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三百六十三)心丝
“我开始故意想着蓝甲人不好的地方,让自己……更无法接受他的指甲是蓝色的。”那个人道,“这样,我自己的指甲就……不会变成蓝色了。”
灰手人问道:“你没说什么话吗?”
“没有。”那个人道,“我吓得不敢说。”
灰手人又问:“然后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又问我,我是不是以为我不接受他的指甲是蓝色的,就没事了。”那个人道。
灰手人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也没那么以为。”那个人道,“我也不了解情况。”
灰手人问:“对方又说了什么吗?”
那个人回答:“对方跟我说……如果我还是无法接受,那么……他就会死在我面前。”
灰手人问道:“你这时怎么想?”
“我希望他不是我爹,我希望他是假的,是……蓝甲人冒充的。”那个人道,“尽管我这个时候……依然不知道为什么就认为他……就是我爹。”
“你跟他说了你的想法吗?”灰手人问。
“不敢直说。我就问他……到底是不是我爹。”那个人道。
灰手人道:“他听了什么反应?”
“他说……我是不是因为他指甲是蓝色的就希望他不是我爹。”那个人道。
“你当时的确是这样想的。”灰手人道。
“是的。”那个人道,“但我不敢承认,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
灰手人说道:“那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那个人回答:“我就说……我只是问问。”
灰手人道:“他听后说了什么?”
“他问……我认为他是,还是认为他不是。”那个人道。
灰手人道:“你如何回答的?”
“我说……我认为他是。”那个人道,“我自己知道我内心……并不愿意那么认为,我依旧很矛盾。”
灰手人道:“接着又怎样了?”
“接下来就是……他说虽然我认为他是我爹,但我……依旧介意他指甲是蓝色的。”那个人道,“他还问我,是不是这样。”
灰手人说:“你是这样想的?”
“是。”那个人道,“我当时觉得……我好不容易又见到我爹了,我应该庆幸,可……我难以控制我的想法,我还是希望他是冒充的。”
灰手人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那个人说:“我没回答他……只是问他,其实他只是个冒充我爹的蓝甲人,对不对。”
灰手人道:“他回答你了吗?”
那个人道:“没有。他说我还……没回答他的问题。”
灰手人说:“你这次回答了吗?”
“我依旧没正面回答。”那个人道,“我……只是跟他说……如果他根本就不是我爹,那么……我介意不介意也不影响什么。”
灰手人道:“然后怎样了?”
“然后……他竟然跟我说……我就这样绕着说话,不敢直接说出真实想法,我心上就会一圈一圈地缠上‘心丝’,越缠越紧,紧到一定程度,我的心……就会痛到要了我的命。”那个人道。
(五千三百六十四)自带
灰手人问道:“你信了他说的?”
“信了。”那个人道,“而且……有些担心他说的真会发生。”
灰手人又问:“你跟他说真实想法了吗?”
“没说。”那个人道,“毕竟我更担心自己的指甲变成蓝色,这要跟他说了……”
灰手人说道:“哪怕到了这种时刻,那个‘你’最在意的还是自己指甲的颜色?”
“是的。”那个人道。
褐手人小声对灰手人说:“这大概也能算一种证明吧?”
灰手人小声应道:“应该算是。虽然我也不知道在三囊影响下的那个‘他’出现这种反应到底是否跟他自带的什么有关。”
褐手人说:“他要不是天生就被某种跟妖有关的东西影响,出现这种反应的可能不大。”
灰手人道:“我也这样觉得。”
“这次提到他爹,他没突然变得紧张很多,说明我们现在这里的环境又发生了变化吧?”褐手人问。
“是吧,只是树珠上还没出现看得清的反应。”灰手人说道。
“我认为,可能没多久就能看到树珠的反应了。”褐手人道,“这也许真是个能多问的机会。”
灰手人道:“我赶紧问了。”
说完这话,灰手人便主动问了一下那个人:“你觉得那个‘你’到此时还是更注重指甲颜色,这跟什么有关?”
那个人想了一下,又说:“想不出跟什么有关,但我感觉跟三囊没多大关系……我这个人,就算散成了多个‘我’,那些‘我’也都会蓝色指甲反应敏感的吧。”
灰手人没继续问这个问题,又说道:“你依然没说真实想法,那你说了别的吗?”
“说了。”那个人道,“我问他……有没有让他所说的心丝不缠着我的心。”
灰手人道:“他回答什么?”
“他说我跟他说实话就行了。”那个人道。
灰手人又问:“你听后什么反应?”
那个人道:“我觉得如果有别的办法就更好了。但我也……不敢问他。”
“你跟他说实话了吗?”灰手人问。
“没有。”那个人道,“我害怕……我看到他离我那么近就……没勇气跟他说实话。”
灰手人问道:“然后怎样了?”
“然后他说,看来最有可能出现的结局……他已经知道了。”那个人道,“我问他什么结局,他说……就是我的心被……心丝缠住,我因此而死。这个时候我……听他的口气更觉得害怕,突然有点想跟他说实话,所以问他如果我说的实话冒犯了他,我会怎样。他说……我连害了他的事都做过了,是否真的会担心冒犯他。我说……真的担心,问他冒犯了他会有怎样的后果。他说……到了这个时候我依然想要选择冒犯他,那谁都救不了我。”
灰手人道:“你听了这话什么感觉?”
