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二章 飞蝴
梁生心知自己有些失态。
赶忙将目光从穆萧萧身上收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穆萧萧看向了聂山河说：“族长，那么现在我可以帮大家解毒了吗？”
聂山河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说道：“麻烦了。”
“需要什么尽管与聂峥说，他会帮你准备好的。”
穆萧萧点头后，快速说出了十几种草药的名字，显然是早就想好了解毒的药方。
最主要的是，穆萧萧所说的草药名字都是荒人的叫法，显然之前做了不少功课。
聂峥一一记下，点头离去。
随后穆萧萧再次将目光转向了聂山河说：“族长，因为大家中毒时间太久，想要彻底根除这种毒素还需要一味药引。”
聂山河笑道：“尽管说就是。”
穆萧萧眼神微动道：“我在进到贵部落之前，曾见一只雪雕于空中盘旋，敢问族长，那雪雕可是贵部的灵兽？”
聂山河点头道：“你说的是小寒吗？它确实在部落中。”
穆萧萧道：“那再好不过……”
然后穆萧萧便将荒人所中的毒解说了一遍，并说出自己的目的。
梁生听后第一个站起来怒道：“不可！你想要小寒的血？白日做梦！”
穆萧萧看着梁生说：“本来鸡血就可以，但是贵部似乎没有鸡血吧？”
梁生怒道：“那也不行！”
穆萧萧接着道：“原本我是打算用我们雪狼卫的雪鹰血做药引，不过既然贵部有雪雕，再好不过。”
“那就还用你们雪鹰的血好了……”梁生脱口而出。
陈飞目光冰冷地看向了梁生，怒道：“要不然用你的血，我觉得也可以。”
梁生猛地站起身，聂山河却冷言道：“坐下！”
“族长，小寒它可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聂山河便道：“一些血罢了，不妨事，就用小寒的血，晚一些我会给姑娘送去。”
穆萧萧点头道：“多谢族长信任，不需要太多的。”
聂山河忽然挥手道：“好了，你们都先退下吧，我有话想和穆姑娘谈谈。”
穆萧萧没有感到意外，她知道聂山河一定有话与自己说，关于南海，关于鲛人，关于那座古楼。
聂峥等人虽然疑惑，但是也不能违逆聂山河的话，躬身离去。
只有梁生在离开的时候又看了穆萧萧几眼。
穆萧萧也对着陈飞道：“陈飞，你也先回去照顾雪狼卫受伤的兄弟吧。”
“可是军师……”陈飞看向聂山河欲言又止。
穆萧萧摆手道：“放心，族长要是想对我不利，没人拦得住的，我们既然怀着赤诚之心而来，就该信任族长。”
陈飞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了出去。
此刻议事厅中就只要三人，聂山河，穆萧萧，穆玥。
穆萧萧看向聂山河道“若是我没有看错，族长您应该没有中毒吧？”
聂山河点头道：“老朽仗着多活了几年，有些道行，那种毒还无法伤我，但是我却也不会解毒的。”
“连医部的老家伙都无法解的毒，我能有什么办法。”
“所以至今为止，族中的人还是身受那毒的迫害。”
穆萧萧点头然后再次问道：“族长您留我们在这里，可是想说说关于那南海古楼的事？”
“不止。”
聂山河的回答令穆萧萧疑惑起来。
聂山河脸上露出了回忆之色，然后看向了一旁的穆玥说：“想必姑娘便是从海里而来吧？可是也有那神奇的化鱼之术？”
穆玥神色一震道：“那不是化鱼术。”然后又问道：“您真的去过古楼？”
这一次出乎穆萧萧两人的预料，聂山河竟然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只是去过南海，见过楼里的前辈。”
“我们荒人世代生活在这片荒原，古来至今，从没见过传说中的水原。”
穆萧萧与穆玥同时疑惑。
聂山河笑道：“就是大海。”
穆萧萧两人恍然。
聂山河叹息道：“我们荒人距离大海最近的一次便是千年前了。”
穆萧萧明白聂山河的意思是千年前他们荒人曾经差一点征服了世界，想来还没有打到最南边。
聂山河继续说：“作为族中难得一遇的所谓天才，老朽十岁那一年便觉醒了通灵之力，有幸随着老祖出了荒原。”
“去寻找荒人典籍中记载的万里水原，便是大海了。”
聂山河满脸都是追忆之色道：“我们有幸到了陆地的最南边，见到了你广阔无垠的大海，那一刻我觉得我真的很渺小。”
穆萧萧深以为然，这天底下应该没有一个人在大海面前不觉得渺小吧。
聂山河接着说：“我随着老祖出了海，结果在海上迷了路，还遇到了一条银白色的大蛇，险些丢了性命。”
“大海上的诡异即便老祖也是心中惊惧。”
银白色的大蛇，应该便是那条带鱼了吧？
聂山河接着说：“最危险的还不是这些，海上有老祖也无法抗衡的存在，我们差一点再也回不来，为难之时有人踏浪而来救了我们。”
然后他将目光看向了穆玥说：“那位前辈便会化鱼之术，而且道行精深。”
“相聊之下我才知道他来自大海深处的一座楼中，还嘱咐我们千万不能去寻那座楼。”
“并且送给了我一件东西。”说着聂山河从桌子下摸出了一柄剑。
只不过剑已经只剩下半截，剑柄之上宝光流转，顶端镶嵌着一枚鲜红色的菱形宝石。
穆玥看到那柄剑的刹那就站了起来，惊道：“这……这是月问！”
“怎么只剩下半截了？”
穆萧萧疑惑道：“穆玥，这剑真的是你们族中的东西。”
穆玥从聂山河手里接过剑说：“此剑名叫月问，乃是我们族中一位长老的佩剑。”
“长老？一个老头？”穆萧萧问道。
穆玥摇头道：“不，他是我们族中后来提拔的长老，相比较小姐您见过的五位长老，他很年轻，但却是那么惊才绝艳！”
“就连大长老都说，他是我们族中千年不遇的天才。”
“名叫飞蝴。”
飞蝴？好奇怪的名字，穆萧萧心道。
“几十年前，飞蝴长老凭借一人之力打败了族中五大长老，不顾其余长老的阻拦，出了古楼，从此了无音讯。”
“关于这些一直是我们族中的禁忌，我也是后来无意间才从史料里看到的，书中便有这柄剑的样子。”
穆萧萧问道：“你没看错？是这柄剑？”
穆玥肯定地道：“不会错的，剑柄上的宝石是南海独有的，与楼中一层鬼车鸟雕像眼睛的宝石是同一种。”
经过穆玥一提醒，穆萧萧这才回忆起来，再看那柄残剑也发现了其不凡。
穆萧萧疑惑道：“几十年了，他会去哪呢？”
穆玥则是摇头说：“不知道，但是长老都猜测他来到了陆地之上。”
“可是长老会把剑送给您呢？”穆玥疑惑地看向聂山河。
聂山河摇头道：“我也不知，不过我们告诉你们的是，那个人的确是来了陆地，送我们从海上回来后便分开了。”
“这柄剑也的确是灵物，凭借着剑中的灵气，我修炼得很快。”
“那位前辈曾说，若是有一日遇到了他的族人，便将这柄剑还给他的族人。”
聂山河看着穆玥说：“既然你是那位前辈的族人，便将剑取走吧，只可惜如今只剩下半截了。”
穆玥惊问：“是谁斩断了这柄剑？”
聂山河却是眼含深意地将目光投向了穆萧萧。
第四百五十三章 熟悉的陌生人
穆萧萧感受到聂山河的目光，不由得一阵疑惑。
她隐隐猜到这柄剑难道与自己还有关系。
聂山河没有说什么，而是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只见他双手在椅子上摸索，然后便行驶出了桌子后方。
没错，他坐在轮椅上。
穆萧萧与穆玥惊讶地发现聂山河的腿上盖着一层毛毯，看那一动不动的样子分明是个残疾。
看到穆萧萧两人的惊讶之色，聂山河淡淡一笑说：“四十年前，我又去了一次南海边，希望可以遇到那个人，将剑亲手交给他。”
“然后呢？”穆玥问道。
聂山河叹息道：“然后便伤了这双腿，险些将命都留在陈国。”
那时候陈国还没有被秦国灭亡，甚至还处于国泰民安的鼎盛时期。
聂山河接着回忆道：“我没有找到那位前辈，实际上我也明白我很难遇到他，去一次只不过是对那片大海还有执念。”
“望过了海，我心中的执念也消去了大半。”
“在陈国边境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一个杀手。”
“杀手？”穆萧萧惊呼。
聂山河点头道：“他好像正在执行什么任务，我的意外出现破坏了他的暗杀，因此与他战在了一处。”
“也就是那一次，我伤了双腿，成了残废，终生都无法再站起来了。”
“而这柄剑也是那人斩碎的。”
穆玥惊呼道：“什么人这么厉害？”
聂山河则是看着穆萧萧说：“当初我不认识他，现在他应该叫做陈惜命。”
“什么——”
穆萧萧与穆玥几乎同时站了起来，震惊地看着聂山河。
“您没看错？”穆萧萧问道。
聂山河极为肯定地说：“错不了，这世界上也许有长相一样的人，但是一个人的眼睛不会轻易改变。”
“他眼神深处的迷茫与空洞，我至今记得。”
“那之后二十年，便有一个雪狼将军横空出现，便是他了。”
“只是我很疑惑，四十年了，他为什么没有变老？”
穆萧萧已经在心中相信了聂山河的话，陈惜命在成为将军之前是个杀手吗？
那就是他之前的人生吗？
聂山河看向穆萧萧道：“姑娘，你能否为老朽解惑，将军他为何这么多年不曾变老啊？”
穆萧萧苦笑了一下说：“这也是他一直在苦苦追寻的真相。”
“但其实也好理解，与凡人而言这是天方夜谭，但是对于族长您这样的修行者难道还理解不了吗？”
聂山河恍然道：“如此说来，我这双腿残废得不冤枉。”
穆玥忍不住问道：“主上……我是说陈将军让你变成残废，你不恨他吗？”
聂山河叹息道：“是我的错。”
“那晚因为我的介入，他没能杀了那个人，我因为腿伤留在陈国养伤，正巧赶上陈国与秦国交接处发生旱灾。”
“结果赈灾粮被贪污，死了很多人。”
穆萧萧惊道：“他要杀的人是个贪官？”
聂山河点头。
“但是令我跟疑惑的是，为什么这次再见陈将军，他却已经不记得从前了？”
穆萧萧摇头道：“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他失忆了。”
“哦，真幸运，这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忘记从前，却是根本做不到。”聂山河叹道。
穆萧萧沉默不语，然后道：“族长，不如我帮你看看腿如何？”
聂山河摇头道：“不用了，陈年老伤，已经瘫了这么多年，神医也治不好了。”
穆萧萧与穆玥又与聂山河聊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
一出门就见到了等在门口的陈飞与聂小兰。
陈飞显然是不放心。
聂小兰一下冲了过来说：“姐姐你别和梁生那家伙一般见识，他从小就那样，本来心肠不坏，却偏偏要摆出一副坏人模样。”
穆萧萧摇头轻笑，与聂小兰一起走向另一件房。
灵部已经为穆萧萧准备了晚饭，还算周到。
穆玥看着桌子上的菜忍不住道：“这也太素了点吧？你们生活这么清苦吗？”
聂小兰一边给两人盛蘑菇汤，一边歉然地说：“不好意思啊两位姐姐，我们部落向来吃素的。”
“树林里就没有野兔子什么的？实在不行抓个地鼠总有吧？”
穆萧萧立刻道：“穆玥别瞎说，我猜是与灵部的习俗和能力有关吧。”
聂小兰点头道：“姐姐猜对了，我们灵部修炼通灵术，信奉众生平等，生灵之间没有高低贵贱，所以我们不会吃动物的，吃了荤腥会被荒神收回通灵术。”
“便不灵了。”
穆玥忍不住道：“小花小草也有生命的。”
穆萧萧看向穆玥问：“对了，你吃鱼吗？”
穆玥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道：“吃挺多的……”
两人相视而笑，只有聂小兰在一旁一头雾水。
穆萧萧喝了一口蘑菇汤，忍不住赞叹道：“这汤可真好喝！用的什么蘑菇？”
“不是七绝菇就行啊。”穆玥说完喝了一大口蘑菇汤，也是忍不住赞叹。
穆萧萧放下了碗，问道：“小兰，我还有一事不解，你不是说拥有通灵术的都是聂家血脉吗？那梁生？”
聂小兰笑道：“梁生的通灵术很厉害的，他虽然姓梁，但是他的母亲是聂家人。”
穆萧萧恍然大悟。
提到梁生，聂小兰叹息一声说：“其实姐姐也别怪他，今天姐姐说需要雪雕小寒的血，他情绪激动也可以理解。”
“我们通灵术其实并不那么简单，姐姐今天也听到了一些吧？我们部落的人在觉醒通灵之力后会选择一只灵兽缔结契约。”
“那之后便会拥有一定的灵兽能力。”
穆萧萧与穆玥闻言都是放下了碗筷，一脸的震惊。
聂小兰接着说：“灵兽其实也是普通的动物，爷爷的灵兽便是一对巨大的雪雕，分别叫大寒和小寒。”
“不久前梁生觉醒了通灵之力，他的父亲其实是锻部的人，他从小随着他父亲锻造兵器，所以身体高大。”
“因此他希望他的灵兽也很是凶猛一些的野兽。”
聂小兰看向两人说：“但是我们没想到梁生的野心会那么大，他将目光投向了荒原陆地上的新晋王者。”
穆萧萧惊呼：“暗夜狼王？”
聂小兰点头道：“正是如此，他背着族里的人去找暗夜狼王，险些死在狼群里。”
“暗夜狼王何其高傲，怎么会同意与他缔结契约呢？”
“幸亏爷爷的灵兽雪雕及时赶到，才从狼口里救下了梁生。”
聂小兰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丝伤感说：“可惜大寒却死在了暗夜狼王的狼口下。”
穆萧萧这次明白，难怪聂峥之前会说暗夜狼王杀了灵部的灵兽，原来是聂山河的雪雕。
聂小兰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梁生一直心怀愧疚，所以他听说姐姐要伤害小寒才会那么激动。”
穆玥好奇地问道：“那他的灵兽是什么？”
“一只雪豹，很可爱的！”聂小兰双眼一亮。
穆玥忍不住道：“可爱？又不是海豹！”
聂小兰反问：“海里也有豹子吗？它们会游泳？”
穆玥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脸的尴尬，赶紧转移话题说：“小兰，你爷爷名字好霸气啊！山河万里！”
聂小兰微微一愣，然后脸上露出笑意说：“其实这个名字是爷爷后来改的。”
“改的？那他原来叫什么？”穆玥一脸八卦。
“聂采臣……”
第四百五十四章 良药苦口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聂山河便让人送来了一碗鲜红的血液。
