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四方皆险
曹操说道:“只要朝廷用臣之计,刘范必定覆灭。届时,西凉贼刘范东有官军、并州军、鲜卑军、乌桓军,西有乌孙军、大月氏军、黄巾军,北有匈奴军、羌胡军,南有益州军、大牂羌军,东西南北,四面八方,将十一路大军围攻西凉一隅之地。除开黄巾贼军在其余十路大军起兵后而起兵,受朝廷之令围攻刘范者,有整整十路大军。东路大军中,朝廷可尽发南军、北军、西园军以及五校之兵,再征发弘农、河内、河东、河南、南阳、魏郡、京兆、冯翎、扶风、陈留、东郡、颍川、汝南、赵国、济北等郡国之郡兵,再兼以车骑将军之下关中驻军,官军可有数十万之众。”
五校,就是长水校尉、射声校尉、屯骑校尉、越骑校尉、步兵校尉。这五个校尉统帅之兵,是汉最主要的野战部队。后来的魏蜀吴三国,均承袭了五校制。
而听到曹操对官军的布置,朝廷均兴致高昂起来。因为流民皆去了西凉,而朝廷辖地不再有黄巾军为乱,朝廷得以将用在对付黄巾军的力量用于西征。而且,洛阳之盟的签订,又给朝廷送来了足足十亿钱。而后,因流民不再,朝廷征收赋税比以前更为容易,故而朝廷的财力一时间大涨。这就意味着,朝廷有足够的实力,按照曹操对西征之王师的布置而征召士卒,就算是数十万之众,朝廷也有足够的能力支持。
数十万官军,将成为西征的主力。而上次朝廷征发士卒,还是汉灵帝见檀石槐的鲜卑实力壮大,于是派出夏育等三路大军北伐。结果,檀石槐太过骁勇善战,三路大军均告败北。鲜卑在战后更显峥嵘,所以朝廷才任命刘范为征北将军。
再一次征发数十万雄师,这让朝廷上下、君臣佐使都十分振奋。以往朝廷穷困潦倒之时,征发如此之多的士卒想都不敢想。平定黄巾,不过派出十一二万大军而已。而朝廷如今有能力供养数十万之众,给了君臣一个清晰地信号:汉室复兴的时候到了。故而,刘宏、何进等,均对此欢呼雀跃。
臣僚之中,唯有荀攸仍然气定神闲。曹操见整个朝廷都弥漫着欣喜的氛围,所以对唯一不欣喜者荀攸颇为轻视。曹操又冲荀攸挑了挑眉,继而说道:“董并州之并州军,有八万之众。朝廷可下令使之派出其中五万,以助王师;鲜卑在幽州之战中受损太甚,又分裂成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其中强大者,唯有和连、步度根、轲比能、厥机、弥利、素加、蒲头等七个部落,恐如今未有兵过二十万,朝廷可令和连等人,统领十万骑兵来助;乌桓部落同样四分五裂,有蹋顿、苏仆延、楼班、乌延、能臣抵之等部落,互不同属,朝廷应命之出兵三万以应西征。如此,东路大军可有步军数十万,马军十数万,兵威之盛,使范闻知,必然丧胆,然后请降。”
“西路大军,有乌孙军与大月氏军。乌孙本为大国,为范所破,杀二十万,由此势颓。但乌孙终为强国,底蕴尚在,若敢一战,兵必数万。以操度之,乌孙举国之兵,当有六七万之众。而大月氏更为大国,国力应不输我朝,必可出兵数十万之众。乌孙之众与大月氏之众相加,则西路大军可有数十万大军,不下于东路大军,此足以使刘范丧胆。”曹操说道。
曹操说道:“南路大军中,有益州军。益州刺史拥兵二十万,可命之出兵十五万员。而大牂羌部人口数十万,当有胜兵十数万。如此,蜀兵与大牂羌军相加,南路大军则有三十万之众。况且,大牂羌未为刘范所知,可出其不意,袭击凉州。”
“北路大军中,匈奴有口数十万,但为刘范算计,实力大损,朝廷可命出兵七万;羌胡部落,四分五裂,恐不好整合。但羌胡仍有数十万之众,可诱之出兵十数万。如此一来,北路大军将有二十数万。”
曹操说道:“四方会攻西凉之十军,带甲之兵不下于二百万。使官军、并州军、鲜卑军、乌桓军西进,临陈仓城,分兵两路猛攻凉州东向门户——街亭城与大散关。只要东路大军能攻克其中任意一个,王师必可破关西进,席卷凉地,摧枯拉朽,所向披靡。再令羌胡军进攻西凉北方门户——鹯阴口,匈奴军围攻凉州之北地郡,若两路大军有一路功成,刘范即将面临北部无险可守之险境。令乌孙军夺回赤谷城、大月氏军从大宛东进,刘范之葱岭防线必然处处告破。”
“只要四方之中,有其中一方之中一军能杀入凉州之中,则黄巾贼必在西域之地起兵。届时,刘范又抽调防守之兵进剿内部危险,官军就可轻易攻破街亭,杀入凉州。届时,刘范不败,天理难容!”
曹操说道:“量刘范唯有二三十万之众,安能与十路大军二百万之众相抗?算无遗策之如贾诩、田丰,又怎能将十路大军一一挫败?骁勇善战之如赵云、张辽,又怎能与十路大军之上将千员相抗?总之,不论刘范如何强盛,在二百万大军面前,也不过只是一蝼蚁罢了!刘范唯有通天之能,方可在此次十军会攻之中存活。而意图挫败二百万之众,不啻于是痴人说梦,比登天还难。故臣可放言,刘范必死,社稷必安,皇朝未央!”
曹操为谋划这个“十军会攻”之策,花费了不少时间,去查阅典籍,询问那些曾经去过大月氏、乌孙等国的商人。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曹操终于得偿所愿,将这十军会攻如此壮阔、雄伟、狠毒、刁钻之大战略一一谋出。之所以这么卖命,是因为曹操实在是忍受不了处于刘范之下的屈辱。当然,在别人眼里,他是典军校尉;而刘范得以成为一方雄主,霸有一方,在人们眼里也是理所应当的。这屈辱感,其实是曹操自己强加给自己的。曹操心怀大志,不比刘范差。但凡有点能耐的人都会好胜,何况曹操这个历史上一统北方、百战百胜的魏王?
正是汹涌澎湃的好胜心,驱使着曹操孜孜不倦地寻求打败刘范的方法。有时候,压力确实是动力。在好胜心的强烈驱使下,曹操终于成就了这个十军会攻大战略。
第三百九十三章 平虏将军
在十军会攻之中,被曹操玩弄在股掌之间的人,就有刘宏、董卓、贾龙、栾提羌渠、和连、蹋顿、治元我、乌爵靡、迦腻色伽、张燕等各国家、部族之执牛耳者,以及这些雄主的谋臣武将,都不过是曹操手中的傀儡罢了。汉、鲜卑、匈奴、乌桓、乌孙、大月氏、大牂羌、益州、并州、羌胡、黄巾,这些国家、地区和部族,加起来人口将近一万万数千万人,而却被曹操若棋盘上之棋子一般,任意调动。
表面上看,是朝廷主宰了这次针对刘范的攻势。但实际上,关系到天下局势的一件事却是曹操一个小小校尉所为。准确来说,十路大军都不过是曹操的幌子,真正在和刘范对抗的,是曹操。谁能想到,区区一个曹操,却能对刘范构成如此之大的威胁。谁又能想到,兵强马壮、国富民强的刘范,居然在曹操的算计之下,如此地不堪一击,形同纸老虎一般?能想到这些的,不过是曹操一人罢了。
今天的朝会,成为了曹操一人的专场。从此以后,曹操会因献上“十军会攻”计而使世人皆知,名垂千古。再也不会有人会不知道曹操之威名,不知道曹操之鬼谋。从此以后,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将成为曹操的专属比喻,张良、乐毅、孙武也不能居之。
刘宏、十常侍、公卿大臣们,自从曹操献言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站出来,说过哪怕一个字。因为曹操字字珠玑,所布之计,使人步步惊心,他们连曹操的一个字也不敢忽略,害怕插嘴了会让曹操之计谋有损。
现在,刘宏、何进、王允、袁隗等人再也不敢轻视这个阉竖的孙子,曹腾也是重新认识了一次曹操,他甚至怀疑这不是他亲生的儿子,不然怎有如此高深莫测之策?所有人都用看着祖宗牌位那样的充满崇敬之意的眼神瞻仰着曹操。曹操虽然身长不过六尺多一些,在这一刻,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前所未有的高大雄伟,仿佛他是一个巨人一样,背后还放出万丈光芒来。
曹操说完,朝堂之上至少沉默了有半柱香之久。说完了“十军会攻”,曹操直觉得通体舒畅,一身轻松。曾几何时,怀着如此不世良策在心中,却不得伸展,让曹操委屈得简直想要放声痛哭出来。终于,荀攸帮助他实现了这个梦想,他终于能让自己肆无忌惮散发光芒,让所有人重新用崇敬的眼光来看待他。而且,十军会攻之二百万大军,在曹操看来,除非刘范是神,才能破解。终于能把一生最为忌惮的敌人送入地狱,这让曹操感觉必吃了蜜糖一般的高兴。
公卿大臣们深陷于极度震惊佩服之中不可自拔,久久回味,无穷无尽。这让曹操感觉十分受用。这些个平日里蔑视他为阉官之后的人,在刘范的军事威胁面前,却是如此的碌碌无为、愚蠢至极,倒不如他曹操,才是真正的实干家。不过短短数语,就几乎给刘范宣判了死刑立即执行。从此,曹操不再敬佩他们。
良久,终于有人发出了自己的声音。何进瞪着鸡蛋大么双眼,惊讶地说道:“想不到,曹孟德竟然有如此大才!未能早日任用曹孟德,真是我这个大将军的失职失策!”
王允也叹息道:“假如朝廷早些时日用曹孟德之计,怎会使刘范如此猖獗?”
袁隗说道:“曹孟德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十军会攻,就算是张良、孙武、乐毅、白起,也不一定能够筹谋而出。而曹孟德却能设计如此,真乃社稷之臣!汉室有曹孟德如此能臣,中兴有望,王业万年必矣!”
杨彪说道:“原以为刘范为智谋才略天下第一,却不想曹孟德之胜刘范贼子千倍百倍!往日朝廷尚不能节制刘范,谁知曹孟德寥寥数语,就可将刘范之败定夺之,何神哉!”
张让也说道:“是啊!陛下,曹孟德之计,包罗万象,气吞山河。若陛下听之用之,必能使朝廷振奋,天下景从,王师扬威,逆贼破灭!曹孟德此人心系天下,忠心汉室,献言献策,有功陛下。若陛下欲荡平西州,扫除奸凶,克复凉地,擒杀反贼,以老奴之见,必先奖赏曹孟德献言献策之功,然后再可围剿国贼刘范,定然是无往而不利。”
刘宏说道:“果如阿父所言,曹孟德是朕之张良必矣!典军校尉曹操,为朝廷献上十军会攻之计,有功于社稷,有功于君上,朕欲封赏,众卿以为如何?”
曹操可是何进的幕僚,能得封赏就代表他的实力增加。于是何进第一个就跳出来,说道:“陛下,盖我朝之盛,以得人之故。人才济济,方能国家安定,天下太平。今曹孟德之献策,为朝廷除刘范颇有建树。若陛下封赏不足,则寒人才之心。故臣建议,应对曹孟德大加封赏,方可彰陛下爱才!”
刘宏说道:“国舅此言极是。以国舅见,应何封赏?”
何进对道:“陛下,非卫将军、亭侯不可!”
张让见事不好,若是让曹操担任卫将军,则何进的势力又会大增。张让说道:“陛下,老奴以为国舅此言不妥。刘范贼子未曾灭亡,而先行封赏。等西征胜利时,陛下对曹孟德便无官可封。以老奴之见,不如先任命曹孟德为将军,等刘范授首之后,再升官加爵不急!”
刘宏正在兴致上,立即一挥手说道:“善!朕意,以曹孟德为平虏将军,新宁亭侯!”
