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可怜的怜
陈惜命闻言心中一惊,猛得回头想要向着穆萧萧问得再详细些。
可是刚刚穆萧萧正在他耳边低语。
这一回头,两人顿时吻个正中。
穆萧萧急忙闪开,捶了陈惜命后背一下嗔道:“二叔,这么紧张的时候你还占我便宜!”
陈惜命无奈,他也不知如何解释。
只能转移话题问:“你是说怜妃怕她此刻在宫中做的事被人知道?”
“你别转移话题!”
陈惜命闻言一滞,紧紧盯着穆萧萧说:“我看我们还是出去吧。”
“别别,二叔,我让你亲还不行吗?”
“我……”看着穆萧萧那故作委屈的样子,陈惜命一阵无语。
穆萧萧心中却是已经乐开了花,不知怎么的,她觉得调侃陈惜命特别有趣。
陈惜命看出了穆萧萧眼中的狡黠,说道:“回去再收拾你这个捣蛋鬼,现在怎么办,还进去吗?”
“进啊!干嘛不进,既然已经知道怜妃在里面做不可告人的事,更该探个究竟了,也许和南疆巫术有关呢。”
陈惜命点头道:“好,别出声。”
可是刚要推门进去,陈惜命又回头小声道:“你能不能在胳膊放下了,骨头压得我后背不舒服。”
穆萧萧眼睛一立,看了一眼隔在自己胸口与陈惜命后背的手臂,哼了一声说:“你想得美!放下胳膊,敢情你倒是舒服了……”
最后一句话细弱蚊语,一边说着穆萧萧竟然低下了头,幸亏爱怜宫没有点灯,看不清她脸上的红晕。
陈惜命微微一愣,顿时语塞,无奈道:“随你吧。”
穆萧萧伏在陈惜命后背噘着小嘴,一脸的不情愿,然后红着脸缓缓将手臂抽了出去。
陈惜命刚要推门,顿时感觉后背一软,差一点扶不住门。
想要回头看一眼穆萧萧,穆萧萧却一下扶住了陈惜命的头说:“快走吧!”
陈惜命收敛心神,轻轻推开了爱怜宫内殿的门。
依然没有遇到人,在门口与里面怜妃休息之处有一扇巨大的屏风隔着,据说这扇屏风还是乐羊皇帝亲自画的!
屏风后面隐隐约约有一点昏黄的光亮。
看来怜妃应该在殿内啊。
陈惜命小心翼翼地背着穆萧萧绕过了那面屏风,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条从屋顶垂下来的粉红色纱幔,将里面的一切都隐藏在一片朦胧之中。
只能借着那么一点点微弱的光亮隐约看见床上躺着人。
“还去吗?”
“去偷凤钗……”
两人的话只有两人能听见,此刻两人都是极为小心。
陈惜命一步迈出又听了下来问:“还有迷药吗?给怜妃来一针,有备无患……”
“等一下……”就在穆萧萧想要取迷药银针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咳嗽声。
穆萧萧与陈惜命同时惊在当场,他们俩都听得真切,那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其实有些皇妃身边是会有一些伺候的近臣男官的,但是那些所谓的男官都是一太监,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毕竟宫女力气有限,有些体力活还是需要男子去做。
所以皇妃身边有一两个男官也属于正常,无可厚非。
只是这爱怜宫中连个宫女都没有,偏偏留一个男官太监这不是很奇怪吗?
就在这个时候里面再次传出了声音,只不过这次的声音是女子的:“怎么了?”
接下来又是男子的声音:“我该走了。”
陈惜命与穆萧萧看得真切,一道人影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陈惜命当机立断,看了一眼屋顶,手中轻轻抓起一条纱幔,轻功施展而出,已经带着穆萧萧腾身而去,落在了房梁之上。
陈惜命伏在身子,穆萧萧伏在陈惜命背后。
两人刚刚隐藏好,这殿内便亮起了几盏明灯。
房梁之上,没有纱幔的阻隔,视线要更清洗一些。
待穆萧萧与陈惜命看清殿内的人时,多是禁不住大惊啊!
怜妃确实在屋内,只不过此刻正坐在床上整理衣衫。
穆萧萧一下捂住了陈惜命的眼睛。
除了怜妃外,还有一个男子,这个人令陈惜命与穆萧萧都是心中惊叹啊,此人他们见过。
竟然是乐羊皇帝的那位侄子,乐羊璟在皇室宗亲中最出色的表哥,乐羊权!
而此刻乐羊权也不是穿戴整齐。
这深夜之中,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又都穿戴不整,还能是讲故事下象棋吗?
穆萧萧已经从乐羊璟那里了解到,其实这个怜妃并非是保养有道,而是本身就年轻,比穆萧萧大不了几岁。
这其中的蹊跷已经不是蹊跷了,这也就解释通了为什么爱怜宫中没有其他人在。
怜妃,那可是皇妃啊!这乐羊权胆子也太大了点。
此事若是传出去,必将令整个乐羊皇室蒙羞啊。
乐羊权满脸冷色,看不去一丝情绪,已经穿戴整齐。
怜妃轻柔的声音传来:“你以后还是不要来找我了,若是被发现,你我都没有好下场。”
乐羊权背对着怜妃,哼了一声,冷声问:“你现在都不懂得在说话前加上称呼了吗?”
穆萧萧看得真切,怜妃的身体明显是颤抖了一下,然后挣扎了许久,低头喊了一声:“少爷……”
少爷?穆萧萧脸色大变,缓缓松开了挡住陈惜命眼睛的手。
怜妃是皇妃!乐羊权充其量是个王爷!
怜妃叫他少爷,这说明什么?
说明两人在很久之前便认得,而且是主仆关系。
最重要的是这个主仆关系绝对不是一般丫鬟与家里主子的关系。
乐羊权是小王爷,在府中丫鬟也会称呼一声小王爷啊,可是怜妃叫他少爷,这就更为亲昵了,这说明怜妃自小便在乐羊权身边长大!
这一发现,简直石破天惊!
看来这所谓怜妃身后有皇室宗亲支持的说法并没有那么简单,也许不是支持,而是控制!
乐羊权回身看着坐在床上楚楚可怜的怜妃,尽然没有一丝怜香惜玉之情。
“你真把自己当成皇妃了?还是说你真的已经将自己当成了未来的皇太后了?”
怜妃立刻道:“小怜不敢!”语气里满是惶恐。
小怜?这就更像是一个贴身小丫鬟的名字了。
“你还知道自己叫小怜?”乐羊权矮下身子,用手捏住怜妃雪白的下巴,使得怜妃抬头与他对视。
“我告诉你,我们能让你坐上皇妃的位置在人前显贵,也可以让你死得很难看!”
“是,是,小怜知道。”
乐羊权哼了一声接着说:“别把自己太当回事,该认清自己的身份,我们王府养了你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让你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你该学会报恩!”乐羊权一下将怜妃的下巴松开。
怜妃的头发都因为这一下而变得更加散乱,瘫坐在床上有些无助地整理着散乱的头发。
乐羊权扭着自己的手腕,居高临下地看着怜妃说道:“小怜,你还记得是谁给你起得名字吗?”
怜妃点头颤声道:“是少爷。”
乐羊权点头满意地道:“不错,你还记得。当年你家破人亡,若不是我们王府收留你,你已经不知道被卖到哪去了,不过以你如今的姿色,倒是可以做个花魁也说不定。”
“可是那个时候你才多大年纪?也说不定就饿死或者被打死在了街头上,就和你爹娘一样。”
怜妃的身体轻轻颤抖。
“你六岁入王府,我给你重新取名小怜,可不是怜惜的怜,而是可怜的怜,这就是你的命……”
第二百八十八章 乐羊权
怜妃听着乐羊权的话,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
可怜的怜?这个怜字如一根尖针一般刺在怜妃的心口上。
乐羊权走到桌案旁,为自己倒下了一杯酒,一边轻饮一边道:“我知道,你心中不甘,但是……呵呵。”
“人的命天注定,乌鸦再怎么高飞也掩饰不住自己身上黑色的羽毛,终究是成不了凤凰。”
放下酒杯乐羊权继续带着淡淡的嘲讽说:“你伴我一起长大,我为你寻个如今的荣华富贵,也算少爷我对得起你了。”
“只是你正值芳华,却要伺候我那个几近枯木的皇帝伯父,也是为难你了。”
怜妃终于开口说话:“陛下对我很好。”
乐羊权冷笑道:“你还是这么嘴硬,和你小时候一样。”
“还记得小时候那次,我打碎了父亲最喜欢的翡翠白菜,将一切都推在你身上。”
“你一句话也没有为自己辩解,结果……呵呵被打了个半死。”
怜妃身体微微一颤躬身说:“为少爷分忧,是小怜该做的。”
乐羊权笑着点头说:“好,你很聪明,但是不要自作聪明!”
乐羊权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阴森起来,冷声道:“你很会利用自己的长处,你知道你的优势便是你的风情万种。”
“所以你想靠着自己的姿色改变现状,你将皇帝哄得团团转,可惜那老皇帝命里该是个短命鬼。”
“所以你又将目光转向了竹落雨与最近刚到的那个什么雪狼将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近他们是做什么?”
小怜不敢与乐羊权对视,只是深深低着头。
乐羊权冷哼一声说:“我今夜前来,就是要让你明白,你一时是我丫鬟,一辈子都是,逃不开的!”
“小怜不敢,小怜不敢!”怜妃一下冲着乐羊权跪了下去。
房梁上的穆萧萧与陈惜命都是紧皱着眉头,这怜妃似乎不像表面上那么风光啊。
“不敢就好!小怜,放心。少爷以后不会亏待你,只要你听话。”
乐羊权又倒了一杯酒才说道:“本来我们的计划虽然有些漫长,但是也算天衣无缝,谁知道那老皇帝竟然如此不堪,就这么一病不起!”
“不过也好,我们将计就计,你在宫中多留心皇后与乐羊璟,只要皇帝一死,我们就可以借机发难,皇位必然是小皇子的。”
怜妃试探着说:“可是还有乐羊璟在,陛下驾崩后理应由乐羊璟代理朝政。”
乐羊权微微冷笑说:“这个不劳你操心。”
“到时候你当你的皇太后,我做我的摄政王岂不美哉?”
乐羊权终于放下了酒杯,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向着门外走去。
怜妃突然叫住乐羊权,满心焦急地喊道:“少爷,那孩子……”
乐羊权站定身形,冷声道:“放心,只要你听话,我保那孩子性命无忧。”
说完推门而出,可是随即又停了下来,回头轻浮一笑说:“小怜,明晚少爷还会来的,呵呵呵。”
乐羊权完全消失之后,怜妃就如失了魂一般瘫坐在床上,下一刻猛得扑向那凌乱的被褥,用被子紧紧捂着自己的头,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
房梁上,穆萧萧在陈惜命耳边小声说:“二叔,我们该怎么办?”
陈惜命小声回应:“等她睡着,我们就离开。”
穆萧萧叹道:“我们是不是知道了了不得的事。”
“静观其变吧,最好不要卷进去。”
怜妃并没有让穆萧萧与陈惜命等太久,哭过一阵之后,怜妃缓缓从床上站了起来。
她的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服,那诱人的娇躯若隐若现。
穆萧萧再一次及时捂住了陈惜命的眼睛说:“不许看!”
随后怜妃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坐在镜子前如疯魔一般的轻笑着,喃喃自语:“可怜的怜,这就是命吗?”
然后就那么赤着身子走向了床后,床后还有一扇屏风,不多时屏风后传来了水声,想来是怜妃在沐浴了。
陈惜命伸手拿掉穆萧萧捂在他眼睛上的手。
反手抱着穆萧萧,一个纵身从房梁之上跳了下去,带着穆萧萧如一只飞燕一般轻声出了爱怜宫。
此刻依然月明星稀,穆萧萧却突然惊呼一声:“二叔,我们忘了一件事!”
陈惜命回身问道:“什么事?”
“凤钗啊,我们还没看那凤钗呢。”
陈惜命左右看了看说:“太危险了,不如明天我自己再来一次,她现在正醒着。”
穆萧萧轻哼一声,眯着眼睛,眼神怪异地看着陈惜命。
“你看我做什么?”
“明天来?”穆萧萧凑近了陈惜命,紧紧盯着陈惜命的眼睛问:“自己来?你还想来听墙根啊?”
“我……”陈惜命气得指着穆萧萧道:“你信不信我抽你?”
“你舍得吗?”穆萧萧故意将脸凑了上去。
陈惜命怒极反笑,然后在穆萧萧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地亲了穆萧萧脸一下。
穆萧萧震惊地看着陈惜命,捂着自己的脸说不出话。
陈惜命轻笑一声,一下拉住穆萧萧的手。
穆萧萧却还愣在原地。
“愣着做什么?不去偷凤钗了?”
穆萧萧这才反应过来,用力捶了陈惜命一下,那声音都要哭出来了。
“你使那么大劲干什么?”
但还是立刻随着陈惜命向着爱怜宫折返回去。
两人蹑手蹑脚地来到内殿门前,陈惜命问道:“她不会洗完了吧?”
穆萧萧极为肯定地道:“放心,女人洗澡哪有这么快的?”
说着推着陈惜命一同走了进去。
殿中的灯还没有熄灭,依然隐约有水声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几步来到了怜妃的梳妆台前,上面散乱着一些首饰,应该是怜妃今天才换下的。
穆萧萧赶快翻着各种首饰盒。
怜妃果然是受到乐羊皇帝的宠爱,这首饰都是一些极为名贵之物,翡翠玛瑙琳琅满目。
最为关键的是首饰特别多。
穆萧萧翻找起来极为艰难,一边找一边嘀咕:“二叔,你帮我找找。”
一回头却发现陈惜命正盯着床后的屏风。
穆萧萧咬着嘴唇,狠狠踩了陈惜命脚一下。
疼得陈惜命赶紧捂住嘴,回头问:“你做什么?”
穆萧萧瞪着眼睛问:“你看什么呢?”
陈惜命有些尴尬地道:“我看着点,怕她突然出来。”
穆萧萧撇了撇嘴说:“你找,我看着!”
