瑶公主了吧？
他拍拍任鸿肩膀：“日后……你对姜瑶好点吧。”
任鸿打开他的手：“你要觉得愧疚，自己上。”
握紧披帛，任鸿沉声道：“既然黎姐姐舍得为我拼这一把，我也不能颓废下去。接下来……咱们去破天渊封印。”
“你想好了？咱们是去南边，还是北边？”
“不用，就这座乳海。”任鸿望着下方乳白色的大海，笑道：“我要搅乳海，闹他一个天翻地覆。”
第五百六十一章搅乳海（上）
搅乳海，是任鸿针对天渊封印的计划。
把西荒各地的大能号召起来，通过搅乳海镇压寂灭天火。趁此功夫，自己和宿钧潜入封印。
“佛宗固然势强，但要面对整个西荒修行界，还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天皇老爹和佛宗能以“天下”为借口，逼得二人不能直接下去。那么，他们也借势压人，逼迫佛宗服软。
坐在云头，宿钧挠挠头：“计划可以，可咱们凭什么拉拢一群大能帮我们搅动乳海，并借乳海之力镇压寂灭天火。”
“很简单。天材地宝、先天灵物，只要他们想要的，乳海里面就有。”
宿钧一脸茫然。拜托，他俩刚从乳海上来，那里头哪有这玩意？
任鸿笑了笑：“四十九杯天邪毒水合在一起，能炼制不死药。”
“所以？”
“把天邪毒水倒入乳海。告诉他们，参加搅乳海就能得到不死药。当然，不能白干。他们要不死药，就必须将自己的天材地宝扔入乳海。”
“也就是……空手套？”
“单单扯谎，哪能让所有人心甘情愿？少年，你的火候还是嫩点。”任鸿道：“咱们牵头，自然要把手中所有天材地宝都扔到乳海。”
“再拉拢其他道君把天材地宝扔入乳海，一起祭炼乳海。天地如炉，造化为工。除却不死药外，应该还能诞生一些天地灵宝。”
虽然宿钧和任鸿是同一道灵魂分化，但二人的行事做派早就染上不同颜色。
任鸿开辟勾陈神庭，深知合众之力的好处。他行事，喜欢拉拢一群人一起干。
但宿钧独来独往，更肆意随行，喜欢单干。
宿钧理解后，又道：“要做成这件事，我们需要拉拢西荒道君。那群人都隐居在法界，咱们恐怕要去几个法界……老农皇那边你去？”
“不去。”任鸿严词拒绝。
他才不愿意去见那位。
“还是你去吧，我现在天皇道体还有些麻烦。你去比较合适。”
“不不不，还是你吧。我跟那老头谈不来。”
两人一番谦让后，最终决定一同前往。
当然，他俩第一站是香阴界。
香阴界乃乾闼婆王所创，他在观看歌舞时忽然心生警兆，有阴云缓缓遮盖天香道宫。
“不妙，我作为道君，心神合乎天地。这分明是有劫数临头，乌云盖顶啊！”
乾闼婆王想要推算究竟，忽然界外传来朗朗声音：“乾闼婆王，昔年故人到访，还请一见。”
他往外一看，任鸿和宿钧站在香阴界外。
“太羲？他怎么来了？他不是快死了吗？”乾闼婆王一个哆嗦，马上想要逃路。
但在自家法界，他又能跑到哪去？
最后，他只能开门迎客，恭恭敬敬把任鸿、宿钧请到天香道宫。
“太羲阁下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二人坐下后，任鸿笑吟吟说：“我听闻当初四代阁主路过西海，是你送上盘缠，让他定居西海？”
“是。”
乾闼婆王心中忐忑：“阁主的意思，您也要一些盘缠？”
任鸿摇头：“我不喜欢欠人情，我此来是为送你一桩机缘。”
“机缘？”