“我感觉……就是不管我怎么做,我都……不会有好结果了。”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你又跟他说了什么吗?”
(五千三百六十五)眼花
“我又跟他说……我求他放过我。”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他呢?”
“他说……现在已经不是他放不放过我的问题了。”那个人道。
“他告诉你现在是什么问题了吗?”灰手人问。
“在我问他‘那怎样才能放过我?’之后,他就……告诉我了。”那个人道。
“他怎么说的?”灰手人问。
那个人回答:“他说事情已经……这样了,没有挽回余地了,时机已过。”
灰手人道:“接着你怎样了?”
“我就问他……有没有挽回的办法。”那个人道,“我还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尽力做。”
灰手人问:“他说有吗?”
“他没告诉我,而是问我,如果……让我的手指甲变成蓝色,从此以蓝甲人的身份生活,我会不会愿意。”那个人说道。
灰手人又问:“你是怎么说的?”
那个人道:“我问他这样是否一定能挽回。”
灰手人道:“他告诉你了吗?”
那个人说:“他说……我需要先回答是否愿意才行。”
灰手人道:“你说了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说了不愿意。”那个人道,“因为……这个时候我有点不敢不说实话,我担心心丝会缠绕我的心,令我痛死,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灰手人道:“还有哪些原因?”
那个人说:“还有就是……那个‘我’觉得……如果今后要以蓝甲人的身份生活,那我还不如直接不要命了。”
“那个‘你’觉得做一个蓝甲人很痛苦?”灰手人问。
那些人说道:“一方面,如果我以蓝甲人的身份生活,那我……肯定会很不方便,处处被欺负,自然会痛苦。另一方面,明明我是……铁仓人,如果今后因为指甲变成蓝色,从此我就要以蓝甲人的身份生活,那……也是对我这个铁仓人的侮辱。当然……这些全都是……那个‘我’的想法。”
灰手人问道:“接下来他怎样了?”
那个人道:“他突然问我……是否后悔害死他。”
灰手人听了这个又紧张了起来,紧紧盯着那个人的神情,想好了转移话题的方法,生怕他再次因为想起他爹以前的事情而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中。
灰手人小心翼翼地说道:“你回答了吗?”
那人道:“回答了。我说……我没有害他。”
灰手人问道:“他呢?”
“他说……如果我没有害他,如果他没有死,那我看到的他就……不会是刚才那样子了。”那个人道。
灰手人道:“你相信了他的话吗?”
“没有。”那个人道,“所以我问他……他说的是刚才什么样子。”
灰手人问道:“他回答你了吗?”
“回答了。”那个人道,“他问我,他刚刚出现,还没转身的时候,我有没有觉得他跟平时我见到的人……不同。”
灰手人道:“你说什么?”
那个人道:“我说……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五千三百六十六)牵连
灰手人问:“然后怎样了?”
那个人说道:“他说不是我眼花,他早已死了,就是我……害死他的。”
灰手人道:“你听后是否相信?”
“我……不愿意相信。”那个人道,“但也无法证明不是这样。”
灰手人又问:“你跟他说了什么吗?”
“我问他……我……是怎样害死他的。”那个人道。
“他怎么回答?”灰手人问。
“他说……就是因为我在……让那个人给我施法后,还多次做了欺负蓝甲人的事,达到了上限,他的命运受到了牵连,他便死得很惨。”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你呢?”
那个人道:“我又问他到底是不是我爹。”
灰手人道:“你还是希望他不是?”
“当然……因为当时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那个人道,“如果他不是我爹,是别人冒充我爹的,那么……就算他因为我而惨死,就也……没那么可怕了。”
灰手人又问:“他怎么回答你的?”
“他说……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这个时候我还不信他这个亲爹的话。”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你呢?”
“我感到非常痛苦。”那个人道。
“因为完全相信了他这话?”灰手人问道。
“是的。”那个人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相信。但是……我还是问了他……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去找人给我施过法的。”
灰手人问道:“他如何回答?”
“他说……很多活着时不知道的事情,人死后就都知道了。”那个人道。
“这话你相信了?”灰手人问。
“依然不想相信,但是……除了他说的这个,我实在找不到他知道的原因了。”那个人道。
“你什么反应?”灰手人问。
“我问他,如果我在让人给我施法以后,并没再欺负蓝甲人或者……欺负蓝甲人没达到上限,他是不是肯定不会因我而死?”那个人说道。
“他说是不是?”灰手人问。
“他说……如果那样的话,他绝对不可能因为我这件事而死。”那个人道,“至于其他时候会不会因为我做的别的事而死,那就不好说了。”
灰手人问:“你听后怎么想?”