曹操虽然为失去卫将军之位痛惜不已,但能从典军校尉升至将军,也算是厚待他了。而且何进也帮不了他了。于是,曹操干脆立即跪下来,叩头道:“谢陛下天恩!”
从此,曹操官居将军,虽然平虏将军是个杂号将军,自然比不上四征、四镇、四安、四平等将军,但苍蝇再小也是肉。曹操从此不再是朝中的一个小人物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荀攸之功
朝会进行到现在,毋庸置疑,朝廷已经达成了共识,这次再也没有人能动摇朝廷西征的决心了。无论是外戚集团,还是官官集团,此刻不再争斗,而是再次联手,准备对付天下最狡猾的敌人,西州刘范。
接下来,朝廷廷议的焦点从曹操的十军会攻上,转移到了如何征发士卒上。毕竟,按照曹操的构想,不仅要征发十五个人口充足的郡国的郡国兵,还要征发北军、南军、西园军、五校、关中驻军等。这十五个郡国的部队,以及北军、南军、五校、关中驻军,就是汉朝近百分之七十的武装力量。郡国兵战斗力平平,但南军、北军、西园军、五校、关中驻军的训练十分刻苦,也能得到朝廷的厚待,所以朝廷最为倚重这些军队。
如今要动用数十万大军,朝廷不得不慎重。南军、北军、西园军、五校是朝廷拱卫京师的军队,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倾巢而出,不然京师很容易陷入大乱之中。而且,南军是大将军执掌,其余的军队,都是由刘宏亲手掌控,关中驻军也是由皇甫嵩统带。这就涉及到皇权与相权的斗争。经过磋商之后,朝廷以折中的方式下了决定。南军、北军、西园军均出动半数,五校和关中驻军倾巢而出。
再后来,朝廷又定下了西征王师的总兵力,为四十万。其中,北军两万之众,南军两万之众,西园军六万人,五校六万人,关中驻军四万人,郡国兵二十万人。四十万大军中,有骑兵七万人,步兵三十三万。为了支持这数十万大军的供给,朝廷另外还征发了天下所有郡国之一百万人参与徭役,为王师运输军粮,提供服务。
除此之外,朝廷还要确定好出使各个势力,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大汉王朝卖命,玩命地进攻西凉。最后,朝廷还确定了此次西征军之将帅。朝廷决定以车骑将军皇甫嵩为帅,平虏将军曹操、中军校尉袁绍、中郎将公孙瓒、京兆令盖勋、长沙太守孙坚等为大将。同时,等鲜卑军和乌桓军到来,两军也是归属大帅皇甫嵩节制。
于是,廷议结束后,朝廷这台故障重重、锈迹斑斑的统治机器又缓慢地转动起来。命令一条条地从洛阳城发出,去往天下各处。这是汉灵帝登基以来,召开的最久也是他最为投入的朝会,一直进行到三更半夜,朝会方才结束。但结束之后,公卿大臣们、宦官们仍然是回味无穷,为曹操之十军会攻之计感到振奋不已,对曹操此人刮目相看。
曹操也感受到了这一点。一下朝,众多的同僚就立即把他围了起来。他们表面上一直在好奇地询问曹操怎么谋划出如此智计,曹操怎么怎么雄才伟略,但其实曹操没被胜利的喜悦所迷惑,他知道这些人都是想巴结他,只因他以后即将不可限量。但让曹操沮丧的是,人群中却有一人,走过他身边却一言不发,不为所动,仿佛不知道曹操似的。
这人就是荀攸。荀攸见曹操被同僚们包围起来,没有殷勤地也跟着围上去,而是只是对曹操报以一个微笑,然后走开了。曹操一看荀攸如此,立即粗鲁地拨开人群,朝荀攸跑去。曹操跟在荀攸之后,说道:“足下以为如何?”
荀攸挑了挑眉头,说道:“以为何物?”
曹操说道:“足下明知故问,某所问者,自然是某今日向朝廷所献之计。足下以为此计如何?刘范可有生还机会乎?”
荀攸慢下步子,与曹操并肩而走,说道:“实不相瞒,今日见闻,确使在下大开眼界。想不到,曹孟德果然是治世能臣,乱世枭雄。十军会攻,这等心狠手辣却又天衣无缝之计策,量是在下,尚且不能作谋。而曹将军却轻易地谋划而出,看来在下果然没看走眼,曹将军以后必然是刘范大敌。”
曹操说道:“足下过奖。足下说某将来是刘范将来之敌,恐怕不对。量他有多大的才能,刘范又安能在十军会攻之下存活?难不成,足下现在依然对刘范怀有信心?”
荀攸说道:“刘范是胜是败,非在下可预言。同时,在下也不在乎。在下说过,除非他能克敌制胜,不然在下绝不会投效。而朝廷将用将军之计,以十路大军围攻之,以二百万带甲之兵共剿之,看来刘范确实是分身乏术,顾此失彼。”
曹操说道:“如此说来,足下可是对刘范不抱希望了?如此也好。刘范是为反贼,拥兵自重,亵渎朝纲,威逼至尊;且大军将结,会攻凉地,授首必是,行将就木。自从某献计与朝廷后,刘范已经算是半个死人了。他之自取灭亡,不过是时间问题。足下意欲归附他,实在是太过失策。如足下如此高才,若能辅佐朝廷最好。”
荀攸说道:“在大功未成之前,将军如此自信,太早了吧?”
曹操说道:“不早不早。刘范必死无疑。当然,刘范死后,军功薄上也有足下之大功。若不是足下为某说服大将军,大将军劝陛下开战,某也不可能今日封侯拜将。”
荀攸笑道:“看来将军还是不太了解朝廷要务。大将军以外戚之姿,欲与陛下争权夺利,陛下怎会听他的话?若在下前去劝说大将军,当然水到渠成。但大将军必定无法说服对他有戒心的陛下。”
曹操疑惑不解,说道:“不借助大将军之力,那足下是如何办到的,让陛下一夜之间改变态度?”
荀攸说道:“能使陛下言听计从者,无出十常侍。在下在将军走后,又去了张让府上,不出片刻,他便愿意帮助在下。”
曹操这才明白,说道:“张让最为忌恨刘范,尤其是在洛阳之变时夺走他的多年积蓄。之所以下不了决心劝服皇帝,只是因见皇帝胆怯犹豫。”
荀攸说道:“正是,张让真的太忌恨刘范,甚至昨夜在下求他办事,他都没有收取在下的贿赂,反而给了在下不少金宝。”
第三百九十五章 购买和平
曹操说道:“足下真乃国士无双,某自愧不如。”
荀攸说道:“将军过奖了,在下不过是为将军成事而开了个好头而已,怎能敢与将军比肩?毕竟,将军之十军会攻,就算是兵圣孙武在世,也未必能构想出来。”
曹操说道:“足下不为某开头,某恐怕就无法成此事。”
荀攸说道:“将军怀才,迟早会成事。观天下将乱,天道将蒙,将军有吞吐天地之气量,何言不可成事?”
曹操说道:“朝廷任命我为将军,在大帅皇甫嵩之下听命,率王师讨伐贼寇。既然足下已知刘范无力反抗,不如就随某西征而去为好。以足下之智谋,为西征官军出谋划策,运筹帷幄,必能使刘范束手无策,无计可施。待西征军功成,足下必定能得朝廷重用,高居庙堂,未审尊意如何?”
荀攸笑道:“到那时,不知在下是得朝廷重用,还是得将军重用?”
曹操也笑道:“得谁之重用,皆不重要。重点是从此以后,足下不会在屈身为一侍郎而已。有某为足下主张,届时使足下三公九卿,位在台阁,并无难事。敢问足下以为如何?”
荀攸说道:“诚如将军所言,刘范在二百万大军会攻之下,必败无疑。那足下之从军,也不过是无所事事,锦上添花罢了,恐无裨益。”
曹操说道:“怎么能说无所事事呢?等凉州被收复回来,自然就空缺出凉州牧来。而凉州牧,在我看来,非足下之才不可居。”
荀攸说道:“好啊!既然将军如此自信,那不如就让在下在京师等着,等着看将军擒杀刘范,收复失地。当凉州光复之后,在下再去凉州上任,也不为迟。将军以为呢?”
曹操无言以对。良久,说道:“若果真收复失地,足下可愿遂某之愿?要知道足下之才,不为朝廷出力,实在可惜。”
荀攸说道:“可惜就可惜吧,不碍事。无论如何,在下都会在京师等着将军的好消息,届时和同僚们一起弹冠相庆。”说着,荀攸加快了步伐,意在摆脱曹操。
曹操仔细一想,这才意识到荀攸这是在敷衍他。虽然荀攸一直不说,但曹操能体察得出来,荀攸还是对刘范取胜抱有希望。曹操追上荀攸,质问道:“足下好生糊涂啊!”
荀攸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人畜无害地说道:“什么?在下怎么上一刻还被将军夸赞为国士无双,此刻将军却又突然变易,改口称在下糊涂?在下确实糊涂,不知将军何意?”
曹操说道:“足下不要再掩饰了,你还是对刘范取胜抱有幻想!某实在是想不通,某之十军会攻大计差在哪了?足下竟然还对刘范之胜存有希冀?”