别说，随着任鸿的话，乾闼婆王的确感觉一丝冥冥之中的天机变化，好像自己的机缘到了？
道宫外，乌云被五色祥光冲散。祥光中结出一朵朵祥瑞芝云。
“什么机缘？”
“大王可闻乳海？”任鸿鼓起法螺，将乳海吹成西荒第一圣地：“在这里，不仅有长生不死药。还有各种先天灵宝，造化神器……对了，龙蛋凤卵麒麟胎，这些神兽之宝也有。”
“……”乾闼婆王绷着脸，任鸿越说他脸越黑。
“阁主，您到底想要说什么？”
乳海？那地方不是天皇陛下施加的封印？我有几条命，跑去那边找死？
“我想邀请西荒各路高人一同搅乳海，获取天地灵宝。为此，邀请大王参加。”
“参加搅乳海活动，只需要支付一定天材地宝，即可拥有资格。”
“参加这活动，我自己还要出钱？”
“当然。毕竟，这可是震动整个西荒，几千年来最大的盛世。到时候，各路高人都要参与。”
“那么，阁主您都邀请谁了？”
任鸿脸上堆着笑容：“我和大王是昔年故人，这第一个想到的，不就是大王您吗？回头您再帮我联系几个人，这人不就有了？”
所以，我是第一个冤大头。然后还要帮你联络其他冤大头？
乾闼婆王心中把任鸿骂了个半死，但脸上仍毕恭毕敬：“阁主。您如果需要钱财，我这香阴界可以支持一些。您要是需要万年香，小王也能帮忙制作。”
“万年香？”宿钧不悦道：“怎么，你咒我们死呢？”
当初五代金虹氏命乾闼婆王制作万年香，作为死后防腐的香料。
如今要送二人万年香，这是巴不得二人去死啊！
感受到宿钧眼中的凶光，乾闼婆王连道不敢。
任鸿摆摆手，在宿钧唱黑脸后，立刻圆场：“大王最好想明白些。如果您不参与搅乳海行动，那么我为了增加乳海之中的灵气，只能多往里头扔一些灵物。比如这玩意……”
他取来一尊棺椁，里面是一具红粉骷髅。
咣当——
乾闼婆王豁然起身，神情激动的看向骷髅。
“太羲女？”
任鸿立刻关上棺盖。
“大王，想清楚了吗？你若不答应，我们俩这就去找别人。至于这太羲女，送去乳海搅一搅，回头就是一位吉祥天女嘛。”
“等等……等等……”
乾闼婆王赶紧阻拦二人：“答应，我答应了。你们的条件我全答应，我帮你们联络人。然后香阴界中的东西，你们看上的直接送去乳海，我一个不留。”
太羲女的本源，是乾闼婆王的肋骨。
有太羲女，乾闼婆王就能补足本源，尝试飞升三清境。到时候自己跑路，管他香阴界怎么样。直接送给任鸿又何妨？
“不过，你们也别太指望我。我的人脉不多，没办法把整个西荒大能拉到一起。”
“放心，我们也没指望你一人。”任鸿：“你这微末小神的人脉，我当然清楚，所以我还找了其他人。”
对任鸿的毒舌，当年太羲时代乾闼婆王就有所领教，默默闭嘴，伸手把太羲女收到身边。
“不过我们要找的下一个人，需要你帮忙联络，提供坐标。”
“你们要找谁？”看着太羲女，乾闼婆王有一种马上合体的冲动。
“补天界主。”
乾闼婆王笑容消失：“三代阁主，你们连他都瞄上了？”
几位天皇阁主中，六代可是难得的斯文人。他们夫妇时常来香阴界做客，乾闼婆王不愿意将这位熟人出卖。
但……但是太羲女……实在是太香了。
……
补天界，任鸿和宿钧利用乾闼婆王提供的坐标，直接闯门。
面对两位恶客，六代头痛不已。
“后辈，我俩此来想要借一些东西。作为天皇阁的后辈，帮一帮前辈，没问题吧？”
“借？”六代嘴角抽搐：“有欠条吗？”
宿钧：“欠条没有，但是任鸿的身体抵押，你要吗？回头换不了债，他尸体送你。”
