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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庞钠文     铁雪云烟txt下载     铁雪云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六十三)试验

    “如尘!”颜漠鹰发现尹如尘微微愣了一下,故意叫了她一声。

    “啊……”尹如尘立即回过神来。

    “那药方撒上乌香素后有变化了么?”颜漠鹰问。

    “字已经全都出来了!如果运气好的话,做个试验大概就能知道问题所在了。”尹如尘充满信心地说道。

    “真的?!那就太好了!”颜漠鹰激动地说道。

    “我是出来采桂荆黄的,现在就回去用它试验一下。”尹如尘拿桂荆黄给颜漠鹰看了一眼。

    “这样我走得就放心多了!”颜漠鹰的眼中有些喜悦,“希望这试验一切顺利!”

    “希望你一路顺风!”尹如尘诚恳地说。

    “嗯!”颜漠鹰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颜漠鹰转身的一刹那,尹如尘忽然觉得心中有点空荡荡的,微微低下了头,她低头时看到了手中的桂荆黄,便立刻让自己不再想别的,又把心思都集中在了接下来要办的事情上了。她迅速赶回了华銮宫。

    华銮宫中静悄悄的,只听见一个小锅和一个药壶里沸腾的水声。为了隐蔽,他们只好将门全部关好,在屋里的空旷之处点上火来试验,他们都不愿在华銮宫里面点火,但是考虑到要尽可能保密,便决定这么做。

    云可悠托着下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尹如尘如何操作。

    昭霖眉头微皱,心里默默地念着,愿尹如尘的试验进行得顺利。但他又有点忧心,他不知道如果这试验没得到需要的结果,他将会有怎样的情绪。

    小锅里装着大半锅水,里面躺着尹如尘采回来的桂荆黄。水沸腾以后,桂荆黄先是由原来的绿色变成了黄色,过了一会儿,这黄色之中渐渐显出了极淡的红色。

    这时候尹如尘把小锅下的火熄灭,用筷子从小锅中夹出了桂荆黄,将它剥开,里面便露出了浅红色的芯。尹如尘将芯取出后,把芯中粘稠的汁液挤在了一个小盘子里。

    接着,她打开药壶的壶盖,看里面的药煎得差不多了,便将它倒了出来。

    由于药壶中的药需要煎制的时间长,所以尹如尘刚一回华銮宫就先将那副药用药壶煎上了,等药煎得差不多了,她才把桂荆黄放入小锅,点上火。

    尹如尘把从桂荆黄芯中挤出的粘液倒在了盛汤药的碗里,静观其变。那汤药正是根据孙固业提供的方子煎制出来的。

    良久。

    “咦?这汤药的颜色怎么有点变绿了?”云可悠好奇地问道。

    “看来果真如此。”尹如尘道,“这绿色的东西正是陛下所中之毒,应该是帘非松。”

    “按孙大人的方子煎出来的药有毒么?”云可悠轻声问。

    “宫里也有其他人试过这个方子,他们都没有中毒啊!”昭霖不解。

    “问题就在这里。”尹如尘说,“之前按冯御医提供的方子煎出的汤药只有陛下服用过,其他人并没有试过那个方子。”

    “这么说,是冯御医的方子有问题吗?”云可悠奇道。

(六十四)原委

    “如果一个人仅仅使用冯御医的方子,就没有问题。服用冯御医的方子煎的汤药后,体内会产生赤栗苏,这赤栗苏能在体内存留很久,有祛病强身之奇效。服用该汤药一段日子以后,体内的的赤栗苏积累到一定程度,服用的人会明显感到精神变得比以前好。这种汤药,确实是真正的‘强身汤’。我刚才从桂荆黄中提取的汁液,主要成分就是赤栗苏。而根据孙大人的方子煎出的汤药进入体内如果和赤栗苏发生反应,就会生成有毒的帘非松。陛下先前一直服用冯御医的强身汤,目前体内尚存不少赤栗苏,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服用了孙大人的汤药,体内便生成了有毒的帘非松。那些鉴定孙大人药方的御医和大臣们,由于之前并没有服用过冯御医的强身汤,体内没有赤栗苏,也就不会生成帘非松,因此没有中毒。这帘非松,若摄取量少只有微毒,并不会立即毒发,起初中毒之后从外在也很难看出有何异样,身体也不会有明显反应。但若连日中毒,这帘非松就会渐渐地积存在体内,当累积到一定量的时候,便会突然发作。”尹如尘细细说明了其中原委。

    “啊!原来是两种方子的共同作用!居然还受时间影响!如此说来问题应该在后者了!如果明知道陛下体内已经产生了赤栗苏,又知道按孙固业的方子煎成的汤药到体内和赤栗苏发生反应的后果,却仍然给陛下服用按孙固业的方子煎成的汤药,那岂不是故意陷害?!”昭霖怒道。

    “就是,就是啊!不过,昭霖哥,你又怎么知道邢大人和孙大人他们真的懂这些呢?”云可悠问道。

    “哼!管他们是有心还是无意,就算是没把事情搞清楚就给陛下胡乱用药,现在陛下已经中毒了,他们依然罪责难逃!”昭霖忿忿地说。接着,他又转向尹如尘道:“尹姑娘,用什么可以解毒?”