陈惜命无奈,只能代替穆萧萧去翻找那根凤钗。
片刻后,陈惜命忽然喜道:“找到了!”
穆萧萧赶紧过来查看,果然这根金钗与乐羊皇帝所戴的金钗样式上一般无二。
就在穆萧萧刚想细看的时候,屏风后突然传来了出水的声音。
透过屏风,两人看到一道窈窕的身影正从浴桶中迈出了。
陈惜命一拉穆萧萧快速离去。
为了不打草惊蛇,穆萧萧只能将你凤钗又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陈惜命的轻功极好,几个呼吸便已经带着穆萧萧冲出了爱怜宫。
两人选好方向快速而去。
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穆萧萧才长出了一口气,这一夜他们的收获实在是有些始料未及。
陈惜命问道:“要不要将我们听到的内容告诉乐羊璟和竹落雨。”
穆萧萧喘着粗气,对着陈惜命摆了摆手。
“可是这对乐羊璟很重要啊?”
第二百八十九章 脸上的冻伤
穆萧萧叹息一声说:“就算对乐羊璟再重要,我们也不能直接告诉她真相。”
“为何?”陈惜命不解。
穆萧萧看着陈惜命说:“难道你要和乐羊璟说我们是夜闯爱怜宫吗?”
陈惜命陷入沉思之中。
穆萧萧毫不避讳地拉起了陈惜命的手,一边走一边说:“二叔你过去太过傲气,也许这天下还没人被你放在眼中吧?”
“要知道这里毕竟是乐羊皇宫,而乐羊璟是未来的乐羊皇帝,就算璟儿姐姐与我们再交好,她也不会希望有人在夜里随意偷偷潜入皇宫各地的。”
“我们既然能够偷入爱怜宫,那么她的宫殿呢?皇帝寝宫呢?”
“这是为君者的忌讳,若是引起璟儿姐姐的猜忌,到时候才是无端升起的是非了。”
“这世界上的君主就算再鲜明,也有底线,否则和庶民有什么区别。”
陈惜命反问:“可是君主与庶民本就没有区别啊?”
穆萧萧浅浅一笑说:“因为你不是君主,所以不会如此想。”
“但是我们还是要找机会提醒一下璟儿姐姐的。”
陈惜命点了点头道:“这些事交给你考虑吧。”
穆萧萧笑道:“二叔你不能有些担当吗?”
陈惜命停下脚步道:“我是将军,你是军师,若是换做我来解决,一阵冲杀之后,就全都结束了。”
穆萧萧无奈地冲着陈惜命比了一个大拇指。
突然间,穆萧萧想到了什么,问道:“二叔,你记不记得怜妃提起过一个孩子。”
陈惜命叹息一声道:“记得,也许是怜妃的亲人被乐羊权挟持了,说起来这位怜妃也是个可怜的受害者。”
穆萧萧摇头道:“未必,你忘了乐羊权说过什么了吗?她说怜妃六岁进王府,那时候家破人亡,怎么会有一个如今还是孩子的亲人呢?”
陈惜命微微皱眉。
下一刻陈惜命与穆萧萧同时看向对方,眼中都是流露出震惊之色。
穆萧萧的呼吸有些急促,惊道:“难道是怜妃的孩子?可是她的孩子不是小皇子吗?”
陈惜命眼睛微微眯起,忽然看着穆萧萧道:“萧萧,你觉不觉得怜妃这皇子生得有些太巧了啊?”
穆萧萧震惊,反问道:“二叔的意思是?”
陈惜命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四周望了望说:“回去说。”
穆萧萧点头,两人很快便回到了穆萧萧的住处。
关上房门后,穆萧萧坐在椅子上问道:“二叔是说那皇子也许不是乐羊皇帝的亲儿子?结合今夜的事,也许是乐羊权的?”
陈惜命沉吟了片刻道:“也许怜妃确实为皇帝生了一个孩子,可是……若是生的不是皇子,而是公主呢?”
穆萧萧猛得站了起来,满脸惊骇道:“若是公主,便完全威胁不到璟儿姐姐!”
“二叔的意思我明白了,孩子被掉包了……”
“所以怜妃担心的孩子,是她生的女儿,在乐羊权手里?”
陈惜命轻轻叹息道:“一切只是我们的猜测,无凭无据若是错了,便会得罪整个乐羊国,甚至连累乐羊璟与竹落雨。”
穆萧萧点头道:“我会谨慎的,不会轻言。”
陈惜命摸了摸穆萧萧的头发说:“睡一会儿吧,等朝阳初升的时候,我来喊你去皇帝寝宫。”
“可是我担心临舒。”穆萧萧微微皱眉。
“就算去了你也帮不上忙,睡吧。”
穆萧萧点头向着床铺走去,突然回身嘿嘿笑道:“二叔,要不要一起睡啊?”眼中尽是笑意。
陈惜命淡淡地说:“你同意我无所谓,反正早晚……”
“算了,我还是自己睡吧。再见!”穆萧萧落荒而逃。
这剩下的半夜过得很快,天很快便亮了。
穆萧萧与陈惜命来到皇帝寝宫门口的时候,乐羊璟与竹落雨还守在那里,但是临舒并没有走出来。
“怎么样璟儿姐姐?”穆萧萧问道。
乐羊璟满眼焦急,脸色极为憔悴,拉着穆萧萧的手说:“还没有出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啊?”
穆萧萧安慰道:“放心吧姐姐,临舒很可靠的。”
竹落雨轻叹:“可是,若是再不出来,待会各宫娘娘过来探望,包括皇后娘娘和怜妃,恐怕会暴露啊。”
乐羊璟道:“管不了那么多,就算真的打草惊蛇也只能这样了,父皇的病要紧。”
突然乐羊璟疑惑地看向穆萧萧的脸,好奇地问道:“萧萧,你脸怎么了?”
“啊?”穆萧萧脸上渐渐发热,她自然知道乐羊璟指的是什么。
今早照镜子的时候穆萧萧便发现了,她的脸颊上有一个极为清晰的红痕!
那是陈惜命昨晚亲的!只不过用的力道有些大……
“啊……那个,昨晚冻伤了……”穆萧萧语无伦次。
“冻伤?”乐羊璟满脸惊疑。
“啊,对啊,乐羊国不愧有北国之称,夜里还真凉啊!”穆萧萧眼神躲闪。
“可是现在是夏天啊……”乐羊璟还要说下去,却被竹落雨一下拉住了袖子。
乐羊璟回身疑惑地看着竹落雨,竹落雨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穆萧萧满脸羞红,低着头在陈惜命腰间极为隐秘地掐了一下。
就砸这时候,吱呀一声,在几人期盼的注视下皇帝寝宫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缕阳光打在临舒的俏脸上,打在她蓝色的眼眸上。
将临舒衬托得宛如仙子一般。
几人赶紧围上去。
“怎么样临舒?”
离得近了,几人才看清,此刻临时脸色苍白,似乎极为虚弱。
但是她的脸上依然挂着那如春风般的笑容。
缓缓点头,将一张纸递给了几人。
“巫术已解,凰钗尚在,但陛下依然无法马上醒来,剩下的便交给萧萧姐姐与竹大哥了。”
将纸张递出去后临舒忽然便身子一软,直接倒了下去,还好陈惜命眼疾手快一般拉住了临舒。
穆萧萧急忙查看临舒,松了一口气道:“还好,只是太累了虚脱而已,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乐羊璟立刻道:“我马上找人送临舒妹妹回去。”
陈惜命摇头道:“不用了殿下,我送她回去就好,萧萧留在这看看陛下的病情吧。”
穆萧萧也点头道:“那二叔你就跑一趟吧。”
穆萧萧已经将临舒看做是自己的妹妹,让一个外人去送临舒,穆萧萧还真不放心,尤其临舒现在昏迷不醒。
陈惜命一把将临舒抱起,冲着三人点了点头离去。
穆萧萧三人冲进了皇帝寝宫内,龙床便摆放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应是临舒破解巫术的时候用的。
而龙床上乐羊皇帝依然如之前一般无二,看不出什么变化。
穆萧萧立刻为乐羊皇帝探查病情,良久之后,在乐羊璟期盼的目光中,穆萧萧对着乐羊璟点了点头。
“太好了!”乐羊璟喜极而泣。
穆萧萧道:“现在陛下的病便很明朗了,我有信心明晚之前唤醒陛下,五日内陛下便能恢复六七成了。”
“想来不会耽搁姐姐大婚的。”
乐羊璟一下抱住穆萧萧说:“妹妹!你是我们乐羊的大恩人,这份恩情我们乐羊国一定铭记于心。”
乐羊皇帝若是不能再乐羊璟大婚之前醒来,那么乐羊璟除了无心结婚之外,整个乐羊国都会陷入被动之中。
难免其他势力不会借机生事啊。
第二百九十章 秦国使臣
穆萧萧望着乐羊璟摇头道:“璟儿姐姐不必感谢我了,说来出力最多的临舒,我不过是做些医者能做的事罢了。”
乐羊璟脸上依然带着浓浓的感激之情道:“妹妹,姐姐掌管这乐羊的天下,看得透彻。”
“若不是因为妹妹,有哪里来的临舒妹妹为父皇破解巫术呢?”
穆萧萧还想说些什么,乐羊璟却是微微一摆手道:“总之,日后只要妹妹有所需要,只要是我乐羊能做的,乐羊全国鼎立相助。”
乐羊璟的话里包含了很多信息。
她不仅是在对穆萧萧承诺,同时也在传达一个信息,这皇位她乐羊璟日后一定要坐上!
穆萧萧微微躬身道:“萧萧谢谢姐姐,若日后萧萧厌倦了草原上的生活,还麻烦姐姐在这天乐城给萧萧置办一个铺子,卖些茶点。”
“茶点?妹妹会煮茶?”
穆萧萧眼含笑意道:“不会可以学啊,至于糕点吗?改天有时间让我二叔给姐姐露一手!”
“昊京城的美人酥天乐城吃不到吧?我二叔可是很拿手的。”
乐羊璟突然脸色变得有些暧昧起来,笑着问道:“这么说妹妹是打算跟着陈将军生活一辈子了?”
“我……”穆萧萧满脸羞红,顿时知道自己刚刚语失。
乐羊璟抓着穆萧萧的手说:“妹妹,这天下最难解的题,便是情之一字,情到深处,何必在意那些无妄直言呢?”
“这世界上的悠悠众口永远也堵不住,皇帝也好,百姓也罢,每一个人都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别在意那些。”
乐羊璟又笑道:“就如我父皇,贵为乐羊皇帝,被称为当世第一明君,难道就没人在背后议论他吗?”
“怜妃的年纪可是和我们差不多,所以只要心中坦荡,何惧闲言碎语啊?”
穆萧萧眼中尽是感动,她没想到乐羊璟会如此开明,深深点头道:“谢谢姐姐。”
“该谢的是我。”
“萧萧,我乐羊璟说话算话,你也不必推辞,日后你定会用到乐羊国。”
两个睿智的女子互相对视着,心照不宣。
乐羊璟淡淡道:“萧萧,你要记住,秦国之患,非你一人之患,也是悬在乐羊国头上的剑。”
竹落雨站在一侧,眼神深邃。
秦国,是他心中的痛,也是他打不开的心结。
世人常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但是如今系铃人已然无法解铃。
那这个结,就只能捏碎打破了……
就在这时,一个男官在殿外禀报道:“启禀公主殿下,魏无极魏将军求见。”
竹落雨疑惑道:“这么早,魏无极来做什么?”
乐羊璟点头道:“魏将军亲自前来,必然是有大事。”随即喊道:“传令,让魏将军进来。”
片刻后魏无极快步走进了大殿,一眼看到竹落雨忍不住眼神微微一变。
“臣参见公主殿下,参见驸马。”
“免了,有事吗魏将军?”乐羊璟问道。
魏无极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穆萧萧又看了看竹落雨。
穆萧萧心领神会,赶紧道:“哦,姐姐,竹大哥,我也有些累了,便先回去了。”
乐羊璟却是拉住了穆萧萧,轻轻摇头。
随即乐羊璟咳嗽一声看向魏无极,有些不悦道:“将军,萧萧妹妹不是外人,是我乐羊国的大恩人,有什么话好瞒着的?”
“至于雨哥哥,日后是我乐羊驸马,一家人何必遮遮掩掩。”
“说吧。”
魏无极深吸一口气,躬身道:“是,回公主,刚刚得到前面军报,秦国的使臣在来的路上遭到了袭杀!”
“什么!”乐羊璟闻言大惊。
秦国与乐羊国停战不久,两国可以说都损失不小。
乐羊国不想开战,因为此刻乐羊皇帝病重,乃是内忧外患的多事之秋,一旦开战,对乐羊极为不利。
而秦国也不想这么早与乐羊全面开战,秦弘是个谨慎的人,在没有完全坐上皇位之前,他只想先清除秦国内部的阻碍。
所以双方其实都想借着这次乐羊璟的婚事缓解双方的关系,至少表面上缓解。
而如今秦国使臣在乐羊国境内遭打袭杀!
此事若是扩大,那么秦国与乐羊国便会被逼得不得不开战了。
穆萧萧皱眉道:“有人想挑起两国战争?”
乐羊璟深深叹气,然后问道:“情况怎么样?袭杀的人抓打了吗?”
魏无极说道:“回禀殿下,袭杀秦国使臣的人不是正规的队伍,但是人数众多,且都是武林高手。”
“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袭杀,但是他们没想到秦国使臣的队伍中也有绝顶高手在,袭杀失败了。”
“可惜没有抓到活口,当地官员正在彻查搜捕。”
乐羊璟听到使臣没有什么意外,终于才送了一口气。
魏无极沉吟了一下忽然问道:“公主不想知道秦国的使臣都有谁吗?”
乐羊璟疑惑地看向魏无极。
穆萧萧已经心中明白,因为之前她已经接到了消息,加上之前魏无极有意回避,便已经确定了当初得到的消息。
微微一笑,穆萧萧道:“魏将军,是陈留王秦轲吧?”