荀攸仰天大笑,说道:“非是在下对将军之计不信任,而是对刘范之才能信任。若刘范真能轻易为将军所败,那他又是如何打败檀石槐的?当时鲜卑之二十万之众,恐怕不比如今之十军容易对付。然而,刘范还是击败了鲜卑。”
曹操愤慨地说道:“既然足下意已决,某再相劝,也是无趣。不如就等到刘范的首级被送到洛阳之时,看足下如何!”百官均对曹操礼遇有加,而偏生荀攸却对他不屑一顾,嗤之以鼻,这让曹操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说完,曹操越过荀攸,大步流星地走了。
……
却说西凉这边,刘范正在等待着。从锦衣卫传回来的消息中,刘范得知,现在朝廷已经暂停了对西征的议论。但刘范总是本能地觉得,朝中有曹操在,就绝不会轻易地搁置下西征的决议。曹操是何等人,就算朝廷有多昏庸,曹操一定还能破除万难,寻找到策动朝廷西征的办法。
果然,很快锦衣卫例行的情报,又一次准确无误地验证了刘范对曹操的了解。情报上说,朝廷有征召士卒的迹象,而且最重要的是,朝会之后曹操就加官进爵,拜将封侯。这无疑表明,曹操成功了。他成功地危害到凉州的安全。
于是,刘范赶紧召集谋臣武将,商谈对策。谋臣武将们听到这个坏消息,也都是心很快沉入大海。贾诩说道:“主公可速速贿赂中官宠臣,使之劝说皇帝停止西征。”
管宁说道:“若贿赂计败,主公可遣使奉上贡物,使朝廷见利忘义,不再西征。”
刘范听了两人的建议,也知道现下他已经没有其他方法能阻止得了朝廷的攻势。于是,刘范紧急下令给在洛阳城的锦衣卫,让他们持重金去拜访十常侍、舞阳君和程夫人,务必要买通其中一人。然后,刘范又从府库之中拿出了一部分钱财来。西凉的府库里,因刘范拨给西域开发专款三四十亿,故而还存有足足八十多亿钱。刘范思前想后,想了想后,本想只拿出一亿钱。但事情紧急,刘范最后决定挪出十亿钱。
但这十亿钱不到万不得已,还不能直接给朝廷。相较于十亿钱的购买和平,通过舞阳君这些人购买和平更价格低廉一些。只有当贿赂计失败后,刘范才肯将这十亿钱奉送朝廷。当然,也得防着朝廷收了钱不办事。如果朝廷还是没有停止征召士卒,集结大军,刘范不会轻易地将钱送给朝廷,那样只会让朝廷又多出一笔军饷而已。
贿赂计虽然看起来不光明磊落,但却十分见效。想当年汉高祖被匈奴包围在白登,是汉高祖采取了娄敬之计,贿赂了閼氏(匈奴之王后),说閼氏曰高祖将献美女,将夺其宠,以故阏氏劝冒顿便于退兵。袁绍贿赂辛谌,与之里应外合,成功夺下冀州。
至于贿赂计败后,还有纳贡。但朝廷若连纳贡都不肯的话,刘范就无路可走,只能开战了。但刘范并不想战。西域刚刚开发,不能中断。刘范也对将如何抵抗朝廷之攻势毫无心理准备,因为刘范仍然寄希望于使朝廷不出兵。
第三百九十六章 昏君之由
收买舞阳君等,还需要时间。锦衣卫即使速度再快,把情报从洛阳城传回来,也需要时间。田丰、贾诩等人还是照常地处理政务、军务,而刘范却一直忧虑不已。
像舞阳君、程夫人这样爱财如命的人,收买她们就像用肉骨头犒赏狗一样。但她们再去劝说刘宏那不世昏君,却是不容易。刘宏虽然昏庸,但并不代表他傻。刘宏之所以昏庸,非是因为他蠢笨,而恰恰是智谋出众。刘范自后世而来,又是历史专业,清楚当时刘宏的处境是什么。
东汉将近两百国祚,宦戚之争从头到尾贯穿其中,愈演愈烈。刘宏之登基践祚,也是戚宦之争的结果。外戚和士人两大集团为保住权势,打压宦官之势,故而有目的地选择了当时年幼的刘宏践祚。正所谓主少国疑,外戚就有天然的权力联合士人辅佐朝政,排挤宦官。
但外戚和士人忽略了一个问题:年幼无知的皇帝,更会倚重宦官。首先,皇帝年幼,就自然需要宦官照顾好生活起居。从小照顾到大的情分,就如同父母养育之恩一样,会使皇帝与照顾他成长的宦官之间的关系变得如家人一般。这也是为什么汉灵帝为什么要称呼张让为“阿父”,赵忠为“阿母”。这并不是因为汉灵帝昏庸,而大抵是灵帝真心对待张赵二人而已。张赵二人侍奉灵帝十几年,感情不可能不深,也不是与朝臣、外戚的关系可比的。
另外,等皇帝长到十几岁后,年少轻狂,就会自然萌生出独自掌权的心思,不满于让外戚独揽大权。所以,青年皇帝就会想方设法地扳倒外戚,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而要扳倒外戚,皇帝就大约只能依靠宦官。原因其一,宦官与之亲近可靠,忠心耿耿。夺权之事,必是刀光血影,必须依靠可靠之人方可。其二,皇帝与朝臣的关系此次并不明朗,皇帝也不知道谁是忠臣,谁又是外戚同党。其三,宦官与外戚是天然的敌人,就好比是吸血鬼与狼人一样。宦官绝不会投靠外戚,外戚也看不上宦官。
所以,宦官作为唯一的选项摆在皇帝面前。东汉王朝的大多数皇帝的经历,都是如此:先由外戚选为君王,然后皇帝又借助宦官的力量扳倒;东汉皇帝命多为短命,故而死后朝政由太后垂帘听政,然后外戚选帝,皇帝再利用宦官扳倒。这个死循环,贯穿东汉,直到东汉灭亡才结束。戚宦之争,就如同病毒一般,除非寄主死亡,否则不会停止肆虐。
刘宏践祚,也是由外戚窦氏扶立。有了小皇帝之后,窦氏扶摇直上,权势大增。后来,窦氏与士人陈藩等谋诛宦官曹节、王甫。曹节、王甫先发制人,挟持了汉灵帝到自己手里,从而旗开得胜。然后借灵帝之口,命令台阁贬窦氏、擒陈藩。窦氏未曾掌握所有的羽林军。羽林军受曹节等命令,急攻窦氏。窦氏族灭,就连太后去世,王甫等都置放其棺椁于一间破屋里。陈藩在狱中为王甫以酷刑害死,暴动的太学生皆坐。
接替曹节、王甫掌权的,就是十常侍集团。但十常侍也并非有长远之见的政治集团,何进就是他们支持起来的。汉灵帝刘宏的皇后,本是宋皇后。宋皇后总是劝刘宏勤政为民,而且为人矜持,故而不讨喜爱女色的汉灵帝的宠爱。时何进的妹妹已成为美人。何美人受汉灵帝宠爱,且诞下了大皇子刘辩。
十常侍察言观色,看出刘宏冷落宋皇后,而宠爱何美人,又收到何进的贿赂,于是就趁热打铁,劝刘宏废后。刘宏正有此意,于是照办。于是,何美人成为皇后,何进也成为外戚。起初何进并不是出任大将军。但很快,黄巾起义爆发。爆发之前,唐周入台阁告密。何进知之,告知汉灵帝。汉灵帝仓皇之下,就加封何进为大将军。
何进调兵遣将,先派兵把守伊阙、孟津、虎牢等洛阳要害的关防,又认命卢植、朱儁、皇甫嵩为中郎将,发五校,并募兵,分三路讨伐黄巾军。黄巾军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败亡。
于是,何进也算得上是立功了。何进之权势日渐加强,与十常侍争雄于朝堂。戚宦之争愈演愈烈,刘宏也不能节制。而且,刘宏也怀有利用十常侍限制何进之意。所以,刘宏能做的,只有看着公卿大臣们站队戚宦之争,朝政糜烂,朝纲崩坏。
刘宏继位后,朝廷的赋税年年不足使用。刘宏和公卿无一人懂得理财。为了增加赋税,刘宏一面增加田租、人头税等,一面卖官鬻爵。人头税原本只可征收丁壮,也就是有劳动能力的人。但到了灵帝执政,改为小孩婴儿也要征收。田租一般为十五税一,但灵帝朝改为十税一,甚至更高。卖官鬻爵,上至三公九卿,下至掾曹,除了皇帝外都可以购买。
这样,朝廷大臣队伍的素质又下降不少。九卿俸禄两千石,需出两千万钱。县令俸禄四百石,需出钱四百万石。官吏为了弥补买官时的巨额花费,只能搜刮民脂民膏。由此,百姓深受其害。
再加上世家大族自从东汉开国时帮助光武帝以后,势力的发展得到东汉政府的认可。世家大族开始了疯狂地圈占天地、增加徒附。而朝廷的赋税来源,主体是田租个口赋。户口被世家大族吞并,朝廷的纳税人就少了,赋税也少了。
所以,刘宏之所以成为昏君,其实是大势所趋。戚宦之争是大势所趋,卖官鬻爵是大势所趋,世家膨胀也是大势所趋。而刘宏却只是个能力平平的皇帝,对于这些大趋势自然束手无策,无力回天。刘宏再知道自己在大趋势面前如此弱小,所以才因此堕落为昏君。不理朝政,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因为他知道他理了也没用。所以还不如纵**海,放浪形骸,故有修西园、扩后宫之举。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不知道趁人之危,趁火打劫的道理。何况就算他再怕西凉军的铁蹄,曹操也会想方设法地驱使刘宏开战。
第三百九十七章 白衣少年
开战的结果,恐怕不是刘范承受的了的。一旦战火纷飞,战端轻启,整个西凉就会乱成一团糟。刘范仔细想想,自从穿越以来,自己招揽谋士武将,收娇妻美妾,在战场上纵情自如,在治政上也是一帆风顺,这三年以来都是丰收的三年。许是得意之事太多,故而上天要给他送些挫折了。事理虽如此,但刘范仍是忧虑不已。
大战开启,攻守之势变易,刚刚安定下来的移民中会不会有人趁机造反?周边的游牧部落会不会倒打一耙?还有朝廷的攻势会不会如同洪水猛兽,正如他之进击朝廷一样?甚至,刘范都不知道他是否能安全度过这次危机。朝廷若要西征,必定是要举全国之力,把能用的士卒都一通征发过来,势必会凶猛异常。战场上的敌手,也不会是资质平庸的将帅。
如果抗击不了呢?刘范以及他的家人无疑是要死的,西凉军会被遣散甚至如黄巾军般坑杀,西凉人民重新回复到以前民不聊生的生活里,贪官污吏继续盘剥民脂民膏。这一切,都不是刘范想看见的,但却是极有可能发生的。在朝廷绝对的力量面前,就连田丰、贾诩这样的鬼谋之士也束手无策。
而收买舞阳君、程夫人等容易,使之劝服皇帝却是难上加难。而劝服皇后,刘范也是没有多少把握。皇后与他曾有不可告人的恋情,还一起商议要毒害刘宏,以此挽救天下危亡。但刘范后来回到西凉后想了想,现在还不能让刘宏死。刘宏一旦身死,天下就会大乱。届时,刘范忙于安置流民、开发西域,就无力插足关东变故。若是诸侯们在天下大乱中趁机发展壮大,刘范以后一统天下就难上加难。
所以,刘范从此再也不提此事,也不和皇后再有联系。刘范虽然心里仍记挂着何皇后,但有比处理与何皇后之间的纠葛更重要的事等着刘范去做。刘范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何皇后不公平,但时也势也,刘范也不能与天下大势相抗衡。唯有实力壮大之后,才有可能以一己之力改变天下大势。
刘范知道,他之断绝联系,必会使何皇后心寒。若现在陡然去寻求她的帮助,让她去命令何进停止西征之议,定会使何皇后认为,他从未爱过她。与之亲近,不过是利用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的她罢了。于是,刘范想来又想,就又急发令,命锦衣卫不要买通舞阳君等人,使之去劝服何皇后。宁愿不劝她,也不能让她以为他从未爱过他。
刘范在府中急的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正在这时,亲卫又给了他火上浇油,带来了另一件让刘范烦恼之事。刘范正在议事堂上烦得来回徘徊,一个在府门前值守的亲卫直奔议事堂,报曰:“禀报主公,府门前有人作乱!”
刘范正在气头上,听到这个消息,就更加不高兴了。刘范说道:“有人作乱,赶走便是。此等小事,须我处置?”
亲卫报曰:“禀主公,那一人在府门前舞剑,我等驱赶,未能胜出。此人又亮出身份,是金城书院学生。金城书院学生拥有特权,我等不敢轻易伤害。故而请主公发落。”
刘范一听,心情从烦恼变成了疑惑不解。金城书院,自然就在金城,金城就是后世的兰州,距离凉州的首府、关西三州的中枢姑臧城还有两百多里的距离,怎么有学生前来?况且,金城书院方才草创,百废待兴;又遇上朝廷西征的危险,学生刚刚入学,也还没有安定下来,刘范也从未到金城书院视察过。书院的一切事宜,大半由正在修史的蔡邕处置。刘范也不清楚,书院到底招收了多少学子,也知不道学子们学业如何。
这时,听到有书院学子的到来,刘范感到奇怪不已。于是,刘范便让亲卫头前带路,亲自去看看那个金城书院的学子所来何事。跟着侍卫来到府门前,只见二十多名虎卫军士正包围着一人。刘范抬眼望去,只见那一人身长七尺八,身形却纤瘦得如同女子般;着一身亮白衣裳,衣裳虽干净如新,但却有几个不明显的补丁;油黑却有些凌乱的头发上以白布箍发,鬓角有几束发丝垂着,一直自鬓角垂直胸前;手中正手持一柄剑,他将剑舞得滴水不漏,剑在他手中翻飞闪转,剑身反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再一仔细看,那人约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长得英俊清秀;脸色灿白而有些惨白,只在两腮处和双眼处微微红,似是喝醉了;双眼炯炯有神而睫毛纤长浓密,飞眉入鬓,鼻梁、鼻翼皆若刀削成,纤薄细腻若可透光;嘴唇朱红若流血,端的是唇红齿白,就连刘范见了也要羡慕三分。
再倾耳仔细一听,只见那少年郎正唱着一句诗,歌声清亮动人:“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刘范听了,暗道这不正是越人歌吗?眼前这位清秀的少年郎究竟是谁,他又为什么出现在自己的府门前,唱着这首表达爱情的诗歌呢?刘范看着眼前这位仍在舞剑的少年,好奇心越来越重。而那少年在刘范打量着他的同时也没闲着,手中的剑挥舞得出神入化,即不失男子应有的矫健雄浑,又不失女子应有的轻柔优雅。
在舞剑的同时,他也看见了虎卫军背后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背着手,站在中门之下,饶有兴味地欣赏着他的剑术和舞步。其实,在那个背影尚未出现在中门之下时,他还没有将越人歌唱出。而是特意等着那身影的出现后,他方才一展歌喉,将越人歌唱得哀而不伤,遏云绕梁。听着他的越人歌,刘范和虎卫们皆是如痴如醉。
第三百九十八章 口干舌燥
刘范越来越觉得此白衣少年难以捉摸,便愈发好奇。于是,趁着白衣少年将越人歌唱罢,刘范伸出手制止住了白衣少年的舞步。刘范走下台阶,用手分拨开警惕地包围着白衣少年的侍卫们,走到白衣少年面前。那白衣少年看到刘范伸出手来,示意他停下动作,也顺从地停下,并将剑插入剑鞘之中。见刘范走下台阶,径直走向他时,那白衣少年的脸上又露出一抹微笑,并如释重负地擦拭了额头上的汗水。
刘范站在了白衣少年的面前,白衣少年大约是知道刘范是什么身份的人,于是立即整理衣襟,整理仪容,并屈膝半跪下来。那白衣少年的嗓音清亮,说道:“在下拜见将军!”
