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一百四十七)挡脸
“这话也不是你能看到的人说的?”灰手人问道。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回答。
灰手人又问“你当时是不是看不清楚谁的嘴在动?”
“那些脸都差不多……但是……但是我听到声音的时候……我看到的嘴……都没在动。”那个人道。
“你觉得那声音,又是从你能看到的画面之外传来的吗?”灰手人问道。
“好像……也不像。”那个人说道,“那些人在换位置,嘴不动……我其实也无法同时看到所有的嘴有没有动……我只能说……当时我看到的那些嘴……都并没在动。”
“然后又怎样了?”灰手人问道。
“然后……就出现了更可怕的事……一些手……挡住了那些脸……”灰手人道。
“你只能看到那些人的一部分脸了?”灰手人问。
“是的……手……挡住了那些人的嘴……”那个人道,“那样子……看起来非常诡异……像是捂嘴笑的样子。但是……那些手……不一定跟捂着的人是同一个人的。”
“你觉得那些手出来的方向显得奇怪吗?”灰手人问。
“奇怪!非常奇怪!”那个人道,“反正……不知道……是从哪里伸出来的。”
“就以为这个,手挡住了脸,会令你觉得可怕?”灰手人问道。
“不仅如此……还有……就是那些手……”那个人道,“那些手本身就很可怕。”
“手本身?”灰手人道,“为什么会令你觉得可怕?”
“因为……那些手的指甲……都是……蓝色的。”那个人道,“就是蓝甲人特有的那种蓝色。”
“你看得非常清晰?”灰手人问。
“我也奇怪了……在那个地方……我看很多东西……都不清楚……但……但唯有那些人的指甲……我看得特别清楚。”那个人道,“那清楚的程度啊……就好像是……特意要让我看清楚一样。”
“之后你说了什么吗?”灰手人问。
“我……哦……我说了。”那个人道,“我就问……到底是谁。”
“问谁到底是谁?”灰手人问道。
“我……当时就说‘你到底是谁?’”那个人道。
“你是对着哪个人问的?”灰手人问道。
“其实……我也没对着哪个人问……因为我都搞不清楚是谁说的话……但是……有人说话……我就……对着说话的人问的。”那个人道,“我好像应该问‘你们是谁’才更好吧?但是……我当时很害怕……想不了那么多,就那么问了。”
“怕成这个样子?”灰手人问,“就因为蓝甲人的指甲?”
“是……不……不是……”那个人道。
那个人刚刚承认了,又否认了。
“一会儿说是,一会儿说不是?”灰手人问道。
“我……不能是。”那个人道,“我……一个铁仓人……不能怕蓝甲人……绝对不能!所以……不是。我想说……我不是怕蓝甲人……我只是怕当时那种……那种境遇。”
(五千一百四十八)袭击
灰手人当然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说,也并不会因为听了这话就认为对方根本就不怕蓝甲人,由于知道对方只是养成了这种习惯,便也没多说什么。若是之前,灰手人很可能会问那个人到底是“不能是”还是“不是”,这个时候,经历了那么多后,灰手人已经觉得没必要问这种问题了。
灰手人继续问道“然后怎样了?”
那个人道“然后……然后我就……那样听着耳畔一次次响起‘春影’‘春天的影子’这样的声音。”
“你没立刻说话?”灰手人问道。
“没有。”那个人道,“我都……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灰手人又说“后来你又说了吗?”
“后来……我说了。”那个人说。
“为什么又说了?”灰手人问。
“因为后来……我觉得如果我不说的话……我会更痛苦。”那个人道。
“难道出现了变化?”灰手人问。
那个人道“是的。”
“什么变化?”灰手人问。
“我……我感到寒冷从四面八方袭击我。”那个人道,“好像……要把我冻死一样。”
“你以前觉得人在寒冷之中才正常吧?”灰手人问。
“是的。”那个人道,“我……以前的确是那样认为的……但是……但是这次……真是太冷了……冷得……我……感觉痛苦到无法承受。”
灰手人道“你当时想到了什么吗?”
“想……想了很多。”那个人道,“为了缓解自己的痛苦,我……我特意想一些情景。”
“想了什么?”灰手人问。
“想了温暖……的时刻。”那个人道。
“温暖的时刻?”灰手人道,“比如什么时刻?”
