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零三)慌忙
“心绪怎样?”褐手人迫切想听他自己说出那时的心绪如何便这样问了。
谁料那个人竟然根本没说出自己当时的心绪如何,只道:“太复杂了……”
褐手人刚刚想问怎么个复杂法,话还没出口,那个人便又继续说道:“其实……其实也……也不一定。”
褐手人心中更觉得烦躁,但硬让自己耐着性子问:“不一定什么啊?”
“也不一定是这样……这样的原因。”那个人回答。
褐手人问道:“你认为还有可能是什么原因?”
“各种……各种原因都有可能吧……我……我说不清楚啊。”那个人道,“是真的说不清楚,不是搪塞,也不是……不是想要隐瞒什么。”
褐手人觉得自己如果盯着这个问题继续问,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便问了下一个跟这个属于同类,但又不同的问题,决定通过看他回答不同问题的反应来推断些什么。
“在我们问你话,问到你身处你说的另一个世界的的经历时,你感到恶心的时候,你认为你脸红了吗?”褐手人又问。
“没有吧。”那个人回答。
“原因呢?”褐手人道,“你认为这次你这么说的原因是什么?”
“毕竟……毕竟那段时间里……我……我也不单是想着丢铁仓人脸这种事。”那个人回答。
“还想了些什么?”褐手人问。
“想了……太多……太多事了。”那个人道。
褐手人问道:“就是你刚才跟我们说过的那些?”
“是啊。”那个人道。
“还有其他的吗?”褐手人道,“其他刚才没跟我们说的?”
“没跟你们说的……没有吧……”那个人道,“我觉得应该没有。我当时想了那么多,我的心绪一定也很复杂……那样的情况下,我不是只有觉得丢人这种感受……当然……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到底是不是准确的……我……就是在尽力回答你提出的问题……但是这种问题实在太难答了……我……我已经非常努力地回答了。”
褐手人感觉这次对方的回答跟上次回答的还是挺相似的,又觉得好像只通过这两次的回答并不能推断出准确的信息,还需要继续问,再问问可能就能了解到更多情况了。
于是褐手人问道:“在我们问你话,问到那个施法者给你解决问题,往你灵魂里‘钉’入那些话的经历时,你感到恶心的时候,你认为你脸红了吗?”褐手人又问。
听了这话,那个人突然一愣。
褐手人感觉这次说不定能了解些什么。
那个人缓过来之后,道:“我……我不知道。”
“在回答我前两个问题的时候,你是知道的吗?”褐手人问道。
“不是啊……不是啊!”那个人感觉自己说错话了,慌忙否认。
“那你这次怎么直接回答不知道,而前两次还说出来了?”褐手人又问。
“前两次……我……我那就……是猜的。”那个人道。
(五千零四)高人
褐手人倒是没想到他说了这么句话,刚要继续说些什么,便又听对方接着说了起来:“我就是为了回答你的问题,已经特别努力……特别努力地猜测了……我没有别的意思,一点都没有糊弄。”
褐手人深感对方啰嗦,但也不想跟对方计较这个事了,只道:“那第三次呢,你怎么不猜一猜吗?”
那个人说道:“第三次我……我不能随便猜啊。”
“怎么不能?”褐手人问道。
“因为第三次……第三次的情况跟前两次的情况……不一样。”那个人道。
“你觉得第一次的情况跟第二次的情况就一样吗?”褐手人问。
“也……也不一样啊。”那个人回答。
“那为什么你猜了第一次后,又猜了第二次?难道这两次虽然不一样,但都属于能猜的?”褐手人道。
“可……可以这么说吧。”那个人道。
褐手人又问:“第三次跟前两次到底怎么不同啊?”
“我……我说不清楚……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就是……前两次你问的事情,都算是发生在……奇怪……的地点的事情吧……而第三次……第三次你问到的事情是……是发生在正常地点的。”那个人道。
“在那个会施法的方士那里发生的事情就算正常地点?”褐手人问道。
“是啊……他……他那个地方的确挺……正常的。”那个人道,“不光是他那个地方正常……那段时间里的事……其实……其实都是在正常地点发生的,就是那个方士那里。”
“在那个方士往你的灵魂里‘钉’那些话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你依然认为那个地方正常?”褐手人问。
“正……正常啊。”那个人说,“他是……方士嘛……他给我施法后……那段时间里……我出现反常现象……那也是我……自己不正常,不能说……那个地点不正常,是吧……我看那个地方……还是……挺正常的地方。”
“你认为这里、迷黯围境里以及你说的另外的那个世界,都属于不正常的地方?”褐手人问。
“是啊,显然不正常……”那个人道。
话都说出来了他又忽然意识到这话里似乎带着别意思,容易给自己招惹是非,于是赶紧补充道:“这里……这里……我说的这里不正常也就是……就是指跟普通的不一样,没有不好的意思啊……我知道你们在这里,我说这里不正常倒也不是说你们有什么不好的啊。像我啊……我就是个正常人,但是……但是其实很多‘高人’,就是那种……不普通的……特别厉害的人物……跟我比起来就不能算是‘正常’人啊,我说的‘正常’地方差不多也是……这种意思,没有别的……我可不想因为我说话没解释清楚就引起其他什么……什么误会。”
褐手人本来也没想太多别的,就又听他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更觉得厌烦。
(五千零五)走进
“知道了。”褐手人道,“那我问你的第三个问题,你不回答,仅仅是因为你觉得发生的地点太‘正常’了?”