    尹如尘拿出一个小瓶答道:“需要用七种药材配在一起,加上这个。”

    “这里面是什么呢?”云可悠好奇地看着小瓶问道。

    “是秦珑剂,和七种药材配在一起便可解陛下所中之毒。”尹如尘回答。

    “还需要其他条件吗?”昭霖问。

    “服药前我要先给陛下运功,到一定的时候会把药给陛下服下,然后继续运功。运功是有风险的,所以到时候房间里不可以有其他人。”尹如尘道。

    “这没问题!尹姑娘,到底是哪七种药材?你写在这张纸上吧,我亲自去药房抓来。”昭霖急切道。

    云可悠把笔和纸递到了尹如尘手中,尹如尘把药材写好,交给了昭霖。

    “我这就去药房。尹姑娘,我回来就开始吧?”昭霖道。

    “要待今晚月亮初升之时开始,否则风险会更大。”尹如尘回答。

    “要是今晚没有月亮怎么办呢?”云可悠眨了眨眼睛问。

    “没关系的,是月升之时便可。”尹如尘道。

(六十五)独斗

    “哦……昭霖哥,我们一起去!”云可悠说。

    “好,我们现在就去!尹姑娘先回去养精蓄锐,为晚上做好准备吧,辛苦了!”昭霖道。

    尹如尘一边往出走,一边胡思乱想:两个方子的药,分别服用,便能强身,但若合用,便会伤人。她立即联想到了以前在久岚门的时候师傅对弟子们的教诲,师傅说过人与人之情爱是悲剧的开始。两个人都是单独一人的时候,就像这两个方子分别使用一样,都是好的,但一旦像这两个方子上的药材那样融合起来,就生成了毒。容与就曾告诉弟子们,那样的人与人之“小爱”就是毒。人生于世,每个人都是独立于他人的个体,自己只有对于自己来说才是完整的独立体,一旦和另一个人过近,便会对自己和他人都有所影响,只是,这影响是否是像那两副方子一样融而生毒,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毕竟还有像秦珑剂和那七味药材那样,融合后成为解药的。尹如尘下意识地联想着,甚至她自己也没有在意自己在想什么,当然也就并没有打算想清楚了。

    正自遐思,尹如尘忽听背后一个孩子的声音响起:“就是她!就是这个坏人!”

    她回头一看,看到那孩子竟然是冯靳磊的义子冯世琢!

    冯世琢正在一个太监的双臂中挣扎,要挣脱出去上前和尹如尘拼命。除了后面的随从以外,那个太监旁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朝中臣子吕珏丰,另一个,则是王后柳齐梅。

    【第二十三章】

    颜漠鹰和侍卫们骑马行在去久岚山的路上。

    一阵阵风吹过,路边的地湖花摇曳生姿。这些花虽然没有久岚门里的大,但摆动起来,却也似平静的湖面上荡起涟漪。颜漠鹰看到这些花,忽然想起了曾经的那个梦,那个很久没有想到过的梦,心道:“啊,难怪上次在久岚门,归元给我指出地湖花的时候我就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原来,颜漠鹰在山洞里梦见尹如尘在折扇上绘的那朵花,正是地湖花。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今天突然又忆起了那个梦,在之前的那些天里,他从来没有想起过。是因为现在和尹如尘分开了么?他自己也说不清。可是,此时此刻他却记不起那首诗的内容,只是生出了另外一种感觉——梦中那个老者似乎也有点熟悉。

    颜漠鹰正想着,忽然,远处一只巨大的毒齿豺飞奔而来!随行的侍卫们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怪兽,并不知道它的牙齿有毒。

    颜漠鹰担心侍卫不了解这种怪兽而被它误伤,又来不及向他们解释,于是大喊一声:“你们听令不要动!”说着他一人策马朝斜前方狂奔,将毒齿豺引到自己身边。

    毒齿豺张开血盆大口咬向颜漠鹰的坐骑。颜漠鹰根据从前尹如尘告诉他的毒齿豺的那些要害之处,拔剑就朝其中一个部位一刺,毒齿豺大声嚎叫,却没有当即毙命,反而更疯狂了。颜漠鹰骑马暂与它拉开距离,使它伤不到自己,又抽出浑元匕首,运足内力,将匕首猛地掷向毒齿豺。但听毒齿豺一声哀号,原来浑元匕首已从毒齿豺身上一边射入,又从另一边穿出。这一穿,便伤中了多处要害。倒地抽搐的毒齿豺,显然已不能再伤人。

(六十六)梅寰

    这浑元匕首果然非同一般!颜漠鹰暗自赞叹。他去毒齿豺身边拾起浑元匕首时发现匕首上面居然滴血未沾!颜漠鹰还是下意识地擦了擦,又将它收了起来。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过来了!”颜漠鹰对侍卫们招呼道。

    “颜护卫,刚才为什么不让我们一起打呢?”一个侍卫问。

    “这毒齿豺牙齿上有剧毒,万一被它伤到,后果不堪设想。如果你们以前没有见过,则很难料想到它的威胁有多大。你们是随我而来的,我不希望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有事。更何况,只有这一只毒齿豺来袭,我一人对付足矣,也不用兴师动众。不知我们一会儿是否还会遇到这种怪兽,大家先休息一下再赶路,我来告诉大家如果再次遇到这种怪兽,打哪些位置最容易速战速决,这是性命攸关的事。”颜漠鹰说着,便将马拴在了树干上,接着便来到了已经一动不动的那只毒齿豺旁边。其他侍卫也将马拴在了树干上,然后纷纷向颜漠鹰围拢了过来,他们之前已从颜漠鹰的话里听出了毒齿豺的威胁,便聚精会神地听颜漠鹰的讲解。

    【第二十四章】

    时已傍晚,不久月亮将升起。

    昭霖已将需要的七种药材备好,此时和云可悠一起来找尹如尘。

    他们到了尹如尘的住处门口,问了一问,侍卫和丫鬟们都说尹如尘根本没有回来过。

    昭霖心急地进去看了看,里面完全没有尹如尘的影子。

    “月升时候就要到了,她怎么会不在呢?”昭霖急道。

    “对呀,尹姐姐不会去别处的啊,怎么回事呢?”

    “去我父王的寝宫附近看看!”昭霖思绪又开始凌乱了,他并不认为这样就能找到尹如尘,但也不知该到哪里找。

    云可悠跟在后面什么也没有说。

    路上,见到两个太监正边说话边走,昭霖忍不住问他们是否见到了尹如尘,可这两个太监一无所知。

    “昭霖哥,好奇怪呀,今天月升的时候对于陛下来说这么重要,尹姐姐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云可悠问道。

    “确实蹊跷,尹姑娘一直为父王的事尽心尽力,怎么可能在关键的时刻走掉呢?莫非她出了什么事情?”说到这里,他心中一惊。

    “啊?!”

