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三百一十四)必有
褐手人说:“我是理解的。”
“你是如何理解的?”灰手人问。
褐手人笑道:“我理解的就是,实际上我们是人,是人啊!他使用的是人啊!”
“跟我想的差不多。”灰手人说道。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就算我要当使用者,要当工具的使用者,我也不会像他使用我们那样,把人当成那种性质的工具那么使用。”
灰手人说:“跟我想的一模一样。这个“那么”说得真有意思。”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道:“似乎只有你能真正懂得我为什么说“那么”。”
灰手人道:“是啊,我们以前共同经历过那些,现在又明白彼此的想法。”
褐手人道:“这个时候我想起我们的经历,又想起我们此刻的想法,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我也有。”灰手人道。
“是不是越是被人当那种性质的工具那样使用过的人越不容易像以前的使用者那样使用其他的人?”褐手人问。
“起码你我应该是这样的。”灰手人道。
“嗯,也是。”褐手人说,“以前我见过别人的事,跟我们还不大一样。”
“什么事?”灰手人问。
“估计你又能想到我要说什么了。”褐手人道。
“我还没想啊,如果我想的话,也许可以想到你说的大概意思,但具体说什么事,我就不清楚了。”灰手人说。
褐手人对灰手人笑道:“知道大概意思就已经很难得了,有多少人能知道我想要说的内容的大概意思呢?”
【鉴于大环境如此,
灰手人道:“你就直说吧,想到了什么事?”
褐手人笑道:“你就不打算继续猜猜了吗?”
灰手人“嗯”了一声。
褐手人道:“你这倒是干脆。就算你没见过我想到的事,你也见过类似的事。”
灰手人道:“如此确定?”
“确定。”褐手人说,“我们一起见过的。”
灰手人说:“你的大概意思我更清楚了。”
褐手人笑道:“你真不猜?”
“不猜。”灰手人道,“我就想听你说,听你直接说。”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道:“就是有人以前被欺负,后来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跟以前欺负他的人的位置差不多的位置时,就欺负那些和他的从前位置差不多的人。说真的,我听不爱说这样的话。”
灰手人道:“你早说啊,你要是真不爱说,我就猜了。”
“你爱说?”褐手人问。
“我也不爱说。”灰手人道。
“如果让你猜了,不是就成了你说不爱说的了吗?”褐手人问。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道:“是啊,那又如何?”
“没必要,如果你我之中必有一个人说不爱说的话,那个人还是我吧。”褐手人道。
“没道理。”灰手人道。
“不需要道理。”褐手人说,“你为什么不爱说啊?”
“因为跟你想的像啊。”灰手人道,“个别你说出来的词,也是我想到了的。”
“我都知道你这话里指的是什么词了。”褐手人说。
“就是你不爱说的那个词。”灰手人道。
(六千三百一十五)上下
褐手人故意问:“哪个词啊?”
“这个你还故意问?”灰手人问。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道:“我都故意问了,你要不要故意答一下?”
“可以啊。”灰手人道,“就是“位置”这个词。”
褐手人大笑道:“你真就故意答了?”
“你让我故意答的,我故意答了,你反而这么问啊?”灰手人问。
“我没认为有什么问题。”褐手人道,“只是感到有点好笑。”
“怎么好笑?”灰手人问。
“就是挺有意思的啊。”褐手人道,“有趣。”
“纯粹因为有趣吗?”灰手人说,“没有别的原因吗?”
褐手人笑道:“是啊,你想要什么原因?”
“我没想要什么原因,就是好像不是只有这个原因吧?”灰手人问。
褐手人对灰手人道:“你认为还有什么原因啊?”
“也想不出什么原因。”灰手人道。
“那为什么还说不是只有这个原因呢?”褐手人问。
“瞎想的啊。”灰手人道,“纯粹胡思乱想。是不是下次瞎想的我就不要说出来了?”
褐手人对灰手人道:“要说,要说,不管你怎么瞎想,都要说。”
“你可真是有趣啊。”灰手人笑道。
“你笑那么大声是什么原因啊?”褐手人道。
“因为有趣啊。”灰手人说。
褐手人道:“这算是重复我的话吗?”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反正刚才说过的现在再说就叫重复了。”
“那岂不是每句话都在重复?”褐手人问。
“你又在想什么?”灰手人问。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道:“就比如……我们刚才说“重复”两个字说了多少遍啊?说“说”这个字说了多少遍啊?说“我们”说令我多少遍啊?说“刚才”说了多少遍啊?”
灰手人道:“数不过来多少遍。”
褐手人说:“所以说是重复也不过分吧?”
灰手人笑道:“不过分。”
褐手人道:“你还在笑,其实刚才我感受道了一丝别的味道。”
“什么味道?”灰手人问。
“就是令人笑不出来的味道。”褐手人说道。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我也感到了。”
“什么时候?”褐手人问。
“跟你同一时候吧。”灰手人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褐手人问。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跟那个词有关啊。”
褐手人道:“我直说吧,“位置”,是不是?”