“比如……我去找那个给我施法的人走在路上时,我……我曾经躲着的那个春天里的时刻。”那个人道。
“此刻你不再觉得那都是虚假的了?”灰手人问道。
“依然觉得是虚假的。”那个人说。
“那你不会感到不适吗?”灰手人问道。
那个人又说“我……其实也会……”
“当时感觉很复杂?”灰手人问道。
“是的。”那个人道,“但我真的需要……需要那种想象。”
“你想了多久?”灰手人问,“还是不知道吗?”
“是的。”那个人道,“还是不知道。但我感觉……好像……想不够。”
“想不够?怎么讲?”灰手人问道。
“其实……那一刻……我突然愿意在那样的温暖里活下去。”那个人道,“想着那样的温暖,我……我就好像……能感到身边袭击我的寒冷少一些。”
灰手人又问“哪怕感觉很复杂,也一定要想?”
“是的。”那个人道,“我的需求……我更需要的……是那种温暖。”
灰手人道“可你不担心影响自己意志了吗?”
“意志……”那个人道,“其实……那时候……我都感到自己将要消失了。一个将要消失的人……想法会不同的。我宁愿活在……那种温暖里了。”
(五千一百四十九)总会
灰手人问“你觉得一直活在温暖里也挺好的?”
那个人道“其实……是的。但……现在……我又不相信了。从那里出来后,我还是不相信……世上可以有那样的温暖……长期的。”
“你刚才不是说了那样的话吗?”灰手人道,“你说你认为在红光漫了整个世界之前,其实蓝甲人的春天就已经算是出现了,那红光似乎是要保证他们喜欢的那样的春天延续下去。从这样的话里,我感觉你是可以相信春天可以延续的。”
那个人道:“但……但那是在那个世界啊……这个世界……没有的。”
“为什么如此坚持这个世界没有?”灰手人问道。
“不知道……就是觉得……不会有。”那个人道,“人有不同,人总会欺负人……不是甲长期欺负乙,就是乙长期欺负甲……还……还无法改变……那样的春天,大概……大概……不会是有人可以长期欺负另一种人的?”
说到这里,那个人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又说道“其实就是……欺负人的世界……这个世界就是人欺负人的世界……再说……人欺负人的世界不是很正常吗?习惯就行……习惯就行了……要是不能欺负人……”
“怎样?”灰手人问。
此刻,那个人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这个时候,那个人感到体内有些因为被施法而出现东西,在跟他自己的一些东西不停地作战,战得天昏地暗,不知结果如何。
那个人说道“我也不知道怎样……反正……不可能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
“在你今天进入那个世界之前,你觉得你自己可能进那个世界吗?”灰手人问道。
那个人回答“没想过这种事啊。”
“你现在想想。”灰手人道。
“如果……如果是之前……那我认为肯定不可能。”那个人回答。
“可是你还是觉得你进入了那个世界,对不对?”灰手人问。
“不是我……觉得……的事……而是……我刚才……的确进入了那个世界。”那个人道,“是不是……是不是到了现在,你还是并不相信……我真的进入了那个世界呢?”
灰手人眼看着那个人一直都在自己眼前,当然不会相信那个人说的真进入了别的世界,但是这个时候,灰手人认为自己也没必要跟对方争辩什么,也不想因为自己说些话令他情绪变化导致他再次进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中,于是只是说道“我可没这么说啊。”
那个人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全都是。”
灰手人说道“你这个例子,想一想,你是不是觉得其实你认为不可能的事情,也可以发生?”
那个人说“是啊……也是啊……怎么会这样?”
灰手人道“是这样也没什么啊。”
那个人说道“好像……是没什么……但……但又好像有点……怪……”
(五千一百五十)没催
“哪里怪?”灰手人问道。
“我……我不喜欢这种感觉。”那个人道。
“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所以不喜欢?”灰手人问道。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那个人道,“我想说的是……关于春天这件事……其实……其实……我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什么?”灰手人问。
“就是……那……那就不是对我有好处的啊。”那个人道,“我不能那样想……绝对不应该那样想……那样……太奇怪。”
“怎么奇怪了?”灰手人问道。
“怎么说……”那个人思考了起来。
灰手人看了看树珠,没发现任何变化,也没立即催促那个人,看向了褐手人,刚想跟褐手人小声手句话,便听到那个人又说了话。
“哦……我想到了。”那个人道,“春天……在我眼里……只是属于那些蓝甲人的。”
“不是铁仓人的?”灰手人问。
“当然……当然不是了。”那个人道,“一旦……像那个世界里那样……蓝甲人的春天一来……还……还延续下去……那铁仓人会怎样?”