“是的……那……那就是我很熟悉的现实世界。”那个人道,“并不是……并不是我突然进入的某个地点。”
“你说的‘正常’跟你进入那个地点的方式关系很大吗?”褐手人问道。
“大!特别大!大得很。”那个人回答,“你第三次问到的那个地方……就是……就是在一个我直接能走进去的地方。但你第一次问的……问题涉及的地方,比如这里啊……我就不是正常走进来的……我都不知道我周围怎么就忽然变成……这个样子了,迷黯围境也不是我自己走进去的……还有……还有刚才你第二次问到的那个……那个地点……就是……另一个世界……那就更不是我能走进去的了,要是现在让我往里走,我根本就……就不可能走进去啊,我觉得我……没那个本事主动选择走进那个世界。当然……我也不愿意走进去……我宁可在你们两人面前待着。”
褐手人问:“你区分你能不能猜,是不是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那个地点是否是你认为自己能不能从现实世界里‘主动’走进去?”
“主动……”那个人想了一下道,“对……对……你要是不说吧,我还没想到这层,你这么一说我立刻就清楚了,应该……应该就是这样的……我认为像我这种普通人能够主动选择主动走进去的地方……在我看来应该就算是‘正常’的地方……而那些我根本就……就无法主动选择走进去的地方,在我看来就……就不算‘正常’的地方了。当然,我认为不‘正常’的地方不代表……任何不好的地方啊……再说一遍这个……我一定要说清楚……免得引起误会。”
在他说的过程中,褐手人越来越难以忍下去了,但还是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耐心跟他说,防止他再次进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之中。
褐手人说道:“明白了。那我第三次问的那次,你有没有其他什么感觉?”
“其他……感觉……哪方面的?”那个人问道。
“就是跟你脸到底有没有变红有关系的那些方面。”褐手人说。
“第三次……你问的问题,我……我不敢猜……还是不敢猜。”那个人道。
“这次我不是让你猜啊,就是问你自己有没有感觉,实实在在的感觉。”褐手人道。
“实实在在的感觉?”那个人道,“身体的感觉……还是……还是心里的?”那个人问。
“都行,你有没有,有的话就跟我说。”褐手人说道。
“心里的我怕感觉不对……不敢随便说。”那个人道。
“没事,只要是你感觉到了的,你就可以跟我说啊。”褐手人道,“又不是乱猜,准不准的都没关系,我不会因为你没说准而对你下狠手或者怎么样。”
(五千零六)上身
那个人说:“可是……我心里害怕啊……毕竟跟你第三次问的问题有关的……那……那是在那种……那种很‘正常’的地方发生的……我不敢随便猜,倒不仅仅是因为……因为担心说错了会令你们不满。”
“还因为什么啊?”褐手人问。
“还因为涉及以前……以前那些……那些事情。”那个人道。
“其实你刚才说的别的话也涉及了以前的那些事情啊,为什么到了我问的脸有没有红这事就不一样了?”褐手人问道。
“你这么说……也是啊……”那个人道。
“你又感觉没那么难办了?”褐手人问道。
“感觉是……倒是这样……”那个人道。
“那你敢猜了吗?”褐手人问。
“还是……不敢。”那个人道,“我好像……虽然明白那个道理,但是……没有那个……胆量。”
褐手人听对方说出了“胆量”两个字,便立刻想起了此前那个人在非常害怕的时候进入过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觉得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太过恐惧,防止他再次进入那种状态之中。
于是褐手人没再说让他猜,而是说道:“关于我第三次问你的那个问题,你就别猜了,你还是说说你实际的感受吧,心里的感受你要是怕说错的话,就说身体方面的啊。”
那个人道:“身体方面的……好像……好像……我感到我的脸有点……发热。”
褐手人觉得自己问了半天,忍他啰嗦忍了这么半天,终于问出有用的信息了,继续问他:“以前有过这种发热的感觉吗?”
“有过。”那个人道。
“在什么情况下有过?”褐手人问。
“就是……就是……好像这次跟以前发热的还不大一样。”那个人又说。
“怎么不一样?”褐手人问。
“以前脸发热的时候也就是……纯粹的脸发热,而这次……好像……好像这种热是从上身传到脸上的。”那个人道,“这是我刚刚……感到的,听你问我怎么不一样之后,我认真感受……才觉出来的。”
褐手人认为这信息也是有用的,又问:“你认为这种从上身传到脸上的热会是导致你脸发红的原因吗?”