“我……觉得可怕极了,心像裂开了一样。”那个人道。
“你对他说了什么?”灰手人问。
“我……我想一下啊……”那个人说道。
一看那个人是这样的反应,灰手人又有点担心他再次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但又感觉他就只是要想一下,好像问题没那么严重,便没立即转移话题。
“你现在想起来时,没那么害怕吧?”灰手人问。
“现在……没那么害怕。”那个人道,“那……只是其中一个‘我’的经历,我觉得……不是事实。”
一听对方这么说,灰手人便踏实多了,于是道:“那你想吧。”
说完这话,灰手人仍旧盯着那个人。
这时褐手人小声对灰手人说:“刚才树珠周围出现了银珠。”
(五千三百六十七)银珠
灰手人朝树珠看去,只见那树珠附近距树珠不远的地方,围着一些他觉得跟葡萄珠有些像的银珠。那些银珠有大有小,在他看来,大的也就是他见过的较大的葡萄珠那么大,小的也就是他见过的较小的葡萄珠那么小。
灰手人道:“难怪他不害怕。”
“其实这些银珠应该是出现了一段时间了,但因为起初太小,我是看不见的。”褐手人道。
灰手人说:“没错。这应该就是他刚才虽然说了跟他爹有关的事,而且还是那种跟他自己以前的行为有关的可怕的事,他却没变得更紧张的原因。”
褐手人说道:“对,此前银珠虽然小到我看不见,但已经在发挥作用了。”
灰手人道:“既然如此,我就赶紧多问些跟他爹有关的问题吧,银珠一旦消失,再问的话,他可能会再次因为提到那些事而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之中,现在他这种想起过去也不会恐惧的状态,还真是适合我问。”
褐手人“嗯”了一声后,灰手人对那个人说:“想出来了吗?”
“想出来了。”那个人道,“我问他……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告诉你了吗?”灰手人问。
“没直接说,而是……让我想。”那个人到。
“怎么跟你说的?”灰手人问道。
“他说……我能想出的最惨的死法是怎样的,他的死法就能比我想出的死法更惨。”那个人道。
灰手人又问:“你听后什么反应?”
“吓得……直颤抖。”那个人道,“那个时候本来我的心就像裂开了一样,听了他这话,我的心简直像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
灰手人道:“你对他说了什么吗?”
那个人说:“没敢说话。”
“然后他怎样了?”灰手人问。
“他继续说……他之所以会这样全都是因为我。”那个人道,“他说他死前……想听到我的一句话,却……听到了我的其他话。”
灰手人道:“想听到你的什么话?”
“他说他想听到我……说以后改变对蓝甲人固有的看法。”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你有没有问他,他听到了你的其他话是什么话?”
“问了。”那个人道,“接着就……问了。”
“他回答你了?”灰手人问。
“回答了。”那个人道,“他跟我说……他在临死之前听到了我说:‘我不会改变的。’‘没门。’‘永远都跟原来一样。’他还说了别的……也挺吓人。”
灰手人道:“说了什么?”
那个人说道:“他说他……在死前跟我对话的时候,看到了我就站在他面前。他是当面……问我那些话的,而我……也当面回答了。他临死前说,如果我当时改变了,他就不会立刻死去,我能不能做到改变。这时那个‘站在他面前的我’问他……是不是只是晚一会儿死去,他说是这样的,因为已经无法挽回更多了。然而……那个‘站在他面前的我’却对他说……”
(五千三百六十八)勾倒
那个人说到此处,轻轻皱了皱眉,似乎在反思当时那个“他”的做法,但很快眉头就舒展了,好像强迫自己跳出了某种想法一般。他继续说道:“我对他说了‘做不到’。”
“然后怎样了?”灰手人问。
“当时他……就倒在了地上。”那个人道,“倒下的时候用一只手勾住了我的肩,把我也勾倒了,接下来,他……再次变虚了,问我……相不相信他是已经不在人世的人。”
灰手人道:“你相信吗?”
那个人回答:“我……其实已经相信了。”
灰手人又问:“你回答他了吗?”
“回答了。”那个人道,“但我回答的是:‘不会的!’”
灰手人道:“他说什么?”
“他说……这就是我自找了。”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你当时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我当时就觉得……接下来我会承受更多的痛苦了,就因为我说了‘不会的!’。”那个人道,“我想过要……改口,但……还是说不出口。因为我已经相信了他是我爹,我便实在不愿意他已经不在人世。”
灰手人又问:“你没说实话,出现什么后果了?”
那个人道:“我真的感到我的心……被什么东西缠绕了起来,那东西……好像是细丝,像是铁做的细丝。也许这就是他所说的‘心丝’吧。此前我觉得自己的心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这……就是在描述我痛苦的感觉,只是打了个比方。但是……这次我说我的心被什么东西缠绕了起来,这就不是打比方了……这是我实实在在的反应。我真的感觉自己的心被……那像铁丝一样的东西缠绕着,越缠越紧。心的那种痛……越来越严重,痛得我大叫了起来。”
灰手人问道:“对方看到你这样有什么反应?”
那个人说:“他说……他会带走我的,但是……在我离世之前,我一定会经历一番折磨。”
灰手人道:“你呢?”
