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今宵无眠
这一夜,整个天乐城注定都不会宁静了。
人心更是难以安宁。
这一夜注定有人难以入眠,这一夜注定有人不敢入眠。
穆萧萧眉头紧锁,与陈惜命等人走在回寝宫的路上,脸上罩着一层愁云。
相随的人也是不敢出声。
扎木最先忍不住开口道:“军师,那个……”
“闭嘴!”雷督轻喝一声。
扎木悻悻不敢吱声。
穆萧萧站定身形,叹息一声道:“你们先回吧,保护好临舒。”
“二叔,随我去山边走走好吗?”
陈惜命点头。
两人一路无话,走到了乐羊皇宫的山边,这里可以俯瞰半座天乐城。
深深吸了一口山边的新鲜空气,穆萧萧叹息一声说:“璟儿姐姐还真是大胆啊!”
就在刚刚的晚宴上,乐羊璟最后宣读了一条震惊四座,将来还会震惊天下的圣旨。
而圣旨的主角便是今日缺席的怜妃娘娘了。
圣旨的内容简直骇人听闻!
前乐羊贵妃怜妃因犯下滔天重罪,已经被押入天牢,待乐羊璟大婚之后便会被处死!
处死一个贵妃,还是刚刚降生下皇子的贵妃,这简直是惊破天的消息。
而罪名则更加令人心惊胆战!
怜妃欺君罔上,为夺皇位伙同他人将诞生下的公主掉包为皇子!致使皇室血脉,真正的公主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只这一条罪过便是死罪啊!
更为惊人还在后面,怜妃因垂涎皇位,竟然施展失传已久的南疆巫术,企图控制当朝皇帝,并险些使皇帝丧命!
弑君谋逆之罪,足以屠灭九族!
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已经傻了,每一个人都明白,明日整个天乐城,乃至整个乐羊国都会沸腾的。
甚至过不了今夜,这个惊天消息便会传遍全城!
陈惜命站在穆萧萧身边,望着远方问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二叔指的是璟儿姐姐还是怜妃呢?”
陈惜命淡淡地哼了一声说:“两个女人都是疯子。”
穆萧萧却眼神深邃,说道:“也许这是兵行险招也不一定。”
穆萧萧深深叹息一声说:“我猜璟儿姐姐一定已经与怜妃聊过了,否则如此逆天的罪名,怜妃是不会承认的。”
“而且陛下之前没有一点反应,证明怜妃一定亲自向陛下认下了罪名。”
“要不然单凭璟儿姐姐的控诉,陛下是绝对不会轻易相信这等惊天之事的,今日陛下恐怕是在强撑着身体。”
陈惜命点头道:“是啊,老来得子本是举国欢庆之事,却变成了天大的笑话,这打击对他来说太大了。”
“不只是没了儿子,还成了天下笑柄……唉。”
穆萧萧望着万家灯火道:“这便是我敬佩陛下的地方,换做任何一个皇帝一定都不会将这件事公开的。”
陈惜命说道:“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承认难道让别人的儿子继承皇位吗?”
“毕竟在外人眼里,那个小皇子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穆萧萧摇了摇头看向陈惜命问:“二叔,若秦弘不是秦曜阳的亲儿子,秦曜阳会如何做?”
陈惜命略微思考了一下说:“他会废长立幼,让你二哥继承皇位,也算名正言顺,但是绝对不会将这等丑闻公诸于世的。”
穆萧萧叹道:“那是因为秦曜阳除了秦弘还有其他儿子,虽然废长立幼不合规矩,但是历史上却早有先例。”
“只要秦曜阳说秦弘失德,成不了合格的储君,那么将皇位传给其他皇子顺理成章,天下人挑不出毛病。”
穆萧萧接着说:“可是如果秦曜阳只有秦弘一个儿子呢?不立秦弘为储君,就只能立一位公主,这便不合理了!”
“历朝历代从来就没有过如此先例,有皇子立公主为储君,天下人那关过不了。”
陈惜命眼神一凝,道:“那秦曜阳一定会杀了秦弘,只要这个假皇子死了,便合理了。”
穆萧萧点头道:“这便是问题所在了,乐羊陛下完全也可以这么做,只要这个小皇子死了,那么不但皇位不会他姓,也能瞒住这个丑闻。”
叹息一声穆萧萧接着道:“可是陛下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让自己成为天下笑柄,而保住了那孩子的性命。”
陈惜命恍然,乐羊皇帝此举便是强迫自己不去伤那个无辜的孩子,因为天下人已然知道了内情。
那孩子若是死了,便是他这个皇帝动的手脚了。
既然不能杀了那孩子,便也只能承认了,在一个小生命与一位皇帝尊严的面前,乐羊皇帝竟然选择了前者。
所以那孩子定会活下去,至少不会死于乐羊皇室之手。
陈惜命叹道:“只是这样一来,就算那孩子将来长大,也要生活在议论之中了。”
穆萧萧柔声道:“总比长不大要好得多。”
陈惜命心头怅然,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解地问道:“调换皇子,这是事实,怜妃认就认了,可是她并没有谋害皇帝啊。”
穆萧萧叹息道:“我猜这应该是璟儿姐姐与怜妃娘娘达成的一个协议吧,这应该是一个条件。”
就在此刻陈惜命忽然眼神一动,低声道:“有人!”
随后一拉穆萧萧,轻功展开,几步便已经消失在了黑夜中,躲在了一块大石头后面。
伴随着脚步声响起,几道身影缓缓出现在了山边的平台之上。
穆萧萧与陈惜命看得真切,那竟然是乐羊璟与皇后娘娘。
身后跟着几个提着灯笼的宫女而侍卫。
皇后笑道:“璟儿,这么晚了让母后来这里做什么?”
乐羊璟脸上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说:“母后,你不记得了,当初我们与父皇常常一起来此赏月的。”
皇后点头,眼中流出追忆之色道:“是啊,往事已矣,物是人非,自从你父皇有了新宠,呵呵,我们已经好久没有一起赏月品酒了。”
随即皇后又叹道:“说来我还真是没想到,那怜妃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娇滴滴模样,竟然会行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
“听到她竟然要害你父皇,我这心啊,真是难以承受。”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真没想到怜妃她……幸好是有你那位穆神医朋友救回了你父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璟儿,你可一定要好好奖赏那位穆……”
“母后!”乐羊璟打断了皇后的话。
然后转身对着身后的宫女与侍卫说道:“留下两盏灯笼,你们都回去吧,我有话要与母后谈。”
一个侍卫说道:“可是公主,此刻入夜,我等若是离去,皇后娘娘与公主的安全……”
没等乐羊璟说话,皇后已经寒声说:“让你们回去就回去,这是我乐羊皇宫,能有什么危险!”
“若让本宫知道有谁偷听,定斩不饶。”
那些宫女与侍卫闻言立刻躬身退去。
待宫女侍卫完全离去后,皇后开口说道:“璟儿,此地只有你我母女二人,想说什么便说吧,想问什么尽管问。”
乐羊璟注视着自己母亲的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道:“娘,你就没什么想和璟儿说的吗?”
乐羊璟没有叫“母后”,而是叫“娘”。
这一声娘直击乐羊皇后的内心,如一根锋锐的箭矢一般直射皇后那早就有些冰冷的心,用一腔鲜血再次将心房焐热。
第三百一十八章 半生半曲
乐羊皇后脸上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
只是那慈祥之下却似乎掩藏着丝丝缕缕的苦涩,耐人寻味。
“璟儿,你这是做什么?还是叫我母后吧,叫娘……我不习惯。”
乐羊璟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注视着乐羊皇后说:“可是你就是我娘啊,只不过如今您让我觉得有些陌生。”
乐羊皇后的手明显有一丝颤抖,转而不再去看乐羊璟,而是望向了天乐城的万家灯火。
乐羊璟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是问出了心中所惑。
“娘,那件事是你做的吗?”
乐羊皇后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勉强压住心中的激荡,笑着问道:“什么事啊璟儿?”
“凤囚凰!”
乐羊皇后猛得看向乐羊璟,随后又缓缓转过脸,任由山边的风出乱了她鬓角的秀发。
“你……都知道了?”
听到这句话,乐羊璟深深闭上了眼睛,嘴唇轻轻颤抖。
虽然她早就已经知道了真相,但是她还是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自己的母后竟然要害死自己的父皇!
“为什么?”
良久良久,乐羊璟才终于问出了这三个字。
乐羊皇后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笑容,灯火月光的照映下,穆萧萧看清了这个笑容。
这笑容很真挚,却又很虚妄,真得可笑,假得可怜。
那是一个天下人都理所应当地认为的一代皇后该有的笑容。
母仪天下!
但此时此刻,又有谁敢说曾经出现在这位皇后脸上的,每一个如复刻般标准的微笑是真的呢?
没有人能够真正透过笑容看清这位皇后的内心。
乐羊皇后没有回答乐羊璟的问题,而是伸出手指着山下反问道:“璟儿,你看这山下是什么?”
乐羊璟微微一愣,她不明白她母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乐羊皇后没有让乐羊璟去思考很久,而是直接说道:“是天下!”
“山下便是天下!”
“这是你父皇曾经与我说过的话,这几句我至今都记得。”
乐羊皇后脸上露出了一个追忆的笑容,说道:“那一年他初登大宝,雄姿英发,胸怀天下。”
“那一年我情窦初开,便不知不觉地迷上了那个回眸间都是满眼众生的男人。”
“他的眼里从来只有他的黎民百姓。”
“这我曾经恨他的地方,也是深爱着无法自拔的地方。”
“我爱那个平易近人却又高高在上的一代的君王,我爱那个无君无臣却又心系众生的贤主。”
乐羊璟静静地听着乐羊皇后的讲述。
山石之后穆萧萧与陈惜命也静静地听着乐羊皇后的讲述。
乐羊皇后接着道:“我发誓,我要将那个男人改变,我要让他的眼中除了他的黎民百姓外再多一个我!”
“自豪的是我做到了,但我也失败了。”
“新婚那晚你父皇掀开我的盖头,拿掉我的凤冠,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听着乐羊皇后的讲述,乐羊璟与山石后的穆萧萧陈惜命脑中几乎是同时出现了一幅画面。
红烛喜纱幔,凤冠霞帔。
一个风华绝代的贤明君王,一位玉树临风的谦谦君子,轻轻走到龙床凤榻前。
男子轻轻抖了两下那绣着金龙盘凤的喜服,然后极为温柔你掀开了那红色的盖头。
一张精致绝美的容颜映在男子的眼中,此刻他满眼满心都是面前的人儿。
“娘子,你今天真美。”男子的声音柔和动听。
如山间的清风轻轻拂过脸颊,却撩拨于心间。
“陛下,不该叫娘子的。”女子双目含情,脸上带着小女儿的娇羞。
男子笑着问道:“今夜你是我的新娘,不叫娘子又叫什么呢?”
女子淡淡地道:“陛下是九五之尊,那我自然便是皇后了。”
男子却轻轻摇头说:“错了,今夜你我皆是众生之一,就与天下每一个洞房花烛一样。”
“无论是寒窑或是殿堂,只要点上红烛,都一样神圣美好。”
“今夜,没有帝王与皇后,只有我与你,一个是乐羊笙的娘子,一个是云如歌的相公。”
乐羊皇帝本名乐羊笙,但是后来他将名字改为了乐羊生,众生之一。
而乐羊皇后姓云,一个很少见的姓氏,一个南疆后裔该有的姓氏。
笙歌,便是乐羊璟的别名。
“相公,今夜你眼中除了你的芸芸众生可曾多了一个如歌呢?”云如歌洁白如藕的双臂环着乐羊笙的脖子。
“你亦是众生之一……”
光影交错,山风吹醒了几人,将众人从乐羊皇后的讲述中带出。
乐羊皇后满眼柔情,满眼追忆。
扭头看向自己的女儿乐羊璟,云如歌轻声道:“你不曾知道吧,过去你父皇弹琴弹得很好。”
乐羊璟微微一愣,但却是没见过乐羊笙弹琴。
云如歌再次望向那万家灯火说:“在我还是少女的时候,曾迷醉于你父皇的琴音。”
“那时候他还不是万人之上,他常常去天乐城西的那片贫民窟弹琴给那的乞丐听。”
“而我便是那些乞丐中的一个。”
穆萧萧与陈惜命不由得心惊,他们虽然听说乐羊皇后没什么背景,但是却不知道她原本竟然是一个小乞丐。
皇子爱上了乞丐,一人成为九五之尊,一人身披五彩凤袍。
就连坊间那些流传在千金小姐们中的爱情故事,都不敢这么写。
而皇后那些所谓的亲信,都是她后来渐渐培养的,还有一些事曾经和她一起乞讨过的伙伴,是曾经在寒冬里分给她半张席子半个馒头的同命之人。
这一切便说通了,皇后便是那已经近乎死绝的南疆后裔!
云如歌接着说:“我每次都去听他弹琴,正是那个时候我被他眼中的心怀天下所折服。”
“他曾与我说,要让这天乐城,乐羊国,甚至整个天下都不再有贫民窟!”
乐羊笙做到了一部分,至少在整个乐羊国已经没有了食不果腹之人,至少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如此。
云如歌继续回忆道:“那时候他每一首曲子都弹得极好,唯有那首凤求凰,他每每都只能弹奏出半首。”
“我曾问他为何弹不好这曲子?他告诉我,这曲子后半段的意境他体会不出,因为他不曾爱上过一个女孩。”
“那时候我便暗暗发誓,有一日一定要让他能够完整地弹出这首凤求凰。”
谁都没有发觉,云如歌对乐羊笙的称呼已经由“你父皇”变为了“他”。
最简单又最深刻!
