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孟德破局
尽管满殿的朝臣都在笑话曹操,刘范却笑不出来。曹操是谁人?那可是三分天下的一代雄主啊!如果没有其他的杀手锏,怎么可能敢冒着生命危险,如此从容不迫地站在这里?况且读过《三国演义》或者《三国志》的人都知道,曹操为人处世,从不循规蹈矩,从不按常理出牌。这种人,越是古怪,越是滑稽,就越为危险。
刘宏也觉得曹操滑稽,但更觉得曹操这是在没事挑事。刘宏道:“曹卿家可是在拿全朝廷开玩笑?既无证据,你又如何弹劾?这不是无端诬陷么?”说到最后,刘宏的语气里浸满冷水。
对于天子之怒,曹操面不改色,从容不迫,毫不为之所动。曹操道:“陛下息怒。臣虽无证据,但亦能证明冠军侯私吞公款之罪。请陛下听臣陈述,若臣所言是狂言,陛下再命卫士斩臣不迟。”
曹操话都说到这地步了,刘宏也不好再回绝,只好挥挥手,道:“好!就按你说的办!若是狂言,斩首不怠!”
曹操道:“喏!谢陛下!臣弹劾冠军侯私吞公款,何者?陛下也知道,凉州之富庶繁华,皆因冠军侯两次改革而起。改革之后,全国的商贾纷纷云集凉州,或兴贸易,或兴实业,故而凉州全州商业大兴,冀州亦不能与之争锋。又因改革之中鼓励农桑,贫民迁徙入凉州,凉州农业大兴,天下人咸称凉州有昔日文景之治之景,地无旷土,邑无敖民。凉州本业与末业如此发达,而去年赋税不过一亿钱,这由不得臣不忧虑啊。”
曹操一说,刘宏眼睛都直了。按照曹操的思路,凉州那么富庶,赋税不应该只有这么一点点。
刘范心中暗中不好!曹操果然厉害,不用确凿的证据,只需要讲明这些事实,就能将他私吞公款的事说出来。这下可麻烦了,刘范准备时,谁也没有教他如何应对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没想到曹操如此出其不意。赋税数目历来是凉州的核心秘密,即使是聪明似贾诩、田丰、卢植、黄琬,谁都没有想到,这个秘密如此不堪一击。
曹操看了一眼刘范,又道:“陛下请想,冠军侯又刚刚抄了凉州豪族的家,又倾覆了羌氐两族,资产不可能不雄厚。而他不过前前后后上贡一亿八千万钱,这分明是他趁凉州动乱不安,朝廷无法插手凉州,而隐匿私吞赋税!再者,凉州境界内四个盐厂,产盐丰富,盐价高昂,冠军侯主持售盐,必定收获良多!”
刘范吃了一惊!身后的刘焉、黄琬、卢植、刘虞等人也都大吃一惊!刘宏细想之下,也觉得曹操所说确实不错。
刘宏道:“冠军侯,曹卿所举之事,件件确凿,你可有话要说?”
刘范道:“陛下,臣非私吞公款,而是将公款投入公用。臣不仅要供养十万大军,还要修缮被严重破坏的凉州城防,投入巨资鼓励百姓勤事农桑,更要资助进入凉州的几十万难民,就算售盐所得甚巨,也早已被花费完了。哪里还有多余的赋税上交?况且臣出征凉州之前,陛下曾许臣免去凉州农民两年的赋税,农业税收不了,赋税的数目就会急剧下降。臣只能依靠商业税与盐价来供养凉州,哪里能剩下多余的赋税?”
刘宏本来听了曹操的话,真的相信刘范私吞公款。但刘范使用苦肉计,虽然承认凉州的赋税丰足,但凉州用钱的地方多如牛毛,剩下能上交的,也就这点了。刘宏又开始怀疑曹操起来。
曹操道:“不可能!就算凉州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也不可能花费掉如此之多的钱,最终朝廷所得才不过两亿钱,这不符合常理!”
刘范道:“曹侍中又非凉州中人,从未去过凉州,从未在凉州执政,你又怎知凉州的情况?某观你所言,证据全无,均是猜测罢了,怎能证明凉州剩余有更多的赋税未曾上缴?”
曹操道:“虽无证据,虽不知凉州情况,但也不是无端猜测!之前下官列举的事实,天下皆知,冠军侯又如何反驳!”
刘范无话可说,不仅曹操说的对;而且现在的情形,最好是少说话。一见曹操压制刘范,何进和董卓又看到了打倒刘范的希望,立即双双站出来,连带着身后乌泱泱的几十个大臣。曹嵩一看曹操取胜,也连忙站出来,身后也拉着一大帮党羽。两派势力,加起来一百三十多人,阵容雄伟。
袁绍一看刘范被曹**到墙脚,也想一同站出来,找刘范报仇,但司徒袁隗却不同意,对他轻轻地摇摇头。袁隗看出刘范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况且凉州的情况,他也不知道,万一刘范确实没有贪污**,那就麻烦了。袁氏已经丢人一次,不能在丢人第二次。况且,有何进与曹嵩两派,弹劾实力足矣,如果何进、曹嵩胜,刘范必败;如果刘范反超,那也伤不到袁氏的名声。
何进道:“陛下,曹侍中所言甚是,证据确凿充分,看来这冠军侯确有私吞公款之举。请陛下降罪之,不然天下的太守们谁还愿把赋税上交给朝廷?”
刘范听完,背后直冒冷汗。紧接着,曹嵩老头也发声了,他道:“陛下,臣附议!大将军所言,实乃老臣谋国之言。若任由冠军侯逍遥法外,那天下十三州,将再无一郡肯上缴赋税,不出一月,朝廷必定会断绝赋税供应。这是万万不可容忍的。”
郑泰道:“若朝廷收上来的赋税太少,那陛下宫中需要修缮的废旧宫殿,就不能修好。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又岂能住在破旧的宫殿之中?”
何进与曹嵩所说,不论如何体现出为国为民,都不会引起刘宏的注意;只有郑泰的话才真正地打动了刘宏的心。对于全国来说,宫殿才是刘宏的最爱。至于国家怎么怎么样,刘宏的态度是:爱谁谁。况且汉代的制度,皇帝可以花费财政收入的一大部分,不像明清时代,皇帝的吃穿用度,在财政收入里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只有慈禧太后花费最多,就连北洋海军买军舰的钱,她也挪用。
如果刘范隐匿私吞赋税,又引起全国的郡县效仿,那很快朝廷的收入就会减少一大块,顺带着刘宏的内帑也会降低很多,这对一心要修缮宫殿的刘宏来说,不啻于是大灾难。刘范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到了汉灵帝刘宏最在意的逆鳞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危急关头
刘宏显然是受到何进等人的蛊惑了,脸色越变越差,最后黑如锅底。刘宏低着头,黑着脸,不说话。何进一看,大喜!他当官久了,早就学会观察刘宏的脸色,他知道一旦刘宏露出这么一种表情,那就代表他真的是生气了。这也代表着,将要有人倒霉了,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刘范。
刘范还是没有表态,他知道现在说什么也都来不及了,只有想别的办法。在刘宏和刘范两人都沉默寡言之时,何进和曹嵩的党羽们,纷纷作饿虎扑食状,一个接着一个地上前附议弹劾,整个因此热闹非凡,人声鼎沸。不论羽林军如何提醒,两派的拥趸仍敢于发声,踊跃得像一群饿狼扑咬猎物一般。
面对如此之多的大臣请愿,刘宏终于绷不住了,用力一拍桌子,当即叽叽咋咋叫个不停的满殿的大臣就被吓得闭上了嘴,一时间温德殿又恢复平静,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刘宏看了看低着头不动弹的刘范,说道:“诸卿家说的,朕听了十分惶恐不安。若冠军侯果有此罪,朕,绝不轻饶!”说到最后一个字,刘宏愤怒得一拳狠狠地砸在御桌上,“砰”地一声,桌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刘宏明显是对刘范失去最基本的信任了,他是对刘范不再抱有幻想了,这才说得出如此不留余地、狠心的话来。何进一听到刘宏下决心了,赶忙又跳出来,沉痛地道:“陛下,证据确凿,更待何时?臣请陛下即刻使卫士斩了冠军侯,剥夺其爵位、官职。以儆效尤!”
“臣附议!”“臣附议!”何进说完,在曹嵩和董卓的带领下,一百三十名大臣纷纷附议,异口同声,声势浩大。
刘宏激动愤怒之下,差点就要点头了!但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卢植站了出来。卢植朗声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刘宏的势头。一下就被卢植声若洪钟的嗓门给遏制住了。何进兴奋过头,想要乘胜追击,便大胆地呵斥卢植道:“有何不可?!冠军侯刘范明显就是违反朝廷法度,私吞赋税!如此大罪,不严惩他又待如何?!”
卢植强硬地顶回去,道:“某观你等不过根据一些猜测,便敢给堂堂一州牧定罪,这样下去,那天下还有何人,是你们不敢为之定罪的?!”
何进被噎了回去。卢植趁机对刘宏道:“陛下,臣以为,大将军与司空两人所提供的证据不足,不足以弹劾一州牧!假使弹劾成功,若有冤狱,岂不是太过于草率了?”
刘宏又犹豫了,刘范也算是重臣,曾为他做过很多事,当然不能草率。刘虞也赶忙站了出来,急切地道:“陛下,臣有计策,可以证明冠军侯的清白与否!”
何进一听不好,刘范的势力开始反攻了!何进仗着官比刘虞的宗正大,便立即呵斥刘虞道:“宗正真是一派胡言!冠军侯之罪,满朝皆知!罪名清楚,又何必再多此一举!”
刘虞反唇相讥道:“大将军不同意证明冠军侯的清白,难道是想冤枉栽赃冠军侯?”
“当然不是!”何进一口否定。
刘虞道:“既然不想栽赃陷害,又何必阻止某提出计策?!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何进被噎住了,憋了半天,好歹说了一句像样的话。他道:“某是见证据已然充分,定罪条件充足,觉得不必再横生枝节,多此一举,浪费朝廷的宝贵时间!并非如你所说,某要诬陷冠军侯!”
刘虞道:“涉及到一州之牧,怎可一日之内就对其定罪?!一县之令犯罪,朝廷有关要司尚且还要审查一月有余,方可定罪!州牧代天巡狩,代表天子,代表朝廷,不可谓不重视!且冠军侯是陛下钦点的列侯,身份亦比汝高贵!如此大臣,怎可如此草率仓促?!大将军想要给冠军侯定罪,进而将之铲除掉,也不用如此着急吧!”
何进被刘虞说破了,脸虽然没有红,但心里却怯了,连带着说话也吞吞吐吐,谈吐不清,何进道:“诶诶!当着陛下的面,刘大人可不要血口喷人啊!某……某何曾是想要害冠军侯了?!”
刘虞嗤之以鼻道:“既然不是想害冠军侯,那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汝又无确凿证据,大将军何必又苦苦相逼?”
刘虞的话说得滴水不漏,一言一语皆在情理之中,何进竟无语凝噎。刘范看着刘虞拼了命地为他主张权益,感动极了,给刘虞深深地作了一揖答谢,卢植、刘焉也给刘虞递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刘宏见刘虞所言有理,便道:“伯安伯父有何计策?快快道出!”按照汉室的辈分,刘宏称呼刘虞为伯父。
眼看刘虞抢了先机,何进、曹嵩、董卓三人都沮丧不已。原本他们以为,被斩首示众就是刘范的结局了;曹操的心理则很复杂,不知该庆幸还是沮丧。
刘虞瞟了一眼阴沉着老脸的何进,道:“陛下,臣以为,大将军与司空两位大人的证据不够充分,就凭这些就要给冠军侯定罪,实在是太过草率了。臣以为,既然曹侍中说凉州的赋税被侵吞,证据都在凉州。陛下只许派遣一名大臣前往凉州进行严谨的调查,一查便可知是否冠军侯有侵吞赋税之事。”
真是妙计啊!刘范心中暗想道。刘宏听了,若有所思,心中也觉得刘虞的主意很靠谱。何进的一些拥趸也在议论,是否同意刘虞的主意,趁着刘宏未曾下死命令,尚有回转余地,何进和董卓纷纷道:“不可啊!陛下!调查千里之外的凉州,耗费时间实在是太过长久了!”