魏无极点头轻笑道:“姑娘聪慧。”
穆萧萧微微叹息道:“没什么遮遮掩掩的,我与秦轲大哥确实有些误会。”
穆萧萧心中已经有了判断,秦轲手下高手众多,还有一位隐姓埋名的前陈国大内第一高手!
就连陈惜命也对龙莫吟称赞不已,有龙莫吟在,袭杀自然无法成功。
而秦东秦南秦西秦北也不是庸手。
魏无极的表情又变得有些怪异,这一切被乐羊璟看在眼中,于是问道:“魏将军,还有事?”
魏无极道:“公主,那袭杀之所以没有成功,是因为秦国使臣的队伍中有一人。”
“谁?”
“秦国鹤一白!”
穆萧萧三人同时震惊。
鹤一白,这个名字穆萧萧听说过,她自小在昊京城长大,也常去皇宫,因此知晓这鹤一白是谁。
鹤一白,公认的天下第一剑客!
江湖传闻,鹤一白剑术超凡,其剑气可断江河,可斩山岳,可碎流云!
这里面不排除世人对其的夸大化,但也足以说明鹤一白的不凡。
鹤一白还有另一个身份,秦国皇帝秦曜阳的御前护卫!
只是这个人很少出手,近些年来已经很少出现在江湖上了。
乐羊璟作为乐羊国的储君,自然是知道这鹤一白的名号的。
而竹落雨是医仙传人,这些年走南闯北,江湖事又怎么会不知道呢?鹤一白的威名他自然早就如雷贯耳了。
乐羊璟与穆萧萧都不是笨人,立刻便抓住了重点。
乐羊璟惊问道:“鹤一白亲自护送?难不成是秦曜阳亲自来了?”
穆萧萧摇头道:“不可能,秦曜阳近些年痴迷修仙,就算是秦国朝臣也几乎很难见到过秦曜阳了。”
竹落雨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杯昨夜的凉茶,轻轻抿了一下问道:“难不成是秦弘来了?”
这很有可能,因为如今秦国局势已然很明朗,秦弘差的便是一道禅位诏书,一个登基仪式而已。
秦曜阳将鹤一白派给秦弘也无可厚非。
魏无极眼含深意地看了竹落雨一眼,随即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便是这一个动作,穆萧萧与乐羊璟同时失色,而竹落雨也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失神。
当——
竹落雨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
第二百九十一章 鹤一白
寂静无声。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中就只能听见几人的呼吸声,以及竹落雨那掩饰不住的心跳声。
终于,竹落雨缓缓矮下身子,一边去捡地面上碎裂的茶杯,一边问道。
“秦国的使臣……是秦国太子妃吗……”
昊京城。
皇宫御花园中。
秦弘端坐在听雨楼最高层的窗前,手中翻看着一本古书。
吴事非就站在秦弘身边垂手而立,沉默不语。
秦弘一边翻着书一边问道:“你猜春雪现在到哪了?”
吴事非微微躬身道:“启禀陛下,刚刚传来消息,娘娘今天中午便会到天乐城外的。”
无人的时候,吴事非会叫秦弘陛下,而不是殿下,对此秦弘哪怕是第一次听的时候都没有反驳过。
微微一笑,秦弘依然盯着自己手里的古书说:“吴大人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
吴事非躬身道:“为陛下洞察天下,是微臣的分内之事。”
秦弘嘴角带起一抹弧度,放下书问:“吴大人不想问什么吗?”
吴事非沉吟了一下道:“微臣斗胆,有一事不明,既然陛下已然知晓了娘娘与……那为何还要让娘娘去参见这婚礼啊?”
秦弘回身看向吴事非,缓缓起身道:“人生总有遗憾,世人自欺欺人,总说什么缺憾美,那不过是对于遗憾无能为力的说辞吧了。”
秦弘望向窗外御花园中的竹林的方向,那里此刻已经只剩下了一排排光秃秃的竹桩。
“朕不想春雪留下遗憾,该让她去看着那个人成婚的。”
吴事非微微皱眉道:“恕臣妄言,这未免太过残忍了些。”
秦弘叹道:“不,你错了,只有正视才能放下,春雪心中始终有执念,有些事埋在心里一辈子,不如早些戳破。”
“朕并不是想戏谑羞辱他们,而是帮着春雪做她想做不敢做的事,这样对她余生和过往都算有个交代。”
“生命需要仪式感,有始无终,难道要把终点带进坟墓才算吗?”
微微叹息,秦弘忽然问:“吴大人博古通今,可知道牵月皇后与我朝开国皇帝的故事?”
“略知一二。”
秦弘问道:“你觉得牵月皇后是怎么死的?”
吴事非道:“史书记载是因病故去。”
“史书?呵呵!吴大人信史书?”秦弘回头看着吴事非道:“信史书不如信民间小调,有一日若朕有幸编纂史书,那一定将吴大人写得清正廉明。”
随后秦弘接着说:“牵月皇后最终郁郁而终,逃不过那一个情字,我不想春雪重蹈覆辙,有些事憋久了便是病了。”
吴事非躬身道:“陛下用心良苦。”
“没有滢歌受的苦多……”
虽然秦弘的声音极为微弱,但是这句话吴事非还是停在了耳中,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位残忍铁血的未来暴君。
却愈发觉得秦弘要远比当年的秦曜阳深不可测。
秦弘叹息一声,转身向着楼下走去,边走边说:“走吧,刚上早朝了。”
临近中午。
天乐城南门。
一队队士兵排列而开,门前已经遣散了行人,扫尘洒水。
两批骏马并立于城门口,一匹洁白胜雪,一匹鲜红如血。
正是陈惜命的照夜玉狮子,与魏无极的枣红马。
马上,陈惜命与魏无极并并肩端坐。
魏无极淡淡地说道:“能令陈将军出门迎接,这秦国的使臣还真是了不得啊。”
陈惜命轻声道:“我只是想见见故人。”
魏无极眉毛轻挑,忽然问道:“将军可知道鹤一白?”
“知道,很厉害。”陈惜命的语气依然不咸不淡。
魏无极又问:“你们打过?”
陈惜命摇头道:“没有,见过几面,手中的剑很漂亮,用剑的手很漂亮,人也很漂亮。”
魏无极轻笑道:“形容一个男人漂亮,陈将军恐怕用词不当吧。”
陈惜命扭头看向魏无极道:“说谁鹤一白是男的了?”
魏无极闻言一愣,随即惊道:“鹤一白是女人?”
陈惜命轻轻一笑说道:“天下第一剑客是个女人,你是不是觉得很惊讶啊?”
“可是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传出来消息啊?”
“因为她剑术实在太厉害,已经让人忽略了她的女儿身。”
魏无极深吸一口气说:“我对她越来越好奇了。”
“别太好奇,好奇的人都死在她剑下了。”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烟尘四起,一行车队已然在望。
渐渐的,车队终于行驶到了城门下。
护送队伍的是共一千余人的骑兵,身上穿着秦国的铠甲,从铠甲样式上陈惜命已经判断出了这队骑兵的来历。
其中有一部分是来自南地,秦轲的亲卫。
而另外的一部分骑兵则是昊京城的御林军!那是整个昊京城中最精锐的军队了。
队伍正中有一辆极为华丽的马车,雕龙画凤。
马车旁一匹黄骠马极为雄峻,马上的人此刻正满脸惊讶地看着陈惜命。
“陈将军?”马上的人开口道,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国的陈留王秦轲。
“小王爷,好久不见。”陈惜命在马上淡淡道。
秦轲脸色骤变,立刻问道:“将军在此,那萧萧?”
陈惜命点头道:“在城中。”
秦轲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两下,良久才平复自己的心绪。
魏无极笑道:“原来陈将军说的故人是王爷啊。”
陈惜命没有反驳,但是陈惜命的目光随后便紧紧看向了那辆马车,马车中的人才是他最相见的人。
就在这时,马车中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乐羊国就只派了你们出来迎接吗?”
魏无极赶紧道:“是太子妃娘娘吧?我们公主已经在宫中设好了宴席。”
陈惜命却在魏无极耳边道:“不是她。”
魏无极表情微微一变,只听得马车中那声音再次传来:“请问贵国准备让我们住在何处啊?”
魏无极笑道:“大秦国使者乃是太子妃娘娘,自然不能怠慢,公主殿下已经在皇宫中准备好了寝宫。”
“那便走吧。”马车中的人甚至都没有露面。
魏无极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声音微微变冷道:“太子妃娘娘不方便露个面吗?”
马车中的声音再次传出:“将军怕是还没有这个资格。”
“你说什么?”魏无极的声音已经冰冷到了极点。
他魏无极平时嚣张惯了,这整个乐羊国还没有人如此与他说过话。
就连皇帝陛下也是对魏无极礼遇有加,秦国使臣嚣张的态度令魏无极心中的怒火渐渐攀升。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雪亮的剑光如闪电般一闪而逝,魏无极便看到自己的眼前飘下了一缕秀发。
吓得魏无极后背冷汗直流,因为那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剑斩下的竟然是魏无极额前的头发。
若那剑光再进半分,那魏无极怕是便会血流当场。
马车里再次传出了那清冷的声音:“我们途径贵国,却遭到袭杀,此事希望贵国可以给个解释。”
魏无极用力咬着牙,手已经缓缓落向了腰间的剑柄。
陈惜命适时压住了魏无极的手,淡淡地道:“让他们进去吧。”
魏无极轻哼了一声说:“请秦国使臣随我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天乐城。
在马车经过陈惜命身边的时候,一缕清风吹起了马车的帘幔,一双眸子正望着陈惜命,满眼的思念。
第二百九十二章 相识不相逢
秦国皇室这次派出的使者很特殊。
秦轲是代表着南陈而来,代表着陈留王府而来,这请帖是分开发的,所以他在某种程度上并无法算作是秦国的真正使者。
就如花崆一般,花崆之所以来天乐城,是因为琴乐城收到了请帖。
秦国这一次的真正使者是春雪,大秦国当朝的太子妃。
消息传进乐羊皇宫,满朝文武皆震动。
几乎全天下都知道,秦国的太子娶了一位风月女子,而这个女子不仅仅是太子妃那么简单。
不出意外,春雪必然会成为未来的大秦皇后!
也因此,乐羊百官没想到秦国会让未来的皇后亲自前来。
虽然两国之间有着抹不掉的血仇,但是这该有的礼仪却是不能有失的。
乐羊璟已经安排好了宴席宴请秦国使者。
宴会定在晚间,极为隆重,这是国宴!
春雪与秦轲的身份特殊,与花崆不同,所以他们并没有被安排在驿馆,而是直接进住乐羊皇宫。
陈惜命没有如愿地见到春雪。
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
皇帝寝宫中,穆萧萧还在为乐羊皇帝施针,不出意外,今夜乐羊皇帝便会清醒过来。
竹落雨站在穆萧萧身后,为穆萧萧打下手。
“竹大哥,晚宴……”
“我不会去的。”没等穆萧萧说完话,竹落雨已经抢先说道。
穆萧萧幽幽叹息一声道:“小妹愚见,逃不过的,不如早些面对,免得大婚时手足无措。”
竹落雨长叹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问道:“萧萧,你说她为什么要来?”
穆萧萧为皇帝刺下最后一根银针,缓缓起身看向竹落雨道:“竹大哥,不管为什么,她已然是大秦太子妃,这一点无法改变。”
“秦弘是要再一次羞辱我吗?”竹落雨咬牙切齿。
穆萧萧摇头道:“我不知道,但以我对那位疯狂的太子的了解,他应该不至于如此。”
“哼!这个仇至死方休!”竹落雨眼中的恨意宛若实质般。
穆萧萧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距离晚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秦国的人已经安顿在了乐羊皇宫之中。
陈惜命一脸怅然地等在皇帝寝宫之外,脑海中不断想起春雪今天中午在城门口的那匆匆一瞥。
寝宫门开,穆萧萧与竹落雨一同走出。
“二叔,想什么呢?
陈惜命轻叹:“想春雪。”
身后穆萧萧与竹落雨同时变得眼神复杂。
陈惜命忽然问道:“竹落雨,还记得那天晚上我问过你的话吗?”
竹落雨深深吸了一口气说:“记得。”
“记得就好,希望你也能记得自己的回答。”
竹落雨微微躬身,随后告辞离去。
穆萧萧好奇地问道:“二叔,那晚你和竹大哥聊了什么?”
陈惜命淡淡一笑:“男人之间的小秘密。”
穆萧萧微微撇嘴。
陈惜命突然叹息道:“春雪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没想到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了,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同意她去昊京城。”
“这世界上最无法捉摸透的便是未来,哪怕是不知渊的轻尘仙女恐怕也无法看得那么远,二叔不必自责的。”穆萧萧站在陈惜命身侧道。
穆萧萧忽然微微一笑,说:“就好像我们一样,十几年前二叔可曾想过那个襁褓里的孩子今日会成为你……嘻嘻。”
出乎穆萧萧的预料,陈惜命竟然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道:“想过。”
“啊?”穆萧萧满脸不可思议,随后指着陈惜命说:“二叔,原来你对我图谋这么久了?”
“还是说我小时候便如此美貌,让你一见钟情啊?”穆萧萧满脸笑意。
陈惜命看了穆萧萧一眼,道:“你小时候,比现在好看些……”
“……”穆萧萧表情极为精彩。
陈惜命淡淡一笑,随后突然说:“萧萧,我有些想陈陈了,等此间事了,随我去见见陈陈吧。”
穆萧萧道:“也该去看看了,说来已经一年多没见了,你这个父亲也真是不合格。”
陈惜命莞尔。
晚间的宴席穆萧萧与陈惜命并没有参加,但是雷督却被邀请而去。
除了雷督意外,其他势力的代表也有参加。
而穆萧萧与陈惜命的身份实在太多特殊了,毕竟当年昊京城一战瞒是瞒不住的。
今夜宴请秦国太子妃,他们不好出面。
这一点令雷督大为不满。
而除了穆萧萧与陈惜命以外,竹落雨真的没有参加。
虽然乐羊璟作为新娘子不该抛头露面,但是乐羊璟作为如今乐羊国的摄政之人,却又不得不出面。
今夜又是极为特殊的日子,因为按照穆萧萧所言,乐羊皇帝今日会醒来。
所以竹落雨以要守护皇帝为由没有出席晚宴。
毕竟乐羊皇帝不认识穆萧萧,若醒来只有穆萧萧在,难免会有误会。
至于乐羊皇帝今夜会醒来的消息,除了穆萧萧几人知道外,连乐羊皇后都不曾知晓。
陈惜命依然守在殿外,看着空中的明月。
殿内,穆萧萧还在施针,这一次的施针尤为重要,所以时间可能会漫长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一队人突然提着灯笼走来。
最前方的人风姿绰约,竟然是怜妃。
看那样子,怜妃的目的正是皇帝寝宫。
因为那夜无意间知道了怜妃的身世,所以陈惜命便多看了两眼怜妃,这个可怜的女人。
“呦,陈将军在此啊?这么晚为何还守在陛下宫外啊?”