此时的山边不再是皇后与公主,仿佛是两个相见恨晚的闺中密友。
乐羊璟几乎已经听得有些痴了,她没想到自己的母后和父皇曾有一段如此刻骨铭心的爱恋。
“然后呢?”乐羊璟几乎是下意识问道。
云如歌听到乐羊璟的话后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呢……”
山边的风吹得云如歌的凤目中泪光涟涟,缓缓道:“然后我成功让他爱上了我,我成了他乐羊笙的娘子,他成了我云如歌的相公。”
乐羊璟试探着问道:“那他为你完整弹了那首凤求凰吗?”
云如歌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晃落了眼中那滴倔强的泪珠。
一声幽幽的叹息随着山风吹进了天乐城的千家万户……
“他这半辈子到现在……都没有弹完那曲凤求凰……”
第三百一十九章 爱恨情仇
乐羊璟注视着自己的母后,忍不住心中一酸。
“为什么?”乐羊问道。
云如歌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也许是老天爷在惩罚我们这一脉的后裔吧。”
乐羊璟闻言神色一变,哪一脉?什么后裔?
没等乐羊璟追问,云如歌的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继续讲述着曾经发生在她与乐羊皇帝乐羊笙之间的故事。
“那时候乐羊国内忧外患,他临危受命刚刚登基不久,政事军事扰得他没有心思弹琴。”
“他眼里只有他的芸芸众生,黎民百姓。”
“但我却觉得很踏实,因为他的贤明正是我所爱的地方。”
苦笑一声,云如歌自嘲道:“也许是苦日子过得太多了,所以更能体会那些穷人的疾苦。”
“也因此,即便他有一段时间因为国事冷落了我,我也毫无怨言。”
深深叹息一声,云如歌接着说:“后来乐羊国一切趋于稳定,他说要补偿我之前受到了冷落。”
乐羊璟忍不住问:“让父皇弹奏凤求凰吗?”
云如歌却摇了摇头说:“没有,这也是我这么多年的一个遗憾吧。”
“那些日子他忙于国事,我总是见不到他人影,我想让他有一段时间彻底属于我,所以我近乎是荒唐地提出要去草原游玩。”
“这样一来他远离朝堂,便会完完全全属于我一个人了。”
穆萧萧看向陈惜命,陈惜命点了点头,看来就是那一次陈惜命阴差阳错地救了乐羊皇帝乐羊笙。
云如歌神情突然变得暗淡下来,说道:“那时候我总以为,以后日子还长,总有机会让他替我弹奏凤求凰。”
“可是我错了,这一错便是半辈子。”
长叹一声,云如歌望了望山脚下的屋舍说:“有些时候,我真的很羡慕那些平民,至少他们活得真实,平平淡淡一辈子,白头偕老一对人。”
“他常说君民平等,无论是百姓还是君王,不过都是天底下芸芸众生的一员,君王也不是三头六臂的神,更不是什么喷云吐雾的龙。”
干笑了一声,云如歌叹道:“可是他也错了,君王终究与百姓不同,只少百姓不会有那么多女子投怀送抱。”
“百姓也不会随心所欲地选妃选嫔。”
乐羊璟听到这里也不由得低下了头,如乐羊皇后云如歌所言,乐羊笙这辈子虽然政绩斐然,但是在女人上……
三宫六院,佳丽无数,被冷落的妃嫔已经可以组成个小卫队了。
云如歌接着道:“我虽然生下了你,但是却没有生下皇子,从那之后,他开始不停地选妃,但是妃子不少,却还是没有生下一个皇子。”
“自那之后,他便也无心再去学什么曲子,从你生下来到现在,他已经很久没弹过琴了,凤求凰便也再没提起。”
“哪一个女人可以容忍自己的男人妻妾成群呢?便是皇后也无法豁免。”
“但是他选的那些妃子,我从来没有担心过,因为我知道,他从没有喜欢过那些女子,他想要的不是妃子,而是一个皇子。”
“我更知道的是,他心中唯一念着的就还是我,所以我一点也不嫉恨。”
说到此处,云如歌停顿了片刻,以此平复自己激荡的内心。
终于乐羊皇后云如歌再次开口:“但是自从这个怜妃进宫之后,一切都变了!”
云如歌的声音中带着无限的恨意,那恨意毫不掩饰,令盛夏的风都有些冰寒。
轻哼了一声,云如歌接着道:“我能感觉到你父皇对我的冷落,与对怜妃的宠爱,那是真真切切的冷落!过去从没有过的冷落!”
乐羊皇后对乐羊皇帝的称呼再次由“他”变成了“你父皇”。
云如歌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眼神不断闪烁,仿佛忽然有一只温顺的猫变成了伺机而动的母豹子。
“那段时间我感觉到了我正在一点点失去你父皇,一点点失去我曾经的挚爱!”
“而那段时间,你父皇眼里只有那个怜妃,他眼中再也没有了他的江山,他的黎民百姓!”
云如歌突然仰天冷笑道:“与秦国的战争便是那时候开始的,西南之地连年干旱,他却不管不顾!”
“怜妃!那个狐狸精!她不仅仅夺走了我的相公,甚至残忍地将他曾经在我脑海深处一切的光辉影子都一并夺走了。”
颤抖着叹息两声,云如歌接着说:“后来那怜妃竟然怀孕了,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
“再之后怜妃生下了皇子,她彻底地将你父皇从我身边……夺走了。”
乐羊皇后说到此处不禁泣不成声。
缓了好久云如歌才继续道:“那一日我找打机会问你父皇,是否还记得欠我的那半首凤求凰?”
“他说……”云如歌的声音颤抖得如同悲秋的落叶声。
乐羊璟眼神复杂地问道:“我父皇说什么?”
云如歌满脸凄然说道:“你父皇说,都是陈年旧事了,还提它做什么?”
“你父皇回答得很随意,他对怜妃从不这样……”
忽然乐羊璟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
这盛夏的夜就算山风清凉,也不至于如此啊。
那是自云如歌身上散发出的寒意与戾气!
这位母仪天下的乐羊皇后,此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怨气。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云如歌突然仰天长笑,笑声中却满是凄然。
“我对你父皇付出了那么多,付出了整个青春!如今我人老珠黄了,凭什么要把他让给别人?”
“你父皇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只能!”
“既然我已经留不住他的心,那我便将他的人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哪怕他一辈子如尸体般躺在那里,他也是属于我的——”
最后一句话,云如歌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出来的!
乐羊璟看着自己那位曾经慈爱的母后如今却变得如此疯狂,不禁脊背生寒,心底一阵阵抽搐哽咽。
原来爱情真的会使人疯狂!
爱之深,恨之切!
云如歌脸上带着有些可怕的笑,可是眼中却不断地涌出泪水。
“既然他再也无法为我弹奏凤求凰,那么我便换他一个凤囚凰!”
凤囚凰?
穆萧萧终于明白这三个字的含义,这竟然不是恨,而是极致到扭曲的爱!
乐羊璟嘴唇不断颤抖,也随着泪如满面,问道:“所以……所以对父皇的巫术……真的真的是母后……”
乐羊璟的话还没有问完,云如歌已经缓缓从袖袍中取出了一根金钗。
那金钗顶端盘旋着一只神鸟。
凤冠三尾!
正是那“凤囚凰”巫术中关键的凤钗!
“母后是南疆后裔?”乐羊璟不可置信,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是在乐羊皇后身边有一个南疆之人。
可如今看来,这皇后便是南疆后裔了。
云如歌点了点头说:“正是,不过现在你也算是南疆后裔了。”
“我不想学什么巫术!”乐羊璟摇头道。
云如歌擦干眼泪道:“我不会让你学的,这东西……害人不浅。”
“我特意给了怜妃一对假钗,又在你父皇不注意时将真的凰钗换了过去,这样一来……”
乐羊璟接着说:“这样一来,就算事情败露,也是怜妃定下这罪名。”
云如歌点了点头,将那凤钗交到了乐羊璟手中说:“现在你知道了一切,又有物证在,你想怎么做?去告发母后吗?”
“我不会怪你的。”云如歌说完这句话便转身望向了那山下得万家灯火。
乐羊璟也将目光看向了山下,手中紧紧攥着那根凤钗,良久之后才深吸了一口气说:“凶手怜妃已经伏法认罪了……”
第三百二十章 夜深客来
“凶手怜妃已经伏法认罪了……”
回去的路上,穆萧萧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乐羊璟的这句话,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陈惜命怅然道:“看开些,乐羊璟别无选择。”
穆萧萧点头道:“是啊,乐羊皇室的丑闻已经够大了,难道还要处死皇后不成。”
“只是可怜了那个可怜的小怜……”
穆萧萧连着说了几个“怜”字,忍不住轻轻摇头。
抬起头,穆萧萧深深叹息一声说:“二叔,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很没用。”
陈惜命停下脚步看着穆萧萧问:“何出此言?”
穆萧萧自嘲着笑了笑说:“每一个人都想拯救世界,可是到头来却连一个无辜的人都救不了。”
陈惜命淡淡地道:“你要明白,怜妃不是无辜的人,调换皇子已经是死罪了,她认下两条罪,便相当于救了另一条命。”
穆萧萧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二叔,总要有个说法。”
“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非要将黑与白混在一起,这世界只能变成灰色。”
陈惜命看着穆萧萧问:“可你又能怎样呢?”
穆萧萧忍不住叹息道:“所以我才觉得自己很没用,有些时候明知道那是错的,却还是无能为力。”
陈惜命的目光看向远方,忽然斩钉截铁地道:“可是我答应过她要救她性命!我不会食言!”
穆萧萧震惊地看着陈惜命问道:“可是二叔你刚刚还说……”
陈惜命冷声道:“皇后可以不死,但是怜妃必须活着!”
“这是我陈惜命的承诺!”
穆萧萧苦着脸说:“可是怜妃已经被关进了天牢。”
听到天牢两个字,陈惜命的心猛得颤抖了一下,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竟然在畏惧这两个字。
不是害怕天牢本身,而是每每听见这两个,他便会想起一个叫孟琅的男人。
那一次他答应孟长生会救下孟琅,为孟家留下一丝血脉!
孟长生为了孟琅而死在了暗牢之中,但是陈惜命却并没有将孟琅活着带出秦国。
这是他心中永远的一根刺!
深深吸了一口气,陈惜命叹道:“走吧,总有办法的。”
说完拉着穆萧萧的手向着寝宫的方向而去。
刚刚走到寝宫院子的门口便看见彩雀正等在门口,不时向着路上张望。
看见穆萧萧与陈惜命携手归来,彩雀赶紧迎了上去,一脸的慌张焦急。
“哎呀小姐,二爷,你们可算回来了!”
穆萧萧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彩雀?是扎木的伤出了什么问题吗?”
彩雀轻哼了一声说:“哼,他?能吃能睡的,除了流点血以外,没什么异常。”
“那是?”穆萧萧问道。
彩雀一拍脑门,拉着穆萧萧的手:“哎呀小姐,别管扎木了,房间里有人等你。”
“谁让你这么紧张?”
彩雀小声道:“是公主,还有……还有一个带着面具的女子。”
鹤一白?
穆萧萧与陈惜命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尽是疑惑,不敢有所怠慢赶紧走了进去。
刚一进屋,便看见乐羊璟正坐在桌子旁品着茶。
而鹤一白却是站在窗前摆弄着陈惜命挂在那里的长剑。
“璟儿姐姐!”
乐羊璟看见穆萧萧与陈惜命走来,笑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说道:“今儿晚了,明早我定要人给你们送些好茶。”
“璟儿姐姐见笑了。”
就在这时鹤一白也转过了身,看着走进来的两人。
穆萧萧微微点头道:“鹤前辈好。”
鹤一白闻言微微一愣,却是什么也没说。
陈惜命的目光却是变得极为精彩。
在穆萧萧看来这鹤一白既然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剑客,那必然是个在剑道浸淫多年的前辈人物了。
鹤一白对着穆萧萧点了点头却看向陈惜命问道:“这是你的剑?”
陈惜命点头道:“是。”
“这剑鞘是双股剑的剑鞘,为什么只有一柄剑?”鹤一白问道。
陈惜命毫不隐瞒:“另一柄葬在大黑山之外了。”
鹤一白微微一愣,随即问道:“这么说你还想打回秦国?”
陈惜命反问道:“怎么?替秦弘打探消息?”
鹤一白轻哼一声,如春葱般的手指在剑身上轻弹了一下,发出一声剑鸣之音。
“打探消息那是吴事非该做的事,我懒得管。”鹤一白说完话眼含深意地看了陈惜命一眼。
轻轻一笑,鹤一白突然又问:“只是我好奇,你的剑为什么会在穆姑娘的房间?难道……”
穆萧萧已经听出了弦外之音,赶紧摆手道:“鹤前辈别误会,我们……我们没有……”
陈惜命却是一下拉住了穆萧萧,然后在穆萧萧的惊呼声中将穆萧萧揽入怀中,脱口而出:“就是你想得那样!”
“二叔——”穆萧萧满脸羞红,赶紧挣脱陈惜命的怀抱。
乐羊璟坐在一旁,忍不住偷笑。
鹤一白注视着陈惜命,然后缓缓举起了剑冷笑了一声说:“陈将军倒是性情中人。”
“过奖了鹤前辈。”陈惜命这最后三个字说得极重。
“你……”鹤一白平复心情,锵的一声将陈惜命的长剑插进剑鞘里。
只不过一瞬间鹤一白已经恢复了平静,说道:“我是来谢过陈将军的,大殿之上为我们太子妃出了口恶气。”
“举手之劳。”
陈惜命没有说大话,在别人眼里他打杨袤的确是举手之劳,手只抬了一下杨袤便飞出去了。
鹤一白轻笑说:“举手之劳?陈将军还真是不谦虚啊!”
“将军有如此本是,那之前与鹤某比试时是在故意放水喽?还是说你瞧不起鹤某,我不值得你出全力?”
陈惜命摇头道:“不,你很强,比剑,我比不过你。”
比剑我比不过你?这怎么听都像是骂人啊!