黄琬也忍不住站了出来,道:“为了还一方重臣的清白,即便是花费十年的时间,又有何妨?!大将军和并州牧拼死也要阻止调查,莫不是怕调查结果证明,冠军侯是清白的?”
何进和董卓只好道:“某当然不敢!”曹嵩一看形势不利。竟没有站出来声援何进,他的拥趸们也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黄琬道:“陛下,臣以为,宗正大人的提议最为可靠,最为中肯,最为可行!只要将凉州调查一番,不出十日,即可还冠军侯清白,平息此事。请陛下下旨派遣亲信大臣前往凉州调查!”
“臣附议!”蔡邕、刘焉等人纷纷站出来附议,身后更有四十几名大臣附议。看着这么多大臣附议,刘宏心动了,但还不曾心动到照做。刘范看着刘宏犹豫不决的神色,紧张极了,心中多么希望刘宏说出一个字:可!哪怕是一个可字,就能让刘范获得回转喘息的余地。何进也紧紧盯着刘宏,紧张额头上冒出汗水来。
但刘宏还在思考。就在这紧要关头,两个人站了出来。刘范一看,顿时惊喜!
第二百一十三章
那两个加入战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眼睁睁看着朝堂争辩而无动于衷、自甘沉寂的朱儁、皇甫嵩两人。刘范一猜便知,他们二人肯定是为了声援自己。
果然,皇甫嵩道:“臣附议!”
朱儁紧跟着也道:“臣附议!”随着军界两位巨头的表态,朝堂上的十几个将军纷纷站出来,皆道:“臣附议!”
何进转身一看,不禁气急败坏!不因为别的,就因为那些跟随朱儁和皇甫嵩的将军们之中,有一大部分人早已宣誓要依附于何进。但他们在何进和朱儁、皇甫嵩之间,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追随朱儁和皇甫嵩。因为朱儁和皇甫嵩两人是汉军的灵魂级别人物,在东汉末年大汉朝也就只有他们两人堪称一代名将。既是名将,在汉军中的号召力自然不会少,他们两人可谓一呼百应。
刘范一看这么多将军站了出来,就知道今天赢定了。刘宏一看手握军权的将军们站了出来,不禁有些迟疑起来,在心里他已经多偏向于刘范了。皇甫嵩一看刘宏还在犹豫,便又道:“若陛下不放心,老臣愿意亲自前往凉州调查!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案。”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刘宏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不得不化了。刘宏道:“好吧!就依老将军所言!但老将军年迈,凉州险恶,朕不放心老将军,派去凉州之人,还是另选他人吧!”
“陛下……”还没等皇甫嵩说完,刘宏极快地道:“这也是为老将军的身体着想,朕可不想老将军有所损伤!况且朝廷军务还需要老将军来做主,朕心方安啊!”刘宏其实根本就不愿意皇甫嵩去调查,一方面是因为他器重皇甫嵩,也有些心疼皇甫嵩,五六十岁的老人了,胡子和鬓发都变白了,去凉州那么远的地方,怪让人担心的;另一方面,刘宏又担心皇甫嵩会有意偏袒刘范一方,造成相互包庇。
皇甫嵩懂得刘宏多疑,刘宏的话也说到那个份上了,他也不好反对。于是皇甫嵩就没再说话。何进傻眼了,眼看刘宏就要对刘范动真格的了,没想到关键时刻一直不吭声的朱儁和皇甫嵩两人反而成了破局的人物。曹操见刘宏下决心要调查凉州,他已经不能阻止这件事了,于是只好转变思想,顺着刘宏的决议思考。想好后便提醒何进。何进听完曹操的话后,觉得曹操所言不错,便道:“陛下,既然您已下决心要调查凉州,臣亦无所反对。但为了公正起见,臣以为,陛下应指派一名忠心耿耿的大臣前往,不然,恐怕是很难调查出实情来!”
曹嵩见己方安全了,又有意护犊子,于是就便大胆地道:“陛下,臣举荐犬子曹操去!曹操身为侍中,弹劾乃职责所……”
还没等曹嵩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刘宏一口就回绝了他,道:“不行!关于卿差人选,朕自有定论,卿等不必多言!”
曹操听了刘宏毅然决然的话,不禁埋怨起自个儿的父亲来。本来刘宏或许还有意派遣一名寻常官员作为钦差,至少不会反对。但因为曹嵩太过于武断了,仓促之下竟然把曹操推荐给刘宏!经过今天的事,曹操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谁都知道他是站在大将军这边的。况且曹操是曹嵩的亲儿子,刘宏怎么放心曹操?
本来曹操是想让何进推举一名机灵一点的、身份未曾暴露的拥趸担任钦差就行了,只要那个人钦差不犯什么大错误,会些栽赃陷害的手段,那刘范就死定了。但曹操哪能想到半道上杀出他父亲来!曹操的身份太过显眼了,就刘宏那多疑的性格,怎么可能放心得了?!总之,是曹嵩太过于着急了,竟然把这可以一举打败刘范天赐良机给生生葬送了!
这也不怪曹嵩,天下的父母,哪个不是望子成龙?曹嵩本想举荐曹操去凉州调查,借着这个天赐良机,可以出人头地,出类拔萃,一举成名而天下知。但曹嵩太过于着急了,以至于没有思考过这其中复杂的利害得失,不仅曹操没有当上钦差,而且刘范又一次逃出生天。
刘焉一见曹嵩吃瘪,兴奋之下,竟也犯了曹嵩的错误。刘焉道:“陛下,臣亦可举荐一二人选……”
“不行!朕说过,钦差人选朕会自己选择,尔等不必多言!再要钦差人选者,朕绝不留情!”刘宏脸都黑了,刚说完不能插手钦差人选,没想到刘焉竟然还敢提。
刘范、曹嵩、曹操、何进、董卓、刘焉、刘虞、卢植、蔡邕、黄琬、袁术、郑泰、袁绍等相关人等,此刻已经了解到了刘宏的决心,也不敢再说话,以免言多必失,惹得刘宏又发怒。
一时之间,因众人对此束手无策,偌大的温德殿又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死寂,静得可怕肃杀。刘宏一看底下的人都没话说了,便道:“今日的朝会就到这吧!朕也乏了,都散了吧!”说着,已经被刘范、何进两派折腾了两个时辰的刘宏,稍微舒展了一下身子,便站起来,朝座后走去。张让连忙叫道:“退朝!”
随着这一声“退朝”,刘范终于呼出了一口气。对于刘范来说,今日是他第一次面临政治斗争,也是穿越最凶险的一天。细数下来,在这短短的两个时辰四个小时里,刘范先后四次差点被斩杀。对于刘范来说,这可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来得更可怕!平心而论,刘范更愿意真刀真枪地跟何进等人干上一场,这样反而更安全一些。政治斗争,永远要比军事斗争要惨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两股政治势力之中,绝没有两个幸存者或两个胜利者。
而且,虽然说刘宏同意派遣钦差查案了,但这也不代表着刘范已经完全获救了。与此相反的是,刘范还在危险之中,而何进却没有多大危险。
第二百一十四章 赵忠救星
退朝时,刘范一派几十多个大臣走在一边,何进和曹嵩一派一百几十个大臣走在另一边,两派相互敌视,相互之间却也默不作声,死一般的沉寂。且两派走下台阶时,领头的刘范和何进都不自觉地要超过对方一脚。这样一来,他们身后的党羽们都纷纷效仿,两派政治势力把一个下台阶,当成了又一次无声的较量。
只有保持中立的袁氏一派以及“老油条”太尉杨彪一派,他们对上述两派之间的勾心斗角置若罔闻。因为两派前者是被打怕了,怕再和刘范一派斗下去,会对袁家历来积攒下来的名声造成致命一击,与清流派和士人集团离心离德,所以只好严守中立,保持住袁家历来的名望和盛威;后者纯粹是毫无作为,毫无立场可言,典型的坐山观虎斗,典型的墙头草。
……
在艰苦卓绝的明争暗斗之后,刘范回到刘焉府中后,一直等到黑夜降临。在等待时顺便把朝堂上发生的惊险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贾诩,贾诩听了之后,也不禁感叹政治斗争危险重重。在那样的环境下,谁走错一步,谁就必死无疑。
傍晚过后,不多时,约定的时间到了,刘虞、卢植、黄琬、蔡邕、朱儁、皇甫嵩等人,各自带着自己的忠实拥趸,先后登门。一百多名文武朝臣,加上他们带来的贴身奴婢和武士,一共有浩浩荡荡一千多人,使得偌大的刘府都显得有些拥挤了。刘范为了答谢众长辈的救命之恩,特意站在府门外等候,更少不得真情实意地给各位长辈道谢的。
一番寒暄之后,众人开始进入正题,商议该怎么应对刘宏派遣的钦差。刘虞道:“观今日陛下所作所为所言,老夫估计,他是一定不会指派有结党嫌疑的朝臣担任钦差了。出于无奈,或许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也只好选择一名两不相干的清流士人去。”
蔡邕点点头,赞同刘虞的意见,道:“老夫观今日朝堂上几乎所有朝臣,都已经明确表态,站在哪一方的立场。但只有太尉杨彪与他的势力并未插手弹劾。若陛下果真有意在选择钦差的问题上避开我等与何进,达到平衡两方、中间取利得目的,那他多半就会选择任命太尉杨彪的势力。可杨彪……唉!他这个人,不说也罢!”
刘范听了两人的话,陷入了沉思,接着道:“那就是说,我等站在应该主动结交杨太尉了?”
“唉!虽然不愿意,但也只能如此了!只要杨彪老头愿意站在我等这边,那事情就明朗多了。”黄琬无奈地说道。刘范也没有其他的主意,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朱儁却不同意众人的看法,他道:“不可!众位有所不知,那杨彪不是好拉拢的。老夫与他共事良久,深知此人城府深如大海,并且极其擅长权术。若他表面上答应我等的条件,却在背地里支持何屠户,那就事与愿违了。”
皇甫嵩点点头,道:“说的不错!老夫也曾与杨彪共事过,此人奸诈多疑,面慈心恶,就算他当面下来的事,他也极有可能反悔。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等断然不能相信他。”
刘焉听完他们的话,不禁有些头疼。刘焉摇摇头,道:“拉拢也不成,不拉拢也不成,这还如何是好?难不成要任由杨彪老儿将我等命运攥在手里?”说完,其他人也有些沮丧。
刘范道:“众位长辈不必沮丧。据某观察,太尉杨彪虽然是显赫大官,历来都不涉党争,但也因此不受皇帝重视。不受重视的大臣,依照皇帝那多疑的性格,又怎么会对他们放心?而这次进入凉州,钦差又十分重要。故依我看,皇帝选择钦差,必定会选择比杨彪派更为亲信之人!”
蔡邕道:“既然杨彪派皇帝不会选,那还有谁最有可能被选中呢?”
刘范道:“当然有!据小婿猜测,这次的钦差人选必定是十常侍之一!”
“嗯!主公所言不错!论理说,陛下最放心的一定是十常侍,看来这次钦差大抵是他们了!”贾诩道。
众人听闻,就更苦恼了。皇甫嵩皱着眉头,说道:“但这也麻烦了,我等为保全名声,素来与十常侍无所结交;而十常侍为了讨皇帝的欢心,让皇帝对他们放心,也不敢冒险来接近我等。我等又该如何劝说他们站在我们这边呢?”
刘范和贾诩一听皇甫嵩的话,就心灰意冷了。本来他们俩还想通过贿赂的方式拉拢十常侍,但正如皇甫嵩所说,为了保险起见,十常侍恐怕不会冒险。那贿赂也就无从谈起了。皇甫嵩一说,众人都没了主意。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一个仆人来报,说是又有贵客临门,贾诩就警觉了起来,对刘范道:“主公,这说不定就是机会来了!”