    “我也是猜的,又或许,她只是在做准备,反正现在月亮还没有升起,说不定到时候她就出现了。”昭霖自我安慰道。

    二人路过柳齐梅的梅寰宫时,一阵孩子的哭闹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但哭闹的声音很快就变闷了,好像那孩子被人捂住了嘴巴一样。

    昭霖让云可悠在门口等候,自己进去看。

    刚一进入,昭霖就看到了尹如尘的身影,他之前紧张的情绪便缓和了些。

    一个男孩子被太监小如子捂着嘴挣扎着,眼里充满了杀气,恨不得立刻将尹如尘置于死地。这男孩子正是冯靳磊的义子冯世琢。

    “冯先生并非民女所害,而是另有其人。”尹如尘道。

(六十七)不满

    “你胡……”冯世琢被小如子捂住了嘴巴。

    昭霖问柳齐梅发生了什么事,柳齐梅对小如子说:“你告诉他吧!”小如子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过程说了一遍。

    “什么?”昭霖看了一眼尹如尘,她目光里依然如往日一样透着坦荡,本来就不相信尹如尘会害冯靳磊的昭霖更加认为是误会了,“儿臣认为,尹姑娘绝非会加害冯靳磊之人,此中一定有误会。”

    冯世琢听到昭霖为尹如尘辩解,又要大嚷大叫,再次被小如子制止。

    柳齐梅本也不了解冯靳磊被害时的情况,但自从看到景隐王两次抱住尹如尘,而其中一次尹如尘又并没有推开,心里早就生出怨恨。看到昭霖说的话对尹如尘有利,她不由自主地瞥了昭霖一眼。

    柳齐梅从民间入宫时不易对人产生恨意,登上后位以后,景隐王对她百般宠爱,她对自己在景隐王心中的地位越来越有信心,正因为如此,她也越来越吸引景隐王,景隐王临幸其他妃嫔的次数渐少,她对景隐王的了解也就比其他妃嫔深得多得多,这又让她更容易让景隐王满意。时间一久,她便认为自己在景隐王心里是独一无二的。虽说这后宫里在外人看来并没有什么“专一”可言,她却一天天做着“独一无二”的梦,并且在现实之中想方设法一步步接近那个梦。不管她那个梦是否真的早已实现,但在她心里,她早已将自己看成了景隐王的“唯一”。有时候一个梦总是不停地做,做着做着,自己也就信了。有些事情,不管是不是欺骗都可以让自己的心相信,就算是谎言,当你一遍一遍地在心中重复,暗示,自己也就相信自己的谎言了。当你相信了以后,你的一些行为便自然和你不相信时有所不同,时间一长,有的梦也就因你的行为变得切近了,有的谎言,也就变得真实了。当然,至于柳齐梅的“唯一”之梦是否早已成真,这只有景隐王的心知道。她以前从没有看到过景隐王不顾一切地一把抱住一个人,并激动地说出“不要离开我”这样的话,对自己也没有。尽管她看到那一切时她不停地告诉自己那只是他病态的表现,但那个情景总是在她眼前浮现,给她危机感,甚至对她有些折磨。她自己也没有料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的心理,每每想到此事,她就会回忆起刚刚进宫的时她对其他人并不容易起恨意,而如今却对景隐王在神志不清时做出的举动反应这样强烈,这也是她心中纠结的地方,这样的纠结更加重了她对尹如尘的不满。她想不明白是王宫的环境让她变得容易生恨了,还是后位让她产生了那样的心态,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她正想不出该如何让景隐王永远见不到尹如尘的时候,有人指出冯靳磊是尹如尘所害,她便宁愿相信是真的,更何况,还有人举出了证据。

(六十八)纸包

    这证据是什么呢?只见吕珏丰将一个纸包扔在尹如尘面前,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道:“这里面的东西,你可不只是熟悉吧?”

    尹如尘不知道是什么,防止包内有诈危及自身安全,便没有立即去打开,问道:“什么东西?”

    “嘿嘿,打开看看不就知道啰!”吕珏丰笑道。

    “我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不会轻易触碰。”尹如尘说。

    柳齐梅听了尹如尘这句话,更是加重了对她的反感,心想:这么强的戒心,这么不听话,在这宫里还了得?她瞥了一眼尹如尘说:“本宫在这里,你这样是表示不放心本宫吗?”

    昭霖说道:“母后,尹姑娘曾在江湖上行走,小心谨慎只是习惯,并非怀疑您,既然没什么危险,她不想打开就不要让她打开了。”说完,他有些责怪地看了吕珏丰一眼。

    吕珏丰立刻看出了昭霖的情绪,赶快从小如子手里接过冯世琢,对小如子说:“你去打开!”

    小如子见状,虽然心中犹豫却也不敢违抗。他在宫中这么久,每天都是提心吊胆地活着,上面的人让他做的那些事,经常是这样的:如果他不去做,他很可能会死,如果他做了,他也有可能死,但做了也许会比不做多一份生存的可能。进宫做太监之前他还能说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并且可以不常违拗自己的是非观念做事;刚进宫的时候,他依然记得道义,心里依然有一套关于是非的原则,但他开始把那套东西仅仅放在心里,做事的时候渐渐变得不再受那套原则左右,尽管有时候还会因做了违背道义的事而心神不宁,有时候还会偶尔反省;在宫里做事的日子稍久,那些关于是非的东西便从他心里蒸发了,这一蒸发,就再也没有回来;再后来,他渐渐觉得谈是非是可笑的,在这王宫里,他所关注的,只有生与死,没有对和错。他知道自己在宫中一直都像在薄冰上行走,冰下是无底的深渊,是足以淹死人冻死人的冷水,稍一不小心也许就掉下去了。不仅小如子是这样,这宫里有不少人都如此,不久前还见过面的人,过一段时间也就见不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敢问,说不定哪天自己也就失踪了。小如子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手始终贴着纸包外层,生怕碰倒里面的东西。眼睛不敢睁得太大,脸离纸包远远的。听到尹如尘刚才说“不会轻易触碰”后,本来就提心吊胆的他更是谨慎,神情有些紧张。打开纸包后,他发现自己暂时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于是大松了一口气,用手托着打开的纸包放在了尹如尘跟前的地上,然后归位,从吕珏丰手中接过了冯世琢。

    尹如尘低头一看,这已经打开的纸包里放的竟然是流风镖!正是自己所用的那种流风镖!