“我……我的脸现在有多红啊?”那个人问。
“也没多红。”褐手人回答,“就是一般人惭愧时那种红。”
那个人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有可能啊,毕竟我……本来就觉得自己特别丢人。”
“你认为你脸红是因为觉得自己丢了铁仓廷的脸?”褐手人问道。
“有可能……”那个人道,“应该有关系。”
“可是你以前脸红的时候,也会感到热从上身传到脸上吗?”褐手人问。
“没有。”那个人道。
“那是不是说明此刻你脸红,并不一定纯粹是因为觉得自己丢铁仓人的脸了?”褐手人又问。
“嗯……也是……你说的……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的。”那个人回答。
(五千零七)灌入
“你倾向于认为你脸红的原因是怎样的?”褐手人问。
“我倾向于……跟我觉得自己丢铁仓人的脸有关,但……但好像跟其他事情有更多关系。”那个人回答。
“你认为上身传到脸上那种热可能跟什么有关系?”褐手人问道。
“跟……跟……这个我又不敢说了。”那个人道。
那个人一这样说,褐手人便感觉到可能又是跟现实世界里另一个人给他施法这事情有关,觉得如果继续问下去,可能能了解到更重要的信息。然而褐手人听他说了“不敢”说,又担心自己如果一定要问下去会导致对方再次进入那种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里。
褐手人犹豫了一下,决定试着问问,如果发现丝毫不对,便立刻不再问了。
“是不是又跟当时那个会法术者给你施法的事有关?”褐手人问道。
“是的。”那个人说道。
“那这种人,有没有可能是他当时往你体内灌入的东西造成的?”褐手人问。
“有!非常有可能!”那个人道。
褐手人本来盯着他的脸,担心他再次出现奇怪的表情,谁知一点都没出现,而且对方还这么痛快就说出了这样的话,便觉得如果再问些什么,问题也不大。
“也就是说,很可能是在那个施法者往你体内灌入的东西的作用下,你又出现了那种‘恶心’的感觉,所以你就脸红了?”褐手人问道。
“你这么说……应该一定有道理的。”那个人道。
这话听得褐手人很是失望。
“什么叫我这么说应该一定有道理?”褐手人道。
“因为是你说的啊。”那个人道。
“这跟是谁说的有什么关系啊?”褐手人道,“就事论事。”
“我认为……就是……有关系啊……如果别人说这样的话,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想,但是……但是这话是你说的,我就是觉得……可能你说出了真相。”那个人道。
“要是别人说的呢?你想象一下。”褐手人道。
“那……我就想象不出来了。”那个人道。
“为什么想象不出来了?”褐手人问。
“哦……也要看是谁说的……”那个人说。
“什么意思?”褐手人问。
“如果是你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人说的,我都会觉得……觉得可能说出了真相。”那个人道。
“你是想说,只要是我们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人说的,你就那么认为?”褐手人问。
“是的。”那个人道。
“如果不是我们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人呢?”那个人道,“你想象一下。”
“那……想象谁呢?”那个人道。
“谁都行啊,你想象一下。”褐手人说道。
“如果是个普通人说的,像我这种……这种普通人说的,我……我可能不会这么快就觉得说出了真相吧。”那个人道。
“只是不那么快觉得,但过了一段时间后你依然会觉得说出了真相吗?”褐手人细问。
“是……吧……但……但也只是有这个可能而已……”那个人道。
(五千零八)鱼眼
褐手人实在不想继续听他用这种方式说话了,但又不好打断,因为还是抱有希望想听他说出点什么,便压着情绪听着。
原以为对方会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去,谁知他一转说道:“同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啊。”
褐手人道:“什么可能?”
那个人说道:“就是……那个普通人说了之后,过了挺长一段时间,我依然不认为……不认为他说的是真相,嗯……也有这种可能……其实这个到底会怎样……我也不知道。”
褐手人道:“你的意思差不多就是,把人分成了两大类,一类是普通人,一类不是普通人。我们和你说的会法术的人,在你眼里不是普通人。要是普通人说了,就算过了挺长一段时间,你倾向于不认为是真相,但不是普通人说了,你倾向于说出的是真相?”
那个人道:“是……是的。”
褐手人刚想问下一个问题,忽又听那个人说:“其实……现在我自己也……也认为……那种应该是……真相。”
“哪种?”褐手人问。
“很可能是在那个施法者往我体内……灌入的东西的作用下,我又出现了那种‘恶心’的感觉,所以……我就脸红了”那个人回答。
褐手人问:“你自己思考的结果?”
“没错。”那个人道。
“你说现在你自己也认为,跟刚才你这样认为的区别就在于这次是你自己思考的结果吗?”褐手人问。
“可以……这样说吧。”那个人回答。
“这次不是受我的说法影响的?”褐手人问道。
“为什么你突然这样认为了?”褐手人道。
“就是想起以前……以前我没体会过这种上身传到脸上那种热,然后就……就觉得是那样了。”那个人道。
“现在,你感觉跟这里的环境变化有关系吗?”褐手人问。
“好像……没什么关系。”那个人说。
就在此刻,树珠上出现了一个鱼眼形的图案,紧接着,那个人的腹部偏上的位置也出现了同样的图案,那个人自己没什么反应。
褐手人问那个人:“此刻你感觉跟刚才有什么不同吗?”