刘范听了迷茫不已,刘焉却激动不已,连忙吩咐道:“快快!快把那贵人请进来!不得怠慢了!”
“喏!”仆人下去了。不多时,那仆人就带着两个身上披着黑色斗篷,将全身从头至尾都包裹起来、只能看到脸部的一部分的人进入大堂之中。众人包括刘范看到所谓的贵人竟然如此装束,好奇不已,不知道他俩到底是谁。但只有贾诩一个猜中了这两人的身份,所以还未等那两人主动掀开斗篷,贾诩就从容不迫地道:“中常侍赵忠赵大人,你可算是来了!”
一听到贾诩这冷不丁的话,众人都惊了。那站在第一个的身穿斗篷的人也是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一下,继而,那人掀开了斗篷,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果如贾诩所料,正是闻名天下的中常侍赵忠!
见赵忠露出了脸,站在他身后的人,也掀开了头蓬,只见这人长得高大威猛,面容伟毅,就是有一点奇怪,他和赵忠一样,都没有胡子。
第二百一十五章 张让倒戈
尽管有黑色斗篷的遮挡,但刘范还是认出了赵忠身后的人,他是十常侍之一,蹇硕。蹇硕虽然是阉宦,但身体强壮很有勇力,通晓军事,故而汉灵帝刘宏曾选拔他为西园军的最高长官。不仅是因为借助蹇硕可以控制西园军,更因为蹇硕自身的资质不错,要远远高于其他七个校尉。在历史上,汉灵帝死后,十常侍和当权的何进斗争激烈。蹇硕更是试图以太后召见的名义,诱骗何进进宫,想杀掉何进。结果何进的党羽广布天下,竟有人潜伏在宫中做禁卫军,当何进差点跨进皇宫时,宫门下的一个禁卫军士兵就对他挤眉弄眼传暗号,示意他宫中有危险。何进当时也很聪明,立即就懂了那个禁卫军士兵的意思,然后何进就回了家,称病不出,之后又杀了蹇硕。
一看是祸乱国家的两个大毒瘤来了,皇甫嵩、朱儁、卢植、黄琬、蔡邕、刘虞、贾诩等人都觉得自降身价。刘焉也知道他们的心思,虽然他们都闭口不言,但他们脸上的不自然已经说明了一切。于是刘焉示意他们先退下。皇甫嵩等人立即走了。
见那么多人不给他们俩面子,赵忠和蹇硕都没什么好尴尬的。
刘范请两人坐下后,问道:“两位大人,为何如此衣着?”
赵忠道:“宫廷加强了防卫,若我等不如此遮蔽,定出不了宫门。”
刘范道:“那两位深夜前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与某或家父商量么?”
赵忠有些急,对刘范摇了摇头道:“我二人深夜前来,正是要救侯爷于危难之中啊!”
刘范一听,来了兴致,道:“真的?”
蹇硕道:“当然了!我二人值此关头,哪还敢欺瞒侯爷?不瞒侯爷,我二人正有一条机密要告诉侯爷,这个嘛,就看侯爷赏钱多少了!呵呵!”
十常侍就是十常侍,死太监就是死太监,即使蹇硕长得雄伟,但心里却依然想着要钱。刘范道:“若真是机密,赏二位多少钱我也不在话下!来人!”说着,刘范一挥手,刘府的管家赶紧上前来。
刘范道:“去库房里取三千万钱来!”
赵忠连忙阻止了刘范,道:“侯爷不必着急!我二人也不是只为侯爷的赏钱而来,再说我二人现在也没带上仆奴来,想带走也带不走啊!嘿嘿!”
刘范想想也真是,便道:“好吧!那两位常侍先告诉我你们的机密,等风头过后,我必定为二位准备好报酬!”
赵忠和蹇硕两人一听此言,默契地先是对视一眼,等读懂了对方眼中想表达的意思,再对一脸期待的刘范点了点头。
赵忠在宫里、在汉灵帝面前的地位,都比蹇硕较为高一些,于是赵忠代表两人发言。赵忠道:“不瞒侯爷,今夜来,无非就是要将皇帝的秘密告诉侯爷,以便侯爷应对起来,也能得心应手些。”
刘范听了,眼瞳瞬间放大,急不可耐地道:“还请常侍大人相告!”
赵忠一脸严肃地道:“自从今日朝会结束之后,皇帝回到后宫中,便召集我等十人商议,商议该如何安排前往凉州进行调查的钦差人选。老奴本想为侯爷辩解一番,谁知那张让,竟串联除老奴以及蹇常侍两人以外的八人,一起向皇帝进谏,说侯爷的坏话。”
听到张让等八个死太监和他对着干,刘范不禁皱眉头。赵忠接着道:“那张让诬陷侯爷也就罢了,他甚至毛遂自荐,向皇帝请愿,任命他为钦差,前往侯爷的凉州调查赋税。侯爷你说说,他张让是不是老了糊涂了,敢和侯爷作对?真是不知好歹!”
一旁的蹇硕也点点头。刘范皱着眉头,道:“之前张常侍不是还得了某的好处么?怎么在如此关键时刻就突然针对某?”
赵忠听罢,笑了。赵忠奸笑道:“侯爷有所不知。这张让是认钱不认人!本来散朝之后,侯爷就没有第一时间打点他一二,他就早已怀恨在心;又再因为大将军何进,他也知道张让爱财,于是散朝后第一时间,他便派心腹人转告张让等,宣言曰:若我等愿意在此次斗争中偏向于他,他就给我等不菲的好处!十人中,也只有老奴与蹇常侍收下了何进的钱,但暗地里依然支持侯爷的。所以,张让收下了何进的赃款,早已放下以前的龌龊,一起对付起侯爷来了!”
刘范听完,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现在他知道了,原来是何进先行一步,用金子搞定了张让等人。刘范又道:“那皇帝可是已经同意张让的提议,选他为钦差了?”
蹇硕道:“不错。论恩宠,全天下无一人堪比张让的。故而张让一提出,皇帝就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刘范默然。赵忠道:“张让这次毛遂自荐,充当钦差,依老奴看,恐怕不仅是贪图何进的赏金,更是要借此机会勒索侯爷!他可以凭借钦差的特殊身份,游走于侯爷和大将军之间,以此来获得更多的利益。例如,侯爷打点他,他便偏向侯爷一分;但大将军又打点他,他必定又转过头来偏向大将军一分。长此以往,恐怕不仅是侯爷与大将军,整个天下,整个汉家江山,都要给他一个竖子,玩弄于股掌之上了!”
听了赵忠的话,刘范一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若真让赵忠说中了,那这件事就不仅仅是政治斗争而已,而是上升到国家主权之上了。但刘范再一细想,赵忠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渲染张让的危险,从而提高自己的身价罢了。本质上看,赵忠和张让也没什么两样,太监,也只有明朝的比较正直了。
于是,刘范不置可否。一旁旁听的刘焉却没有和刘范想到一起,他想得更深。身为一枚重臣,他深知赵忠比起张让更加聪明,至少他眼光比想让高,和刘范捆绑在一起。和赵忠这样的人打交道,无异于是与狼共舞。虽然赵忠说的都很对,但刘焉也开始怀疑起赵忠来。万一赵忠是张让暗中派来的,那可就大事不妙了。现在这种情势,什么都可能发生。
所以,刘焉开口了。刘焉道:“如此重大而隐秘的事情,赵常侍和蹇常侍却敢于直言相告,其中若无理由,实在是难以令人信服啊!”说着,刘焉眯着眼睛,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紧紧地盯着赵忠和蹇硕。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太监献计
赵忠和蹇硕,或许早已想到了会被怀疑这一点,所以脸上都是一副古井无波的神情,并没有因为被刘焉质疑而心生怨恨。
听到刘焉这么说,刘范也开始怀疑起赵忠和蹇硕来。按理说,赵忠和张让,是皇帝面前两个最受宠的人,面对大臣们的威胁,一定会抱团起来,相互依赖,形成合力,才能保护自身。一言以蔽之,赵忠和张让是一条船上的,利益捆绑,密不可分;而且张让和赵忠一同侍奉汉灵帝刘宏,直至他长大成人,坐稳皇位,彼此之间的感情应该是情比金坚。怎么赵忠会为了一个被围攻的人,而背叛张让?
于是刘范低下头不说话。赵忠或许是清楚,他今日如果不给刘焉刘范父子俩一个交代,恐怕他们俩都不会让他们再走出这刘府。于是赵忠苦笑道:“哈哈!二位是有所不知啊!二位必定是以为。老奴与张让密不可分,不可能背叛他。”
刘范抬起了头。赵忠道:“其实,二位不知道,老奴与张让站到一起也是有苦衷的!”
刘焉和刘范都不说话,都用眼神示意赵忠继续讲下去。赵忠面带愁容,道:“老奴与张让一同侍奉皇帝长大,但张让惯用手段,哄得皇帝对他百般恩宠!而老奴,自问侍奉皇帝尽心尽力,并不比张让差,但皇帝偏偏就是更信任张让,什么重大要事,均让张让做主。老奴除了执掌西园,奉命卖官鬻爵之外,便无甚大权。但张让却有随意罢免朝野上下大小官员之权!若是老奴不如他的意,他便怀恨在心,老奴卖的官,便被他罢免。逐渐那些买官之人都知道了,便不再来西园买官,都去向他买官!”说着,赵忠叹了口气,但脸上却不是悲戚的脸色,而且愤怒。
刘焉和刘范继续听。赵忠道:“老奴为了保全性命,也只好与之苟合,不敢忤逆他半分。但若不是要与他一起直面清流派的攻击,老奴又怎愿与之同流合污?况且大将军也是步步逼近,为了保全性命,老奴也只好上了他的贼船。”
刘焉和刘范对视一眼,交换一下意见。刘焉依然不相信赵忠,但刘范信,刘范之前在凉州时,就从锦衣卫那里得知了张让和赵忠之间隐秘的龌龊,当时就想着该怎么利用这个龌龊。没想到到今日终于有用了。于是,刘范给刘焉一个肯定的眼神。
刘范点点头,道:“赵常侍位极人臣,却被张让如此欺压,某实在是看不下去。等此事完毕,某必定鼎力相助!”
赵忠悲愤地点点头。既然赵忠是清白的,刘焉又把注意力转向一旁的蹇硕。蹇硕也是十常侍之一,而且与刘范之间并没有太多的瓜葛牵扯。但偏偏是这个陌生人却愿意在刘范危难之际,伸出援手,这不由得让人怀疑他的目的。
刘焉道:“蹇常侍素来与犬子无所来往,不知何故要帮助犬子?”
刘范也看向蹇硕。蹇硕雄毅的脸上并无太多的惊讶,而是淡然处之。刘范看着蹇硕的脸,不禁想歪了。刘范感慨万千。这或许是他看到的太监中最像男人的一个了,没想到这么有男人味的人,也做了太监,真是对社会资源的浪费啊。但论最像男人的太监,刘范会选择明朝三宝太监——郑和。
蹇硕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道:“老大人或许不知道,奴虽身为阉宦,本因于宫中老死即可,但却偏爱武事。奴在进宫净身之前。还是像侯爷这么的大丈夫呢!哈哈!”虽然蹇硕笑着,但却掩盖不住眼眶里那一滴的悲凉。
刘范听了,不禁同情起蹇硕来,是啊,要是不净身进宫,恐怕现在蹇硕已经驰骋疆场了。在史书中,也明确记载了蹇硕身材高大威猛,身为一介阉宦,却擅长武事,并且有指挥军队的天赋。后来汉灵帝建立西园军,就是以蹇硕为最高军事长官,这其中未免就没有蹇硕自身能力的原因。
蹇硕苦笑道:“奴平生最向往的,便是像侯爷一样,征战沙场,建立不世功勋。但奈何奴年少家贫,父亲又因瘟疫而撒手人寰,只留下奴与母亲相依为命。次年,家乡大旱,世家兼并田地,奴为侍奉母亲,无奈只好进宫。奴进宫,不能如侯爷一样为国征战,但听闻侯爷年少而建立奇功,心中仰慕不已。又得知赵忠暗中支持侯爷,所以奴便不请自来了!”