    “就是这个,她就是用这个害死我爹的!”冯世琢嚷道。

(六十八)排出

    昭霖一看,发现该物正是那次在山洞里尹如尘打毒齿豺时所用的那种造型奇特的流风镖。听了冯世琢的话,他已大致明白了他们把尹如尘找来的意思。虽然他并不太相信尹如尘会杀害冯靳磊,但一时毕竟搞不清真实情况,他知道这流风镖是个对尹如尘不利的物品,此事如果继续在这里讨论下去,必将耽误为景隐王解毒。眼看月升时刻就要到来,他不得不赶快把尹如尘要为景隐王解毒的事告诉柳齐梅。

    “冯先生并非民女所害,而是另有其人……”尹如尘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昭霖向柳齐梅说明事情紧急的话打断了。

    柳齐梅一听昭霖的话,心想确实是自己夫君的性命更重要,至于尹如尘,她一个平民在这王宫之中,今后想要把她怎么样还不容易么?更何况已经有了证据。就这样,昭霖便将尹如尘带了出去。吕珏丰压抑着心中的不满,打算再找机会。冯世琢在小如子的管制下也没能再闹出多大的声响。柳齐梅让他们下去后,自己也前往了景隐王的寝宫。

    月初升时,尹如尘开始为景隐王解毒。

    昭霖、云可悠、柳齐梅等众人守候在门口,关注着里面的动静。

    尹如尘将配置好的解药喂给景隐王后,将景隐王扶起,她在景隐王身后盘膝而坐,以双掌抵住景隐王后背,闭上双目,凝神静气,排除杂念,一心一意为景隐王运功治疗。治疗过程中,不料刚才在梅寰宫发生的事突然从她脑海中冒了出来,她生怕自己因走神而出差错,便立即同时使用师傅曾经教给她的用来强迫自己心念专一的唯念术控制住自己的思想,顿时她又变得专心致志起来。在为景隐王运功解毒的同时应用唯念术会大大耗费体力,但她为了景隐王的安全还是这样做了,以至于没过多久,她就有些疲劳之感,但她确信自己坚持到最后是不会有问题的。

    运功不久,景隐王全身开始发红发热,汗水从他的皮肤渗出。尹如尘也渐渐感到身体热起来,过了一会儿热度便达到了顶峰。就在此时,景隐王一口血从口中喷将出来,而后身体便渐渐恢复了平时的冷热程度。那口血颜色很暗很深,已经近乎黑色,明显含有体内物质被毒质侵染而生成的有害物。原来尹如尘给景隐王运功是为了靠功力把景隐王体内因被毒质侵染而生成的有害物集中起来,逼其以废血的形式从口中喷出。她运功之时必须先给中毒者服用先前配置而成的解药,解药自到达中毒者体内起便可起解毒作用,但解药所解的只是景隐王所中之毒本身的毒性,那些毒质与景隐王体内物质结合生成的其他有害物却无法直接用解药化解掉。以前已被毒质侵染后发生质变而生成的那些有害物若不及时排出,依然可以危及景隐王的生命,因此,尹如尘必须运功使其排出。

(六十九)收敛

    在运功过程中,尹如尘明显感到景隐王体内有一股真气不同于常人,只是刚才专注于运功也没有多想原因。景隐王的废血排出后,尹如尘暂时放松,自我调整,此时她不必再全神贯注了,便立即意识到景隐王曾经修炼过鼓越功。

    尹如尘一阵好奇,她记得师傅说过这种功夫修炼的人很少,自己离开久岚门以后的这段时间怎么已经遇到两个了?或许是以前修炼的人少,现在已经有很多人都会了?她虽然有些不明白,但也不能继续想下去了,因为治疗过程还没有完成。

    她坐到了景隐王对面,与其掌心对掌心,继续运功,此时她又进入了全神贯注的状态。这次是为了给景隐王做调整,因为上一阶段行功是让景隐王体内的有害物质外倾,而这一阶段则是助他将身体各处刚才外散的状态归于收敛。

    过了这一阶段,后面的过程就不需要他人回避了,因为不再需要运功之人全神贯注,纵使他人在身边,也不会影响调理效果。尹如尘自己调息后便请外面焦急等待的其他人进来,她继续为景隐王做最后的简单调理。而后,她又扶景隐王躺下。

    “陛下怎么还没有醒来?”柳齐梅进入后急切地问道。

    “今天只是第一次,虽然已无大碍,但尚需两天月升时分继续调整。明天调整之时,陛下便可暂时醒来,但由于药力及功力的共同作用,陛下暂醒过后会继续昏睡,这段时间的昏睡已经不同于先前的昏迷,实际上是有助于陛下元气恢复的,也是陛下进而康健的必经阶段。直到后天此时,陛下便可真正清醒,与常人无异。”尹如尘解释道。

    柳齐梅对她的话将信将疑,本来冯靳磊的事情已经使她对尹如尘暗生疑心,此时运功后陛下又没有立即醒来,她更是有些担心。

    昭霖似乎看出了柳齐梅的不安:“母后,尹姑娘这样说,应该有她的道理。儿臣曾被尹姑娘所救,深知她懂很多。”

