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三百九十三)抻手
灰手人问道:“接着怎样了?”
那个人说道:“接着……他就说……一会儿有我好看。”
灰手人道:“你听了这话是认为他要对你做什么了吗?”
那个人回答:“我当时也没完全这么想……但觉得有这个可能了。”
灰手人道:“你依然没说什么?”
“这时……依然没说。”那个人道。
灰手人又问:“那他说了什么吗?”
“他双手抓住了我的双手……抻我的手。”那个人道。
“你当时知道他在做什么吗?”灰手人问。
“当时还不知道。”那个人道。
“听你这么说,意思就是后来知道了?”灰手人问。
那个人说:“他……告诉我了。”
“告诉你什么?”灰手人问道。
“告诉我……他想看看我对自己的亲爹有多狠心。”那个人道。
“怎么看?”灰手人问。
“他说……他抻我手的时候,如果我的手背感到疼,证明我还算……有良心。”那个人道。
灰手人又问:“你感到了吗?”
“没有。”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你当时认为这跟你有没有良心有关吗?”
那个人道:“我那时觉得没关系……因为我以为……在我再次变成活人之前我应该无法感到疼痛的。”
灰手人问道:“他说完那话你又接话了吗?”
那个人道:“没有。他就问我,把他害成那样是不是……心里一点也不歉疚。”
“你说什么?”灰手人问。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那个人道,“我跟他说……我觉得……我手背感觉不到疼痛,是因为我还没有再次成为活人。”
“他听后什么反应?”灰手人问。
“他说我……还挺会给自己找理由。”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你呢?”
“我跟他说……我不是找理由,我是真的认为是那样。”那个人道。
“他怎样了?”灰手人问。
“他对我说……他就是想要我说清楚。”那个人道,“可我不知道他想让我说什么。”
灰手人问道:“你问了?”
“是的。问了。”那个人道。
“他回答了吗?”灰手人问。
“他说……他说……让我说清楚为什么要找理由。”那个人道。
灰手人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真不是找理由。”那个人道。
“他呢?”灰手人问。
“他问我,我认为……人由实变虚以后,还有没有感觉。”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你怎么说的?”
“我说……原本以为应该没有,现在看来……应该有。”那个人道。
“他听后有什么反应?”灰手人问。
“他问我……为什么既然我看来应该有感觉,为什么还会认为我没再次成为活人之前感受不到疼痛。”那个人道。
灰手人说道:“你怎样回答?”
那个人说:“我说……有感觉也不意味着能感受到疼痛。”
灰手人又问:“他对你这个答案满意吗?”
那个人道:“不满意。他说……我依然在找借口,他也不想听我多说了,已知道我多没良心。”
(五千三百九十四)自省
“接着呢?”灰手人问。
“我没说话,就等着……被悔门吸过去,但心里不甘。他又抻了抻我的双手。”那个人道。
“依然在试你?”灰手人问。
“是。”那个人道。
“还是试之前试过的?”灰手人问。
“不是了。”那个人道,“这次他抻我手的手法跟上次不一样了。”
“什么地方不一样?”灰手人问。
那个人回答:“这次他把我的双手转了一下,才……抻的。”
“转?”灰手人道,“怎么转的?”
“之前抻我双手时,我是手背朝上的。”那个人道,“这次他抻我双手之前,他把我的两只手全都转成了……手背朝下的。”
“这是什么意思?”灰手人问。
“他说……这是在试我在没有良心的情况下,有没有机会自省。”那个人道。
“你问他了?”灰手人问。
“是的,问了。”那个人道。
“怎么问的?”灰手人问,“你主动跟他说话了?”
“没有。”那个人道,“这次是……他听见我喊之后,主动跟我说的。”
“你什么时候喊了?”灰手人问。
那个人回答:“就在他转过我的双手,然后……再次抻了我的两只手的时候。”
“你为什么喊?”灰手人问。
“因为疼。”那个人道。
“你只是喊,但并没说话?”灰手人问。
“对。”那个人道,“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话……刚一喊出声来,他就跟我说话了。”
灰手人又说:“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就跟我说……看来我还有自省的机会。”那个人道。
灰手人道:“就因为你喊声来了?”
“应该是吧。”那个人道。
“他还说了什么?”灰手人道,“我问的是关于……自省方面的。”
那个人说道:“他说完那话后,就说……我是因为疼而喊出声来的,所以……我还有自省的机会。”
灰手人道:“你问别的了吗?”
“没问。”那个人道,“我当时……不太敢说话了,担心说错什么话又给我带来后果,尤其……在这种情况下……这一次他将我的双手翻过去后再抻,真的太疼了!”
灰手人又问:“他接着说话了吗?”
“说了。”那个人道,“他说……既然我有自省的机会,为什么早不自省。”
“他是在问你话?”灰手人问。
“是的。”那个人道。
“你回答了吗?”灰手人问。
“回答了。”那个人道,“我说……我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灰手人问道:“他听后说了什么?”
“他问我到底哪个词听不懂,是不是‘自省’。”那个人道。
灰手人道:“你说呢?”