刘范说道:“嗯,起来吧。听我的侍卫说,你是金城学子?”
那白衣少年从容自若地自地上站起来,站在刘范面前,比刘范稍微低了半个头。白衣少年云淡风轻地说道:“不错,在下正是金城书院之学生。闻将军在姑臧,特来拜访。”
刘范说道:“既是拜访,递上名帖便是。何须舞剑作歌?”
白衣少年微笑着说道:“将军乃三州之主,三军统帅,位极人臣,列土封疆。而在下不过一寒门学子尔,敢递名帖乎?”
刘范点点头,说道:“你很聪明,知道以你的身份递进名帖不会被我府上的人重视,并使我知。故而,你便舞剑作歌。”
白衣少年颇有些高傲地笑道:“将军明见万里,洞若观火。”
刘范不管这白衣少年的夸赞,继续说道:“以舞剑作歌之形式,可使我之侍卫觉得奇怪,故而会禀报于我,我便会现身于府门前,于你之面前。观赏你之剑术、舞步、歌声后,自然也就会对你留下深刻印象,深感好奇,定会问个究竟。”
白衣少年脸上浮起一丝得意之色,眼含笑意,说道:“久闻将军雄才大略,智谋出众,眼光独到,有识人之能,能观察人心之难测。今日在下斗胆一试,方知此言不虚。”
“大胆!竟敢对主公无礼!”一侍卫听这白衣少年如此言语,表现得又如此高傲自大,愤怒得大声呵斥。这陡然一声呵斥,声若洪钟,又十分急促,但白衣少年仍然是面不改色。
刘范观察了这一点,甚至那白衣少年嘴角的微笑,都没有改变一丝丝的轮廓,仍是一抹微笑。那抹笑意在那副精致细腻的脸上,显得格外的适合。刘范拍了拍侍卫的肩头,示意他停下。刘范说道:“既是舞剑作歌,何以唱越人歌?岂不闻越人歌乃男女暗恋之事?唱之若为何意?”
白衣少年抬起头,眼神炯炯有神地盯着刘范看,双眼闪烁着光芒。白衣少年神神秘秘地来了一句,说道:“将军博古通今,才高八斗,又岂不闻昔日楚国大夫屈原屈夫子,在离骚之中将己比作女子,而美德为香,以讽君王?”
刘范闻言,气定神闲的神态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惊诧和惊喜,有如天空中突然降下一道闪电,正击中了他。观察到刘范的反应,白衣少年心中也是暗喜不已。刘范原本仍气定神闲,但一听到他这话,双眼就不自觉地闪烁起来,眼神从一开始的好奇,变成了惊讶。
刘范平复了一下,立即侧开身子,给白衣少年让了一条通往中门的道,并伸出一只手来,摆出“请进”的姿势。刘范对那白衣少年说道:“足下远来,舟车劳顿,快快请进!”
那白衣少年见到刘范竟然如此礼遇他,甚至几乎是以平等的礼节如一般的主人迎接贵客的礼节迎接他,却没有半点不适应。而且竟然连推辞也没有,而是将手中的剑扔给了一个侍卫,然后双手拢了拢自己稍显凌乱的鬓发,将鬓发一并拢到精致的耳朵后。然后拍了拍衣襟上的尘土,昂首阔步,大步流星地,就往刘范身边经过,并要朝着刺史府的中门走去。侍卫们都惊呆了。中门是一般不给寻常客人走的,除了十分尊贵的客人,方能自中门走入府中。而这少年一看就是个寒门子弟,竟然能让刘范给他大开中门?侍卫们不解。
而刘范却对此没有什么异议,一点也不在乎。反而,刘范从这个白衣少年的身上看出了解决眼下心腹大患的希望。这个神秘的白衣少年今日的举止言谈,都在释放着一个明显的信号:我不一般。其他人可能看不出来,只会觉得这少年酒醉之后胡闹罢了。但刘范不一样。刘范看手底下的谋臣武将看多了,对人才的识别能力已经出神入化。可以说对人才,刘范已经形成了一种特殊的第六感,能从直觉上感知到人才的存在。刘范能看出谁是人才,而谁将一辈子都庸碌无为。而这个白衣少年给刘范的感觉,恰恰就是人才。刘范心想,或许这个言谈举止都不一般的白衣少年,会给他带来不一般的奇迹,能为他所用,给他的霸业发挥重要的作用。
就这样,白衣少年在侍卫们的惊诧的注视下,大步流星地走过中门,并把刘范拉在了后面。刘范进入府门后,便请那白衣少年入中堂等候,又命侍女将最好的茶送上来。刘范想起他在那白衣少年身上曾闻到一丝酒气,于是又命人拿来府上最好的佳酿。总之,一切都要那少年满意为止。
刘范坐在了首座,白衣少年则是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一直都是田丰坐着的下首座。待茶送上,白衣少年喝茶。但喝茶时的举止,却让刘范更为惊奇。只见那白衣少年从侍女手里将茶壶夺过来,便将茶壶口对着自己的嘴,大口大口地喝茶。侍女一边给刘范倒茶,刘范都看的惊奇了。只见那少年大口大口地如一头老牛般喝茶,茶水从他的嘴里顺着他的脖子就流进了他的衣襟里,但少年却毫不在意。
给刘范倒茶的侍女对这种无礼的饮茶方式,十分地不屑。偷偷在刘范的耳边说一句:“少主,奴就没见过府上何人如此鲁莽!就算是典韦将军,也从未如此粗俗!看他长得倒还可以,奴还觉得兴许是个翩翩公子,未料到他竟这般无礼!”
刘范闻言,讪笑不已。许是察觉到了侍女们和刘范的惊奇,这满堂都是弥漫着尴尬的气息,那白衣少年这才将茶壶嘴从嘴里拿出来,用亮白的衣袖擦了擦嘴角和脖子上的水渍。又豪爽地说道:“将军勿怪,在下在骄阳之下舞剑作歌过久,将军迟迟未曾出来,在下实在是口干舌燥。”
第三百九十九章 这是真的
刘范点点头,说道:“在我府上,便没有如此之多繁文缛节,只要先生高兴,行何事皆可。我知先生,必非俗人。人世之中,礼节颇多,不过以约束俗人罢了。似先生这般大才,必不是尘世之繁文缛节可以束缚。先生可尽兴,无须忧虑。”
那白衣少年听刘范改了对他的称呼,从对一般人的足下,成为了尊称的先生,不自觉地嘴角又浮现出一抹微笑。白衣少年说道:“在下比将军幼小几岁,年仅十七,何以为先生?”
刘范现在是二十岁,只比白衣少年大三岁。而且刘范看着显小,外人若看了他与少年一起,大抵会误以为两人同岁。刘范也微笑着说道:“有大才者,能教我者,必是先生无疑!”
白衣少年闻言,但笑不语。刘范也是但笑不语。两人之间,似摩擦出了一丝火花。这时,侍女将佳酿奉上,先要给刘范倾倒。刘范制止了侍女,说道:“把这一整壶酒,都给客人!”
侍女惊奇地说道:“少主,这可是府中最好的一壶酒了!”
刘范笑着对白衣少年说道:“不是最好的,我也不敢拿出!佳酿付与庸者,实乃浪费。与之知己,方可显其宝贵。”
白衣少年微笑着点了点头。于是,一壶酒又被置于白衣少年的桌上。与喝茶不同,白衣少年取来一个茶碗,将酒小心翼翼地倾倒入茶碗之中,好像生怕一滴酒水洒到了桌上造成不必要的浪费。顷刻之间,酒香四溢,整个议事堂内都飘散着馥郁的酒香,就连刘范都有些后悔没喝上一口。将酒倒入茶碗差不多快满了的时候,少年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茶碗,似乎是捧着珍稀无比的珍宝一般,将茶碗慢悠悠地举起,然后不是将茶碗凑到自己嘴唇,而是将嘴唇凑到茶碗沿上。
少年并不是牛饮,而是先以鼻子仔细地嗅了嗅馥郁浓烈的酒香,闻过之后,脸色变得惬意快然,显然这酒香很得他的喜爱。少年唏嘘道:“好酒好酒!”言罢,少年慢慢地将酒倾入自己的嘴中,如吸血鬼吸食血液一般,贪婪而又沉醉地饮下酒。不出片刻,刘范只看见少年白皙的脖子上的喉结一上一下,一上一下,须臾之间,少年将茶碗放下,茶碗之中已经干干净净,不留一滴酒了。
少年闭起双眼,嘴里还咂咂着,似是在回味那酒香。少年说道:“真乃好酒!此酒细嗅,香气扑鼻,使人如痴如醉,未曾饮下,便已醉矣!再倾入喉舌之间,则是满口溢香,口舌为之仿佛唤醒,颇为快意;再吞咽之入肠胃之中,则五脏六腑则为之激活,满腹顷刻之间一暖。饮下之余,唇齿之间,仍有酒香缭绕其中,使人回味无穷,欲罢不能。真乃好酒!”
刘范说道:“先生若是喜爱此酒,我必将吩咐下人再多酿些。只要先生愿意,随时都可来我府上取酒。若先生嫌弃道路遥远,舟车劳顿,也可支应一声,我派人送至先生府上!”
白衣少年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刘范说道:“哪里哪里!只要先生喜欢,我自当予取予求!”
白衣少年说道:“将军果真是礼贤下士,恭谨宽厚。”
刘范说道:“方才在府门前,先生说屈夫子借女子讽君王?”
白衣少年喝足了酒,有了些醉意;又本来就是喝了酒后来的,故而在喝了刘范的酒后,醉意更浓。不一会儿,白衣少年满脸通红,显得更加清秀。微醺的白衣少年见刘范问他这个,便大大咧咧翘起二郎腿,并斜躺在椅子上,一手握着膝盖,一手支着自己的头。少年说道:“不错,在下确有其言。”
刘范毫不在意,仿佛没看见,说道:“那先生之颂越人歌,必是与此同意。先生远来,还不知何方人氏?以何教我?”