“脸不发热了。”那个人回答。
“什么时候不发热了?”褐手人问。
“其实刚才……跟你说话的过程中,我的脸就……就已经渐渐变得没那么热了。”那个人回答。
褐手人想起之前他的脸已经没那么红了,便觉得此前他脸红方面的事情倒是没出现更多异常。
此刻那个人的脸已经是正常的颜色了。
褐手人和灰手人觉得树珠上和他腹部偏上的位置这变化很突兀,褐手人便对那个人说:“你休息一下吧。”
那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嗯”了一声。
褐手人问灰手人:“刚才我没注意树珠,你看着树珠呢吗?”
“看了一段时间。”灰手人回答,“分几次看的,有时候我也会看看那个人。”
“那段时间树珠发生了什么变化吗?”褐手人问。
(五千零九)探章
“在树珠出现这次的变化之前,我并没看到它初选其他变化,就算是真有变化也是那种我无法看出来的。”灰手人道。
“你认为树珠上这次出现的是什么?”褐手人问灰手人。
“‘探章’吧?”灰手人问道,“感觉是。”
“这种形状的东西,可能是几种东西,为什么你认为是探章?”褐手人又问。
灰手人说:“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同样的图案也出现在了那个人腹部偏上的位置。”
褐手人道:“这东西出现后,那个人倒是也没什么反应。”
灰手人说道:“正常来说,探章发挥作用的时候,那个人是应该有感觉的。”
褐手人道:“对,所以我才有点怀疑。”
“你认为那是什么?”灰手人问道。
“我也认为那就是探章。”褐手人说道。
“为什么他没什么反应?”灰手人道。
“我觉得,说不定跟他体内被那个人方士灌入过的东西特殊有关系。”褐手人道。
灰手人道:“很有可能。你认为一会儿他会有反应吗?”
“应该有吧。”褐手人道,“探章要是真的想要‘探’些什么,会渐渐加强‘探功’的,说不定,等探功到达一定程度,那个人总会出现些反应吧。”
灰手人看看那个人,又看向了褐手人,道:“树珠突然出现了探章,是不是跟那个人脸红有关系?”
褐手人说:“我觉得是,因为除了这个之外,我实在找不到其他理由了。”
灰手人道:“如果一会儿他真的有反应了,过程应该就能被我们掌握了。当然,跟刚才你说的话和他自己说的关系很大。”
褐手人道:“你看他的表情有变化了。”
灰手人说道:“要不我问问他?现在问他话应该没危险吧?还是等等。”
“我打算等他表情不继续变化了再问,你如果认为安全,现在问也行。”褐手人道。
灰手人又看了看那个人,道:“还是等一下吧。”
“他刚才挤了挤眼睛,要是一会儿眼睛不挤来挤去了,差不多就能问了。”褐手人说。
灰手人道:“现在不挤眼了。”
“我问。”褐手人道。
这话刚刚说完,褐手人便看向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盯着他的脸看了看,确定真没其他变化了,便跟他说起了话。
褐手人问:“休息得如何了?”
“刚才……腹部……不大正常。”那个人回答。
“怎么不正常。”褐手人问。
“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渐渐地渗了进去。”那个人道。
“你觉得是什么东西?”褐手人问道。
“像水一样的东西,但我又觉得……不是。”那个人说道,“水怎么可以渗进我的腹部?”
“腹部什么位置?”褐手人问。
“偏上的位置。”那个人回答。
这时灰手人小声说:“还真是那个位置。”
褐手人轻声对灰手人“嗯”了一声,又道:“我接着问。”
(五千一十)挤眼
褐手人又问:“除了腹部以外,还有别的地方有反应吗?”
“别的地方……有。”那个人道,“眼睛。”
“眼睛有什么反应?”褐手人继续问道。
“不舒服,好像……想要闭一闭……”那个人道。
“你闭眼了吗?”褐手人问。尽管知道对方挤了挤眼,在挤眼的过程中他肯定是闭过眼的,但因为想要听他本人的说法,褐手人便这样问了。
“闭了。”那个人道,“但是……但是没多一会儿我就睁开眼了……然后……又闭上了。”
褐手人又问:“既然想要闭眼,为什么又那么快就睁开了?”