“我说了‘是’。”那个人道。
“他告诉你了?”灰手人问。
“没告诉我什么,他只是问我……是不是从来都不知道‘自省’这个词是什么意思。”那个人道。
“你说什么?”灰手人问。
“我说不是。”那个人道,“我说……我只是不懂他所说的‘自省’是怎么回事。”
(五千三百九十五)
灰手人问道:“他听到你的话后怎样?”
“他说……我只是在找借口,我并不只是不懂他所说的‘自省’”,而是……我根本就没有自省的意识。
灰手人又说:“你没有反驳他?”
“没有。”那个人道,“我根本就……不敢。”
“他说了什么?”灰手人问。
“他就接着跟我说……如果我……有自省的意识,我早就不会害死他了。”那个人道。
“你听了这话什么感受?”灰手人问。
“极其难受。”那个人道。
灰手人道:“你又跟他说什么了吗?”
那个人回答:“没敢说。”
“你因为害怕产生什么后果?”灰手人问。
“不是。”那个人道。
“那是为什么?”灰手人又问。
“当时纯粹是因为……太难受了。”那个人道。
“也就是说,你对他这次跟你说的话深信不疑?”灰手人问。
“是的。”那个人道。
“你觉得正是自己害死了你爹?”灰手人问。
褐手人听到灰手人问得这么详细,先是一惊,看了一眼树珠,发现还是之前的样子,便觉得问题不大,认为这段时间也许只是因为情况特殊,那个人就算听到了跟以前他爹的死因有关的话也不会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之中。褐手人想着这样的状态还能持续多久,又生怕突然就不再是这种情况了,那样那个人就有再次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之中的可能。因为觉得自己不该往坏处想,褐手人便希望这样的状态持续久一些,灰手人好多问出些细节来,同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就是灰手人问问题非常细碎,而自己这段时间只觉得灰手人问得合理,一点也没觉得奇怪,还想,就算是自己问,自己也一定会像灰手人那么问,感觉问得越精细越好。
刚刚想到这里,褐手人便感觉实在不对劲,这是因为灰手人和自己的变化,好像都是不像以前那样重视时间的变化,但是自己有很难控制,也不知道灰手人到底有没有办法控制。
褐手人刚要跟灰手人说点什么,又觉得还是先听二人对话就好,不用立刻说,否则自己跟灰手人交流也会更多地占用这段时间。褐手人认为灰手人可以随便问那个人跟他爹之死有关的问题而不用担心那个人再次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之中的这段时间尤其宝贵。
只听那个人说道:“只是……只是那个‘我’,不是我……不是现在这个我。”
灰手人道:“我知道,我们这段时间说的不是一直都是那个‘你’吗?既然如此,你就不用强调那个‘你’了。”
那个人道:“我……知道了。但……在我心里,那个‘我’和真实的我不一样。那个‘我爹’和真实的‘我爹’也不一样。”
灰手人说道:“是不一样啊。”
那个人说道:“哦……是。可能……我太在意了,太担心了吧……希望没事……没事。”
(五千三百九十六)余地
灰手人问:“你在担心什么?”
那个人想了一下,说道:“其实……我并不应该那么担心。我……不用因为那个‘我’遇到的事情而担心那一切是真的。”
灰手人又问:“你此刻心里所想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吗?”
那个人道:“我所说的那样?”
灰手人道:“就是你刚才说的,你觉得你并不该那么担心。”
“应该是那样。”那个人道。
说完这话,那个人又感觉到自己内心明显有波动,想着灰手人能知道自己所想的,便觉得必须把心里那另一种声音也说出来。这时他庆幸此前他自己只是说了“应该是那样”,并没说就是那样,还有挽回的余地。
于是他说道:“我刚才……只是觉得我‘应该’那样。但……其实我也不是完全能做到不担心的。”
灰手人又说道:“你回答我,你在担心什么?”
那个人道:“就是担心那个‘我’所遇到的事情是……真的。”
灰手人说:“也就是说,在某种程度上,你有点相信那个‘你’的部分经历。”
“不愿意相信。”那个人道。
“没问愿不愿意,只问相不相信。”灰手人说道。
“多数……还是不相信的。”那个人说,“毕竟荒唐啊。”
灰手人问道:“那少数呢?”
那个人道:“少数是……有些相信但我不愿意相信的。”
灰手人问道:“比如跟你欺负蓝甲人达到了上限所以你爹因你而离世有关的事?”
灰手人之所以这样问,就是因为这段时间自己感觉到了无论怎么问那个人已经发生过的跟他爹有关的事,他都不会因为恐惧之类的原因再次陷入那种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之中。
“这……是的。”那个人道,“我只能说,我心里仿佛有一种声音在暗暗地……告诉我让我相信。但是实际上,无论我听到那种声音多少次,我也……还是不愿意相信的。那种不愿意,大概冲淡了我的相信的想法。”
灰手人道:“直到此刻你心里依然是这样的?”
“是的。”那个人道。
灰手人又问:“你认为那种声音为什么会出现?”