“你担心报仇?”灰手人问道。
那个人道“我不认为蓝甲人……有能力报仇……”
“那你担心什么?”灰手人问道。
“就像……就像在那寒冷的地方一样……我……我就生活在那种寒冷里。”那个人道。
“你为什么认为只要蓝甲人的春天来了,你就一定会生活在那种寒冷里?”灰手人问道。
“在我眼里……那些蓝甲人都……活在温暖的地方了……活在那样的春天里了……那……那我肯定没什么好日子过了。”那个人道,“我以前那么对待……那些蓝甲人。”
“还是担心被报仇?”灰手人问道。
“蓝甲人……没能力报仇。”那个人说道。
“你真是这样认为的?”灰手人问道。
“我……我不能说蓝甲人有能力报仇……”那个人道。
“因为你是铁仓人?”灰手人问道。
“事实上……我在现实世界里看到的蓝甲人……就是没能力报仇的。”那个人道,“没那个本事……就……就是不可能报仇的。”
灰手人道“那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担心……担心我自己……”那个人道,“我担心属于蓝甲人的春天来到后……一切都不一样了……那种环境……那种环境很可怕……”
“你都说蓝甲人没本事报仇了啊,那种环境有什么可怕的?”灰手人问道。
“我……其实觉得……那些蓝甲人所喜欢的春天能到来……本身就是很可怕的事情……再……再延续下去的话……”那个人道,“简直不敢想。”
灰手人问觉得那个人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好像就算自己继续问,对方也说不出个道理来,于是继续说道“你不打算也活在那种温暖的地方吗?”
“蓝甲人喜欢的春天……肯定……肯定……不会是我的春天。”那个人道。
(五千一百五十一)牛羊
“各种人就不能共同活在春天里吗?”灰手人问。
灰手人在问出这句话之后,突然出现一种感觉,就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好像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一般,但是自己也搞不清楚问题出在那里。灰手人又觉得自己说出这种话,好像有什么隐蔽的原因,想起了之前跟褐手人说到过什么惊天的大秘密,越来越觉得好像有什么真相正在一步步地走向自己。
尽管如此,灰手人认为此刻正在问对方话的自己还是不要多想更好,只是看了一眼褐手人之后,继续等那个人回答。
褐手人注意到了灰手人看向了自己,其实此前就从灰手人那句话里听出了什么,于是小声对灰手人说“我好像感觉到了点什么。”
“我也是,但又觉得不能多想。”灰手人道。
那个人在听了灰手人那话后,先是一愣,接着便想象了一下,然后说道“这怎么可能?铁仓人是人啊。”
灰手人说道“蓝甲人呢?”
“就是跟……牲畜……差不多的……动物啊。”那个人不假思索地说道,“反正不是人。”
灰手人又说“人也可以跟牲畜共同生活在温暖的春天里吧?”
那个人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之前说的话不对劲,于是说道“啊?好像你说得也对,但是……但还是不一样。”
“你认为你能跟牛羊共同生活在春天里吗?”灰手人问道。
“能啊。”那个人道。
“跟蓝甲人就不能?”灰手人问道。
“是的,不可能。”那个人道。
“为什么?”灰手人问道。
“如果……如果蓝甲人的春天真的到了……那就没有我的春天了。”那个人道。
灰手人觉得对方又把话说回来了,又问“为什么跟牛羊可以?”
“牛羊……牛羊……可能没那么讨厌吧。”那个人道。
“蓝甲人讨厌在哪里?”灰手人问。
“蓝甲人……不像牛羊那么听话?”那个人道。
“因为不听话,所以你觉得讨厌?”灰手人问道。
“是啊……”那个人道,“牛羊……多老实啊……让它们干什么就……就干什么……不听话的……就是讨厌啊。”
然而说完这话,那个人又觉得不对劲,又赶紧说道“其实也不是。”
“为什么又说也不是了?”灰手人问。
那个人突然觉得不对劲,是因为想起了自己以前的上级曾经说过自己不听话,他又想起了因为自己不听话而被自己的上级讨厌的眼神,这个时候他便觉得非常不舒服。
“其实……其实也不是所有不听话的都……都讨厌。”那个人说道。
“什么样的不听话的讨厌?”灰手人问道。
“不听我话的……讨厌吧。”那个人道。
“不听别人话的呢?”灰手人问道。
“不听别人话的……那……那要看是谁了。”那个人说。
“是谁讨厌,是谁不讨厌?”灰手人又问。
“如果……如果不听别人话的是我……那就……不讨厌。”那个人道。
(五千一百五十二)
“你认为,你自己不听别人的话不讨厌,但别人不听别人的话就讨厌?”灰手人问。
“如果是别人,那也要看是谁,什么事情。”那个人道。
“但是如果是你自己,就不要看什么事情?”灰手人问道。
“是啊……我……我为什么要听别人的才不讨厌?”那个人道,“凭什么要让我听别人的?”