    柳齐梅看了看昭霖,虽然并非从心底理解昭霖为何对尹如尘如此有信心,但听到他说“儿臣曾被尹姑娘所救”,又觉得毕竟眼前这个姑娘是自己爱子的救命恩人,她那对尹如尘含有偏见的心态里,又渗出了一点感激,当时得知昭霖平安回来时的庆幸感再次在她的心中出现,于是她“嗯”了一声,便决定就算尹如尘有什么她不喜欢的地方,起码也要待三天后另行解决。

    【第二十七章】

    晚上,颜漠鹰一行人在漆黑之中点着火把前行,忽然前方现一巨大的深堑,堑中腾起浓浓雾气。站在断裂之缘向下望去,只见无数白气翻腾,厚不可测,让人感觉自己似是到了天宫之上瑶池之畔。

    众侍卫见此情景皆骇然,被这既壮观又诡谲之景象惊到。

    “前方没有路了?!”

    “下面一定深不可测!”

    “都是雾气看不清楚。”

    “样子很恐怖!”

(七十一)石碑

    “这叫什么地方啊?”

    颜漠鹰见前方立有一石碑,借着火把的光亮,他看到石碑上写道:“此地距归影峰七里,前方深堑环绕该峰,其宽每处皆为二里,将该峰与外世隔绝,然有缘者今日子时孤身至此处,自可越之。尔所见碑文,切不可语于他人,否则缘尽,尔将永无越此深堑之机。”

    颜漠鹰想:此地距归影峰七里,而环绕归影峰的这一圈深堑又总是二里宽,就说明如果想让他人都停留在归影峰五里以外的地方,就必须要在这里和他们暂别了。

    颜漠鹰对侍卫们说道:“前方的路,必须我一人前行了。”

    侍卫们听了有些惊诧,刚才一直同行,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方颜护卫却要一个人去了?同时也有些不解——到底那石碑上写了什么让他做此决定?于是,大家也拿着火把凑过去观察那石碑。

    只听侍卫们念道:“前方深堑,请止步。”

    颜漠鹰听了略微一愣:“你们看到的是什么字?”

    “‘前方深堑,请止步’。怎么,颜护卫,您看到的不是这些吗?”一个侍卫道。

    “哦……”颜漠鹰支吾着。他顿时明白了:也许正是上次那位老者所说的自己的异能,才使自己看到的字和别人看到的不一样。

    “颜护卫,这石碑上明明告诉我们不要再往前走了嘛,反正也要改道而行,一起回去休息一晚,明日再寻找别的路吧!”

    颜漠鹰心想,此事不能和侍卫们说清楚,否则会大事不妙,但如果不说清楚的话,他们一定会为了自己的安全劝自己不要孤身行进,还不如先和侍卫们一同到刚才路上那排给狩猎人居住的房屋里,待他们熟睡之后,给他们留言而后告辞。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已经走到这里了,路上也没有什么事情,到时候独自返回就可以,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完全不必再耗费侍卫们的精力。于是颜漠鹰带领侍卫们往回走去,直奔刚才路过的那排给狩猎人居住的房屋。

    不一会儿,一行人便到了那排房屋附近。

    “什么人?!”屋后忽然蹿出一人,手执弓箭拉满弦对着颜漠鹰喝道。当他看到颜漠鹰后面还跟着一些侍卫的时候,才意识到在这种对方人多势众的情况下直接拉开满弦的弓箭冒犯他们似乎对势单力孤的自己更为不利,他有些后悔,但还是没敢松开,依旧拉着弓,但箭尖下移,已经不再对着颜漠鹰了。

    颜漠鹰借着火光,看到前方只是一个目光中略带惊恐的猎人,便微笑着说道:“我们想来借宿一宿,不知道兄台是否可以行个方便?”

    猎人看颜漠鹰一行人并无恶意,不再拉弓了,将箭和弓分别拿在两只手中。其实看到来了那么多看起来并无恶意的人,他反而心里踏实了很多,不似先前一个人准备入住这里时那么惴惴不安。他性情直爽,有什么话都直说,看到颜漠鹰一行人,更是见面就像见到朋友一样对他们说:“我也是来借宿的,今天在附近遇到了怪事,所以心有余悸,刚才有所冒犯,还请你们见谅。你们……你们没有遇到什么怪事吧?”

(七十二)单行

    “怪事?”颜漠鹰问道。

    “是啊,我以前没少在这附近打猎,虽然没上过归影峰,但往那个方向走过,谁知道今天我追赶猎物跑到了上次到过的那个地方,发现那里突然出现了巨大的深堑,还有一个石碑,碑文让我止步。这深堑,我前些天来时还没有呢!后来一只野兽从后面扑向我,搏斗时我没站稳,朝雾气腾腾的山崖下跌去,那野兽可能以为我跌了下去,就走掉了。没想到我并没有跌到山崖下面,只感觉自己在雾里飘着,还蛮舒服的。野兽走后,那雾气中有一股大力把我托了上来,稳稳当当地把我放到了悬崖上!”猎人向众人叙述着他的奇怪经历。

    “真的假的?”

    “不会吧?!”

    一些侍卫听了这些,不仅不相信,反而觉得这个猎人有点奇怪,需多提防,有些人虽然心中不信,但也并未表现出来,而颜漠鹰却觉得猎人所述之事还是有可能的,毕竟先前连侍卫们和他所见碑文不同之怪事他也已经见识过了。

    侍卫们觉得猎人奇奇怪怪的,于是决定入住距离猎人所住房间稍远一些的房间。

    临睡前,颜漠鹰忙着写留言,一侍卫好奇:“颜护卫,您在写什么?”