“是的。”灰手人道,“想到它,我真的笑不出来。”
褐手人道:“太沉重。”
“因为你想到的位置不是平移啊什么的。”灰手人说。
“说那么含蓄干什么?”褐手人笑道,“还平移。”
“你现在笑出来,似乎也带有一丝勉强。”灰手人道。
“是啊,可能你听出我的笑声有点不自然吧。”褐手人说。
灰手人对褐手人道:“是的,那我先不笑了。不是平移,而是设计上下移动。”
褐手人说道:“是的,其实我们感到沉重的不是“位置”本身,而是所谓的“上下”吧?”
(六千三百一十六)心知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是的,我不真的不希望感受到所谓的“上下”。”
褐手人道:“这似乎跟以前用主教我们的不一样啊。”
灰手人问:“你是说我的想法?”
“是啊。”褐手人道。
灰手人道:“的确不一样。你的想法呢?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
褐手人说:“知道我的什么想法?”
灰手人笑道:“知道你的想法跟我一致。”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我还没说啊。”
“不用说了,心知肚明。”灰手人道。
“就这么确定?”褐手人问。
“确定。”灰手人笑道,“再说有什么不确定的呢?”
褐手人对灰手人笑道:“知道大概意思就已经很难得了,有多少人能知道我想要说的内容的大概意思呢?”
灰手人道:“你就直说吧,想到了什么事?”
褐手人笑道:“你就不打算继续猜猜了吗?”
灰手人“嗯”了一声。
褐手人道:“你这倒是干脆。就算你没见过我想到的事,你也见过类似的事。”
【鉴于大环境如此,
灰手人道:“如此确定?”
“确定。”褐手人说,“我们一起见过的。”
灰手人说:“你的大概意思我更清楚了。”
褐手人笑道:“你真不猜?”
“不猜。”灰手人道,“我就想听你说,听你直接说。”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道:“就是有人以前被欺负,后来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跟以前欺负他的人的位置差不多的位置时,就欺负那些和他的从前位置差不多的人。说真的,我听不爱说这样的话。”
灰手人道:“你早说啊,你要是真不爱说,我就猜了。”
“你爱说?”褐手人问。
“我也不爱说。”灰手人道。
“如果让你猜了,不是就成了你说不爱说的了吗?”褐手人问。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道:“是啊,那又如何?”
“没必要,如果你我之中必有一个人说不爱说的话,那个人还是我吧。”褐手人道。
“没道理。”灰手人道。
“不需要道理。”褐手人说,“你为什么不爱说啊?”
“因为跟你想的像啊。”灰手人道,“个别你说出来的词,也是我想到了的。”
“我都知道你这话里指的是什么词了。”褐手人说。
“就是你不爱说的那个词。”灰手人道。
“没有。”褐手人说,“我只是感到你书想到了我想说的内容。”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道:“你感到的我想说的是什么内容啊?”
“就是我实际上沉默的原因。”褐手人道。
“说来说去,你也没说。”灰手人道。
“就因为我已经感到你想说内容跟我沉默的原因差不多,我才认为已经不需要我多言了。”褐手人道。
“你管这叫多言?”灰手人问。
“是的。”褐手人说。
“只要是你说的话,就不叫多言。”灰手人道。
“嗯,你现在那种模式里,挺深。”褐手人笑道。
灰手人说:“如果我想说的跟你沉默的原因相差很远呢?”
“也没什么。”褐手人道。
(六千三百一十七)更差
灰手人想了一下道:“也许吧。我们以前接触过那些人,现在想想,他们的想法估计是跟我们不大一样的。”
“会不会有一样的?”褐手人问。
“可能也有吧。”灰手人道,“但很难见到。”
“我印象里有个人说过某些话。”褐手人道。
“哪个?”灰手人问。
“那次被人杀了的那个中年人。”褐手人道。
“我不止一次看到中年人被杀了。”灰手人说,“你说的是哪个?”
“一起见过的。”褐手人道。
“一起见过的也不止一个了吧?”灰手人问道。
“的确。”褐手人说,“我其实刚才想细致地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但我没有描述出来。”
【鉴于大环境如此,
“为什么?”灰手人问。
“就感觉卡在那里。”褐手人道。
“卡住了?”灰手人问,“一直都倒不出来了?”
“也不是,只是感到哪怕只是倒出来,都会感到残忍。”褐手人道。
“你能感到残忍?”灰手人问。
“此刻我能。”褐手人道。
“此刻,我也能,尽管我还不知道你说的到底是哪次。”灰手人道。
“你想的是哪次?”褐手人问。
“我想到的,都会令我感到残忍。”灰手人道。
“我知道你想到的也不止一人。”褐手人道。
灰手人说:“也?”
“嗯,我想到的也不止一个人。”褐手人道,“只是,我之前想要跟你说出来的,却是是一个人。”
灰手人说:“如果感到残忍,不想倒出来,就不倒了。”
褐手人道:“可不想倒出来,它似乎也在那里给我带来不快。”
“有什么办法解决吗?”灰手人问。
褐手人道:“也许说出来会好些?”
灰手人说:“你认为听者和说者,哪个感受更差?”
“我想象一下。”褐手人道,“听者会怎样?”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你想试试吗?”