“可其实你平时也没少听别人的,是不是?”灰手人问。
“那倒是。”那个人道,“但我那也是没办法……遇到……遇到那种惹不起的人,我也……没法怎样……只能听着。”
灰手人觉得这事已经没必要再问下去了,便问:“然后怎样了?”
“然后……过了一会儿,又出现了声音。”那个人道。
“说了什么?”灰手人问道。
“没说什么,就是……就是笑……笑得很诡异。”那个人道,“我听那声音觉得……很可怕。”
灰手人又问:“可怕?”
“哦……我不是怕蓝甲人。”那个人连忙解释道。
“我没说你怕蓝甲人。”灰手人问。
“我想说一下……我……我之所以觉得那笑声可怕,是因为……特别像我以前杀过的一个……蓝甲人的小声。”那个人道。
“记得是哪个人吗?”灰手人问道。
“我……当时也没看清楚是哪个人。”那个人道。
“现实里你也没看清是哪个人笑的吗?”灰手人问。
“是的,没看清。”那个人道,“因为当时……当时我正在杀……另一个蓝甲人……我附近有不止一个蓝甲人,在那个人笑的时候……还有别的蓝甲人在……说话……我听到了那样的笑声。”
“现实中那个人笑声大吗?”灰手人问。
“不大。”那个人道,“但……但给我印象特别深刻……因为……因为那声音好像爱嘲笑我。”
“你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觉得嘲笑了你吗?”灰手人问道。
“也不一定就是因为这个……但是……但是可能跟这个有关系吧……我……反正是记住了。”那个人说道。
灰手人又问:“你是不是后来在平时的生活中也想到过那次那个人的笑声?”
“是的。”那个人道,“但其实……我醒着的时候想的也不是很多,就是……就是可能会在我不经意间……就……冒出来。”
“什么时候多?”灰手人问。
“我睡着的时候。”那个人道,“总是听到……那个人的笑声。”
“现实之中,你没有问是谁笑的吗?”灰手人问。
“没有问……当时……光顾着怎么虐杀他们了。”那个人道。
灰手人说道:“这次你在你说的另一个地方听到那笑声后,你立即想到以前那个人的笑声了?”
“是的。”那个人道,“不仅如此……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竟然……竟然感觉自己就处在要杀那些蓝甲人的现场。当然……当然……我很快就又感觉……感觉自己并没在……当初那个现场了。”
(五千一百五十三)
“这时你感觉自己在哪里?”灰手人问。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那里。”那个人道。
“那一刻……难道你忘了自己……是从上面坠落下来的吗?”灰手人问。
“是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恍惚之间……我……竟然忘了。”那个人说道,“可能是突然……被那种声音吓到产生的反应吧。”
“然后怎样了?”灰手人道,“你有没有说话?”
“说了。”那个人道。
“什么话?”灰手人问。
“我……我就问……问发出笑声的那个人……我在哪里。”
灰手人想起了那个人确实问了这话,而且当时褐手人还说了“你还在原来这个地方”,于是,便问:“这个时候有人回应你吗?”
“没有。”灰手人道。
灰手人和褐手人就确定在这个时候对方依然是听不到褐手人所言的。
“你问那个人话时不害怕吗?”灰手人问道。
“害怕。”那个人道,“但我觉得……如果我……不问的话……我好像就弄不清楚一些事情……那样……我似乎就很难脱离当时的……困境。当然……我害怕也不是……不是怕蓝甲人啊。”
“接着呢?”灰手人问答。
“接着……接着……我感觉自己飘了起来。”那个人道。
“往上升了吗?”灰手人问道。
“升了一点。”那个人道,“并没有升回去……没有人救我上去。”
“然后怎样了?”灰手人问。
“我就问……问我为什么会飘起来。”那个人道。
“这时有回应了吗?”灰手人问。
“没有。”那个人道。
“当时你什么感觉?”灰手人问。
“我……我感觉自己在空中……晃来晃去的……根本就不会继续往上升……其实……其实我希望自己升上去……一些……”那个人回答。
“你不担心升上去后再次遇到红色的光吗?”灰手人问道。
“我……没那么担心了。”那个人道,“我觉得……也许……那个时候红色的光都已经……不在了。”
灰手人又说:“你很肯定这个吗?”