那个人道:“也许跟那个‘我’遇到的事情很多都跟以前真正的我真正发生过的事情有关吧。事情关联太多的时候……我……就容易引起各种联想。”
灰手人问:“还有其他原因吗?仅仅是因为过去的关联?”
那个人想了想,忽然又忆起了什么,觉得就算自己不说,灰手人应该也是知道的,那还不如痛痛快快直接说了。
“还有……”那个人道。
话到嘴边了,那个人却想着自己如果真把这话说出来,事情会不会就成真了,便又想咽回去。然而,他又担心没说的后果,内心矛盾。
“什么?”灰手人问。
“我……如果说出来,事情不会就成真了吗?”那个人问。
“你还是担心这个。”灰手人道。
那个人问道:“你……都知道了吧?”
(五千三百九十七)走势
灰手人一听对方这么说就觉得大概是不想说,但还是想听对方说,便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都知道了,我就不说了?”
那个人不敢得罪灰手人,于是说道:“我说就是了。”
灰手人道:“说吧。”
那个人说道:“因为……那个‘我’……遇到过的一些……事情……正好就是……那个‘我’在遇到那个‘我爹’之前,真正的我曾经想过可能发生的事。”
灰手人说:“你曾经想过?比如哪些事是那个‘你’以前就想过的?”
“就是……我以前就有那种想法。”那个人道,“我就想过会不会是那样,结果……结果那个‘我爹’就说了那样的话。这也是……我认为那种声音会出现的原因。”
刚刚说完这话,那个人又感觉到不大对劲,这一刻的感觉似乎与之前有了点区别,便又对灰手人说道:“我的感觉……有点不一样了。”
“什么感觉?”灰手人问。
“我刚才说过那种不愿意大概冲淡了我的相信的想法。”那个人道,“现在……那种不愿意……好像……不像刚才那样容易冲淡我相信的想法了。此刻我比之前更相信了,也……更担心了。”
灰手人问:“更担心什么?”
那个人便说道:“我就是担心……那个‘我’听那个‘我爹’说的一些事,就……就是现实里发生的事。”
尽管说了,那个人还是不敢说得太清楚,生怕自己的话会影响事情的走向。
灰手人又说:“就是这样?”
那个人感觉到灰手人似乎对自己的回答并不满意,于是又补充道:“我……说得详细些,就是……我担心那个‘我爹’说……说我因为欺负……达到了上限……那什么了他,就是……现实中的……那个……那个……现实中发生的……”
尽管已经鼓起勇气说,但他说到最后还是被某种想法抑制住了,没说下去。
灰手人感觉到那个人还是没胆量继续说,但自己想听他亲自把话说清楚,因为觉得这段时间就算问了跟他爹以前有关的事也不至于导致他进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之中,所以又想抓住这机会问等一会儿可能就不再敢问的,于是道:“说清楚吧。”
那个人觉得如果自己再不亲自说清恐怕要引起灰手人愤怒,就先安慰自己:“我说什么话……其实也不一定会影响现实里的事。应该……应该吧……也许是这样的吧。哦,不是也许,就是……这样,就是不会影响的……一定不会。”
说完这些,他又说道:“我更担心那个‘我爹’说……说我因为欺负蓝甲人达到了上限……害死了他,就是……现实中的……真事了。”
灰手人道:“你就是因为更加相信那个‘你’经历的一些事情,而变得更加忧虑了?”
“对。”那个人道,“比起之前,此刻我更加相信,也更加忧虑……好像那种程度在继续增加……”
(五千三百九十八)让笑
褐手人因为听了那个人的话有些担心,赶紧看了树珠一眼,依然没看到变化,更担心了,担心实际上树珠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只是没有显现出来,便小声对灰手人说:“是不是发生变化了……”
灰手人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立即看向了树珠,也没看出变化,道:“我也担心,但树珠还看不出来。我还要不要继续问这种问题?”
褐手人又问:“你决定。”
灰手人看向了那个人,问道:“还在增加?”
“是。”那个人道。
灰手人又问:“你内心的恐惧在增加吗?”
“好像……有点。”那个人道。
灰手人决定不问得更细,于是说道:“接下来悔门把你吸过去了吗?”
那个人想了一下,说道:“还没有。”
“什么时候吸过去的?”灰手人问。
“就在……他又跟我说了些话之后。”那个人道。
“他又跟你说了什么?”灰手人问。
“他说……让我笑。”那个人道。
“你笑了?”灰手人问。
“我因为担心发生不好的事,也不敢多说什么,就……笑了。”那个人道。
灰手人道:“接着怎样了?”
“他说……看来要很久以后,我才有机会学会自省。”那个人道,“他已从我笑容里判断出来。”那个人道。
“你知道他是怎么判断的吗?”灰手人问。
“不知道。”那个人道。
“没问?”灰手人问。
“没敢问。”那个人道。
“他接下来怎样了?”灰手人问。
“他又跟我说,在我真正学会自省之前,我一定会感受一遍……他死前的巨大痛苦。”那个人道。
那个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显得更紧张了。
灰手人感觉可能情况之前就在渐渐发生变化,此刻已经变得危险。灰手人担心他再次因为这个而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之中,便说:“你此刻感觉没什么不对吧?”