陈惜命也意识到口误,赶紧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论剑,我不如你。”
话一出口,陈惜命自己也不由得微微皱眉,还是像骂人!
“不用解释了!”鹤一白气得手指指着陈惜命不断颤抖,随后甩下一句话:“穆姑娘真不容易。”
乐羊璟终于忍不住笑出了一声,随即赶紧憋住。
穆萧萧也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
鹤一白没好气地轻哼一声,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瓶子扔给了陈惜命。
“这是什么?”
没等鹤一白回答,彩雀突然冲了进来,急道:“小姐,您快去看看扎木吧!刚刚还好好的,现在浑身漆黑不成样子了!”
“什么?”穆萧萧赶紧就要告辞离开。
鹤一白突然道:“等一下,把我刚才给你们的药给那个大个子吃了,睡一晚便没事了。”
穆萧萧看着陈惜命手中的小瓶子,忍不住惊道:“杨袤的剑上有毒?”
鹤一白点头道:“要不然你们以为他的剑为什么是黑色的?”
陈惜命将瓶子扔给了彩雀说:“先去给扎木服解药!”
彩雀赶紧捧着小瓶子跑开。
穆萧萧奇道:“可是我检查过扎木的伤口,没有中毒的迹象啊?”
随即双眼猛得一亮,穆萧萧心念电转之下脱口而出:“醉生墨死!”
鹤一白听到穆萧萧的话竟然是忍不住一惊,愣了片刻后惊道:“穆姑娘当真是对得起这神医二字啊,竟然这么快便想到了。”
穆萧萧更惊,反问道:“真的是这种奇毒?”
鹤一白轻轻点头。
第三百二十一章 醉生墨死
乐羊璟忍不住问道:“什么是醉生墨死?”
穆萧萧表情凝重道:“据传在很多年前东宫国最东方有一座山,通体乌黑,世人称之为墨山。”
“山中盛产一种天然墨,墨色莹润饱满,是当时文坛的至宝。”
乐羊璟疑惑道:“我怎么不知道有这样一座山。”
穆萧萧点头说:“我也是从我师父留下的医书中看到的,因为这山中的墨乃是一味极珍贵的药材。”
“世上所用之墨大多都是经过炼烟,和料,制作,晾干,描金都步骤成型,最终被文人所用。”
“但据说这墨山之中藏着的一种似石的物体乃是一种浑然天成的墨料。”
“有当时的大家族势力无意中发现了这墨宝,便依山建立了制墨的作坊,后来生意日益做大,取名为藏山楼。”
乐羊璟一惊,喊道:“藏山楼,就是东宫国最有名气的书画坊!”
穆萧萧点头,接着道:“藏山楼虽然依山而建,但是也拦不住进山偷挖宝墨的人。”
“而那些天然墨中,有一种极品墨,听闻写出的字画出的画会带着阵阵醉人的茉莉花香。”
“不过那墨却也是一种极品药材,可用于治病,但若是用来杀人却也是人间剧毒!”
“中毒者起初没有任何一点反应,可是一旦喝了酒,两个时辰之后便会浑身漆黑,再过两个时辰便会化为一具如墨般的尸体。”
“只需要一点点力量,便会化为飞灰,就像是一块残破的墨一般。”
乐羊璟忍不住惊呼一声捂住了嘴。
一个人渐渐碳化,这是何等恐怖的事。
穆萧萧接着说:“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将这毒取名为醉生墨死。”
“生时酒醉,死时化墨。”
穆萧萧叹息一声说:“这毒之所以如此出名,乃是因为第一个因为此毒而死的人身份超然!”
这些秘辛就连鹤一白也不知道,于是问道:“是何人?”
穆萧萧看了几人一眼,然后说出了一个震惊四座的身份。
“东宫国的开国皇帝。”
“什么——”惊呼之声同时响起,就连陈惜命也不例外。
穆萧萧说道:“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这等秘辛医书中是不会记载的。
何况鬼医纵然活力两百多年,但是东宫国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六七百年之前,所以鬼医留下的医书上并没有记载。
但是鬼医不仅仅给穆萧萧留下来旷世的医书,还留下了一大箱子他从各国皇室坟墓里挖出来的历代皇帝手记。
其中便有一卷已经破碎不堪的竹简上便记载了这样一段秘闻。
穆萧萧接着说:“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东宫国后来勒令不准再挖掘贩卖这种极品墨。”
“但是有心人却也发现了这种墨的价值,一些人开始用这种墨制作各种毒药,曾经有一段时间,江湖上甚至谈墨色变。”
“不过这种剧毒后来便消失了,直到二十年前再次出现,却是又毒死了一位大人物。”
“藏山楼的一位闻名世界的大书法家,也是藏山楼现在老板的爷爷。”
“据说是因为那老人家在收拾库房的时候无意间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块品质上乘的老墨。”
“一时兴起就给用了,结果太过投入,写字的时候舔了毛笔尖,又因为写了好字而兴奋地饮了酒,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鹤一白赞叹道:“不愧是鬼医的传人,学识渊博,当真不凡。”
穆萧萧惊奇道:“前辈认识我师父?你怎么知道我是鬼医传人?”
鹤一白淡淡地道:“昊京城大乱那晚,我就在城楼之上,你师父曾经大显神威你忘了吗?”
穆萧萧恍然,那晚鬼医出手拦住了一个叫做星日马的修士,据说是从天极山而来。
穆萧萧忽然对着鹤一白鞠躬行礼道:“多谢前辈赠药之恩,这墨毒的解药极为难配,而且所用之物都是世间罕有。”
“若是没有前辈送药,恐怕扎木便真的命不久矣了。”
鹤一白的声音响起,有些玩味地问道:“你打算怎么谢我呢?”
穆萧萧一愣,笑道:“前辈打算让我如何谢?”
鹤一白将目光看向了陈惜命,陈惜命顿时便心底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喜欢你二叔,把他让给我,你肯吗?”
噗——
乐羊璟一口茶水便喷了出来,公主的端庄形象荡然无存。
穆萧萧也表情凝固地看着鹤一白。
陈惜命就是一声大喊:“鹤一白,你发什么疯?”
鹤一白拍了拍穆萧萧僵硬的肩膀,然后笑道:“开玩笑的,别那么紧张,走了。”
说完便向着门口走去。
陈惜命突然喊道:“等一下。”
“怎么?真想舍弃你的神医姑娘和我走?”鹤一白头也不回。
陈惜命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然后问道:“你怎么知道杨袤的剑上有墨毒?你又怎么会有解药呢?有为什么要帮我们?”
鹤一白转过身道:“你问题可真多。”
“杨袤的剑在剑道中很出名的,所以说你不是剑客。”
“至于我为什么有解药,无可奉告。”
停顿了一下,鹤一白才接着说:“而最后一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了。”
说完转身飘然而去。
陈惜命皱着眉头,一脸诧异地喃喃自语:“回答了?什么时候回答的?”
一个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在陈惜命背后响起:“她喜欢你啊……”
陈惜命闻言后背不由得一凉,缓缓转过头,看到的却是穆萧萧那一脸幽怨的表情。
陈惜命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然后问道:“你……不去看看扎木吗?”
穆萧萧依然眼神怪异地看着陈惜命,没好气地说:“解药都吃了还看什么?除非你不信鹤一白。”
陈惜命哦了一声,然后点头道:“我信。”
“你信她?”穆萧萧侧着头,神色不善地看着陈惜命。
“我不信。”
“不信你去抓她回来,打她一顿!”
看着穆萧萧那气鼓鼓的样子,陈惜命忍不住摇了摇头叹息道:“唉,我的错。”
乐羊璟终于是看不下去,忍不住笑道:“两位差不多就行了,这还有个人呢!”
穆萧萧闻言脸色大红,笑着来到乐羊璟身边坐下,问道:“璟儿姐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啊?”
乐羊璟拉着穆萧萧的手反问:“你就不想问我点什么?”
“今夜大殿之上,我所说所做你们一定很惊讶吧?”
“我猜就算我不来,你们也一定回去找我的,对吧?”
穆萧萧与陈惜命对视了一眼,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陈惜命突然问道:“她会死吗?”
“将军指谁?”
“怜妃。”陈惜命毫不避讳。
乐羊璟沉吟了一下说:“将军该知道的,怜妃犯的是灭族的死罪。”
“她身不由己。”陈惜命皱眉道。
“可是法不容情。”
陈惜命的表情明显渐渐变冷,穆萧萧赶紧拉住了陈惜命说:“二叔别急,听璟儿姐姐说。”
乐羊璟笑了笑说:“这件事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换句话说,总要死人的。”
陈惜命依然冷硬道:“可是该死的是你皇叔和王兄!”
乐羊璟苦笑道:“将军说话还真是不客气啊,难怪我父皇都告诉我一定不要惹将军生气。”
陈惜命闻言一阵尴尬。
第三百二十二章 乐羊璟的谋划(上)
穆萧萧赶紧道:“璟儿姐姐别介意,我二叔一贯如此的。”
乐羊璟笑着摇了摇头说:“无妨,若是有一日陈将军不再如此强势,那便不是雪狼王了。”
陈惜命只是轻轻皱眉。
乐羊璟又说道:“怜妃的死罪已经定下,死是一定要死的,否则便是天下百姓这一关也过不了。”
陈惜命这一次没有反驳,而是等着乐羊璟的下文。
果然乐羊璟接着道:“总要有个处死的过程,可是作为曾经贵妃可以自己选择死法,或者由将军替她选择……”
乐羊璟眼含深意地看着陈惜命与穆萧萧。
“这个难题就交给将军与萧萧妹妹了。”
穆萧萧眼珠轻转,对着乐羊璟道:“姐姐,我知道了,我们会为怜妃选择一个体面的死法的。”
乐羊璟轻轻点头,聪明人说话不必说得明明白白。
乐羊璟缓缓起身望着窗外的那一轮明月,不由得一阵叹息,轻声道:“萧萧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是羡慕你。”
穆萧萧走到乐羊璟身边,与乐羊璟并肩而立问道:“姐姐何出此言?”
乐羊璟回头看了一眼陈惜命说:“羡慕你身后总有一位天下第一的陈将军。”
“就算事不可为,却还有有个无所不能的陈将军在,就算天塌下来,还有陈将军替你顶着。”
听着乐羊璟的话,穆萧萧没有反驳,而是转头满眼柔情地看了陈惜命一眼。
如乐羊璟所言,有时候陈惜命就像无所不能一样,总能在自己最迷茫的时候给自己力量,似乎在告诉自己。
放手去做,一切有我!
“天塌下来我顶不住。”陈惜命平淡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使得穆萧萧一阵苦笑道:“是啊,二叔无所不能,就是不解风情……”
乐羊璟忍不住捂嘴轻笑。
穆萧萧却道:“姐姐不是也有竹大哥吗?”
乐羊璟却是反问一句:“一样吗?”
穆萧萧微微一愣,回道:“一样啊。”
乐羊璟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然后说:“哦,原来妹妹觉得一样啊?雨哥哥可是我夫君,那这么说陈将军也是……”
穆萧萧听到这里整张脸都羞得通红,赶紧摆手,可是话还没说出口陈惜命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如此说来一样。”
穆萧萧瞪着眼睛看着陈惜命,然后再陈惜命灼灼的目光下败下阵来,喃喃道:“那就一样吧。”
陈惜命嘴角带起一抹微笑,毫不掩饰地宠溺看得乐羊璟一阵羡慕。
抱着双臂,乐羊璟叹息一声说:“雨哥哥会是天下最好的夫君,可惜却不善权谋啊。”
这一点穆萧萧没有反驳,如乐羊璟所说,竹落雨不适合庙堂,他终究是个江湖浪子。
陈惜命却突然开口:“怪你太强势了,你给过竹落雨机会吗?”
乐羊璟与穆萧萧同时看向陈惜命。
陈惜命接着道:“还是说你不敢给他机会?他是个驸马没错,可是他不是个吃软饭的上门女婿。”
“未来你做你的女皇,想过他的感受吗?”
“竹落雨骨子里是个骄傲的人,这份骄傲磨平了,便不是竹落雨了。”
乐羊璟满脸诧异,紧接着陷入沉思。
穆萧萧却提醒了一声:“二叔!”
陈惜命却是甩下一句话:“当你是朋友才提醒一下,若是觉得难听,便就当我没说过。”
乐羊璟低着头,深深蹙着眉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陈惜命的话如一柄重锤一般砸在乐羊璟心头,敲开了一扇被迷雾遮住许久的大门。
“璟儿姐姐?”穆萧萧试探着喊了一声。
乐羊璟抬起头,然后竟然向着陈惜命深深鞠了一躬,极为诚恳地说:“多谢将军提醒,这份恩情乐羊璟谨记。”
陈惜命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轻轻点了点头。
乐羊璟随即看向穆萧萧,拉住穆萧萧的手道:“差点忘了一件正事,今夜前来是有事要求妹妹。”
穆萧萧神色疑惑。
乐羊璟变得严肃起来说:“求妹妹帮我,我身边缺人谋划,妹妹既然可以做金狼王庭的军师,我想定有不凡之处。”
“接下来我们将面对一场巨大的变故!”
穆萧萧也严肃起来,问道:“姐姐指的是永乐王?”
“妹妹聪颖。”
穆萧萧面露犹豫之色,欲言又止。
乐羊璟一下紧紧握着穆萧萧的手,抢先道:“我知道妹妹有所顾虑,这毕竟是我乐羊国的内部事,或者说是我乐羊皇室的家事。”
穆萧萧轻轻点头。
此事事关重大,穆萧萧一个外人插手乐羊国的事终究有些不妥。
乐羊璟诚恳地道:“可是我并没有将妹妹当作外人,如今乐羊内忧外患,我已经找不到其他援手了。”
“就当是为了帮雨哥哥。”
穆萧萧偷看了一眼陈惜命,发现陈惜命竟然已经坐在桌子边老神在在地喝上了茶。
“别看我,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穆萧萧没好气地道:“二叔,你是男人,不能让我做主啊?”