“不肯定。”那个人道,“但是……但是那个时候我觉得……就算其实红色的光还在的话……我哪怕被红色的光笼罩,也……也比自己在那个鬼地方飘着好。”
“你已经不似之前那样害怕红色的光了?”灰手人问道。
“算是……那个时候……算是吧。”那个人道。
“你之前不是感觉那红色的光出现,属于蓝甲人的春天就会延续吗?”灰手人问。
“是啊……那一刻我还记得这个呢……但是……但是……起码我不用被寒冷包围了。”那个人道,“在西面那个鬼地方飘着,感觉……真不好。”
“飘的时候……你出现了什么新感觉吗?”灰手人问。
“出现了。”那个人道,“之前……我只是觉得自己将死……但是飘着的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是不是已经死了。”
(五千一百五十四)
“接着怎样了?”灰手人问。
“接着……我就问……我是不是已经死了。”那个人说。
“你在问谁?”灰手人问道。
“我……就问之前发出笑声的人……当时……也不是只在问他一个人。”那个人道,“我还想到了……角落的光里,谁能回答我……都行。”
“有人回答你吗?”灰手人问。
“没有。”那个人道。
“此刻你认为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灰手人问道。
“我……我其实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是……是活着的。”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然后怎样了?”
“然后……角落里那块亮光,忽然……忽然就黑了。”那个人道。
“你不能看到那些蓝甲人了?”灰手人问道。
“是的。”那个人道,“突然间……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而我自己……还飘荡在空中,就像……像个被扔在那里的鬼魂。”
灰手人又问:“然后怎样了?”
“我……我被巨大的恐惧包围着……”那个人道,“这一刻……我宁可……宁可像刚才那样……能看到……那些蓝甲人的样子……宁可能听到令人害怕的笑声……起码在那种情况下……我还能使自己觉得……也许我……还不是个鬼魂。所以我就问……问了问谁能告诉我。”
“听到回答你的声音了吗?”灰手人问。
“没有。”那个人道,“完全没有声音……简直……简直就是寂静得好像……好像那里根本没有生命……好像连我自己……也不是个生命。”
灰手人又问:“这时候有人告诉你了吗?”
“没有。”那个人说。
灰手人问:“那你怎样了?”
“我就问……为什么……没有人理我。”那个人说道。
“这个时候你迫切希望有人理你?”灰手人道。
“是的。”那个人道,“那个地方……真是又黑又冷……我……我又飘在空中……那种感觉……真是太可怕了……周围全是黑的……我不知道我在哪里,也……也不知道自己要在那种地方待上多久……那种感觉……令人绝望。”
“然后呢?”灰手人问。
“我就喊了出来。”那个人道。
“喊什么?”灰手人问道。
“喊:‘来个人啊!’”那个人回答。
“有人出现吗?”灰手人问。
“根本没有。”那个人道。
“接着怎样了?”灰手人问道。
“接着……我脑海里……就……就涌现出了极其可怕的东西。”那个人道。
“什么?”灰手人问。
“我……竟然想到……可能……可能我永远……在那里……飘着……就那么飘着了……不会再有任何转机发生。”那个人道,“我感觉我自己……应该就是个鬼魂……还是那种永远飘在寒冷与黑暗中的鬼魂……可能……永远也不会有人救我……永远也不会有人理我……我无论做些什么……也都逃不出去……当时我想走动……也走不了……就那么飘在空中。”
(五千一百五十五)
“你认为飘在空中本来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灰手人问。
这一刻,那个人忽然显得有些害怕,赶忙解释:“也……也不是啊……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那样有些害怕……飘在空中……也……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也听说过……其实……神仙也会飘在空中啊……是不是……我……我真的没对飘在空中……有什么看法……不同的人……飘着……情况是不同的……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这种……这种普通人飘着……才……可怕……我……我没有说你们的意思……完全没有啊……”
那个人忽然变得那么紧张,就是因为他看到过灰手人和褐手人飘在空中的样子,他在听了灰手人那话之后突然想到说不定自己这样的话会冒犯了灰手人和褐手人这种也会飘着的人。
灰手人也没多说什么,继续问:“然后呢,怎样了?”