那个人回答:“哪种不对?”
灰手人说道:“就是要进入别的世界那种感觉。我只是在描述那种感觉,你明白吧?”
那个人道:“明白。”
“有没有感觉到?”灰手人问。
“没有。”那个人道。
听到这话,灰手人并没直接放松下来,因为突然想到了那个人曾经毫无预兆地陷入那种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中。
灰手人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试着说道:“你感受了一遍?”
“是的。”那个人道,“那样的痛苦是……真正的痛苦。不光是身体痛苦,还有……内心,因为……在死前承受痛苦的过程中,我是……知道……我死去是因为我亲生的孩子欺负蓝甲人达到了上限。”
灰手人担心,但又觉得这时还是机会,如果不问,可能就永远无法进一步了解了,便说道:“那个‘你’当时体会的完全就是那个‘你爹’临死前的感受?”
那个人道:“是的,那个‘我’……当时……真以为自己……有个孩子。”
(五千三百九十九)心寒
灰手人道:“那一刻,那个‘你’就认为自己是‘你爹’?”
“是。”那个人道。
灰手人又问:“你那一刻是怎么想‘你的孩子’的?”
那个人说道:“我就是想着……那个孩子,早就知道做那些欺负蓝甲人的事情会对那个‘我’不利,但……他还是做了。这令我觉得极其心寒。我这个爹,可能在他眼里真没那么重要吧,对他来说……欺负那些蓝甲人,比不让我受害重要。”
灰手人道:“这之后你又经历了什么?”
“就是……想着……想着,内心极痛苦时,我的身体又经受了极大的痛苦,两种痛苦那样交织着,我仿佛看到了我亲生的孩子……就站在我面前,却……面无表情。”那个人道。
灰手人说:“你觉得他丝毫不在意你的死活?”
那个人道:“倒也不是觉得他丝毫都不在意,我觉得他……也是想过的,也会担心欺负蓝甲人达到上限,但即使这样也没能令他停手。我当时想的还是……不让我受害这件事,真的比不上他要欺负蓝甲人这件事。”
灰手人说道:“然后那个‘你’呢?”
“就真真正正地体会到了……在绝望中死去的痛苦。”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在体会过后呢?‘你爹’什么反应?”
那个人道:“他问我……有没有自省。”
灰手人说道:“你回答他了吗?”
那个人道:“回答了,我跟他说……自省……我刚才就在自省。”
灰手人问道:“他呢?”
“他问我是否体会到了……他的痛苦。”那个人道。
灰手人道:“你回答了?”
“我说……体会到了。”那个人道。
“他什么反应?”灰手人问道。
那个人说道:“他说……我只体会到了他临死前痛苦的一小部分。”
灰手人道:“你相信了他这话?”
“相信。”那个人道,“他不止说了这些,他还说了……等过了悔门,我将体会到更多。”
灰手人问道:“你听后什么感觉?”
“害怕。”那个人道,“我真的不想再体会了,不要说更多,哪怕是一点……我也不再想体会了。”
灰手人又问:“你什么反应?”
“我问他能不能……不再体会。”那个人道,“我说我已经自省了。”
灰手人道:“他说能吗?”
“他问我……有没有觉得后悔。”那个人道,“我问他对哪件事后悔。”
灰手人问:“他告诉你了吗?”
“他……没告诉我。大概是因为我问出了这个问题而感觉我不可理喻吧。”那个人道,“他直接告诉我……我不能不再体会……因为我自省……只是表面上的。”那个人道。
“你听后怎样了?”灰手人问道。
“我跟他说……不是表面上了,我说我体会到了深深的痛苦。”那个人道。
“他呢?”灰手人问。
“他说如果真的……不是表面上的,那么他在问我有没有后悔之后,我就不会问他对哪件事后悔这种话了。”
(五千四百)稍晚
灰手人道:“你当时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吗?”
“并没完全明白。”那个人回答。
灰手人又问:“你问他了吗?”
“没敢问。”那个人道,“但他主动问我了。”
“问你什么?”灰手人问。
“他问我……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问了他对哪件事后悔,他就会认为我他自省就是表面上的。”那个人道。
“你回答了?”灰手人问。
“回答了。”那个人道,“我说……我不知道。”
灰手人道:“他什么反应?”
“他显得很生气。”那个人道,“跟我说……如果我不是表面上的自省,不可能不知道对哪件事后悔。”
“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吗?”灰手人问。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人道,“也没多想……想他说的话是不是有道理的。”
灰手人又问:“你没说别的吗?”
“我说了。就跟他说……我只是不知道他问的是哪件事。”那个人道。
灰手人道:“你真的不知道?”
那个人说道:“我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差不多就知道了。”
灰手人说:“那你赶紧跟他说出你想到的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呢,他就……跟我说……之前我体验的是什么事已经这么清楚了,我还要问。”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你之前想到的跟他说的是一回事吗?”
“是的。”那个人道,“完全是一回事,我就是……想到的时间稍微晚了点。”
灰手人道:“这个时候你说话了吗?”