“闭上之后就是想……睁开。”那个人道,“因为那样……那样舒服。”
“睁开之后又会想闭上?”褐手人又问。
“是的。”那个人道。
“这样几次?”褐手人问。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道,“没数。”
“其实你也不是纯粹想要闭眼,是不是?”褐手人问。
那个人想了想,道:“是的。好像……好像如果一直闭眼也无法缓解我眼部的不适。”
褐手人又问:“你认为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大概就是……就是想要……活动活动眼睛?”那个人道,“当然,也不是怎么活动都行的,反正……这个活动的过程必须要……要包含我完全闭上眼睛的过程。”
褐手人刚要问下句话,就听对方又说了起来。
“哦……其实……其实说‘闭眼’好像也不能说清楚那种……那种感觉……”那个人道。
“那要怎么说?”褐手人问。
“怎么说……我也不知道,就是……跟一般情况下闭眼是不一样的。一般情况下呢,闭眼是……轻的,上下眼皮贴在一起就……就算是闭眼了,但是我这个……如果只是上下眼皮贴在一起,就……不足以缓解我眼部的不适。”
“要怎么做才能缓解?”褐手人问道。
“要在上下眼皮贴在一起之后,继续……继续让上下眼皮堆得更紧。”那个人道。
“可以说成是‘挤眼’吗?”褐手人问道。
“可以……可以!”那个人道,“这么说太合适了!我想要找的就是……就是这种词,这才能……说清楚!就是挤眼。我当时就是想要反复挤眼,这样才会……才会舒服。”
“你觉得你想挤眼这件事,跟你腹部偏上的位置出现渗入东西的感觉这件事有关系吗?”灰手人问道。
“有关系。”那个人道。
“为什么这样认为,只因为两件事同时发生吗?”褐手人问道。
“不仅因为这个。”那个人道,“我感觉……感觉我腹部有东西往里渗的时候……那东西有时候渗得快,有时候渗得慢。好像……好像是渗得快的时候,我就特别想挤眼,就是……就是让上眼皮和下眼皮贴得特别紧,渗得慢的时候,我就想……想睁开眼睛。”
“你是刚刚感觉有东西往里渗,你就想要活动眼睛吗?”褐手人问。
(五千一十一)快渗
“不是。”那个人道。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灰手人问。
“好像是……好像是那东西往里渗了一段时间,我眼睛才有感觉的。”那个人道。
“我要问具体些,你一点一点回答我啊。”褐手人道。
“好。”那个人道。
“你先感到你腹部偏上的位置有像水一样的东西往你体内渗,从一开始就能感觉到有时候渗得快,有时候渗得慢吗?”褐手人问。
“不是。”那个人道。
“那时什么感觉?”褐手人问道,“速度都差不多?基本上是匀速渗入?”
“是的。”那个人道。
“快渗还是慢渗?”褐手人问。
“慢渗,特别……慢。”那个人道。
“比你后来挤眼的那段时间里感觉那东西渗得慢的时候还要慢吗?”褐手人问道。
“没错,还要慢……就那么……一点一点地渗进去的感觉……好像……这个阶段就没渗进去多少,就……就进入下一个阶段了。”那个人回答。
褐手人又问:“下一阶段,刚开始是快渗还是慢渗?”
“刚开始……是……是快渗。”那个人道,“我是从快渗开始算成……下一个阶段的,这样我也确实能分清楚。”
“瞬间变快的?”褐手人问道。
“是的。”那个人道。
“一点都没有让你明显感觉到过渡?”褐手人问道。
“没有。”那个人道。
褐手人又问:“有没有另一种可能?”
“哪种?”那个人问。
“就是……起初特别慢的慢渗,先是变成了后面那种稍快的慢渗,但你没感觉出来?”褐手人问。
“不会的。”那个人道,“起初就是匀速地……渗得特别慢,然后就……就突然变得特别快了,就进入后面那个阶段的快渗过程中了。”
“你立刻就想挤眼了。”褐手人道。
“是的,那个时候我……我就开始挤眼了。”那个人道。
“你挤眼后大概多久感觉到变成慢渗了?”褐手人问道。
“很快的,好像……好像我刚一挤眼那会儿,它就变成慢渗了。”那个人道。
“你认为它变成慢渗跟你挤眼有关系吗?”褐手人问道,“或者说,你挤眼会影响到它渗透的速度吗?”
褐手人认为应该是渗透速度影响对方挤眼还是睁眼的,而不是反过来,这一点褐手人觉得自己想的没问题,但是还是想要问出来,听听对方怎么说,这样好了解更多信息。
“应该不是我挤眼导致它变成慢渗的,我是……我是在它变成慢渗之后……才……才不像之前那样想要继续挤眼的。就是……就是它渗透的速度……影响我眼睛的感觉……而不是我眼睛的感觉影响它的渗透速度……这一点我……我是非常肯定的。”那个人说道。
褐手人听那个人说的跟自己想的一致,稍稍放心了。
褐手人继续问道:“变成慢渗之后,再次变成快渗,之间有过渡吗?”褐手人问。
“没有。”那个人道。
(五千零一十二)渗出
那个人刚刚说完这话,又忽然觉得直接说“没有”过度太绝对了,毕竟不管从慢渗变成快渗的时间多短,其实也不能说成没有过渡,只是那过渡时间短到了自己没有察觉而已。之前说的时候他倒是也没觉得什么,然而到了此刻他因为担心褐手人因为他说话太绝对而认为他是在欺骗,便赶紧说道:“没有明显的过渡……对……这么说更准确……是没有能令我感觉得出来的过渡,可以说……是……突变,快渗变成慢渗,很突然就慢下来了。”
褐手人道:“在你停止挤眼之前,你有什么特别感觉吗?”
“有。”那个人道,“我感觉……刚才渗进去的东西又全都……渗出了。”
褐手人问:“是快渗,还是慢渗?”