那个人道:“我痛得说不出话,但还是挤出了几个字……我说:‘我……相信了!’”
灰手人说:“你是说相信他刚说的话,还是说相信他之前说的话?”
那个人说道:“之前的。我认为我的心那时被他说的心丝缠绕得太痛了,大概就是因为……刚才他问我相不相信他是已经不在人世的人之后,我没有说实话,说了‘不会的!’,所以这个时候我就改口了,说我相信,看看……那心丝能不能放开我,让我的痛苦减少一些。”
灰手人问道:“你说出你相信了之后,感到疼痛减轻了吗?”
“没有。”那个人道,“还加重了。但我觉得加重跟我说了相信没什么关系……不管我说不说,疼痛都在加重。”
灰手人问道:“接着怎样了?”
那个人回答:“他跟我说……晚了,现在我就算说相信他刚才的话也没用了,有些事,错过时机就无法挽回了。”
(五千三百六十九)有他
灰手人道:“你又信了他的话?”
那个人说道:“我算是信了,但……还是想着有没有别的可能。”
灰手人又说道:“你说了什么?”
那个人道:“我说……我要挽回。”
灰手人道:“他说什么?”
“他说……他都说了无法挽回,我简直异想天开。”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结结巴巴地问他……怎么减轻痛苦。”那个人道。
灰手人说道:“他说什么?”
那个人道:“他竟然说……无法减轻,还说……我就是要承受这些,无论是内心的痛苦,还是身体上的痛苦,都只能承受,因为……因为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造成的后果。”
灰手人道:“你听了这话有什么感觉?”
那个人说:“我……比之前更加痛苦。不但是身体上的,还有内心。”
灰手人说:“你说了什么吗?”
“我说……救我。”那个人道。
灰手人道:“他呢?”
“他说……他曾经救过我,但……我却将他置于死地。”那个人道。
灰手人说道:“你呢,又说了什么吗?”
“我痛得说不出话来了。”那个人道,“只盼着……这种痛苦早点结束。”
灰手人道:“接着怎样了?”
“他就……一直跟我说,说些可怕的话。”那个人道。
“什么话?”灰手人问。
“他说……他是我爹,就是我害死他的。如果不是我在让那个人给我施法之后又做出了很多欺负蓝甲人的事,达到了上限,那么……他也不会因我而死又死得那么惨。”那个人道,“他说……如果我对他足够好,心中始终有他这个爹,那……我就可以改变对蓝甲人的看法,可以克制住自己,可以为了他而不做后来那些欺负蓝甲人的事。”
灰手人问道:“当时你觉得他说得是事实吗?”
那个人道:“我觉得不是。因为……我是真的克制不住自己。”
灰手人问道:“如果是现在问你,你也会这样想吗?”
那个人说道:“会。我是真的无法克制自己,但……但我觉得我爹还……活着,不会是被我害死的……不会是……不能是!”
灰手人看了一眼树珠,见周围的银珠仍在,知道此刻就算自己问些过分的话,对方也不至于立即因为想起跟他爹有关的某些过去的事而再次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之中。
灰手人又问:“你此刻是真的这样认为,还是通过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
那个人愣了一下,道:“我……只是在说自己的希望,算是……安慰自己吧。但是……我一天不确定我爹去了哪里,我一天就不能认为他已因我而死!”
灰手人又瞟了一眼树珠,见银珠依然没有消失的迹象,觉得还能继续问,便说道:“你认为那个‘你’之所以会听到那个自称是你爹的人那么说,跟现实中的事有关联吗?”
那个人说道:“跟……现实中的事啊……有关联。”
(五千三百七十)分属
“之前你说过你认为自己一直都在现实世界,只是你的精神部分去了其他世界。你还说过既然所有都算现实世界了,那也不分什么现实世界了,总之那就是你真实经历的事情。这我没说错吧?”灰手人问道。
“没错。”那个人回答。
“虽然你说过了不分什么现实世界了,但其实你在回答我问题的过程中,你还是会默认有些事是现实世界中发生的,有些事则不是,对不对?”灰手人问道。
那个人想了一下,道:“是。但……这好像跟我刚才说的,也……也不矛盾。我这个人一直都在你面前,只是……只是我的精神部分去了别的世界。”
灰手人问道:“是不是在三囊爆炸,你‘散开’成那么多个‘你’之后,你认为那时的每一个‘你’都只是你去了其他世界的精神部分分成的?”灰手人问。
“是的。”那个人道。
灰手人觉得那个人有一些事情还是解释不清楚的,问道:“你认为你的精神部分去了别的世界吗?”
“对。”那个人道。
“你的精神部分都‘散开’成那么多个‘你’了,每个‘你’却分属不同的世界?”灰手人问。
那个人想了想,道:“我……说不大清楚了。没‘散开’前的‘我’,应该就是我的精神部分吧……嗯……我的精神部分去了另一个世界。但……原本就已在另一个世界的那个我的精神部分‘散开’后,每个‘我’还在原来的世界吗?可能……可能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灰手人道:“可以说那个时候你的精神部分‘散开’后又分别去了不同的世界吗?”