正是雪雕小寒的血。
穆萧萧没有犹豫，立刻就投入到了解药的配置中。
如何解毒不是难题，只要知道解药便可以解毒，穆萧萧很显然是知道解药配方的。
但问题是那忘忧虫的毒在荒人的身体中淤积得实在是太久了。
想要彻底根除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穆萧萧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才将解药配置出来，用以彻底清除荒人体内的毒。
穆萧萧的房间外，陈飞与聂小兰一家都等在那里。
其实不仅仅是他们，灵部总有人有意无意地经过这间屋子。
虽然他们嘴上不相信穆萧萧，但是谁又想一直被毒下去呢？
那种浑身无力的感觉很不美妙，甚至直接说是煎熬。
尤其是在聂小兰与他们说过那种毒久居体内的可怕后果后，这些灵部的人就更加迫切地想要解毒。
过去他们没办法，就连那位神秘莫测的灵部老祖都解不了此毒。
但是现在有了穆萧萧这个希望，他么怎么能不满怀期盼呢？
就算死马当做活马医，也总比等死要强……
时间转眼便过了一上午，聂小兰在门外急得直跺脚，道：“哎呀，怎么还不出来啊？急死人了。”
陈飞沉声道：“别急，相信军师。”
聂小兰还是急道：“早知道就该一起进去帮姐姐的。”
聂峥在一旁没好气地说：“你这个丫头进去只能添乱！”
陈飞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说：“不用担心，穆玥在里面帮着军师，若是人手不够军师自然会叫人的。”
忽然聂小兰的目光瞟向了一棵大树之后，皱眉半天，没好气地喊了一句：“梁生，一个大男人别偷偷摸摸的，都来了还藏什么？”
一声尴尬地咳嗽响起，梁生缓缓从树后走出，一边向着这里走一边说：“路过而已。”
“路过？路过用躲在树后头，你是多见不得人？”聂小兰撇着嘴。
梁生脸色变了变，故意转移话题问：“还在研究药吗？”
聂小兰说：“是啊，不过就算真的研究出来，某些人好像说过不会吃吧。”
“我……聂小兰，你到底和谁一伙的？”梁生盯着聂小兰道。
“反正不是你！”
梁生气得指着聂小兰说：“别以为你有巫家人给你撑腰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那你要能先打败巫锋大哥和巫影才行。”
梁生冷哼一声说：“就算我打不过巫锋，打巫影还是没问题的。”
“你敢——”
聂峥赶紧呵斥道：“好了，吵什么？还嫌不够烦吗？”
就在这个时候，纯白色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众人赶紧赶去，只见一股浓烟从屋子里喷出，烟里还带着一股奇怪的臭味。
“呕——”穆玥干呕着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小姐，你确定你没放错药吗？”穆玥叉着腰冲着屋里喊。
“咳咳！”穆萧萧咳嗽着从里面走出来。
“我怎么可能放错呢？还不是你火候掌握得不好！”穆萧萧没好气地反驳。
穆玥无奈地道：“我就想着火大点，不是早点好吗，哪知道那玩意会炸啊！”
终于穆萧萧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此刻着实有些狼狈。
脸上和身上被溅得尽是一些黑褐色的糊状物，她双手用厚厚得布包裹着，手上捧着半个器皿，像是炉子。
“里面也有厚厚的一层糊状物。”
陈飞咱短暂的震惊后赶紧上前问道：“没事吧军师。”然后便要去拿穆萧萧手里的炉子。
穆萧萧却是一闪身说：“别动，别碰洒了药，烫手的！”
聂小兰关切地问：“你没事吧姐姐，药做好了？”
穆萧萧灿烂地笑了起来，一双明眸此刻竟然笑成了两个大月牙，就如同是得到至宝的孩童一般欣喜。
捧着手里的炉子，穆萧萧笑道：“做好了！”
此刻穆萧萧的笑容是那么迷人，看得一旁的梁生不由得呆住了。
灵部的人本来就生活得极为近，此刻听到这里的动静，越来越多的人都从各处聚集而来。
但是此刻人人脸色都有点怪异，因为飘在空气中的味道真的很……难闻。
聂小兰不可置信地看着穆萧萧手里的糊状物问道：“这是……这是药吗？”
穆萧萧强装镇定道：“不能只看表面，这药神奇得很。”
聂小兰捏着鼻子，终于忍不住说：“可是姐姐，这味道也太难闻了。”
穆萧萧郑重地道：“小兰啊，姐姐教你，这良药苦口利于病啊！”
但是下一刻穆萧萧却是神色一垮，有些尴尬地说：“好吧，我说实话，是我炼丹失败了。”
“不过药效没有变的。”
陈飞几乎脱口而出惊道：“你说这玩意是丹药？”
穆萧萧看着陈飞问了一句刚才梁生问聂小兰的话：“陈飞，你到底和谁一伙的？”
陈飞赶紧深色一变说：“好丹药，浑然天成啊，纯粹……”
“滚……”穆萧萧下意识说出了这个字，她将陈飞当成是扎木了……
穆萧萧看着众人尴尬地一笑说：“第一次炼丹，失败也正常，我本来想让这丹药甜一些的，所以加了些额外的东西。”
“没想到适得其反了，变成了这个味……”穆萧萧也是满脸苦笑。
聂山河不知何时推着轮椅而来，抚掌笑道：“辛苦了，穆姑娘，别管药卖相如何，能治病就是好药。”
然后目光转向了灵部众人问道：“你们谁先吃啊？”
一时之间众人沉默。
且不说这药观之不忍，闻之欲呕，单是药的本身药效便令众人怀疑。
穆萧萧毕竟是外族人。
荒人曾经相信过草原人，然后呢，差一点便被灭族了，如今中的毒便是草原人所赐。
而穆萧萧又是草原人的军师，这怎么能令众人不心生芥蒂呢？
况且这药刚刚研究出来，到底药效如何，是解药还是毒药，这都是未知的，谁会愿意去冒这个险啊。
穆萧萧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灵部众人不由得脸色尴尬，有些无奈。
聂峥叹息一声就准备第一个尝试这药。
他明白现在他应该站出来，无论是因为他是下一任族长，还是因为他女儿与穆萧萧的关系。
可是就在这时，一个硬朗的生音却率先响起：“我来！”
众人闻声看去，穆萧萧也不由得一愣。
走出来的人竟然是昨日对自己态度极差的梁生。
穆萧萧想到了所有人，却万万想不到第一个站出来的人竟然是梁生。
梁生就那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穆萧萧。
脚步虽然依旧有些虚浮，但是目光坚定。
穆萧萧看着与自己面对面的高大身影，问道：“你真的要试药？就不怕中毒？”
“不怕，但是原本怀疑，现在却不再怀疑了……”
“为什么？”穆萧萧满脸疑惑。
梁生的样子很冷酷，说道：“笑容不会骗人，一个心肠狠毒的人是不会露出那种笑容的。”
穆萧萧愣住了，片刻后才轻轻一笑说：“谢谢。”
然后将那有些难闻的黑褐色糊状物递到了梁生面前。
“等等。”梁生忽然道。
穆萧萧收回药，诧异地看着梁生问：“后悔了？”
梁生轻轻摇头说：“没有。”
“只是我们族中这么多人中毒，药总要省着点用，不能浪费。”
说着话他竟然举起了手，然后缓缓伸向了穆萧萧的脸颊……
第四百五十五章 钟情
穆萧萧愣在了原地，其他人也愣在了原地。
梁生就那么将手抚向了穆萧萧的脸颊，然后从穆萧萧的脸上刮下了一层溅在脸上的药。
穆萧萧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后退，一脸怪异地看着梁生。
要不是她此刻双手捧着药炉，恐怕早就去捂自己的脸了。
锵的一声！
寒光闪过，一柄长剑已经点在了梁生的咽喉处。
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机从陈飞身上散发而出。
“你好大的胆子——”这句话几乎是从陈飞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竟然敢轻薄穆萧萧，这是他万万无法容忍的。
虽然目前还没有正式公开，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穆萧萧可是陈惜命的女人啊。
梁生毫不畏惧，冷眼看着陈飞，然后挑衅似的将手上的药吃进嘴里。
穆萧萧不由得深深皱眉。
“找死——”陈飞却是双眼近乎燃烧，长剑毫不犹豫地探了出去。
当——
一杆月牙法杖将陈飞的长剑弹飞。
陈飞怒目而视，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聂山河怒道：“族长大人，你在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否则三千雪狼卫很快会拜会贵部落的。”
聂山河脸上带着笑意，笑道：“这位将军……”
陈飞怒喝：“你要我说多少遍，我不是将军！”
聂山河笑道：“好，这位朋友，你不必反应如此巨大，都是年轻人的事，何必当真呢？”
“年轻人做错事就要惩罚，否则便会变本加厉！”陈飞毫不退缩。
聂山河问道：“你想怎样呢？”
陈飞看向梁生说：“他刚刚触碰我家军师那只手必须砍掉！”
“你说什么！”顿时便响起了数不清的责问声。
穆萧萧此刻也已经反应过来，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好了陈飞，不用如此过激的。”
“军师！”
穆萧萧用眼神制止了陈飞的话，然后看向梁生说：“我希望你能收敛些，再有下一次，我不会再拦着雪狼卫。”
梁生的嘴角竟然露出了一抹笑意，刚要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哇得喷出了一口黑血！
“梁生！”惊呼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穆萧萧，眼神中尽是诧异。
穆萧萧什么也没有解释，而是将那药炉放在了地面上，说道：“这是解药，没人一指甲大小便足够。”
然后又看向聂山河说：“族长，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希望族长能管教好你的族人。”
对于梁生的突然举动，穆萧萧也是很生气。
她是希望交好荒人，但不代表容忍。
“走吧，陈飞穆玥。”穆萧萧说完话转身离去，向着雪狼卫的住处而去，她还要去看望那些受伤的雪狼卫。
穆萧萧刚走，梁生猛地直起了身子，然后满脸惊叹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用力一捏，骨骼发出噼啪声响。
梁生惊呼道：“这……这也太神奇了，毒……毒就这么解了，这么快！”
说着话梁生原地跳了两下，他感觉失去已久的力量再次回归了。
这使得他险些兴奋得喊出声。
其余灵部众人见到这一幕也不由得脸上露出喜色，看向穆萧萧远去的背影之时，眼神顿时变得不同了。
聂山河的声音响起：“聂峥，拿着药与大家分了，梁生，你随我来。”
梁生先是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赶忙推着聂山河的轮椅而去。
聂山河的声音变得冰冷起来：“生儿，你今天有些太放肆了！”
梁生明白聂山河指的是什么，说道：“不是您教我们，喜欢就要争取吗？”
聂山河眉头一皱，转身看向梁生问：“你说你喜欢穆萧萧。”
梁生毫不迟疑地点头。
“可是你才认识她多久，一天，还是几个时辰？”
梁生眼神坚定地道：“也许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那是见色起意！”聂山河没好气地说。
梁生却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单纯喜欢她的容貌，我是被她的笑迷住了，她笑起来……”
梁生的话没有说完，便被聂山河的声音打断：“很像你母亲。”
梁生暗暗点头。
聂山河叹息一声说：“可惜你母亲去得太早，这些年也苦了你了。”
梁生看着聂山河问：“那外公是同意了吗？”
外公？
原来梁生的母亲竟然是聂山河的女儿吗？
聂山河叹息一声说：“梁生，你要明白那个女孩是雪狼将军的爱人。”
“那又如何？你们怕他我不怕！何况他们还没结婚！”梁生道。
聂山河叹息一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说：“孩子，你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有多强大。”
“那我便会会他！”梁生满脸战意。
“唉……”聂山河什么也没说，他明白说了也没有用。
感情的事怎么阻拦得了呢？
聂山河也年轻过，他明白，不让梁生奋不顾身一次，他不会死心的。
穆萧萧的药虽然难吃，但是确实如她自己所说，良药苦口利于病。
当天吃过她解药的荒人，最晚都在一个时辰后恢复了正常。
那种重新充满活力的重生之感，令灵部众人对于穆萧萧彻底有了重新的认识。
晚些的时候，穆萧萧与聂山河告别，既然灵部的毒已经解了，就没有必要继续留下去。
穆萧萧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还有很多部落等着她去解毒。
按照时间计算，扎木应该已经将所有金狼王庭的人都送回了各自的部落，再去其他部落救治应该便会容易很对。
第二天一早，穆萧萧便带着雪狼卫告辞离去。
聂山河特意从部落中出了一辆马车给雪狼卫，用以给那个重伤的雪狼卫休息。
不是穆萧萧不想让那重伤的雪狼卫继续在灵部休息，实在是他们确实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走的时候，几乎整个灵部的荒人都出来相送。
在吃过解药之后，他们也彻底相信了穆萧萧。
甚至有的灵部人听说穆萧萧喜欢喝那种蘑菇汤，特意塞给了穆萧萧一大包灵部特有的蘑菇。
要知道这对于粮食极为短缺的荒原来说，这一包蘑菇可是极为珍贵。
其实穆萧萧也疑惑，这么冷的地方怎么就会长蘑菇。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蘑菇才如此鲜美吧。