“快渗,特别快!”那个人道。
“比前面那段时间所有快渗时的速度都更快吗?”褐手人问。
“是的。”那个人回答,“好像……我还没觉得怎样,那个过程就完成了。”
“在这次‘外渗’的过程中,你眼部有什么不舒服的吗?”褐手人问到。
“没有,一点都没有不舒服的。”那个人道,“反而……反而好像还……还比平时更舒服一点。”
“更舒服?”褐手人道。
“是的。”那个人回答。
“什么感觉?”褐手人问。
“就觉得……眼睛好像很……很清凉……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在眼睛特别疲劳的时候……滴入了什么东西,缓解了眼睛的疲劳一样。”那个人道。
褐手人又问:“那种感觉持续了多久?”
“没多久……特别快……”那个人道,“就那么一瞬间特别舒服,然后就……就又跟之前一样了。”
“跟你感觉外渗的时间差不多吗?”褐手人问。
“对,就是……应该是一致的。”那个人道。
“在那种感觉过了之后,一直到现在,这段时间里你还出现过其他不一样的感觉吗?”褐手人问到。
“这段时间……虽然……腹部好像还有点发凉,但已经……已经渐渐往平时的冷热程度变化了。”那个人回答。
“你觉得这段时间,你说话对你腹部或眼部的感觉有影响吗?”褐手人问道。
“没有。”那个人道。
褐手人想要对灰手人说些话,便对那个人说:“那你再休息休息吧。”
那个人只是“哦”了一声。
褐手人便跟灰手人说道:“你看他腹部的那个图案正在渐渐变淡。”
灰手人道:“这就是他腹部还有点发凉,但已渐渐往平时的冷热程度变化的原因吗?”
褐手人道:“我感觉就是这样。一会儿那个图案消失时,我打算再问问他冷热程度。”
“你是想问问,是不是他腹部的冷热程度完全恢复成了平时那样?”
“对。”褐手人道。
“通过刚才问他问题,是不是可以确定了一些情况?”灰手人问。
“可以确定他腹部偏上的位置出现的那个图案就是探章了。”褐手人道。
(五千零一十三)腹内
“我也这样认为,毕竟之前他说的那个过程,应该就是探测过程。”灰手人说道。
“是的,这个过程应该是树珠通过使他腹部出现探章来探测他体内的情况。”褐手人道。
“你认为树珠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做?”灰手人问。
“我认为,是他脸发红这件事引起了树珠对他进行探测的。”褐手人道。
灰手人说:“通过他刚才的那些叙述可以得知,他脸红这事应该是由他体内被灌入的东西引起的。”
“被灌入的东西当时应该就在他腹内。”褐手人道。
“是的。”褐手人道,“你认为他腹内的东西为什么会引起他脸发红?”
“我觉得,应该跟刚才他说到之前的事情感到恶心有关系。”灰手人说,“你觉得呢?”
“我也这样认为。”褐手人道。
“正因为他腹内有那种东西,他刚才回忆起以前的事情时心里恶心导致胃里恶心,那种胃里恶心的感觉应该会对他腹内那种东西造成影响,使腹内那种东西导致他脸红。”灰手人说道。
“没错。”灰手人道,“然后,他脸红又引起了树珠对他进行探测,所以树珠上出现了变化,他的腹部就出现了探章。”
“对。”褐手人说,“在树珠对他进行探测的时候,又会使他腹部产生有东西渗透的感觉。”
“嗯。”灰手人道,“那种渗透的感觉又引起他眼部感觉不舒服,使他想要挤眼。”
“所以就成了现在这样?”褐手人说道。
“我觉得正是如此。”灰手人道,“看来你我的想法完全一致。”
“现在的情况呢?”褐手人道。
“我感觉,应该是树珠正在进行‘收探’。”灰手人道。
灰手人所说的“收探”,就是树珠在通过探章进行探测之后的收尾过程。
褐手人道:“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灰手人又说:“收探的时候,他会感觉到腹部从发凉往正常的冷热程度恢复吧?”
褐手人道:“没错。”
灰手人道:“你我都这样想,应该不会错了吧?”
“目前找不到错的地方。”褐手人说。
“既然如此,有些事就非常清楚了吧?”灰手人问道。
“可以这样说。”褐手人道,“我感觉,他在此处出现的种种令我们想不到的反常情况应该很大程度上跟当时那个方士为他施法这件事有关。”
“树珠几次出现异常,也因为他情况特殊?”灰手人道。
“这个我倒是觉得要分情况看。”褐手人道。
“何以见得?”灰手人问。
“刚才的事……”褐手人说话声音突然更小了。
“你想到了……”灰手人道。
褐手人道:“窥探?”
灰手人说:“是啊。”
“用……”褐手人不敢把要说的全都说出来。
“主。”灰手人补充了自己认为褐手人想要说的那个字。
灰手人又问褐手人:“是这个字吗?”
“是啊。”褐手人道,“我们现在能随便说吗?不会被了解到吗?”
(五千零一十四)外渗
灰手人道,“其实刚才就已经无法继续了解我们的情况了吧?”
“我也觉的是。”褐手人道。
“那你为什么还不敢说?”灰手人道,“是因为担心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吗?”
“是啊。”褐手人道,“你也一样?”