那个人说:“好像……好像只能这么解释了吧。其实我真的说不清楚,按照你的说法,我这个人,一直都在你面前,没错吧?”
“没错。”灰手人道,“这是事实,你一直都在我的面前。”
“那……好像这么解释就合适了?”那个人道,“可我想起这些的时候,感觉很乱。”
灰手人道:“为什么会觉得乱?”
“大概……是因为我的精神部分在别的世界的经历显得太过真实了吧。”那个人道,“真实到了让我以为自己真的去过别的世界一样。”
灰手人问道:“你现在已经坚定地认为,你的精神部分去了别的世界,其实并不能代表你这个人去了别的世界了?”
那个人说道:“好像……是。嗯,不管之前怎么想的吧,现在我就是这么想的。”
灰手人又问:“你刚才回答了我的问题,你认为那个‘你’,之所以会听到那个自称是你爹的人那么说,跟现实中的事有关联,是不是表示其实你的精神在别的世界哪怕是‘散开’成了很多部分以后,每一个部分会听到怎样的话,遇到怎样的事,其实还是跟现实世界中的你曾经有过的实实在在的经历有关系?”
那个人又想了想,回答:“是,我现在觉得是。”
(五千三百七十一)硬挤
灰手人问道:“那个‘你’听到的他所说的事,是不是有些就是以前真正发生过的事?”
那个人回答:“是。”
灰手人道:“比如呢?你举个例子。”
“比如……我的确在施法者给我施法之后又……欺负过蓝甲人,但……我不知道达没达到上限。”那个人道。
“你自己感觉有没有达到上限?”灰手人问。
“我感觉……”那个人道,“我希望没达到。”
灰手人道:“我问你感觉有没有达到?”
那个人说:“自从找不到我爹了,我……就觉得有可能……已经达……”
说到这里,他便因为无法接受这样的可能而赶紧说道:“不行,一天不知道我爹的下落,我一天就不能……不能认为达到了。”
灰手人道:“其实你心里有数了,对不对?”
那个人说:“我……还是不愿意承认。我认为只要我没承认,事情就不会有我不想看到的结果。所以……我还是不能回答对与不对,哪怕是这个时候……我面前是我惹不起的人,这件事我也……不敢乱说。”
灰手人基本上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没继续多问,只是道:“他说如果你对他足够好,心中始终有他这个爹,那你就可以改变对蓝甲人的看法,可以克制住自己,可以为了他不做后来那些欺负蓝甲人的事,接下来怎样了?”
那个人说道:“接下来我……我摇了摇头,硬挤出了几个字,告诉他我克制不住。”
灰手人道:“他说什么?”
“他说……那就是因为我对他不够好,其实他这个爹在我心里一点都不重要。”那个人道。
灰手人说道:“接着呢?”
那个人道:“接着我……因为异常痛苦,没有说出来话。”
灰手人道:“他怎样了?”
那个人说道:“他说……我没说什么话,就说明我承认了他所说的。他问我此刻是否痛苦。”
灰手人问:“你回答他了吗?”
那个人回答:“回答他了,我又……挤出来了个‘是’字。”
“他什么反应?”灰手人问。
“他说……这很正常。”那个人道,“又问我,这痛苦是不是……不光有身体方面的,还有内心方面的。”
灰手人道:“你又回答了?”
“我回答了,我又说了‘是’。”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问我,身体方面和内心方面的……哪个更痛苦。”那个人说道,“我说……内心方面的。”
灰手人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这都是我自找的。”那个人道,“又说……既然内心方面痛苦更严重,那么,我身体上的痛苦一会儿会加重的。”
那个人说道:“你听后怎样?”
“吓了一跳,赶紧……跟他说:‘身体方面更……痛苦。’”那个人道。
“你改口了?”灰手人问。
“是的。”那个人道,“我实在……难以忍受身体方面的痛苦了。”
“对方说什么?”灰手人问。
(五千三百七十二)举手
“对方说……既然如此,那一会儿我内心方面的痛苦便会加重。”那个人道,“这是我当时没想到的。”
灰手人道:“然后怎样了?”
“我赶紧说……两方面……一样痛苦。”那个人说。
“他呢?”灰手人问。
“他说……那一会儿两方面都会更痛苦。”那个人道。
灰手人道:“你听了怎样?”
那个人说:“我听了觉得更恐惧,好像……好像不管我怎么说……接下来我都要面临更大的痛苦。”
“后来事实也是如此?”灰手人问。
“是的。”那个人道,“那个人还特意告诉我……内心的痛苦绝对是我必须承受的一部分。”
灰手人问:“这话什么时候说的?”
“就在他说完那话后……很快就说了。”那个人道。
“其间你也没再说什么话?”灰手人问。
“没有。”那个人道,“我已经……说不出什么了。”
“他说完那话后你也没说什么?”灰手人问。
那个人回答:“没说。”
灰手人又问:“然后发生了什么?”
“他……把我的两只手举了起来,让我自己看。”那个人道。
灰手人道:“你有没有挣扎?”