怜妃的脸上依然挂着魅惑众生的笑容。
“等人。”陈惜命淡淡地道。
怜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本宫知道了,定然是萧萧姑娘在殿内为陛下诊病了。”
“说起来我一直仰慕萧萧姑娘,正想看看神医是如何治病的,今夜真是有幸啊。”
说完话便十分自然地向着寝宫内走。
两个侍卫立刻拦在怜妃身边,其中一人道:“娘娘,公主吩咐过,没有允许不得入内。”
“放肆——”怜妃身后一个宫女立刻站了出来斥责。
“你是什么身份也敢阻拦娘娘?”
怜妃没有说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可是公主……”
侍卫的话还没有说完,啪的一声,那个宫女竟然直接一巴掌扇在了那侍卫脸上。
陈惜命眼神一凛,这宫女有功夫在身!
那侍卫竟然被宫女一巴掌扇倒,嘴角留下鲜血。
宫女冷声道:“公主的命令是命令,怜妃娘娘的命令就不是命令吗?陛下与娘娘最是亲近,难道连看望一下陛下都不行吗?”
另一个侍卫眼见同伴受伤,却还是没有退让,阻拦道:“不好意思,我们受命于公主殿下,若是打扰了穆神医出了差错,恐怕娘娘担待不起。”
怜妃依然没有说话,那宫女却哼了一声说:“什么神医?我看是庸医才是,如此多天陛下也不见好转,也该去看看她如何医治的。”
听到庸医二字,怜妃的嘴角竟然带起了一抹笑意。
无意间瞥向那宫女的眼神竟然也有些幸灾乐祸。
啪的一声!
这一次不是那个侍卫被宫女扇倒,而是那宫女被陈惜命一巴掌扇在了地上。
“你吠够了没有?”陈惜命冷声道。
宫女吐出一口鲜血,血里带着一颗牙齿。
“你好大的胆子,在乐羊国的皇宫也敢行凶?”宫女咬牙道。
陈惜命看过去,淡淡的说了一句:“我还敢杀人呢……”
第二百九十三章 乐羊皇帝
“你敢!这里是……”
怜妃那名宫女的话还没有说完,陈惜命已经如一道白色的闪电一般冲到了她面前。
单手捏着那宫女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周围一阵尖叫。
陈惜命目如冷电,扫视了一周,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此刻那名之前嚣张跋扈的宫女脸色涨红,眼中尽是恐惧绝望,双腿不断在空中乱蹬。
陈惜命淡淡地看着那垂死挣扎的宫女说:“你如何嚣张我管不到,也懒得管,但是……”
“你不该出言侮辱萧萧!提她,你不配!”
说着话陈惜命缓缓捏紧了手,那宫女顿时双眼翻白。
令在场所有人都心生恐惧的是,陈惜命此刻竟然目光平静如水,似乎他正在做一件极为微不足道的事。
怜妃背对着两人,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终于在那宫女即将身死的时候,怜妃快步来到陈惜命身边,一脸惶恐地焦急道:“将军,还请放了她吧,妾身的侍女不懂规矩,但罪不至死啊!”
“我待会儿会替她向穆神医赔罪的!”
陈惜命瞟了一眼怜妃,然后缓缓松开了手。
那宫女坠落在地,大口地喘息咳嗽,看着陈惜命浑身发抖。
怜妃脸上露出笑意,然后双手在前,将然躬身道:“谢谢将军。”
陈惜命没有表示。
可是片刻后怜妃竟然还是躬身的动作,这不禁令陈惜命一阵疑惑。
而怜妃此刻也在心急。
她在做什么,她在等着陈惜命去扶她的手。
“这家伙也太不近人情了?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吗?”这是此刻怜妃心中的独白。
眼看陈惜命没有动作,若是在这么僵持下去,难免惹人怀疑。
怜妃突然脚下一软,哎呦叫了一声,竟然在陈惜命愣神的时候扑向了陈惜命。
以陈惜命的身手完全可以躲开,可是那么一瞬间他见到了怜妃眼中那一缕恳求的目光。
下意识的,陈惜命接住了怜妃。
怜妃的头靠在陈惜命的肩头,用极快的声音小声道:“将军帮我!”
随后怜妃起身,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冲撞了将军,既然穆神医在为陛下施针,那本宫便不打扰了。”
说完眼含深意地看了陈惜命一眼,然后带着手下宫女离去。
待怜妃走远,陈惜命才皱着眉缓缓张开了自己的手。
他的手里有一张纸条,是刚刚怜妃塞到他手里的。
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陈惜命疑惑的时候,皇帝寝宫的门突然被推开,竹落雨满眼惊喜地走了出来。
陈惜命急忙攥紧纸条,问道:“怎么样?”
竹落雨显得极为激动,走到陈惜命近前,贴着陈惜命耳朵道:“将军,陛下要见您!”
陈惜命皱眉,这皇帝醒了?但是陈惜命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皇帝会要见他。
随后陈惜命还是随着竹落雨向寝宫而去。
那两个侍卫再次阻拦道:“对不起,陈将军不能进去,虽然感念陈将军刚刚为我们出头,但是职责所在,不敢徇私。”
竹落雨微微一愣,从怀里摸出了乐羊璟的令牌道:“公主的意思。”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同时后退说:“请。”
陈惜命与竹落雨走进寝宫后淡淡地道:“和你未婚妻说,这两个侍卫很不错,该提拔。”
竹落雨一愣,随即道:“能得到将军的赞赏,是他们的荣幸,我会和璟儿说的。”
陈惜命点了点头,一边走一边问道:“醒了?”
竹落雨满脸激动道:“萧萧那套银针刺脉之法简直神了,不瞒将军我从医这么多年,一向自视甚高,今日我都有拜萧萧为师的冲动了。”
陈惜命淡淡一笑说:“萧萧已经有一个徒弟了。”
“啊?”竹落雨停下脚步,满脸惊讶问道:“何人?”
“一个叫韩芗的老头。”
“韩前辈!”竹落雨满脸惊骇,韩芗他自然是知道的,那可是当年除了他师父医仙之外的第一名医。
陈惜命与竹落雨走进内殿的时候,正看见穆萧萧与龙床上之人交谈。
看到陈惜命过来,穆萧萧立刻拉过陈惜命对着龙床上的皇帝道:“陛下,这就是我二叔了。”
陈惜命看去,只见龙床上的乐羊皇帝虽然面色苍白,形如枯槁,但确实是已经清醒过来,那双眸子出乎陈惜命意料,澄澈至极。
乐羊皇帝在见到陈惜命后显然十分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竟然咳出了两口鲜血。
穆萧萧赶紧上前,提陛下查看。
乐羊皇帝虚弱地摆了摆手,用力喘了几口气说:“没关系的萧萧。”
皇帝叫萧萧?没想到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竟然这般熟络了。
乐羊皇帝看向陈惜命露出了一个笑容,声音显得沙哑又虚弱:“陈将军,你还是这般风采依旧,让寡人好生羡慕啊。”
陈惜命没有行礼而是笑道:“可惜陛下您却老了,恕陈某失礼,便不行跪拜之礼了。”
穆萧萧与竹落雨在一旁眼神惊异,听两人谈话,他们竟然认得?
乐羊皇帝笑着摆了摆手说:“将军性格寡人明白,跪拜之礼都是俗礼,无妨无妨。”
“将军前后两次救寡人性命,寡人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了。”
穆萧萧与竹落雨再次震惊,穆萧萧看着陈惜命的眼神变得极为怪异,自己这位二叔难不成是救世主变得?
怎么见一个大人物救一个大人物啊?
陈惜命语气平淡道:“这次不是我救的你,是萧萧。”
乐羊皇帝摆了摆手道:“将军不必推辞了,如不是将军带来萧萧姑娘,寡人又怎么会得救呢?”
陈惜命依然淡淡地道:“是萧萧带我来的。”
乐羊皇帝澄澈的龙目中露出了震惊之色,看向一旁的穆萧萧道:“能令雪狼王跟随,萧萧姑娘当真是不凡啊。”
穆萧萧吐了吐舌头笑道:“陛下谬赞了,没人能使得动雪狼王,只不过雪狼王喜欢让着小姑娘罢了。”
陈惜命忍不住轻笑。
乐羊皇帝老于世故,看了两人一眼,随即恍然失笑。
将目光再次投向陈惜命,乐羊皇帝喘了几口气,看样子已经极为疲累。
穆萧萧赶紧道:“陛下,您才刚刚清醒,龙体虚弱,还要多休息不要说太多了,有什么话还是明早再说吧。”
乐羊皇帝摇了摇头,艰难地说道:“有些话见到将军必须要问,这话憋了十几年了,不问问难以安眠。”
穆萧萧只能让在一边,疑惑地看着陈惜命。
乐羊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陈惜命问道:“将军,寡人这个皇帝做得可令将军满意啊?”
穆萧萧与竹落雨对视了一眼,眼中说不出的震惊,这话什么意思。
只听得陈惜命道:“陛下,陈某满意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乐羊百姓是否满意。”
“这一路走来,陈某听的见的已经告诉了陈某答案,陛下您完成了当初的承诺。”
乐羊皇帝闻言开怀地笑了两声,随后又道:“当年寡人许以将军封侯拜相,都没能令将军改投乐羊。”
“如今往事已矣,物是人非,当年将军效忠的秦国却背弃了将军,不免让人唏嘘啊。”
陈惜命淡淡地道:“是我背弃了秦国,并非秦国背弃了我。”
“哦?”乐羊皇帝闻言皱眉,问道:“难道不是秦弘那小儿逼将军走上这条路的吗?”
陈惜命眼神微动,说道:“秦家并非秦国,我所效忠的从来都是秦国,而非秦家……”
第二百九十四章 贤君
乐羊皇帝的身体很虚弱,所以并没有与陈惜命聊太久便昏睡了过去。
穆萧萧三人一直等到晚宴结束后,乐羊璟到来才从皇帝寝宫离开。
关于怜妃与巫术的事,穆萧萧与陈惜命并未与乐羊皇帝提及。
毕竟那是乐羊皇室的秘闻,而穆萧萧与陈惜命怎么说也是外人,这些事还是让乐羊璟去说才更有说服力。
走在回去的路上,穆萧萧突然向着身边的陈惜命问道:“二叔,你什么时候还救过乐羊皇帝啊?”
陈惜命轻轻一叹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穆萧萧嘟着嘴说:“可是我想听。”
陈惜命淡淡一笑,缓缓道:“那一年我刚刚到西北,当时西北匪患严重,而草原之上也并不是如今三王鼎立的局面。”
“那时候雄鹰王庭一家独大。”
陈惜命继续道:“草原雄鹰王野心勃勃,一心想要扩大自己的势力。”
“我记得当时昊京城有一位大人物的子嗣与草原通商的过程中,被草原势力所擒,我奉命带着雪狼卫前去营救。”
穆萧萧疑惑道:“大人物?那个大人物啊?”
陈惜命冷笑一声说:“老宰相的儿子,可惜后来没有死在草原,而是死在了归京的路上。”
穆萧萧一惊道:“怎么死的?”
“官场如战场,你以为那老头能一步步爬到宰相的位置靠的是光明正大吗?”
“所以是仇杀。”
穆萧萧没有继续追问,因为那没有意义。
陈惜命接着说:“我去救人,却无意间碰到了同样被抓的乐羊皇帝,还带着个小女孩,如今想来便是乐羊璟了。”
穆萧萧惊讶:“陛下被抓了?”
陈惜命点头道:“说来可笑,我曾经问过乐羊皇帝,据说是因为……”
左右看了看陈惜命才小声说:“因为乐羊皇后想去草原游玩,所以不慎被擒。”
穆萧萧眼中震惊之色更浓,诧异地道:“看不出如此端庄的皇后娘娘当年竟然如此荒唐!”
陈惜命冷笑一声接着说:“当时雄鹰王一心想要开战,所以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乐羊皇帝,我听闻乐羊皇帝是一代明君,便出手随便救了他。”
随便?恐怕这天底下只有陈惜命敢说这话了吧。
没想到随后陈惜命深深叹息一声道:“想不到却害死了更多的人。”
穆萧萧疑惑。
陈惜命接着道:“雄鹰王知道乐羊国不会善罢甘休,便先下手为强,发动了向乐羊国的战争。”
“结果呢?”穆萧萧问道。
陈惜命看了一眼皇帝寝宫的方向说:“结果就成就了魏无极。”
“那一战魏无极一战成名,不仅仅大胜雄鹰王庭,还残杀了十万俘虏,震慑住了整片草原。”
陈惜命望着皇帝寝宫的方向眼神深邃异常。
穆萧萧冰雪聪明,猛得醒悟,大惊道:“二叔,你不会是想说魏无极屠杀俘虏是……”
穆萧萧欲言又止,陈惜命却点头道:“战场之上生死有命,就算死上百万人,也不过徒增哀叹罢了。”
“但是屠杀俘虏却一向是军中大忌,魏无极就算再狠辣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穆萧萧问道:“所以魏无极是奉命行事?”
陈惜命点头道:“那场战争之后,魏无极本该受到惩戒,但是虽然远调边疆,却手握重兵,俨然已经成为了乐羊军方兵力第一人。”
“你不觉得奇怪吗?”
穆萧萧惊叹道:“明降暗升!可是陛下一向贤明,怎么会?”