“可以。”褐手人道。
“那我来说。”灰手人道。
“你说的时候也会不舒服吧?”褐手人问。
“但我跟你一样,如果我不说,它似乎也在那里给我带来不快,持续的。”灰手人道。
“你能选择忘记吗?”褐手人问。
“好像挺难。”灰手人道。
“尝试过吗?”褐手人问。
“这些话你问过自己了吗?”灰手人问。
褐手人对灰手人道:“不仅问过自己了,还回答了。”
“什么答桉?”灰手人问。
“难以忘记。”褐手人道。
“尝试过了?”灰手人问。
“没错。”褐手人说,“就是尝试过了,才有的答桉。”
灰手人对褐手人道:“我就不尝试了。”
“为什么?”褐手人问。
“你都尝试过了。”灰手人道。
“你我就像一个人,所以我尝试过,你就不尝试过吗?”褐手人问。
“可以这么理解。”灰手人道,“我说吧。”
“说这个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褐手人问。
“你怎么突然想到危险上来了?”灰手人问。
“我们都出现了跟之前不同的感受啊。”褐手人道。
灰手人说道:“我认为我自己现在的感受可能是虚的。”
(六千三百一十八)正义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灰手人道:“如果不是虚的就更好了。”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你感到可惜吗?”
灰手人道:“不可惜,就算真是虚的,也是感受过了。”
褐手人说:“大概以前就感受过。”
“化纳之前?”灰手人问。
“是这样的。”褐手人道。
灰手人说道:“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褐手人说:“太久太久,我根本搞不清楚。”
灰手人道:“为什么会搞不清楚?”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你搞得清楚吗?”
灰手人笑道:“搞不清楚。”
“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搞不清楚的,我跟你就是因为同一个原因。”褐手人说。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经历化纳后,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是的,就是这个原因。”褐手人道。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我不仅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而且搞不清楚经历化纳之前的时间。”
【鉴于大环境如此,
褐手人对灰手人道:“经历化纳以前的时间我们为什么感受不到了呢?”
灰手人说:“我认为就是化纳造成的影响。”
褐手人对灰手人道:“也许是吧,化纳这事,蹊跷得很,用主以前跟我们说是我们主动要经历化纳的,现在想想,真的是这样吗?”
“为什么都到了这样的时刻,我还是无法记起化纳前的事?”灰手人道,“我们已经吐出那两个了啊。”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吐出了归吐出了,但化纳对我们的影响真的完全消失了吗?”
灰手人道:“不好说。如果说的是化纳的作用,那倒也不是没有完全消失的可能。”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道:“如果说的是化纳的影响,就另当别论了?”
灰手人“嗯”了一声,道:“就算化纳的作用已经从我们身上消失了,但毕竟我们以前经历过化纳,已经不可逆了,有些影响,一旦发生,说不定就永远也不能回到从前了。”
褐手人道:“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我会感到特别可惜。”
灰手人笑道:“我也会感到特别可惜,但又能如何?”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万一有机会改变呢?”
“我自然会期待这样的机会。”灰手人说道。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能不能创造这样的机会?”
灰手人道:“如果可以,我会非常开心。”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要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呢?”
“也不是不可以,但要看什么代价了。”灰手人道。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哪种代价你会接受?”
灰手人道:“不像以前用主给我们的某些任务那种代价就行。”
褐手人说道:“哪些任务呢?”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那些对我目前的正义感产生太大冲击的。”
褐手人道:“我理解。现在你我都是有正义感的人了。”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此刻,你喜欢现在我们这样吗?”
褐手人道:“有正义感?”
“是啊。”灰手人道。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喜欢啊。”
(六千三百一十九)圆木
灰手人对褐手人道:“如果用主知道你我就这样说自己喜欢有正义感的样子,会怎样?”
褐手人对灰手人道:“他可能会认为他白教我们那么久了吧?”
“他会不会特别失望?”灰手人问。
“也许不会呢。”褐手人道。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因为他就没怎么对我们充满希望吧?”褐手人问。
“哦,不怎么对我们充满希望就不至于特别失望,是不是?”灰手人问。
褐手人笑道:“是啊。”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虽然他对我们没怎么充满希望,但他对我们有要求,你说是不是?”
【鉴于大环境如此,
褐手人笑道:“是,要求可多呢。”
“而且很难达到。”灰手人道。
“用主对我们所提的要求可能远比他需要我们达到的要求高很多。”褐手人说。
灰手人对褐手人道:“高太多了,好几次的事情我都发现了。”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道:“比如哪次?”
“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他让我们收集了上千根圆木?”灰手人道。
“哦,记得!记得!”褐手人说道。
灰手人对褐手人道:“最后他用到了多少根啊?”
“三百多根。”褐手人说。
“剩下的呢?”灰手人问。
“他让我们送到他指定的地方去了。”褐手人道。
“后来他怎么处理了?”灰手人问。
“他有一天火特别大,就对着那些圆木发泄,用法术把它们都烧了。”褐手人道。
“你记得真清楚。”灰手人说。
“你不也记得很清楚?”褐手人问。
“这种事,记不清楚都不大可能。”灰手人道。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为什么不大可能?”