“挣扎了,但……实在太痛苦了,我……挣扎也没用。”那个人道。
“他举起你的手,让你看什么?”灰手人问。
那个人回答:“让我看到他的手和我的手一起……渐渐变虚。”
“你的手也变虚了?”灰手人问。
“对,我亲眼看到自己的手,被他的手攥着,跟他的手一起……变虚。”那个人道,“当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什么?”灰手人问。
“是我的手变虚之后,我竟发现我的指甲……已经变蓝了。”那个人道,“然后他说……我的指甲……以后将永远都是蓝色的。”
灰手人问道:“你这时怎么想?”
“我……一方面是觉得可怕。另一方面也觉得……不合理。”那个人道,“因为……此前按照他说的那样……如果我内心真接受了他的指甲永远是蓝色的这件事,我的手指甲就会……立刻变成蓝色。我的内心并没接受他的指甲永远是蓝色的这件事,为什么我的指甲也……变蓝了?我觉得不管他说的是什么……我似乎都不该相信了,好像不管怎样,更坏的结果都会出现。”
灰手人问道:“然后怎样?”
“然后我就说……我没接受。”那个人道,“因为太痛苦,我……说不出更多话,所以只是说了‘我没接受’四个字,这四个字也是挤出来的。”
灰手人又问:“他明白你的意思了吗?”
“应该是明白了。”那个人道,“他竟然跟我说……如果之前我内心接受了,那我……的指甲也是会永远变成蓝色的,但我这个人还能留在人世。他让我看看自己是不是跟之前不同了。”
“他说的不同,就是你也变虚了?”灰手人问。
“对。”那个人道,“变虚意味着不在人世了。”
(五千三百七十三)不活
灰手人道:“你还能感到疼痛吗?”
“在变虚的过程中,身体的疼痛是……加重了的。”那个人道,“当时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会加重。”
灰手人道:“你听了他的话后,又说了什么吗?”
“没说。”那个人回答,“他又告诉我,我的指甲肯定会永远都是蓝色的了。如果此前我内心接受了他的指甲永远是蓝色的这件事,那么……我的指甲也会变成蓝色,我将……带着蓝色的指甲继续活下去,而如今,我的指甲也还是会变成蓝色的,但是……我无法继续活下去了,我就像他一样……不在人世了,但……我的指甲也永远是蓝色的。”
灰手人道:“你听后什么反应?”
那个人说道:“我听后就想了一下他怎么没早告诉我,但……很快……我又感觉就算他早告诉我……其实也没什么用。”
灰手人道:“为什么会觉得早告诉你也没什么用?如果他早告诉你,你不会选择强迫自己内心接受他的指甲永远变成了蓝色的这件事吗?要是做到了,你起码可以活下去。”
那个人道:“我……当时想的是,就算他早告诉我,我应该也不会接受的。”
灰手人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那个时候想的还是,与其带着蓝色的指甲活着……倒不如不活了。”那个人道,“毕竟……有那种蓝色的指甲,人生一定会变得无比艰难。我见过的指甲是蓝色的人里,每个都能让我觉得活得太痛苦了。蓝甲人……我所见过的每一个蓝甲人都是那样的。所以,我宁可死,也不要做那样的人。我甚至觉得,如果我的指甲是……蓝色的,那么,即使我当时活下来,那我也离死不远了。”
灰手人问道:“为什么会觉得离死不远了?”
“就因为……当时在我眼里,蓝甲人很多时候都有生命危险。只要一个人的指甲是蓝色的,当然,我说的是蓝甲人那种特殊的蓝色,那么这个人……就很难活得多安全了。”那个人道,“那是我那时的想法,可是听了他后来说的话后,我才知道,其实我指甲变蓝后继续活下去还不是最坏的结果。”
“你又听他说了什么?”灰手人问。
那个人道:“后来他又告诉了我,像我那样离世了,指甲也变成了蓝色的,那我就永生永世是蓝甲人了,就算……就算以后可以重新做个活人,后世的我……也是个蓝甲人,我的指甲,永远都是蓝色得了。”
灰手人道:“你听后怎样了?”
“我临死前挤出了一句长一点的话,问他……如果我没死,是不是只有那一世的指甲肯定是蓝色的。”那个人道。
“他回答了?”灰手人问。
“对,他说是的。”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你有什么感受?”
“我……无比痛苦。”那个人道,“我原以为死去就没事了,谁知道,我这样死去,就连往后的生生世世也搭进去了。”
(五千三百七十四)变轻
灰手人道:“你反应过来后,就后悔了?”
那个人回答:“我……算是有点吧,但是……只是后悔了那么一下吧,因为我自己清楚,只要我不是提前知道无论死活,自己的指甲都会变蓝,那……那我都是绝对不会强迫自己接受他永远有蓝色指甲的,毕竟那个时候,我内心是真的认为他就是我爹的。”
灰手人问道:“到了什么时候,你身上的疼痛就不再继续加重了?”
那个人回答:“到我感到自己变轻的时候。”
灰手人道:“感到变轻以后呢?”
那个人道:“那个人就告诉我,从此以后,我就跟他一样……不在人世了。”
灰手人问:“你听了这话怎么想?”