“将军总要听军师的。”陈惜命理所当然地道。
陈惜命放下茶杯,毫不避讳乐羊璟,说道:“放手去做,就算最后烽烟盈天,我也能带你杀出去!”
穆萧萧可算是深深体会到刚刚乐羊璟的话了,有陈惜命在,真的踏实。
但还是说道:“二叔,别说的这么吓人,又不会发生政变。”
说完顿觉自己语失,看着乐羊璟歉意地笑了笑。
乐羊璟却是表情变得极为凝重,然后对着陈惜命轻轻躬身说:“到时候还要依靠将军。”
陈惜命皱着眉,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穆萧萧与陈惜命对视一眼后同时看向乐羊璟,眼中尽是询问。
乐羊璟点了点头道:“陈将军一点也不是危言耸听,恐怕这一次天乐城会有一次大乱!”
穆萧萧惊道:“永乐王真敢……”
穆萧萧欲言又止,乐羊璟却直接道:“我这位皇叔恐怕已经想造反很多年了!”
穆萧萧却疑惑道:“可是这说不通啊!他没有反的理由啊!”
话一出口,穆萧萧眼神怪异地看向乐羊璟,试探着问道:“是姐姐逼他反的?”
乐羊璟点头道:“我不想身边一直有一颗毒牙随时准备给我致命一击,与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
“这一次我便要会一会我这位皇叔!”
乐羊璟神色决然道:“既然他都敢于将人安插在我父皇身边了,偷换皇子,如此大逆不道,那我便不能放任不管!”
“他需要理由造反,我便给他理由!”
此刻的乐羊璟眼神深邃,哪里还有半点邻家妹妹的感觉呢?
陈惜命皱眉问道:“所以怜妃就是那个理由。”
乐羊璟点头道:“如将军所言。”
陈惜命也是恍然大悟,而穆萧萧却是早就明白了其中的因果。
乐羊璟今夜之所以当着所有人的面抛出怜妃的消息,就是在逼着永乐王动作。
不论怜妃是不是真的害了乐羊皇帝,她偷换皇子是事实,而她背后的指使的人便是永乐王!
怜妃几乎是知道永乐王府这一切的阴谋。
一旦怜妃将永乐王府供出来,那么哪怕永乐王是皇室宗亲,也逃不过一个抄家灭门的下场!
若是本本分分地当他的王爷,只要乐羊国还在,那么永乐王一脉世代荣华富贵!
若是他想更进一步,就只有死了……
历代王爷中能走到最后的,永远都是没有野心的那一个……
历代权臣中能活到最后的,永远都是明白告老还乡的那一个……
第三百二十三章 乐羊璟的谋划(下)
乐羊璟今夜所做实际上就是在逼着永乐王造反。
陈惜命淡淡地说道:“就是说一旦怜妃招供,那么永乐王难逃一死,与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
“也许还能来个鱼死网破。”
乐羊璟表情坚定道:“鱼一定会死,网绝不会破!”
乐羊璟接着说:“虽然作为一个晚辈,我如此说有些大不敬,但是这么多年,皇叔已经成为了我乐羊国的巨大隐患。”
“一个国家只能有一个皇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叔既然不想做臣子,而想做皇帝,那便不能怪我不念及这份亲情了。”
穆萧萧疑惑道:“这么多年,永乐王的狼子野心想必一定也引起了陛下的猜疑,就没想着早些解决吗?”
乐羊璟微微叹息说:“妹妹也说了,只是猜疑。”
“我父皇这一脉一向单薄,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就如我一般。”
“所以对于我皇室这个堂弟,父皇是能容忍便容忍,没有真凭实据父皇是不会动皇叔的。”
陈惜命问道:“那这次陛下会让你动永乐王?”
乐羊璟眼神有些冰冷说:“这一次证据确凿,皇叔实在做得太过分了。”
陈惜命有些不解地问道:“既然证据确凿,直接抓就是了,何必费如此大的周章?”
乐羊璟一边踱着步子一边说:“他毕竟是皇室宗亲,想要治他死罪便必须要下猛料!谋反便是这个料!”
“这些年皇叔在朝中经营多年,早就根深蒂固,支持他的人不在少数,只是抓一个永乐王,还不够!”
乐羊璟斩钉截铁地说:“若是想还乐羊朝堂一个彻底的清明,就需要将这些人连根拔除!”
“谋反之事一定会让皇叔倾尽全力,我就是要趁着这次机会,将那些不臣之人一举清除调!”
陈惜命轻叹一声说:“还乐羊朝堂一个清明?不如说是为了你们家的统治和皇位。”
“二叔。”穆萧萧拉了拉陈惜命的衣角。
乐羊璟却是淡然道:“若皇位不固,如何统治?既然不能统治,又如何管理?没了管理,朝堂又怎能清明?”
陈惜命闻言眉毛轻轻一挑,然后又看了一眼穆萧萧,忍不住道:“时代不同了,小姑娘一个比一个牙尖嘴利。”
穆萧萧纠正道:“那是伶牙俐齿!”
乐羊璟也笑道:“我就当陈将军在夸赞我了。”
“我就是在夸你。”陈惜命点了点头,随即又皱眉问道:“但是我有一事不明,可否解惑啊?”
“将军请讲。”乐羊璟道。
陈惜命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料想到了今天啊?”
“将军何处此言啊?”
陈惜命又问道:“否则你为什么将魏无极的七万大军放在了城外。”
乐羊璟淡淡一笑说:“将军睿智。”
陈惜命笑着问道:“你就不怕魏无极造反?”
乐羊璟也笑了,说道:“不瞒陈将军,魏将军是我的心腹,更是父皇倚重的人,我信得过。”
穆萧萧也问道:“那既然有魏将军的七万大军在外镇守,永乐王谋反岂不无异于以卵击石?他会那么傻?”
乐羊璟笑道:“所以他想赢,就必须倾巢出动!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将他的势力连根拔除!”
“我皇叔在铤而走险没错,但同时他不得不铤而走险!”
乐羊璟沉吟了片刻说:“妹妹,陈将军,既然我已经选择让你们帮我,我便不相瞒了。”
“我会给足我皇叔时间,让他去调集他的军队来到天乐城!”
穆萧萧惊道:“永乐王在军方也有势力?”
乐羊璟叹道:“这才是使我不安的地方,我一直便知道皇叔在军方有一股势力,却不知到底是那一股!”
“所以我才选择逼他造反,将这些暗处的敌人逼到明处,以便一网打尽!”
就连常年征战沙场的陈惜命都对乐羊璟的谋划暗暗点头。
他也不得不再次重新审视这个可以与秦凰媲美的女人。
有些事却是越想越心惊,乐羊璟实在不像她表面那般人畜无害。
就在此刻穆萧萧突然惊呼一声:“不好——”
“怎么了萧萧?”陈惜命急忙关切地问道。
穆萧萧神色慌张,额头甚至渗出了一层冷汗。
“小公主有危险了!”
乐羊璟先是一愣,随即也是脸色大变,眼中一阵慌乱,懊悔道:“是我莽撞了!”
陈惜命疑惑地看向穆萧萧。
穆萧萧解释道:“璟儿姐姐今夜抛出怜妃的消息,又敲定了罪证,那么世人明天都会知道如今的皇子是个假的!”
“如此一来,怜妃又被抓了,那么真的小公主便也威胁不到怜妃!”
“因为永乐王一定会认为怜妃已经将一切都供了出来。”
“再将小公主留下去,不但没有什么价值,反而会成为他们调换皇子的证据,虽然将小公主比作证据实在不妥,但事实如此!”
陈惜命陡然一惊道:“你是说他们会杀了小公主?”
乐羊璟也急道:“这群人连谋反都敢,又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
乐羊璟猛得一跺脚,急道:“是我,都是我考虑不周害了我妹妹!”
陈惜命皱眉道:“那还等什么?救人要紧!”
穆萧萧道:“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总要试试!”
乐羊璟也急道:“皇叔一定不会把妹妹留在王府的,这个时候就算找也找不到。”
乐羊璟还有一些话没说,但是穆萧萧却已经明白。
有些话心照不宣。
若是此刻贸然前去王府,非但不一定能救下小公主,还可能会打草惊蛇!
搜查王府必须有个正当理由!
一旦去搜查,便是撕破了最后一层相互之间的伪装,那乐羊璟一切都谋划便毫无意义了!
那些永乐王一脉的人将会永远埋在暗处。
这个时候穆萧萧不能说什么,一切都要乐羊璟自己定夺。
那就要看在她的心中,到底是皇权稳固重要,还是她那个未见过面的同父异母的妹妹重要。
乐羊璟没有让穆萧萧与陈惜命等太久,挣扎了一下说:“我立刻向父皇请示!出兵永乐王府!”
但是随即乐羊璟又皱眉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陈惜命冷声问。
“可是怜妃和你们说过吧?她不想让我妹妹留在皇宫,所以实际上我父皇还不知道我妹妹仍然活在世上。”
“若是出兵,那么怜妃的愿望恐怕实现不了了。”
陈惜命叹道:“事到如今人命关天,管不了那么多了!”
穆萧萧沉吟了一下还是说道:“姐姐二叔稍安勿躁,若是永乐王想到了此中厉害,那么他一定会第一时间直接杀了小公主,我们现在去已经来不及了。”
“姐姐还是先不要告诉陛下,直接调兵姐姐可以做到吧?”
乐羊璟轻轻点头。
穆萧萧又道:“调集兵力需要时间,现在每多一个刻,小公主便危险一刻。”
“二叔,你立刻去一趟吧?”穆萧萧看向陈惜命。
穆萧萧不想陈惜命冒险,但是如今也只有陈惜命有这个本事。
如果陈惜命能在乐羊璟的士兵到达王府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救出小公主,那么事情就还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若是陈惜命没能在士兵到之前救出小公主,那么免不了要大闹王府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夜探王府
“我立刻去!”
陈惜命转身来到自己的长剑之前,犹豫了一下最后却是提起了长剑旁的银枪!
穆萧萧眼见陈惜命的动作,不由得脸色一变。
陈惜命提着枪头也不会地向着门外而去。
“二叔!”
陈惜命停下脚步问道:“还有什么事?”
穆萧萧挣扎良久才吐出两个字:“小心。”
“放心!”
身形一闪,陈惜命已经腾空而起,转眼消失在夜色里。
乐羊璟看着陈惜命消失的方向忍不住问道:“他就这么走了?不准备一下?”
穆萧萧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可准备的,从二叔放下剑拿起枪的那一刻,他已经准备好了。”
“什么?”乐羊璟不解。
穆萧萧看向乐羊璟说:“我了解二叔,他拿起了枪,那么意味着不论生死!”
“他已经做好了硬闯王府的准备!”
陈惜命没有说谎,比剑他比不过鹤一白,因为陈惜命真正擅长的不是剑法!
他戎马十几载,一杆长枪杀得敌人闻风丧胆!
只要他手中握着枪,就算前方是千军万马,他也无惧!
穆萧萧转而对着乐羊璟深深鞠躬道:“姐姐,萧萧求你,早做准备!”
乐羊璟点头道:“妹妹放心,我这就回去整兵,今夜就算满盘皆输,也会救回皇妹与陈将军!”
说完转身大步而去。
穆萧萧看着乐羊璟的背影不由得皱了皱眉。
乐羊璟心思缜密,怎么会漏算了小公主的安危呢?
“希望姐姐真的是一时疏忽吧,而不是一时糊涂,她还是个婴儿……”
穆萧萧深深叹息一声,随后目光变得锐利,喊道:“穆玥!”
一道蓝色身影闪过,正是穆玥。
“姑娘吩咐!”
“随我去山边等二叔!”
且说陈惜命手握银枪,在皇宫之上纵横跳跃,如一道雪色幻影一般。
皇宫暗处的一个走廊之中,一个脸色阴翳的老太监一眼望见皇宫屋脊之上疾驰的陈惜命,冷哼一声。
“嚣张狂徒!皇宫岂容你一而再地冒犯!”
话音未落,老太监已经腾空而起,如一只巨大的夜枭一般,几个纵身已经从陈惜命斜后方冲了过去。
锵——
剑鸣之音响起,老太监已经从自己腰间抽出了一柄软剑!
软剑在空中颤抖闪烁,如一条凶恶的毒蛇一般向着陈惜命后心噬咬而去!
“贼子苍狂!皇宫禁地岂容尔等如此放肆——”老太监的声音在空中炸响!
陈惜命人在空中,感受到背后的剑意,忍不住冷哼一声。
此刻他满心焦急,晚一刻到,那无辜的孩子便多一刻危险。
他答应过怜妃要救出她的孩子,他不想食言!他不想曾经发生在孟琅身上的遗憾再发生一次!
此刻哪里还管来人是谁,当他者死!
“滚——”
陈惜命声如寒冰,猛得回身,一杆长枪化为啸天银龙一般当空而下,带着咆哮嘶吼之声砸在了你毒蛇软剑之上!
轰得一声!
那个老太监便已经被从半空砸了下去,整个人翻身落在地面上,连续后退了十几步在站定身形。
噗得一声,一口老血夺口而出!
老太监单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觉胸口中仿佛有一头恶龙在肆虐一般,使他忍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而刚刚握剑的手扔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此刻看着陈惜命已经远去的身影,老太监满脸惊骇,甚至是惊恐。
刚刚若不是他及时将内力灌注在软剑之中,使软剑化为硬剑,那一枪恐怕已经将他半个臂膀抽碎了。
良久之后老太监才缓过来,声音已经变得极为沙哑,自言自语道:“这匹雪狼太过危险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陈惜命并没有因为那老太监的阻拦而有所停留,而是继续疾驰,一路出了乐羊皇宫,直奔永乐王府而去!