没想到那个人依然在担心自己之前说的话会引起灰手人和褐手人不满,他又说:“我刚才……真的不是在说……说你们啊……你们都不是普通人……你们飘着……正常……就像……就像我听说神仙飘着……也正常……一样。”
“我知道啊。”灰手人道。
灰手人说了这话,那个人的紧张情绪才稍微缓解了一下。
灰手人为了平复对方的情绪,防止对方再次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便继续跟对方说道:“你不用紧张,我就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才继续问别的了。”
“哦……哦……那……就好。”那个人道。
灰手人继续问道:“然后怎样了?我说的是你在那个世界的事情。”
“然后……然后我就说了句话。”那个人道,“我说:‘难道这就是我注定的结局?’”
“这个时候有人跟你说话了吗?”灰手人问。
“没有。”那个人道,“还是没人跟我说话……可怕得很……好像那里只有我……一个飘着的魂一样……那种感觉简直……令人……生不如死……在那里……我不知道时间……不知道地点……我见不到光……见不到人……我……我想不清楚我……到底是从哪里去那个地方的……也想不出我有什么办法离开那里。那个地方……让我感觉……什么过去……什么将来……好像……好像一想……就都成了会令我生不如死的内容。但如果我什么都不想……我又会被那种……那种黑暗包围到恐惧得不得了……又会被寒冷袭击得……难以承受……然而我就算想了……也……也没用……恐惧依然会包围我……寒冷也依然会袭击我……那种感觉……简直……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灰手人问:“你觉得比之前你认为你经历过的一堆不普通的蓝甲人一起攻击你还可怕吗?”
那个人听了灰手人这话,又觉得对方好像不相信自己了,说道:“我认为?”
(五千一百五十六)出生
“怎么了?”灰手人看他是这样的反应便问。
“我说的都是真的……不只是我认为那么简单……我……我说的都是我的经历啊……”那个人道,“我没有欺骗你们……真的没有欺骗……不要不相信我……不要不相信我啊……”
灰手人赶紧说“知道,知道,你放松点,放松点,本来就什么事都没有。”
“哦……好。”那个人道。
灰手人又说“后来又怎么样了?”
“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就……就在……黑暗与寒冷中忍着。”那个人道。
“你应该依然不清楚到底有多长时间吧?”灰手人问。
“依然……不知道,但是,这一次……我感觉……太……漫长……太漫长了……这种长……就好像……好像我出生在黑暗与寒冷之中……就在黑暗与寒冷之中……过了一生……直到……死后……我依然……依然在黑暗与寒冷之中。”那个人道。
那个人想了想,继续说道“我甚至觉得……就连……就连我……出生之前……其实……我也是身处黑暗与……寒冷之中的。我……似乎是个从来都……不曾见过光明与……与温暖的人……从来都没见过。”
灰手人问道“按道理来说,你不是应该可以适应这种感觉吗?”
那个人又想了一下,道“我……也是啊……我原本是应该适应的……甚至……应该觉得……深处黑暗与寒冷之中……才……才是人的常态……那些光明与温暖……都是假的……骗人的……麻痹人意志的……可是那段时间里……在那难熬的时候……我……我竟不这样觉得。”
“你觉得原因是什么?”灰手人问。
“可能是……太过……太过黑暗与寒冷?”那个人一边想一边说道,“时间又太长吗?”
想了想后,他又觉得不会是因为这个,又说道“不……不是因为这个……肯定不是。”
“为什么如此肯定?”灰手人问。
“因为……因为……我想起了别的。”那个人道。
“想起了什么?”灰手人问。
“我想起……我被那个施法者……施过法。”那个人道。
“因为你认为是被施法的原因,所以否定了其他原因?”灰手人问。
“可以这么说。”那个人道。
“你觉得原因只能有一个吗?”灰手人问。
“那倒……倒也不是。”那个人道。
“那为什么你觉得肯定不是因为那个?”灰手人问道。
“可能就是因为……我觉得……在我心里,黑暗与寒冷真的应该是……正常的……不管时间长短……其实……都是……都是正常的。”那个人回答。
“哪怕难忍也正常?”灰手人问。
“是的。”那个人说,“正常。”
“接着呢,又发生了什么?”灰手人继续问。
那个人说“忽然,我再次听到了一个声音。”
“跟此前听到的一样吗?”灰手人问。
“好像……不一样。”那个人道。
(五千一百五十七)无边
“这次的声音对你说了什么?”灰手人问道。
“这次的声音……说的话,其实我听不大清楚。”那个人道,“但我猜……应该是……好像啊……好像是‘咎由自取’。”
灰手人又问“那你说了什么?”