离开的时候，聂小兰自然是跟着的，只不过除了聂小兰以外，还多了一个人，梁生。
穆萧萧本来是不想带着梁生的。
但是他们下一站要去的是荒神九部中锻部的后裔部落，而梁生的父亲正是锻部的人。
只不过听说已经过世多年了。
而穆萧萧也终于见到了梁生的灵兽。
是一只健壮的雪豹，但是就如聂小兰所说，这雪豹不仅仅不凶猛，甚至有点可爱。
简直就如同一只喜欢撒娇的大猫。
众人刚刚走出半天时间，陈飞便觉得有些不对，他总觉得有人在跟着他们。
“停——”陈飞停住队伍。
策马来到穆萧萧身边道：“军师，好像有尾巴。”
穆萧萧则是淡淡一笑说：“无妨，你才发现吗？它们从我们离开灵部就一直远远地跟着我们了。”
“它们？”陈飞疑惑。
穆萧萧神秘一笑说：“离开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了狼留下的痕迹。”
陈飞顿时恍然道：“军师是说狼群在跟着我们？”
穆萧萧点头，看向远方道：“是我们的朋友，在护送我们出这片荒原。”
远处山崖之上，一匹浑身漆黑的巨狼望着穆萧萧的方向，任由寒风吹过它的身躯……
第四百五十六章 天葬
由于队伍中有重伤员的缘故，所以回去的路上速度并没有太快。
回去的时候，穆萧萧有意避开梁生，所以她并没有选择骑马，而是坐进了马车中，也方便照顾那个重伤的雪狼卫。
经历了这么多，穆萧萧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小姑娘了。
尤其是对于感情。
孟琅也好，秦轲也罢，都始终无法撼动她内心深处的那个身影。
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吧。
在行了近两天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那晚遇袭的地方。
那山坳之中甚至还有风吹不去，雪带不走的红色血痕。
有骏马王庭士兵的，也有雪狼卫的，还有狼与马的。
陈飞停下身下的马，遥望远处那一个泥土明显还新的土包。
土包上垒着石块，没有墓碑。
穆萧萧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想去看看就去看看吧，我们在这等你。”
“不必了，已然看到了。”
陈飞紧紧攥着自己的双拳，一旁一直跟着他的梁生忍不住问道：“坟里埋着谁？”
“我的战友，我的兄弟，我的马……”
梁生深深皱起眉头，然后叹息一声说：“你不该埋着它的。”
“为什么？”陈飞看向了梁生。
梁生叹息道：“它一生都在奔跑，它的灵魂与身体都该是自有的，你埋着它岂不是困住了它？”
陈飞反问：“不埋等着腐烂，等着本野兽吃吗？”
梁生摇头说：“它本就属于天地间，生于天地，又归于天地，有什么不好？”
然后他再次看向陈飞说：“荒人有一种习俗，可能你们中原人理解不了吧？天葬！”
“天葬？”陈飞疑惑。
梁生张开双手，仰头望天，虔诚地道：“头顶的天与脚下的地给予我们生命，见证我们的精彩。”
“生灵死后魂归天地，肉身也该回归天地，从何处来便回何处去。”
“荒原的鹰会带着我们的血肉重新游遍它能飞到的每一个角落，哪怕是云层之上，能够被高傲的鹰眷顾，这是何等幸运啊。”
“人生与马生相同，就算生时跑得再快，也终究没见过天！死后去云层之上的天看一看，这是何等幸运。”
陈飞喃喃自语：“见过天？”
梁生的脸色越发虔诚，甚至豪迈。
依然望着天空，叹道：“若是能更幸运一些，鹰会带着我们的眼睛重新俯视我们生前奔驰过的土地，征服过的山河，也算是回忆一遍人生吧！”
穆萧萧不知何时已经从马车中探出了头，看着梁生的样子，不由得微微愣住了。
此刻的梁生与几天前的“不明善恶”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梁生似乎也感受到了穆萧萧的目光，扭头看来，淡淡一笑。
穆萧萧回以微笑。
一只黑白相间的大猫突然跳了起来，挡住了两人对视的目光，也吓了穆萧萧一跳。
正是梁生的灵兽雪豹。
穆萧萧再次放下了马车的车帘，就听得马车外的梁生没好气地说：“你这大猫就添乱能耐！”
穆萧萧莞尔。
一行人又行了一天，才在一处背风的山岗下扎营休息。
穆萧萧简单吃过晚饭后便钻进了自己的帐篷，写了一封信给孟良，安排了一些事。
走出帐篷，来到山岗之上，穆萧萧在夕阳的余晖下放飞了手中的雪鹰。
看着雪鹰远去的背影，穆萧萧不禁想起了陈惜命。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许多日子不见，也不知陈惜命此刻身在何处，是否已经接到小陈陈回来。
按时间来算，就算再慢此刻也该到陈国旧地了。
应该已经接到小陈陈与东宫殇了吧。
“二叔，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穆萧萧迎风而立，喃喃地念叨着。
她这些日子很思念陈惜命，尤其是在经历了几次生死之后，她越发想念陈惜命。
若是陈惜命在她身边，她无论做什么都会心有底气。
穆萧萧其实明白，陈惜命活了那么多年，看问题岂不是比自己更透彻，之所以几乎不参与自己的谋划，是陈惜命相信穆萧萧。
也是陈惜命有实力底气，就算穆萧萧哪一步谋划错了，他陈惜命也能怕错的变成对的。
昨夜穆萧萧竟然还梦见了陈惜命，一夜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湿了眼眶。
不由得嘲笑自己没出息，但是脸上却是带着掩饰不住的温柔甜蜜。
终于，天边的残阳彻底归于大地。
夜色弥漫，世界渐渐陷入黑暗之中。
开始还只是蒙蒙亮，那么一个刹那之后，黑色悄然蔓延上了天空，蔓延下了大地。
穆萧萧取出一颗夜明珠，照亮了自己身边的一方天地。
这颗夜明珠还是孟琅送她的。
穆萧萧曾经认为这夜明珠已经遗失在了南海，孟琅死后，是陈惜命将夜明珠交给了他，原来这夜明珠被陈惜命后来寻到了。
虽然南海古楼中的夜明珠穆萧萧可以随便拿，但却都不如这颗意义重大。
因为送珠子的人已经再也没办法重新送一颗新的了。
忽然一道庞大的身影猛得跳到了穆萧萧面前，吓得穆萧萧险些尖叫出声，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穆萧萧看清那竟然是梁生的雪豹。
穆萧萧松了一口气，看着那雪豹一脸无辜的模样，穆萧萧没好气地说：“你真的是豹子吗？怎么这么会装傻装可爱呢？”
雪豹一脸无辜，似乎在说自己本来就可爱，不是装的。
穆萧萧竟然也不怕它，笑着伸手摸了摸雪豹的大头。
那雪豹似乎极为享受，竟然发出了一声声呼噜声，不断蹭着穆萧萧的手。
“你还真是个大猫啊！”穆萧萧笑道。
一个硬朗的声音在穆萧萧背后响起：“它似乎很喜欢你。”
穆萧萧闻言一愣，她怎么会不知道是谁呢？
不由得心中暗道自己糊涂，豹都来了，养豹的自然也跟着啊，看来躲不过去了。
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穆萧萧看向已经走向自己身侧的梁生说：“它挺可爱的，一点也不像个猛兽。”
梁生看着雪豹说：“这家伙比我会讨女孩子喜欢。”
穆萧萧沉默不语，暗暗挑动着秀眉。
“你……似乎很讨厌我？”梁生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穆萧萧笑道：“没有。”只这两个字便没有下文了。
“对不起。”
良久之后，梁生才说出了这三个字。
穆萧萧看向梁生，眼中尽是疑惑。
梁生叹道：“那日我无意轻薄，只是……情不自禁。”
穆萧萧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古怪，然后笑道：“没什么的，我都已经忘了。”
这次轮到梁生惊讶，看着穆萧萧说：“有男人碰了你的脸，你都能忘了？”
“你什么意思？”穆萧萧装出一副恼怒的模样问：“难道我不忘了，还铭记于心不成？”
梁生嘴角微微上扬说：“再好不过。”
穆萧萧闻言一滞，然后说：“有一句话你说对了，你确实没有你的雪豹讨女孩子喜欢。”
梁生也不恼，而是递给了穆萧萧一件棉衣外套。
那是一件鹅黄色麻布面的外套，但是极为干净，上面还绣着精致的图案，是花与鸟。
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穆萧萧能看清，那刺绣手法极为精妙，使人仿佛能感受到鸟语花香一般。
这明显是女孩子才穿的啊。
“荒原夜里天气凉，穿上点吧。”梁生将那棉衣递到了穆萧萧面前。
穆萧萧微微一愣反问道：“送我的？”
第四百五十七章 算我求你
梁生点头道：“送你了，就当是对上次轻薄你的赔礼吧。”
穆萧萧心中一阵古怪。
哪有赔礼道歉送棉衣的？
棉衣入手，穆萧萧顿时一愣，这棉衣看似蓬松，但是却极为轻巧，不由得使穆萧萧惊奇。
于是问道：“对了，有一件事我一直疑惑。”
“什么事？”
穆萧萧问道：“这荒原如此寒冷，尤其是你们灵部，我看其他部落的荒人穿的多是兽衣兽皮，为什么你们灵部的人穿的是棉衣呢？”
“这棉花从何而来？”
梁生脸上露出笑意，摸着自己雪豹的大头说：“你也知道，我们灵部讲究众生平等，对动物格外亲近，连荤腥都不吃，又怎么会用兽皮做衣服呢？”
“至于你说的棉花，我们并没有棉花，你不觉得这衣服很轻吗？”
穆萧萧掂了掂手里的棉衣说：“确实，这也是我疑惑的第二个地方。”
梁生解释道：“因为我们在里面填充的不是棉花，而是荒原上鸟类的羽绒。”
“啊？”穆萧萧不由得震惊，看向手里的衣服，再看向梁生问：“羽绒？你确定？”
梁生点头道：“荒原寒冷，动物没有衣服穿，他们的皮毛自然极为御寒。”
“我们不会杀了动物取皮，但是却可以用毛啊，那并不会伤害到动物本身，而其他动物的毛太细会从布料里钻出来。”
“唯有鸟类的羽绒刚刚好。”
穆萧萧惊叹道：“你们可真聪明。”
随后穆萧萧看着自己手里的衣服问道：“这是女孩穿的吧？你怎么会有？”
梁生看着穆萧萧的眼睛说：“钻门为你准备的。”
穆萧萧先是一愣，紧接着扭过头去说：“说说话就没正经的。”
梁生也不生气，说道：“其实这件衣服是我娘的。”
穆萧萧扭过头疑惑地看向梁生。
梁生的目光这一次却没有落在穆萧萧的脸上，而是落在了那件衣服上，叹道：“衣服上的花与鸟是我娘亲自绣上去的，她这辈子没离开过荒原，所以也没见过什么花。”
“这些花是她想象着绣上去的，也不知道像不像。”
穆萧萧点头道：“很漂亮。”
梁生脸上露出笑容，接着说：“我娘当初绣完之后只穿过一次，后来她便……”
说到这里，梁生突然哽咽了。
穆萧萧不由得惊异，想起了聂小兰说过的话，梁生的母亲去世了……
梁生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后来我母亲便去世了，我一直留着这件衣服，让族里的婆婆给这件衣服絮了去年新的羽绒。”
“每一次我看见这件衣服，都像是看见了娘亲一样。”
梁生那硬朗的面容上竟然露出了一丝伤感，更多的则是思念。
穆萧萧想了一下将手里的棉衣递回给了梁生说：“还给你，这衣服太珍贵了，我不能要。”
“你嫌弃？”梁生直接问道。
毕竟这是他死去的娘亲穿过的，梁生听说中原人对于这点很忌讳，会觉得有些不吉利。
穆萧萧赶紧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是真的觉得这很珍贵，既然是你娘亲留下的，我怎么能要呢？”
梁生却是说道：“算我求你，穿上吧。”
算我求你？
穆萧萧怔怔地看着梁生。
梁生叹息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说道：“知道那天我为什么会失态地轻薄你吗？”
“因为你笑起来真的很像我娘亲。”
穆萧萧心中不由得一颤，她没有因为梁生的话而有一丝的不妥和别扭。
反而是极为感同身受，因为她的娘亲也是在穆萧萧很小的时候便撒手人寰的。
同时穆萧萧觉得一丝熟悉。
同样的话南陈的陈留王秦轲也曾对她说过。
穆萧萧与梁生对视良久，最后穆萧萧叹息一声，然后将夜明珠暂时交到了梁生的手里。
紧接着就在梁生面前将那件意义非凡的棉衣穿在了身上。
梁生捧着夜明珠，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看着穆萧萧怔怔出神。
夜明珠的光亮将穆萧萧衬托的如同是女神一般耀眼。
穆萧萧穿好了棉衣，俏生生地站在梁生面前，笑着问道：“好看吗？”
看着那衣服，那笑容，那个硬朗的男人，那个魁梧的梁生竟然哭了。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梁生哽咽了半晌才道：“好看，真好看。”
穆萧萧依然笑着。
梁生忽然问道：“我能抱抱你吗？”
穆萧萧眉头轻轻一皱，但是她从梁生的眼神中没有看出一丝的轻薄，反而是浓浓的孺慕之情。
犹豫了半晌，穆萧萧最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梁生双手有些颤抖，轻轻地张开双臂抱住了穆萧萧。
他的动作很轻，似乎生怕穆萧萧会有一丝不悦。
“娘……”
娘？穆萧萧本来还极为感动的心情，此刻却被这一声搞得极为怪异。
但是下一刻穆萧萧感受到梁生的身体在轻轻颤抖。
穆萧萧叹息一声，然后轻轻拍了拍梁生的后背。
两人就这么轻拥着，在山岗上，在夜明珠的照耀下。
陈飞站在营帐前，抱着双臂看着山岗上的两人，不由得眯起了双眼，喃喃地道：“要给那小子一个教训才好。”
他才不相信穆萧萧会背叛陈惜命呢！
陈飞也自信，这个梁生觉得也比不过陈惜命啊，简直是天壤之别！
山岗上，梁生缓缓松开了穆萧萧，露出了一丝不舍，说道：“谢谢。”
穆萧萧淡淡一笑。
梁生忽然问道：“能陪我聊聊吗？”
“聊什么？”穆萧萧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随便聊聊就好。”梁生看着空中渐渐升起的明月说道。