陈惜命叹道:“他只对自己的臣民贤明……”
穆萧萧皱眉叹息,就在此刻陈惜命突然递给了穆萧萧一张纸条。
穆萧萧微微一愣,接过纸条问道:“这是什么?”
“怜妃给我的,我还没看。”
穆萧萧刚要打开纸条的动作停了下来,笑道:“二叔,这不会是人家怜妃娘娘给你的情书吧?”
陈惜命神色一变说道:“别瞎说,你想害死人吗?”
“你紧张什么?”穆萧萧眼中带着玩味。
“我……”陈惜命忽然一笑说道:“我不紧张,我怕你紧张。”
穆萧萧轻哼一声说:“哼,除了我谁要你?”穆萧萧声音极低。
“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我看看给你的情书写了什么肉麻的话。”
穆萧萧说着打开了纸条,一眼看去深深皱起了眉头。
“写了什么?”陈惜命问道。
穆萧萧眼神怪异地将纸条递了过去说:“自己看吧,还说你们没事,人家让你明晚过去约会。”
陈惜命皱眉,见纸条上果然写着:恳请将军明晚到爱怜宫相叙,妾身有事相求。
陈惜命忽然想到了怜妃与他低语的话,于是说道:“她还让我帮帮她,还去吗?”
穆萧萧立刻道:“去,干嘛不去,你心虚了?”
“别闹!”
穆萧萧微微一笑说:“不过我要陪你一起去,万一是个圈套,我也好拦着你。”
“拦着我做什么?”
“怕你一时冲动,一剑刺死皇帝陛下的爱妃……”
“我那么冲动?”
“你以为呢?”
“那我怎么没刺死你啊?”
“你舍不得呗……”
陈惜命将穆萧萧送回了休息的宫殿后,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直接去了秦国使者的居住的宫殿。
穆萧萧没有阻拦,她知道陈惜命去做什么,也明白陈惜命与春雪的感情。
这整个乐羊皇宫中,恐怕陈惜命对春雪的感情不必竹落雨浅,虽然这感情有所不同。
此时晚宴结束,但是时间尚早,陈惜命此刻去也不算唐突。
就在陈惜命刚刚离开不久之后,彩雀突然有些惊慌地冲进了穆萧萧的房间。
“小姐,不好了!”
穆萧萧放下手中的书问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他……他来了!”
穆萧萧神色渐渐变得复杂起来,深深叹了一口气,起身道:“总要面对的,我去吧。”
穆萧萧自然知道彩雀指的这个“他”是谁。
大秦国陈留王,秦轲!
那个差一点成为穆萧萧夫君的男人。
穆萧萧还没完全走出寝宫,便听到门外响起了一阵嘈杂之声。
“你他娘的小白脸给脸不要脸,再不走小心爷爷手中的斧子不长眼!”这声音极为粗犷也熟悉。
穆萧萧暗叹一声:“坏了。”
几步走出来,发现扎木此刻正提着巨大的战斧对着秦轲怒目而视。
秦轲站在一旁风轻云淡。
但是秦轲手下的一个满脸刀疤的护卫却已经缓缓拔出了那柄细长的苗刀!
“住手——”穆萧萧高喊一声,快速而至。
秦轲看见穆萧萧后眼神微微一变,虽然极力克制,但是袖管里的手还是忍不住颤了两颤。
穆萧萧有意避开了秦轲的目光,一把拉住扎木的手喝道:“扎木你做什么?”
扎木极不情愿地放下斧子说:“军师,这小白脸王爷不是欺负过你吗?我替你出口气。”
“用你替我出气吗?还不退下!”穆萧萧眼神含怒。
彩雀急忙上来拉住扎木说:“扎木将军,别管了,快走。”
扎木讪讪地哼了两声,远远退去。
穆萧萧随即看向那位满脸刀疤的护卫笑道:“龙先生,您这易容术可不太精妙,手下不懂礼数冲撞了先生,还望先生海涵。”
“他冲撞的是我家王爷。”龙莫吟缓缓收回了苗刀。
第二百九十五章 似水流云
龙莫吟的话使得穆萧萧不得不面对秦轲。
深吸了一口气,穆萧萧缓缓将目光转向了秦轲。
四目相对,一时之间,两人竟然无话可说。
其实在穆萧萧的心中,她一直都认为是她对不起秦轲,毕竟秦轲才是那场婚礼的受害者。
最后还是秦轲先开口:“萧萧,好久不见。”
穆萧萧淡淡一笑回道:“是啊秦大哥,好久不见了。”
龙莫吟识趣地退到了远处,而扎木也被彩雀拉着到了寝宫中。
星空下,就只有穆萧萧与秦轲相对而立。
穆萧萧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鼓足勇气道:“秦大哥,当初的事我……”
可是话还没说完,便被秦轲挥手打断了。
秦轲笑道:“往事已矣,不必再说了,该随风而去的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穆萧萧微微一愣,随后犹豫了许久点了点头说:“嗯,谢谢你,秦大哥。”
秦轲不知如何回应,一时之间气氛再次变得极为尴尬。
两人各自低着头,各怀心事。
秦轲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抬头道:“哦对了萧萧,我是来找陈将军的。”
“找我二叔?找他做什么?来得路上你没遇见他吗?”
秦轲摇头,想来二人是走岔了路。
忽然秦轲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沉声道:“芊芊被带去昊京城了。”
“什么!”
却说此刻陈惜命身穿一袭白衣,脸上戴着那半面桃花面具,已经走到了春雪居住的寝宫之前。
抬头望着那高墙之内的寝宫,陈惜命心中五味杂陈。
就在此刻,一道身影在另一侧的墙边一闪而逝。
“什么人?”
陈惜命怒喝一声,身形已经闪了过去。
眼见一道身影钻进树丛之中,陈惜命骤然腾身而起,下一刻已经拦在了那道身影之前。
“竹落雨?”
陈惜命拦住的人正是竹落雨。
竹落雨满脸尴尬,失笑道:“让将军见笑了。”
陈惜命叹息一声说:“想见便见,越是如此鬼鬼祟祟越是容易让人误会。”
竹落雨摇头苦笑:“见是不能见的,我只盼能远远望上一眼也是好的。”
“还放不下?”
竹落雨轻叹:“若是放下了,我也就不会来这乐羊国了。”
“哼!”陈惜命闻言怒哼一声,冷言道:“这话以后最好不要让我听见第二次!”
陈惜命接着道:“有些话其实我本不想说,但今日既然在此碰见你,便再难忍住了。”
“竹落雨,当初若不是你先辜负了春雪,她也不会去昊京城,也就不会遇到秦弘了!”
竹落雨争辩道:“可是我吃了长恨花,无法……”
陈惜命打断道:“你的错不在长恨花,而在不辞而别——”
竹落雨身体一僵,随后叹息道:“将军教训的是。”
陈惜命冷声道:“你既已辜负了春雪,便别再辜负乐羊璟了,否则我会看不起你!”
竹落雨躬身。
陈惜命看着竹落雨的样子,忍不住摇头叹息道:“走吧,想见我便带你去见见。”
竹落雨赶紧道:“将军,我还是……”
陈惜命摆手道:“越是遮遮掩掩,越是难以放下,若是乐羊璟问起来,便说是带你去的。”
“我想秦弘让春雪来,也是这个意思吧。这一点上,那位混账的太子爷要强过你!”
竹落雨闻言挣扎了良久,最后点头道:“好,便听将军的,去见见。”
陈惜命与竹落雨一同迈步走进春雪寝宫的院子中,出乎两人的预料,这院子中竟然没有护卫。
陈惜命站在寝宫之前,仔细想了一下,然后开口道:“请问宫中可有人在?”
没人回应。
竹落雨竟然长长出了一口气说:“也许不在宫中,去御花园了也说不定。”
“御花园?大晚上去御花园逮蛐蛐吗?”陈惜命没好气地说道。
竹落雨脸上带着些许尴尬,那样子极为奇怪,就像是一个女婿在见对方家长一般。
其实按照年龄来讲,说陈惜命是竹落雨长辈,一点不未过。
只是陈惜命这张脸实在太过年轻了。
陈惜命抬腿便向着寝宫的正门而去,刚走出两步,一个极为清冷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再向前一步,别怪我剑下无情!”
陈惜命站定身形,冷哼了一声说:“阁下可是鹤一白?”
里面那个清冷的声音再次传出,带着淡淡的不屑:“陈将军为何明知故问啊?”
陈惜命嘴角带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天下第一剑客果然如手中的剑一般无情冷漠啊。”
“对待你一个叛国之臣何来情面可讲?”鹤一白字字如剑。
“我若非要进去呢?”
“你可以试一试。”
陈惜命冷哼一声,向着竹落雨摆了摆手,示意竹落雨向后退。
随即迈步而上。
就在陈惜命脚步刚刚落下的片刻,一道如匹练一般的雪白剑光自那封闭的寝宫门中一透而出,直奔陈惜命而来。
陈惜命目光一凝,整个人如闪电般躲闪而过。
但是却是不退反进,距离那寝宫之门更进一分。
轰得一声,那寝宫的门骤然破碎,一道雪白的身影自宫中飘出,手中长剑飞舞,十几道剑光交错闪过。
那剑光层层叠叠,仿佛连绵不绝一般。
陈惜命终于露出惊骇之色,身不由己地身形猛得暴退,整个人如同飞鸟一般在空中辗转腾挪。
剑光如虹甚至将黑影照亮。
数不清的剑光尽皆斩在了陈惜命必经之路的地面之上,没有轰鸣声,而是隐于无形。
陈惜命已然退到了竹落雨身旁。
眼神凝重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一袭白衣。
竹落雨震惊地看到,一缕青丝自陈惜命额前飘落。
“似水流云!”陈惜命沉声道。
鹤一白背对着两人,声音依然那般清冷:“不知陈将军可还满意?”
“这剑法果然精妙。”陈惜命由衷赞叹。
但是随即陈惜命又问道:“是不是只有打败了你,才能进去?”
鹤一白淡淡地道:“打败了我,自然无人阻拦。”
一边说着话,鹤一白已经转过了身形。
竹落雨终于见到了这位天下第一剑客的大概模样。
为何是大概呢?
因为鹤一白的脸上带着半面绘制鹤翅的面具。
那面具遮住了鹤一白的眉眼鼻子,但那眸子却若夜晚星辰般明亮摄人。
但是露在外面的嘴却是那般无可挑剔。
一袭白衣飘飘若仙,一头黑发如瀑布一般垂在脑后,身材修长高挑,手中三尺长剑泛着雪亮的光泽。
盈盈一握的腰肢与胸前的起伏显示这她是个女子无疑。
此刻鹤一白站在原地就如谪仙下凡尘一般,又似乎无法沾染一丝红尘之气。
鹤一白看了陈惜命一眼问道:“你的剑呢?”
“皇宫之中为何要佩剑啊?”陈惜命反问。
“无剑如何打?”鹤一白淡淡地道:“取了剑再来。”
说完转身便走。
陈惜命轻笑一声说:“若天下第一剑客没了剑便不敢比试,那也不过如此。”
鹤一白停下脚步,回头道:“不必激我,取剑再来。”
陈惜命冷声道:“有剑无剑又有何妨?竹公子,借扇子一用。”
鹤一白闻言再次停下了脚步。
竹落雨微微一愣,但还是马上将手中折扇递给了陈惜命。
竹落雨已经很久没用过折扇了,今夜不知为何,也许是见春雪而心中紧张,手中总要握着些东西,所以特意带了一把扇子出来。
第二百九十六章 天下第一剑客
陈惜命接过竹落雨的折扇,刷的一声展开。
扇骨铮铮,扇面之上绘着一幅绝佳的山水图。
陈惜命微微一愣,看向竹落雨问道:“你拿把美人扇呢?为何换了山水。”
竹落雨眼中露出一丝黯然道:“那把扇子我在草原上的时候送给孟琅了,也许现在已经化为了尘埃灰烬吧。”
陈惜命深深长叹一声,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转身看向了鹤一白。
孟琅的死不仅仅是穆萧萧心中的痛,也是陈惜命解不开的心结。
那日天牢之中,孟长生与陈惜命相谈了许久,最终孟长生选择自尽保住孟琅的性命。
可是陈惜命却并没有将孟琅活着带出昊京城。
看向鹤一白,陈惜命沉声问道:“鹤一白,我有一事想问,当日我夜闯昊京城,为何不见你现身啊?”
鹤一白的声音还是那般清冷道:“我不是秦家的家仆,秦弘使不动我。”
陈惜命疑惑,又问:“那你为何此次替秦弘护送太子妃啊?”
“受皇后所命,护太子妃周全。”
皇后?陈惜命微微皱眉,大秦国的皇后他曾经见过,也不过一面之缘罢了。
那个大秦国权势最大的女人给他的感觉很复杂,既危险却又熟悉。
陈惜命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将那折扇合上指着鹤一白道:“陈惜命不才,讨教一二。”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清风吹过,诡异又震撼的一幕出现了。
陈惜命与鹤一白之间的石般地面竟然被风一吹化为了阵阵齑粉,随风飘散。
竹落雨站在陈惜命身后惊得瞪大了眼睛,心中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地面刚刚被鹤一白的剑气所斩,没想到竟然达到如此程度的破坏。
陈惜命在短暂的震惊后轻轻一笑道:“看来阁下还真是手下无情啊,难不成真想取陈某性命。”
鹤一白淡淡地道:“容情,是对手中剑的侮辱。还打吗?”
“不打能让我进去吗?”陈惜命反问。
“不能。”
“那便得罪了!”
陈惜命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化作一道流光冲了过去,手中以扇为剑,直接向着鹤一白刺去。
鹤一白一直到陈惜命即将刺到她身体的刹那才动。
但这一动却如闪电般迅速,两人顷刻间便已经战在一处。
剑光纵横,扇影缭乱。
一时之间,两人竟然战得难解难分。
鹤一白的剑如空中流云一般变化莫测,举重若轻。
而陈惜命以扇为剑竟然丝毫不落下风,与鹤一白身形不断转换,化作两道流光在场中腾挪。
陡然间,鹤一白的长剑变斩为刺,直奔陈惜命眉心而来。
这一剑凝聚着鹤一白的全部剑意,大道至简!