“……”
三代的尸体，那不就是天皇陛下的容器？我怎么敢要？
六代硬着头皮：“三代前辈，你借钱会还吗？”
任鸿义正言辞：“赌上天皇老爹的名誉，你觉得呢？”
“……”
“夫君？”骊山圣女走过来，六代摆摆手，叹气道：“算了，前辈自便吧。只是我这座道宫不动，其他东西你们随便搬。”
“另外，天位之战我弃权，两位不要再找我麻烦了。”
“放心，我俩本来就没打算拉你出来历劫。”任鸿看到旁边的骊山圣女，神情有些感慨：“你们小两口日子那么逍遥，何必把你们拉扯出来？”
天皇阁和骊山派唯一成功的一对，且行且珍惜吧。
任鸿二人“借了”一大堆天地灵宝，又直奔下一个法界。
除却农皇的连山界没去外，两人连长生界都跑了一趟，请长生道人以地仙之祖名义，号召西荒仙道真人们一同前往乳海。
……
二人弄完这一切，足足用了三日。
三日后，两人大摇大摆回到乳海。
那群和尚还在那里。
为首的那个光头和尚还在封印边缘。察觉二人再度下来，尼摩和尚道：“两位施主，你们还不死心吗？”
“不不不。”任鸿笑容满面，乐呵呵对他道：“我们来提醒你，一会儿各路高人搅动乳海，我们担心你在底下出事，提醒你上岸观礼。”
搅乳海？
那是什么？难不成，他打算拉拢西荒界主们帮他破开封印？
尼摩和尚心中狐疑，跟二人一起上岸。
忽然，他看到天空中浮现的一座座法界。还有各地仙人乘云驾雾，赶来乳海。
“对了，还有一件事。”宿钧忽然扭头：“搅乳海，需要一根杵。我俩觉得，你们佛宗的须弥山不错，回头借用一下。”
须弥山？我佛门圣山？
“不行！”
尼摩和尚立刻拒绝，但宿钧目光冷冷扫过：“大和尚，寂灭天火是人间劫数。我俩有办法帮你们解除西荒的寂灭火，为了天下苍生计，你们佛宗知趣点，牺牲一下。”
“回头搅乳海出来东西，也有你们佛宗一份。”
尼摩和尚脸色难看，忽然佛光自东而起，定光如来赶来。尼摩和尚赶紧过去：“佛兄，任鸿道人要搅动乳海，破坏天皇封印，此事……”他看到定光如来掌心的一座小山，说不出话来。
“两位佛主已经应诺，许诸仙神魔联手搅动乳海。”定光如来安抚尼摩和尚：“你随后带人，一起帮忙吧。”
然后对任鸿二人道：“两位，这次我灵鹫寺出力，莫忘了我这份人情。”
宿钧满口应下：“好说，好说。回头我俩送你一件先天灵宝做补偿。对了，你看定海珠如何？那玩意焦顼没带走，回头送你吧。”
定海珠？
任鸿频频看向宿钧。那玩意目前在上清碧游宫赵朗道君手中啊。
定光如来掐指一算，若有所思：“此物确实和我有缘。日后我要为佛门立二十诸天，或许用的上。”
第五百六十二章搅乳海（下）
乳海上空，一座座法界垂下祥光绳索，道君大能们联手祭起须弥山，搅动乳海。
须弥山号称佛土第一神山，落入乳海中就如同一根镇海紫金梁，缓缓荡动乳海海浪，翻起一个又一个大漩涡。
每一个大漩涡中，都有淳淳灵气逸散而出。
彼时，任鸿和宿钧将各**界收集来的天材地宝投入乳海。又招呼其他仙家一同把草药、法宝扔入漩涡。
西方，一片沧海投影至天空，九龙锅盛着无数西海奇珍坠入乳海。
“前代不愧是前代，这搅拌乳海的手段，可比我吃一两个魔君厉害多了。”
看到四代露面，任鸿遥遥点头。
最后，是青喉道君将天邪毒水的一半井水倾倒而下。
至邪至毒的黑水落入乳白色的海洋，立时让浪花泛起五颜六色，滚滚毒烟黑气弥漫开来。