那少年说道:“在下乃豫州谯郡一布衣,姓郭名嘉字奉孝。本为颍川书院学子,后听闻将军之新立金城书院,又尝闻将军有定国安邦、匡扶天下之志,故来金城书院相投。后不久,于近日又风闻将军将有倾覆败亡之难,特来襄助。”
刘范听着这少年的话,听到“姓郭名嘉字奉孝”时,再也不能保持淡定的姿势,而是吃了一惊,直接从座位上跳起来。这也不怪刘范为人主时间太短,还不知保持仪容的重要,而是这实在是太过令人咋舌了!郭嘉郭奉孝是何人?那可是曹操最为倚重最为敬佩的谋臣,辅佐着曹操打败了吕布,击退了袁术,还建议曹操杀掉刘备,结果刘备真的成为曹操的祸害。后来,又献策击败袁绍,将袁谭和袁尚离间,驱逐他们到了辽东。曹操之伐乌桓蹋顿,所有的谋士武将,包括荀彧、张辽等都不看好,阻止曹操北伐乌桓,但只有郭嘉力劝曹操突袭蹋顿,以杀袁谭袁尚。然后蹋顿告破。
郭嘉算无遗策,智计百出,为曹操的一统北方,献出了最大的功劳。曹操之所以能够一统中国北方,多数功劳要归功于郭嘉的献计献策,运筹帷幄。但可惜的是他寿命太短,不过四十多岁就去世了。曹操为之悲伤不已,在赤壁之败后就哭着说有郭奉孝在,绝不会让他有赤壁大败。若是郭嘉寿命长的话,恐怕周瑜、诸葛亮、司马懿、姜维等人都不会是他的对手,或许曹操就可以一统天下,称帝封禅。但郭嘉死后,历史是诸葛亮的舞台,天下三分,曹操再也不能统一全国。
刘范看着眼前的郭嘉,就这样轻易地斜躺在自己的面前,感觉到难以置信,不可思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刘范很快想起来,郭嘉确实是曹操的同乡,而是生性好酒,嗜酒如命,可能就是因为喝酒太多才因此去世太早。刘范疾步走到郭嘉跟前,郭嘉看着刘范如此反常,而且好像是听说过或者是认识他一样,也是惊诧不已。刘范又突然走近他,来到他的跟前,让郭嘉百思不得其解,故而斜躺着不敢动换。
刘范对郭嘉的到来仍然是难以置信,不可思议,以至于觉得这是在梦里一般。为了验证这是不是真的,刘范便立即仔细地从上到下、从头到脚地摸了一遍郭嘉,有血有肉的,确实是真的。郭嘉简直是被刘范摸得怀疑人生,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瞪着大眼看着刘范,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刘范仍然是不敢相信他的手感,于是情急之下,拉起郭嘉纤细的手臂,就俯下身狠狠地咬在了郭嘉的手腕上。
“啊!”刺史府内一声惨痛的惨叫声响彻云霄,刺耳不已。就连在门外把守的侍卫们都听见了,不得不捂起双耳来。再看议事堂内,侍女们都吃惊愣神地看着眼前这一诡异的一幕:只见郭嘉坐着,一只手被刘范紧紧的箍着,动弹不得。而郭嘉手腕则是在刘范的嘴里。郭嘉的脸上的五官扭曲得不像样,一点也不看不出他的清秀,反而显得无比地面目狰狞。而刘范则是双眼放光,咬着郭嘉的手腕,一点也不放松。等郭嘉放声惨叫,刘范方才松开了口,郭嘉的手腕上两道紫红的牙印是那样的夺目。郭嘉捂着手腕,痛得直从椅子上下来,倒在地上,不断哀呼,甚至眼角还闪现着泪光。而刘范则是一点都没有察觉,仿佛神游太虚一般,听到郭嘉的惨叫之后,方才如同听见一声惊雷一般,松口,然后如恍然大悟了一般,就在议事堂里欢呼雀跃,手舞足蹈。正在痛苦中不可自拔的郭嘉听到刘范的开心的笑声,诧异不已,仔细一听,只听见这句话:“这是真的!这是真的!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第四百章 鬼才东来
郭嘉听了刘范这句话,愕然,不知刘范是何意思。这也不能怪刘范太过激动,他上一秒还在为朝廷即将发兵进攻他而忧思成疾,下一秒,无双国士郭嘉就机缘巧合地来到他府门前舞剑作歌,这不正是上天对他的恩赐吗?郭嘉是什么人?就连荀彧、荀攸、诸葛亮、司马懿、周瑜、法正、程昱、田丰、贾诩等谋士都可能自叹不如的谋士,运筹帷幄之中,而决胜千里之外。如果郭嘉能为他出谋划策,定胜疆场的话,朝廷的战争威胁,又算的了什么呢?
刘范本来以为,郭嘉是关东豫州人氏,可能并不会来他这偏远的西州。最有可能的是,郭嘉还是会在关东诸侯中选择一人作为主公。郭嘉原先在四世三公的袁绍门下,后来许是看出袁绍此人必无所作为,于是在曹操大破青州黄巾军以后,在程昱、荀彧等人的推荐下,归附曹操,从此曹操就如虎添翼,如鱼得水,借助郭嘉之谋,成为北国霸主。
但现在一切都让刘范带来的蝴蝶效应给扰乱了,谁又能猜到,郭嘉会舍弃颍川书院这等天下一等一的书院,舍近求远,离开颍川书院而投身于金城书院之中呢?刘范真是后悔,应该在书院建立之初,就该去书院视察一遍,不然当时就可能发现有郭嘉这等大才的存在,也不必再忧思成疾。郭嘉突然在刘范火烧眉毛的时候前来,自投罗网,在刘范看来,就是上天的恩赐一般。如果不是上天有意偏袒他的话,郭嘉怎么又会从关东而来,来到这偏远的关西呢?
故而刘范一时间惊喜万分,忘记了自己身为人主的威仪,竟然就不管不顾地在议事堂内上蹿下跳,欢呼雀跃起来。这让郭嘉疑惑不解,甚至暂时忘了自己的手腕上那两道牙印火辣辣的痛。良久,许是刘范察觉到了郭嘉和一众侍女们的诧异,这才立即停下了手舞足蹈。
刘范这才发现,郭嘉狼狈地跌在地上,并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他,惊讶地张着嘴。刘范这才意识到他干了什么。赶紧从地上把郭嘉地上扶起来,为郭嘉拍了拍衣裳上的尘土,并续上了一杯酒。刘范抱歉地说道:“先生恕罪,适才我太过失态,以故惊扰了先生,望先生勿要放在心上。”
郭嘉仍然吃惊地瞪着大眼,还有些后怕,惊诧地说道:“将军怎么会这样?将军历来都是如此待客的吗?”
刘范见郭嘉手腕上还有牙印,就轻轻地揉了揉,说道:“先生恕罪恕罪,我实在是为先生之到来太过激动了。”
当刘范的手指碰触到郭嘉的牙印时,郭嘉的疼痛感又被唤醒了,不自觉地嘴角一咧,“嘶”地一声。郭嘉此时已经让刘范的反应给醒酒了,待平复了一下心情,就问道:“为何将军对在下之拜访如此激动?莫非将军之前识得在下么?”
刘范重新坐上位置,哈哈大笑,说道:“我不但知道你郭奉孝,更知道你郭奉孝别看一副寒门子弟打扮,又生性嗜酒,俨然一个落魄士子罢了,但其实胸中藏有百万雄兵,志向远大,德才兼备,必将助我一臂之力,成千秋大业!”
郭嘉一挑眉头,惊讶于刘范竟然如此了解他。郭嘉说道:“在下不过是一寒门士子罢了,只是有幸得入颍川书院,跟着庞德公和水镜先生读过几年书,并无何成就,也未曾举孝廉入朝为官,称得上无名小辈。纵然将军天之骄子,天资聪颖,有识人之能,又怎能看出在下身负大才呢?”
刘范听了郭嘉这句话,都不知如何接话。总不能告诉他,我来自后世,知道你必将飞黄腾达,名垂青史吧!刘范斟酌了一下,说道:“谁言先生无名小辈?先生寒门出身,却能进入颍川书院这等士族子弟方可进入的书院,得到天下名士庞德公与水镜先生的青睐有加,必然是超凡脱俗、智谋出众之人。我虽在关西,却时时关注着关东之动向。建立金城书院之时,自然要仿效颍川书院订立制度。于是,我早派细作至颍川书院考察,考察时,便有人发现先生,不同于常人。先生嗜酒如命,在书院中仍无禁忌,而不被遣退。此必是庞德公与水镜先生重视先生之才,故而对先生颇为宽容。人将先生之情况报知于我,故我早知先生之大才,欲相招揽。只怕先生认为,我未曾亲至,而显轻率,故而不敢轻举妄动。今先生从天而降,出现在我之面前,我岂能不欢欣鼓舞?”
郭嘉听了刘范这天衣无缝、了无破绽的解释,暂时相信了刘范的话,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刘范看郭嘉大概是被蒙过去了,于是如释重负,长吁一口气。刘范又说道:“先生自金城远来,又在门前唱越人歌,此为何意?”
郭嘉恢复了理智,说道:“在下正是来救将军于危亡之中!”
刘范一听这话,精神抖擞。郭嘉怎会知道他现在有难?这倒是个问题。于是,刘范就想故意瞒着他。刘范说道:“先生何出此言?我时下又有何等危险,要等先生解救?”
郭嘉笑道:“将军大难临头,却仍然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真乃英雄。然则如此大难,将军却不得不防。”
刘范也笑道:“先生尚未回答我的问题,我之危亡何在?”
郭嘉笑道:“将军既已知晓在下已知将军有倾覆之危一事,又何必相问于在下?此岂非无用之功乎?”
刘范说道:“话虽如此,但我更倾向于听听先生仔细分析。”
郭嘉懂了,原来这是刘范故意要试试看他到底是否怀才而有远见卓识。郭嘉于是说道:“好,请将军细听。将军有为朝廷所逞之灾。”
一语中的,刘范这下不再问郭嘉了。郭嘉说道:“将军自起兵以来,为朝廷屡立战功,武功赫赫。然则功高震主,使朝廷不宁。又则将军素有天下大志,盘踞西州,以抗朝廷。将军收复凉州后,即在凉州实施凉州新政。一,残杀凉州土著豪族,引来天下士族仇恨。二,扩张西凉军,引来朝廷侧目。三,扶持工商,为士族所耻。四,与朝廷争夺人质,险些开战。这四项,以足够引得朝廷对将军之仇恨,欲除之而后快。”
第四百零一章 奉孝高见
刘范点点头,说道:“先生所言,句句属实。但朝廷未敢轻举妄动,进逼西州,又对我之西迁战略多有配合,是以何故?”
郭嘉未曾立即回答,而是先饮了一杯酒,说道:“此为朝廷有心而无力之举。朝廷内有大将军与十常侍之争,岂能凝心聚力,共讨将军?且朝廷政治黑暗,朝纲崩坏,贤者在下,庸者在上,又岂能以智计阴谋扰乱将军?朝廷军备废驰,军无战心,步军居多,马军缺乏,而粮饷不足,军械不修,又岂能与将军之西凉军天下强军一争高下?”
郭嘉放下了酒杯,下一刻酒水又充满了杯盏,再为之一空。郭嘉说道:“朝廷之西迁五六百万流民,则是有心所为。洛阳之变,早为世人所知。朝廷于洛阳之变中威严扫地,将其多年以来之颓势彻底暴露在天下人面前。朝廷中人,亦深知其军力衰弱,恐惧将军西凉军之西进。为遏制将军西进之势头,朝廷以故趁势同意将军之西迁要求,将天下流民之大半,皆拱手相让,送于将军处置。为何?此乃朝廷祸水东引之策,欲借流民之冲击,将将军之三州毁于一旦。”
说到这里,刘范刚刚失态之举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正襟危坐,洗耳恭听,无比的认真严谨。他听着郭嘉的分析,越来越觉得郭嘉势在必得,不能为他人所得。郭嘉说道:“洛阳之变后,天下实际上已分为关东与关西两部。一部为关东,潼关以西之三辅与潼关以东诸州郡,俱为朝廷所统治;陈仓城以西三州,俱为将军所统领。表面上看,将军仍是朝廷之官,皇帝之臣,然则实际上却已经是独立于大汉之外,俨然一国。朝廷治有关东,虽地广人多,然则民生凋敝,货殖萧条,军备不修,政治不明,实力较于西州,实为弱小。而将军之领下三州,虽眼下仍远不如关东州郡,但假以时日,将军勤加治理,必能超越东州。”
刘范说道:“那先生以为,何时西州才可超越东州呢?”
郭嘉说道:“等将军将天州与昆州治理得如同凉州之时,三州人力物力财力处于鼎盛之时,东州自然就比西州衰败。”
刘范又问道:“治理天州与昆州完备,又将花费多少年月?”
郭嘉说道:“在下以为,短则三年,长则五年至十年。这全取决于将军之才,及天下之变。若将军诚可坚持不懈,矢志不渝,则只需三年;若天下有变,则不可预测。”
刘范说道:“先生经天纬地之才,尚不能预见天下之变乎?”
郭嘉知道,刘范这是在夸赞他。但郭嘉却没有过多的得意,而是继续推杯换盏,诚恳地说道:“天下英雄,数不胜数。若豪杰与谋天下之事,而在下未察,又何以知之?”