听完蹇硕的话,刘焉不由自主地道:“蹇常侍真猛士哉!若非在宫中侍奉皇帝,或许早已领军一方,为万户侯了!”
“谢大人抬爱!”蹇硕道。
不仅刘焉相信蹇硕,刘范也相信。所以,没了疑心,刘范便道:“子楷在此,再次感谢两位常侍的救命之恩!待条件合适,必定慰劳两位!”
“谢侯爷!”赵忠和蹇硕道。
刘焉道:“皇帝指派张让为钦差,这张让非等闲之辈,若他果真如赵常侍所说,游走于两方之间,而谋取私利,犬子又将如何?”
赵忠奸笑道:“不瞒老大人,我二人今夜前来,不仅是告密,更有帮助侯爷对付张让的方法!”
“请常侍指教!若果真有效,某愿意再给两位更多的赏金!”刘范有的是钱。
蹇硕笑道:“谢侯爷!对付张让很简单。奴听闻张让有一八十多岁的老母侍奉在堂,又从长兄家里过继了一个儿子!正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损,孝之始也!张让净了身,就是毁损了身体,愧对他母亲,于是他侍奉母亲极为孝顺。其孝顺之举,不下于因孝而名的尚书郎袁绍!”
刘焉懂得蹇硕的意思。赵忠也奸笑道:“蹇常侍说的不错!这张让啊,不仅极为孝顺,更是溺爱他儿子!老大人和侯爷也知道,我等都是阉宦,是没有根的人,不能传承祖宗香火。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张让得势之后,开始惦记无后这一点来。他好不容易劝说他兄长给他过继来一个儿子,他母亲也喜欢孙子,所以张让是将他兄长的儿子视为己出,对其是百依百顺。”
说了这么多,刘范也懂得了他们俩的意思
第二百一十七章 围追堵截
蹇硕也奸笑着道:“以奴之愚见,侯爷要想让张让投靠于侯爷,不必给他多少贿赂,给他贿赂反而会让他觉得有恃无恐。只要侯爷暗中派人绑了他母亲和儿子,张让定然会服软!”
“是极是极!比起大将军的钱财来说,张让身为人子,必定要尽孝;且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不就是传宗接代么?只要侯爷以此二人为要挟,不怕他张让不退步!哈哈!”赵忠也附和道。
刘范不禁被古代人民的封建思想所折服,没想到孝道和传宗接代在他们眼中是如此的重要,重要到其他事情都可以舍弃。
但绑架这种事,刘范还是有些鄙视。刘范看向刘焉,问问他的意见,刘焉心想,如今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也只好用这等下作的手法了。于是,刘焉一股脑地把脑中的传统儒家思想抛之脑后,给刘范一个坚定的眼神。
刘范也清楚,他现在是没得选了,赵忠和蹇硕的方案,虽然是下作卑鄙了一些,但这是最有效的方案了。于是,刘范在道德与性命之间挣扎了很久,义无反顾地选了性命!如果没有性命,又何谈道德?更何况刘范还要留下一条命,做更重要的事。
于是刘范同意了赵忠和蹇硕的方案,两个太监喜极而泣。和他们两人谈到了深夜,刘范便先送赵忠和蹇硕回去,刘范担心,如果汉灵帝发现他们不在宫里,肯定会起疑心。然后,刘焉和刘范又把和赵忠、蹇硕交谈的内容告知皇甫嵩、朱儁等人。皇甫嵩、朱儁等人都是宁折不弯的性子,也对十常侍恨之入骨,但迫于现在的禁要形势,也只能屈服了。于是刘范又送他们回府。
之后,刘范还是觉得不放心,召集贾诩来商议。贾诩觉得赵忠两人比较可信,但还需要调查一番,是否属实。于是,刘范便召集了身在雒阳待命的锦衣卫的十几个负责人,让他们调查。
第二天,锦衣卫送来调查报告,报告显示赵忠和蹇硕是诚实的。刘范也就放心了。想起赵忠和蹇硕的计策,贾诩灵机一动,劝说刘范派锦衣卫渗透进张让的家里,做一些不道德的事。
……
次日的大朝会,汉灵帝刘宏果然宣布,这次调查凉州的钦差,就是他最信任的大宦官——张让。此言一出,顿时惹得朝堂一片地震。朝臣们都惊讶不已,国家大事,怎么能让张让这等阉竖插手?!这不是要让天下沦陷么?于是,无论是抱着什么心思的朝臣,为了维护官僚阶级的参政权,纷纷阻止汉灵帝的这一决议。但刘宏这次却不肯松口,坚持让张让去。朝臣们也没办法,这天下都是刘宏的,他们哪有什么权力?
朝臣们又寄希望于朝堂上的大佬们出来反对,只要有一两个出来,就能阻止刘宏荒唐的决定。但大将军何进、冠军侯刘范、司空曹嵩、司徒袁隗、太尉杨彪、卫将军皇甫嵩、车骑将军朱儁、九卿刘焉、刘虞、黄琬、卢植等人,都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没有这些人的反对,刘宏绝不会收回成命。所以,这次反对只好不了了之了。
但朝臣们怎么也不会知道,这些大佬们早已知晓这个消息。何进等人如果提出反对,刘宏就会怀疑他们;刘范等人也是一样。所以,只好随张让去了。
张让还是成了钦差,在朝会后的第二天,马上就召集了一大批狗腿子,足足有两千多人,开赴凉州。
……
刘范算准了张让出城,将要路过一个驿站,于是便派遣了贾诩,早早准备好了一桌酒席,等着张让送上门来。同时,为了防止张让狗急跳墙,刘范还给贾诩带了四百名锦衣卫。
贾诩在驿站的草亭中坐定,锦衣卫已经为他和张让备好了筵席,并温了一壶酒。贾诩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眯着眼看着雒阳方向。锦衣卫们纷纷保持警戒状态,不敢有失。
终于,地平线上升腾起了一阵喧天的烟尘,再等一会,贾诩便看到了一支庞大的车队,足足有两千人。看来就是张让一行人了。
贾诩站了起来,让锦衣卫拦了车队。见锦衣卫阵容庞大,身上全是杀气,张让不禁咽下一口口水。张让年方五十多岁,但在宫里吃的好,保养的好,故而皮肤白皙如少女般;穿戴华丽,衣帽上缀满了珠光宝气,整个人看起来熠熠生辉,很精神;他头发全变白,只有他的眉头依然是浓黑茂密的,衬上他白得像吸血鬼般的脸,真是让人不敢凝视之。
见到了张让,贾诩心里已经吐了几百回,但他还是笑道:“鄙人乃冠军侯门下一名幕僚,奉主公之命,特地来此迎候常侍大人!请常侍大人下车,鄙人早已在草亭之中设置酒席,为大人送行。”
张让一听贾诩这么说,放下心来,带着一帮打手下了车,进了亭子里。贾诩给张让见礼,道:“望常侍见谅,我家主公公务繁忙,只好派鄙人为常侍送行。”
张让一边看着贾诩身后的锦衣卫,一边紧张地道:“无妨无妨!冠军侯金枝玉叶,老奴怎敢劳动他来为老奴送行?只是侯爷送行,也不必带着这么多侍卫吧?”
贾诩微微一笑,挥挥手让锦衣卫们都下去了,张让的人也都下去了,草亭之中只有张让和贾诩两人。“坐!”贾诩道。
张让坐下,贾诩也坐下。贾诩先给张让斟了杯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贾诩道:“来,鄙人预祝常侍一路顺风!”
张让还是有些心不在焉,见贾诩举酒,他半晌才反应过来。但想到自己是钦差,这里也距离雒阳城很近,所以张让又放下了心。张让放下酒杯,道:“老奴此次受陛下命,前往凉州调查赋税之事,想必侯爷不会因此事生气吧?”
贾诩一边伸筷子夹菜,一边笑道:“常侍说笑了,我家主公心胸宽广,怎会因此小事怪罪常侍大人?我家主公说了,常侍是要还他清白的人,他感激不尽呢!”
张让敷衍地对贾诩笑了笑,他才不相信贾诩的鬼话。张让笑道:“侯爷是豁达之人,更是清白之人,如此怀疑,却是老奴的不是了!”
贾诩笑呵呵地道:“呵呵!常侍不必相疑!您只需认真调查即可,我家主公早已吩咐凉州方面了,让他们精心伺候常侍,更要主动配合常侍的调查,绝不会给常侍的工作带来什么影响,这一点,请常侍放心!”说完,贾诩又坦然地吃菜喝酒,不管张让。
第二百一十八章 张让傲娇
说完,贾诩有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低头夹菜吃,吃得津津有味;又斟酒自饮,好似他对面没坐着一个人似的。看着贾诩这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张让越来越疑心。若是无事,刘范怎么会派遣手下重要的幕僚来给他饯行?凉州事关刘范荣辱,如此大事,怎能无事?但贾诩的模样分明告诉他,这就是一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饯行活动。
凉州是刘范的心头肉,这一点张让再毛遂自荐深入凉州调查之前,早已熟知。如今张让就要将手伸进凉州了,可是刘范不仅在朝堂上没有反对,而且在路上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这不合常理啊。张让看着对面吃喝得不亦乐乎的贾诩,心头的疑惑越来越重,演变为深深的忌惮和恐惧。最让人恐惧的就是未知,如今贾诩的态度就是未知的。于是张让紧缩眉头,一杯酒没敢喝。
一看到国家的蛀虫就坐在他面前,而且一副如坐针毡、坐立不安的模样,贾诩就不由得一高兴!何时他也能让这等人物为之屈服?贾诩一面喝酒,一面催促张让道:“常侍大人,去往凉州的路可不好走,可谓是步步惊心啊!您不喝杯酒压压惊先么?”
听出了贾诩这一语双关的寓意,张让不由得一怔,然后磕巴地道:“呃,不了不了!老奴临行前在宫中已用过膳,不劳贾先生款待了!陛下还要老奴前去凉州呢,这天日也不早了,老奴得赶路了!贾先生,就此别……”张让一边说,一边迅速站起来,就想往外走去。
可张让话还没说完,怎会让他安然离去?当即贾诩就手脚麻利地站起来,一手扯住张让的袖口,一脸的人畜无害的笑容,以温和的态度对张让道:“常侍大人别急啊!这天日还早着呢!旅途漫漫,反正常侍大人今日也赶不到凉州,何必不先留下与贾某共饮一杯呢?来来来!”
趁着张让愣神的功夫,贾诩又拉着张让坐了下来。贾诩举杯对张让,道:“来!再敬常侍大人一杯!干了!”说着,贾诩一饮而尽。盛情难却,张让也只好举杯,浅浅地酌了一口。
喝完,贾诩又不说话,光顾着夹菜喝酒,又把张让晾在一旁。张让见贾诩如此反常,既不愿过多地搭理他,又不准他离开,就更加疑心了。贾诩依然是我行我素。张让心想,看这阵势,今日冠军侯必有圈套!可不知是何圈套?罢了!不如直说!
于是张让鼓足勇气,一把把筷子拍在矮桌上,“啪!”地一声响。贾诩佯装吓了一跳,缓缓把筷子放下,抬起头看到张让一张扭曲的怒容。
张让沉声道:“贾先生既不让老奴走,又置老奴于不理,这是何故?贾先生是聪明人,直言相告吧!今日冠军侯欲行何事?莫非是冠军侯对老奴调查凉州心存芥蒂?”
贾诩一怔,心想反正今日无事,且再耍耍他!于是贾诩笑眯眯地道:“哎呦!不就是一次饯行嘛,瞧把常侍大人给吓的!呵呵,常侍且放一百个心,我家主公早有命令,贾某必不会为难常侍的!来来来!喝酒喝酒!”说着,贾诩端起一杯酒递给张让。
张让心中烦闷,一甩手就把贾诩捏在手指间的酒杯甩掉。张让黑着脸,道:“贾先生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如若贾先生今日不给老奴说清楚,老奴这就走,绝不回头!”