    “写下明天的任务,明天一早就要执行。”颜漠鹰答道。

    那个侍卫心想,有什么任务直接交代不就行了,还要写下来?但他知道既然自己是下属,一切要听颜护卫的,也就不好说出来。他转念一想,或许是什么复杂任务需要详细记录吧,反正颜护卫要写,应该有他的道理,也就没再多言。

    留言写毕,颜漠鹰即向所有侍卫传达了他的意思——明天一早务必执行他写在纸上的任务——说完便把留言的纸放到了侍卫们集中放行李的地方压好。侍卫们答应了颜漠鹰第二天会按照他的要求完成任务,也看到了他把纸张压在行李下面的行动,旅途劳顿的侍卫们都想着好好睡个觉,谁也没再多想什么。

    【第二十六章】

    子时,众侍卫及猎人睡得正酣,颜漠鹰已经孤身到了石碑之前。

    “有缘人,请跃过本碑后,向正前方前行十步!”颜漠鹰发现石碑上的字竟然变成了这句。

    十步?越过以后,正前方就是悬崖,如何前行十步?颜漠鹰想,会不会是其他方向?于是他向其他几个方向尝试着走了走,可走到十步后都没有任何变化。可是,如果完全按照石碑上的文字行动,简直就和跳崖没什么分别啊!再勇敢,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

    要不要这样做?正在颜漠鹰踌躇之时,他忽地忆起猎人所说的“怪事”,心想:如果他所言非虚,就证明向这重重云雾中走去未必会丢掉性命。他又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拯救灾难,那么既然来了,不管有什么危险都要冲上去,如果真的失掉性命也是注定,于是他打算前行。然而,还没有动身,他又意识到,既然自己是命运安排的拯救者,自己就更应该珍视自己的生命,因为这条命所负载的并非仅仅是自己的一切,还是景隐国百姓的未来,就算自己勇气十足,也切不可冒失行动,决不可让景隐国的前途毁灭于自己的冲动。

(七十三)绝境

    犹豫之中,颜漠鹰看到石碑上的字再次发生变化:“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迟之一刻,悔之已晚!”看到这句话,他恍然明白,这是良机,如果错过,也许就无法达到归影峰了,于是他二话没说,不再多想,一飞身跃过石碑,朝云雾中走去。

    刚刚置身于云雾中,他立即感到身体朝深堑中陷落下去,遂觉不妙,但有一种信念支持着他一定要站稳并向前走。他沉气运功想使自己站稳,果然就真的没有跌倒,也没有直接坠落深渊,只是足下软绵绵的,身体在缓缓下沉。然而这样的慢速下沉也足以令人绝望,云雾渐渐没过他的膝盖,腰身,胸膛……越没越高,他感到胸口有些憋闷,呼吸越来越困难,但他始终坚持着向前走,艰难地迈着脚步。走到第九步的时候,云雾已经漫过了他的鼻子,即将遮蔽他的双眼,他感到自己像窒息了一样,身体难受到了极致,憋闷得像要爆炸,头痛欲裂,就快要因坚持不住而倒地。此时,一种不祥的预感自然而然地涌上他的心头——自己可能即将葬身于此。但是,同时油然而生的是内心无穷的力量和勇气——不想刚才,不问以后,抛开一切,迈出最后一步!这两种念头几乎在瞬间同时产生,就连他自己也来不及梳理这样的想法。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已经用尽全身力量——似乎是他的最后一份力量——艰难地迈出了第十步!在云雾没到他下眼睑的时刻,他迈出了第十步!

    霎时间,他感到足下有东西迅速将自己托了起来,直托到云雾仅能没过他脚踝的高度。瞬间,他不仅感到神清气爽,呼吸极为畅快,内功较先前更为深厚了,就连眼前也一下子豁然开朗,黑夜在须臾之间变成了白昼!只见那边的山峰屹立在天蓝色的世界中,给人感觉既安定,又祥和。经历这样的过程,他感觉就像痛苦挣扎后重获新生一样,自由地呼吸原来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

    低头望望足下,托起他的,原来是一座白色石桥,石桥前方的尽头似乎有一道彩虹,那虹虽不算很长,却呈一道拱形门状,彰显着生命的色彩。

    石桥的两边是清澈的河流,缓缓的流水浅吟低唱,绘出微微涟漪。那水看起来很深,很清,深得像相爱之人对视时眼中自心底流露的真情,清得像毫无庞杂念头的心。水中没有鱼,也没有周遭景物的倒影,始终慢而执着地向一个方向流着。远望,一片朦胧,看不到河流的遥远的从前和很久以后,你不知道这样的河水源头在哪里,也不知道它要流向何方,只是看着它从自己所站的桥下流过,没有带来什么,留下什么,也不带走什么,它实在太清了。

    颜漠鹰走到桥的另一端,便从彩虹拱门穿了过去。

    前方一阵鸟语花香,四周一片绿意,虽然一个人也没有,但身处这阳光明媚的世界颜漠鹰却丝毫也不觉得缺乏生气。

(七十四)树藤

    走着走着,树上一个木牌映入了颜漠鹰的眼帘,那木牌上有“玉笛声声唤归影”这七个字。

    颜漠鹰立即拿出当初枯木林中遇到的那位老人送给他的小玉笛,吹了起来。一时间,动听的笛声响彻晴空,几只飞鸟在笛声中排列起来盘旋在了颜漠鹰的面前。颜漠鹰停下来看着它们,只见它们又旋转了几下,便开始为他引路。飞鸟将颜漠鹰引向了前面的一颗大树后面,便纷纷散去了。

    “前辈,您在哪里啊?”颜漠鹰在树周围看不到任何人影,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只好试着在原地呼唤枯木林中遇到的老者。

    就在他呼唤的时候,一条树藤迅速蹿出,瞬间缠绕在了颜漠鹰身上,缠得紧紧的,将他抛向空中又立刻拽回。接着,另一条树藤也不甘寂寞,从不同方向伸出,也缠在了颜漠鹰身上。紧跟着,第三条第四条也伸了出来,缠住了他。