刘范佩服地点点头,觉得郭嘉为人十分诚实。这才是一个大才应有的风度,若是腹中莽莽,必然会居功自傲,盛气凌人。而有才干能力的人,则是深藏不露,为人所不知。
刘范说道:“先生以为,若天下安定,或者说关东安定,以我之才,应可在多少时日之间将天州和昆州治理好?”
郭嘉说道:“将军忧心社稷百姓,诚为天下幸事。但将军久在中枢,更应知欲速则不达之道。西域二州,地广人众,又尝为战火所毁,欲建设之,恐非一日之功,望将军图之。”
刘范点点头,说道:“请先生继续,无须停下,我洗耳恭听。”
郭嘉说道:“谨命。自将军收纳流民以后,举凉州全力,用于治理西域二州上,而必无力再西进,侵入关中,攻破潼关,进击洛阳,而王天下。朝廷之羁縻将军之策,已然实现。而朝廷知将军之治理西域二州完备后,必将实力大涨,兵强马壮。若放任将军,与将军休养生息,则朝廷危矣。故而,朝廷之中,必有人建议朝廷出征将军。如今正是将军手足无措之时,若朝廷之军诚能趁机攻入凉州,则将军必败。”
刘范叹了口气,郭嘉正说到了他的痛处上。刘范说道:“真没想到,先生未身在庙堂之上,而处于野下,竟能将时势看得如此透彻明晰,真乃张良在世,苏秦重生。”
郭嘉说道:“将军过奖。在下只是对时事多有关注,从中看出将军之险情。至于天下大势,在下不敢言全然领会。”
刘范说道:“先生过谦。那先生以为,朝廷之出兵西凉,趁人之危,将有多大的可能?换言之,朝廷是否会攻击朝廷?”
郭嘉说道:“朝廷衰败久矣。然则百足大虫虽死而未僵。将军虽鹰扬关西,国富民强,然则朝廷仍是天下正统,关东人士未知将军之爱民,恐仍将心向朝廷。尤其是将军多次与士族反目成仇,必使士族凝心聚力,共抗将军。士族出身者,必心向朝廷,策动朝廷出兵西犯。朝廷之中,大臣多为士族,不恨将军者又有多少人?故在下观之,朝廷出兵必矣。”
刘范闻言,垂头丧气。关西在他的经营下,已经将士族的影响力全数抹平,关西早已没有士族。但是,关东州郡,从来都是士族根深蒂固、枝繁叶茂之地。西汉时,汉武帝对士族多加杀戮,有效地抑制了士族的膨胀。但东汉的开国,是因为光武帝刘秀本身就是士族出身,且助他起兵的力量就是南阳的士族,故而东汉从未抑制士族之势力膨胀。时至今日,士族的膨胀已经历经二百年。士族在关东的地位,已经不是朝廷能撼动的。而刘范却走向了士族的对立面,伤害士族的切身利益,一定会使士族团结一起反抗他。
朝廷之中,士族买官者居多。而且,士人多是士族出身。寒士受到士族的排挤。士人作为整个东汉的主要知识分子,上层精英,其中一定有人具备遏制他的能力,比如荀攸。曹操家因为出身,所以还不能算士族。直到曹丕继位,代表士族利益的陈群劝他实行九品中正制,曹家才真正被士族所接纳。不为别的,只因中正制符合士族利益。
第四百零二章 表露心迹
刘范说道:“诚如先生所言,看来此战是在所难免了。”
郭嘉说道:“在下说过,朝廷是百足大虫虽死而未僵。若凝心聚力,并力西向,此战则是一场恶战、大战、死战。此战之规模、影响,将空前绝后、前所未有。朝廷之百年破羌,每次羌人暴动,进犯城关,却每年不过征发凉州、并州及三辅等地郡兵,唯有危急存亡之秋,才发洛阳之军。然则将军之强盛,远非羌人可比。羌人虽动乱时长,而将军之威,百倍胜于羌人。是故朝廷必以雷霆万钧之力,征伐将军。将军须做好准备,应对此次大战。以在下愚见,若将军未能胜出,则大业将付之东流,天下仍会陷入动乱之中。”
刘范说道:“此言极是。我受困于西域之治理,若巨人之陷入泥潭。朝廷趁机攻击,势必一击必杀。如此大战,远超西域之战。以先生测算,我将胜或败?”
郭嘉终于露出久违的微笑,一改紧绷绷的脸色,而复有得意傲意之色。虽然是经天纬地、运筹帷幄的谋士,但郭嘉也是一个未曾加冠的少年,还不如刘范年长。少年人,多狂放不羁,傲意十足,睥睨天下,快意恩仇,一如郭嘉性格。
郭嘉又斜躺在椅子上,又端起很久未曾端起的酒杯,一仰脖子,一杯酒又下了肚。刘范看着郭嘉年少却如此嗜酒如命,想起郭嘉历史上寿命不长,年仅四十多岁就去世了。而曹操戎马一生,身上的伤数不胜数,还患有严重的头风病,但都活到了六十多岁。郭嘉之英年早逝,无疑就是因为饮酒时百无禁忌,嗜酒如命。一想到郭嘉这等千年未有的谋士会英年早逝,刘范立即就警惕起来。这等不世出的人才,怎能坐看之因嗜酒而起?刘范赶紧令侍女将酒壶取走。眼看着酒壶被拿走,郭嘉皱了眉头。郭嘉说道:“将军这是何意?”
刘范解释道:“先生纤弱消瘦,脸色显青,明显就是气血不足,身子虚弱。而先生却嗜酒如命,略无禁止,我看此并非长远之计。先生既有大才,应知酒之伤身害心。商纣王酒池肉林,因此失掉江山。酒之害国,而更害人心。若人常饮酒,一日不饮,则酒瘾发作,不可自拔。久而久之,人无酒则不可,则人便成了酒之奴隶,为酒瘾所驱使,虽为人,而形如行尸走肉矣。”
缘故如此,郭嘉这才意识到刘范是在为他着想。郭嘉感叹地说道:“在下何德何能,能得将军如此厚爱?既不罪在下喧嚣于府门,又请入府中加以礼遇?”
刘范笑道:“先生勿怪。我看先生实为人才,动了爱才之心。先生身子虚弱,却不知正恰逢其时。我麾下有天下三大名医,华佗、张机与董奉。若先生允许,我便命他们为先生开些方子,调理先生孱弱之体。他们也可配制药酒,以代替先生之所好烈酒。如此,岂不美哉!”其实,中国古代并没有所谓的烈酒。中国古代的酒,都是度数极低的米酒,而非白酒。酿造白酒的蒸馏法,到了元朝之后才随着蒙古人入主中原后出现。两汉的酒,都是些米酒,度数不过如啤酒一般,且微有甜味和苦味。在来自后世的刘范看来,东汉并没有烈酒一说。但不论度数高低,多喝酒总归是不健康的。
郭嘉感激地说道:“若诚能如此,在下在此先谢过将军厚爱。”
刘范说道:“以先生之才,当得起如此,更无须如此多礼。”
郭嘉话锋一转,忽然说道:“将军可知越人歌之意乎?”
刘范说道:“越人歌妇孺皆知,我自当识得,是儿女情长。”
郭嘉说道:“将军知越人歌之意,为儿女情长之事。而不知在下以此,正欲表露凤凰之望梧桐之意。”
刘范瞪大了双目,惊喜万分。刘范说道:“先生何意?”
郭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再斜躺着无状,而是恭恭敬敬地给刘范作了一揖。郭嘉说道:“越人歌中,女子之得遇王子与之同舟,而后深慕王子。然女子出身低贱,未敢妄想与王子之爱,只可将王子念为心间,未有忘怀。此诚如在下之望将军也!将军天之骄子,为国为民,万民敬仰,敌手敬畏,诚为当世英雄,即将匡正天下。而在下不过一布衣,安敢惊扰将军?将军就如同王子,而在下只可深藏心迹,未敢表露。世人之轻视在下,在下并不在意。唯将军之意,诚为在下之重!在下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未审尊意如何?”
终于等到这一刻,刘范开心得不知说什么好。自打知道白衣少年是郭嘉开始,刘范就在想,何事能将此人收入囊中。却未曾料到,若郭嘉这般轻狂之士,却对他倾心相待,甚至早就想要归附于他的麾下。刘范欣喜若狂,立即走下来,紧紧地握着郭嘉正抱拳的消瘦得都能摸的到骨骼的双手,激动地说道:“我刘子楷何德何能,不过西州一军阀,危若累卵。竟未曾料到有幸能得郭奉孝天下智者之投效?岂不愧哉?”
郭嘉一字一句地听完刘范声音颤抖的话,果断地跪倒在地,口称:“主公在上,请受属下郭奉孝一拜!”
接着,刘范就听见三声沉闷的磕头声。这三声磕头声,代表郭嘉从此就是刘范的人了。刘范欣喜不已,将郭嘉扶起来,双手扶着郭嘉的肩膀,与郭嘉四目相对,眼中俱是英雄相惜、主仆情深之意。刘范看着郭嘉稚嫩又沉毅的脸,看着郭嘉漆黑又温润如玉的双眸,说道:“我之有奉孝,正如文王之得姜子牙、高祖之得张良也!”
郭嘉看着刘范微微颤抖的身体,噙着泪的双眼,感动不已。郭嘉说道:“此后,属下愿为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范笑道:“愿同此心,永不相负!”
郭嘉则是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第四百零三章 新任长史
于是,郭嘉郭奉孝成为刘范麾下一谋士。刘范与郭嘉又分宾主落座,继续商议军国大事。刘范说道:“奉孝可有家人?”
郭嘉说道:“属下只有老母在堂,如今也随西迁到了金城。”
刘范点点头,说道:“奉孝真是孝子,出行在外,仍不忘高堂之恩。想必奉孝这个字,就是因此而来吧,奉母尽孝。”
郭嘉这次又被刘范惊到了,惊讶地说道:“主公何以知之?”
刘范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他又多嘴了。郭嘉本来还没有字,是孝顺父母,然后才取“奉孝”为字。他又不能对郭嘉解释,说我来自后世,我就知道你取名字的原因。刘范又斟酌了一下,说道:“不必知之,只需观‘奉孝’之意,便可知之。”
郭嘉不得不叹服地说道:“主公真乃神人也!”
刘范说道:“哪里哪里!既然奉孝的母亲都到凉州来,我这就安排有司给令堂安排住处,雇佣仆人,也好让令堂颐养天年。若令堂年事已高,身体有恙的话,奉孝可带令堂到西州医院就医。西州医院对小病收取医药费与医治费,但重疾不会收取一分一毫,奉孝可安心了。而且,我母亲在府中虽有媳妇、孙子女陪伴,但却无老人相伴。若奉孝得空,就可带令堂来府上做客,也好让两位老人作伴。”
郭嘉点点头,说道:“主公心思缜密,安排得面面俱到,属下得空,一定奉母亲来访太夫人。”
刘范说道:“另外,奉孝也要注意身体。身体是革命之本钱,若身体有恙,则大业未竟,殊为可惜。奉孝年仅十七,就如此嗜酒,嗜酒如命,怎生了得?以后,奉孝必须戒酒,做到滴酒不沾。我也将派专人去监督奉孝戒酒,要是奉孝敢偷偷饮酒,我可不讲情面,定要严惩不贷!”
郭嘉一听刘范这话,就心疼得要在地上打滚。郭嘉哀求道:“主公开恩啊!酒是属下心爱之物,要没了酒,那属下可就要死了!主公你看这样可好?属下有节制地饮酒,绝不超过半两。若超过半两,属下任凭主公处置。主公意下如何?”
刘范不为所动,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郭嘉,晃了晃手指,说道:“奉孝不要再争了!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就得按照我说的办!你看看瘦成什么样了,仍不思悔改?既然你下不了这个决心去戒除酒瘾,那你主公我就替你做主了!”
郭嘉闻言,又是一顿狂躁。刘范说道:“不过,若是华佗等神医给你配制对身体有益的药酒的话,那倒可以网开一面。”
郭嘉转了转眼珠子,立即眉开眼笑,说道:“谢主公!”
刘范说道:“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肯定是想,以后给华佗他们说好话,软磨硬泡,让他们偷偷给你喝酒,是吧!”