刚刚拐过一个路口,陈惜命目光一动,冷哼了一声。
“没完没了!”
陈惜命感受到有人在跟踪他。
身形一动已经隐没在角落之中,眼见一道人影而来,陈惜命手中长枪毫不犹豫地刺了过去!
锵——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整个路口!
挡住陈惜命长枪的是一柄极为瑰丽的长剑。
“是你?”陈惜命收回长枪,看着面前那一袭白衣的窈窕倩影。
“你就这么讨厌我?”来人竟然是鹤一白。
陈惜命皱眉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鹤一白轻笑一声说:“我到要问问你,大半夜鬼鬼祟祟地出皇宫做什么?”
“我哪有鬼鬼祟祟?我光明正大地很!”
鹤一白点了点头笑道:“可不是吗?把人家皇帝的护卫都打伤了能不光明正大吗?我好奇便跟来了。”
陈惜命轻哼一声转身就走道:“没工夫和你闲聊,急着救人。”
“救谁?”
“你管不着!”
鹤一白苦笑一声,抱怨道:“你对穆萧萧也这般态度吗?”
陈惜命本来已经走了出去,听到鹤一白的话又两步冲了回来,竟然是有些气急败坏地喊道:“鹤一白,你要是再敢在萧萧面前胡言乱语,别怪我不客气!”
“我没胡言乱语,我就是喜欢你。”鹤一白目光淡然。
“你……疯子!”
陈惜命转身就走,鹤一白的声音却再次响起:“去哪啊?”
“永乐王府。”陈惜命随后答道。
“你知道王府在哪吗?”
陈惜命闻言一愣,他一心惦记着那小公主,只知道永乐王府在城东。
可是就算天乐城不如昊京城大,但是这城东也颇为不小啊。
何况天乐城东一向是权贵富贾的家宅,想要快速找到永乐王府还真得费些功夫。
看见陈惜命的迟疑,鹤一白忍不住轻笑一声说:“随我来吧。”
“你怎么知道永乐王府在哪?”
鹤一白淡淡地道:“当年去过一次。”
说着腾身而起,陈惜命只能跟上。
两人如轻燕一般,转瞬消失不见。
不过片刻,陈惜命便与鹤一白来到了永乐王府之外,两人落在墙外的一颗大树之上,向着王府内眺望。
鹤一白低声问道:“到底救什么人?”
“一个婴儿。”
“婴儿?乐羊皇帝那个被掉包的小女儿?”
陈惜命一惊,看向鹤一白没好气地道:“你别这么聪明行不行?把你的聪明才智用在你们大秦国吧。”
“秦国不需要我的聪明才智。”鹤一白摊手道。
陈惜命没在多说一句话,就准备跳进王府。
可是人还没动便被鹤一白一下抓住了。
“陈将军,你不会打算就这么进去吧?好歹弄一身夜行衣啊?”
陈惜命扭头看了看鹤一白,又看了看自己,忍不住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两人夜闯王府,非但没穿夜行衣,还穿着一身白。
这两人倒是般配,一个比一个穿得白。
可是此刻已经到了地方,陈惜命哪里还管那么多。
低声道:“你在外面等着,我去。”
鹤一白又拉住陈惜命,低声提醒道:“我知道陈将军一身本身通天彻地,所以有恃无恐,但我若是你,会去后门,那里的守卫少一些。”
陈惜命微微一愣,但是却没有反驳,纵身从树上跃下,向着后门而去。
鹤一白微微一笑,也跟了上去。
王府的后门处竟然是一片规模不小的池塘,塘边一排排杨柳,摇曳生姿。
鹤一白忍不住道:“这永乐王倒是会享受生活,在这寸土寸金之地还能圈出一片池塘。”
“哼!都是民脂民膏。”陈惜命冷声道。
第三百二十五章 小公主
陈惜命刚刚准备翻墙而入,吱呀一声,王府的后门突然被人打开。
陈惜命与鹤一白立刻隐于暗处。
出来的是一个身材有些消瘦的男子。
男子獐头鼠目,借着门口的灯笼可以看见其生得尖嘴猴腮。
此人手里挎着一个巨大的篮子,与他瘦弱的身材不成比例。
男子四下张望,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最后确认没人看见,才向着黑暗中而去。
待那男子彻底离开,陈惜命才与鹤一白现身。
两人什么对视一眼翻身进了王府之中。
王府虽然平时守卫极为森然,但是此刻已经是深夜,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下了,只有零星几个房间依然亮着灯。
所以巡逻的队伍并不多。
陈惜命与鹤一白凭借着过人的身法,竟然一路畅通无阻,避过了一个个明哨暗岗。
“你知道那孩子在哪吗?”鹤一白忍不住问道。
陈惜命低声道:“我连王府在哪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那孩子在哪?”
鹤一白叹道:“陈将军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什么也不知道就敢提着长枪夜闯王府?
两人只能一路摸索,也不知走到了何处,隐约间仿佛听见了妇人的哭声。
陈惜命与鹤一白对视一眼,寻着哭声而去。
只见此处似乎是王府的厨房,一个中年妇人一边向着灶台里添着柴一边抹着眼泪。
“造孽啊……孩子……姨娘给你烧点纸钱,路上遇见小鬼就给上几个银钱,别被欺负……”
“你这辈子……没享受过人世间的美好,唉,其实这人间啊,还不如阴间……”
“阴间至少都是鬼,这阳间,你分不清谁是人谁是鬼啊……”
这妇人原来并不是在添柴,而是借着添柴的机会在烧纸钱,似乎在祭拜谁。
孩子?
陈惜命心中凛然,一步步向着那妇人而去。
他轻功卓绝,步子落在地上竟然没有一丝声音。
妇人正哭着,突然感觉肩头一沉,脖子上传来深深寒意。
“别回头!”陈惜命的声音很冷。
妇人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余光瞥到自己的肩头上正落着一个雪亮的枪尖。
“大人饶命啊……”妇人求饶道。
陈惜命的声音响起:“我问你,你可是在祭拜一个女孩子?”
“是!我是那孩子的奶娘……”妇人赶紧点头道。
“那孩子是谁?多大了?”陈惜命又问道。
妇人摇头道:“不知道,是王爷让我看着那孩子的,那孩子也就半岁大。”
陈惜命眼神一变,恐怕这女孩就是自己要找的小公主了。
随即又看到妇人烧的纸钱,急道:“那孩子呢?”
妇人闻言哭了起来,断断续续说:“死……死了,刚刚……就在刚刚……”
“说明白点!”陈惜命真的急了。
那妇人被陈惜命一喝顿时心中一惊,赶忙说道:“就在刚刚,黄管家给那孩子喂了药,然后带走了。”
陈惜命陡然一惊,喊道:“不好!”
扔下那妇人便冲出了厨房。
鹤一白随着一起,两人都已经想到,他们错过了什么,刚刚在门口见到的那个贼眉鼠眼的瘦弱男子,篮子里装的恐怕就是小公主!
两人不敢怠慢,轻功展开,几个纵身便出了王府,辨别了一下方向便追了过去。
两人这段时间已经耽搁不少了,心中挂念那个孩子,身法已经展开到了极致。
远远地便看见一个瘦小的男子一路贼眉鼠眼地走来,嘴里还念叨着:“小祖宗,你可别怪我啊,要怪就怪你自己非得生在皇家,下辈子投在平民家吧。”
“至少能平平淡淡地活上一世!”
显然这位黄管家是做了亏心事,心里害怕。
鹤一白就要拔剑,却被陈惜命一下按住。
“暂且留他一命,这条命我早晚会取,先救孩子!”
因为陈惜命已经远远望见了远处有一棵大树,树下竟然点着一支蜡烛。
想必是这黄管家心中觉得不安,特意点上蜡烛送别那孩子。
借着蜡烛的光亮可以看见在树下有一个大篮子。
陈惜命与鹤一白身法展开到极致,化作两道白光冲了过去。
这黄管家本就心中惊惧,此刻两道白光闪过,顿时吓了个肝胆俱裂。
“鬼啊——”
嘶喊一声,哪里还敢停留,逃命般向着王府跑去。
大树下有一个崭新的土包。
“混蛋——”陈惜命怒喝一声,双手却是不敢停留,快速地翻开那个土包。
黄管家恐怕是心里害怕,毕竟这是活埋啊。
所以并没有埋太多土便离开了。
陈惜命挖了几下便露出了里面的一个襁褓!
抱起那襁褓打开,里面正是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
不过此刻那婴儿脸色青白,紧闭着双眸,看那样子已然是断气了……
陈惜命双目欲裂,双手忍不住颤抖,一下将孩子放进鹤一白怀里,脚下一挑,长枪已经握在手中!
“你去做什么?”
“找人给这孩子陪葬——”
陈惜命此刻双眸冷得如同万载寒冰一般,那冷冽气势使得夏夜的虫鸣声都悄然隐没。
鹤一白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住陈惜命喊道:“你冷静些!你想把事情闹多大?”
“我没法冷静,苍天若不能给孩子一个公道,我便替苍天做个了断!”
陈惜命一把甩开鹤一白便已经冲了出去。
鹤一白狠狠叹息一声,长剑猛地出鞘直接向着陈惜命斩去!
她要拦住陈惜命。
陈惜命的长枪在空中与鹤一白的长剑爆发出一阵炫丽的火星,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别拦我!”
“陈惜命,你想做什么?杀了永乐王吗?这里是乐羊国,天乐城!”
陈惜命断喝:“我不怕!”
“你不怕?也不为穆萧萧想想吗?”
陈惜命闻言猛地停了下来,深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猛得大吼一声,长枪落下轰然一声,那株大树已经被斩掉了半边。
就在这时鹤一白突然轻咦了一声,随即惊道:“还活着!”
陈惜命闻言也是一惊,一个闪身来到鹤一白身边,手指向着那孩子的心脉探去,顿时激动道:“脉象虚弱,但确实活着!”
“已经气若游丝了,必须有神医下凡才能救她一命。”鹤一白叹道。
陈惜命一把抱住那孩子,说道:“萧萧一定可以!”
说完话便与鹤一白向着皇宫而去。
官道之上,乐羊璟亲率大队御林军快速向着王府而去,穆萧萧与她并肩坐在马上。
乐羊璟一路无话,眼神极为复杂。
小公主要救吗?
答案是肯定的!
但是若是就这么冲去王府,想要救出公主,就意味着坐实了永乐王的罪过!
那就不得不抓永乐王!
如此一来,所有的算计就都付诸东流了。
可是乐羊璟别无选择!
咬了咬牙,乐羊璟高喊道:“全速前进——”
咻——
就在这时,一道流光冲天而起,在空中绽放出一个独特的烟花。
穆萧萧立刻惊喜地拉住乐羊璟,喊道:“璟儿姐姐,不用去了,二叔已经成功了!”
乐羊璟疑惑地看向穆萧萧。
穆萧萧指着空中的烟花说:“那是雪狼卫特有的传讯烟花,二叔在通知我们他成功了。”
此刻乐羊璟的军队已经距离王府只有一条街的距离了。
乐羊璟闻言也是大喜,问道:“真的?”
穆萧萧点头道:“没错,我们该趁着王府没有发觉快些回去!”
正说着,两道白色的身影迎面而来……
第三百二十六章 悔恨
陈惜命与鹤一白几个纵身便来到了乐羊璟与穆萧萧面前。
乐羊璟和穆萧萧一看到鹤一白不由得一愣。
穆萧萧忍不住问道:“鹤前辈怎么也在这啊?”
鹤一白随意地指向陈惜命回答道:“陪着他来的。”
陈惜命有些无奈地瞥了鹤一白一眼,然后对着穆萧萧道:“先别管这些了,这孩子恐怕坚持不了太久了。”
穆萧萧与乐羊璟顿时大惊,穆萧萧赶紧从陈惜命手中接过小公主。
此刻的小公主依然被包在襁褓中,但是显然已经是气若游丝。
穆萧萧表情凝重问道:“中毒了?”
陈惜命点头说:“好像是被喂了药。”
随即陈惜命又转向乐羊璟道:“对了,来的时候看见王府中似乎有人向这个方向而来。”
乐羊璟微微皱眉道:“无妨,将军先带着萧萧和孩子回宫,其他一切交给我。”
陈惜命点头,一个纵身已经跃到了穆萧萧的马背上,没有一丝停留催马便向着皇宫而去。
鹤一白也抢过一匹马紧随而去。
两匹马刚刚离开,街道之上便传来阵阵马蹄声,紧接着一对盔明甲亮的士兵便迎面而来。
为首的一人竟然正是永乐王。
永乐王催马来到乐羊璟近前,微微眯着眼睛问道:“璟儿这是做什么?来看皇叔还用带这么多人吗?”
乐羊璟在马上微微欠身,笑道:“皇叔误会了,刚刚得到情报,说是怜妃的同党在城东出没,所以特来擒拿。”
“同党?呵呵……”永乐王冷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身后说:“此处只有这么一条大路,大路直通我王府,难不成皇侄觉得我是怜妃的同党?”
乐羊璟立刻笑道:“皇叔真会开玩笑,您为我们乐羊国鞠躬尽瘁,满朝文武都看在眼中,我再怎么会怀疑您呢?”
“鞠躬尽瘁?可还有下一句话?”永乐王脸色冰冷。
下一句不就是死而后已吗?
乐羊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永乐王又问道:“那怜妃的同党可曾抓到?”
乐羊璟遗憾到:“我们搜遍了城东,却并没有抓到人,恐怕是有人谎报。”
“皇叔,今夜惊扰了您,实在是抱歉,您也理解,毕竟这关系到我那可怜的皇妹。”
永乐王淡淡地点了点头说:“理解,我也希望早点找到陛下的血脉。”
随即永乐王拨转马头,突然又停下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璟儿,这御林军不是儿戏,你可要看好了,别被人有心之人偷走了。”
乐羊璟眼神一凝,不过随即笑道:“多谢王叔教导,璟儿受教了。”
永乐王闻言脸色一僵,哼了一声,催马而去。
乐羊璟的话乍一听没什么,可是她叫的是王叔,而不是皇叔。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乐羊璟是在告诉永乐王,你就算是皇亲国戚,也终究是个王!而非皇!