三尺青锋如燎天神凤一般带着阵阵凤鸣之音自梧桐而起,穿过山间的雾,穿过天边的云,直冲那金乌骄阳。
而此刻陈惜命的眉心便是那一轮金乌!
陈惜命不敢丝毫大意,手中的折扇竟然猛地展开,挡在了自己眉心之前。
破帛之音响起,那如神凤般的长剑已经穿破那绘着万里河山的扇面,直取陈惜命眉心。
但是这扇面却也挡住了鹤一白的目光。
就在剑气依然刺痛陈惜命皮肤的刹那,陈惜命间不容发之际将扇子骤然合紧。
扇骨紧紧夹住了鹤一白的长剑,将鹤一白的剑带离原本的方向。
陈惜命顺势一闪,长剑的剑锋擦着陈惜命脸颊便过。
而陈惜命则脚下脚步变幻间瞬间侧移到鹤一白身前。
在鹤一白还来不及抽回长剑的片刻,陈惜命的左手已经化掌为爪,悬在了鹤一白的脸前。
轰的一声。
那夹着长剑的折扇轰然化为了碎片,扇骨碎片四射,带着残存的剑气竟然插进墙壁之中。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唯有那柄不甘的长剑仍然在空中轻颤嗡鸣。
竹落雨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他亦是武功不俗,但与面前两人相比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你输了。”陈惜命的声音很平淡。
鹤一白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剑,声音依然清冷不染一丝尘埃:“你赢了,可以进去。”
“就这样?”陈惜命依然没有放下手。
鹤一白声音平淡:“你想如何?”
“你伤了我。”
陈惜命此言一出竹落雨才注意到,在陈惜命那没带着面具的半张脸上有一道伤口正在渗着鲜血。
陈惜命的声音渐渐冰冷:“你该庆幸伤的是我,若是损了这半张面具,你会死。”
陈惜命所指的自然是穆萧萧亲手为他画的那半张桃花灼灼。
鹤一白眼神微微一凝,因为她从陈惜命的眼神中看出,陈惜命的这句话没有开玩笑。
鹤一白不禁心中好奇,这面具到底是何来历,竟然对这个冷峻的男子这般重要。
“你想如何?”鹤一白又问了一句。
陈惜命没有回答鹤一白的问题,而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
陈惜命的手缓缓落在了鹤一白的面具之上,手腕微微用力便使得那面鹤翅面具缓缓滑落。
竹落雨满眼好奇,世人虽然知道天下第一剑客是鹤一白,但见到她真容的人却罕有。
她总是戴着半面鹤翅面具,就算是在秦曜阳身前的时候也是如此。
今日若是有幸一睹天下第一剑客的真容,也算不虚此行。
可就在竹落雨心中激动的刹那,鹤一白的那纤细白皙的手猛地抓住了陈惜命的手腕。
“将军何必如从?”鹤一白的声音很清冷。
陈惜命淡淡地道:“只是为了求证心中所猜。”
“既然已经猜到,何必再多此一举呢?”
“有些事一旦戳破,怕是难以收场。”
“今日鹤某输了,失手伤了将军,来日定会登门致歉,还请将军……”
话没有说完便被陈惜命打断了:“算了,我当不起你的致歉,天下第一剑客。”
陈惜命冷笑了一声,竟然又在竹落雨失望地注视下将那面具戴在了鹤一白脸上。
鹤一白微微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惜命表情淡漠,扔掉了手中已经破碎不堪的折扇,对着竹落雨道:“有机会送你一把新的。”
竹落雨摇头轻笑,随后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随着陈惜命向着寝宫中而去。
可是刚刚走到寝宫门口,一柄长剑却骤然挡在了竹落雨身前。
竹落雨疑惑地看着鹤一白问:“鹤姑娘……”
“姑娘?”鹤一白的声音中透着森然。
竹落雨打了一个冷颤,随即恍然,这鹤一白既然是天下第一剑客,又是秦曜阳的御前护卫,那年纪必然不会太年轻。
叫姑娘太古唐突轻浮了些。
微微欠身,竹落雨恭敬地道:“鹤……”话一出口,竹落雨又犹豫了,不叫姑娘叫什么,叫鹤天下第一剑客,太长了吧?
鹤剑客?怎么听也是找死啊!
沉吟了片刻,竹落雨道:“鹤大侠,您刚刚不是说赢了你便可以进去吗?”
“赢我的是陈惜命,不是你!”
竹落雨闻言一滞,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陈惜命站在寝宫门前看着竹落雨也是一阵无奈,让她彻底打服鹤一白,再来一次输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就在此刻,寝宫之中突然跑出了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
跑到鹤一白耳边低语了两句。
鹤一白点头看着竹落雨道:“太子妃没说让你进去……”
第二百九十七章 公子无恙
竹落雨闻言深深蹙眉,然后故作释然地一笑道:“无妨,既然太子妃今日不便相见,那有机会再来拜访。”
就在竹落雨刚要转身离去的时候,陈惜命的声音传来:“等着我。”
竹落雨深深吸了一口气,但还是选择等在寝宫外。
陈惜命迈步走进寝宫,那丫鬟便也要跟着进去,却被鹤一白一下拉住。
“你也等在外面吧。”
看着鹤一白那清冷的目光,那丫鬟只能点头退到了一边。
寝宫之中烛火摇曳。
陈惜命走进寝宫之时,正看到一道倩影等在宫殿中央。
四目相对久久不语。
终于春雪率先向着陈惜命冲来,毫不顾忌地冲进了陈惜命的怀中。
陈惜命感受这怀中的娇躯,忍不住身体轻轻一颤,一行热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这世界上能令陈惜命落泪的人少之又少,穆萧萧自然算一个,春雪便也是其中之一。
嗅着春雪发间的芳香,陈惜命轻轻扶过春雪的后背,颤声说:“滢歌,受苦了。”
春雪依然将头埋在陈惜命的胸口,不断啜泣着。
陈惜命于春雪意义非凡,那是如父如兄一般的感情,若没有陈惜命,便也就没有春雪了。
良久良久,春雪才抬起头,梨花带雨地喊了一声:“惜命叔叔……”
陈惜命捧起春雪的俏脸,心疼地道:“你瘦了。”
春雪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没有,秦弘对我很好。”
陈惜命闻言微微皱眉,问道:“你……喜欢上了他。”
春雪迟疑了一下,才摇了摇头。
陈惜命长出了一口气,将春雪扶着坐在椅子上,两人坐在灯烛前聊了许久许久。
良久之后,春雪忽然低下了头,歉然道:“对不起叔叔,那日昊京城……”
陈惜命摆了摆手说:“那不是你能左右的事,我不是没事吗?”
“可是孟琅……”
陈惜命叹息道:“也许一切自有天定吧。”
陈惜命说完话望了一眼寝宫外道:“竹落雨在外面。”
“我知道。”
“不去见见吗?”陈惜命又问。
“见了又能怎样呢?”
陈惜命叹息:“可是不见便能相忘于江湖吗?”
两人陷入了沉默。
竹落雨一直等在寝宫外,而鹤一白与那个丫鬟也一直等在寝宫之外。
良久之后,陈惜命缓缓自寝宫中走出。
原本便坐立难安的竹落雨立刻紧张起来,紧紧注视着陈惜命身后。
终于竹落雨看到了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一刹那,竹落雨如遭雷击一般定在原地。
春雪缓缓从陈惜命身后走出,目光落在了竹落雨身上。
竹落雨感觉自己的嗓子都在颤抖,良久良久才终于鼓足勇气开口:“春雪,还……还好吗?”
鹤一白的声音适时响起:“驸马爷,该叫太子妃的。”
驸马,太子妃。
一句话点出两人的身份,也点出了两人之间山海般的阻拦。
竹落雨的手骤然捏紧,强笑道:“失礼了。”
春雪淡淡一笑道:“公子可好?”
竹落雨报以微笑道:“无恙……”
两人的谈话不知从何开始,也不知从何结束。
正是的交谈便只有这么两句。
公子可好?无恙……
仅此而已。
竹落雨随着陈惜命一路而回,走在路上竹落雨突然对着陈惜命深深鞠躬道:“谢将军。”
陈惜命摇了摇头后便径直向着自己的住处而去。
刚一走进院子,便望见穆萧萧房间门口处竟然站着一个满脸刀疤的男子。
陈惜命的脸色不由得冷了下来。
那男子自然也见到了陈惜命,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苗刀。
陈惜命的声音就如他的脸色一样冰冷,沉声道:“龙莫吟,你为何在此?”
龙莫吟冷笑一声说:“我为何在此?将军心知肚明。”
陈惜命的目光缓缓转向了穆萧萧的寝宫,脸色越发冰冷。
抬腿向着寝宫正门而去。
龙莫吟下意识一步迈出,陈惜命的声音却已经响了起来:“今夜你敢拦我,死!”
龙莫吟感受到自陈惜命身上散发出的杀机,明白陈惜命不是胡言乱语,顿时不敢上前。
猛得推开了寝宫的门,正瞧见彩雀站在一旁。
“二爷!”
“萧萧呢?”
听到陈惜命那冰冷的声音,彩雀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指了指内间道:“在和小王爷谈话。”
陈惜命面无表情,迈步走进里间。
正看见穆萧萧与秦轲坐在桌子旁说话,穆萧萧正向着杯中倒茶。
看见陈惜命也是一愣,随即道:“二叔,你可算回来了。”
陈惜命没有回话,而是径直走到桌子旁,将穆萧萧刚刚倒的茶一饮而尽,然后看向秦轲道:“王爷深夜来此,不知何事啊?”
秦轲淡然一笑道:“将军别误会,我是来找你的。”
陈惜命闻言也不禁一愣,疑惑地看向穆萧萧。
发现穆萧萧正撇着嘴说什么,看那口型分明是:“陈醋。”
陈惜命不禁尴尬。
随即转向秦轲问道:“王爷找陈某何事?”
秦轲与穆萧萧对视一眼,然后叹息一声,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道:“芊芊出事了。”
彩雀正倚在墙上半睡半醒,忽然便听见里面传出了穆萧萧的大喊声:“二叔你冷静点——”
彩雀暗道不好,赶紧冲进去,正看见穆萧萧死死拽住陈惜命的胳膊。
而陈惜命此刻目光如万载寒冰,手中的正不断落下一缕缕粉末。
彩雀观察力极好,她发现桌上正好少了一个茶杯。
深深吸了一口气,陈惜命压下心中的情绪,看向秦弘问:“多久的事了?”
秦轲叹息道:“将军你们在昊京城出事差不多一个月后,昊京城突然来人到陈留城秘密调查芊芊。”
“开始我也很疑惑,芊芊一直生活在南地,虽然平时举止骄纵了些,但也不至于惹到昊京城才对。”
“唯一便是芊芊的身份了,她是陈国旧人,但这件事皇帝陛下是知道的。”
秦轲接着说:“来人来自皇宫,我还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暂时便由他们调查。”
“似乎确实也没查出什么。”
“这件事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秦轲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说:“但是不久前,城中一家小酒馆的老板突然暴毙身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因为那酒馆老板在城中很有名。”
陈惜命眼神骤变,沉声道:“女儿香……”
秦轲眼神微微一变,略带深意地说道:“原来将军也去喝过女儿香。”
秦轲接着道:“隔天,便有皇宫来人带走了芊芊。”
“理由呢?”陈惜命问道。
秦轲眼神怪异地道:“理由是芊芊与秦国叛将陈惜命有牵连。”
“所以我特来向将军问个究竟。”
一旁的穆萧萧也是眼神复杂。
陈惜命沉声问道:“所以你就那么让他们将芊芊带走了?”
秦轲苦笑道:“来人直属于皇后。”
穆萧萧上前安慰道:“二叔,你先别担心,他们不会为难芊芊姑娘一个女孩子的。”
陈惜命咬了咬牙道:“这里面一定有隐情,我出去一趟!”
穆萧萧急道:“二叔你去哪?”
“找人问问,这乐羊皇宫中定然有一人知道芊芊姑娘的情况。”
说完也没说是谁,便向寝宫门口走出。
可是刚走到门口,陈惜命又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向秦轲道:“王爷,夜深了,要不王爷随陈某一起?”
秦轲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便听将军的。”
第二百九十八章 心照不宣
“我和你们一起去。”穆萧萧赶紧追上了陈惜命。
她还真怕陈惜命与秦轲在半路打起来。
虽然穆萧萧并不担心,她相信就算是秦轲和龙莫吟加起来也未必打得过陈惜命,但若是真打起来,惊动了乐羊国,怎么说也是有些……
丢人。
陈惜命微微一愣,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走出寝宫之前,陈惜命随手从墙边取过了自己的银枪。
“二叔你带枪做什么?”穆萧萧问道。
“有备无患。”
虽然穆萧萧心有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三人一路无话,直奔秦国使者的寝宫而去。
对于这目的地,穆萧萧与秦轲都不感到惊讶,若是有人知道陆芊芊的情况,那就只有春雪了。
春雪生活在昊京城,有住在皇宫中,是最有可能知道陆芊芊下落的人。
快到的时候秦轲道:“陈将军,若是将军想问太子妃的话,那么可能要令将军失望了。”
“来的路上我曾问过太子妃,她也不曾知晓。”
陈惜命淡淡地回答:“我不找春雪。”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秦国使者居住的寝宫外。
看着此刻院子之中的一片狼藉,秦轲与龙莫吟同时震惊。
寝宫的门已经支离破碎,而原本石板铺就的路面此刻也已经化为了遍地尘埃。
龙莫吟立刻警觉,神情紧张地挡在秦轲身前道:“王爷小心,有高手打斗过。”
秦轲深皱眉头道:“希望太子妃没事才好,不过有鹤一白在,想来什么高手也伤不了太子妃。”
龙莫吟沉声道:“对方竟然敢在乐羊皇宫动手,想必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要么武功极高,要么手眼通天!”