贾诩苦着脸,道:“常侍大人呦,您真是误会了!您去调查凉州,我家主公的清白不日就能昭布于天下,我家主公岂能有一句怨言?常侍大人勿用心生疑虑,且让贾某饯行就上路如何?”
“哼哼!贾先生,恐怕老奴要上的路,是黄泉路吧?凉州是什么去处?冠军侯是什么人物?老奴虽年老体迈,可还是知晓的!要说冠军侯派遣贾先生为老奴饯行没有别的意思,那老奴可不信!贾先生还是快快说出来罢!”张让冷冷地笑道。
贾诩笑道:“嘿嘿,常侍这是什么话?什么黄泉路的,贾某不懂!”
听罢,黑脸的张让径直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贾诩连忙拉住张让的袖子。张让怒道:“贾先生这是何故?既然不愿道明,何不让老奴走?!”
贾诩不好意思地道:“那个,如常侍所想,我家主公确实有几句话要和常侍说道说道!”
张让一听,心中不由得一喜,果然刘范是怕了,怕他的调查会对自己不利。古人云:无欲则刚。刘范有求于己,这就是机会!一个可以同时把两大势力指挥得团团转的机会!
张让这才回到席位上坐下。贾诩坐下。自以为掌握了刘范生杀大权的张让,于是态度也变得傲慢起来。张让眼皮子都没睁开,就淡淡地道:“说吧!侯爷要老奴如何?”
贾诩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家主公的意思就是,希望常侍大人在调查凉州之时,多多帮助关照我家主公一些!也不是让常侍大人白白关照,我家主公说了,只要常侍大人关照得好,那赏钱由常侍定!如何?”
果然是站队问题!哈哈!张让在心中笑开了花。但张让可不能如此草率,这样显得太过于无礼了。于是张让一脸严肃地道:“贾先生这是什么话?!老奴奉的是陛下亲旨,身上寄托着朝廷的希望,怎能为私事而接受贿赂!此事断断不可!贾先生勿复再言!也请贾先生回去禀报侯爷,若侯爷真是清白的。那老奴必定还侯爷一个清白,绝不会诬陷!但侯爷果有瞒报赋税之事,那可就怪不得老奴铁面无私了!”张让一脸的认真,好似他真是一名清正廉洁的好官。
对一个爱装逼的人最大的尊重,莫过于静静地看着他装完这个逼。对面的贾诩,静静地看完张让装逼,不发一语。贾诩心想:吾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然后,贾诩慢慢地开口,道:“呵呵!常侍大人的这番慷慨陈词,恐怕是雒阳城头的三岁小孩也不会信吧?有些话,说说也就行了,别人信不信,那可不一定!”
张让好歹也不啻于一个国家的蛀虫,位高权重,怎能受得了贾诩这番侮辱?当即张让皱眉道:“贾先生这是什么话?!”
看张让的逼装得上瘾了,贾诩也有些烦了。贾诩道:“行了行了!天下人谁不知道常侍收受贿赂之事?常侍又何必如此为之?简单点,常侍之所以不愿意站在我家主公这边,是否是已经被大将军何进给收买了?”
张让心想:反正钱也收了,怕他做什么?于是张让道:“是又怎样?”
贾诩没说话,端起一杯酒,浅浅地酌了一口。张让得意忘形地道:“老奴也不怕贾先生知道,大将军为了达到目的,真是出手阔绰,一次就给了老奴一亿钱!真不愧是大将军啊!哼!总说老奴贪污,何进这个当朝大将军恐怕也没少贪污吧!”
第二百一十九章 商量价钱
贾诩还是不说话,只顾着喝酒。张让说起来就没完,他知道想要逼迫刘范花钱消灾,就必须先吓吓他。至于和何进私相授受的事,也不重要,告诉贾诩也无妨。
张让道:“老奴想,贾先生肯定对大将军何进给老奴这笔钱的用途,很感兴趣!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实话实说,这用途嘛,无他,大将军给老奴一亿钱,点名要老奴篡改调查结果!就算冠军侯是清白的,也要将他写为贪污**等等污名!届时,老奴将这份独一无二的调查结果送回雒阳,大将军得了这份致命的报告,并且上表给皇帝,那冠军侯可就不好受了!贾先生所说冠军侯公务繁忙,出不得门,这就是陛下的办法。陛下英明神武,在报告没回来之前,绝不放走侯爷!届时报告对侯爷不利,大将军一挑唆,陛下一动怒,那侯爷不说官爵不保,很有可能连命都要搭进去!嘿嘿!”
贾诩略微翻了翻眼皮,道:“嗯!说的不错,现在常侍大人就是此事的关键,您的报告,关系着两方的成败,只要常侍帮助大将军,那大将军胜;只要常侍帮助我家主公,那我家主公胜!常侍大人真是能人啊!在下佩服佩服!”
“说的不错!老奴收了大将军的犒赏,所以,贾先生就不要怪老奴这次不帮侯爷了!”张让听了贾诩的话,颇为洋洋自得地道。
贾诩朗声道:“不就是钱么?大将军给得起,我家主公更给的起!大将军给常侍一亿钱,那好!只要常侍肯帮我家主公,那我家主公就给常侍一亿两千钱钱!何如?!”
一听到“一亿两千万钱”这个诱人犯罪的数字,张让的小心脏就跳动得厉害!但葛朗台们怎么会觉得钱给的太多?张让也是这样,他想拿到更多的钱,一亿两千万虽然多,但他却觉得仍然不够。于是他对贾诩摇了摇头,道:“不行不行!才比大将军给的赏钱多出两千万,区区两千万这哪里有什么诚意?这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贾诩偏着头琢磨了一下,许久才憋出一句话,道:“那……一亿五千万?”
张让虽然很想即刻答应下来,但他深知钓鱼的方法,就是要不断地引诱。于是张让又无情地摇了摇头,道:“此事关系到侯爷的荣华富贵和身家性命,怎能如此草率!不行!得再涨点!”
“那……一亿八千万?常侍大人,这应该可以了吧?”贾诩嗫嚅着道。
“不行!也太少了,根本体现不出侯爷的诚意嘛!”张让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
“两亿!这怎么样!”贾诩一拍桌子。
“不行!”张让也一拍桌子。
“两亿五千万总可以了吧?”贾诩总一种近乎哀求的口气道。
“还是不行!先生不是说,出得起钱吗?怎么?才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呢?”张让还是一如既往地无情。
贾诩彻底被张让的贪婪所打败了,无可奈何地道:“那常侍大人还想要多少?就直接给在下报个数吧!”
张让想了想,也不能把贾诩逼上绝路,万一价格定的太高,贾诩不能接受,那他极有可能孤注一掷,命令草亭外的神秘人杀人灭口!再说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万一哪天刘范壮大了,他也可以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为了人身安全和日后打算,张让说出了一个他自认为比较保守的价格:“三亿五千万!就这个价!多一分不要,少一分免谈!贾先生看着办吧!”
“什么?!三亿五千万钱?!常侍你疯了吗!哪有这么多钱的!不就是帮忙外纸上改几个字么?用的了那么多报酬么!”贾诩被这个天文数字给吓到了,三亿五千万,全国一年的赋税加起来都可能凑不够,他张让竟然想要一国的赋税!但转念一想。贾诩又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张让轻蔑地道:“哈哈!原来在贾先生心目中,一个主公都比不上区区大汉一年多的赋税啊!依老奴看,侯爷一定会爱惜生命比爱惜钱重要!钱还可以慢慢赚,命却只有一条!有命才能赚钱,有钱可不能赚命啊!贾先生可要考虑好了,是要钱呢,还是要命呢!”
贾诩笑道:“好吧!就这个价了!常侍可不许反悔!”
张让笑道:“果然贾先生是忠诚之臣啊!为了保全主公的性命,如此苛刻的条件也能答应下来!老奴真是佩服啊!”
贾诩笑道:“正如常侍所言,命才是最重要的,区区三亿五千万钱,我家主公还不放在眼里!只要常侍站在我家主公这一边,别说是三亿五千万,就算是三十亿我家主公也会给!”
张让点头笑道:“嗯!识时务者为俊杰!贾诩如此识大体,识时务,侯爷有你这样的谋士在身旁辅佐,有何惧哉?”
贾诩低头笑道:“过奖过奖!”
张让就等着贾诩命人把钱给送上来,可是左等右等,贾诩却没了下文。这倒是奇怪了。就在张让殷切盼望贾诩送钱来时,贾诩突然冷不丁地来一句:“既然价钱都商量好了,那常侍大人还不赶快把答应好的三亿五千万钱抬上来?还等什么?”
张让傻了!虽然他最初也觉得贾诩这是说出胡话了,但细思极恐,不知这贾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张让惊诧地道:“贾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你把钱给老奴送上来么?”
贾诩笑道:“不错!就是要常侍付钱!”
“凭什么啊?!”张让终于意识到他被耍了,暴跳如雷。
贾诩一脸地云淡风轻,道:“凭什么?就凭这个!”说着,贾诩从袖子摸出两样东西来,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张让凝神一看,竟被这两样吓呆了!只见贾诩摸出来的东西,一样是一个和田羊脂玉镯子,镯子白洁如羊脂,无任何瑕疵,通体闪现出一束柔和又摄人心魄的光来;另一样是一枚翡翠玉佩,翡翠之绿,绿如春水,玉佩上篆刻着几个字,在玉光的反射下,竟让人看得不真切。这两样东西,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第二百二十章 逼上绝路
张让看到这两样东西,足足愣了十几秒。贾诩却微笑着拾起两块美玉,对着明光处仔仔细细地欣赏一遍,连连惊叹。
张让低着头。贾诩道:“常侍还真是有心,竟把如此宝贵而稀有的宝贝都买到了,看来常侍资产雄厚得很呐!看看这个玉镯,白洁如羊脂,真真是配得上老夫人雍容华贵的气质;再看看这个玉佩,写的字是‘仁义礼智信',好字好字!也真真是配得上令公子啊!可惜,因为常侍的缘故,贾某只好横刀夺爱了!哈哈!”
张让怒了!他撑在桌子上的手,剧烈地颤抖,使得桌子上的杯子也跟着颤抖,一双小眼睛尽可能地睁大如牛眼,高挺的鼻子不断地一张一弛,灿白如吸血鬼般的脸,也在微微抽搐。张让憋着气,怒道:“贾文和,你卑鄙无耻!如此大逆不道、丧尽天良之事,你堂堂一个士子也做得出来?!实在是卑劣!你说!你把我母亲和儿子给怎么样了!万一他们有个闪失,我绝饶不了你!”
贾诩一眼也不看张让,而是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仔细地观看两样精品。贾诩道:“没怎样啊!某又不曾绑架他们,这不过是把他二人的宝贝给借用一下罢了!他们二人并不知道自己随时有掉脑袋的风险,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悲哀了!呵呵!”
“那你到底还想怎么样?!”张让这个死太监,也终于崩不住了,像一头张牙舞爪的猛兽,两只暴露出青筋的手不要命地往桌子上砸去,头上缀满珠光宝气的冠冕也掉了下来,大有怒发冲冠之状,大声的嘶叫,声音里包涵愤怒与不安。
贾诩根本不为之所动,懒洋洋地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斜着身体依靠在草亭的柱子上,手里还是舍不得放下两件精品。贾诩微微一笑,道:“你说贾某想要怎样?常侍大人也不是第一天进宫了,想必也该明白了!”
张让听了,在急怒之中略一思索,又道:“你是说,要我站在你家主公这边?向皇帝指证你家主公是清白的?!”
贾诩点点头,道:“跟聪明人谈话就是简单轻松,没想到常侍的悟性如此之高!”
张让想了想,道:“不行!某已经收了大将军的报酬,言必行,行必果!某不能违背契约!”