穆萧萧沉默不语，既然是随便聊聊，那自己还是做个倾听者吧。
果然梁生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娘亲就去世了……”
“我的娘亲姓聂，是灵部的人，也顺理成章地觉醒了灵部的通灵术。”
“她很漂亮，是灵部当年的第一美女，也是族长的女儿。”
“嗯？”穆萧萧震惊地看着梁生，难道聂小兰和梁生是表兄妹？
梁生看出了穆萧萧的疑惑说：“不是的，是干女儿，因为我亲外公也是去世地很早，族长便收养了娘亲。”
穆萧萧点头，难怪看起来聂小兰与梁生似乎并不像兄妹那样。
梁生接着说：“我的父亲则是锻部的人。”
“灵部的人有一个秘密，你恐怕不知道吧？”
穆萧萧疑惑地看着梁生。
梁生道：“你作为一个医生，应该已经看出了那粉刷墙壁的白浆里掺了草药，那是医部的人做的。”
“为的是压制灵部人与生俱来的病。”
穆萧萧一惊问道：“什么病？能治吗？”
梁生遗憾地摇头道：“治不了的，那是神罚。”
“神罚？”穆萧萧疑惑地问道：“你们真相信这世界上有神？”
作为一个医生，穆萧萧是极为不愿意将疑难杂症与什么神啊鬼啊联系在一起。
梁生则是道：“若是无神，那么那些修士为什么要苦修啊？终点又在何处啊？”
穆萧萧默然，实在是有些事她也无法解释。
梁生接着道：“那是灵部人几千年来一直不曾治好的病，是生在骨子里的，与生俱来的病，不是神罚是什么？”
“这世界是公平的，灵部的人获得了逆天的能力，是荒神九部中最神秘的能力，自然也要付出一些东西。”
“每一个觉醒了通灵术的灵部人都会同时激发骨子里的病，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疯掉……”
第四百五十八章 人与蚂蚁
“疯掉？”穆萧萧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是穆萧萧见识浅薄，而是这太过匪夷所思了。
一个部族的人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疯掉吗？这不是意味着从出生那天起便在与命运赌博吗？
赌输了也许活不过明天，赌赢了也不过多活几日而已。
梁生叹息一声道：“没错，这就是荒神大人给灵部人的惩罚。”
穆萧萧皱眉问：“荒神不是你们信奉的神吗？为何还会惩罚你们？”
梁生深深看着穆萧萧，那眼神中的深邃令穆萧萧不由得一愣。
那双眸子仿佛是历经了沧桑，看透了人间一般。
可是梁生明明与自己年纪相仿啊。
这种无法言喻的眼神穆萧萧只在一个人眼中见过。
陈惜命。
可陈惜命活了多久，十年？百年？甚至两千年！
但是梁生分明还很年轻。
幽幽叹息一声，梁生终于说话道：“穆姑娘，有些事你不懂，你觉得人为什么会信奉神？”
穆萧萧不知道梁生什么意思，于是想了一下道：“因为精神寄托？”
梁生淡淡一笑说：“也有可能是因为敬畏，敬畏一词可以拆解为两个意思，而当畏惧大于敬重的时候，神便会降下惩罚。”
“反之也成立。”
穆萧萧细细品味梁生的话，然后猛然惊醒，震惊地看着梁生问：“难道荒人不是信奉荒神，而是被荒神奴役？”
梁生眼中露出一丝复杂然后摇头道：“也许只有我这样认为，大多数的荒人还是敬神的，但我绝对不是。”
“荒神真的是一位伟大的神吗？那为何会将他的孩子抛弃在这冰冷的荒原。”
“穆姑娘，以你的判断，荒人还能延续多久？一代两代？”
穆萧萧沉默不语，确实如梁生所说，这里不适合人类居住，如今只剩下八千荒人，光是繁衍后代便是个问题。
梁生看着穆萧萧说：“你也想到了？作为一个医生，你一定明白的，我们荒人的血脉正在枯竭，因为人数太少，便会造成一个不容忽视的尴尬问题。”
“近亲？血脉？”穆萧萧震惊。
鬼医曾经特意与穆萧萧提过，血脉太过相近的人是不能结合的。
会生出傻子！
这一点也不好笑，这便是摆在荒人眼前的难题。
穆萧萧喊道：“那你们可以与其他部落的人结合啊？或者与外族人结合，不一定是荒人啊！”
梁生苦笑道：“荒神九部每一部都有自己的传承，血脉不纯净便传不下那种特殊能力。”
“如我这般成功的少之又少，我不仅拥有通灵术，还拥有荒人最精良的锻造之术。”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在荒人的历史长河中，如我这种的人少得可怜。”
梁生叹息道：“这就迫使荒神九部的人为了血脉纯净，只能与自己族中的人结合！”
穆萧萧已经明白了过来，眼中尽是惊色，问道：“恐怕其余灭绝的荒神九部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梁生没有回答穆萧萧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所以我问你，这荒神九部的能力到底是荒神对于荒人的恩赐还是惩罚呢？或者说是玩弄？”
梁生越来越激动，喊道：“几千年对于一位神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而对于地上的人来说，何其漫长？”
听着梁生的话穆萧萧不由得一阵心惊。
梁生继续道：“如果神是人，那么人便是蚂蚁。”
“人随手扔在一块糖，蚂蚁便会如获至宝，蜂拥而至！”
“可是那糖呢，却藏着令蚂蚁上瘾的毒，糖越吃越少，蚂蚁只能争抢，自相残杀，慢慢凋零，而人呢，看着在地上为了寻找糖而团团转的蚂蚁，笑得花枝烂颤。”
“转天，蚂蚁为了寻找糖累死在路上，偌大的蚁群就此消散，而人却已经忘了这个渺小的蚁群，转身望向另一个等待着上天恩赐对的蚁群。”
穆萧萧听着梁生的话不禁抬头望天，她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人不信神，不敬神，却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言论！
顿时便对梁生有了另一番认识。
良久之后，梁生叹息一声道：“至于你说的与外族人结合，我们世代生活在这里，哪有机会接触外人啊？”
“所以我倒是很想试一试。”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穆萧萧。
穆萧萧假装没看见梁生眼中的热切，赶紧道：“那你们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荒原呢？”
梁生叹息一声说：“这便是荒神施给荒人的另一个禁锢，我们肩负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使命，守护着同样不知所谓的荒神的宝藏与秘密。”
“所以我们不能离开。”
穆萧萧忍不住皱眉，随后又问：“那这么说，小兰他们岂不是都会在未来疯掉？”
梁生沉吟了一下说：“也不一定，这是有几率的，有的灵部人活到寿终正寝都还没出过事，有的人则是时而糊涂时而清醒。”
“有的人，如我娘，年纪轻轻便犯了病。”
“甚至因为疯傻，她自杀了。”
穆萧萧眼神骤然一凝，她没想到梁生的娘亲竟然是这么死去的。
没有刻骨铭心，没有轰轰烈烈，竟然是疯掉后自杀的。
梁生眼中带着泪痕道：“我娘死后，我爹便随着去了，殉情。”
穆萧萧再次震惊。
梁生看向穆萧萧，忽然一笑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爹当年是锻部的族长继承人，我也是……”
穆萧萧又一次震惊。
梁生接着说：“就是因为我爹为了我娘殉情，所以部落中觉得我娘是个不吉利的人，连我也一样，一气之下我便离开锻部。”
“这些年一直生活在灵部之中。”
穆萧萧忽然问道：“为什么和我说这么多？”
梁生忽然笑道：“我爹告诉我的，多和美女聊天，可以延年益寿。”
穆萧萧先是一愣，紧接着嗔道：“没个正经。”
梁生忽然故意凑近了穆萧萧说：“我不是听说你们中原人有一句话叫，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也许是因为刚刚梁生说过的那番话，还有他的经历，使得穆萧萧渐渐不讨厌梁生了。
所以听到这样的浑话也不恼。
穆萧萧说道：“提醒你一下，以后少和我说这种话，本小姐名花有主了。”
“谁？”
“陈惜命！”
“我知道，雪狼将军嘛，的确很厉害。”梁生毫不在意地道。
“知道就好。”穆萧萧说完看向空中的月亮。
不知道陈惜命此刻会不会也在看月亮呢？
梁生忽然道：“我会打败他！他能保护你，我也能！”
穆萧萧眼神古怪的看着梁生。
“你看我做什么？”梁生问道。
穆萧萧想了想说：“说实话，我从没看过有谁能把他打败过。”
“神也不行。”
“如果你有信心打败他，那就去打好了，不过我们说清楚，我们家可不管医药费。”
梁生嗓门骤然提高问道：“你们家？你们俩成婚了？”
穆萧萧不由得一愣，然后道：“你关注的重点还真是与比人不一样啊，我们还没成婚。”
“难道有了夫妻之实了？”梁生再问。
穆萧萧顿时大羞，然后哼了一声说：“想……想得美。”
“谁？”
梁生这个“谁”问得穆萧萧脸色更红，因为刚刚她内心就是在想着：“我想得可真美啊，那个冰山木头！”
心中的羞涩使得穆萧萧狠狠地瞪了梁生一眼，然后转身跑向了上岗。
梁生喃喃念叨着：“这就是传说中的抛媚眼吗……”
第四百五十九章 爱打架的男人
又继续行进了三天时间，穆萧萧等人终于是到了荒神九部之中的锻部之外。
锻部的人也不是住在帐篷里的，而是住在石洞之中。
令穆萧萧有些意外的是，锻部周围的空气似乎没有那么寒冷了。
梁生骑在马上望着远处隐于山坳间的锻部，不由得脸色复杂。
“回家了还不高兴？”穆萧萧问道。
梁生苦笑一声：“回家？也许吧。”
穆萧萧一边说着话，一边逗弄着梁生的灵兽雪豹。
这几天相处下来，穆萧萧是越来越喜欢这只大猫了。
梁生的雪豹有一个极为有趣的名字，叫做抱豹。
所以梁生几乎每一次都是冲着穆萧萧喊：“来，抱豹！”
若不是后来解释清楚，一开始梁生差点惹得雪狼卫暴动啊！
尤其是陈飞，看着梁生的目光越来越不善。
若是陈惜命出门归来，发现自己将他的女人给弄丢了，还不被陈惜命打死啊！
就在穆萧萧等人要进入锻部的时候，远处的锻部之中突然传出阵阵马蹄声。
随后便听到一声怒喝：“娘的，孟良这个小白脸怎么不早告诉我？”
穆萧萧骑在马上与穆玥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的震惊。
梁生则是紧紧皱着眉头，怒哼一声道：“我倒要看看谁敢在锻部撒野！”
说着就拍马而去，雪豹自然跟着他一起冲了过去。
穆萧萧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赶紧对着陈飞说：“快去拦住他。”
陈飞则是淡淡地道：“军师，我觉得让扎木收拾一下这小子也好。”
“陈飞！”穆萧萧满脸嗔怪。
陈飞无奈，只能拍马追上。
就在这时，锻部之中已经冲出了近百骑身穿铁甲的骑兵，为首一人魁梧得如同是一只巨熊一般，手中挥舞着巨大的战斧。
可不正是几日不见的扎木吗！
“哪里来的憨货，敢在锻部放肆！”梁生暴喝出声。
他虽然被迫离开了锻部，但是却一直记得自己曾经是锻部的人，记得自己姓梁，他也曾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回到锻部，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扎木看见有人拦在身前顿时大怒。
扎木按照穆萧萧走之前留下的命令，将一众荒人都送回了各自的部落。
锻部是他的最后一站。
锻部的人很热情，因为常年锻造兵器的缘故，所以锻部的人喜欢火热的东西，比如烈酒。
这就很符合扎木的性格了。
过去跟着穆萧萧，穆萧萧几乎不准他在军中饮酒。
这一次没有了穆萧萧在身边约束，扎木索性就决定留在锻部，每日喝个痛快。
可是就在刚刚他收到了孟良的信。
信中言明，要他立刻带着队伍立刻前去接应穆萧萧。
穆萧萧曾在给孟良的信中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能将自己遇袭的事告诉扎木，免得扎木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但是孟良实在太担心穆萧萧了，犹豫再三还是用雪鹰将这件事告诉了扎木，并让扎木前去接应穆萧萧。
扎木听到属下念完信的刹那，酒便醒了。
听闻穆萧萧险些身死，扎木差一点撞破锻部的石洞。
当即便召集手下冲出了锻部，问清了灵部的方向，便要冲杀过去。
哪想到刚一出门便见到了梁生。
看着梁生身旁跟着的豹子，扎木也是一愣，但是内心的焦急还是战胜了好奇心。
“滚——”怒喝出声，扎木胯下马不停，向着梁生冲去。
“大言不惭！”
锵的一声，梁生便拔出了自己的双刀。
双刀宽厚，血槽望之令人生寒。
“挡老子者死！”扎木毫不犹豫地一斧子便砍了下去。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梁生竟然硬生生用双刀架住了扎木这势大力沉的一招！
“呀嘿！你还有点本事！”扎木也是一惊，随后战斧再次挥下，朝着梁生的脑袋便削了过去。
“扎木——”
远处的穆萧萧高喝一声。
扎木顿时分神闻声看去。
就在这个时候，梁生的双眸忽然瞳孔颤动了两下，然后眼中凶光暴起，双刀带出一片残影砍向了扎木。
隐约间可以听见梁生似乎是咆哮了一声，就如同时豹子在威吓敌人。
“我靠！”扎木一惊，再想阻挡显然有些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无数枪影闪过。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梁生的攻击已经被陈飞全都接下。
扎木高喊一声：“好！”
“陈飞，咱俩今儿个弄死他！”
说着便挥舞着斧子砍下，一道巨大的身影闪过，扎木只看到一对利爪便到了自己眼前。