郭嘉的心思被刘范轻易看破了,希望又破灭了,沮丧不已。刘范得意地说道:“你主公我不吃这一套!以后,你就老老实实地戒酒,别老想着给我玩什么花招,那对我没用!”
郭嘉叹了口气,说道:“唉!遵命!说到底,药酒也是酒嘛!”
刘范哈哈大笑,说道:“奉孝有这样的想法,不就好了?”
刘范想到了什么,又添了一句:“奉孝也可仔细想想,天下儿女之身体发肤,均是父母之珍宝。若是你嗜酒如命的话,令堂必定为奉孝之恶习忧思成疾,寝食不安。奉孝一心要尽孝高堂,又曾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若是总使令堂为奉孝忧虑不已,又如何称得上是孝呢?当然,侍奉父母,唯以恭谨,是孝,但却是小孝,不足为道。而注意己身,不敢毁损,使父母笑口常开,方才是大孝。奉孝岂能不知此理乎?”
郭嘉听了刘范这句话,陷入了沉思。良久,才站起来作揖说道:“属下谢主公开导之恩!主公为属下贱体,循循善诱,孜孜不倦,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属下真不知如何报答。”
刘范说道:“我富有三州,能要奉孝以何报答?以我之所求,不过是只要奉孝认真戒酒,保养身体,我就心满意足了。”
郭嘉再次被刘范感动到了,鼻子一酸,说道:“属下谢恩!”
刘范看了看日头,一看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就强拉着郭嘉在刺史府**进晚餐。餐桌上,刘范还和郭嘉谈论了很久的军国大事,大多数是郭嘉在陈述,而刘范则是捧着碗认真地倾听,不敢漏到一句。因为刘范知道,郭嘉如此高才,讨论军机,必定是字字珠玑。果然,郭嘉与刘范相谈甚欢,每一句不是说到了刘范的心坎里,就是为刘范解除了多年以来埋藏在心中对于这个陌生的朝代的疑惑,令刘范受益匪浅。
晚饭之后,刘范留郭嘉在府中居住,因为郭嘉除了金城书院的宿舍以外,也没有别的住处了。之后,刘范连夜下了一道命令,任命郭嘉为长史。第二天,听闻一个无名小辈一跃而起,成了长史,整个西凉官府和军队都颇为震惊。
大家都很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能在十七岁的年纪,就被刘范任为长史如此高位。要知道,长史一般是掌握军中风纪、粮饷、赏罚,并可监督将军等人,必要时还可处置之,权力很大,管的也很全。有多少人奋斗一生,都不过一个小吏?凭什么一个初来乍到的少年人,就能攀登如此高位?所以,郭嘉之任为长史,颇引来众从事、太守以及将军们的质疑。只是出于对刘范的顺从,还有对刘范多次提拔年轻人大获成功的经验颇为信服,所以才没有明着给郭嘉上眼药。
刘范也能体察到下属们的这一心思,但也没有出手制止,也没有收回成命。刘范相信,总有一天,郭嘉一定会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惊喜,同时也会以实力证明他有能力身居长史。本来刘范一得到郭嘉的投效,就想着提拔郭嘉为军师。现在刘范只有两位军师,左军师贾诩,右军师田丰。刘范想的就是任命郭嘉为前军师,但考虑到别人可能不服郭嘉,所以才将之任为长史。但长史仍然职权很大,也算对得起郭嘉了。毕竟郭嘉还没有加冠。
第四百零四章 夫复何求
第二天,刘范就让郭嘉到西凉军中去报到任职去了。考虑到郭嘉毕竟还是个少年人,虽然智谋出众,但以冲龄任职,恐怕众人不服。所以,刘范赶紧催促郭嘉上任,争取赶紧做出些成绩来,也好让众人对之心服口服,以后对他一视同仁。
而刘范却还在等着锦衣卫在洛阳城的消息。刘范希望,锦衣卫能够尽早和舞阳君等人搭上话,赶紧消除掉战争威胁。虽然有郭嘉的投效,但刘范仍然是忧心忡忡。郭嘉再智计百出,但只是一个人而已。一人之力,恐怕难以与一个大国相抗。刘范也不敢希冀,有了郭嘉之后就能肆无忌惮。天下的智者何止郭嘉一个?若是一同算计他,恐怕还不好说。
刘范能做的,就只是在府中焦躁地等待锦衣卫的好消息。刘范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不停地踱步,一想到锦衣卫的不确定性,就坐不下来。赶巧蔡琰来了,她是来给刘范送茶来的。一看刘范在书房内焦躁不安地来回走着,蔡琰就叹了口气。身为三州之主,三军统帅,在外人眼里,刘范自然是光鲜亮丽的。但谁又能知道,高处不胜寒之意。蔡琰知道,刘范肩头上的压力,是全天下最重的,这时候需要有人陪伴。
于是蔡琰从侍女手中接过茶盏,一人进去了。焦躁不安的刘范一扭头就看见了蔡琰进来了,当看到蔡琰那张倾国倾城、动人心魄的脸,那双仿佛会说话似的大眼睛,刘范刹那间就安静下来了。刘范不想让蔡琰知道,不然蔡琰也会不安。
刘范勉强咧开嘴,试图展露出一个不太疲惫的微笑,说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陪着母亲,也带着孩子吗?”
蔡琰将茶盏放在桌上,嗔怪道:“怎么!妾身就不能来了?”
刘范赶紧牵牵蔡琰的柔荑,说道:“当然当然,你可是我的正房,这刺史府都是你的,你随时都能来。”
能成为正房大妇,无疑是女子最憧憬的愿望。蔡琰于是一高兴,就没有再怪罪他。蔡琰说道:“夫君最近这是怎么了?”
刘范叹口气,说道:“琐务缠身,放心,夫君会处理好的。”
蔡琰掐了掐刘范,说道:“夫君还要瞒着妾身多久?”
刘范瞪大眼睛,说道:“怎么?那消息你们都知道了?”
蔡琰说道:“现在满姑臧城都在传,说皇帝看不惯夫君,要兴兵讨伐夫君。妾身问一句,这是真的吗?”
刘范叹了口气,蔡琰常常和其他妾室一起,微服到姑臧城东西两市逛街,这等消息是绝不可能瞒得住的。刘范说道:“确实是真的。朝廷或许已决定出兵西征,浩劫至矣!”
蔡琰满不在乎地说道:“哦,知道了。来,夫君来尝尝这茶是否好喝?”说着,蔡琰先替刘范用茶杯盖刮了刮漂浮在水面的茶叶,然后端给刘范茶盏,一点也没有担忧西征一事。
刘范看到蔡琰的反应,殊为惊讶。他一直害怕蔡琰知道西凉将迎来一场浩劫,会因此神思恍惚,为他忧虑不已。但蔡琰却对此毫不在意。刘范一边接过茶盏,一边诧异地说道:“琰儿,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蔡琰神色自若,风轻云淡,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不是还有夫君在吗?只有夫君一人,西凉就自然安定。朝廷再怎么样,又怎会是夫君的对手?妾身相信,朝廷果真要轻启战端,那也是自寻死路,一定会被妾身的夫君打得落花流水的!不只是妾身这样想,西凉人何人又未尝不是如此?”
听了蔡琰的话,刘范也是窃喜,又说道:“可是,夫君还没有完全的把握度过这次危机。若是我败了呢?如何是好呢?”
蔡琰还是气定神闲地说道:“那也不要紧嘛!要是败了,那咱们就逃走,远走高飞。夫君先蛰伏,东山再起就是了!”
刘范又追问:“那万一官军将我们都捉住了呢?又将如何?”
蔡琰依然是轻笑,说道:“那大不了就是一死!能嫁给夫君,妾身就很幸福了,漫漫人生已无所求。要是还能和夫君一同赴死,那就是妾身之幸了。总之,夫君若作项王,妾身就心甘情愿作夫君之虞姬。妾身生是夫君之人,死作夫君之鬼。夫君是胜是败,妾身自当永作相伴,矢志不渝!”
蔡琰如此说,刘范还能说什么?只能紧紧地把蔡琰拥在怀里,不住地轻吻。刘范说道:“有琰儿这句话,夫君就足够了!纵使有天大的难事,夫君也一定会顶住!为了你,就算与整个天下为敌,夫君也将奋力死战!”
蔡琰说道:“夫君缺乏的,不是智计,不是才干,而恰恰是与朝廷对抗的勇气罢了。妾身不过一女子,不懂得家国大事,不能为夫君解忧。妾身能做的,就是尽量抚平夫君的心,陪伴在夫君身边,鼓足勇气罢了。”
刘范说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只要有琰儿在,夫君就自然有勇气与天下为敌。”
蔡琰说道:“夫君现在要做的,就是先静下心来,以待时局变换。不如,夫君练练字吧,书写最能静心。”
刘范想了想,说道:“我知道有另一方法,更能静心。”
蔡琰说道:“那是什么办法?”
刘范说道:“你会知道的!”说着,刘范突然将蔡琰横抱起来,一手将书桌之上的杂物都一通扫开。蔡琰这才知道刘范静心之法。蔡琰羞答答地说道:“夫君,这还是大白天呢!”
刘范笑道:“自从有了孩子,我都好久没碰过你了!我就不信,琰儿能不思念那蚀骨**的滋味。”
蔡琰推了一下刘范,说道:“夫君真坏,欺负人家尚要找个理由!”随后,刘范将一件大氅披在桌上,蔡琰也顺从地躺在书桌上,欲罢还休,欲迎还拒。再接着,侍女们立即远离了书房,书房内传来阵阵异样的声响。
第四百零五章 无可避免
**几番后,刘范这才停下征伐,徒留蔡琰双眼迷离,浑身无力地躺在书桌上,喘息未定。蔡琰回味过来之后,便起身穿上衣服,然后给刘范更衣。
刘范一面束起腰带,一面感叹道:“这下确实心静了不少。”
蔡琰正为刘范将衣襟抚平,听到刘范出此言,还是通红的脸,又多了一份红润,羞赧地掐了一下刘范的腰。刘范立即轻轻地拉住蔡琰的手,说道:“再掐,夫君又要忍不住了。”
蔡琰闻言,更羞涩不已,但还是怕刘范再胡来,于是只是轻轻地打了刘范一下,说道:“夫君真坏,每次都故意妾身!”
刘范笑道:“男人不坏,女人不坏嘛!”蔡琰又羞赧不已。
这时,有侍女来请刘范,说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来了。蔡琰闻言,立即说道:“二弟前来,定是有要务在身。夫君快去吧!”
刘范吻了一口蔡琰,说道:“好,今晚在闺房里等着夫君。”于是,拔腿就走。
走至议事堂,正看见锦衣卫都指挥使刘诞已经站在堂中了。看到刘范到来,刘诞欲立即行礼,刘范赶紧握住刘诞的手,说道:“这里如今没有外人,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多礼。”
刘诞感动不已,故而也没有行礼。刘范坐定,说道:“休文快说吧,此次收买舞阳君、程夫人、十常侍等,可有收获?”
刘诞闻言,当即就面露难色。一看到刘诞露出如此神色,就大概能猜到他之结果了,一颗心犹如沉入了大海里去。果然,刘诞的话,很快就验证了刘范对结果的猜测。
刘诞说道:“兄长,此次行动全数失败。不仅舞阳君和程夫人两方都失败了,十常侍十个人也无一人获得成功。”
刘范说道:“为何如此说?失败的细节都有哪些?”