贾诩笑道:“难道区区一亿钱,就比不上血浓于水的亲情么?他们俩,一个是生你养你的母亲,一个是为你传宗接代的儿子!你母亲耗尽心血生你养你不容易,而你却投身宫中,甘为阉人!万一你母亲有个好歹,为人子者,你心里能好受么?要是你儿子有个好歹,那你即便是死了,也无人为你清明扫墓焚香,你也进不了你们家族的祖坟。某可是调查清楚了,你家里也只有这么一个人可以过继给你,为你传宗接代了。他们二人,对你而言,就像是这两件玉一样,珍贵、稀有,但同时,它们也是脆弱的,脆弱得一击而溃。”
说着,贾诩毫不留情地用力将手中的玉,狠狠地摔在地上,顿时伴随着响亮的破碎声,和摄人心魄的流光溢彩,两件玉器就绽放开两朵美丽的花,一朵是白色的花,一朵是绿色的。
贾诩说完,张让就怒得大骂道:“贾文和!你个卑鄙小人!竟敢以某家人相要挟?!你还是个人么?!”说着,愤怒的张让站起来,双手紧紧地抓住贾诩的领袖,想要把他给揪起来。
贾诩默默地忍受张让,轻松地道:“常侍大人,现在可不是教训贾某的时候!要一贾某身上少了根汗毛,那贾某可不能保证我家主公会对他们俩做些什么了。毕竟,我们能将您母亲和儿子的亲近之物取来,也自然也能把他们两人的头颅给拧下来。而且,我家主公可是一个脾气不好的人,动不动就杀人,而且杀人不眨眼。”
听完贾诩的话,张让只好无奈地放开贾诩。见张让还是犹豫,贾诩鼓动他道:“常侍还在等什么!再拖延片刻,令堂和令公子就要喋血了!比起不值一提的一亿钱而言,还是家人最重要啊!我等如此努力,不就是想让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么?怎么常侍还是想不开呢?再多的钱,也换不了一个家人啊。”
张让不是不知道母亲和儿子对他的重要性,只是碍于面子懒得说话。贾诩说完,张让也只好道:“好好好!老奴服了!老奴保证在调查凉州赋税的问题站在侯爷这边!但你们必须保证我母亲和儿子的安全!若是他们少了一根汗毛,我绝不放过你!”
贾诩满意地点点头,道:“这个可以保证!现在令堂和令公子恐怕还在府邸里找寻失物呢!常侍放心,他们还很安全!”
想让一听这话,心里就安稳下来了。只要家人没事,让他干什么都行。但是,贾诩却又道:“常侍别急,这还远远不止这些!”这一句话,又把张让的心顶到了嗓子眼,这贾诩又要干嘛?
贾诩笑道:“常侍不是说了,要价三亿五千万钱么?那现在就支付给某吧!”
张让一听,瞪大了眼睛,道:“什么?!”
贾诩一脸认真地道:“不错!就是三亿五千万钱!要是常侍慷慨,想要再加价,也不是不可以!”
张让争辩道:“我的意思是你给钱给我,我才好站队!”
贾诩笑道:“可是现在的攻守之势已经逆转了。常侍不敢站在大将军那边。要是常侍敢于违反我家主公的命令,那令堂和令公子的日子恐怕就不好受了!”
“贾文和!你……你这个衣冠禽兽!”张让大怒,指着贾诩骂。
贾诩这种千年一遇的智者,早已练就了宠辱不惊的功夫,不论张让怎么骂,贾诩也不为所动。贾诩道:“大人,早下决定,也好解除我对令堂和令公子的监视!再怎么骂我,亦终究是无用功!”
“你……你!”张让一听贾诩的话,立即就像气球漏气一般的萎了,高瘦的身体慢慢软下来,最后他颓然倒在地上,看着地上的灰尘,心中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贾诩看着张让这幅熊样,轻蔑地道:“现在知道后悔了吧!在常侍毛遂自荐调查凉州之时,就应该想到,触怒我家主公的后果该有多严重!可惜啊,常侍当时必定满脑子都是要赚钱的念头,根本想不到,你堂堂一个中常侍,聪明绝顶,老谋深算,周旋于陛下与朝臣之间,从无失手!到如今,竟也落入我家主公的手中!”
第二百二十一章 胜券在握
听了贾诩这番话,低着头无语问苍天的张让缓缓抬起头,有气无力地道:“对啊!在那时,我就该想到,堂堂冠军侯、凉州牧,虽年纪尚小,但能有今日之盛,绝不是什么池中物!可量我有几十年混迹官场的经验,却也从来没想到,冠军侯虽表面凛然正气,一身傲骨,却在背后行如此卑劣无耻之事!呵呵,人心难测,人心难测啊!”
贾诩微微一笑,道:“呵呵!实话跟您说了吧,本来我家主公根本就没想过要如此为难常侍,只想和常侍多多合作。可谁知,常侍大人还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还妄想把手伸进凉州去,更想通过勒索我家主公和大将军,从而掌控全局。若无此事,恐怕常侍大人与我家主公还是朋友,可惜了,今后不会再是了,永远都不会了。”
张让哼了一声,不做声。贾诩也不说话,他知道估计现在张让还在心中权衡利弊,思考计策。但他母亲和儿子的生死,就掌握在贾诩手中。贾诩也不怕张让能想出什么计策来。在绝对的实力面对,一切计策都是纸老虎。
果然,张让想好了,抬头叹了一口气,又充满怨恨地道:“算你狠!”
贾诩一听,扑哧笑了出来,道:“常侍果然是爽快!相当于大汉一年的赋税说给就给!看来贾某事低估常侍,早该把价钱提得更高些!”
张让嗤之以鼻,不屑地道:“你以为我当了几十年的天下第一贪官,这点积蓄都没有么?那先生还真是小瞧我了!别说这点钱,就算是十倍于其,我也不是出不起!”
贾诩道:“好吧!那常侍快快交付吧!也好了结此事,我想常侍心里一定很惦记令堂和贵公子。”
张让沉吟了一下,终于不舍地挥手,一名狗腿子上前,张让跟他说了几句话。然后张让对贾诩道:“我在雒阳城东郊有一座庄园,那里便是我的藏宝之处。你让人跟着我的手下,去接收三亿五千万钱吧!”
贾诩略一思索,便也同意了。于是,贾诩命令锦衣卫分出三百人前去,并通知刘焉,让他派人去取钱。当然贾诩也是有防范后手的,若是张让敢耍花样,仅凭锦衣卫就能掌控全局。
钱还没到手,所以贾诩也不让张让走。两人便在草亭中等着。过了一个多时辰,一名锦衣卫回报,三亿五千万钱已经到手了,只是张让在庄园中设置了十几个机关,张家的仆人反扑,因此锦衣卫损失了一百多人,才得以掌控全局。
锦衣卫在刘范的心目中,甚至不下于凉州军!且锦衣卫人人都是精英,一下子就损失了这么多人,贾诩被气得脸都臭了。
张让的人一瘸一拐地回来报告,张让得知他在庄园中设立的机关,以前安排的几千个家丁,都没能摆平区区三百人;不仅白白地让人把钱都卷走,而且还损失了一千多个家丁,心中是既愤怒又恐惧。
贾诩就以张让违约为由,再勒索一亿钱,说是为死去的锦衣卫成员报仇。张让是好说歹说,道歉不下几百次,终于贾诩才松口,索要五千万损失费。张让无理,又看见贾诩身后几百名锦衣卫怒目极视,被吓得不轻,也只好同意了。
整整四亿钱到手后,贾诩又交代张让,让他如何如何行事,并警告他,如果有做不好一件事,或者让消息透露给皇帝或者是大将军任意一人,那锦衣卫就会杀掉他母亲和儿子。
在这种绝路上,张让哪还有别的选择,当即他就掉头同意。于是贾诩带着锦衣卫回去了。
告知刘范后,刘范先是对勒索来四亿钱欣喜不已;转而又对锦衣卫的损失哀戚。为了抚慰锦衣卫,刘范便大赏雒阳地区的锦衣卫,并给那些牺牲的锦衣卫的家人一笔丰厚的抚恤,让他们带着锦衣卫的尸身回去安葬。
张让被搞定了,刘范也就胜券在握了。只要他母亲和儿子掌握在手中,张让就断然不敢违反他的命令。雒阳距离凉州足有几千里,张让做个样子调查全凉州一百多个县城起来,需要花费十几天;回来又要花费十几天。于是,刘范也只能等他等到一个月后。
在等待的这一个多月期间,刘范除了上朝之外,还时时去拜访雒阳城中的名士,希望能拐几个名士会凉州去。这时候,名士大多数都聚集在太学里。在太学里,刘范倒是拐到了几十个,这下他可以再革除不称职的官员了;刘范还利用从张让那勒索来的四亿钱,大肆购买雒阳城及周边城池的粮食,分发给聚集在司隶刺史部的几十万难民。
一时间,难民们纷纷感恩戴德,拿了粮食,就听从刘范的建议,踏上前往凉州的旅途。在几十万难民面前,四亿钱也不是什么天文数字了,很快四亿钱也就剩下三亿钱。但从其他州郡涌入司隶刺史部的难民还在增加。司隶刺史部的可供出售的粮食很少,只有国库里还储存着大量的粮食。于是刘范就把目光投向了刘宏。于是刘范又上表,请朝廷开仓放粮。
刘宏本来是不想答应的,因为这些粮食,他还想留着来供养工匠,为他继续修建宫殿和西园。但刘宏没想到的是,许多朝臣纷纷跟着上表请开仓。大将军何进、太尉杨彪、司徒袁隗、司空曹嵩、并州牧董卓等人知道,这件事是绝对要支持的,如果不支持,民心和名声就会全都归于刘范一个人身上,对他们十分不利,于是,整个朝廷一千多名朝臣,全都上表请求开仓。面对整个朝廷的逼迫,刘宏身边的张让又不在,赵忠等人不敢触怒整个朝廷,于是刘宏很快就服软了,同意开仓放粮,资助难民。
消息一出,首倡开仓放粮的刘范顿时成了雒阳人民的英雄。原本还怀疑刘范确有私吞赋税之罪的人们,也都转而支持刘范,人们觉得,能够为百姓着想的官,肯定不会做出私吞赋税的事情。
第二百二十二章 布局雒阳
果然,在一个月后,钦差张让回来了,带来的消息印证了人们心中的猜想:刘范果然没有私吞赋税!相反的,刘范甚至还倒贴给凉州!这个消息顿时从朝廷上传到了民间,人们松了一口气,果然他们没有看错人,刘范果然是清白无辜的。
当然,这个消息有人听了高兴,也有人难受,譬如何进、董卓、曹嵩等人。他们诧异不已,明明他们已经打点了张让,大方地给了他一亿钱,怎么张让竟然会倒向刘范?但还没等何进想出原因来,刘焉等人就此事发起了弹劾。民心所向,又无证据,所以何进等人的许多党羽都纷纷倒戈,不再为他们辩护。一时间,不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民间,何进、董卓、曹嵩三人都成为了众矢之的,不仅曾经拥趸痛骂他们,就连走在雒阳城的街头上,百姓们还纷纷向他们抛掷臭鸡蛋烂菜叶!