那个人说:“还是没说。想说的,但是……看他那副生气的样子,我就没敢说。”
“他呢?”灰手人问。
“他跟我说,他都说到了这个程度,我还不赶紧说出来,可见就是想不出来。”那个人道。
“这时你怎样?”灰手人问道。
“我赶紧跟他说……不是那样。”那个人道。
“他呢?”灰手人问。
“他问我不是哪样。”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你回答了吗?”
“我说……不是他想的那样。”那个人道,“我说之前在我说我只是不知道他问的是哪件事的时候我就……已经差不多想到了。”
灰手人道:“他相信了?”
“不像相信了的。他问我,为什么我明明想到了还不赶紧说。”那个人道。
“你回答他了吗?”灰手人问。
“我说……当时我……还那气氛……反正就没敢说出来。”那个人道。
灰手人道:“这下他相信了?”
“不像相信的。”那个人道,“他说……我连对哪件事后悔这种话都敢问出来,还有什么可不敢的。”
灰手人道:“你解释了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那个人道,“我只是跟他说……不一样的。”
“接着怎样了?”灰手人问。
“他问我怎么不一样。”那个人道。
“你回答了吗?”灰手人问。
那个人道:“我说……就是当时的情况不太一样,也……没什么别的。”
(五千四百零一)乱飞
灰手人道:“他对你这回答满意吗?”
“没有。”那个人道,“他说……我只是找借口,其实我就是在他问的时候对那件事都没悔意。”
灰手人道:“你承认他那种说法吗?”
“不算承认,因为当时我……真的只是一时没想出来而已。”那个人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没想出来。”
“你说什么了吗?”灰手人问。
“没说什么。”那个人回答。
“那他什么反应?”灰手人问。
“他说……我被悔门吸过去后一定会经历更多的痛苦。”那个人道。
“你听了他这话又说了什么吗?”灰手人问。
“没有。”那个人道。
“然后怎样了?”灰手人又问。
“然后我就听他叹了一声气,我就被悔门……吸过去了。”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吸过去之后怎样了?”
“就……受了更大的痛苦。”那个人道,“巨大的。”
灰手人想要问具体些,看了一下树珠,发现树珠周围绕着的那些银珠开始往周围乱飞了起来,飞到与树珠有一段距离之后再飞回去。
褐手人因为担心这种变化意味着那个人变得有可能再次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之中,便赶紧小声对灰手人说道:“等一下……”
灰手人小声对褐手人说:“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不能问了?”
“那倒也没有。”褐手人道,“我就是想跟你说先等一下,考虑一下再说。”
“我已经看到树珠周围的银珠往外乱飞了。”灰手人说道。
褐手人道:“你也注意到了。我就是提醒一下,担心银珠出现这样的变化意味着如果再问他跟他爹有关的事情会导致他再次进入那种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之中。”
灰手人说:“我也是担心这个,所以已经决定不继续问这个了。”
褐手人道:“你看他现在的表情。”
灰手人道:“好像显得比之前更慌?是我的错觉吗?”
褐手人又说:“不是你的错觉。他就是更慌了。”
“那我赶紧转移话题吧。”灰手人道。
说完这话,灰手人便对那个人说道:“说说其他的‘你’吧。”
那个人一愣,道:“刚才……我被悔门吸过去后的事……不用再说了吗?”
灰手人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态更不对劲了,实在担心他因为想起跟他爹有关的事情而再次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之中,便赶紧说道:“不用了。说说别的。”
“哦……别的。”那个人道。
这时那个人就回忆了起来,紧张程度很快便似有所降低。
灰手人暗暗觉得自己不让他继续说被悔门吸过去之后的事是明智的。
“另一个‘我’在水边。”那个人道,“那里的水……并不一般。”
灰手人问:“怎么不一般?”
“那里的水……全都是绿色的。”那个人道。
灰手人一下子就想到了绿水,继续问道:“你细说。”
那个人道:“哦。那绿水应该是在……在一个巨大的池子里的。”
(五千四百零二)较矮
灰手人看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出现了疑惑的表情,问:“有什么问题吗?”
“有。”那个人道,“那池子……好像挺罕见的。”
灰手人问道:“池子怎么罕见?”
那个人回答:“那池子好像很深,周围的地面都是较矮的。它就好像……好像什么呢……”
说到这里,那个人又想了起来。
灰手人想直接问,又不像打扰他思考,便等着他说。
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那个人说话。灰手人有些紧张,担心那个人再次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之中,于是赶紧问他:“你想起来了吗?”
那个人回答:“我……还没想起来,因为此刻我印象里那个……池子的样子不是很清楚。”
灰手人道:“都没想起来,为什么你就认为是罕见的?”