灰手人对褐手人道:“那熊熊大火啊。”
“少见。”褐手人道。
“如果你把那熊熊大火理解成他的怒火,就不新鲜了。”灰手人说。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道:“有道理啊,在我看来,他的怒火可不是第一次烧得那么厉害。”
“比这厉害的时候可多了。”灰手人道。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只是其他时候他没有用圆木发泄而已。”
“幸好他其他时候没用圆木发泄。”灰手人道。
“不然又要毁多少棵树?”灰手人道。
“你此刻有没有因为那些树被毁有所触动?”褐手人问。
“你怎么知道我有所触动?”灰手人问。
“你是仅仅认为是材料浪费的问题吗?”褐手人问。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道:“不仅仅认为。”
“你还想到了什么?”褐手人问。
“就是你想到的那个。”灰手人道。
“你又知道我想什么啊?”褐手人问。
“当然知道啊,你想的是生命,是不是?”灰手人问。
“说到树,想到生命,也很正常吧。”褐手人道。
“但我就知道你想到的是生命,你不感到新鲜吗?”灰手人问。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这个时候生命尤其容易触动到我们,是不是?”
灰手人道:“是。那些树,之前活得好好的,用主要那些圆木,偏要连根拔起。”
(六千三百二十)拔起
褐手人对灰手人道:“其实用主用到的圆木也没多少啊,而且不需要太粗的。”
灰手人道:“对,所以完全没必要连根拔起。”
“他用法术把那些树连根拔起后,我们还要处理树根,收集那些圆木的时候麻烦得很。”褐手人说道。
灰手人道:“就是啊,如果他当时能收集一段就弄一段树枝就好了。”
褐手人对灰手人道:“当时会不会是用主在发泄?”
“反正那时我感觉用主是在发泄的。”灰手人道。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我也有这种感觉。”
灰手人道:“你有没有后悔在用主使用法术将一棵棵树连根拔起之前为他做准备?”
褐手人说道:“你后悔了?”
灰手人道:“后悔了,非常后悔。”
褐手人道:“你认为我会后悔吗?”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会。”
褐手人说:“可如果我们当时不做这件事,会怎样?”
灰手人道:“哪里敢不做啊?”
“这不就行了?”褐手人道,“这样你还后悔吗?”
灰手人笑道:“后悔。”
褐手人说:“不得不做的事也要后悔吗?”
灰手人道:“我知道当时那事不得不做,但我做了,并且过了那么久,这不影响我如今后悔啊。”
“你这么说好像也能讲通。”褐手人道。
“当然能讲通了。”灰手人说。
褐手人对灰手人道:“但是有个不大好的影响。”
“什么影响?”灰手人问。
褐手人道:“把我搞得后悔了。”
“你刚才真不后悔吗?”灰手人问。
“刚才你就认为我会后悔,是吧?”褐手人问。
“是。”灰手人道。
“其实你那么想也没错。”褐手人说。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道:“实际上是后悔的?”
“但我刚才在压制。”褐手人道。
“压制自己的悔意?”灰手人问。
“对。”褐手人说,“毕竟后悔是没有用的啊,我再后悔能怎样吗?能回去改变过去发生过的事吗?如果做不到,我就不想后悔,不要后悔。我要把悔意压制下去。”
“但你其实也不一定完全压制下去了?”灰手人问。
“告诉自己压制下去了。”褐手人道。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自己默默地告诉自己吗?”
“是的,算是默默地告诉自己压制下去了,但我默默地告诉自己的根本就不是个事实。”褐手人道,“我自己可能也是知道的。”
“所以你也没正面回答我你刚才有没有后悔?”灰手人道,“就是这个原因吧?”
褐手人道:“正是这个原因。”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现在你可以正式告诉我你刚才其实也后悔了?”
褐手人道:“是啊,我的确后悔了。尽管我后悔毫无用处,尽管我压制悔意,但我也可以正式告诉你,我刚才就是后悔了。不光是刚才后悔了,现在我也还在后悔。”
“当然,你可以让自己停止这样想。”灰手人道。
“是的,我是想停止。”褐手人说,“早晚会说到别的事上,早晚会停止这样想的。”
(六千三百二十一)存放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早晚,就是不知道多早多晚。”
“对于我来说,好像多早倒是有可能。”褐手人道。
“不用这样吧?”灰手人问。
褐手人说:“你是不是又想到我考虑到什么了。”
“差不多吧。”灰手人道。
“我考虑到什么,倒也不一定会说出来。”褐手人道。
“就存放着吗?”灰手人问。
“是啊。”褐手人道,“存放着就存放着吧,又能放多久呢?”
灰手人道:“想存放多久就存放多久。”
褐手人说:“倒是可能也存放不到多晚。”
灰手人故意转移话题道:“啊,你要是想要存放得像存放上次的圆木那样,也要堆一阵子呢。”
褐手人笑道:“你说话的语调怎么突然显得那么俏皮了?”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俏皮多有意思,这样听起来心情还不错。”
褐手人笑着说:“继续俏皮吧,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灰手人道:“其实,你刚才问我说话的语调怎么突然显得那么俏皮了,当时你笑了,笑得没那么俏皮。”
褐手人道:“我笑也要笑得俏皮吗?”
灰手人说:“笑的声音啊,声音可以俏皮,也可以没那么俏皮。”
褐手人道:“笑的声音俏皮,你怎么想到这个的?”
“你说我说话的语调俏皮不俏皮,我当然也可以说你笑的声音俏皮不俏皮了。”灰手人说。
褐手人说:“我还以为你话里有话。”
“为什么说是“以为”,而不说是“认为”?”灰手人问。
“抠字眼优势又显现了。”褐手人说。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道:“什么优势啊,我是一本正经问你的。”灰手人道。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为什么一本正地问我为什么不说“认为”?”