“是的,一样。”灰手人说道。
“所以我们现在能怎样?”褐手人道。
“就继续问他情况吧。”灰手人说。
“现在的情况就是,我确定了直接问他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褐手人道。
“那就继续问吧。”灰手人道。
说完这个,灰手人又想到了跟那个人对话有多麻烦这事,想起了之前的烦躁感,又想到了褐手人会不会烦躁的事情,便问:“你跟他说话,烦不烦?”
“说真的,烦。”褐手人道。
“那我问吧。”灰手人道。
“你不是也烦?”褐手人说,“算了,还是我问吧,你都问那么长时间了。”
灰手人道:“你要是坚持不住了,就跟我说啊。”
“不会坚持不住。”褐手人道。
这时褐手人看向了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问道:“腹部怎样了?”
那人说道:“好像……那种……那种……凉……少多了。”
“你觉得你腹部那种凉跟什么有关系啊?”褐手人问。
“跟渗……渗入的东西有关吧。”那个人回答。
“可是渗透过程是不是已经结束了?”褐手人又问。
“外渗都……都已经结束了,那……那就是啊……就是结束了。”那个人道。
说到这里,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又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再次陷入了紧张的情绪之中。
“啊……怎么不对?”那个人道。
“你不要着急。”褐手人因为担心对方再次陷入那种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之中赶紧说道。
“不是啊……我……我不是故意的啊!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个人道,“怎么又这样了……怎么……”
褐手人根本没搞懂那个人为什么突然会这样说,便立即说道:“哪样了?”
“我好像说的又……有问题。”那个人回答。
“有什么问题啊?”褐手人问。问的时候语气特别平和,尽管这个时候褐手人已经又感到烦躁得很,但因为担心对方再次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中便这样说了。
“说的……好像……对不上了。”那个人道。
“怎么对不上了?”褐手人故意这样问。
“就是……刚才我说……我说那种凉跟……跟渗入的东西有关,但是……但是现在……现在连外渗都已经……已经结束了,那我为什么依旧……依旧能感受到那种凉?这……这好像很奇怪啊……要是就连外渗的过程都……已经结束了的话,那种令我感到很凉的东西应该……应该已经不在我体内了吧?”
(五千零一十五)字面
“你认为是这样?”褐手人问道。此刻也不敢多说别的话的褐手人只是随意这样一问。
“是啊……如果……如果说那种东西在我体内时,我能感觉到凉……那么……那么它渗出……也就是外渗……结束……它就不在我体内了……我应该感到冷热程度恢复到了平时的样子吧?”那个人道,“我真的没有欺骗你们的意思啊,可是……可是我就是觉得那种凉跟渗入的那种东西有关啊……我现在……现在有些理不清头绪……好像没能给你们一个直接讲得清楚的解释啊!”
“是不是有个过程?”褐手人问道。
“过程?”那个人愣了一下,思考了起来。
“就算向你说的,你感到凉是因那种东西渗入引起的,也不代表那种东西外渗结束后,你就立刻感觉不到凉了啊。”褐手人道。
那个人之前因为陷入了思考过程中,再加上恐惧得厉害,便没听懂褐手人这话。
“啊?”那个人道,“什么……意思?”
褐手人看对方竟是这样的表现,更加烦躁,只是说:“就是字面意思啊。”
这时那个人更紧张了,说道:“字面……字面意思……哪些……”
“什么哪些啊?”褐手人问。
“我刚才……听了你问我的问题后,就在想……想事情了。”那个人道。
褐手人明明在问对方问的是哪些字的字面意思,谁料对方竟然说起了他在想事情,便觉得对方所答非所问,刚刚觉得实在不好忍下去,又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觉得他是不是又出现什么异常导致听不懂自己说的话了。
褐手人心上好像被什么敲了一下,但立即让自己冷静了下来,觉得这个时候要先搞清楚状况才行,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人:“你说这话的意思是?”
“就是……我……我刚才听了你问的问题……我就在……在思考啊……就因为我在思考所以……所以没听清……没听清你在……跟我说什么。”那个人道。
“所以你并不是没搞懂我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只是没听清楚我说什么?”褐手人问道。
“是的。”那个人道,“我……我很想知道你刚才跟我说了什么。”
若是以前,对方这样没听到褐手人说什么可能会令褐手人怒火更盛,然而这次不一样,这次褐手人原本还担心对方会不会再次出现异常呢,结果对方表示只是没听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这边证明了对方其实并没陷入异常,事情并不似褐手人想的那么糟糕,这反而令褐手人感到庆幸了。
因此,原本在压着自己情绪的褐手人,这时说话的语气更是显得很温和:“就是这样啊,没什么,你根本就不用紧张,不就是没听清楚嘛,那我再说一遍就是了。”
那个人听褐手人这样说了,也不似之前那样紧张了,连连说道:“好……好啊……我真的只是没……听清而已……”
(五千零一十六)余凉
褐手人道:“我刚才说的是,就算像你说的,你感到凉是因那种东西渗入引起的,也不代表那种东西外渗结束后你就立刻感觉不到凉了。这次你听清楚了吗?”
“听……听清楚了。”那个人道。
“事情有个过程很正常,也许不是你感觉那种东西刚离开你体内后,你腹部偏上的位置就不凉了。”褐手人道,“这下你明白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了吧?”