“因为……有模模糊糊的印象。”那个人道。
“是突然就想不起来了吗?”灰手人问。
“是。”那个人道。
“你认为你应该是能想起来的?”灰手人问。
“是的。”那个人道。
“你觉得你需要更多时间继续想吗?”灰手人问道。
“我?”那个人道。
“是啊。”灰手人说。
“这种事需要你说……才行吧。”那个人道。
灰手人道:“我让你决定了。”
“那我……如果不想清楚的话,是不是就显得不够有诚意,好像……不想告诉你似的?”那个人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是给我点时间想一下吧,我刚才……感觉没多长时间就能想出来了。”
灰手人正想跟褐手人说话,便对那个人说道:“你想吧,想好了直接跟我说。”
“我知道了。”那个人说道。
灰手人便看向了褐手人,说道:“他刚才是不是又有那种迹象了?”
“你说的是显得恐惧或者紧张,看着像是要再次进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之中那种迹象?”褐手人问道。
“是的。”灰手人回答。
“我觉得有了点。”褐手人道。
灰手人问道:“看来刚才我转移话题算是转对了。”
褐手人道:“我也觉得你转对了。”
说完这话,褐手人想起了另一个问题,便问灰手人:“刚才听他说的某些话,你有没有想到些什么?”
“关于最后说的那个‘他’遇到的事的话吗?”灰手人问。
褐手人说道:“是的。”
“我刚才听他说到绿水,就想起了些什么。”灰手人说道。
褐手人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灰手人问道:“你觉得跟什么有关系?”
“我看,说不定这事跟……他娘以前要给那个暮夕阁上自尽的人喝的那杯绿水有关系。”褐手人说。
灰手人又问:“我也想到了这个,说不定有关系。”
褐手人道:“我很想知道他现在正在想的。”
灰手人道:“想的那池子有多罕见?”
褐手人说:“差不多吧。他娘曾经将绿水给那个在暮夕阁上自尽的人喝,那个人并没喝下去。那次盛绿水的是个杯子。”
(五千四百零三)上辈
灰手人说:“他说的那个池子……”
灰手人说到这里又想了起来。
褐手人说道:“我就是想听听一会儿他说的那个池子会不会跟杯子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灰手人问道:“我也想到了这个,但又思考起了那池子真像杯子的可能能有多大。”
褐手人道:“刚才他说,那池子周围的地面都是较矮的,我倒是觉得可能性也不小。”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了。”灰手人道,“那个‘他’看到的如果真的像个杯子,那就算是能说明那个‘他’看到的一些情况也是会受他上辈人的一些经历影响的。”那个人道。
灰手人这时指着那树珠,说道:“周围的银珠都不见了。”
褐手人道:“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真的不能再随便问他跟以前发生的事有关的情况了?”
灰手人道:“刚才我就不大敢问了,就是担心引起他恐惧导致他再次进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的状态之中。”
褐手人说道:“我也觉得现在又危险了。虽然他并不是每次进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中前都有预兆,每次进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之中也并不都是因为听到了什么令他感到恐惧的话,但毕竟之前有预兆的那些次,他的确不止一次先是出现了紧张、恐惧现象,接着就进入那种状态之中的。所以,即使后来他进入那种状态前也有没预兆的情况,我觉得我们依然有必要防止他因为想起以前发生的跟他爹有关的事而变得紧张、恐惧。”
灰手人说道:“会不会到了某个时刻就变得不再有预兆了?”
褐手人道:“我也想过这种可能,但目前应该还没到那个时刻。他进入那种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之中,有时候有预兆,有时候没预兆,目前应该还是这样的。”
灰手人说道:“我觉得刚才那次就是有预兆的。”
褐手人说:“我认为是。刚才他的表情已经不大对劲了,如果继续问跟那个‘他爹’有关的事,我看他就会因为想起以前真发生过的跟他爹有关的事而陷入那种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之中。我当时那种感觉非常强烈。”
灰手人道:“我的感觉也非常强烈。”
褐手人又说:“刚才银珠只是发生了变化,现在那些银珠已经不见了。”
灰手人说道:“所以有些事就是不能痛痛快快问了。”
褐手人问道:“其实之前树珠没出现那种变化的时候,是不是偶尔问到跟现实里他爹有关的话时,也不是次次都会出现导致他进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的情况?”
灰手人道:“好像分时候,但总的来说,应该是不适合问的。有时候他出现一些紧张、恐惧的情况,我也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他快要进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的一种预兆。”
褐手人说:“你一会儿是打算一直小心翼翼地问?”
“对。”灰手人道,“我目前的确是这样想的。”
(五千四百零四)边上
灰手人这话刚刚说完,便听到那个人对自己说道:“我……想出来了一些。”
灰手人立即看向了那个人,问道:“想出来了什么?”
那个人说道:“就是那……池子的样子,其实……好像一个杯子。”
褐手人小声说道:“果然如此。”
灰手人问道:“那杯子是从哪个方向看都差不多的吗?”
“是的。”那个人道。
“大概多高?”灰手人问。
“比我自己……高多了。”那个人回答。
“那你是怎么看到杯子里的绿水的?”灰手人问。
“我……起初站在边上,后来……就腾起来了。”那个人道。
灰手人说道:“自己腾起来的?”