战斧只来得及横扫一下。
破帛之声响起，扎木的胸口的衣服已经多了几道纵横交错的伤痕。
攻击扎木的正是梁生的雪豹！
“畜生，老子非扒了你的皮做皮帽子！”
梁生怒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陈飞一眼不发，但是长枪所指分明是梁生，而不是扎木。
他整个一个拉偏架的！
雪豹抱豹却已经再次腾身而起，眼中尽是嗜血光芒，哪里还有半点可爱。
“都住手——”
穆萧萧忽然闪身而致，拦在了三人一豹中间。
“军师小心——”陈飞与扎木同时高喊。
因为雪豹抱豹的利爪已经探了出来，穆萧萧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雪豹显然也是看到了穆萧萧，身在空中竟然临时变招，瞬间收回了自己的利爪，但是身体却是停不下来。
一下就将穆萧萧扑倒在地。
“军师——”
“穆姑娘——”
梁生三人同时惊呼。
“哎呦！”穆萧萧却是痛呼一声，然后抱着抱豹巨大的身体说：“你压死我了！”
雪豹抱豹就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立刻探身而起，一脸委屈地看着穆萧萧。
穆萧萧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然后环视三人说：“你们挺有能耐啊，三个人加起来有一百多岁了吧？”
“还不如我一个小姑娘？”
扎木小声念叨着：“没有一百岁吧。”
“闭嘴！”穆萧萧看着扎木问：“你怎么在这？”
扎木顿时脸色一囧，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话。
穆萧萧忽然鼻子动了动，然后看着扎木问：“喝酒了？你好大的胆子啊！”
“嘿嘿，小酌，小酌……”
梁生则是冲着雪豹喊道：“回来，抱豹！”
扎木闻言大怒：“你小子和谁说话呢？你要抱谁？娘的！”
梁生闻言顿时就要再次出手，穆萧萧怒喝：“有没有完了！”
在穆萧萧的调解下，扎木与梁生终于是弄清楚了对方的身份。
而这里的响声也使得锻部中的人也走了出来。
不同于灵部只有聂小兰一个人认得穆萧萧，其余各个部落的大部分都被抓到了金狼要塞。
所以此刻锻部中的人却是大部分都认得穆萧萧的。
一见到穆萧萧顿时神色激动。
只是这些人在见到梁生的时候微微一惊，脸色有些不同寻常。
不过他们还是很热情地将穆萧萧一行人领进了锻部。
一走进锻部，穆萧萧顿时感受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不同于其他部落的寒冷，锻部的石洞中有着一个个巨大的炉子。
锻造兵器怎么会缺火呢？
还有一些石洞中传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锻部的当代族长是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男子，蒙根并没有将他一同抓到金狼要塞，不过他已经从族人那里知道了关穆萧萧的事。
所以见到穆萧萧的时候，这位族长很热情，只是脚步依然虚浮，显然还中着毒。
“大伯，别来无恙……”
第四百六十章 族长测试
“大伯，别来无恙……”
穆萧萧转头看去，发现梁生正紧紧盯着锻部的族长，眼含深意。
那锻部的族长沉默了半晌才终于道：“生儿，你回来了，可是准备好了？”
梁生语气平淡地道：“我回来就是为了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族长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说：“规矩你都懂，随我来吧。”
然后那族长又对着穆萧萧点了点头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劳烦恩公先去歇息，我们有些事族中的大事要处理。”
说完转身便去，留下众人一脸不知所措。
梁生看了穆萧萧一眼然后笑道：“等我。”
说完也是迈步而去。
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扎木忍不住道：“你他娘的算老几啊？等你干什么？”
穆萧萧没好气地说：“扎木，你能不能斯文些，以后和彩雀有了孩子会教坏孩子的。”
扎木嘿嘿一笑说：“孩子？得现有媳妇才行，我和彩雀……嘿嘿，要不然军师帮忙劝劝？”
“你想得美！”
穆萧萧白了一眼扎木后便随着锻部的人走进了锻部。
扎木摇头叹息道：“唉，我也老大不小了，该早点要孩子……”
“差一步美满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阵笑声。
扎木回头瞪着自己那些重骑兵手下怒道：“看你们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儿！就不能稳重点，笑笑笑，你们看雪狼卫什么时候笑过？”
陈飞经过扎木沉声道：“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们……”
扎木闻言脸色变了变，然后大手一挥对着属下喊道：“走吧，回去喝酒……额，训练！”
穆萧萧走在前方，身边跟着聂小兰。
“小兰，梁生去做什么？”穆萧萧问道。
聂小兰叹息一声说：“关于梁生哥的身世，姐姐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他本就锻部的下一任族长，奈何因为当初姑父的殉情而被迫离开锻部。”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回来过，今朝跟着姐姐回来，相比是准备夺回族长的位置。”
穆萧萧停下脚步，惊道：“夺位？比武吗？”
身前领着穆萧萧对的一个锻部的人回头道：“恩公有所不知，我们锻部的测试可不是靠武力。”
“那靠什么？”
那人目光深邃，眼中竟然带着淡淡的崇敬道：“一位合格的族长必须能够独自打造一套铠甲。”
穆萧萧眼中精光闪动，惊问道：“铁浮屠吗？”
那人轻轻点头。
穆萧萧心中震撼道：“可是……铁浮屠不是已经失传了吗？”
那个锻部的荒人神秘一笑，但却是什么也没说。
穆萧萧顿时明白，看来那所谓的失传之法不过是对外的说法罢了。
顷刻间穆萧萧心中的疑惑更深了，既然有那种大杀器在，为什么不用呢？
这难道也与荒人守护的东西有关？荒人到底在守护什么？
穆萧萧喃喃地道：“梁生能成功吗？”
那个锻部的荒人再次开口，声音很平淡，说道：“能吧，那本来就该是属于他的，族长的位置从来就一直给他留着。”
穆萧萧在锻部中待了两天时间，这期间她在为锻部的荒人治病之外，还看到了许多荒人神奇的兵器。
就连陈飞这等见识广博的人都忍不住赞叹。
称赞锻部人神乎其技的锻造手法。
有了在灵部治疗的经验，这一次治疗起来就要省事得多了。
第三天一早，穆萧萧谢绝了锻部族长的极力挽留，带着扎木与陈飞等人离开了锻部，前往另一个部落。
梁生没有随着他们一起离开，因为他还没有完成他的铠甲。
穆萧萧也乐得如此，梁生喜欢她，她怎么能不知道呢？
只是她已经有了陈惜命，心里再装不下其他的人，与其这样使得梁生陷入其中，不如好聚好散。
但是穆萧萧也知道，总会再见的，或许用不了多久。
随后的几天里，他们先后去了箭部与医部。
穆萧萧不由得惊叹荒神九部传下的神奇能力。
百步穿杨在箭部竟然成为了箭手的基本功。
扎木当时就建议穆萧萧要收下箭部的这些荒人为己用。
草原作战骑兵固然扮演着主角，但是弓兵也依然重要，若骑兵是最佳主角，弓兵便是最佳配角了。
但是穆萧萧没有向箭部的族长提出这个要求，她心中有自己的计较。
既然荒人与世隔绝地守护着这片荒原，那自然是有他们的原因，又为何必去打破这个圆圈呢？
她也相信，有一天荒人会主动跳出这个圈，梁生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荒神画地为牢，将荒人圈在这片荒原之中，能不能跳出这个圈还要看荒人自己。
穆萧萧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救世主，所以她也不认为凭借自己可以打破圈住荒人几千年的圈子。
在医部的时候，穆萧萧自觉是收获最大的。
她在医部停留的时间最长。
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完美，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医部传下来的医术，有很多地方令穆萧萧都是叹为观止。
她当即便决定，在治疗好所有荒人部落后一定要再次回到医部学习。
学习那神奇的炼丹之术。
荒人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在荒原之上却不是只有荒神九部的后裔那几个部落。
所以穆萧萧接下来的行程还是很多的。
几乎是绕着半个荒原绕了一圈，才终于是治好了所有的荒人部落。
包括巫影的战部。
战部是巫影带着去的，巫锋还在金狼要塞中养伤。
处理完一切之后，穆萧萧终于决定打道回府，回金狼要塞，有些事已经不得不处理了。
这一趟出来经历了太多，穆萧萧险死还生，雪狼卫差一点减员。
冤有头债有主，这一切固然是骏马王庭的默笛造成的，但是除了默笛之外，还有很多人牵扯进来。
这个仇该报！
穆萧萧骑在马上，眼神沉凝，但却又平静。
按照时间，最多再过一个时辰，他们便会回到金狼要塞。
这一次荒原之行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荒原终于算是安定下来，穆萧萧却不能停歇。
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就在昨天晚上，穆萧萧接到了孟良传来的信。
信中讲述了穆萧萧不在这段时间金狼要塞的情况。
蒙根没有什么大动作，甚至显得很平静。
每日还有闲心在院子里射箭练武。
骏马王庭的人没有来金狼要塞劫狱，估计也是因为在荒原的时候被雪狼卫与狼群给打残了。
巫锋已经下地行走，身上的伤也已经好了大半，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过来。
孟良的信中还提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五天前，金狼王庭来人了。
自然不是金狼王，来的人是雷督。
陈飞骑在马上皱眉向着身边的穆萧萧问：“军师，这雷督世子来此到底是福是祸啊？”
扎木立刻道：“当然是福了！”
“世子可是与军师一条心的！”
穆萧萧点头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世子，但是世子毕竟还是世子。”
扎木一愣问：“军师这话说的啥意思？”
穆萧萧叹息道：“意思就是他还不是大王，有些事世子做不了主的，世子亲自来此只能证明大王已经知晓了荒原的一切。”
扎木却道：“那正好啊！大王直接下令杀了蒙根，谁也说不出什么。”
穆萧萧看向扎木，眼中露出一丝忧色说：“若是大王不知道，杀了也就杀了，但若是大王知道了，想杀蒙根就难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横刀夺爱
一个时辰后，穆萧萧等人来到了金狼要塞之外。
金狼要塞还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犹如一尊妖兽伫立在荒原上。
不同的是迎接穆萧萧的人换了。
由蒙根换成了世子雷督。
雷督一见到穆萧萧等人归来立刻迎了上来，满脸的喜色喊道：“军师——”
穆萧萧回以微笑。
扎木等人立刻喊道：“世子……”
“哎呀免了，军师快来说说此行如何？”雷督显然是极为关心穆萧萧。
穆萧萧叹息一声道：“进去再说吧，我想世子也有话要与我说吧？坏消息？”
雷督脸上的笑容略微僵硬了一下才苦笑道：“什么也瞒不过军师。”
一路向着要塞之中走去，孟良与彩雀早就等在要塞门口，此刻也随着穆萧萧等人一起进入要塞。
扎木却是故意落后了几步，向着彩雀靠去，低声道：“彩雀，军师说了，让我抓紧要个孩子……”
彩雀一眼瞪了过去，不可置信地看着扎木，然后哼了一声说：“那你要呗，谁也没拦着你。”
“我自己怎么要啊？”扎木看着彩雀满脸的不怀好意。
彩雀停下，歪着头看着扎木说：“你尝试一下你怎么知道呢？”
“啊？这玩意还尝试个屁啊？”扎木脸上尽是苦涩。
彩雀哼道：“你最好以后学得斯文些，否则想也别想。”
“还有这件事要是与我家小姐没有关系，我就让你这辈子都要不了孩子！”
扎木一撇嘴说：“怎么？你准备一辈子都不嫁给我？”
彩雀摇头道：“不不不，我是准备阉了你……”
彩雀说得轻描淡写，说完就朝着穆萧萧而去，留着扎木杵在原地满脸呆滞……
“真狠啊，不愧是将军府出来的丫鬟！”
穆萧萧与雷督并肩而行，终于还是忍不住关切地问道：“世子，我二叔回来了吗？”
雷督摇了摇头。
“那可曾传回什么消息？”穆萧萧不甘心地追问道。
雷督还是摇头。
穆萧萧不由得脸色一变，这有些蹊跷，按说陈惜命这个时候就算没有回到金狼要塞，也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而且穆萧萧在分别的时候嘱咐过安全接到小陈陈一定要将消息传回来。
可是至今都没有陈惜命的消息，难道是出事了？
穆萧萧不由得眉头大皱。
雷督安慰道：“军师不必担忧，这世上又有谁能伤到并肩王呢？想来应该是路上耽搁了，或者遇到了什么熟人。”
“熟人？那一路上他只有仇人。”穆萧萧叹息。
雷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穆萧萧叹道：“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就算二叔真的遇到了麻烦，我们如今也帮不上他。”