尼摩和尚脸色一变，赶忙展现菩萨法相。这尊菩萨通体紫金色，头顶智慧宝瓶，五百亿宝华佛光照亮三界十方无量众生。
黑烟毒雾靠近，立时化为乌有。
“修为低下的修士速速后退，不可靠近这些毒雾。”
这可是从天邪毒井出来的剧毒，便是真人沾染，都要化作脓血。
“没那么麻烦。”这时，青喉道君上前一步，取出一小瓮把黑气统统收走，积凝成一杯毒酒。
但此酒毒性剧烈，他盛放毒酒的容器被毒性腐蚀，眼看毒酒就要溢落。
道君不假思索，大口饮下毒酒，借助自己的青喉之力净化仙毒。只是毒性炽烈，道君不得不放弃催动须弥山，跌坐在空中镇压剧毒。
风天越在远处一座山头眺望，指尖轻轻勾动天机：“这次之后，他可以证道了。”
天机一闪即逝，将“青喉渡劫证道，修成天仙道果”的天数刻入天道。
夙沙氏站在天空，也偷偷摸摸用“易天定命”之数，给自己书写天机，以求稍后获取一件先天灵宝。
另一座山头，昊英氏手捧一部黑色天书，也在用“易天定命”书写天机。
“乳海行动失败，寂灭神火爆发，宿钧身死，任鸿转世。”
他提笔十分吃力，仿佛有一股巨力进行阻拦。每写下一个字，便有一道神雷从天道射来，迫使他口吐鲜血。
强行操控任鸿和宿钧的命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当昊英氏写到宿钧名字时，空中任鸿宿钧同时有感。
任鸿掏出勾陈如意正要反击，宿钧冷笑着托起泰皇珠：“你别插手，我来！”
他口中念念有词，伸手对天空北斗群星一抓，把满天星斗化作一柄神器打向昊英氏。
昊英氏刚写完宿钧的名字，忽然天空星光坠落，他定下的天数直接崩散。
“老匹夫，背后暗算是什么本事，有本事直接出手啊！”
如今任鸿得大罗本源，神通法力复原。宿钧毫再无后顾之忧。而且以任鸿目前的状态，就足以和昊英氏较量了。
少年扬起下巴，对着昊英氏不断挑衅。
昊英氏合上太上魔书，看向二人所在。
但当他看到任鸿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莫名一惧。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他只知道三代身上十分诡秘，有一个东西让他不敢靠近。
“二代果然是老了，到现在都不肯出手。”任鸿敲击如意，站在空中观察。
搅乳海行动虽然是他发起，但他全程不需要干多少事。只需要一开始把天材地宝扔入乳海，接下来就是道君们的水磨工夫。
真正主事的人，是站在连山界门口的农皇。他以大威望号召道君们出力，并且负责事后的宝物分配。
任鸿和宿钧需要做的，是乳海进行到一半时进入天渊。当寂灭天火爆发，诸位道君联手收拢寂灭天火，充当祭炼乳海灵宝的炭火。
“你们俩，准备吧。”
一位神人跨神虎来到任鸿身边。他背着弓箭：“现在乳海之中的灵药已经渐渐融入海水，你们俩该下去了。”
任鸿看到故人，点头应下。
宿钧则跟神虎大眼瞪小眼。那神虎看到宿钧二人，闻到他俩身上气息，立刻龇牙咧嘴。而宿钧扮鬼脸，回瞪过去：“看什么，再看就喂你吃天邪毒水！”
“哼——”宗布神一脸不悦：“你敢动我虎儿，我就……”
“你就怎样？”宿钧往任鸿身边一跳，指了指任鸿：“说得好像你能打过我俩联手似得。”
现在的任鸿，除却农皇和青玄大道君那个级数外，其他人都不怂。