就在这个时候,陈惜命淡漠的声音响起:“我打的。”
秦轲与龙莫吟同时目瞪口呆地看向陈惜命,就只有穆萧萧一脸淡然,因为她早就已经猜到了。
就在此刻,一声清冷的声音响起:“陈将军去而复返,不知所为何事?”
“找你。”陈惜命的回答很干脆。
“找我?”鹤一白那如谪仙般身影缓缓出现在月光下,目光却是穿过其他几人,直接落在了穆萧萧身上。
手中长剑猛地举起,指着穆萧萧,发出阵阵嗡鸣之音。
“大秦国的叛逆,今日既然遇到,鹤某不能不管!”
锵——
陈惜命的长枪在地面上带起一道火星。
“你猜现在我有长枪在手,你会不会和之前一样好运?”陈惜命的声音极为沙哑冰冷。
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秦轲微微皱眉,此刻他夹在中间最是难受。
一旦双方打起来,到底该帮哪一方呢?
怕什么来什么!鹤一白的声音响起:“陈留王殿下,您身为大秦一方诸侯王,食君俸禄当该替君分忧,难道不该做些什么吗?”
秦轲的目光与鹤一白相交,各自复杂。
淡淡一笑,秦轲开口道:“鹤大人,这穆萧萧此刻已然不是我大秦国人,而是代表着草原王庭,也是乐羊国的座上宾。”
“在乐羊皇宫动手,未免会得罪乐羊国的,到时候恐怕有失我大国之风吧。”
鹤一白的剑缓缓转向了秦轲说:“好,出了天乐城,我希望王爷能够有所作为,否则……”
“否则怎样?”秦轲冷声问。
鹤一白冷笑一声说:“否则王爷窝藏陈国旧臣龙莫吟之事鹤某不能保证守口如瓶!”
龙莫吟与秦轲心中同时一凛。
陈惜命的声音适时响起:“鹤一白,你怕了?怕了便回答我一个问题,要不然便打一架。”
“鹤一白不知怕为何物!”
说完话鹤一白腾身而起,如一道清风般飘向远方,人在空中喊道:“陈将军随我来吧。”
陈惜命拍了穆萧萧一下,随着腾身而去。
龙莫吟低声问:“王爷,要不要跟着?”
秦轲摇了摇头说:“算了,这两人都不是一般人,别惹麻烦。”
龙莫吟皱眉道:“可是王爷,鹤一白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该怎么办?”
秦轲也是深深叹息。
一旁的穆萧萧轻笑了两声道:“秦大哥,龙先生,二位不必忧心了,我猜那位天下第一剑客没有那么爱多管闲事。”
秦轲与龙莫吟同时看向穆萧萧,眼中尽是疑惑。
穆萧萧笑道:“想不明白?既然今日她能够点出龙先生的身份,那便证明她早已看破。”
“若是她想告发的话,恐怕信鸽早就落在秦弘的桌子上了。”
“我若是秦弘,得到了一个秦大哥窝藏陈国旧臣的消息,必然会趁着二位不在南地,南地群臣群龙无首的时候挥兵南下!”
秦弘与龙莫吟同时大惊!
秦轲的后背已经密布了一层冷汗。
穆萧萧摊了摊手说:“既然直到现在也没有开战的消息,那只能说明她并没有告发龙先生的事。”
龙莫吟疑惑道:“可是就算秦弘知道了这个消息,在没证实之前也没有理由说南地反叛啊!”
穆萧萧冷笑一声说:“秦弘想要灭了南地,不需要理由,只需要时机。”
“什么时机?”秦轲问道。
穆萧萧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要么秦曜阳驾崩,要么……”
穆萧萧后面的话有说出来,但是秦轲已经猜到了,接道:“要么我父王故去!”
随即秦轲又问:“可是如今太子妃在我这里,秦弘如果要趁我不在制造事端,不怕我投鼠忌器吗?”
穆萧萧笑道:“那就要看秦弘是爱江山还是爱美人了。”
说完径直向着寝宫中走去。
秦轲喊道:“萧萧你去哪?”
“见美人啊!说来我还欠着春雪姐一千两黄金呢。”
秦轲阻止道:“萧萧,别怪我多嘴,你身份毕竟特殊,这深夜会见太子妃……”
穆萧萧无所谓地道:“放心吧秦大哥,那位鹤大剑客故意离去,难道不就是在给我制造机会吗?”
“别辜负了人家一番苦心。”说着迈步走进了寝宫。
龙莫吟与秦轲站在门外,龙莫吟忍不住道:“王爷,恕臣多嘴,您恐怕不仅是失去了一位漂亮的王妃,也失去了一位睿智的军师啊。”
秦轲瞥了龙莫吟一眼,没好气地道:“这个多嘴的罪,我不恕……”
龙莫吟不由得一愣。
夜空下的乐羊皇宫上空,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飘向远方。
两道身影尽是一片雪白,在夜空之中实在是太过显眼了。
皇帝寝宫之外,一道黑影目中冷光闪过,便要腾空而起!
忽然一个动听的声音响起:“骆先生,不必去了。”
黑影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来人,立刻恭敬地道:“老臣参见公主殿下,只是这……”
乐羊璟笑道:“没什么可是的,这是父皇的意思。”
黑影神色一变问道:“陛下醒了?”
乐羊璟点头道:“骆先生,还请先生这几日多多留心,任何一个靠近寝宫的人都要注意。”
“老臣遵命。”
鹤一白与陈惜命先后落在了乐羊皇宫的最外围,那里有一圈汉白玉的栅栏。
其下便是天乐城的繁华夜景。
从这里便可以俯瞰半个天乐城,穆萧萧刚刚来到乐羊皇宫的时候,乐羊璟曾经带着她来过此地。
鹤一白背着长剑望着天乐城的夜景不禁感叹:“一城一景,读万卷书果然不如行万里路,这等奇景在昊京城是万万看不到的。”
此时此刻,鹤一白的声音竟然不再那般清冷,反而是带着无限的柔美……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夜谈鹤一白
陈惜命面无表情,抱着银枪缓缓走到鹤一白身后。
“世人都说天下美景尽汇昊京城,难道还比不上这天乐城吗?”
鹤一白摇头道:“不同的,昊京城的夜景尽是喧嚣,少了天乐城的烟火味。”
“而且,昊京城也无法这样俯瞰夜景。”
陈惜命轻笑一声道:“昊京城中天启楼矗立在昊京城正中几百年,其高虽然不及高山,但俯瞰夜景还是可以做到的。”
鹤一白淡淡地道:“天启楼乃皇家重地,历来只有当代皇帝才有资格登上最高层,将军说笑了。”
“你也不行吗?”陈惜命眼含深意。
鹤一白没有直接回答陈惜命的话,而是反问道:“将军一定要将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吗?”
“揭下这层面具,你我都难免尴尬。”
陈惜命冷笑一声说:“我尴尬什么?倒是你刚刚为什么要威逼秦轲啊?”
“该点一点他,就算有老王爷罩着,还是不要做得太过火才好。”
陈惜命深深皱眉,问道:“你越来越让我看不清了,你心中到底期盼一个怎样的秦国,怎样的天下。”
鹤一白轻笑道:“呵呵,将军莫开玩笑,鹤一白不过一个小小女子,从未有窥探天下的心思。”
所完话看向陈惜命。
四目相对各怀心思。
鹤一白轻轻叹息,忽然问道:“说说吧,找我什么事?”
陈惜命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问道:“皇后可是抓了个姑娘?”
鹤一白笑道:“皇后娘娘抓的姑娘多了,我怎么知道你指的是谁?原来将军除了那位穆姑娘,还有要关心的姑娘吗?”
陈惜命的目光逐渐冷了下来道:“别和我装傻,你知道我指的是谁?”
鹤一白摇头道:“你这态度还真是说变就变啊。”声音中竟然充满了幽怨。
陈惜命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说道:“皇后抓了秦轲的表妹,一个叫陆芊芊的姑娘是不是?”
鹤一白声音中满是玩味问道:“将军与那位陆姑娘什么关系?”
“和你没关系,你只需要告诉我是或者不是。”
鹤一白轻轻点头。
“为什么抓她?”陈惜命问道。
鹤一白笑道:“那还要问将军啊,是否欠下了什么风流债……”
陈惜命闻言眼色巨变,手中长枪猛地指向了鹤一白的咽喉。
“你怎么知道的?”
鹤一白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陈惜命握着枪的手,然后竟然缓缓将自己雪白的脖子向着枪尖靠去。
陈惜命皱眉,就在那白皙的皮肤即将贴上枪尖的刹那,陈惜命终于还是刹那间将长枪收回。
鹤一白眼中露出得意的笑意,凑近了陈惜命问:“将军舍不得?”
陈惜命哼了一声说:“疯女人!”
鹤一白叹息一声道:“算了,看来将军是个不解风情的人,便不逗你了。”
“这件事说来还是将军自己不小心,在天牢中掉落了一个香囊,那里面的信你可曾看过?”
陈惜命恍然大悟道:“陆芊芊写给我的信?”
那一次为了救孟琅,陈惜命在天牢中大战“半仙”公羊无悔,九死一生。
便掉落了那个香囊。
事后陈惜命再想找回那香囊已经做不到了。
陈惜命惊疑道:“可是就算有人看到了那封信,又为何要抓陆芊芊?为了牵制我?”
鹤一白摇头道:“这个我便不知了。”
“她现在怎么样了?”
鹤一白故意道:“一个弱女子落在昊京城的天牢里会怎样啊?”
陈惜命目光冰冷地看着鹤一白道:“你打算激怒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鹤一白反问道:“如此看来,那位陆姑娘与陈将军并非一夜风流,露水情缘那么简单了,穆姑娘知道吗?”
陈惜命恨恨地咬着牙,紧紧攥着手中的长枪,最后叹息道:“我对她心怀愧疚。”
“只是愧疚吗?那陆姑娘可真可怜。”
陈惜命终于忍不住喊道:“鹤一白!你到底要怎样?”
鹤一白叹息一声说:“好了,这次真不逗你了,你放心陆姑娘很好,没什么事。”
眼看陈惜命依然将信将疑,鹤一白继续说:“虽然皇后娘娘后来将她交给了手段残忍的吴事非审问,可是并没有审出什么。”
“你们想问出什么,她除了和我……其他的一点也不知情。”
不过听到鹤一白的话,陈惜命反而安心下来,交给吴事非的话,那便应该没事。
鹤一白继续道:“那我便不知道了,不过我可以提醒你,千万不要想着去昊京城救她。”
“为什么?”
鹤一白道:“只要你不去救她,就算她没有自由,但我能保证她一定没有生命危险。”
“而且必然是锦衣玉食,至少不会比在陈留城差。”
“但是,只要你去了昊京城救她,她必死无疑!”
陈惜命不解地问道:“为何?”
鹤一白转过身边走边说:“其中内情我不便多说,而且我也不敢肯定我知道的内情一定是对的。”
“你只需要记住我的话便好,否则谁也保不住陆芊芊的命。”
陈惜命低头沉思。
鹤一白的声音传来:“走吧,回去,这段时间想必你那位心上的穆姑娘已经和她春雪姐姐聊完了。”
陈惜命目光深邃地看着鹤一白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待陈惜命回到住处的时候,穆萧萧已经等在门口了,跑上来问道:“怎么样二叔?”
陈惜命摇头道:“我只能确定芊芊很安全。”
穆萧萧闻言噘着嘴道:“芊芊?叫得可真亲啊。”说完转身走进了房间。
陈惜命无奈地叹息一声,赶紧跟了上去,在穆萧萧身边问道:“怎么了?生气了?”
穆萧萧一脸无所谓地道:“没有啊,我凭什么生气?”
“吃醋了?”陈惜命又问道。
穆萧萧摇头道:“我哪里来的资格吃醋啊?”
陈惜命闻言一步挡在穆萧萧身前,然后在穆萧萧的惊呼声中竟然直接将穆萧萧抱了起来。
“现在你有资格吃醋了。”看着怀里的穆萧萧,陈惜命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道。
穆萧萧赶紧向着门口望去,急道:“二叔,你快放下,别让人看见。”
“怕什么?看见就看见呗。”
“你……算了,你不累就抱着吧。”穆萧萧索性直接倒在了陈惜命怀里。
陈惜命看着穆萧萧的眼睛深情一笑说:“抱着你,一辈子都不会累。”
穆萧萧闻言眼神躲闪,但是心中却仿佛有一只活泼的小鹿在跳了蹦啊。
“胡说,等你老了总会抱不动的。”
“我又不老……”
“那等我老了,人老珠黄,满脸皱眉,你恐怕就不愿意抱了……”
“没关系,我有面具,到时候给你戴一张,把脸遮住。”陈惜命满脸笑意。
“你……”穆萧萧猛得转头盯着陈惜命,一用力就要从陈惜命怀里跳下了。
陈惜命却是紧紧抱着穆萧萧道:“好了,我说着玩的。”
穆萧萧轻哼一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穆萧萧已经决定,等此间事了,一定要去一趟浩渺湖,这仙她修定了!
第二日一早,穆萧萧再次如往常一样去为皇帝施针。
去的时候乐羊璟亦在当场,除此之外其他人都不在。
就如之前商量的一样,除了他们几个知道内情的人以外,皇帝清醒的消息并没有传开。
第三百章 赴约
关于乐羊皇帝已经清醒的消息目前就连皇后也不知情。
穆萧萧来到皇帝身边的时候,乐羊皇帝正与乐羊璟交谈着什么。
“陛下,今日感觉怎么样?”穆萧萧问道。
乐羊皇帝淡淡一笑道:“多亏了萧萧你的救治,今日寡人已经觉得好多了。”
穆萧萧一边报以微笑,一边取出自己的那套鬼医冥针。
刚准备施针,却被皇帝叫住:“萧萧且慢,寡人有事请教。”
穆萧萧微微一愣,与乐羊璟对视一眼后道:“陛下尽管问,萧萧定然知无不言。”
乐羊皇帝点了点头道:“璟儿与寡人说了病因,寡人想向姑娘问一句,那巫术之言可是真的?”