在几次被朝臣弹劾、十几次百姓围攻后,何进等三人终于知道,他们已经在朝野上下各个领域都输了,输得一败涂地。眼看皇帝刘宏就要顺水推舟,制裁何进、董卓、曹嵩的罪过,他们三人立即亲自登门,低声下气地请求刘范能放过他们,停止弹劾。刘范勒索他们再要两亿钱,不然就继续弹劾,直到皇帝同意斩了他们为止。
被勒索的何进三人愤怒憋气不已,但也知道只要弹劾继续,皇帝发怒,最终他们很可能会被斩杀。为了保命,什么都能位居第二位。于是何进、董卓、曹嵩又凑了两亿钱给刘范。收了钱的刘范果然履行诺言,第二天上朝时,刘焉、刘虞、黄琬、卢植、蔡邕、皇甫嵩、朱儁等人就停止了弹劾,朝堂再次恢复平静。就算刘宏再想制裁何进等人,没有了弹劾的声浪,他也没有理由了。于是,刘宏只好免除掉三人的爵位,罚没他们几年的俸禄,以示惩戒。
就这样,一场惊天动地的政治斗争,悄然无息地落下帷幕。刘范本来也想把何进、董卓、曹嵩三人推上断头台的,但贾诩劝阻他不能那么做。因为何进和曹嵩死了,那朝堂又会变成十常侍的一言堂了。至于董卓,日后还可以慢慢地收拾。刘范也只好罢手。对于刘范来说,他宁愿何进和曹嵩掌控政局,也不愿让十常侍钻空子,何进和曹嵩好歹还能维护一下百姓的利益,而十常侍完全是要压榨完百姓的最后一滴血。
经此一役,元气大伤的何进恐怕再也不敢对刘范下手了。汉灵帝刘宏也再次信任刘范起来,不再暗中派人跟踪了。朝会结束后,汉灵帝刘宏突然召刘范进宫商议。刘范进宫。
刘宏首先是表达了对怀疑刘范的歉意,然后赏赐一番。刘范也只好跟着叫好。然后,汉灵帝提出了一个令刘范心动的事情。原来,汉灵帝刘宏早已知道何进染指雒阳城南北两军,特别是南军,大抵已经听从何进的调遣了。刘宏对此很不安,总是害怕哪一天何进带领南军和一部分北军发动政变,甚至废掉他这个皇帝。刘范想想也是。刘宏现在能掌控的军队,除了皇帝亲军——羽林军之外,也只能号召北军部曲的四分之三了。若是何进生了野心,说不定真的会发动军事政变。
刘范想了想,这也是个削弱何进势力的大好机会,于是向皇帝刘宏建议,在西园再建立一支军队,任用一些比较忠诚的将领,这样,皇帝手中的军权大大增加,也不会太过于明显地打击何进。
刘宏觉得刘范的建议很不错,既提高军权,又能不过分刺激何进。于是刘宏决定,就按照刘范说的做,在西园建立一支军队,名字就叫西园军,员额定为七八万人,高于南军的五万人。
刘宏又问刘范该任命谁为西园军的领袖。刘范想也不想,就向刘宏推荐中常侍蹇硕。蹇硕通晓军事,身有勇力,甚至名将朱儁等都对蹇硕的能力赞叹不已。而且最重要的是,蹇硕是十常侍之一,对刘宏绝对忠诚。
于是,刘宏也同意了这一点。刘范又详细地和刘宏建议了西园军的建立问题。刘范建议,把西园分为八部分,分别由八个校尉领导。同时,刘范也向皇帝刘宏举荐了这八个校尉的人选,就按照历史上的西园军,原封不动地推荐:上军校尉蹇硕、中军校尉袁绍、下军校尉鲍鸿、典军校尉曹操、助军左校尉赵融、助军右校尉冯芳、左军校尉夏牟、右军校尉淳于琼。
这八个校尉中,袁绍、曹操、鲍鸿三人都是何进的人,这其实是刘范给何进和刘宏布的局:让何进插手西园军,引起皇帝与大将军之间的争斗,他就能在凉州安稳过日子了。刘宏问他为何安排大将军的人进来?刘范的回答是:不过分刺激何进,导致狗急跳墙。刘宏经历了上次的弹劾后,对刘范是一万个信任,所以刘范一说,刘宏果真同意了。
刘范为了保护刘宏的皇权稳固,又向他提议,让上军校尉蹇硕统筹西园军的全权,所有事蹇硕一个人说了算;并且为了维护蹇硕的权力,还要给蹇硕的部曲最多的人,至少两万人,这样才能威慑袁绍等人。这也算是刘范报答蹇硕深夜告密的恩情了。而且蹇硕确实在历史上的太监中,算得上比较品格高尚的了,刘范觉得他都不亚于明朝太监覃昌。让蹇硕统领西园军,刘范也比较放心。
至于淳于琼,现在还不是袁绍的部下,所以不用担心忠诚问题;其他的校尉,诸如冯芳、赵融、夏牟,本来都是清正廉洁的好官,且知晓带军之策。让这三个出身于朝臣的人当校尉,也是为了让朝臣群体的决策权提高,有他们三人手握军权,那汉灵帝刘宏再想干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之前,也得掂量一番。
刘宏全部都答应了刘范的建议。其实刘宏还不知道,这只是刘范布局雒阳的一种手段罢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场争辩
出了宫城,刘范大老远地看到曹操等在他的车驾旁边,看样子是在等他。曹操一见到刘范出宫城,就咧开嘴笑。刘范诧异不已,不知曹操要干嘛。按理说,经过弹劾风波之后,刘范和曹操已经算是形同陌路了,怎么曹操还会来找他?刘范走上前,行了个礼,道:“孟德兄有事?”
曹操还礼,道:“今日无事,愚兄欲请子楷贤弟一叙。何如?”
刘范斟酌再三,还是同意了。于是刘范上车,跟着曹操的车驾来到一家酒家,又跟着他登上了酒家的三楼。然后,曹操挥推侍卫,命店小二来斟酒。酒过三巡之后,刘范忍不住开口道:“孟德兄今日要与某谈些什么?”
曹操道:“也没什么。某只是想知道,子楷是如何让张让改变立场的?”
刘范一听,就知道曹操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于是他挺直了后背。刘范一笑而过,只顾着喝酒,也不回答曹操。
曹操还是很沉稳地饮酒,眼睛一直盯着桌上的珍馐,大言不惭地道:“说实话,贿赂张让投靠大将军从而置子楷于死地这个建议,就是某提议的。某自认为此计策绝无失策之可能,除非子楷也跟着贿赂张让,出更高的价钱,让张让背弃与大将军的盟约。但大将军暗中派人打探过,发现子楷并没有贿赂张让,不费一分一毫,就让张让篡改了调查结果。张让视财如命,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果子楷不用钱来贿赂他,应该不可能逼他得就范。但张让确实就范了,这一点,愚兄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量愚兄痴长子楷十几个春秋,也琢磨不通,究竟子楷用了什么办法,竟能像御马般驾驭张让。要知道,张让可比大将军与家父厉害得多了。”
刘范低头吃菜,笑道:“哦?孟德兄为何如此肯定某有贪污公款之罪,难道仅仅凭借你的那些推论么?且孟德兄就没有想过,或许张让只是据实禀报,并没有说谎呢?”
曹操抬头眼睛,看了看一脸轻松的刘范,笑道:“或许子楷确实是清白的、某的推论是错误的,但某了解张让,他那种卑鄙小人,绝不可能据实禀报。更何况他还收受了大将军等人的巨额贿赂,这就更不可能了。”
刘范笑道:“孟德兄还是一如既往地睿智,大将军也是比不上。”
曹操道:“反正此次风波已清,子楷不仅从中洗刷了冤屈,更不如告诉某吧!”
刘范想想也是,说出来也不会再有什么后果。于是刘范道:“好吧!不瞒孟德兄,某是动用了其他的手段,才迫使他屈服并为我所用的。”
“什么手段?”曹操知道刘范用了手段,并不知是何手段。
刘范苦笑道:“呃,说出来孟德兄恐怕就要鄙视某了!因为某的手段实在是见不得光。”
曹操笑道:“这又何妨?你且说,某当不会如此!”
刘范想到曹操在历史上也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狠人,所以就说道:“好吧!直言相告,某是通过绑架张让的母亲和儿子,从而逼迫他为我效劳的。张让侍奉母亲极其孝顺,更期待其子为他延续香火,此二人在张让心目中的地位,恐怕就连皇帝也比不上。所以,某不仅用此二人的性命为要挟,成功地驱使张让为某做事,还顺手勒索了他一笔钱。孟德兄,你说,某这个手段是否卑劣些了?”
曹操听罢失笑,道:“什么卑劣计策?依某看,这是绝好的计策!卑劣的手段,总在光明正大之人身上才算得上是卑劣;用在张让那阉狗身上,就是绝好的计策!子楷这条计策好,狠狠地煞了张让的锐气!好计策!好计策!”
刘范笑道:“孟德兄只要不鄙视某的为人便好。”
曹操道:“不必在意。张让等十常侍乃国之大贼,杀之万次尚不为过,又何必计较这点羞辱?但张让的秘密,可不是寻常人能探查清楚的;就算子楷手下人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如此了解张让的底细。而子楷却好似对张让贼子了如指掌,这又是何故?”
刚刚还一脸轻松的就范,听了曹操这句话,不由得一怔,心想:真不愧是一代枭雄,如此隐秘的线索,换做是别人肯定看不出来,而曹操这天才般的存在,竟然一眼看尽!真是妖孽般的人!
刘范不想说出来,于是便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也不觑曹操一眼,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奇怪,但被牢牢捏在指间却剧烈震颤的酒樽,已然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曹操或许是理解刘范无颜面说出真相,于是自己替代刘范说了,他冷笑道:“子楷不用掩饰了,依某看,子楷不知张让的底细,必定是有知情人告知子楷。而这个子楷的贵人,一定是十常侍之一!某说的没错吧!”
刘范终于撑不住了,脸上略略露出惊疑的表情,瞳孔缩小,呼吸急促。曹操果然是曹操。刘范心想。
既然曹操已经猜得**不离十了,刘范索性也放下了顾虑,直言相告道:“不瞒孟德兄,某惭愧,确实是十常侍之一的赵忠与蹇硕告诉某的,由此,某才得以迫使张让就范。这就是真相。”
曹操听完,仿佛是看破了世间红尘,颓然失望地摇了摇头,苦笑道:“哈哈!没想到仅仅过去几个月,子楷的变化竟如此大!当初那个口口声声说要挽救国家、复兴国家的热血青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坐在某对面的,不过是一个对权势极度渴望的老官僚罢了!哈哈!试问一下,难道权力的上升,真的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竟能让一个人变化得如此极端么?”
说着曹孟德眼睛涨红,略显短小的身子,亦是静静地震颤。刘范知道曹操对他失望了,所以才如此激动。但刘范对自己所作所为,从来没有过一丝后悔,他始终认为自己所做所为都是为国家着想。于是刘范道:“孟德兄这是什么意思?”
曹操冷笑道:“你不是要挽救国家么?那又为何要和十常侍勾搭在一起?你难道不知道他们就是国家动荡不安的根源么?你和他们混在一起,又和他们有什么两样?!”
刘范怒道:“某扪心自问,从未与十常侍勾结,孟德兄何故相逼至此?!”和十常侍勾结,这都相当于是骂人的话了。
“你不是经常贿赂他们么?还说不是勾结?”曹操的话,无情得如同一支冰箭,射向刘范。
刘范道:“贿赂他们是没错,但某贿赂他们也是为了保住性命,不然孟德兄的主君大将军早已把某给杀了!而且某从未在陛下面前为他们说过一句好话,也没有跟随他们一起迫害忠良,反而是多次暗中营救忠良之人!孟德兄有何凭据指证某勾结十常侍?”
第二百二十四章 相爱相杀
曹操听了,知道刘范说的是事实,他确实没有帮助过十常侍,也没有迫害过打击十常侍的朝臣士人,但曹操毕竟面子上过不去,于是道:“哼!何须狡辩?十常侍乃国之大贼,贿赂他们不就是危害国家么?”
刘范想了想,道:“孟德兄说十常侍是国之大贼?”
曹操一听,怒得狠狠地瞥了刘范一眼,道:“难道不是么?!”
刘范笑了,心想看来曹操还是没有看清啊。刘范道:“与其说十常侍是国之大贼,不如说他们十个人是国之大贼的武器!”
曹操惊诧不已,眼珠子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地道:“你……你是说,皇帝陛下是国之大贼?”
刘范酌了一口酒,淡然道:“哦?难道不是么?十常侍为什么受尽荣华富贵,不是皇帝给的,还是谁给的?十常侍为何享有朝廷决策大权,整个朝廷都围着他们转,如此重权,不是皇帝给他们的,又是谁给的?再者,十常侍迫害的忠良大臣,哪一个不是和皇帝对着干的?而且十常侍的拥趸们,哪一个不是乖乖听从皇帝的命令的?”