“小爷让你们双手双脚，只需任鸿就能碾压你们——”
“别说了，该走了！”任鸿提着宿钧脖子，没让他继续耍宝。遥遥看了一眼站在连山界门口的陈厉天，转身遁入乳海。
陈厉天前世乃连山界神灵。因为当年屠杀风氏一族太过，被农皇贬入轮回。
如今江白彦身死，他恢复本来面目，重归连山界。
望着任鸿二人遁入的方向，他暗中一叹。
以自己的身份，着实不好面对雷君啊。
……
任鸿二人下潜通道，宿钧挥剑劈碎“卍”字封印，两人联袂闯入其中。
轰——
寂灭神火爆发，无穷无尽的神火烧向二人。
宿钧立刻躲到任鸿身后，任鸿头顶垂下三千璎珞，九光灵苑射出万道神光，劈碎两人面前的火墙。
“走！”
二人化作遁光快速疾驰。
神火顺着通道飘入乳海，尼摩和尚面色微变，他身后的大精进菩萨法相微微震动，差点忍不住出手。
定光如来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放心，纵然寂灭天火爆发，也有我们在。你负责加固乳海地层，别让我们搅动乳海的巨力震碎地层。”
不仅如此，佛宗还要提防九地群魔过来打秋风。
很快，乳海浪花中冒出一团黑漆漆的火焰。接着，第二团、第三团……
“开始了！”
定光如来一声大喝，化作万丈如来真身跨入乳海。
原本狭小的乳海徐徐展开，成为一片不见边际的辽阔世界。随后其他道君赶来，一同镇压乳海中冒出的寂灭黑火。
……
任鸿、宿钧闯入通道。
没多久便进入天渊地带，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庞大的面孔。
这一刻，前世封印于天渊中的记忆完全流入二人脑中。
“女娲氏。”
看着那尊女神，宿钧喃喃道：“总算想起来了。”
任鸿望着这张面孔，他们就如同飘荡在虚空的尘埃，静静观望一尊身长千万里的古神。
天渊，即世界外侧。
如果从宏观角度打量二人所处之地。可以看到一尊女娲古神，她手作花指，整个九天十地宛如一粒尘埃，落在她的中指指尖。
女娲氏头顶，便是天外天三清境。而女娲氏身边，一尊尊古老神圣的道尸横列虚空。
那些道尸闪耀各色仙光神光，无数世界在他们的身躯上开辟，但转眼间又被无穷尽的寂灭力量摧毁。
唯独女娲氏指尖这渺小如尘埃的芥子世界，在充斥虚空宇宙的大破灭中得以幸免。
这里，是唯一的保留地。
第五百六十三章天渊
任鸿和宿钧往下望去，从女娲氏立足之处往下看，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荒土废墟。
“这就是当年的太昊帝纪了。”
他们脚下的世界何其辽阔，但现在只剩下一片废土，只有女娲氏立足此地，在指尖又开辟一重九天十地。
这便是世界的真相。
当年徐阴阳拉着魔君来到世界外侧，那位魔君受不了真相，心神大乱。但太羲、颛臾两度来到天渊，鸿钧二人早已没有最初的震惊。
他们已经回忆起，当年在天渊探寻的真相。
昔时宇宙开辟，古神定下宇宙运行的天数。有泰皇、娲皇、羲皇等轮流统率诸神。彼时诸神所统治的山河，就是女娲氏脚下的这片废墟。
这是宇宙的中心，古神大能们在虚空开辟的一座座大世界，皆称此为天界。
只是在这天界中，同样有九天十地、幽冥轮回，以及女娲人族。
人族受女娲造化，从天界传遍虚空世界，成为宇宙大族。古神因女娲庇护人族，许诺其有三次大兴。