“是的。”那个人道。
“你是在自己腾起来之后才看到绿水的,还是之前就知道那杯子里装的是绿水?”灰手人问道。
那个人倒是没想到灰手人这么问,便说道:“应该……应该是腾起来之后才看到杯子里装的是……绿水的吧。”
灰手人看对方回答得犹犹豫豫的,又问:“应该?”
“是的。”那个人道,“我在看到绿水之前,应该是不知道那是绿水的吧……”
“这你并不确定?”灰手人说。
“你这么一问,我就觉得……不确定了。”那个人道。
“难道你还有其他印象?”灰手人问。
“其他印象倒也没有。”那个人道,“但是……我就是觉得……那个‘我’的确有可能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我会仔细思考你问的问题,去想想到底我是在看到绿水以后知道那‘杯子’里装的是绿水的,还是……早在看到之前就已经……通过什么奇异的方式知道那‘杯子’里装的是绿水的。”
灰手人说道:“你腾起来之后怎样了?”
那个人道:“那像杯子的池子里面的绿水,突然就……喷向了我。吓人得很。”
灰手人问道:“你怎样了?”
“我……我就只能躲。”那个人道。
“躲开了吗?”灰手人问。
“没有躲开。”那个人道,“我……被喷了一身绿水。”
灰手人又问:“然后呢?”
“我就听到了笑声。”那个人道。
“谁的声音?”灰手人问。
“不知道。”那个人道。
“你没听到过那种声音吗?”灰手人问。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那个人道,“但是……我真的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了。”
灰手人说道:“那声音有什么特点吗?”
那个人回答:“特点啊……就是令我觉得可怕。”
灰手人道:“令你觉得可怕的声音可不止这种吧?”
那个人道:“是不止。”
“那这个跟别的声音比起来,有什么不同吗?”灰手人问。
“不同的就是……这笑声好像跟那绿水有关系。”那个人道。
“有什么关系?”灰手人问。
“我就感觉……这笑声一大,绿水中朝着我的嘴伸过来的一股水就会……突然变得离我的嘴特别近。”那个人道。
“伸?”灰手人问。
(五千四百零五)牙根
“是的。”那个人道,“就是越来越长那样伸向我。”
灰手人问道:“那不是水吗?”
“是水。”那个人说,“但那股绿水跟我一般情况下看到的水不一样,好像……好像不会分开。”
灰手人问道:“不会分开是什么意思?是说那水很粘稠吗?”
那个人道:“也……不能说是很粘稠。那股水吧……无论是的看上去,还是喷在我身上的,全都……并不粘稠。但是,你说的跟我想说的意思也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灰手人道:“这怎么说?”
那个人说道:“虽然那股水一点也不粘稠,但……它们就像……这怎么说呢?如果把那一股水说成是一滴一滴的水组成的,那些水滴之间好像永远不会分开似的。不粘稠,但……也不会分开。所以,我就说……那股水就好像是‘伸’向我的,连贯的,就是‘伸’了。我也……不知道我说清楚没有,就是……那个意思。”
灰手人道:“知道了。你说说然后怎样了?”
那个人说:“那股水就朝我的嘴伸,我就……紧闭着嘴躲。”
灰手人道:“你这时候就在半空中悬着吗?”
“是的。”那个人道,“我就好像……会飞一样。”
灰手人又问:“你可以自己移动?”
“是的。”那个人道,“我躲那股绿水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脚一动,就……跟踩着空气能在空中走一样。还能走得很快,像飞,但是,是需要脚先动才能……移动,所以,其实也算不上飞。”
灰手人道:“那个‘你’当时移动躲开要伸进你嘴里的绿水了吗?”
“没有。”那个人道。
“你紧闭着嘴,绿水没进你嘴里?”灰手人问道。
“进了。”那个人道。
“怎么进的?”灰手人问。
“那笑声突然就增大了,巨大,震耳欲聋。我刚才说了,笑声一大,那股伸向我嘴的绿水就会……离我嘴更近。这时声音巨大,绿水一下子……就碰到了我的嘴,我的嘴就……就肿痛,接着……我就感觉嘴像被那绿水腐蚀烂了一样,嘴就……失去了知觉。那股绿水就……进了我口中。”
灰手人问道:“绿水进去后,你什么感觉?”
“我口中的皮好像都被腐蚀了,我的……舌头也被腐蚀了,都是剧痛。”那个人道,“还有……我的牙应该也被腐蚀了,我感觉自己的牙根烂掉了,满口都剧痛。”
灰手人问道:“之前绿水喷到你身上时,它没有腐蚀你的皮肤?”
那个人道:“没有。喷到我身上的绿水是凉的,但……那股伸向我嘴的绿水是在渐渐变热的。”
灰手人道:“在伸向你嘴的那股绿水腐蚀你嘴的时候,那些凉的绿水还朝你身上喷吗?”
那个人说道:“那个时候……好像停止往我身上喷了。”
灰手人说道:“伸向你嘴的绿水和喷到你身上的绿水都出自同一个池子?”