刘诞说道:“原本,小弟计划,以三千万钱收买舞阳君。舞阳君当时已经答应了锦衣卫的要求,愿意入宫去劝服皇后,再通过做皇后的思想工作,使之再去劝服大将军和皇帝。结果,失败出现在皇后这一节点。舞阳君向皇后透露,行贿她来做说客的,她虽然不知道,但她猜测大抵是西凉派来的人。皇后在不知道向舞阳君行贿之人来自西凉时,本还想成全舞阳君。但舞阳君告知后,皇后忽然站起来,似乎十分吃惊。后,皇后面有怒色,舞阳君便不敢再言。出宫后,舞阳君就将行贿钱款,全数退换给锦衣卫,一分不少。”
刘范闻言,尤其是知道了皇后对此的反应,长长地叹了口气。刘诞说道:“弟冒昧问一句,皇后是否与兄长有瓜葛?”说着,刘诞有些紧张地看着刘范。刘范知道,刘诞掌管锦衣卫,而宫闱又是情报搜寻的重点,锦衣卫查到刘范与皇后之间不为人知的恋情,也是轻而易举。刘诞必定是将刘范与皇后之间的关系摸清楚了,但一直没有敢询问刘范。
刘范叹了口气,说道:“是。兄长,一时之间犯了男子都会犯的错。这也是为何我在离开洛阳后,与之断绝来往。”
刘诞呼出一口气,似是多年来的疑惑,终于得到了完整的解答。刘诞说道:“皇后之拒绝舞阳君之请求,必是怨恨兄长之后与她再无联系。自从前年兄长离开洛阳城,再也没有回洛阳城,皇后在宫中就是整日以泪洗面,关闭寝宫,不见任何人。皇帝亦疏远之,深恶之。是故皇后拒绝襄助我们。”
刘范说道:“休文,你是唯一知道此事的人,我不希望有第三人知晓其中秘密,尤其是父母,不能让他们知道。”
刘诞说道:“小弟省得,一定会为兄长保守秘密。而且小弟有一言深藏于心,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范说道:“你我是同胞兄弟,还有什么是不可说的?”
刘诞说道:“那小弟就冒昧了。小弟以为,皇后在辈分上是兄长之嫂,兄长是叔,与之有亲,恐怕会引来天下非议。而且,皇后母仪天下,兄长又是臣子,恐怕有违礼法。若天下人知之,一定会与兄长离心离德。是取江山而取美人,小弟不敢定夺,兄长且好自为之。但小弟看来,此非长远之计。”
刘范听了,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休文所言,我岂会不知?在我心里,天下自然是最重要的。但情爱之事,又是一时之间就能取舍的?先给我一点时间,再让我想想吧!”
刘诞知道自己劝不动刘范,于是只得作罢,说道:“诺。”
刘范一挥手,说道:“不说这个了。既然舞阳君这里行不通了,那为何程夫人个十常侍那边又失败了?”
刘诞说道:“小弟正想给兄长禀报这个。程夫人本来已接受贿赂,去劝服昏君去了。但不知为何,这一次昏君却无比地明智,软磨硬泡地拒绝了程夫人,将她赶了出去。”
刘范说道:“恐怕是刘宏知道,现在不趁着我们实力虚弱对我们下手,他就永远没有第二次机会。故而他才会如此提防,一改往日贪财的本性,竟俨然一位明君圣主来了!”
刘诞说道:“这也不奇怪。西凉富甲天下,不仅府库充裕,而且天下大多数资产上乘的商旅,都在西凉治下。一旦昏君的官军占领了西凉,自然是金山银山,享用不尽。”
刘范说道:“说的是啊。那昏君也只在财货一事上英明了。”
刘诞说道:“兄长,还不止这些。十常侍,非但无一人答应办事,还连巨额贿赂也不收。小弟为他们每人都准备了五千万钱,但他们这次却无比的团结,皆没有要这笔钱的意思。小弟本想,张让在洛阳之盟中为我们付出了五亿钱,必定十分缺钱,但他没有收下。一向是倾向于我们这一方的赵忠和蹇硕,也坚决拒绝贿赂。不知为何。”
刘范说道:“这也不奇怪。毕竟,是我们让张让痛失那五亿钱的。他的损失,尤其是他的忌恨,必不是区区财货可以消除的。而赵忠与蹇硕在洛阳之变中,早就走向了我们的对立面。因为我们对朝廷有害,而他们是朝廷的一份子。以前他们俩帮助我们,是因为当时我们在和大将军何进争斗,而非与皇帝相抗。皇帝是他们的靠山,他们自当维护。”
刘诞说道:“另外,小弟还派人告知昏君,言只要朝廷与西凉之间保持友好关系,西凉将每年定时进贡。但昏君仍然是拒绝了。小弟还曾尝试贿赂其他公卿大臣,如王允、杨彪、袁隗等人,皆严辞拒绝要求。”
刘范听了刘诞的话,久久无言以对。他知道,朝廷这次西征的决心已经坚定不移,已经不是区区财货可以动摇的。刘范说道:“看来,我们与朝廷之间的战争,是无可避免了。”
刘诞说道:“兄长,难道与朝廷之间,除了开战之外,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现在开战,对我们极为不利啊!”
刘诞虽然已经在都指挥使上的高位上坐了一年多,初步具备一些经验,但还是稚嫩了些。刘范说道:“休文恐怕要失望了,这一次,我们终将要面对一场大战。攻守之势变易,如今我们该想的,不是如何提前制止这场恶战的爆发,而是着眼于如何在这场大战中生存下来。”
第四百零六章 破除谣言
刘范说道:“不过,这场大战恐怕不会如幽州之战、西域之战那样简单。因为,这一次,我的敌人,整个大汉的朝廷,它远远比檀石槐和乌爵靡强大的多,狡猾的多。朝廷要对付我们,他们能动用冀州、幽州、青州、并州、兖州、豫州、交州、荆州、扬州、益州、徐州、司隶等关东州郡所有的物力财力,能征用天下除了我之关西三州以外的其他州郡,几乎所有青壮年男子为军,并运输粮草辎重。朝廷更可调用天下将帅谋臣,一同派来陈仓城下,与我对垒。要在这场大战之中保存下西凉的底蕴,恐怕是比登天还难。”
刘诞担忧地说道:“那兄长可有机会在这场大战中胜出?”
刘范到了这般田地,反而是无比的镇静和坦诚,脸上没有一丝慌乱惊骇。刘范平静而又坦诚地说道:“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即使是兄长,纵有天大的本事,也要无奈地说一声不知道。老实说,兄长根本不知道能否在这场大战中取胜,甚至都不知道能否在这场大战后幸存下来。但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殊死相抗,玉石俱焚这一条路。所以,兄长我一定也是必须定好破敌之策,让西州平稳地度过这次危机。”
刘诞听刘范如此说,心情先是沉入谷底,绝望不已。但很快,刘诞又鼓足勇气,重新扬起了头,坚定不移地对刘范说道:“兄长,既然朝廷要战,那便战!若朝廷非要玉石俱焚,小弟愿与兄长一同奋战,绝不会投降朝廷!”
刘范把着刘诞稚嫩的手,望着刘诞那两颗放着精光的眼瞳,刘范这才发现,刘诞已经长大了,一次次的挫折,才促使人的进步成长。兄弟二人四目相对,刘范庄重地点点头,说道:“休文有这句话,为兄很高兴。正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不管朝廷有多凶悍,我们绝不会让他们得逞,让他们攻入凉州,杀戮凉民,将我们三年来的成果抢走!”
刘诞也点点头,说道:“小弟必尽力辅佐兄长,不敢怠慢。”
刘范思考片刻,说道:“休文做得已经很好了。但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朝廷此次发难,必然是要精心准备,仔细统筹,不敢对此有一丝慢待。你回去之后,立即下令让潜伏在洛阳的锦衣卫严查,不论牺牲何等代价,也一定要探查到朝廷此次西征的情报,包括是谁向朝廷建议西征的,又是谁提出西征的具体方略的,连同朝廷对此次西征的全局统筹,都一并查到,不能漏掉一点蛛丝马迹。”
刘诞说道:“诺!小弟这就去准备!兄长,期限为多少时日?”
刘范说道:“最多不过十五天,你就必须将可靠的情报呈上来。不然,任何情报的缺失,都会影响我们在这场大战之中的发挥。不了解朝廷的阴谋诡计,会有可能就会被他们所算计。这次,也算是一次对锦衣卫效率的实战检验。”
刘诞说道:“诺。但能呈上西征之策的,必然是朝廷之中少有的智者。以兄长高见,当会是何人敢阻挠兄长大业?”
刘范又思考一阵。面临如此危机,刘范的脑子转动得比平常时还快,但同时也十分费脑筋。刘范说道:“虽然现在还不能轻易对献策之人匆忙下结论,但不知为何,为兄总是觉得,其中一定少不了曹操曹孟德那厮于中作祟!”
刘诞自然是不如刘范了解曹操,说道:“兄长言过其实了吧。曹孟德如今不过朝中一议郎罢了,曾以五色棒擅杀蹇硕之叔父;又以其出身不过是昔日曹腾之孙,故而在朝中颇受冷遇,就连大将军何进也并未对曹孟德有多少重视。只不过,洛阳锦衣卫在收买舞阳君等人的过程中,还透露了一个奇怪的情况,近日不知为何,曹孟德已经官居平虏将军,亭侯。深受朝廷百官之追捧依附。关于这一点,小弟百思不得其解。洛阳锦衣卫仍在仔细追查,但还需要一些时日。”
刘范一听,惊讶道:“什么?休文你是说,曹操封侯拜将了?”
刘诞没想到刘范会对这个情报感兴趣,他原本还对曹操加爵一时不以为意,只是刚刚无意之中才向刘范透露出来,却不想刘范对曹操的重视远比对整个朝廷还要重视。刘诞说道:“回兄长的话,曹操确实已然加官进爵。”
刘范有些不满地说道:“那你何不早报知于我?”
刘诞说道:“小弟以为,曹操不过一议郎,掀不起风浪。”
刘范说道:“你还不知道曹操之厉害。既然曹操已加官进爵,必定是他向朝廷献计献策,策动朝廷西征无疑了。”
刘诞怀疑地说道:“兄长,那曹操曹孟德有那么厉害吗?值得兄长这般记挂?他现在只是个议郎罢了。”
刘范说道:“现在是议郎,不代表他一辈子都是议郎。等着看吧,曹操此人若是不死,一定会是为兄最大的敌人。今后,一定要加派人手,盯住曹操,严查操之动向。”
刘诞说道:“喏。”其实,刘诞仍然是对曹操不以为意,只是刘范坚持要对他提起重视,他不得不为。刘诞又想起了一件事来,于是说道:“对了兄长,还有一事。”
刘范说道:“何事?不会又是什么惊天的危机吧?”
刘诞说道:“此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现在姑臧城里都传开了,说朝廷不日即将进攻西凉,谣传中官军还将高达数百万之多。这些谣言,现在在姑臧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西凉人还好,十分爱戴兄长,没有轻易听信。但那些外地甚至外国的商旅闻知后,有人就因此逃离西凉。长此以往,西凉的商业变得有些下降。”
刘范点点头,又思考一番,说道:“这事你别管了,为兄自有妙计。你先速速回府,发布命令给洛阳锦衣卫。注意,可以教他们以曹操为突破口来查访。”
刘诞说道:“喏,那小弟告退了。”
待刘诞走之后,刘范开始着手应对外地商人人心不安,逃离西凉的问题。事急从权,刘范先是命令西凉各级官府不得禁止外地商旅的来往,各级官府取消对道路、城池的严控,放松管理。除此之外,各级官府还不准抑制谣言的传播,对谣言之传播做到不闻不问,不管不顾。最后,刘范决定亲自出马,解决这个问题。
刘范对此的做法是,都只带着典韦一人为侍卫,每天出入姑臧城内外,或者到官道上视察,让外地商人看到刘范的无防备。期间,刘范不增加任何一人为侍卫,只有典韦一人在身边。就这样,不出三天,那些原本都逃散一空的外地商旅,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继续在西凉三个州内做生意。西凉的商业依然焕发出勃勃生机。
后来,刘诞惊奇不已,问刘范为什么以如此对策,就轻松解决了人心不安的问题。原来,刘范就是故意表现出官府对谣言的忽视,如此一来,谣言不攻自破。然后,官府不禁止商人的逃散,也让商人们觉得官府其实并无危险。最后,刘范出行,只带着典韦一人,就更能让商人们安心:既然三州之主都敢如此,那就说明西凉还安全得很,谣言再一次不攻自破。
刘诞知道原委之后,不得不为刘范的机智叹服不止。刘范示以无备,就瓦解了人心不安如此重大的危机。自此以后,西凉从谣言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商业照常发展,没有因为谣言而耽搁下来。虽刘范如此为,但刘范知道,朝廷即将发兵征伐,这可不是什么谣言,这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