    附近的树上时不时落下一些金属碎屑撒向地面,却落不到藤条之上。

    颜漠鹰一边怪自己之前怎么不小心些一边挣扎。他刚才觉得周围是那么祥和,一时大意了,没有预料到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有可能有危险发生。如今被那些藤条缠绕得紧紧的,又该如何脱身呢?颜漠鹰发觉越挣扎,藤条似乎缠绕得越紧,按这个趋势推测,如果自己继续挣扎下去,难保不被那些藤条勒死。

    他发现只有左手可以在有限范围内活动,便从身上取了浑元匕首,割向藤条。出乎他意料的是,藤条上他割到的地方连划痕都没有出现,反而以割点为中线的一寸范围内全都变成了和浑元匕首质地一样的金属材质。他费力地拔出身上的剑,发现剑刃碰到藤条的时候,藤条上也有一寸范围变成了和剑刃同样的材质。他庆幸自己刚才没有一激动就用匕首或剑乱劈一气,否则藤条很多地方都变成匕首或剑的材质,后果不堪设想。

    颜漠鹰向树上望去,发现了那些飘到地面上的金属碎屑的来源——原来树上有几块不明金属在互相摩擦着。那些金属块看起来质地相当软,似乎轻轻一擦就能擦下碎屑。看到这一点,他立刻想办法让碎屑可以撒到缠绕着他的藤条之上,可是无论怎么挪动,他还是不够接近碎屑下落之处。他拿起剑,伸出去用剑的前端去接,当他额上渗出汗珠的时候,剑上终于接到一些碎屑。他把碎屑撒在其中一根藤条上试验,果不其然,一寸范围内变成了那种较软的金属材质,他一用力,那根藤条便从该处断掉了。颜漠鹰见既然这样可使藤条断掉,他便毫不犹豫地把金属碎屑分别撒在缠住他的那些几根藤条上面。只听“咔嚓”“啪”几声响,所有藤条均已断掉,颜漠鹰自天空向下落去。

    为防止自己摔到地面上,颜漠鹰凌空翻了个筋斗。可这个筋斗翻完,他却半天没有落到地面。

(七十五)暗域

    原来,当那些藤条断掉以后,那棵树便消失了,地面上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那深坑范围大到让人一眼望不到边际,只要从断掉的藤条上掉下来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坠入深坑的命运。

    坠入深坑以后,坑口立即封闭,周围完全不见了阳光,漆黑一片。颜漠鹰迅速下沉,很久坠不到坑底。这迅速下落的感觉实在令他难受得很,但他完全无法控制,只好任由自己坠落。他试着呐喊,却喊不出声音来,周围的空气并不稀薄,可由于被黑暗完全包围又在迅速下落,他却感觉空气远不够他呼吸所用。

    坠着坠着,他越来越迷糊,不知什么时候,便像睡着了一样什么也不知道了,直到声声刺耳的尖叫惊醒了他。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体早就不再下落了,而是躺在一片漆黑之中,空气中混着腥味和其他难闻的气味,耳畔传来的全都是恐怖的声音——尖叫,痛苦的呻吟,疯笑,此起彼伏的哀号……

    颜漠鹰试着发出声音,此时他倒是可以正常说话了,可是他的话,又能说给谁听呢?

    他试着摸索到身上的蜡烛,可是在这个深坑中,蜡烛却根本点不着。

    他摸黑前行,觉得足下咯吱咯吱像踩到了什么东西,用手一触,感觉像骨头,他的手也被沾湿了,一闻一股血腥味。走了一会儿情况没有任何变化,前方并不像有什么出路,只是那些可怕的声音依然不绝于耳。他陷入了极度不安之中:怎么办?难道这真的是个阴谋?刚才触到的是不是白骨,手上沾到的是不是血?他只能猜测,什么也看不到。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小时候父亲给他讲故事时说过的一句话:“这世上有些人是自己把自己吓死的。”

    “是啊!”他想,如果自己不怕那些东西,就算那些真是白骨和血,它们固定地放在那里,又能把自己怎样呢?他鼓起勇气,高声问道:“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些疯笑声显得更疯狂了!

    一个忽老忽少的声音响起:“人?哈哈哈!人……没有,妖呢,就多的是了!”

    这话听得颜漠鹰打了个寒颤,但他转念一想,自己生平不做亏心事,难道在这里被对方一句妖言吓死不成?于是他壮胆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哈哈哈……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搞清楚自己是谁,过一会儿呢,你就不再是你了……”声音诡异中透着凄厉,“这里无粮无水,有胆量,你就往前走,跟我来啊!没胆量的话,哼哼,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死在这里,死之前,我会让你知道我是谁的……”

    听到那句“重要的是你搞清楚自己是谁”,颜漠鹰立刻想到自己是为什么而来的。如果自己真的是拯救灾难的那个人,自己就不能有所畏惧。如果自己不是,那么来这一趟也算自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死而无憾。但如果能够活着出去,一定要争取活着出去,尹如尘还在等他!