永乐王自然能够听出这份弦外之音。
且说穆萧萧几人一路疾驰回了皇宫,有着乐羊璟的令牌倒是没人会拦着他们。
鹤一白在路过秦国使者寝宫的时候与陈惜命和穆萧萧分道扬镳。
临走的时候,陈惜命特意说了声:“谢谢。”
使得鹤一白与穆萧萧眼中同时一阵怪异。
穆萧萧却是来不及细想这些,抱着那孩子便进了房间。
此刻的小公主俨然已经是命悬一线了。
穆萧萧当机立断取出了鬼医冥针救治小公主。
又拿出了乐羊璟的令牌,一边在纸上写着药方一边对陈惜命说:“二叔,麻烦你去一趟太医院,拿着璟儿姐姐的令牌,务必找到这几种药。”
陈惜命没有废话,拿过药方和令牌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时间过得很快,陈惜命带着一包包药回到寝宫的时候,穆萧萧依然还在全力救治小公主。
期间陈惜命按照穆萧萧的吩咐熬了两大碗汤药。
陈惜命甚至怀疑这两大碗汤药那小公主怎么喝得下去?就算是个成年人,这汤药也太多了点。
直到乐羊璟急匆匆地赶回来,穆萧萧却还是没有出来。
甚至就连竹落雨也来到了穆萧萧的住处。
终于在后半夜的时候,房间只传来了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几个原本在房间外坐立不安的人顿时不约而同地激动地一拍手。
就差说一句“生了”!
吱呀一声,房间的门打开,穆萧萧抱着还在不断啼哭的小公主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乐羊璟一脸激动,双手有些不知所措,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妹妹,却先后尝试几次都又把手放下了。
竹落雨鼓励道:“璟儿,去抱抱吧,她是你唯一的妹妹。”
乐羊璟眼中泪花闪动,却是摇了摇头。
穆萧萧也是将小公主递到乐羊璟面前,可是乐羊璟却竟然隐隐有些……害怕?
她在怕什么?怕面对自己的妹妹吗?
终于乐羊璟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颤声道:“我……我差点害死了我唯一的妹妹……”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穆萧萧更是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
就如穆萧萧可以猜到乐羊璟之前的“疏忽”一般,乐羊璟也能猜到穆萧萧看出了她的“疏忽”。
忽然砰得一声。
乐羊璟竟然向着陈惜命与穆萧萧跪了下去。
“璟儿姐姐你快起来,你做什么?”穆萧萧抱着孩子,根本无法扶乐羊璟。
而陈惜命呢?懒得扶……
“萧萧,陈将军,这一拜你们当之无愧!”
乐羊璟梨花带雨,说道:“你们不但救了我妹妹,也救了我!这一路我不断后怕,若我妹妹今夜真的死了,我这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陈惜命突然开口问道:“所以你是为了我们让你从自责中解脱所以才感谢?”
乐羊璟立刻摇头道:“不,将军,你们不仅是我没有铸下大错,更救了我妹妹!我乐羊璟唯一的妹妹!”
乐羊璟的话说得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陈惜命叹息一声,淡淡地道:“她还是个孩子……”
陈惜命的话如同一柄尖针一般扎在乐羊璟心头。
几人都是聪明人,陈惜命不需要将话说得那么透彻明白。
乐羊璟低头哭道:“将军说的是。”
“起来吧,人总会犯错,你是未来的乐羊女皇,不要随便向别人下跪。”
“你的膝下是乐羊国的土地,也是乐羊国的尊严!”
乐羊璟闻言浑身一僵,深深看了陈惜命一眼后缓缓起身。
就在这个时候,穆萧萧怀里的小公主突然放声大哭起来,那声音顿时吓了几人一跳。
乐羊璟与竹落雨立刻焦急地围了过去。
他们几人都是第一次带这么小的孩子,哪里知道孩子为什么哭啊,顿时一个个手忙脚乱。
陈惜命无奈地叹息一声,走上前说:“给我吧,你这么抱她不舒服。”
穆萧萧微微一愣,她确实不会抱孩子,她以前也没抱过孩子啊。
抱孩子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个技术活……
在几人的注视下,陈惜命极为小心地从穆萧萧怀里接过小公主,然后极为熟练地调整姿势。
再然后甚至哼起几声小曲……
令人惊叹的一幕出现了,刚刚还哭闹不停的小公主竟然真的渐渐停下来哭声,撇着小嘴一脸委屈地看着抱着自己的这个冷峻男人……
第三百二十七章 娘亲
穆萧萧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竹落雨甚至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陈惜命在……哄孩子?
这还是他们眼中那位不可一世天下无敌的雪狼将军吗?这还是那个独自走过尸山血海也面不改色的陈惜命吗?
看陈惜命那熟练的模样简直就是一个过来人。
陈惜命逗弄着怀里的小公主,脸上竟然荡漾起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这一幕更加令几人愕然!
穆萧萧还好些,但是在竹落雨与乐羊璟心中,陈惜命一贯是不苟言笑。
甚至说得难听些,与陈惜命交过手的敌人,都称陈惜命杀人不眨眼!
可是此刻呢?眼前和谐的一幕怎能不令几人诧异?
陈惜命感受到了几人怪异的目光,抬头看着穆萧萧三人,忍不住问道:“你们看什么?”
乐羊璟最先忍不住问道:“陈将军,您之前带过小孩?”
陈惜命理所当然地道:“嗯,带过,不止一个。”
竹落雨与乐羊璟对视一眼,眼中尽是诧异。
“您的孩子?”乐羊璟又试探着问。
陈惜命依然点头道:“嗯,我的孩子,有什么问题。”
穆萧萧闻言脸色也变得怪异起来。
竹落雨咳嗽一声,轻轻碰了乐羊璟胳膊一下,示意乐羊璟不要再问下去。
这动作虽然轻微,可是又怎么能逃得过陈惜命的眼睛呢?
无奈地叹息一声,陈惜命说道:“我有孩子这件事你们不知道?”
“不知道啊!”乐羊璟几乎将一对大眼睛瞪出来。
穆萧萧与竹落雨却同时恍然大悟,他们想起来了,陈惜命却是有一个孩子!
陈晨!小陈陈!
穆萧萧喊道:“小陈陈!”
陈惜命无奈道:“陈陈当年便是由我带大的,这该如何哄孩子我清楚得很。”
穆萧萧手背在身后,眼珠乱转,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
陈惜命却突然凑近了穆萧萧问:“你以为我在外面还有一个儿子?”
“嘻嘻,二叔,这可说不准……”
陈惜命摇头苦笑,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如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所有人都看向陈惜命怀里的小公主。
只见刚刚还委屈巴巴的小家伙此刻竟然在冲着陈惜命笑得如花般灿烂。
然后竟然伸出了一只雪白的小手,轻轻去碰陈惜命的面具。
“你喜欢?”陈惜命微笑着问。
然后在三人的注视下,陈惜命缓缓取下面具放在了小公主的怀里。
小公主搂着面具笑得更加灿烂,炯炯有神的眸子一直盯着陈惜命看。
乐羊璟赞叹道:“都说小孩的眼睛最是纯净,可以看见成年人看不见的美好与邪恶。”
“皇妹如此喜欢陈将军,看来陈将军真的是个大好人!”
“好人?我杀过的人比你认识的人都多,一个屠夫恶魔罢了。”陈惜命淡淡地自嘲道。
竹落雨却摇头道:“将军此言差矣,将军杀人也是在救人,战争总会死人,将军杀人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说起来,将军银枪长剑之下所救过的人远比竹某一辈子医治过的人都多了。”
陈惜命闻言深深看了竹落雨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小公主递到了乐羊璟面前说:“抱抱吧,毕竟是你亲妹妹。”
乐羊璟的手颤抖了两下,还是说道:“哎……”
然后深深呼吸了两下,才极为小心地学着陈惜命的动作接过了小公主。
看着怀里楚楚可怜的小家伙,乐羊璟眼中泪水不断打转,轻声喊了一声:“妹妹……”
可是突然间,乐羊璟怀里的小公主却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将乐羊璟的心都哭碎了,乐羊璟抿着嘴唇看着自己的妹妹,然后凄然道:“皇妹,你在怪姐姐是不是,你在恨姐姐是不是……”
陈惜命咳嗽一声,打断了乐羊璟的话说:“别自作多情了!”
“啊?”乐羊璟闻言一愣,一滴眼泪甚至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
陈惜命叹了一声说:“这点常识都没有,以后自己有孩子怎么带?饿了!”
穆萧萧忍不住重复了一遍:“饿了?”
陈惜命点了点头,然后竟然鬼使神差地向着穆萧萧胸口瞟了一眼。
穆萧萧顿时大囧,急忙捂住自己的衣襟说:“你想得美!”
“我想什么了?”陈惜命一脸无辜。
“你没想就更不对了……”
此话一出,穆萧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张俏脸羞得都要滴出血了。
憋了半天才道:“二叔你欺负人!”
“我怎么欺负你了?”
竹落雨却是同情地拍了拍陈惜命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说:“将军,习惯就好了,这世界上最无理取闹的一类人就是女人。”
“雨哥哥你什么意思?”
竹落雨无奈地一摊手。
乐羊璟冲着竹落雨轻轻哼了两下,然后转头看着陈惜命问:“将军,饿了怎么办?”
“喂……”陈惜命只有简单的一个字。
乐羊璟顿时窘迫道:“可是我们……”
欲言又止。
陈惜命却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声:“孩子饿了自然是要找娘亲……”
乐羊璟三人听闻此话都是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
天乐城,天牢。
整个天牢中都充满了肃杀之感,仿佛一进入此间便能感受到有无数的灵魂在做着最后倔强的哀嚎……
那哀嚎声中充满了绝望与对这个世界的失望……
这一夜对于穆萧萧四人来说竟然也是不眠夜。
他们围着小公主转了一夜。
此刻四人抱着小公主缓步埋进了这充满血腥与绝望的天牢。
刚一迈进来,小公主哇得一声大哭出来,一对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惊惧。
天牢深处,当初的小怜,曾经的怜妃,此刻的死囚正坐在床上望着窗外。
毕竟是曾经乐羊笙最疼爱的妃子,就算是犯了死罪,也会多少有些优待。
小怜的手脚上并没有沉重的枷锁,牢房也是单独的一间,内部很干净,不似其他死囚那般简单地铺着一层稻草,而是有着崭新的被子。
只是这牢房中的一股长年累月留下的隐晦腐朽气息却是去不掉的。
怜妃抱着自己的双膝,透过墙上那一个狭小的窗口望着天上的星与月。
一道月光洒进牢房,洒在小怜的脸上,让她的脸看起来更加苍白。
就如过去她经历的每一年那般苍白,让人觉得无力。
怜妃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轻轻摇着身体,嘴里哼着一段小曲,那是她小时候的记忆。
是她娘哼给她听过的小曲。
她还依稀记得,在那些乞讨的念头里,每一次自己饿得大哭,冷得难受的时候,娘亲总会哼起这样一首小曲。
这是东宫国的曲子,是她家乡的曲子。
小怜的记忆渐渐回到了那个她出生的将军府,一个剑眉星目的男人抱着一个小女孩说:“我的女儿就叫……”
“我不叫小怜,不是可怜的怜,我叫……”
小怜话还没说完,突然听见一声婴儿的啼哭想起,猛得从床上站了起来。
然后几步跑到了牢房边,满脸激动,几乎疯狂地念叨着:“孩子,是我的孩子……”
母亲与孩子之间似乎真的存在某种特殊的联系,哪怕远隔千里,却似乎依然可以心有灵犀。
也许这就是血脉的力量,孩子毕竟曾经是娘亲身体的一部分,这份联系哪怕到了天涯海角也割舍不断……
第三百二十八章 母与女
月色凄寒,照在人的心底……
昏暗的天牢中,乐羊璟满脸不知所措地抱着自己唯一的妹妹。
此刻小公主躺在乐羊璟的怀抱中,满脸泪痕。
那哭声听得人揪心。
几乎是在小公主哭声传遍天牢的时候,原本那些若隐若现的呻吟痛苦之声,全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转而传来一阵阵叹息之声。
“给我吧。”陈惜命向着乐羊璟伸出了手。
乐羊璟赶紧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小公主交到陈惜命的怀中。
说来奇怪,小公主被陈惜命抱住后竟然渐渐地停歇了哭声,扁着小嘴,泪眼汪汪地看着陈惜命。
陈惜命嘴角泛起一抹浅笑,对着那还不会回答的小公主问道:“还怕吗?”
出乎几人的预料,小公主竟然咯咯笑了两声。
乐羊璟失落地叹息一声说:“皇妹终究是不喜欢我……”
“错了。”陈惜命淡淡地说道。
乐羊璟疑惑地看向陈惜命。
陈惜命一边逗弄了一下小公主,一边说:“这一路走来她可曾哭过?没有,到了此处大哭并不是因为你。”
穆萧萧也忍不住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陈惜命说道:“天牢血腥气与怨毒之气太重,她害怕而已。”
穆萧萧又问:“可是在二叔怀里她怎么不哭了。”
陈惜命淡淡一笑说:“也许是以毒攻毒吧?鬼怕恶人,而我就是那个恶人!”
陈惜命南征北战,身上的杀伐气息冷冽到极点,就连那些沉淀在天牢中的邪恶之气,也要避其锋芒!
几人一步步向着天牢深处走出,经过一个个铁门深锁的监牢。
“殿下,你可曾核实过?”