不久后，雷督与穆萧萧回到了原本蒙根将军府的议事大厅之中。
一进入议事大厅，穆萧萧一眼便见到一个人站在门口。
不是别人，正是风伦！
那位对雷督死忠的风伦将军。
风伦见到穆萧萧立刻躬身行礼道：“军师，恕风伦没有门口迎接，实在是刚刚有事耽搁了。”
穆萧萧眼含深意地与风伦对视了一眼，片刻后才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无妨，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风伦躬身轻笑。
穆萧萧进入大厅，直奔首位旁的第一个位置而去，她没有坐在首位上。
毕竟此刻还有雷督在，这首位自然是留给雷督这位世子的。
出乎其他人的预料，雷督竟然径直坐到了穆萧萧的对面，也将首位空了出来。
虽然举动很平常，但是聪明人都已经看出了雷督的意思。
你穆萧萧未来与我平起平坐！
这很难得，别忘了未来的雷督可是会成为草原的王。
其他的主要人物相继入座，但是巫影并不在，他被穆萧萧临时安排了个任务。
算是支走。
因为穆萧萧知道接下来的谈话也许并不是巫影想听到的，也不是雷督想让巫影听到的。
穆萧萧看向雷督道：“世子，此刻厅内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雷督面露苦笑道：“军师还真是直接啊。”
穆萧萧轻笑一下问道：“大王知道了这里的事？”
雷督点头道：“军师理解，我最后还是将这里的事告诉了我父王，毕竟决定还是要他做。”
穆萧萧点头道：“应该的，这件事之前是我做的不对，不该瞒着大王的。蒙根毕竟不是普通人，他手里有金狼令在，我也不好处置。”
雷督叹息一声说：“唉，军师可能有所不知啊，蒙根将军与我父王的关系远远不像表面上那般。”
“哦？”穆萧萧来了兴趣。
雷督眼神在大厅内扫视了一圈，然后道：“我希望大家听后都忘了，不要外传才好。”
然后才说：“实际上年轻的时候，我父王与蒙根将军不仅仅是一起打天下的战友，也是……情敌。”
众人的脸色都是说不出的精彩。
扎木本来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忍不住道：“哎呀，那这可是个好机会啊，一箭双雕啊！”
穆萧萧自然听出了扎木的意思，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雷督则是一脸恼怒地道：“你说什么胡言乱语呢？”
扎木一下站起来摊手说：“这怎么是胡言乱语呢？你看我给大家分析一下。”
说着话扎木就走到了大厅中间，连彩雀都拉不住他。
只听他头头是道地说：“这个和军师在一起久了，我也开始研究起人性了，大王呢……咳咳，作为臣子本不应该议论大王。”
“你还知道啊？脑袋还没白长。”雷督没好气地说。
哪知道扎木接着就道：“但是我就是忍不住。”
紧接着分析道：“大王与蒙根两人之间是一起打天下的兄弟，这件事整个王庭都知道，按理说就算蒙根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大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雷督一脸无奈，这扎木的话着实不太好听。
扎木却没有意识到接着说：“可蒙根毕竟是情敌啊，大王应该早就想要治一治蒙根，又恐怕会适得其反，留下一个不顾兄弟情谊的名字。”
“什么过河拆桥啊，卸磨杀驴啊，背信弃义啊，小肚鸡肠啊……诸如此类吧。”
雷督赶紧制止道：“就别用成语了行不行。”
扎木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接着说：“但是现在便不一样了，蒙根这次的罪可大了去了，到时候只要借着这次的事件，大王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干掉蒙根。”
“不仅仅为王庭除了蒙根这样一个大患，同时也报了当年的夺妻之恨！”
“这不是一箭双雕吗！”
其他人都是脸色古怪，彩雀已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嘟囔道：“怎么会看上他呢？”
雷督的脸色却是有些铁青，对着扎木道：“反了！”
扎木脸上顿时出现怒色喊道：“对！蒙根老王八就是反了！”
“唉——”雷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然后道：“是你反了，那场情战里赢的不是蒙根，是我父王！”
扎木闻言一愣，然后才道：“感情夺妻的是咱们大……”
后面的“王”字硬生生被雷督的眼神憋了回去。
但是扎木还是忍不住问道：“就是现在的王妃？”
雷督瞪了扎木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随后雷督看着穆萧萧说：“也正因为如此，我父王其实一直觉得他有愧于蒙根，因为当初最先喜欢母妃的其实是蒙根将军。”
“说句不敬的，横刀夺爱的是我父王……”
第四百六十二章 无关紧要
一时之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穆萧萧深吸了一口气率先开口，道：“世子，直说吧，大王可是有什么命令传来？”
雷督面露为难之色。
穆萧萧看着雷督的表情，不由得淡淡一笑，道：“果然如此。”
“军师……”雷督看向穆萧萧欲言又止。
穆萧萧却是问道：“大王没有治蒙根的罪是不是？”
雷督沉默了片刻后终于还是叹息着点了点头。
紧接着有摇了摇头说：“也不是，父王只是下令暂时不要动蒙根将军，将蒙根将军带回金狼王庭。”
砰——
扎木拍案而起怒道：“这他娘的不是脱裤子放屁！”
雷督眼神瞬间变得冷冽，提醒道：“扎木，你在说我父王吗？你还有没有君臣之心？”
扎木却是毫不畏惧，喝道：“就是大王在这我也敢说，错了就是错了，蒙根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罪，就这么算了？”
“没说算了，只是让带回去！”雷督纠正道。
扎木哼了一声怒道：“世子，你是不是以为我真傻啊？带回去？他还能死吗？要我说，就直接现在砍了，带回去就是多此一举。”
“你说大王多此一举？”雷督怒道。
扎木却是大声道：“大王就是多此一举！无论哪方面都是，要杀就杀，要放就放，还带回去个屁啊？”
彩雀赶紧拉住扎木的胳膊提醒道：“扎木！”
扎木却是一甩胳膊道：“彩雀今天你别管，今天这话我不吐不快，大王若是最后放了蒙根，就是老糊涂了！”
“你好大的胆子！”雷督也腾得站了起来
但是下一刻却是叹息一声，他太了解扎木了，虽然扎木平时鲁莽，但从没有如今天这般失控，这说明他真的很生气。
扎木却是立在原地毫不示弱地看着雷督。
雷督终于叹息一声说：“扎木，你以为我不知道父王做得不对吗？父王的意思我很明白，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说白了，在父王眼里，荒人比不是一个蒙根。”
穆萧萧自始至终都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扎木在原地转了两圈说：“世子，你知道蒙根对那些荒人做了什么吗？惨无人道！”
“我们当初打进荒原的时候，并肩王费了多大的力气才降服那些荒人啊！后来风伦又花了多少心思与荒人缓和关系啊！”
“结果这一切就这么白费了？大王难道一点也想想这是军师的决策吗？”
扎木越说越激动，喊道：“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若是不听军师的决策，那还要军师做什么？”
“挂个虚名陪你们玩吗？多少人的心血就这么一句大事化小就完事了？”
扎木瞪视着雷督喊道：“若是不杀了蒙根，荒人的心是拉不回来了！到时候不但少了朋友，还多了敌人！”
也许是因为热血上头，所以脑子运转得快，扎木今天的条理竟然格外清晰。
雷督也是无奈，他自知理亏。
穆萧萧终于开口问道：“世子有难处？”
雷督皱眉，最后叹道：“来之前我与父王谈了一场。”
“大王说什么？”穆萧萧问道。
雷督道：“蒙根将军毕竟为王庭立下了汗马功劳，如父王虽说，没有蒙根将军当年的浴血拼杀，可能便没有金狼王庭了。”
“饮水思源，杀了蒙根将军难免会寒了老臣的心。”
“至于那些荒人，本就很难为我们所用，若是最后事不可为，或者已经无法挽回，那就……”
雷督沉默了，似乎是无法说出口。
穆萧萧脸色平淡地问道：“那就怎样，屠杀荒人？”
雷督脸色连变，最后叹息道：“不是屠杀，只要能镇压就好。”
“有什么区别？”穆萧萧的声音依然很平淡。
接着说：“荒人的血里带着不屈于倔强，就和这片荒原一样，为了捍卫尊严与土地，为了复仇，为了那些白白流淌进荒原大地的血，他们会拼尽全力的。”
雷督震惊地看着穆萧萧。
穆萧萧接着道：“世子，有些事实我想我们还没有搞清楚。”
“荒人，是一个伟大的族群，他们不是蛮夷，他们不用我们施舍可怜，他们留在荒原不是被逼无奈，是他们的选择。”
“他们骨子里的血，让他们不顾族群灭亡也要守护这片荒原的秘密，守护他们祖先的承诺。”
“毫不夸张地说，即便荒人如今走向衰败，但是荒人的文明仍旧不是草原可以相比的，这是一个有着伟大过去的民族！”
穆萧萧叹息一声道：“若是大王觉得能够镇压荒人，那便错了，若是蒙根不死，必然要开战。”
“毫无疑问，我们最终会赢，但是荒人绝不会投降，所以镇压就是杀戮，灭族！”
雷督再次陷入了沉默，他无力反驳。
穆萧萧接着说：“我希望世子明白，相对于荒人来说，我更亲近金狼王庭。”
“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王庭给了我栖身之所，这一点穆萧萧不会忘记。”
“我执意杀蒙根，不仅仅只是为了拉拢荒人，更因为他该死！”
“若是所有人都可以依靠过去的功绩来弥补现在的过错，那天理何在？草原也终有一日会阴云密布！”
雷督紧紧皱眉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仅仅是雷督，屋子里此刻所有的人都在思考着穆萧萧的话。
风伦缓缓抬头，深深地望了穆萧萧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悔恨。
良久之后……
扎木突然问道：“世子，我扎木是一个粗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我只问你一句话，在你心里，你是否也认为那些荒人的生死无关紧要啊？是不是也认为蒙根可以饶恕啊？”
风伦闻言也看向了雷督。
雷督闻言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正襟危坐，坚决地摇头道：“这天底下就没有一个人的生死是无关紧要的！蒙根的……”
“停！”扎木忽然挥手打断了雷督的话，朗声道：“我不关心蒙根的事，有世子前一句话便足够了！”
砰得一声，扎木单膝跪地喊道：“扎木定会辅佐世子！”
说完也不等雷督说话，自己就站了起来。
一旁的风伦也是暗暗点头，一抬头却正看见穆萧萧的木管，顿时躲闪开。
穆萧萧淡淡一笑。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陈飞忽然起身，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陈飞先是看了穆萧萧一眼，发现穆萧萧神色平静，这才将目光转向了雷督。
雷督看到陈飞站起来顿时神色郑重且尊敬，他自然知道陈飞在雪狼卫中的地位，除了陈惜命以外，陈飞是当之无愧的雪狼卫第二把交椅。
“陈大哥有事？”雷督问道。
陈飞脸色亦如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冰冷，沉声道：“金狼王庭是不是会放过蒙根我们雪狼卫不管。”
“荒人的是是否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们雪狼卫也不管。”
“但是有些事雪狼卫不会善罢甘休！”
陈飞的眼神忽然变得如同两柄寒刀，最后冷声说：“金狼王庭可以不杀蒙根，但是雪狼卫一定要他死！”
雷督脸色巨变，看着陈飞一脸惊骇。
陈飞的意思很明白，金狼王庭可管不了我们雪狼卫，在你们那能活，在我们这必须死！
“雪狼的血不会白流，不仅仅他要死，很多人都要死！”
“血债血偿，不死不休！”
第四百六十三章 他乡故人
雷督震惊地看着陈飞，问道：“陈大哥，蒙根与你们雪狼卫有仇？”
陈飞诧异地看向雷督反问：“你不知道？”
雷督更加疑惑。
穆萧萧却是叹息道：“那都是默笛的一面之词，还不能确认，万一是他诬陷呢？”
扎木却是起身道：“军师，这事**不离十，跑不了，就是蒙根干的！”
雷督疑惑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怎么会遇到默笛？”
陈飞沉声道：“还是我说吧。”
紧接着他将他们在荒原深处遇袭的事，与默笛所说的事全都与雷督讲了一遍。
雷督越听越是心惊，眼神不断闪烁，一股怒意自眼底迸发而出。
“好啊，好一个默笛，好一个蒙根！”
砰——
雷督一怒之下砸碎了桌子上的茶杯。
随后转身对着穆萧萧道：“军师，关于蒙根通敌一事父王并不知晓，他竟然差一点害了军师，军师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到底的！”
“定然还军师一个真相！”
扎木再次忍不住道：“还查啥啊？蒙根那老王八用的毒都是骏马王庭独有的，默笛又是如何知晓军师动向的？这显而易见是有内鬼！”
“除了蒙根还能是谁？”