灰手人道:“你也一本正经地问我了。”
褐手人道:“对呀,你要不要一本正经地答?”
“好。”灰手人道,“我那么问你,是因为你所“以为”的就是事实啊。”
“你真的话里有话吗?”褐手人问。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如果是,你感到新鲜吗?”
褐手人道:“没感到新鲜。”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没感到?”
“对,没感到。”褐手人道,“因为我能想到你话里有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灰手人问。
“就是你听出我刚才笑得很勉强了。”褐手人道,“是不是?”
“是。”灰手人的声音显得有些沉。
褐手人说:“没直说,也不错。”
“你该不会认为我这个时候太过拐弯抹角了吧?”灰手人问。
“没有啊。”褐手人道,“换成我的话,可能我也会拐弯抹角吧。”
“换成你的话,你为什么要拐弯抹角?”灰手人问。
“因为不大想破坏刚才那种气氛。”褐手人道。
“哪种气氛呢?”灰手人问。
“你好不容易转移话题,用那样的语调营造出来的气氛啊。”褐手人道。
“调皮的语调营造出来的气氛?”灰手人问。
“是啊。”褐手人道,“多宝贵啊。”
(六千三百二十二)营造
“是啊。”褐手人道,“多宝贵啊。”
灰手人道:“你都说了是用那样的语调营造出来的气氛啊。”
“说了,这怎么了?”褐手人问。
“毕竟是你说的“营造”啊。”灰手人道,“营造的东西真的有那么珍贵吗?”
褐手人说:“你更喜欢自然而然的,是吗?”
灰手人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啊。”
“我又没说过营造的东西都珍贵或者都不珍贵。”褐手人说。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哦,还分情况啊?”
褐手人道:“当然要分情况。”
“要不要说说怎么分?”灰手人问。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道:“很简单啊,虽然都是营造,但营造者不同,情况自然就不同啊。”
“说了半天,分人,是吗?”灰手人问。
“是啊。”褐手人道。
“那我倒是想听一听哪类人营造出来的气氛珍贵,哪类人营造出来的气氛没那么珍贵了。”灰手人说。
褐手人对灰手人道:“在你印象里,多少人可以被分为一类啊?”
灰手人说:“管这个干嘛啊?”
褐手人道:“为了要跟你说清楚啊。”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道:“你想要怎么说清楚啊?”
“就是说清楚到你想了解的那个地步。”褐手人道。
“你知道我想要了解到什么地步?”灰手人问。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知道,起码也要搞清楚详细的吧?”
灰手人道:“你猜我想要知道得多详细?”
“这个我不需要猜。我知道只要我一说,你就认为足够详细了。”褐手人说。
“那你还是直接说吧。”灰手人道,“也不需要问我什么问题了。”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好啊,我直接说。我不知道哪类人营造出的气氛是不珍贵的,但我一定能说出哪类人营造出的气氛是珍贵的。”
灰手人道:“你还是没说细啊。”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这不是没说完呢嘛。”
“哦,这样,那你继续。”灰手人道。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我所说的营造出的气氛珍贵的那类人,如今可以确定的,只有一个人。”
灰手人道:“哦,原来你想说这个啊,难怪刚才你那么问我。”
褐手人说道:“是啊,就是想说这个。”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道:“只有一个人,是谁啊?其实我知道是谁。”
“谁?”褐手人问。
“你。”灰手人道。
“这是你自己说的。”褐手人说道。
灰手人道:“是我自己说的,可以确定的营造出的气氛珍贵的人呢,就是你了。我又没说你是这样想的,这又不是我猜测的你所想的那个人。这就是我自己说的,我就是认为你这个人营造出来的气氛是珍贵的。”
褐手人道:“可能你也已经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了。”
“要我说呢,你就想你自己这个人营造出来的气氛是珍贵的,就可以了。”灰手人说。
“你可定了解我不是这么想的。”褐手人道,“但你就是成心这么说。”
(六千三百二十三)归在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你说得没错。”
“直接承认了?”褐手人道。
“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承认的。”灰手人道,“你想的肯定是另一种啊。”
“到现在你也没说你认为我到底是怎么想的。”褐手人说。
“我估计你也知道我认为你是怎么想的。”灰手人道。
“你自己说多省事。”褐手人说。
“你想听我直接说?”灰手人问。
“可以吗?”褐手人问。
“可以啊。”灰手人说道,“我看你想说的实际上是我营造出来的东西是珍贵的。”
褐手人道:“没错,你营造出来的东西的确是珍贵的。”
“你这倒好,引我说,然后紧跟一个“没错”。”灰手人道。
“不然我要怎样啊?”褐手人说,“我紧跟一个“有错”?”