“核实过什么?”乐羊璟不解地向着陈惜命问道。
陈惜命眼神深邃,听着那若有若无的叹息声问:“这里面的人是否都是大奸大恶之徒?又是否都该死?”
“换句话说,这里的人是否有被冤枉的?”
乐羊璟皱眉道:“天牢之中皆是死囚,哪有什么冤枉之人?将军应该知道的,我父皇向来贤明,绝不会错杀一个好人。”
“是吗?没有被冤枉的?那怜妃呢?”
此言一出,几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继续向着里面走去,陈惜命又道:“殿下,你父皇是乐羊的皇帝陛下,就算他清明,这手底下的人未必都看得清!有时候忠者便是逆臣!”
“你父皇不是神,没长着三头六臂,他能做到对每一个死囚都了然于胸吗?做不到便有可能存在冤情。”
乐羊璟皱眉沉思了片刻后对着陈惜命轻轻鞠了一躬道:“谢将军,乐羊璟受教了……”
天牢深处,怜妃双手紧紧扒着那铁门上的铁窗,似乎要将那只能容纳半张脸的铁窗撕碎一般。
那窗挡住了她望向外面的目光。
此刻的怜妃望眼欲穿,依然不停念叨着:“孩子,孩子……”
可是眼中的激动渐渐变为了沉寂,甚至是绝望……
就在刚刚,那哭声戛然而止!
怜妃的心也随着那哭声的停歇渐渐停了下来,但是眼中的泪水却是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了。
难道一切都是幻觉吗?
难道一切都是自己的梦吗?自己还能活着吗?就算活下去还能见到那个自己十月怀胎的骨肉吗?
这世上她已经没有了亲人,她的父母早早便亡了,永乐王府总没有把她当人看,而皇帝乐羊笙……
两人有了夫妻之实,但是否有夫妻间的感情,只有她心中明白。
对于那个在年龄上可以做自己父亲的皇帝陛下,怜妃只有敬畏,她感念乐羊笙对她的好,但是不得不承认,她从没有爱过乐羊笙……
嫁给乐羊笙本身就是个被安排好的阴谋……
唯有那个孩子与怜妃有着割不断的血缘关系,那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活下去的希望了。
怜妃终于再也没有听见孩子的哭声,身子一点点从铁门上滑落,眼角的泪在那粗糙的铁门上留下了一道比刀刻还要刺眼的痕迹。
失魂落魄地爬了起来,怜妃挪动着步子又重新做回了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
不知这月亮里的仙子似乎看得见地上人的心酸。
她却不知,也许月中的人也盼着地上的人可以懂得她的寂寞……
就在这个时候,哗啦一声,门口处传来铁索滑动的声音。
怜妃猛得回头,向着门口望去。
在她的注视下,那扇锁住她心的铁门带着刺耳的摩擦声一点点打开,露出了几个人影。
怜妃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人揪住一般,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
她的目光一瞬不动地盯着陈惜命怀里的孩子。
“还好吗?来看看吧……”陈惜命淡淡地道。
怜妃猛得惊醒,这不是梦!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了陈惜命身前,呼吸急促地看着陈惜命怀里的孩子。
眼泪止不住地流淌而下,双手不断颤抖。
“是她吗?”陈惜命问道。
怜妃颤抖着解开了小公主的襁褓,然后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小公主雪白的小脚。
下一刻哇的一声,怜妃终于控制不住大哭出声,一把从陈惜命怀里接过小公主,紧紧抱在自己怀里。
说来奇怪,在乐羊璟怀里大哭的小公主,倒了怜妃的怀里竟然没有哭一下,而是睁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怜妃。
陈惜命淡淡一笑,说道:“这小丫头胎记还挺会长得,长大了定是个大美人。”
就在刚刚陈惜命看得真切,在小公主雪白的小脚上,右脚脚面有一个红色的心形胎记,倒是生得漂亮。
穆萧萧此刻双眼泪光闪烁,看到怜妃与小公主相认,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曾经自己也有爱自己的母亲父亲,可是如今都成了曾经……
陈惜命仿佛是会读心术一般,轻轻将穆萧萧搂在怀里说:“他们依然在遥远的地方爱着你。”
怜妃怀里的小公主忽然伸出小手抓住了怜妃有些凌乱的头发,眼中满是好奇。
怜妃终于收住了哭声,然后深深吻上小公主的额头,不愿松开。
穆萧萧小声道:“说来奇怪,这小家伙今夜大难不死,刚刚救过来竟然如此有活力,不像是个刚刚死里逃生的样子。”
陈惜命淡淡一笑说:“也许她知道今晚将见到自己的娘亲吧。”
怜妃抬起头砰得跪在了陈惜命与穆萧萧面前,哽咽着道:“谢谢……谢谢……”
穆萧萧赶紧拉起怜妃说:“快起来,这是我们该做的。”
忽然小公主又哭了起来,怜妃却是一下就看了出来,哄着道:“不哭,不哭,饿了吧?娘亲这就喂你……”
说着竟然就去掀自己的衣襟,她实在是太激动,还没有从母女相认的情绪中缓过来,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来不及想些其他的。
陈惜命与竹落雨却赶紧极为识趣地扭头转了过去。
怜妃也发现了不妥,急忙背过身坐到床上。
小公主的哭声渐渐变成了吮吸声,那是最原始的声音,是这世界上最纯洁,最美好的乐曲……
乐羊璟轻轻蹙着眉头,看着怜妃那日渐瘦若的背影,看着她怀中满脸幸福的妹妹。
那是最纯真,不含一丝杂质的幸福。
乐羊璟的眸子渐渐模糊了,她的心也随着模糊了,幽幽叹息一声,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
穆萧萧似乎看出了乐羊璟的心思,轻轻拉住乐羊璟的手。
两人对视,无声胜有声……
第三百二十九章 穆与陈
那美妙的乐曲终于渐渐结束。
“陈将军,竹公子,可以转过来了。”怜妃的声音缓缓响起。
陈惜命与竹落雨同时转过身,与乐羊璟和穆萧萧站在一起。
怜妃轻轻点了点头,有些羞涩地道:“刚刚失礼了,实在是……”
竹落雨却赶紧道:“人之常情,不必介意的。”
怜妃颔首微笑。
乐羊璟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关于皇妹的事,我会暂时保密的,她更该和你在一起。”
怜妃闻言微微一愣,然后抱着小公主缓缓跪了下去。
乐羊璟上前扶起怜妃,然后说道:“若是以后有了麻烦,就来找我,若是她不想过平民生活,也来找我。”
“她是我乐羊璟的妹妹,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她是我乐羊国的公主,没人能让她受委屈。”
“受了委屈还有乐羊国给她撑腰!只要我活着……”
怜妃深深点了点头,眼中尽是感激。
穆萧萧上前拉住怜妃的手说:“给她起个名字吧,我想她还没名字吧。”
怜妃满眼宠爱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公主,然后又看了看乐羊璟说:“对不起,我想给她换个姓氏。”
乐羊璟微微一愣,随即恍然,乐羊这个姓氏很古老,几乎所有姓乐羊的都与乐羊国皇室有关。
换个姓氏,也会免去许多麻烦。
怜妃淡淡地道:“皇家姓氏还是要有的,让陛下取吧,我想给这孩子起另一个名字。”
乐羊璟轻轻点了点头说:“她是你女儿,你有这个权力的。”
怜妃看着怀里的小公主,又看了看陈惜命与穆萧萧,然后说道:“我于陛下给了这孩子血肉,但这孩子的第二条命是穆姑娘与陈将军给的。”
“小女子斗胆,借用穆姑娘与陈将军的名字,便给这孩子起名穆与陈吧。”
穆与陈!
穆萧萧与陈惜命不由得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复杂的光芒,有欢喜,有怪异……
怜妃看着两人的表情试探着道:“若二位介意的话……”
陈惜命摆了摆手说:“就叫穆与陈吧,挺好听的名字,只是总觉得有些怪。”
“哪里怪?”怜妃问道。
陈惜命嘴角微微上扬说:“怪亲切的。”
几人都是一愣,随即同时莞尔一笑。
竹落雨挑了挑眉毛说:“怎么听着像是陈将军与萧萧的孩子啊?”
穆萧萧大囧,忍不住推了竹落雨一下,然后说道:“璟儿姐姐,你管管竹大哥啊!”
乐羊璟却笑道:“我觉得他说得对啊。”
穆萧萧哼了一声说:“哼,连姐姐也欺负我。”
陈惜命却十分正经地道:“不对,错了。”
穆萧萧赶紧附和道:“就是就是。”但是心中却没来由升起一股失落。
乐羊璟疑惑地问道:“哪里错了。”
陈惜命淡淡地道:“我和萧萧的孩子该姓陈……该叫陈与穆。”
“二叔!这就不是姓什么的问题!”穆萧萧脸色羞红,但是心中却是反而升起一股甜意。
众人都是忍俊不禁。
随即众人的目光又都落在了小公主的身上。
穆与陈,这便是她的名字。
多年后一个她会成为一个快乐的小姑娘,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也会找到一个自己命中注定的人。
就如穆与陈一般……
穆萧萧几人没有在天牢中留太久,也没有将小公主留下。
毕竟再怎么说这孩子才刚从鬼门关回来,身子太弱了,留在穆萧萧身边安全些。
而且怜妃还要继续留在天牢中,她还得“死”一次。
小公主也不适合留在天牢中啊。
至于小公主的“口粮”问题,便由乐羊璟找人解决了,免不了得找一个奶娘。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位小公主在永乐王府的奶娘却已经不在人世了,毕竟她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东西。
几人走在天牢漆黑的甬道中,小公主依然由陈惜命抱着。
就在他们路过一处牢房门口的时候,那狭小的窗口突然伸出了一根肮脏的手臂!
这个变故吓了穆萧萧一跳。
“哈哈哈,是公主殿下吗?”里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那声音很沙哑。
乐羊璟平复心情,皱眉问道:“是我,你有什么事吗?”
“哈哈哈哈!”里面的人依然在大笑着,笑声越来越凄厉。
陈惜命皱了皱眉,怒哼一声道:“再装神弄鬼我让你见阎王爷!”
陈惜命是真的怒了,因为那男子吓到了怀里的小公主。
“见阎王?我现在和死有什么区别?魏无极害老子!别让我出去——”那男子大吼着。
乐羊璟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是魏将军手下的那个副将?”
那男子冷笑道:“原来殿下还记得我,算了,有些话和你说你也不信,你早晚也会被魏无极害死的。”
说完这句话,那男子便走向了牢房深处。
乐羊璟摇了摇头与几人走出了天牢。
刚走出天牢穆萧萧便忍不住问:“璟儿姐姐,刚才那人是谁?”
乐羊璟叹息道:“他原本是魏将军手下的一个副将,被魏将军派来与我传讯的,算是我与魏将军间的一个亲信。”
“不过他的家眷都在边关,也就是魏将军镇守的地方。”
“不幸的是有一次他家里出了事,一家人都死光了,那时候他正在天乐城,听闻消息便疯了过去。”
“整日胡言乱语,寻人便说魏将军想要谋反。”
穆萧萧不禁皱眉。
乐羊璟接着说:“诋毁本朝重臣,尤其是诋毁自己的上司,这是大罪过。”
“那次的影响不小,魏将军平时太过钢直,在朝中本就得罪过许多人,一时之间便出来很多有心人一起诋毁弹劾魏将军。”
“父皇一向器重魏将军,一怒之下便抓了许多制造谣言的人。”
“本来他是罪魁祸首,是要死的,可是魏将军及时赶来,为他说了情。”
穆萧萧不解地问:“说情?为什么说情?”
乐羊回答道:“毕竟袍泽一场,而且魏将军心中愧疚,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他的家人,便请我父皇念及他已经疯了饶他一命。”
“可是当时父皇正在气头上,虽然饶了死罪,但还是将他关进来天牢。”
乐羊璟接着说:“我父皇一向欣赏重情重义的人,也因为那次他更加看中魏将军。”
陈惜命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一直让魏无极镇守边关啊?”
乐羊璟叹息道:“还不都是因为那次屠杀俘虏的事。”
“父皇早就有心让魏将军回天乐城了,但是奈何民怨难平,那毕竟是十万俘虏啊。”
“若不是因为那件事,魏将军早就是我乐羊军方第一人了。”
竹落雨突然赞叹道:“这么多年魏将军却没有一丝怨言,难为他了。”
乐羊璟沉吟了片刻后说:“此处没有外人,便说个秘辛吧,其实魏将军与我们家还有一些渊源。”
穆萧萧疑惑地看向乐羊璟。
乐羊璟说道:“我父皇年轻的时候游历天下,曾经有一位结拜的义弟,我父皇没有亲兄弟,又与那位义弟志趣相投,两人相见恨晚。”
“不过后来我父皇有一次遭到刺杀,他那位义弟为了保护我父皇而身死了。”
竹落雨惊道:“难道魏无极是陛下义弟的儿子?”
乐羊璟摇头道:“怎么会是儿子呢?这年龄上也说不通啊。”
“魏将军其实是我父皇那位义弟的亲弟弟……”
第三百三十章 大婚前夕
穆萧萧与陈惜命走在回寝宫的路上。
穆萧萧一路都在皱着眉,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陈惜命问道。
穆萧萧摇了摇头说:“没想什么,只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心中,让我感到一丝不安。”
陈惜命轻轻搂住穆萧萧的肩膀说:“别想太多了,今夜已经想了太多东西,你也累了。”
“回去好好睡一觉,也许明天一早一切就都想通了。”
穆萧萧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陈惜命怀中的小公主穆与陈说:“二叔,你说你是不是和公主有缘啊?”
没错,小公主被他们带了回来,毕竟留在穆萧萧身边更安全些,这也是怜妃的意思。
此刻小穆与陈正睡得香甜。
“怎么说?”