雷督眼神连变，惊道：“若蒙根真的通敌，那他镇守骏马王庭边境这么多年，便危险了。”
“说不定我们王庭之中已经渗透进了骏马王庭的人！”
陈飞冷声说：“世子，我希望您能尽快给雪狼卫一个答复，否则我们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
“若是等到我家将军回来，您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我们雪狼卫的人不能白伤，马不能白死！”
“尤其是我们军师险些蒙难，这件事雪狼卫不会善罢甘休！”
撂下这些话，陈飞对着穆萧萧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
雷督没有因为陈飞的无礼举动而有什么不满，如之前陈飞的弦外之音，雪狼卫永远都不属于金狼王庭。
而且陈飞说的没错，令穆萧萧差一点香消玉殒，陈惜命回来定然不会善了的。
雷督至今可是都还记得，当初穆萧萧失踪与草原。
一夜之间，雪狼卫的雪鹰几乎是飞遍了草原的每一个部落，警告整个草原。
随后陈惜命便毫无顾忌地带着十五万大军杀进了草原。
那震慑人心的场面雷督有时候还会忍不住回想起来。
雷督看向穆萧萧颔首道：“军师放心，这件事我会给您和雪狼卫一个满意的交代的，不过……”
雷督脸上再次露出了为难之色。
穆萧萧则是道：“就先依着大王的，暂时不动蒙根，但是我想请世子给大王写一封信，将蒙根可能会通敌的事说与大王。”
“至于蒙根，我还是希望可以暂时留在荒原，以免在回去的路上出现什么变故。”
雷督点头道：“也只能先这样了。”
随后穆萧萧去看望了重病未愈的巫锋，巫影也在巫锋的房间之中。
见到穆萧萧来此，两兄弟赶紧起身行礼。
“主人！”两人齐声喊道。
“主人？你们可饶了我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呢。”穆萧萧毫不顾忌，笑着走到了巫锋的身边，为巫锋探查了一番。
随后点头说：“嗯，不错，不愧是荒神九部中的战部后裔，身体条件果真是得天独厚，恢复程度要远远超出我的估计。”
巫锋一惊问道：“主人已经知道荒神九部的事了？”
穆萧萧叹息一声说：“说了别叫主人，听起来真的很不舒服。”
“那叫什么？”巫影问道。
穆玥一直跟在穆萧萧身边，此刻闻言说道：“和我一样，叫小姐呗。”
巫锋与巫影对视一眼后点了点头。
穆萧萧也没有反驳，听起来总比叫主人自在得多。
穆萧萧眼珠微动忽然问道：“巫锋，既然巫影都有未婚妻，那你呢？可曾婚配？”
巫锋的年纪要比巫影长上五岁，在穆萧萧想来一定是已经结婚了才对。
哪想到巫锋却是神色一暗，眼中闪过了一抹忧伤说：“没来得及成婚，便死了。”
穆萧萧心中顿时一惊，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难道巫锋的未婚妻是在这次的事件中因为蒙根而死？
巫锋似乎是看出了穆萧萧的心思，说道：“不是的，她是失足掉下来山崖……”
穆萧萧歉意地道：“对不起啊巫锋。”
巫锋却是摇了摇头说：“没关系，都过去了，如今我只想着能让我们的部落变得更加强大，衣食无忧。”
巫锋作为荒人中的第一高手，可是原本战部族长的继承人。
不过以后是否还是他便不好说了。
毕竟巫锋与巫影一样，已经认了穆萧萧为主。
转眼天色变暗，灰白色的阴暗天空中可以依稀看到几颗泛着微弱光芒的星星。
夜色弥漫，穆萧萧的房门轻轻打开。
随后穆萧萧独自一人出了房间直奔风伦的住处而去。
大门开着。
穆萧萧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径直走了进去。
风伦毕竟是曾经的金狼要塞统领，手底下也有着五千多士兵，所以这住处比之蒙根的将军府也小不了多少。
但是奇怪的是，这府邸之中竟然没有一个守卫或者佣人。
进入大门是一个通透的前厅，过前厅之后竟然是一条石桥，石桥之下是一潭清水，难得的是水中有鱼。
这荒原并非没有水源，也有鱼存在，只不过鱼的种类就比较少了，毕竟河水冷冽，不是一般的鱼可以抵御的。
所以荒原的鱼大多肥美。
只不过此刻那明显不是观赏鱼的荒原鱼游在水潭里有些不伦不类。
桥的尽头，一道身影背对着穆萧萧，手里举着一个酒杯，仰头看着天空的星星。
奇怪的是，这个人竟然穿着一身中原人的服饰。
“若将军是在等着我，那么我让将军久等了。”穆萧萧一边说着一边迈步走上了石桥。
“不是很久。”那道身影回应。
“将军怎么知道我要来？”
“就像军师知道我会等你一样。”
穆萧萧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手指从石桥的栏杆上轻轻划过，穆萧萧眼中露出一抹追忆之色道：“如果我记得不错，这种建筑风格曾经在秦国西南方盛极一时。”
“我本人是很喜欢这样的布局的，小桥流水，水中游鱼，仿佛院子里藏了一方山河一样。”
“只不过可惜后来因为陈国的并入，陈国的建筑风格渐渐与这种风格交融，所以已经很难见到这样纯粹的院落布局了。”
“没想到军师竟然对建筑这么了解。”那人终于转过了身子，正是风伦。
穆萧萧眼眸如同是一汪清水被投入了一颗石子一般，剧烈地波动了两下，随后才说道：“因为我曾经的家就是这样的布局。”
风伦眉毛轻佻问道：“骠骑将军府？”
“是穆府，穆家已经没有骠骑将军了。”穆萧萧纠正道。
风伦脸色微变道：“对不起。”
穆萧萧摇头看着风伦，然后眼含深意地说：“我是万万没想到，身受雷督世子器重的风伦将军竟然是秦国人。”
风伦没有否认，只是轻笑不语。
穆萧萧看着水中的游鱼，因为夜色已经渐浓，所以鱼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叹息一声，穆萧萧道：“让我来猜猜，二十多年前的秦国，陈国还没有被吞灭，西南封家是一个了不得的大家族，原本的镇南大将军封无极便是当年的封家家主。”
“所以将军并不姓风，而是姓封，我们也算他乡遇故知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西南封家
风伦看着手里的酒，轻轻饮了一杯，笑着道：“酒还是秦国西南的酒好，味美甘甜，不像草原的酒那么酸涩。”
“要来一些吗？”风伦看向穆萧萧问。
穆萧萧摇头轻笑道：“不了，谢谢。”
风伦又饮了一杯酒，抬头看着空中的几颗寥落的星辰，突然莫名其妙地问道：“你猜星星挂在空中做什么？”
穆萧萧抬头望天，说道：“在望着望向星星的人。”
风伦淡淡一笑问道：“姑娘是在提醒我，我所做的一切都在姑娘眼里吗？”
风伦对穆萧萧的称呼已经由“军师”变成了“姑娘”。
穆萧萧摇头道：“不是，只是有感而发。”
风伦叹息一声，然后道：“深夜前来，我想姑娘不是只为了和我看星星吧？让雪狼卫来抓我吧。”
穆萧萧摇头道：“我自己来的。”
“为什么？”
“有些事没想清楚，所以相与将军单独谈一谈。”
风伦看着穆萧萧问：“不怕我杀了你吗？”
穆萧萧轻笑说：“将军是个聪明人，所以不会做这样低端的傻事，你知道的，在这里凭你自己杀不了我。”
风伦苦笑了一声。
穆萧萧接着道：“今天之前我还很疑惑，我与将军无冤无仇，你为什么通敌杀我，非要置我于死地。”
“原本我认为将军本就是骏马王庭的人，杀了我是你为了自己的王庭除去后患，但是从今天你看雷督世子的眼神，与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我却觉得我错了。”
“你的确是忠于金狼王庭的。”
“所以我更加疑惑，将军为何让我死？”
风伦只是静静地看着穆萧萧，什么也没有说。
穆萧萧接着说：“忽然，我想起了聂小兰之前说过的话，她说她曾经见过你在深夜独饮，且总是准备两副碗筷。”
“对月独酌，想必是在思念某个人，或者是在思念故土吧，草原上的豪爽汉子没有这样的意境。”
“小兰还说，将军只是做几道精致的小菜，却不曾要草原上的大块牛肉羊肉。”
“这很奇怪，也不像草原汉子无肉不欢的作风。”
风伦终于问道：“所以姑娘就怀疑我不是草原人，而是中原人？”
穆萧萧笑道：“其实不止这些，从我见到将军的第一面我就发现，将军的长相也不似草原人的粗犷豪放，而是多了几分南地人的细腻。”
“所以今天在议事厅与各位谈过之后，我又去找世子问了一些关于将军的事。”
“没想到果真被我猜对了，没有证据表明将军是草原人。”
“世子与我说，将军是二十年前来到草原的，当时自称是被马匪劫掠，我说得对吧？”
风伦点头道：“我没有说谎，我的确曾被马匪劫掠。”
穆萧萧又道：“世子还与我说，将军天赋异禀，极为擅长骑射之术，我说的也没错吧？”
风伦笑道：“这不能说明什么，草原上的人都擅长骑射。”
穆萧萧又道：“还有一点，让我确定将军不是草原人，小兰曾与我说，将军晚上独饮的时候从来都是喝自己封存的酒，而不喝马奶酒。”
“那酒液很特殊，带着淡淡花香气，应该是秦国西南的桂花酒。”
“这说明将军是一个喝惯了中原酒的人，因为我二叔也不喜欢喝草原的酒，他总是自己带着一壶西北的烈酒。”
“男人对于酒的执着，总能折射出对于家乡的深切思念。”
“我说得没错吧？”
风伦点头道：“好，就算姑娘推断出我来自秦国西南，又怎么确定我是封家人呢？”
穆萧萧看着风伦道：“猜的。”
“其一，秦国的西南多山多水，当年的镇南军为了限制陈国，所以多擅长水战。”
“唯有封家的人尤为注重骑射，因为封家的祖籍是西北的，从北到南想当年还被秦**界盛赞一时。”
“其二，便是猜的了，将军名叫风伦，这分明是后起的草原名字。”
“中原人尤为看中姓氏的传承，所以将军原本的姓氏至少应该是与风字同音。”
风伦看着面前比自己小上十岁还多的穆萧萧，眼中尽是赞许。
穆萧萧接着说：“其三，便是时间了。”
“一个会在夜晚独酌的中原人，一个思念着家乡的中原人，没有特殊原因怎么会背井离乡来到此处呢？”
“我便是一个例子。”穆萧萧苦笑道。
“这说明将军是迫不得已，很有可能是家族遭到巨变，将军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在秦国生活，所以将军是逃难来到草原的。”
“而二十年前，将军来到草原的前一段时间，曾经辉煌无限的西南封家因为通敌叛国罪，被大秦皇帝秦曜阳抄家了。”
“满门抄斩，但是在清点尸体的时候，却唯独少了一个少年，镇南将军封无极的亲儿子，封佳伦。”
风伦听着这一切目光极为平静。
穆萧萧叹息一声说：“封佳伦，没有了中间的‘家’便是风伦了。”
风伦问道：“还有吗？”
穆萧萧反问：“还不够吗？”
风伦叹息，苦笑道：“其实已经够了，你的心思很缜密，想法很多，不像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
穆萧萧道：“谢谢夸奖，其实确定将军是封家人，我还有一个原因。”
风伦好奇地问道：“说来听听。”
穆萧萧忽然将目光投向了风伦的手，在风伦左手小指后有一道清晰的疤痕，触目惊心，使得他原本的白皙的手出现了极大的瑕疵。
风伦也注意到穆萧萧的目光，恍然大悟后赞叹道：“姑娘观察得真的很细致。”
穆萧萧看着风伦说：“将军应该知道的，我是一个医生，看过很多医书，所以对于一些罕见的身体情况与病例也知道的很多。”
穆萧萧忽然一笑说：“也许真的是应验了那句古话吧，这世界上无巧不成书。”
“前不久我去了荒人部落中灵部，他们部落中的荒人在拥有一项特殊能力的同是也会伴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疾病。”
“对此我特意在这几天翻遍了关于家族疾病的医书病例，无意间便发现，当年的西南封家的人也有一项家族病。”
“封家的直系血脉，左手天生六指！”
风伦下意识地紧了紧自己的左手。
穆萧萧又道：“但是由于封家人擅长骑射，所以这左手的六指反倒是成为了封家人的优势，可以令他们更好地握紧硬弓。”
“当年封家通敌，向陈国传讯，因此被满门抄斩，封无极的儿子却失踪了。”
“秦曜阳是一个枭雄，深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所以他便全国通缉那个逃走的封佳伦。”
“而那孩子最显著的标志便是六指了。”
风伦听到这里深深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左手。
穆萧萧叹道：“将军为了逃避追杀，便将六指连同那一片的手掌血肉一同除去，这份魄力萧萧佩服。”
风伦并没有反驳，而是看着穆萧萧问道：“姑娘，二十年前，你刚刚出生吧？怎么会对当年封家的事情这般了解？”
穆萧萧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说道：“将军何必明知故问呢？这不正是你不惜背叛金狼王与雷督世子，也要伙同骏马王庭杀我的原因吗。”
风伦道：“看来是你父亲穆将军告诉你的了。”
“不，是我自己从父亲的手记中看到的。”
当年，奉命对封家满门抄斩的正是穆威……
第四百六十五章 风向北吹（上）
风伦杀穆萧萧，是为了替封家人报仇。
穆萧萧看着风伦在夜色下的身形，不由得叹息一声，同时心底升起了一丝疑惑。
按照这段时间的接触，穆萧萧不认为风伦是一个不辨是非的人。
风伦竟然能够救下那些荒人女子，又怎么会不明白仇不及家人的道理呢？
穆威已经去世了，当年封家遭到灭门的时候，穆萧萧才刚刚出生，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何况穆威也是奉命行事。
究其根本，就算是错了，也是错在秦曜阳身上。
更何况据穆萧萧所知道的内情，封无极当年不是被冤枉的。
他确实是通敌了。
食君俸禄，却做了叛国的事。
虽然秦曜阳的手段过去铁血无情，但是纵观历史，谁又能说当年的秦曜阳错了呢？
穆萧萧心中突然没来由的一凛，难道自己从始至终都看错了风伦这个人？