第一次是太昊九世。九世之后，伏羲帝退隐，其中一位古皇转生为神农氏，成就神农八世。当农皇天下的八个大时代过去，便转入轩辕时代，有七世之兴。
不过这个天数在太昊九世末期，出现一次偏折。
天皇诞生了。
伏羲氏超脱而去，他的道躯遗蜕与天道意志的灵神融合，成为一尊独立的存在。
作为天道之灵，祂选择维护天道。作为伏羲遗蜕的“复活”，祂选择维护太昊时代，修改古神们的定论。
太昊盛世永存。
这一举动，触犯古神们的利益。
一开始，还是诸神和天道大战，以求人道继续运转，天道恢复“无为”。昊英氏等古人皇，彼时有不少人站在”天皇“一侧。
但后来，仙魔妖佛统统卷进来。尤其是那三位大罗无极的教主，亲自出手镇压天道。
最终结局便是天道重创，宇宙寂灭，所有神圣统统被”天皇“灭杀。
唯有女娲娘娘当机立断，收拢所有死亡仙神的残魂，在指尖凝聚一方新世界，把所有神圣保护起来。
同时，女娲氏截留天道最后一道本源，化作“造化大秘”藏入这个世界。
只要天皇不能融合这最后一道本源，就永远滞留在宇宙之内，掌控宇宙百分之九十九的权能，达不到教主级的混元无极。
所以，为了夺取最后这百分之一的天道本源。天道意识同样进入新世界化作一双天目，意图干涉诸神命数。
三清教主不甘门徒坠落轮回，也转入轮回重渡仙神返本归元。
女娲界中，农皇在第一个千年降生，开辟神农天下，号神农氏。
一千二百年后，他转生体再入人间，号魁隗氏。在这个时代，女娲氏嫡系的骊山派、三清教主建立三清宗，天皇与昊英氏逼迫神农氏舍去一尊帝尸，开辟天皇阁。
魁隗氏天下一千四百年，之后神农氏再度转世，号烈山氏。
三世皆传承神农道统，农皇亲临人道。
至于后面的朱襄氏是仙道三清扶持的门庭。那个时候，堪称三清天下，制霸九天十地。九天之上的神兽精灵第一次杀戮，正是这个时代。同时，许多古神转生神圣，也在三清打压下，全部归入人道，并以仙法重修。
再然后九阴绝日，天道重临。不仅三清宗毁灭，就连三清宗扶持的朱襄氏天下也跟着毁灭。
后来的赫胥氏，是天道亲手扶持的道统，和太昊遗族一脉相承。
但好景不长，九代阁主转世建立北斗派，扶持四岳氏上位，清除天道触手。
而不久后，天道反击，帮助血河老人建立魔教。四岳氏吕姓到后期，已渐渐成为天道傀儡。
千年前，三清宗诸仙回归，加上诸位古神道统化为仙门，联手把天道和魔教重新镇压，才有了当今的赤龙氏一脉。
纵观神农时代的一次次变迁，都可以说是天道和诸神的争锋。
任鸿揉着脑门，将这部分留在天渊的记忆吸收。
只可惜，这里面仍然不存在八代的状况。
八代对自己的好意从何而来，至今仍不得知。
宿钧左右张望。天渊被女娲神光照亮，闪耀着斑斓色彩。
“咱们已经来到这里，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
“想要治病，只能在这里寻找古神们遗留的东西。如果有一些造化神明遗留的瑰宝，或许能救命。咳咳……”
任鸿脸一白，又吐了一口血。
宿钧挠挠头：“我去外头转转，你留在这边歇歇。寂灭天火有那群道君镇压，应该无碍。”
说来也怪，当他们进入天渊后，反而看不到寂灭天火了。
任鸿默默点头，靠在一块石碑前修养。
宿钧散化为蝴蝶，小心翼翼在天渊中展开寻觅。
天渊已是世界外侧，但和充斥无穷尽寂灭波动的虚空，还存在本质区别。