穆萧萧心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就如她曾经与陈惜命所说一样,从他们进了这天乐城的那一刻,这个漩涡便已经跳不出去了。
穆萧萧看了乐羊璟一眼,乐羊璟也在歉然地看着她。
点了点头穆萧萧说:“陛下的病因确实是中了那南疆的巫术,加之蝶仙花潜移默化的作用才使得陛下神志出现混乱。”
“蝶仙花是何物啊?”乐羊皇帝疑惑。
乐羊璟赶紧在乐羊皇帝耳边解释了两句,毕竟那蝶仙花是皇帝用来……
乐羊皇帝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倒是也没有羞恼,想必已经释然。
接着问道:“萧萧,朕再问你,那巫术的关键可是这根金钗啊?”
说着话乐羊皇帝从自己发间取下了那根凰钗。
穆萧萧沉吟了一下,还是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凤囚凰”巫术的一切说给了乐羊皇帝。
乐羊皇帝闻言沉默不语,脸上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良久之后突然道:“好了,朕知道了,萧萧,施针吧。”
穆萧萧点头答应,可是突然间乐羊皇帝又问了一个问题:“萧萧,你之前便与璟儿和竹落雨那孩子认识是不是?”
穆萧萧微微一愣,但还是如实答道:“确实认识。”
“哦。”乐羊皇帝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乐羊璟的眼神微微一变,轻轻皱起了眉头。
穆萧萧自皇帝寝宫中出来的时候,陈惜命依然等在门口。
陈惜命一眼便看出了穆萧萧的心绪不宁,一边接过医箱一边问:“怎么了?”
穆萧萧摇了摇头道:“二叔,我们回去说。”
回到穆萧萧的居所后,穆萧萧终于与陈惜命说道:“今早我与皇帝陛下聊了聊,璟儿姐姐已经将巫术与怜妃的事告知了陛下。”
“可是从话语中我能听出来,陛下似乎并不是那么相信这一切。”
陈惜命皱眉道:“皇帝怀疑你和乐羊璟一起构陷怜妃?”
穆萧萧沉声道:“恐怕是的。”
陈惜命叹息道:“看来这位老皇帝还真是很宠爱那位怜妃啊,否则以他对乐羊璟的信任,必然不会生出这种怀疑的。”
穆萧萧忽然道:“二叔,怜妃是不是约你今晚相见。”
陈惜命点头道:“没错,你真打算去?”
穆萧萧肯定道:“去,一定要去,而且我要陪着你一起去!”
“一来防止怜妃为你设圈套,有我陪着,就算被别人撞见你深夜会见皇妃,也能解释清楚。”
“二来我有一种预感,今晚怜妃或许会说出大秘密。”
这一整天穆萧萧都心事重重,乐羊国的水似乎越发浑浊了。
终于到了晚间与怜妃约定的时间,穆萧萧随着陈惜命一起走进了爱怜宫。
一个宫女等在爱怜宫门口,一见到陈惜命与穆萧萧立刻迎上来道:“我家娘娘等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进入爱怜宫后里面却并不见有人。
穆萧萧与陈惜命不禁疑惑。
那宫女没解释什么,而是径直走到了怜妃那张大床之后,那里有一扇屏风。
“娘娘,陈将军来了。”
屏风后传来了怜妃的声音,声音很柔美:“你且退下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进来。”
宫女领命离开。
“陈将军,还请进来相叙。”
陈惜命眼神怪异地看了穆萧萧一眼,发现穆萧萧眼神极为不善,冲着自己轻哼了一声。
若是不知道的话陈惜命与穆萧萧也就进去了。
但是那夜他们俩在房梁上可是明明白白地知道,这屏风后面乃是怜妃沐浴的地方。
穆萧萧掐了陈惜命一下,小声嘀咕:“幸亏我跟来了,否则今晚你非得犯错误。”
陈惜命无奈地叹息一声,然后开口道:“怜妃娘娘,我恐怕不便过去吧。”
屏风后传来了怜妃柔媚的笑声,伴着笑怜妃道:“将军怕妾身吃了你不成?”
陈惜命微微皱眉,有些不悦道:“恕陈某直言,这屏风后怕是娘娘的私密沐浴之地吧,若是陈某贸然进去,恐会冲撞了娘娘。”
“哦?”怜妃惊奇道:“将军竟然连这些都知道,莫不是惦记妾身已久?”
“哼!”陈惜命彻底怒了,道:“娘娘休要再说此等胡言,若娘娘没事,陈某告退了。”
“别,将军,不开玩笑了。”怜妃急忙道:“我实在是脱不开身,外面谈话也不方便,将军放心,我绝无轻薄之意。”
“还请将军移步进来。”
穆萧萧冲着陈惜命点了点头,随后两人绕过屏风。
出乎两人的预料,这屏风后确实是怜妃沐浴之地,但同时面积极大,里面与一间卧室无异。
此刻怜妃正俯身在一张床边替一个孩童换着尿布。
穿戴极为整齐。
听到脚步声,怜妃回过头来,看见穆萧萧也在不禁微微一愣。
随即笑道:“难怪将军如此谨慎,原来带着穆姑娘。”
穆萧萧微笑道:“不请自来,还请娘娘恕罪。”
怜妃摇头道:“穆姑娘来得正好,就算你不来我也要请你来的。”
“两位稍等片刻,我收拾完便与两位相谈。”
怜妃所要收拾的自然是那孩子换下来的尿布。
穆萧萧自然知道这孩子是谁,在爱怜宫中除了小皇子以外,便不可能有别的孩子了。
穆萧萧不禁疑惑道:“娘娘身为贵妃,这为皇子换洗尿布的活为何还亲自做啊?”
怜妃淡淡一笑,一边洗手一边道:“让别人做我不放心。”
“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出身,这些事还是能做的。”
看着怜妃的熟练的动作,倒不像是伪装出来做样子的。
终于收拾好一切,怜妃与穆萧萧两人相对而坐。
怜妃竟然亲自给两人倒了茶,笑着说:“尝尝吧,这是皇家贡茶,外面喝不到的。”
穆萧萧端起茶杯问道:“娘娘,咱们直入主题吧,您今夜找我二叔来所为何事?”
怜妃浅浅一笑,这一笑没有往日的妩媚,反而尽是真诚。
“好,既然姑娘问了,我便直言了。”
话音刚落,在穆萧萧与陈惜命的注视下,怜妃竟然直接跪在了两人面前。
穆萧萧与陈惜命赶紧起身。
“娘娘快起,这是做什么?”穆萧萧一边去搀扶怜妃,一边道。
怜妃的身体竟然开始轻轻颤抖,开口道:“请二位帮帮我和孩子。”
穆萧萧无论怎么用力都拉不起来怜妃。
还是陈惜命开口道:“你不说清楚我们怎么帮你,先起来!”
说着话微微一用力便将怜妃从地面上提了起来。
此刻怜妃竟然已经梨花带雨,使得穆萧萧与陈惜命一头雾水。
怜妃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道:“此事是关乎乐羊皇室的大秘密。”
第三百零一章 小怜的故事
没等怜妃说话,穆萧萧已经率先开口:“娘娘,恕草民多嘴,既然是关乎乐羊皇室的大秘密,我们似乎不便知晓吧?”
怜妃眼中带着恳求道:“可是若是不说,二位恐怕帮不了我。”
“这里面的前因后果便是我所求之事。”
穆萧萧沉吟了一下说道:“草民有一事不明,还请娘娘先行告知,否则我和二叔恐怕无法帮助娘娘。”
“姑娘但说无妨。”
穆萧萧问道:“这皇宫内外与娘娘相识之人甚多,有权有势者更不再少数,且……恕草民得罪,且此刻光景陛下对您宠爱有加。”
“娘娘既然有难,为何不是向陛下或者其他人求救,而是向我们两个外来人呢?”
怜妃犹豫了一下说:“姑娘与将军有所不知,我虽身为贵妃,但却不像表面那般风光,实际上卑微的很。”
“这些隐秘只能与局外人讲,否则会招致杀身之祸。”
穆萧萧与陈惜命对视了一眼。
怜妃苦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这宫墙之内看似华丽,实际上呢,就如同一座望不到边的囚笼。”
“一入宫门深似海,又有哪个人可信呢?”
“我也是在这宫中实在找不到能够帮我的人才会请求二位的。”
陈惜命忽然问道:“那你为什么就认为我们可信呢?”
怜妃道:“我素问将军是当世英雄,又听说了将军与穆姑娘冒死大闹昊京城的事,知道两位有勇有谋,又心怀正义,所以才信得过二位。”
陈惜命冷声道:“不用给我们扣高帽子,若事不可为,我们会当今夜没有来过。”
看了穆萧萧一眼,陈惜命接着数:“我不会让萧萧去做冒险的事。”
怜妃听出了陈惜命话里的意思,惊喜道:“这么说将军愿意帮我了。”
穆萧萧也笑道:“二叔的意思,只要力所能及,我们可以听听娘娘讲讲。”
怜妃满眼感恩,点了点头道:“此事还要从我幼时说起……”
陈惜命咳嗽了一声,不合时宜地打断道:“幼时?娘娘确认这一夜可以讲完吗?”
怜妃点头道:“将军听我说便是了。”
“我本不是乐羊国人。”
第一句话便令陈惜命与穆萧萧一惊,穆萧萧心中猜测道:“难道这位怜妃娘娘真的是南疆后裔?那巫术便说得通了。”
怜妃接着道:“十几年前乐羊国与东宫国发生了一场战争,将军可还记得?”
穆萧萧也疑惑地看着陈惜命,这场战争她并不知道,也许那时候她还没生呢。
穆萧萧甚至怀疑陈惜命也不知道,因为陈惜命之前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啊!
可是没想到陈惜命竟然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是十九年前的那一场?”
“当年秦国灭了陈国,按理说唇亡齿寒,乐羊与东宫不会坐视不理,之所以没有插手,是因为那时候两国也在打仗。”
怜妃点头道:“没错,就是那场战争。”
“我父亲原本是东宫国的一个小将军,后来因为战败身死,我们家遭到奸人陷害而家破人亡。”
“我娘亲带着我混入难民中,一路逃到了乐羊国。”
“不想……”
说到这里,怜妃哽咽起来,缓了一会儿才道:“不想被当地的一伙强人抓住,把我娘亲卖到了风月场里。”
穆萧萧与陈惜命同时皱眉。
“我那时候才五岁,只能随着娘亲在青楼里生活,每日打杂干活。”
“突然有一日,母亲被一个酒醉的客人失手打死了……”
穆萧萧紧紧攥着自己的手。
怜妃抽泣了一下接着道:“我以为从那以后我便是个只能等死的孤儿,我才五岁,甚至不懂得什么是死,我只知道,我从此没有了娘亲。”
“就像我没有了父亲一样,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听着怜妃的讲述,穆萧萧眼眶不禁泛红。
怜妃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没想到的是,有一位大人见我年幼可怜,不忍我在青楼中长大,便将我买回去做了府中的小丫鬟。”
“丫鬟?你那么小能做什么?”陈惜命问道。
虽然陈惜命与穆萧萧已经猜到了,那位大人应该是王府的。
果然怜妃说道:“买我回去的是当朝皇帝陛下的旁系弟弟,也就是如今皇室宗亲中最有势力的永乐王!”
“他买我回去让我给当时的小王爷当书童伴读,倒也不算什么苦差事。”
穆萧萧眼含深意地问道:“所以坊间传闻娘娘与皇室宗亲有关系是真的了?”
怜妃叹息着点了点头。
随后接着讲:“那个小王爷便是如今的乐羊权了,都传闻他是这一代中最优秀的皇室后代。”
“当然除了乐羊璟以外。”
怜妃接着说:“这乐羊权表面上是个谦谦君子,实际上却心肠冷得很。”
“我的名字也是他给我起的,叫小怜,可怜的怜。”
说到这怜妃忍不住捂着嘴,让自己尽量不哭出声。
良久之后才道:“那些年在王府表面上是伴读,实际上就是小王爷的贴身丫鬟,伺候乐羊权的起居,打骂自然常有,偶尔轻薄自不必多说了。”
听到此刻,穆萧萧竟然不由自主地伸手拉住了怜妃的手。
自小生活在众人宠爱中的穆萧萧,没想到这位怜妃的童年竟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凄惨可怜,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小怜……
怜妃感激地看了穆萧萧一眼,反手轻轻握住了穆萧萧接着说:“乐羊权虽然偶尔轻薄,但我明白我身为一个丫鬟,这也许便是我的命。”
“可是乐羊权却并没有太过越轨,后来我才知道,是王府看中了我的相貌。”
“他们开始培养我,教会我一些东西,又在一个特殊的日子里安排我与陛下相逢。”
“王府给我制造了假的身份,假的过去,陛下竟然真的对我一见倾心。”
怜妃苦笑了一声说:“我就那么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了现在的怜妃,我用王府教我的东西将陛下迷得神魂颠倒。”
穆萧萧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王府教您什么了?”
怜妃先是一愣,随即眼神怪异地看了陈惜命一眼,又看向穆萧萧,竟然破涕为笑道:“你像学吗?我可以教给你。”
陈惜命突然咳嗽了一声。
穆萧萧也反应过来,赶紧摆手道:“不不,娘娘您接着说。”
穆萧萧此刻脸色羞红,不敢抬眼看陈惜命一眼。
怜妃轻笑,接着回忆道:“那段日子是我过得最安心的一段日子,虽然陛下的年纪已经足以做我的父亲了,但是他对我真的很好。”
“虽然安心,但是却不开心,这种被摆弄的命运又有谁会觉得开心呢,而且我并没有真正爱过陛下?”
这其中的缘由很容易理解,又有哪个女人可以随意爱上一个之前从未见过的男人呢?
何况这个男人与自己还有年龄差距。
当然,穆萧萧与陈惜命便是这个万一了……
穆萧萧犹豫了一下问道:“娘娘,萧萧斗胆问一句,王府处心积虑让您进宫,到底所为何事啊?”
怜妃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萧萧姑娘,你真的要听吗?接下来我要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若你们不愿听,那此刻离开还来得及。”
穆萧萧回头看了一眼陈惜命,陈惜命淡淡地道:“你决定便好,有我在,就算有人要杀你,我也能带你杀出去。”
穆萧萧微微一笑,随后对着怜妃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