“我想的是……可是之前他还能由虚变实。”那个人道。
“你有没有跟他说什么?”灰手人问道。
“说了。”那个人道,“我这时已经不疼了,就问他……他刚才由虚变实,是不是由死到生了。”
灰手人道:“他回答你了吗?”
“回答我了。”那个人说道,“他说……不是。他告诉我他已经死了,而且不可能复生了。”
灰手人道:“你又问他什么了吗?”
那个人回答:“问了。我说他之前由虚变实之后,看起来就跟活在世上的人没什么区别。他说……只有我才能看到他由虚变实的过程。”
灰手人又问:“你好奇怎么回事吗?”
那个人说道:“我很奇怪,所以又问了他。”
“问了什么?”灰手人说道。
“我问他别人看到的他……是不是一直是虚的。”那个人说。
灰手人说道:“他告诉你了吗?”
“告诉我了。”那个人道,“怎么说的?”
“他说……不是。”那个人道,“他说别人根本就看不到他,无论怎样,其他人都看不到。”
“接着怎样?”灰手人问。
“接着我就问他,为什么……我可以看到他。”那个人说道。
灰手人道:“他怎么解释的?”
“他说……就因为他是我爹,而他又是来找我的。”那个人道。
灰手人道:“你听后想什么?”
“我还是觉得能让一个人看到由虚变实的过程,就……好像没有真的离开人世。”那个人道。
“你把你的想法跟他说出来了吗?”灰手人问。
“说了。”那个人道,“我说……既然他能由虚变实,那……他之前就算是没有真的离开人世。”
“他听后说了什么?”灰手人问。
“他说……那只是我一个人看到的而已。”那个人道,“他又说只有我才能看到。他说他一直都是虚的,只有我会看到变实的他,那仅仅是因为他是我爹,而他又要带走我。而别人,不仅看不见变实的他,也看不见变实之前的他。”
灰手人问道:“你听后什么感觉?”
那个人道:“还是觉得痛苦。虽然身体的痛苦早已消失,但……内心的痛苦好像一直都在缠绕着我。”
“你又跟他说了什么吗?”灰手人问。
(五千三百七十五)宁可
“我说了。”那个人道,“我问他……我是不是还有机会像他刚才一样,由虚变实。”
灰手人问:“他回答你了吗?”
“回答了。”那个人道,“他说没有机会。”
灰手人道:“接着怎样了?”
“我问他为什么没有机会。”那个人道。
“他呢?”灰手人问。
“他回答我,是因为……因为只有后世再也无法成为活人的人,才能像他刚才那样,在特定的人面前由虚变实。”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然后呢?”
“我就问了他个……问题。”那个人道,“我问他……是不是我以后一定还能变成活人。他回答我……也不能说一定,但我还有机会。要看时机,如果有恰当的时机,我还可能……再次成为一个活人,而他……早已彻底没机会了。”
灰手人问道:“你得知这个消息后,什么感觉?”
那个人道:“我……感觉害怕。”
“为什么?”灰手人问。
“因为……我觉得……如果我在后世再次成为活人的话,而……我的指甲还是蓝色的,那……就是我今后必须以蓝甲人的身份生活……那样的话……简直是无比恐怖的。”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你宁可不再做一个活人,也不想带着蓝色指甲生活?”
那人人道:“是的。我可以说,如果我在活着的时候指甲变成了蓝色的,那……我都会选择离开这个世界,自尽就行了。因为……就算是自尽,也比等被人折磨后死去好。虽然……并不是所有蓝甲人都会被人折磨后死去,但……蓝甲人在世上肯定是会被欺负的,就算是活着……也活得太难受了。”
灰手人问:“你听了他的话后,说了什么吗?”
那个人道:“我跟他说……如果遇到这种机会,我能不能……选择不再当一个活人。”
灰手人道:“他回答你了吗?”
那个人说道:“他没直接回答,只是说……像他这样的人就算想要这样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灰手人说:“你接着说了什么吗?”
“说了。”那个人道,“我问他,我怎样才能成为……他这样的人。”
灰手人道:“他告诉你了吗?”
那个人道:“他说……成不了了,因为……我已经不在人世了。”
灰手人说道:“你听后什么感觉?”
那个人道:“害怕。尽管之前我已经知道自己……早就不在人世了,但是……这时我再次听他把这个说出来,还是比之前更为害怕了。”
灰手人问:“你跟他说出你害怕了吗?”
“我没告诉他。”那个人道,“我只是问他……为什么我已经不在人世了就成为不了他那样的人了。毕竟……他本身也是已经不在世的人。”
灰手人道:“他告诉你原因了吗?”
“他跟我说……因为我死前,没有像他那样的经历。”那个人道,“所以死去以后,跟他的情况……自然就不一样了。”
(五千三百七十六)重活
灰手人问道:“你明白他的意思吗?”
那个人道:“似懂非懂,我就又……问了他怎么不一样。”
灰手人道:“他告诉你了吗?”