“也不是不行啊。”灰手人道。
“问题是,如果我紧跟一个“有错”,接下来我该怎么说呢?”褐手人问。
“接下来怎么说,要看你怎么想啊。”灰手人道。
“我想什么就说什么?”褐手人问。
“既可以这样,也可以不这样。”灰手人道。
“不这样的话,我怎么说?”褐手人问。
“就算对于一件事你并不是那么想的,但你想那么说,也可以那么说。”灰手人道。
“你这么说,算不算把自己套进去了?”褐手人问。
“怎么算套进去了?”灰手人问。
“你刚才说接下来怎么说,要看我怎么想,是不是?”褐手人问。
“是啊。”灰手人道,“可我也说了对于一件事你并不是那么想的,只是想那么说,也可以那么说。”
褐手人道:“你这个“只是想那么说”的“想”,能不能归在“要看你怎么想”的“想”里啊?”
“哦,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灰手人道。
“我就是故意的。”褐手人笑着说。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道:“可以归在里面,也可以不归在里面。”
“你这样说,就算有合理解释了。”褐手人笑道。
“怎么就算有合理解释了呢?”灰手人故意笑着问。
“我刚才问你这个“只是想那么说”的“想”,能不能归在“要看你怎么想”的“想”里。你说可以归在里面也可以不归在里面。如果归在里面呢,你就相当于把自己套进去了,毕竟“只是想那么说”的“想”也可以归在“要看你怎么想”中的“想”里啊。“想”说,也能算是“想”了。”褐手人道,“如果你认为“只是想那么说”的“想”,不归在“要看你怎么想”的“想”里,也的确解释得通啊,把“要看你怎么想”的“想”算成想事情,把“只是想那么说”的“想”算成想说什么话,想说的话可以跟想到的事情根本不匹配。”
“你可真行啊,扯了这么一大堆。”灰手人笑道。
“我有没有说错什么啊?”褐手人问。
“你怎么会说错?”灰手人问。
“你现在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因为你也没怎么关注我刚才说的那么一大堆啊?”褐手人笑问。
(六千三百二十四)大堆
“你认为我刚才关注的是什么啊?”灰手人问。
“不管你刚才关注的是什么,你说那样的话大概也不是因为关注了我刚才说的那么一大堆。”褐手人道,“起码在我看起来是这样的。”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道:“你自己都这么说了,我又该怎么说?”
“好像也不需要怎么说,我只能说,你刚才那么说大概就是因为你深陷于某种模式里一直都没出来。”褐手人笑道。
“你果然来这一套。”灰手人道。
“我来哪一套啊?”褐手人问。
“说我深陷的那一套啊。”灰手人说道。
褐手人对灰手人道:“听你那意思,就好像你已经想到我会这样说似的。”
“没错,我还就真的是已经想到了。”灰手人道。
“我刚才问你的时候你怎么没主动说?”褐手人问。
灰手人笑道:“你又没问我认为你来了哪一套。”
褐手人道:“好吧,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还成了你拿我没办法吗?”灰手人道,“是你说我深陷啊。不是我说你深陷。”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那就是说,你也拿我没办法,对不对?”
“对呀,并且我看这样还挺好,也不打算拿你有办法。”灰手人道。
“承认自己深陷也不错。”褐手人说。
“我承认或不承认,在你眼里都是,那我承认与不承认还有什么区别吗?”灰手人笑着问道。
“有区别啊。”褐手人道。
“什么区别?”灰手人问。
“一个是我说出了事实,你承认了;一个是我说出了事实,你没承认。”褐手人道,“区别呢,就是你有没有承认我所说出的事实。”
灰手人道:“说了半天,绕来绕去的,怎么像是来回说啊?”
褐手人笑道:“来回说?那不就跟重复有些相像了吗?”
“是啊,你我说话也没少重复,并不新鲜吧?”灰手人道。
“的确不新鲜。”褐手人对灰手人说,“你此刻喜欢我重复吗?”
“问什么此刻不此刻的?”灰手人问。
“为什么不能问啊?”褐手人问。
“因为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灰手人道。
“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种情况下我就不能问了吗?”褐手人道,“我们好像约好这个吧?”
灰手人笑道:“我真拿你没办法,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当然可以问啦。”
褐手人故意笑道:“但是不管我问不问,你都可以不答,是不是?”
“不是,我刚才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灰手人笑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褐手人用带着些调皮的语气问道。
“你听,你听你说话什么调儿?”灰手人道。
“什么调儿啊?”褐手人问。
“你就是明知故问。”灰手人说。
“对呀,我就是明知故问。”褐手人道,“你可没说不爱听我明知故问,是不是?再说你自己也可以明知故问啊。”
“对呀,我本来就没说过不爱听你明知顾问。”灰手人道。
“所以没问题啊。”褐手人道,“我就这么说了。”
(六千三百二十五)闲适
灰手人对褐手人道:“是没问题,我没说过不爱听你明知故问,我还要说我非常爱听你明知故问。不管说没说过,我都要说就是非常爱听你明知故问。”
褐手人对灰手人道:“你一会儿会不会再次说这话啊?”
“有可能啊。”灰手人道。
褐手人对灰手人道:“大概什么时候说?”
“你很着急吗?”灰手人问。
“不算。”褐手人道。
“我就是非常爱听你明知故问。”灰手人说。
褐手人对灰手人道:“这算又说了一次吗?”
灰手人道:“算吧。”
褐手人道:“后面还有吗?”
“可能有。”灰手人对褐手人说道。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要不要提前说了?”