“明白了。”那个人道。这时此人的紧张程度明显降低了。
“你认为会是我说的这样吗?”褐手人问。
“我觉得……非常有可能!”那个人道,“我依然觉得凉,那……那可能就是……就是那种东西外渗之后……我腹部依然能感受到的‘余凉’吧。”
褐手人又问:“我这么说,你就真的认为是这样了?”
那个人说道:“你这样正好……正好给我的情况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我……一想……就觉得应该就是你说的这样。”
褐手人看那个人情绪稍稍缓和了,觉得事情有所好转,便又说:“你说的余凉消失时,告诉我。”
“哦……好。知道了。”那个人道。
褐手人和灰手人都很想知道为什么刚才过去的某段时间那个人显然变得比之前更加容易害怕自己说的话不合适,虽然此刻那个人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但两人都不认为那个人已不再像之前那段时间那样担心自己说话出什么问题。
褐手人认为这种情况的出现可能与此地环境变化有关,便想跟灰手人说一下,问问灰手人的看法,但又觉得此刻还是抓紧时间问需要问的更好。
于是褐手人只是看了灰手人一眼后,没问出什么来,目光便又转向了那个人。
“刚才你说那个会施法的人在给你灵魂‘钉’入那些话的过程,说到了哪里你还记得吗?”褐手人问。
虽然这样问,但褐手人心里想的是只要他说出了,哪怕说的跟实际说到的地方有点偏差,自己也不会较真,除非那个人说的完全跟实际情况不搭边。
“记得。”那个人道,“就说到……有个瞬间我真把自己当成……当成了……蓝甲人。”
褐手人继续问道:“那个瞬间你心里怎样的感受?”
“痛苦。”那个人回答。
褐手人又问:“怎样的痛苦?”
“就是……我……感受到这个世界很多人仅仅因为自己是蓝甲人就……就会遭到很恶劣的……对待,那感觉……生不如死,心有不甘,但又……又无能为力。”那个人说道。
褐手人问:“那个人给你施法的人当时一定知道了你那种感受,他是怎么做的?”
“他跟我说……蓝甲人长期生活在那种环境中……太多人……一直都有那样的感受……他们的身份令他们想要改变现状却……无能为力,这很大程度上与其他人心中固有的观念有关。”那个人道,“他当时又问我,能否放下对……对蓝甲人固有的观念。”
(五千零一十七)欺压
“你是怎么想的?”褐手人问。
“我当时想的是……是……就算我一个人放下那种固有的观念,其他很多人也……也还是看不起蓝甲人的。”那个人回答。
“那个给你施法的人接下来怎样了?”褐手人问。
“接下来他……他就跟我说……如果没有人愿意开这个头,那些人就更容易因为历史原因……一直处在痛苦中。”那个人道。
褐手人问:“你听后想了什么?”
“我想……凭什么我……我去开这个头。”那个人道。
“给你施法者了解后说了什么?”褐手人问。
“他说……如果很多人同时在自己所在的地方开这个头……经过一段时间……更多人的观念就会发生变化。”那个人说道。
褐手人道:“你想什么?”
那个人说道:“我想……我懒得带动这种变化,因为那些蓝甲人过得怎样……对我……没影响。”
褐手人道:“然后怎样了?”
“他就让我……想想,到底是不是对我没有任何影响。”那个人说。
“你呢?”褐手人说。
“我当时认为没有。”那个人说道。
“他接下来怎样了?”褐手人问。
那个人回答:“他跟我说,不同类型的欺压,可能有……相通之处。”
褐手人道:“你当时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那个人说:“我明白他的意思,但……但我并不认同他这话。”
褐手人说道:“你听他这话时,怎么理解他这话的意思?”
那个人说道:“我当时觉得他……他那意思就是……有些人欺压我这事……跟……跟我欺压蓝甲人这事之间……有相通的地方。”
褐手人道:“你为什么不认同这个?”
“因为我认为……铁仓人欺负蓝甲人跟……跟铁仓人欺负铁仓人是……是截然不同的。”那个人回答。
褐手人说:“你当时有没有想怎么不同?”
“没想。”那个人道,“我还没来得及想呢……他就……就跟我说下面的话了。”
“下面什么话?”褐手人问。
那个人回答:“他说……如果大家普遍默认欺压人这种事根本就不该发生,那么受欺压的人就自然会……少很多。受欺压在被欺压时能得到的援助也就……更多……无论是行为的帮助……还是……精神上的支持。”
褐手人又问:“他说这话你认同吗?”
那个人道:“我当时就是觉得……有一定道理……但是……但是我想的是,本来……生活里就有那么多不痛快的事……再少个通过欺压人发泄的渠道……那就更不舒服了。”
褐手人道:“那个人知道你这想法后又说了什么吗?”
“他跟我说……让我想想,如果大家普遍默认欺压人这种事根本就不该发生,那么我的生活里……是否还会有那么多不痛快的事。”那个人道。
“你听后想了什么?”褐手人问。
“我强迫自己试着想象……他……说的那种情况……”那个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