因为女娲氏遗留的神辉笼罩，毁灭宇宙的寂灭之力暂时无法影响这片界域。这片在女娲真身周围的地界，就是女娲界众生认知的“天渊”。
走出女娲神光所在，任鸿二人都无法自保。那时候，无穷尽的寂灭神力摧毁二人肉身，没有一丁点的生机。
宿钧在天渊中飞行，看到远方一具古神道尸缓缓飞向女娲氏。
那具道尸乃龙首豹身蛇尾的怪异天神。当祂一点点靠近女娲真身，造化神光在道尸身上点燃神火。
很快，道尸化为一团造化神力，被女娲真身吸收。
看到这一幕，宿钧暗道：“女娲氏吸收古神道尸，从而壮大自身，她真的死了吗？一个死人，还能这么干？总不能日后，她的遗蜕也能变成一尊新神吧？四大道相天地星雷……天皇之后，就是地母，这尊神倒是可以称作‘后土’。”
……
任鸿靠着石碑，默默望着下方黑漆漆的深渊。
虽然真正的宇宙已经被打成废墟，但他望着下面一道五色虹光，依稀看到神力映射的往昔文明浮影。
“这是天皇神力吧？”
那道虹光是“天皇”在万神大战中遗留的法力神通。历经万年而不磨，仍能从这道光辉中窥见太昊文明的一鳞半爪。
那是一个真正的人族盛世。人族寿岁八百，成年之后即为“真人”。他们前往宇宙虚空的一个个世界试炼，在那些世界中传递太昊文明，大兴人道。
这种“人”得伏羲女娲两位大神眷顾，就连伏羲遗蜕孕育的天皇，也期待这种“人”为万族霸主。
“不过时代在前进，想要回归过去，那是不可能的。”
或许前世，他是伏羲神体，风氏首领。
但现在，任鸿流着两脉人族的血统。神农一系和风氏一系同样来自女娲氏，他身上人族血脉早已融合。
“二代以及老爹的想法，根本不可能违逆这人族前进的洪流。”
咯哒——
任鸿手边触碰一只空荡荡的瓶子。
他一怔，赶紧把瓶子拿起来，上面还有一行神农密文：“神农封古神玄冥于此。”
但是瓶子空荡荡的，里面的古神之魂早已消失不见。
“想起来了，当年来到这里，是姜瑶那丫头把古神们重新送入人间的。”
神农时代，农皇统率人道驱逐古神，维系人族独立。那些古神肉身被镇压在禁区，而神魂则放逐天渊。
然而烈山氏时代，姜瑶公主追随太羲来到天渊。无意间看到一些散落的瓶子，她随手打开古神魂瓶，释放一大群古神回归人间。
不过那个时代，已经是三清宗崛起，天皇和骊山两脉对峙。古神们在打压下，只能投入轮回修行仙道。
“难怪这丫头能执掌西昆仑，原来还有这份渊源。”
当年姜瑶释放的古神中，最强大的一位就是西王母神。
她承诺日后对姜瑶公主报恩，所以才会在飞升后故意留下瑶池道统。这瑶池本身，就是给姜瑶公主的仙缘报酬。
“这丫头虽然不聪明，但福缘确实深厚。”
等了一会儿，见宿钧没有回来，任鸿开始在石碑周边转悠。
天渊即为虚空，没有大地天空，上下左右之分。但是，在几个天渊入口，有一些奇怪的石碑进行固定。石碑周围神光化作基石，如履平地。
任鸿围着石碑转悠，观察远处虚空飘动的那些物体。
有一些古神灵宝碎片飘入女娲真身周围。在造化神力的滋润下，这些灵宝碎片熠熠生辉，先天大道会逐步激活，直到灵宝修复完毕。到那时候，先天灵宝就会进入女娲界，寻找自己的主人。
还有一些古神道躯在被女娲真身吞噬后，残魂自动飘向女娲界，进行转世重修。
任鸿所要寻找的机缘，就是在女娲真身修复或者炼化的过程中，尚且保留的东西。
比如，任鸿现在看到的一片大陆。