(七十四)放歌

    没胆量的话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在这里?听了这样的话,颜漠鹰虽然觉得未必可信,但刚才他摸到和嗅到的东西告诉他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这个时候如果自己不主动找出路,又能等谁?不管怎样,都是要往前走的。既然已经到了这般境地,往前走就可能有变化,有变化就有新的希望。颜漠鹰带着十二分的警惕向前走。

    “啊——”

    一声尖锐的嘶号刺入颜漠鹰的耳中,声音巨大,更因出现得突然而令人胆战心惊。

    “什么事?”颜漠鹰下意识问道。

    这尖锐的嘶号声突然消失了,连刚才那些笑声和呻吟声也一并消失了,留下的是哀鸣过后更恐怖的寂静。

    没有亮光,没有声音,没有可以给他勇气和能量的外物,没有能帮助他的人,有的只是无边的黑暗和死一般的静。但是他有信念,前行或许依然看不到出路,但如果坐以待毙,就算前方有出路也会变成没有。前行,或许正是唯一的出路。他没有想太多,只要前行,就足够了。虽然他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他的内心深处依然涌动着一股暗流,流向光明,流向生机,所以他在黑暗之中大步向前走了起来,他开始放声歌唱。他的内心渐渐喧闹起来,沸腾起来,这股强大的力量让他无所畏惧。

    于是,眼前真的繁华了——前方突然冒出熊熊烈火,燃烧着的烈焰中无数恶妖手持兵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他们面目狰狞,身上混着血污和泥土,口中喃喃地念着“冲过去”“杀掉他”。

    经历了刚才的死寂,这样的场景颜漠鹰一点也不忌惮了。他拔出了所佩的剑和匕首,左手持匕首,右手持剑,全力备战。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杀我?”颜漠鹰问道。

    根本无人应答,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无法沟通,就算再问为什么也是徒劳。

    “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声大喊,那些恶妖齐刷刷地冲了过来,用手中的大刀向颜漠鹰砍来。

    杀出去,就是另一番天地!颜漠鹰这样告诉自己,虽然他明知道就算杀出去,前方也未必就是生机。

    不管怎样,此时已经不再似刚才那样死寂。望着一个个冲杀过来的青面獠牙的恶妖,颜漠鹰反而觉得好像寂寞被排遣了一样。

    “呵呵……”颜漠鹰笑了,笑出了声音——这世上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仇杀,自己明明没有招惹到谁,前方就出现这样的景象。问也不问,解释也不解释,上来就攻击。他笑的并不是他自己这一次的遭遇,自古以来世上那些连沟通都没有过的原因不明的仇杀,被他这一笑笑尽了。

(七十七)刺影

    既然如此,那就痛痛快快地大战一场!就算被乱刀砍死,被烈火烧死,也算自己在用生命放出的歌声响过之后狂舞过了一番。忽然,他的笑容转成了怒视,他运足功力猛地冲杀过去和众恶妖拼死搏杀。

    此时他的剑似乎变得锋利无比,只见剑锋到处,恶妖一个个地倒地,倒地后不但没有一个再爬起来继续攻击的,反而纷纷在地面上消失了,连个影子也没留下。

    就在颜漠鹰已经感到体力稍有欠缺的时候,众恶妖已经全部消失了,只剩下前方熊熊燃烧着的烈火。

    只听“噫”的一声尖锐的嘶号,一个面庞忽老忽少的恶妖出现在了烈焰之中。这恶妖的脸变化很快,刚刚还是男婴模样,一转眼就皱纹密布,白发苍苍,好像都来不及去取镜子看清自己的模样,就已经被时光冲走了一生。不过,他的脸还可以立刻再变回男婴的样子,这就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了。

    “我现在就烧死你,让你变成他们的样子,常年在这里,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哈哈哈……”这声音,正是颜漠鹰先前听到的那个忽老忽少的声音。

    看着前方这个恶妖,颜漠鹰并没有畏惧,就连前方的烈焰,也无法再令他恐惧。

    “你是死了还是活着的?”颜漠鹰问道。

    这恶妖不作声,伸手就去抓颜漠鹰的头,颜漠鹰腾空而起,朝恶妖直冲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颜漠鹰被恶妖扇出的大风吹倒在了地上。再次腾空而起时,由于方才摔在地上撞击到的部位有些疼痛,他跃起后并不稳当,反而自己摔在了烈火附近,差点就落入烈火之中。奇怪的是,在看起来熊熊燃烧的火焰附近他却并没有感觉到有多炎热。

    他起身用剑朝恶妖的心脏部位刺去,可根本刺不进去,反而被恶妖发出的一股大力弹倒在地。恶妖伸出长长的指甲向颜漠鹰的颈部抓去,颜漠鹰在地上打了个滚避开。紧接着,恶妖口中吐出一团火焰,颜漠鹰一个筋斗加一个转身奋力地闪开了,他发现恶妖口中吐出的火焰温度很高,高到应该足以把人烧死。

    转身的一刹那,他发现熊熊烈火深处似乎有个影子在晃动,便向火焰处冲去。

    不料那恶妖却立即飞身向前要阻止他离熊熊烈火过近。这一意外之举引起了颜漠鹰的注意——如果前方的烈火并不是很热的话,不如干脆向那个方向冲去。颜漠鹰一边躲闪恶妖吐出的火焰,一边时不时望向那边熊熊燃烧着的烈火。

    恍惚之间,他发现那烈火之中有个影子,面庞也是忽老忽少——正是这恶妖的影子!颜漠鹰似乎霎时间明白了什么,连翻几个筋斗直冲向熊熊烈火之中,出其不意一剑刺入了那恶妖影子的心脏部位!

    那恶妖一声惨叫,也倒在地面上消失了。

    颜漠鹰身处烈火之中,却一点也没有受伤,原来这所谓的烈火一点也不灼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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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届全球华语新锐小说大赛终极决赛入围作品*她在雪地中救他,已是第三世相逢。为拯救浩劫,二人穿越至前两世。第一世,在蓝甲部族长到七岁的她被带回铁仓部族,被看成没出息的挂名少族长。她目睹过铁仓人对蓝甲人的残暴欺压与杀戮,却听父亲说母亲是被蓝甲人害死的。同年她认识了八岁的他。长大后她练成神功,在妖入侵之际带兵作战屡立奇功,在一些人眼里她却是恶魔。后来他为何决定以自己的命换她的命?穿越回第三世后,拯救大计遭大变故,看到的活路会不会正是绝路?一生光阴,三世悲欢,铁雪塔成了永恒见证。*本文开始写于2009年*入围2018华语言情大赛总榜的作品于2019年1月24日至2月14日打榜,本文在影视赛区,感谢支持铁雪云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铁雪云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铁雪云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