“你现在想听啊?”灰手人问。
“是啊。”褐手人道。
“几遍啊?”灰手人问。
“你猜。”褐手人道。
“几遍我也能猜吗?”灰手人问。
“能。”褐手人道。
“一遍。”灰手人道。
“这是你猜的?”褐手人问道。
“是啊。”灰手人笑道,“我猜对了吗?”
“如果我说没猜对呢?”褐手人问。
“我会为自己辩驳的。”灰手人笑道。
“还会为自己辩驳?”褐手人问,“你要如何辩驳?”
灰手人道:“想怎么辩驳就怎么辩驳啊?”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道:“你保证你的辩驳有效吗?”
“我能保证。”灰手人对褐手人说道。
“现在开始辩驳吧?”褐手人道。
“为什么要现在就开始?”灰手人故意笑着问道。
“如果过一会儿的话,这话题就要被岔开了啊。”褐手人说。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岔开的话,可以再次提起啊。”
褐手人道:“那不是就要过挺长时间的吗?”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好像是这样。”
褐手人道:“所以,你要不要现在就为自己辩驳?”
灰手人笑道:“跟你这么闲聊感觉真不错啊。”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挺闲的感觉。”
灰手人道:“闲适,要的就是这份闲适。”
褐手人道:“想要闲适,可真是不容易啊。”
“对于以前来说是。”灰手人道。
“对于以后来说嘛?”褐手人问。
灰手人一愣,道:“说什么以后呢?说现在,要说就说现在,现在多闲适。”
话音刚落,灰手人为防止褐手人沿着刚才的方向多想,便继续说道:“你看,现在我们这么闲适,如果我立刻辩驳,还会继续这样闲适吗?”
褐手人本来真是想就着灰手人的关于以后的话题来说的,但感觉到灰手人是为了防止自己沿着此前的方向多想而说的这话,明明自己的确已经多想了,褐手人便没根据自己多想出来的而说,而是直接回答灰手人的问题:“还会啊。”
“你说真的?如果我立刻辩驳,还会继续这样闲适?”灰手人问。
“一定会。”褐手人道。
“如此肯定?”灰手人道,“你要如何证明啊?”
“已经没法证明了吧?”褐手人道,“起码你已经没有立刻辩驳了。”
(六千三百二十六)增添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道:“我现在立刻辩驳呢?”
“现在?”褐手人笑道,“现在还怎么立刻辩驳啊?”
“也是啊。”灰手人道,“现在已经不能说是“立刻”了。”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对呀,已经没机会了。”
“有什么办法变回可以说是“立刻”的时候呢?”灰手人问。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道:“变回?”
“是啊。”灰手人道。
“时光倒流?”褐手人问。
“哎,说真的,如果现在我们真的可以使时光倒流,你开不开心?”灰手人问。
“那要看是倒流到什么时候了。”褐手人道。
“倒流到什么时候更可能令你开心?”灰手人问。
“我们经历化纳之前吧。”褐手人道。
“这一刻我跟你想的是一样的,但是我又一想,如果时间倒流到我们经历化纳之前,我们真的会开心吗?”灰手人问。
“你要是细想吧,有些事就不好说了。”褐手人道。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为什么你认为不好说了?”
褐手人对灰手人道:“毕竟我还不清楚经历化纳之前我是怎样的。”
灰手人道:“就是啊,我也想到了换个问题。不过换个角度看的话,不管那个时候我们是怎样的,只要时光可以倒流,我们就有机会看到以前的情况了。”
褐手人道:“那些不被我们所知的真相?”
“对呀。”灰手人道,“我很想知道当时的真实情况。”
“说到这里,我更认为之前你问的问题有问的必要了。”褐手人道。
“之前我问了那么多问题,你说的是哪个啊?”灰手人问。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道:“就是“如果时间倒流到我们经历化纳之前,我们真的会开心吗?”这个问题啊。”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道:“为什么说“说到这里”,你“更认为”?”
褐手人道:“因为我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们的确可以有机会看到以前的情况,但是看到以前的情况并不代表我们可以开心,是不是?”
灰手人想了一下,道:“是这样的。我真希望如果有机会看到以前的情况,我们还会开心。”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我也希望。”
“但是,我又想到别的了。”灰手人道。
“想到什么了?”褐手人问。
“如果我们有机会看到以前的情况我们会开心的话,但想到我们又不能回到以前的情况中了,会不会增添遗憾啊?”灰手人问。
“你想的可真多啊。”褐手人道。
“这么想也不新鲜吧?”灰手人问。
“不新鲜。”褐手人道,“我听了你说的,还感到你这么想挺有道理的。”
“有什么道理啊?”灰手人问道。
褐手人道:“如果时光倒流能让我们知道以前的情况,是“知道”本身令我们开心,那还好些。如果发现是以前情况的美好令我们开心,而我们却回不去了,的确有可能增添遗憾啊。”
灰手人说:“起码知道了。”
褐手人笑道:“就看我们怎么想了。”
(六千三百二十七)并存
灰手人对褐手人道:“也是,其实开心也可以与遗憾并存,你说是不是?”
褐手人思考了一下,道:“换个角度思考的话,如果回不去真能令我们遗憾的话,恰恰证明那个时候足够美好。想想我们有过那么美好的经历,也是不错的事啊。”
“是,经历过,就足够了。”灰手人说。
褐手人对灰手人道:“你这话好像会令我更平静一般,但似乎又不是。”
灰手人道:“你又多想了。”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你怎么知道的?”