难道他救下那些荒人女子一直是个假象，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得到自己的信任，然后毫无嫌疑地伙同默笛杀了自己。
若真是这样，那这个局布置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些。
风伦此人的隐忍能力与心性也未免太恐怖了。
细思极恐。
穆萧萧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将军，杀我只是为了祭奠当初封家的亡魂吗？”
风伦忽然抬头望天，举起酒坛狂饮了几口，然后闭上了双眼说：“不，杀你是为了一个承诺，一份愧疚，一句遗言……”
“至于封家人，不管出发点如何，结果错就是错了，按照大秦律法，满门抄斩也算无可厚非。”
穆萧萧心中大骇，看着风伦满眼的不可思议，忍不住问道：“将军此言何意？”
风伦没有回答穆萧萧的话，而是道：“我希望你能先回答我的疑问，否则就算死，我也不会瞑目的。”
“好，将军请问。”穆萧萧点头道。
风伦看着穆萧萧问道：“姑娘，我自觉所做一切没有什么破绽，为什么你会怀疑我与默笛勾结？蒙根与默笛勾结的事没有什么疑问，有他顶在前面，为什么我会暴露？”
“真正与骏马王庭勾结的是蒙根，我只不过是在里面稍微出了些力，你是如何发现的？”
穆萧萧看着风伦说：“将军所做一切看似没有破绽，你所表现出来的都是对金狼王庭的忠诚，包括救下荒人女子，也显示出将军的仁爱。”
“我也相信将军展现出来的一切不是装出来的，只不过你表现得太刻意了。”
风伦疑惑地看着穆萧萧。
穆萧萧说：“还记得那晚我们第一次密谈吗？你说过你忠于雷督世子！”
风伦恍然大悟，不由得叹息一声，看向穆萧萧的眼神也再出显出了敬佩。
穆萧萧道：“这句话听起来没什么毛病，但是经不住仔细推敲。”
“想必将军是知道我与二叔对雷督世子很亲近，所以故意如此说，但是越是这样，越是破绽百出！”
“一个将领，在世子尚未即位之时，过早地暴露自己的死忠，这是不智的！”
“何况是在王庭军师面前，我说到底是王庭的军师，不是世子的军师，你如此说就不怕我会告诉大王？”
“大王尚且建在，你如此言语，其心可诛，这便是你的破绽！”
“这很反常不是吗？有谁会如此鲁莽吗？呵呵，当然除了扎木……”
“太过刻意地包装自己，只能适得其反！”
风伦深深叹息一声，最后终于苦笑道：“看来是我错了，在你面前，我显得如此可笑幼稚。”
穆萧萧接着说：“还有一点，默笛知道我的行程，而他原本就在金狼要塞之中。”
“在金狼要塞中可以说是蒙根的通敌，但是蒙根却不知道我要去灵部，只有那天我们房间中的几个人知道。”
“其他人不认识默笛，只有你和扎木与默笛相识，这个内鬼难道是扎木吗？”
穆萧萧轻笑一声接着说：“金狼要塞被雪狼卫与将军和扎木的士兵围城了铁通，默笛得到消息后又是如何出去的？”
“同样不会是雪狼卫与扎木偷偷放人，就只能是将军故意的‘疏漏’了。”
风伦突然问道：“为什么不会是扎木呢？扎木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鲁莽的。”
穆萧萧轻笑说：“没错，如果有人敢小瞧扎木那么一定会吃大亏，扎木是大智如愚，但是我就是相信他。”
“因为他深爱着我的贴身侍女，我的妹妹，而我妹妹彩雀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
风伦叹息一声道：“原来如此。”
“遇到姑娘这样的才女，我输得不冤枉。”
穆萧萧道：“多谢将军夸奖，将军的问题我已经为将军解答，将军是不是也该回答我刚刚的疑问了。”
“将军刚刚所言到底何意？”
风伦点头道：“好，姑娘，你确实才智过人，但是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都和想象中一样。”
“有一点你错了。”
“哪一点？”穆萧萧皱眉。
风伦眼神极为澄澈地看着穆萧萧，然后道：“我不是封佳伦，更不是封无极的任何一个子嗣，甚至我都不姓封。”
“什么——”穆萧萧几乎是惊呼出声，脸上带着不可思议之色。
风伦仰头望天道：“都是前尘旧事了。”
“我的确从小出生在西南封家，但是我没有那么好命，我不是封家的少爷。”
“我是封府柴房的老伯从河里捡的孤儿。”
穆萧萧更加震惊地看着风伦。
风伦接着说：“西南临近陈国，经常会有战事发生，我猜测我的父母应该是死在战乱中了吧。”
“所以我不是封府的少爷，只是一个下人。”
“不过封无极确实是个心底善良的人，因为我与封佳伦年纪相仿，所以从小让我与封佳伦一起学习。”
“也许人之初性本善，小时候的孩子根本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所以封佳伦与我亲如兄弟。”
长叹一声，风伦接着说：“本来一切都很好，直到我十二岁那年，陈国与秦国开战，封无极作为镇南大将军自然首当其冲。”
“本来两国的人都以为这是一个小的摩擦，哪想到秦曜阳会下令灭国呢？”
“封无极不忍看到陈国生灵涂炭，他知道只要陈国有所准备，秦国没有那么容易打败陈国，只要双方僵持，这场战争最后也会与以往的每一次一样不了了之。”
“所以他事先通知了陈国。”
穆萧萧惊问道：“就因为这样，所以封无极便通敌了？”
风伦看向穆萧萧反问：“这样还不够吗？有什么是比万千生灵更重要的？即便他们是敌国的人。”
穆萧萧深以为然地点头，在心中不由得对那位已经逝去的封无极肃然起敬。
从某种情况来看，这位封无极将军显然要更懂得大义。
穆威曾经想做不敢做的事，终极还是有人做了。
风伦接着说：“哪知道后来事情不知为何走漏了消息，封家因为通敌叛国罪而被满门抄斩。”
“那一晚我至今记得，当你父亲奉命进入封府之后……”
后面的话他没能继续说下去。
穆萧萧肃然，叹道：“对不起。”
风伦摇头说：“没什么对不起的，穆威将军也是奉命行事，他若不执行皇命，被满门抄斩恐怕便是你们穆家了。”
穆萧萧心中苦笑，如今穆家不还是被曾经效忠的秦国所抛弃了吗？
第四百六十六章 风向北吹（下）
风伦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继续道：“实际上，封家人应该感谢穆将军的。”
穆萧萧诧异地看向风伦。
风伦叹道：“那时候你还小，有些事你恐怕不知道，本来秦曜阳的命令是抓捕所有封家人，然后当众处死的。”
“最后是穆将军擅自做主，给了封将军一个体面的死法。”
“他们死在了封家祖宅之中，一把大火所有的尸体都成了过往，生于此死于此，也算落叶归根。”
穆萧萧沉默不语，她没有经历过当初的一切，更不知道穆威当初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对还是错。
风伦接着说：“穆将军的士兵冲进封府的时候，我被当时的管家带到了后院。”
穆萧萧惊道：“所以你被救了？”
风伦摇头苦笑，说道：“封将军虽然视我如亲子，但是说到底我毕竟是个来路不明的外人。”
“管家的意思是，让我冒充封佳伦瞒天过海。”
穆萧萧脸色巨变问道：“让你当替死鬼吗？”
风伦苦笑道：“何必说得这么直接呢，让人心里怪难受的。”
穆萧萧歉然道：“对不起。”
风伦摇头不语。
穆萧萧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与封佳伦不是亲如兄弟吗？那他……”
风伦看着穆萧萧的眼睛说：“他……没有同意。”
穆萧萧似乎是长出了一口气。
但是紧接着风伦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是也没有反对。”
这一刻穆萧萧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揪住了一般，那两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间的友谊，就这么破碎不堪吗？
风伦拿起酒坛猛地灌了几口，最后仰天长叹。
穆萧萧问道：“可是你还活着啊？”
风伦嘴角处浮现出一抹笑意，紧接着突然哈哈大笑，只是那笑声中满是苦涩。
“哈哈哈哈，是啊，我还活着，若我死了不知该有多好，也不用受这二十年的折磨！”
用力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后，风伦才接着道：“其实我不怪当初的封佳伦，能活着有谁愿意死呢？”
“我也一样！”风伦紧紧攥着自己的手。
“我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从出生我便活得坎坷，我凭什么不能继续活着！”
“难道我被捡来就是为了有一天当替死鬼吗？”风伦突然情绪激动地大声质问，问天问大地！
咬了咬牙风伦才接着说：“所以我……选择抗争，然后挥着斧子，杀了那个让我死的管家……”
穆萧萧惊呼出声，然后紧紧捂着自己的嘴。
风伦接着说：“我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与勇气，就杀了那个管家。”
穆萧萧问道：“然后你杀了封佳伦，让他当了你的替死鬼？”
风伦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杀的，他是在混乱中自己摔倒，正好摔在了柴刀之上。”
“总之他死了是吗？”穆萧萧问道。
风伦点头说：“也许这就是命吧，那柄柴刀正巧刺进了他的胸膛，虽然不是我做的，但是也是因为在于我的争斗中而出现的意外。”
“追根溯源，也算是我杀的了，我为了活着杀了自己的兄弟……”
风伦的手明显颤抖了几下，然后说：“不过这天底下没有人规定过只有下人为主人去死，主人难道就不能做替死鬼吗？”
“下人的命也是命。”
穆萧萧沉默。
风伦接着说：“我当时吓极了，我可以杀管家，因为他平时对我就不好，但是我没办法看着封佳伦去死，他是我在那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穆萧萧深深望着风伦，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也无法体会此刻风伦的心情。
风伦缓缓讲述着当时的情景。
……
秦国西南常年大风不断，而那一天的夜里，风格外的凄厉，如同是有人在风中哭泣。
或者干脆就是风将人的哭声带了过来。
封府的后院柴房。
管家的尸体倒在血泊中，尚未闭合的浑浊眼眸中带着深深的怨毒。
血水顺着管家的脖子伤口流淌而出，将少年的鞋子与裤管浸湿。
当啷——
染着血的斧子掉在地上，在血泊中溅起了一丝涟漪。
少年风伦跪在地上，满脸惊恐。
在他的面前地面上，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同样眼神惊恐地躺在地上，胸口处一截柴刀贯通而出。
“小风，我……我就要死了吗……”地上的少年不可置信的问着。
风伦跪在地上，双手颤抖无处安放。
“对不起……对不起，佳伦，我……我没想……我……”风伦语无伦次，泣不成声。
地面上封佳伦那本应该稚嫩的面庞上竟然显出了一份平静。
“小风，别哭，该对不起的是我。”这一刻封佳伦竟然说话极为顺畅，也许是回光返照？
风伦剧烈地摇着头。
封佳伦继续说：“也算是恶有恶报吧，要不是我想让你当我的替死鬼，老天爷也不会走我的。”
封佳伦终于哭了出来，接着说：“这么一看……老天爷还是……睁眼的！”
风伦就要去拔柴刀，喊道：“别说了，我救你，我替你！”
封佳伦却是一把抓住了风伦的手说：“别白费力气了，你能活着，这很好……”
“爹死了，娘死了，我还活着做什么？报仇吗？你知道的……我从小就不喜欢担责任，每次……每次闯祸都是你替我扛！”
“这次换我替你扛吧。”
风伦终于忍不住高喊一声：“少爷——”然后放声大哭！
这是风伦第一次叫他少爷，也是最后一次。
“小风……算你欠我的怎么样……”封佳伦猛得涌出一口鲜血。
然后声音再次变得吃力起来，说道：“我死后，你替我好好活着，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
“我……我听爹爹说，北边的草原很……很漂亮，替我去看看好吗？”
风伦低着头不敢看封佳伦的眼神，用力点着头。
就在这时，封佳伦一把抓住了风伦的手，眼中竟然显出了一丝怨毒。
“小风，穆威杀了我全家，若有可能……替我杀了他……我们便……两不相欠了……”
“从此你就好好活着……忘了封府的一切！”
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又能分清什么仇怨呢？封佳伦只知道是穆威杀他全家，却不知道穆威也是奉命行事。
自然将仇恨放在了穆威身上。
风伦用力点着头，答应着：“我全都答应你，我去草原……我替你报仇……替封家报仇……”
封佳伦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说：“走吧，穿着……穿着我的衣服……城外有车……”
说完这句胡封佳伦终于松开了风轮的手，紧紧盯着风伦的眼睛，眼中带着笑，仿佛看见了草原。
他仿佛化成了一阵风，吹过了一望无际的绿海。
风伦换了封佳伦的衣服，趁着夜色出了城，并一路向北。
……
穆萧萧震惊地听着风轮讲述的一切，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
风伦固然不像一个下人，封佳伦也不像一个少爷。
风伦叹息一声说：“我后来来到了草原，这二十多年一直被这份愧疚折磨着，我用了封佳伦的命换了自己的命，也只能替他活着……”
其实在穆萧萧看来，当初他们没有谁替谁一说，也没有谁换了谁的命，但不是当局者又怎么能体会当局者的心境呢？
“本来封将军虽然身死，但也算达到了他的目的，可以阻止两国的战争，但是因为一个人却彻底扭转了这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