穆萧萧笑着说:“前有春雪姐姐,后又有哪个乐羊翩翩,我看金狼王的女儿好像对你也有意思,现在又抱着这个小家伙。”
“各国公主都和你或多或少有关系了。”
陈惜命眉头挑了挑说:“你漏算了一个。”
穆萧萧一愣,随即道:“哦对了,还有秦凰,不过你们关系似乎不太亲近吧?”
陈惜命面露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
没等穆萧萧说话,陈惜命又说:“我指的不是秦凰。”
“那是谁?”
“你啊。”
穆萧萧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可是我并不是公主啊?”
陈惜命淡淡一笑道:“你是我心中的小公主!”
穆萧萧闻言瞪大了眼睛,然后竟然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脸色一阵怪异,猛得转身道:“我回去休息了,小家伙和你睡吧!”
随后落荒而逃,一边跑还一边搓着自己的双臂。
陈惜命愣在原地,满脸怪异尴尬,突然瞥见怀中的小穆与陈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陈惜命盯着小家伙说眼朦胧地眼睛问:“有那么恶心吗?”
小穆与陈眨了眨大眼睛,然后竟然……竟然……
吐奶了!
陈惜命眼睛一立,咬着牙说:“都怪你娘给你喂得太饱了!哎?怎么还上下一起呢……”
此刻陈惜命那洁白如雪的长衫上已经被浸湿了一大片,就仿佛画了一幅地图一样……
“穆萧萧,你给我回来!”
第二天一早,陈惜命愁眉苦脸地坐在床边,脸上带着些许疲惫,看着依然熟睡的小穆与陈,苦笑了一声。
然后竟然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小家伙精致的鼻子,满脸宠溺地说:“你倒是睡得香甜,可怜我那五套长衫啊……”
这一夜陈惜命被折磨不轻,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了惊吓,这小穆与陈只要放下便哭个不停。
唯独在陈惜命怀里的时候才能安静地睡觉。
又不知道是不是体内还有什么毒素,或者是怜妃实在怕自己女儿饿到,喂得太饱了。
这一夜,放下就哭,抱起就尿……
到后来,陈惜命索性也不换衣服了,直到此刻身上的长衫还大圈套着小圈。
折腾了一夜,小家伙终于熟悉了这个地方,直到天亮才能在床上睡觉,终于不用陈惜命一直抱着了。
陈惜命只觉得这一夜比打了一场仗都累。
“二叔!”穆萧萧推门而入。
“嘘——”陈惜命赶紧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穆萧萧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家伙,无声地点了点头。
“二叔你这衣服……”穆萧萧低声问。
陈惜命苦笑道:“还不是这小家伙。”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穆萧萧却看得分明,陈惜命满眼的宠溺,就真的像一个老父亲一样。
穆萧萧忍不住捂嘴轻笑,说:“快脱下来吧,我给你洗洗。”
“把那些一起洗了吧……”
穆萧萧顺着陈惜命的手看去,也不由得微微一愣。
陈惜命叹息一声说:“你小时候没这么爱尿床啊……”
“二叔!”穆萧萧气得直跺脚。
陈惜命笑着摆了摆手说:“好了,找我什么事?”
穆萧萧闻言脸色严肃起来说:“我想通了。”
陈惜命抬眼看着穆萧萧。
半晌之后,陈惜命站在原地皱眉沉思,他不断思考着穆萧萧的话。
而穆萧萧则帮他脱着身上的脏衣服,就像一个小媳妇似的。
“你觉得有可能吗?”陈惜命突然问。
穆萧萧抱着陈惜命的衣服转到陈惜命身前,先是不由得脸上一红,毕竟陈惜命此刻**着上身,肌肉鲜明。
但是穆萧萧马上恢复过来,点了点头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会空穴来风的,我们必须早做准备。”
“你不去和乐羊璟说?”陈惜命问道。
穆萧萧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暂时还不能,我们毕竟是猜测。”
然后穆萧萧眼珠转了转,一脸笑意地凑近了陈惜命,与陈惜命几乎脸贴着脸。
“你干什么?”陈惜命竟然忍不住向后挪了挪身子。
穆萧萧嘻嘻一笑问道:“二叔,和大侄女说说呗,你到底带了多少人来啊?”
陈惜命不由得一愣,随即无奈地用手指点了点穆萧萧的脑门说:“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带的人足够带我们安全离开乐羊国。”
穆萧萧不由得眼睛一亮,然后喜道:“那便大有可为了。”
她本就没有陈惜命高,刚刚与陈惜命说话时一直惦着脚尖,这一分神,顿时便没站稳。
直接向着陈惜命倒去。
“哎呦——”
陈惜命没来得及反应,竟然没有接住她,这一下穆萧萧竟然直接撞在了陈惜命胸膛之上。
人在情急之中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然后陈惜命便是眉头一紧,因为穆萧萧情急之下竟然一口咬住了陈惜命!
只不过一瞬间,穆萧萧便弹身而起,捂着自己的最,一脸不可置信。
看着陈惜命胸口上的牙印,穆萧萧的脸都红到耳朵根了。
陈惜命咳嗽了一声说:“无妨,不疼……”
两人一时之间竟然陷入了尴尬,就在这时一声咯咯的笑声响起。
小穆与陈醒了过来。
陈惜命为了缓解尴尬,直接抱起了小穆与陈笑道:“你可算睡醒了,淘气的小……”
话没说完,陈惜命脸色再次变得怪异起来,然后低头看了看说:“萧萧,帮我把裤子也洗了吧……”
转眼之间距离乐羊璟大婚只有三天时间。
整个天乐城都张灯结彩,未来的女皇大婚,成婚对象还是举世闻名的小医仙竹落雨。
此等盛事自然是举国欢庆。
也因此整个天乐城简直比过年还热闹,这些日子从全国各地涌入天乐城的大人物数不胜数。
既有各地的商贾,也有一方权臣。
乐羊国的各方势力都想着趁此机会向未来的女皇示好。
人多了自然就乱了,各地送礼的车队络绎不绝,这些车队自然不能随便进入天乐城。
若是有人带了什么兵器入城,图谋不轨,那岂不是会造成打乱。
但是对于这一点乐羊璟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负责查验来往车队人员的乃是魏无极的亲卫,那些身穿血红色铠甲的百战老兵!
本来这些任务是应该交给天乐城的城卫军去做的。
但是就在昨天,乐羊璟得到了一个消息,城卫军的将军竟然在家中与永乐王长谈了整个下午。
虽然他们做的很隐秘,但还是被乐羊璟的暗探给发现了。
如此一来,乐羊璟自然不放心将查看来往人员的任务交给城卫军。
此时此刻,乐羊璟正站在房中看着墙上的一张地图,一张天乐城的地图。
第三百三十一章 暗流涌动
乐羊璟眉头紧锁,似乎没有一点大婚前的兴奋喜悦。
她身边还有三人,分别是竹落雨穆萧萧与陈惜命。
穆萧萧看着乐羊璟在地图上圈出的位置,不由得皱眉道:“璟儿姐姐,这太冒险了。”
乐羊璟摇了摇头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
“若不如此,这皇宫的高山他们想攻上来谈何容易?”
随即乐羊璟转头看向竹落雨歉然地说道:“对不起雨哥哥,结婚都闹成这样。”
竹落雨摸了摸乐羊璟的头发,笑着说:“没关系的,反正结婚当日又不会怎样。”
乐羊璟在地图上标记的地方是城北的一个皇家别院,在那皇家别院之前有整个天乐城最大的广场。
也是平日里天乐城最热闹的地方。
乐羊皇宫在山顶之上,总不能每次有什么盛会都在山上举行,这违背了乐羊笙与民同乐的初衷。
所以乐羊笙即位之后便在城北建造了一座巨大的广场。
每一年的春节和秋祭,都会在那里举办盛会,会有国师进行占卜,为乐羊国向上天祈求祝福。
乐羊璟的大婚自然是举国欢庆的事,所以理所当然地将举办的地方设在了那别院之外,广场之上。
届时整个天乐城的百姓都可以去观看这场盛事。
这两日乐羊璟特意传出消息,等大婚之后第三天会再次前往那处别院进行祭天仪式。
她本无需这么做,之所以这么做就是给永乐王一个谋反的机会。
若是身在那高高在上对皇宫之中,永乐王想要起兵造反谈何容易?
穆萧萧担心道:“璟儿姐姐,你就不怕永乐王会在成婚当日造反吗?”
乐羊璟沉吟了片刻后摇了摇头说:“应该不会,我成婚当日不单单只有我与父皇在,还有各国的代表。”
“刀剑无眼,若是到时候伤了其他各方的使者,那么就算最后永乐王得到了皇位,也会遭到各国报复的。”
“而大婚之后,各国使者会陆续离开,这时候动手刚刚好。”
穆萧萧却皱眉道:“姐姐,对于一个已经走到绝路的人,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连造反都敢,他又有什么不敢的呢?”
乐羊璟闻言陷入了沉思之中。
陈惜命突然问道:“你有魏无极的七万大军在,又有城卫军与御林军在,总数加起来有十几万。”
“永乐王若是想谋反,这些日子该有动静了。”
乐羊璟却摇了摇头说:“这也是令我很奇怪的地方,这几日永乐王府中虽然经常有人员出入,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唯独皇叔几日前去见了一面负责城卫军的齐将军,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动作了。”
穆萧萧思索后问道:“璟儿姐姐,你所谓的无关紧要的人是什么人?”
乐羊璟轻轻一笑说:“其实说来荒谬,我皇叔一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便是乐羊权了,二儿子前些年随军出征,在乱军中失踪了,差不多也有三年时间杳无音信了。”
“而小儿子则是个不折不扣的二世祖,一个天乐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经常寻花问柳。”
“原本皇叔还对他管教很严,但是自从他二儿子失踪后,皇叔便对这个小儿子越发纵容。”
“也因此我这个王弟经常从外面找来歌妓带进王府中过夜,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这件甚至已经传遍了天乐城。”
穆萧萧深深皱着眉头,眼中光芒闪烁,直觉告诉她有些地方一定有问题。
乐羊璟看出了穆萧萧表情的变化,问道:“怎么了萧萧?”
穆萧萧犹豫了一下问道:“璟儿姐姐,你那位二表哥失踪后,就没人找过吗?”
“找过,可是最后还是没找到,因为这个打击,皇叔甚至一个月都没有上朝。”
穆萧萧摇了摇头说:“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还是说他藏了起来。”
乐羊璟思索了一下说道:“应该不会,就算他藏起啦,又图什么呢?”
“暗处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陈惜命的声音响起。
穆萧萧又仔细在脑中过了一遍乐羊璟的话,突然眼神一变,然后表情凝重地说道:“璟儿姐姐,你说这些日子永乐王并没有与其他人联系?”
乐羊璟点头。
穆萧萧道:“他会不会通过别人进行联系,或者传递消息。”
乐羊璟疑惑道:“应该不会啊?他们王府中每一个主要人物的往来我们都有专人跟着,没有可疑啊?”
穆萧萧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连问了四个问题。
“若不是主要人物呢?若是歌妓呢?若那些歌妓本不是歌妓呢?若你那个二世祖的堂弟本不是纨绔呢?”
乐羊璟听闻这四个问题,猛得瞪大了眼睛,一缕冷汗自鬓角流下,沉声道:“障眼法!”
“不是没有可能。”穆萧萧道。
乐羊璟咬了咬嘴唇,然后骤然大喊一声:“来人——”
两道身影自门外走来,看到这两人陈惜命也不禁微微变色。
陈惜命从这两人身上看出了一股杀伐之气,虽然他们已经掩饰得很好。
这两人绝对是经过训练的军人。
“殿下吩咐。”两人的声音铿锵有力。
乐羊璟沉声道:“立刻去调查这些日子从永乐王府进出的所有歌妓,我要知道这些歌妓的来历,与此刻身在何处?又在这些日子去过何处?”
“是!”两人领命离开。
陈惜命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乐羊璟道:“这两位是父皇身边的禁卫,是骆先生的高徒。”
“哪个骆先生?”陈惜命问道。
乐羊璟轻笑道:“便是那晚被将军一枪从天上抽落的人了。”
陈惜命眉毛轻挑问道:“那个老太监?”
乐羊璟点了点头,随即表情恭敬地道:“其实原本骆先生并不是……咳咳,他年轻的时候曾经是皇祖父的御前侍卫统领!”
“是我们乐羊国皇宫的第一高手,可惜后来为了救我皇祖父而伤了身子。”
乐羊璟满眼尊敬,说道:“皇祖父去世后,他便辞去了侍卫统领的职位,而是做了个男官,护在父皇左右。”
陈惜命恍然大悟道:“这么说当初你父皇昏迷的时候,寝宫外那股气息便是他的?”
乐羊璟大惊失色,问道:“将军您感受得到?骆先生一直以为您没发现他呢。”
陈惜命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
穆萧萧心里却是开了花,心道:“都说了我二叔天下第一,你们偏不信。”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侍卫的声音。
“启禀殿下,魏无极将军求见。”
乐羊璟眸光一亮,立刻道:“快请——”
片刻之后,魏无极便身穿铠甲走了进来,来到乐羊璟身前扑通跪在地上道:“臣魏无极参见殿下,参见驸马。”
乐羊璟赶紧扶起魏无极道:“将军,我不是说了您不用拜的。”
魏无极站起身摇了摇头道:“礼不可废。”
这倒是令陈惜命与穆萧萧极为意外,在他们眼中魏无极可是一只桀骜的苍鹰,竟然会对乐羊璟如此尊敬!
魏无极又对着穆萧萧与陈惜命点头致意。
“将军可是有什么事要汇报?”乐羊璟问道。
魏无极点头道:“正是,回殿下,你让我查验过往人员与车队,我的手下在其中一行人中发现了可疑之人。”
“我便擅自做主将那些人扣下了,搜出了这个。”
说着递给了乐羊璟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