那片大陆由浑厚的大地元气构成，上面孤零零生长着一颗擎天神木。
这颗神树枯败无比，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和几片叶子。
但盯着这棵树，任鸿脑中蓦然闪过一个念头。
“草还丹？”
草还丹，又名人参果树，地仙之祖所有。
“等等……既然世界是女娲氏仓促开辟，那么长生师叔在长生界的人参果树，是原人参果树，还是自己在世界内重新培育？”
任鸿掐指凝思：“记得师叔提及，花期结果的顺序跟着太昊帝纪一起算。也就是原人参果树的本源进入世界，重新化作人参果树？那么，这里所留便是原人参果树的躯壳？和古神们一样，人参果树也‘转世’了？”
想到这，任鸿勉强站稳，给宿钧留下标记，他向人参果树走去。
踱步虚空，任鸿脚下冒出两朵青莲，徐徐靠近那片大陆。
在大地一座山头，还有一行断裂的太昊神文。
“原来如此，这座大陆就是人参果树聚拢元气所化，是当年种植人参果树的花坛遗迹。”
来到树下，这颗果树早已枯败，一丁点的生命元气都不曾留下。
伸手抚摸龟裂的树皮，任鸿心脏蓦然跳动，仿佛有一股同源气息在和人参果树共鸣。
这是——
任鸿想起来，当年在万寿山时，自己和齐瑶、董朱曾吃过人参果。而人参果妙用无穷，在证道之前灵力并未完全吸收，而是藏在体内。
难道……
任鸿默默感应体内隐藏的那一股人参果灵力。
枯树微微颤动，有一条树枝伸展开来，带起几片枯黄的蒲叶。
“任鸿——”宿钧抱着一大堆天材地宝，从远处飞奔过来。
他看到任鸿头顶浮现一颗人参果虚影，和整颗人参果树呼应，顿时露出喜色：“原来如此，这个办法可以。”
任鸿睁开眼：“快，将你收集的天材地宝都埋起来当肥料。”
他目前肉身和元神不匹配，必须单独修炼元神。而利用人参果树充当母胎，不仅可以修补元神，还可以重新凝练一枚天皇道胎！
宿钧赶紧把灵材埋入土里：“我刚才看到息壤，现在去拿，咱们用息壤培育人参果树。”
任鸿坐在树下，操控青龙元灵吐出木灵精气，催发果树生命力。
……
经过二人好一段时间的努力，人参果树的一根枝条恢复旧观，九片绿叶间托着一枚狭小的青色人参果。
这颗人参果，是任鸿用自己体内残留的人参果灵力所凝。
他盘坐在树下，元神顺势遁入人参果，借人参果蕴含的自然之力修补魂魄损伤。
这一刻，肉身彻底被天道灵韵淹没。但天渊充斥女娲氏的神力，天皇无法降临此地，无法夺取任鸿的肉身。
虚空震荡着无数毁灭风暴，天皇神念横扫一片道尸，将其挫骨扬灰。
但祂无法跨入女娲身边，只能眼睁睁看着任鸿在天渊中修补残魂。
宿钧看到这一幕，暗暗松了口气。
“这下子，任鸿有救了。”
任鸿元神遁入人参果，受到自然妙气滋润，元神品质再一次提升。
风黎为他度入大罗本源，他的元神沾染大罗特质，已经达到元神第四“含苞结莲，丹胎炼神”的阶段。
但现在，人参果上方浮现一朵元神莲花，徐徐打开。
宿钧：“花开见神，神而为道。元神三花的第一花，总算绽放了。”
到这一步，任鸿元神伤势全消。只要能将剩下两朵元神道花催生，就能恢复真人巅峰。
如果尝试元神证道，就可以执掌肉身，进一步跨入道君三境。
宿钧在旁守护良久，见任鸿无需护法，便自行在天渊内展开搜查，寻找泰皇墓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