曹操略一思索,还真是像刘范说的,要是没有皇权在背后撑腰,十常侍早就被朝臣们扔出宫去喂狗了。刘范又道:“若是皇帝能有孝武帝一分聪明,又怎能容忍十常侍如此作祟?实是我们尊贵的皇帝陛下为国之大贼,他利用十常侍,做了多少明面上不能做的事?迫害党人、增加苛捐杂税、挥霍无度、荒淫无度,哪一件事不是十常侍去做,而皇帝陛下最大受益的?所以我说,十常侍不过是真正的国之大贼的武器罢了!”
“十常侍这个武器很好用,皇帝既能用他们来做一些不光彩的事,又可以用他们来抵挡忠良之士的反攻,有了十常侍,皇帝高枕无忧。而很多人却像孟德兄这样,只知道要铲除十常侍,却从来没有想过要针对真正的大贼——大汉皇帝刘宏!”
曹操觉得刘范的分析很有道理,所以一直没有说话,让刘范给他上一堂课。刘范道:“天下亿万名百姓就好比是土地,皇帝好比是一棵参天大树,大树贪婪地吸取着土地的养分,导致土地变得越来越贫瘠。而十常侍是这棵树的十个枝桠,借着大树提供的养分越来越长,刺入天空之中。拟孟德兄等仁人志士,一心想要让土地重新变得肥沃起来,不得不说这确实无可厚非!但孟德兄等只想着把十个枝桠砍断了,然后大树就能倒地,这是不可能的。只要大树还在,他的十个枝桠随时可以死而复生。”
曹操从刘范的比喻中听出了大不敬的意味,但却折服于刘范比喻的形象贴切,所以没有出言反驳。刘范道:“所以,唯一一个能使土地重新变得肥沃起来的办法就是,直接砍伐这棵大树!只要大树倒下,他的枝桠也就会跟着倒下,大树再次化为灰烬,融入到土地之中,土地的养分也得意重新回到土地之中。”
“古人云:君者,臣之源也!若是君主不正,那臣下也只会上梁不正下梁歪,跟着行不轨之事。官员行为不轨,那就伤害到底层无辜的百姓。想要铲除十常侍,或者是想要重振朝纲,那就必须先把君主的问题给解决了。”刘范一字一句地说,也不在乎这是否大不敬,因为刘范清楚曹操的为人,总是敢于打破常规和违反常理,拥有和别人截然不同的思维导图,他是绝不会因此对刘范自己不利的。
这一番话,刘范都不敢和父亲刘焉说,所以穿越了一年多了,经历的多了,思想也多了,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他早就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都没有合适的对象以供倾诉。知道今天,曹操出现他面前。一时兴起,索性刘范就一股脑地全都告诉曹操听。刘范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把这么要紧的言论告诉曹操,曹操在十几天还曾经想要把他给弄死呢!
也许,每个人都有这个短处:了解别人容易,了解自己就很难。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在探寻最真实的自己,比如陶渊明,再比如李白,他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自己。但很多人却永远都找不到自己,比如“穷途之哭”的阮籍,再比如失爱多次的张爱玲。因为了解别人,只需要走近别人的身边;而了解自己,却要走进自己的灵魂。
刘范大抵也是如此。曹操多次为何进设计,多次想要送刘范下地狱,要说刘范心里没有伤疤那是不可能的。论豁达大度,刘范还达不到范仲淹“宠辱不惊、宠辱偕忘”的境界。但刘范却甘愿冒着生命危险直言相告,刘范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疯了。但转念一想,刘范得到了原因,或许是因为刘范很像曹操吧。
一样的爱国热情,一样的救国渴望,一样的年少轻狂,一样的机智狡猾,一样的打破常规,一样的犯罪心理,一样的家庭出身,一样的勃勃野心。这样的巧合太稀少了。刘范之所以清楚曹操不会这么做,不会那么做,并不全是因为读过史书,了解曹操的生平,更多的是在曹操这面镜子面前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曹操之所以能够以极快的速度洞察刘范的心思,了解刘范的下一步动作,也是在刘范的影子下,看到自己的影子,与他重叠在一起。
从这个角度看,有可能反身证明,最了解自己还是自己。刘范想到这里,不禁对日后的争霸提心吊胆起来:曹操已经是很伟大的君主了,如果他还对刘范了如指掌,那是一场灾难。加上年龄的因素,刘范感觉曹操就像一个母亲,他就像一个顽皮的男孩,母亲总是能从男孩奇怪的行为中洞察出他的思想。
两个差不多的人,在战场上相遇,那种情景真是美得让人醉,但那也可称之为相爱相杀,因为他们杀的是另一个自己。
第二百二十五章 孟德高见
曹操一直说不出话来,就任由刘范在脑海里各种意淫。终于曹操想通了,才打破了刘范天马行空的意淫。
曹操感叹道:“真没想到,子楷竟如此这般睿智。”
听到著名大枭雄曹操夸赞自己,刘范的心就一颤。曹操道:“原本某以为,子楷或许在军事上无人能敌,在文采上无可比拟,没想到子楷竟还如此精通政治权术之道。”
刘范心虚地道:“孟德兄过奖了,军事上称不得无人能敌,至少在孟德兄面前夸不下海口;至于文采,那也不过只是某剽掠先人的罢了;至于权术之道,其实也都是某家的长辈们教授的。”刘范最担心别人夸赞他的文采,因为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的“作品”都是别人的作品,他只不过是偷来卖弄罢了。每每听到别人夸赞文采,刘范就打心底觉得自惭形秽,有一种负罪感。
曹操也不置可否。曹操道:“也不见得子楷的权术都是长辈们传授的。至少在凉州的问题上就不是。当时,子楷的长辈们都在京城任职,子楷只身一人独闯凉州,用各种手段收服凉州,这可不是别的人能完成的。”
刘范听了,淡淡地一笑,道:“孟德兄今日是专程来把某夸上天么?某这个人你也了解,最受不住别人的过奖,只怕孟德兄再多夸几句,那某都会骄傲了,哈哈!”
曹操亦轻笑,道:“子楷休得过谦!天下谁人不知你治理凉州井井有条,良策迭出?你看看!”说着,曹操依靠在三楼的扶手旁,指着酒楼下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又补充道:“前几天某来此酒楼饮酒时,楼下的街道尚且还挤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难民。但子楷进了雒阳后,不出几天后,情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的街道上,难民已经很少了,甚至看不见三个人以上的难民。这就是子楷的功劳啊!”
刘范也看向酒楼之下的雒阳城的一条主干道,果然如同曹操,除了来来往往的衣着考究的富人之外,已经看不到难民了。而就在几天前,这条主干道还让衣着褴褛的难民们挤得水泄不通。刘范露出了一个微笑,眼里都饱含欣慰,他想:总算是做了一点有意义的事了。
刘范回望曹操,只见曹操双手端起一杯酒,一脸严肃,他道:“来!为难民的得救,某敬子楷一杯!”说着,曹操脖子一仰,突出的喉结一上一下,眨眼间一杯酒就下肚。刘范也激动不已,也是痛快地一饮而尽。
刘范道:“说到难民,其实也要感谢大将军、并州牧、司徒大人以及令尊的功劳。那时,雒阳城的粮食已经售罄,只有皇帝老儿的国库里还有足量的粮食。如果仅凭某一人上表,皇帝当然不会答应。全靠大将军、并州牧、司徒大人、太尉大人与令尊鼎力支持,进而带动整个朝廷一起上表请求开仓放粮,一向抠门的皇帝才会同意开仓。若没有他们的支持,只怕现在雒阳城街头的情景就不会如此协调了。令尊等大人均有功于难民,而功劳却全归于某一人之身,某每每思及,都觉得惭愧不已。”
曹操道:“有何惭愧可言?子楷爱民如子,平日里就经常资助贫民,享誉满天下;又有首倡之功,说是子楷一人之人也不为过。况且,子楷还不怕难民太多会对凉州有影响,坚持给难民放行进凉州,并使难民融入凉州,此大功少有人能及。上天有好生之德,想来子楷做如此善事,即便是上天也会被子楷所感动到吧!”
刘范看了看窗外的青天白日,心情很复杂,总感觉仿佛冥冥之中他的命运和做出的所有决定,都早已被上天安排得恰到好处。而刘范一个穿越客,本来和东汉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也只不过是拿了上天的剧本,演出了自己的一场戏,人生本如一场戏。看着湛蓝的天空,刘范甚至有一股想给上天顶礼膜拜的冲动。良久才道一句:“或许正如孟德兄所说,某所获得的成功,都是上天怜悯而赐予的吧!”
曹操盯着刘范的脸,仿佛看到了一片湖,平静无波。曹操笑道:“事在人为。况且某亦看出些端倪来:子楷接济难民后,总是不忘劝诫他们前往凉州定居。这就一定不是上天所能安排的了。”
刘范愣了一下,肩膀不自觉地微微上耸,他没想到曹操的眼睛已经看到他的布局了。刘范假装淡定,轻轻地把着酒樽,缓缓地摇晃酒樽,酒樽里琥珀色的酒随着他的摇晃,反射着一丝柔光,显得波光粼粼。刘范故意心不在焉地道:“只有难民进了凉州,某才能保证他们的安危和温饱,其他的州郡,某是一个也不放心啊。”
曹操听完刘范的话,也不说话只是脸上挂着一副奇怪的笑容,他久久地看着刘范低垂的眼睛,似乎要从那两颗墨黑温润又尖锐暗沉的玉珠中摸索出什么珍宝。刘范察觉到曹操在看着他,便想到曹操可能是会使用读心术,所以心里有些心虚。
良久,或许是曹操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所以就关掉了观察刘范的眼光。曹操道:“子楷劝诫难民进凉州,初衷是为了保护难民没错;但子楷在那之后又想到了难民到来的好处,故而才极力鼓动难民去凉州的吧!”
刘范见曹操再一次读出了他的心思,懊悔失落不已。反正曹操都知道了,索性刘范也就告诉他了。刘范低下头,顺便举起酒樽,口中喃喃自语道:“真是什么事都逃不过孟德兄的火眼金睛!”说着,刘范干了。
曹操笑道:“子楷是有大智慧的人。难民的涌入,虽然在短时间内会对凉州的秩序井然和负荷产生冲击,但站在更长远的角度来看,难民越多,其实越好。”
刘范夹了一块羊肉,缓缓地送入口齿间咀嚼,但刘范却心思全集中于曹操的话,所以一块滋味十足的羊肉,他一点味也尝不出来。刘范没说话,就代表是默认了。
曹操手握酒樽,转头看向窗外的青天白日,侃侃而谈道:“人口多了,就能开垦出更多的耕田,生产出更多的粮食,饲养更多的牲畜,有利于农业的繁荣,大大提高粮食和肉类的储备,降低饥荒发生的风险,改变凉州几百年来人口稀少的窘境;人口一多,又带来人口红利,廉价劳动力数量和质量的提高,又降低了手工业生产所需的薪资成本,有利于促进手工业的长足发展;人口增加,新增人口的衣食住行,都是巨大的商机,这又会促进商业的进步。”
刘范听了这些后世才会听得到的话,惊呼道:“孟德兄是如此想得到的?!某本以为天下除了某再无第二人能想得到!”这些理论,直到先进发达的后世才有,寻常的后世人都听不懂,学不来;而曹操一个一千多年的人,竟然眼光高到穿越一千多年!限制于时代的差异,刘范一直以为,只有他才会知道这些浅显易懂的理论,从没想到曹操一个东汉年间的人,居然能娓娓道来!
曹操笑道:“本来某从未关注过这些,就跟袁本初那些士子一样,整天就知道钻进圣贤书里去。直到子楷在凉州闯出了一番新天地,某才得以发现,原来其中的门道,就算是圣贤也不会懂!也就是在子楷任凉州后,某才知道,原来子楷的脑中居然藏着这么多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