(五千四百零六)青苔
那个人回答:“是的。”
“根据你的说法,只有伸向你嘴的那股绿水跟从其他方向喷向你的绿水是不同的?”灰手人问道。
“可以这么说。”那个人道,“那股绿水……好像就是专门针对我嘴的。”
灰手人又问:“从其他方向喷到你身上的绿水在接触到你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
那个人道:“我就……觉得凉……很冷,好像……还……”
那个人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思考自己这样说对不对。
灰手人道:“好像什么?”
那个人说:“好像……有……气味。”
“什么气味?”灰手人问。
“我……不知道怎么说。”那个人道。
“以前闻到过吗?”灰手人问。
“肯定闻到过。”那个人道。
“在哪里闻到过?”灰手人问。
“好像……在以前我杀蓝甲人的地方。”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到底是什么气味?你想想。”
那个人说道:“跟青苔的气味有点像……但又……不能说是。”
灰手人问:“你以前在杀蓝甲人的地方闻到这气味时,看到什么特殊的东西了吗?”
那个人道:“不记得看到什么了……我想不起来……如果有人提个什么东西,也许我能想想有没有见到那东西。”
灰手人问道:“有没有见到跟青苔有关的?”
那个人道:“没有。”
灰手人道:“地上也没有?”
“没有。”那个人道,“我记得没有。”
“既然你说那气味跟青苔的味有点像但又不能说是,那你就说说那气味到底跟青苔的气味有什么区别吧。”灰手人道。
“区别……区别大概就是……那气味是……青苔味混合了其他气味的。”那个人道。
“其他气味像什么?”灰手人问道。
“很难闻。”那个人道,“想起来也……挺不舒服的。”
“你说像什么气味就行了。”那个人道。
“我觉得……跟青苔气味混合起来的其他气味也不止……一种气味。”那个人道。
“多种?”灰手人问道。
“是的。”那个人道,“起码……两三种。”
“你为什么说想起来挺不舒服的?”灰手人问。
“因为……好像还混合着……血腥味。”那个人道,“除此以外,还有起码两种气味。”
“其他的气味可能是什么?”那个人道。
“想不出来。”那个人道。
“是因为被别的气味盖过去了吗?”灰手人问。
“可以算是。”那个人道,“主要就是……被血腥味盖过去的。”
灰手人道:“我刚才问你的时候,你怎么没说这么详细?”
“因为……我当时根本就……没想到这些。”那个人回答,“就是因为你后面又问,我听着你的话想,才想到那些的。”
灰手人发现对方显得有点紧张,因为担心他再次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中,就说:“没事,我就是问问。”
“那……就好。”那个人道,“不是认为我骗你就好,我……说的是实话。”
(五千四百零七)半空
灰手人说道:“这次你闻到绿水里也含着血腥味了?”
“是的。”那个人道。
“很像你当年闻到的?”灰手人问。
“是。”那个人道,“所以,我……当时还想到了杀那些蓝甲人的情景。”
“当时什么感受?”灰手人问。
那个人道:“突然觉得……那股绿水伸向我就好像……是为了让我再次闻到那种气味一样。”
灰手人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想?”
“我也搞不懂。”那个人道,“但我……当时有一种自己被惩罚的感觉。”
“你觉得让你想起当年杀蓝甲人的情景,就是对你的一种惩罚?”灰手人问。
“应该算是吧。”那个人道。
“你认为想起本身就是痛苦?”灰手人问。
“当时……当时那个‘我’是这么认为的。”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现在这个你呢?”
“现在……应该也是吧。”那个人道,“其实……那个‘我’在某些方面跟这个真实的我有相似的地方。也许那个‘我’之所以那样想,也是因为真实的我……本来就会那样想吧。真实的这个我之所以会去找那个施法者给我解决问题,就跟杀蓝甲人的地方发生的事有关。要是没有那段经历……大概……我也就不会去找人给我施法,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那个人说着说着,显得又有点紧张,灰手人担心他是因为想起了他爹的事而紧张的,担心他再次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之中,便赶紧岔开了话题,说道:“绿水喷向你的时候天上有太阳吗?”
因为没想好到底要问什么,这次灰手人问出这话后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啊?”那个人也没想到对方这么问。
发了一下愣后,那个人对灰手人说道:“天上……有太阳,但是……好像不太明亮。”
灰手人觉得该问正经的,便说:“那股绿水进入你口中之后怎样了?”
那个人道:“我……就横在了半空中。好像躺着……但我……确实是悬空的。”
灰手人见那个人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明显不似之前那样紧张了,便比之前踏实了些,但是,由于那个人有时候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中前并没有预兆,所以此刻灰手人依然无法多放松。
灰手人又问:“好像躺着,你觉得这动作与你以前的经历有关系吗?”
那个人道:“暂时没想到跟我以前的经历……有什么关系。”
灰手人问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悬在半空中躺着吗?”
那个人思考了一下,道:“也许……是疼的吧……好像……被腐蚀之后,我就……站不稳,倒在了那里。虽说我是悬在半空中的,但是……我能感觉到其实我后背有什么东西。”
灰手人问道:“哪种东西?”
“像……针。”那个人道,“但我应该是悬着的,不应该是躺在针上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感到后背……有针在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