“告诉我了。”那个人道,“他说……因为他跟我死去的原因不同。”
“你又说了什么?”灰手人问。
“我说……人的死因千差万别,是不是只有像他这种死因才能不再在后世做一个活人。”那个人道。
“他又回答你了?”灰手人问。
“回答我了。”那个人说道,“他说……别的情况他不知道,但他可以确定的是,他之所以无法在后世再次做一个活人,就是因为我……曾经让人给我施法,但又没有做到某些事,连累了他。这样的他……死了,便永生永世都再也无法成为一个活人,尽管他很想再次当个活人。”
灰手人又问:“你相信他的话了吗?”
“我……相信了。”那个人道。
“你说了什么?”灰手人问。
“我问他……因为我没有做到哪些事……”那个人道,“其实我在问之前……也想了想他可能会怎么说,有点……不敢问出来,但是……当时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怎样,还有没有更多机会问他,我又想知道某些事情,就……就问了。”
灰手人道:“问的时候你害怕吗?”
那个人说:“依然害怕,但……因为想着我都已经死了,所以……好像也不像活着的时候怕得那么厉害了。”
灰手人问:“他回答你了吗?”
“他直接说……我自己知道,怎么还问他。”那个人道。
“那你继续问了吗?”灰手人又问。
“问了。”那个人道,“我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就又问他能不能……让我了解清楚。”
灰手人又问:“他告诉你了?”
“是的。”那个人道,“他说……就是因为我在答应了给我施法者之后……并没改变对蓝甲人固有的看法,又多次欺负蓝甲人,达到了上限,才连累了他,导致他……惨死的。”
灰手人问道:“跟你想到的一样吗?”
“差不多。”那个人道,“但我之前只是想到了那个,在他说之前,我始终……不愿意认为真是那样。”
灰手人问道:“他说后你就认为真是那样了?”
那个人道:“我只能说……当时那个已变虚的‘我’是信了的。”
灰手人道:“相信他说的话后你……是什么感觉?”
那个人回答:“难过……极胃难过。我以为既然死后的我害怕程度会不如死前,那难过程度也会不如死前,但……不是这样。死后的我听他说了那话后,难过得想要重活那一世,改变曾经的经历。”
灰手人问:“你的意思是说……你在那一刻觉得自己如果能重新活那已经过了的一世,你就会……放弃对蓝甲人固有的观念,不再欺负那些蓝甲人?”
那个人道:“我觉得……要我完全放弃对蓝甲人固有的观念,我还是做不到的,但是……”
(五千三百七十七)犯戒
灰手人道:“哪怕是重活一世了,你认为自己依然无法放弃固有观念?”
那个人说:“是这样的,但是……我认为……我也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了。”
灰手人问:“会有怎样的变化?”
“我大概……还是会欺负蓝甲人,但……无论如何都会克制自己,严格地克制自己。”那个人道,“一定要……等到实在忍不了的时候再欺负蓝甲人一次,这样的话,也许就……不会达到上限了。”
灰手人从他的话里听出了重要信息,又问:“你以前要欺负蓝甲人之前曾经克制过自己吗?”
那个人道:“克制过,但其实我并没有拼命克制……”
“为什么没有拼命克制?”灰手人问。
“因为……我有时想着……后果不会那么严重。”那个人道。
“也就是说,你并没绝对相信那个给你施法者的话?”灰手人问。
“我……是绝对相信的。”那个人道,“但自从我离开那个施法者,我所处的环境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告诉我……欺负蓝甲人是正常的。”
“可你是被施过法的人啊。”灰手人问。
“我也想到了这个,只是……有时候别人都那样,我就会觉得问题好像没那么严重。每次要欺负蓝甲人之前,我都有一种冲动……那种冲动一出现,我就会安慰自己不会到上限的,给自己可以被那种冲动支配的理由,也许就是……有侥幸之心。”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每次做了欺负蓝甲人的事后,你会后悔吗?”
那个人道:“会,但我同时又会因为自己后悔而……感到耻辱。”
灰手人问道:“为什么感到耻辱?”
“因为我就是觉得欺负蓝甲人是正常的,很多人都做的事,本来根本没什么……我做了竟然要后悔!”那个人道,“我觉得我那么想,好像是……太看得起蓝甲人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觉得有耻辱感。”
“你克制自己那种冲动的时候有没有耻辱感?”灰手人问。
“也……也有。”那个人道,“不拼命克制,我……一定就会‘犯戒’,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说成是犯戒吧。我克制自己的时候就告诉自己……犯戒次数多了,达到上限……后果就会严重。”
灰手人道:“即使告诉了自己也不够?”
“毕竟……我也不知道上限到底在哪里,这个……我是从来都不清楚的。起初‘犯戒’时更害怕些,有那么几次之后,我……就安慰自己可能离上限还远。”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施法者没告诉过你上限什么时候到?”
那个人道:“我问了,他说他也无法提前了解到,这个……跟我这个人后来的一些经历也……有关系。”
灰手人问:“也不知道跟哪些经历有关?”
“无法知道。”那个人道,“我知道施法者已经尽力帮我了……早就把他能告诉我的全都……告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