“明显啊。”灰手人道,“有些事又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道:“可能我们想到了差不多的东西吧。”
“我甚至很想知道这段时间我们这样聊着,还算我们的经历吗?”灰手人问。
“按照刚才的想法,可能不算了吧。”褐手人道。
话音刚落,褐手人又感到自己说得太过直白,于是道:“不好说吧,我们刚才的想法也不一定是对的。”
灰手人对褐手人道:“就是啊,刚才的想法也不一定是对的。”
“好几次都是为了防止讨论的问题过于沉重而转移话题的。”褐手人说道。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不是很正常吗?”
褐手人道:“正常。当下快乐就挺好。”
灰手人道:“对呀,何必想那么沉重的话题?”
褐手人道:“我们就这样说着,那个人还没什么反应。”
灰手人问:“一会儿会有反应吗?”
“不知道。”褐手人道,“此刻我甚至不是很想问。”
“我也不是很想问。”灰手人说,“不知道为什么。”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道:“不需要知道为什么。”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道:“不需要知道,对,哪里有那么多需要知道为什么的?”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就这样自然而然地,什么都不做?”
灰手人对褐手人道:“对,什么都不做。”
褐手人笑道:“但其实也算做了。”
“做了什么?”灰手人问。
“闲聊啊。”褐手人道。
“要的就是这种闲适。”灰手人道。
“我太喜欢闲适了。”褐手人道。
灰手人道:“等一下,我刚才问你做了什么,你说‘闲聊啊’还说得理所当然?”
“是啊。”褐手人说,“理所当然。”
灰手人对褐手人道:“可是要不要做什么明明是跟那个人有关的啊。”
褐手人对灰手人道:“跟那个人有关,往更深处说是什么?”
“往更深处说啊,跟我们的任务有关。”灰手人道。
“没错。跟用主也有关,是不是?”褐手人问。
“当然啊,任务就是用主给我们的。”灰手人说道。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道:“为什么只有跟用主有关的事,我们谈要不要做,才算真正的要不要做呢?”
“就是啊,这不合理。”灰手人笑道。
“我们以前总是优先考虑跟用主有关的事。”褐手人道。
“现在呢?”灰手人问。
“起码跟以前不同了吧?”褐手人问。
(六千三百二十八)准许
“不同肯定是不同的。”灰手人说。
褐手人对灰手人道:“就看哪方面不同了,是不是?”
灰手人笑道:“是啊,你该不会又想到了不愿意去想的事情上了吧?”
褐手人说:“还真想到了。”
灰手人道:“我猜到了。”
“你猜到了你还笑?”褐手人问。
“我们这段时间也没少在讨论沉重话题的时候笑吧?”灰手人问。
褐手人对灰手人道:“的确如此啊。你知道我刚才想到了什么吗?”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不能算知道吧。”
“那算什么?”褐手人问。
“算猜了猜,至于有没有猜出来,就不好说了。”灰手人道。
“你猜出来了。”褐手人说。
“你怎么知道的?”灰手人问。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好多话不用说都知道。”
灰手人道:“什么话啊?”
“就是关于不同的啊。”褐手人道,“到底出现了哪方面的不同。”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说到这里我基本上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褐手人问。
“明白了你想的是什么啊。”灰手人道。
“是什么啊?”褐手人问。
“真需要说那么明白吗?”灰手人问。
“好像也没那么需要。”褐手人笑道,“那就说说明白了我想的不止是什么吧,这样说,我相信你可以懂。”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懂。”
褐手人笑着问道:“说不?”
“说。”灰手人道,“我明白你想的不止是现在我们不再总是优先考虑跟用主有关的事。”
褐手人道:“嗯,的确。我们之前谈话里所说的不同,大概就是是否优先考虑跟用主有关的事这方面的。”
灰手人道:“谁知道说着说着,想到了别的。”
“没错啊,你允许我细说吗?”褐手人问。
“你拿我当用主啦?”灰手人笑着问。
“谁拿你当用主了?”褐手人道。
灰手人对褐手人说:“你是不是说了“允许”?”
“是啊。但这跟用主有什么关系?”褐手人问。
“用主才跟允许不允许有关系吧?”灰手人问。
“用主,要说“允许”,那还是说轻了。”褐手人道。
“说什么才不会说轻啊?”灰手人问。
褐手人对灰手人道:“不说得更过的话,起码也要说“准许”吧?”
灰手人再次哈哈大笑,道:“我明白,嗯,“准许”说得不错啊。你这抠字眼的优势真是厉害!”
褐手人道:“又来,你又来。”
“难道你这不算抠字眼吗?”灰手人问。
“算啊。”褐手人道,“甚至你都可以把这算作在我话里找漏洞。”
灰手人笑道:“你也承认了啊。”
褐手人对灰手人说:“这我当然可以承认,但你刚才说的话里,也有没道理的部分。”
“哪部分啊?”灰手人笑道,“你猜我能不能想到?”
“我都不猜。”褐手人道,“我直接说,反正你说我这抠字眼的优势真是厉害,就是没道理啊。”
“这还没道理?”灰手人道,“抠字眼是不是你的优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