“我就问那个声音,我……那个时候在哪里。”那个人说道。
灰手人问“那个声音回答我了吗?”
“没有立刻回答。”那个人道,“过了很久……我才隐约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在你听不到声音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灰手人又问。
“我……我就……没说什么。”那个人道,“只是……只是继续忍受。”
“后来你隐约再次听到那个声音,那声音说的是什么?”灰手人问。
“我听他说的……好像是……好像是……‘你在黑夜里’,好像是。”那个人道。
“你呢?”灰手人问,“听后怎样了?”
“我就……就重复了那个歌声音说的‘黑夜’……好像……重复了两遍吧。”那个人道。
“你说这个的目的是什么?”灰手人问道。
“也……也没有什么目的……我就是……就是……一边在思考对方说的……就一边……说出来了。”那个人道。
“是你说了之后,对方有什么反应吗?”灰手人问。
“没什么反应。”那个人道,“又……不理我了。”
“当时你依然在黑夜里?”灰手人问道。
“是的。”那个人道,“哦……但是……我想了一下其他的。”
“想了什么?”灰手人问道。
“我想到了……星星和月亮。”那个人道。
“为什么?”那个人道。
“我当时想……这个黑夜……竟然根本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那个人道,“我甚至想了……我到底是不是在黑夜里……”
“想过之后呢?”灰手人问,“你觉得你在黑夜里吗?”
“在。”那个人道,“一直都在。”
“想法一直没有改变?”灰手人问。
“是的……一直都没改变。”那个人说道。
灰手人又说“你没觉得黑成那样不正常?”
“觉得了……实在不正常……但我遇到的那些事情好像都不正常……所以……这倒是也不新鲜了……我就认为……自己在一个不正常的黑夜里吧。”那个人道。
“你希望能看到星星月亮吗?”灰手人问道。
“当时是……希望的。”那个人道,“但是……又觉得那其实好像是种奢望。”
灰手人问“后来怎样了?”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吧……也不知道多久……我又隐隐约约听到对方说话了。”那个人道。
“这次对方说了什么?”灰手人问。
“我没听清楚,但我觉得好像是……好像是‘无边的黑夜’。”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你明白对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吗?”
“我……完全……不明白。”那个人道。
“那你有没有问对方,是什么意思?”灰手人问。
(五千一百五十八)冰块
“没问。”那个人道。
“你当时有什么反应?”灰手人问道。
“我……我就是重复了对方的话。”那个人道,“我也……说‘无边的黑夜’。”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灰手人问,“又是在思考吗?”
“是的。”那个人道,“我……当时在思考。”
灰手人又问“重复之后,对方又说了什么吗?”
“好像……好像也没跟我说什么。”那个人道,“但我又隐约听到了对方的声音……这次……这次说的好像是……好像是‘天亮’,但……但好像又没那么像。比起前边的话,这次的‘天亮’好像是最不清楚的,我……我根本无法确定对方说的是不是这话……我想了想……还有可能说的是什么……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天亮’是最接近的。”
“你听后怎样了?”灰手人问。
“我决定问对方话。”那个人道,“我就问……这么久了……这么久了……什么时候还会有天亮。”
这时褐手人小声对灰手人说道“跟刚才我们听到的全都符合。”
灰手人“嗯”了一声,又小声对褐手人说“刚才我们说话的时候,我就觉得他认为自己一直都在黑夜之中,如今听他这么说,可以算是证实了。”
“的确可以证实。”褐手人道,“但还有些事我并不明白。”
灰手人道“就是树珠反映情况的问题吧?”
“没错。”褐手人道,“我也有点搞不懂这个。”
灰手人说“我接着问吧,也许多掌握点信息就好想些了。”
灰手人再次看向那个人,问道“那个声音又跟你说话了吗?”
“没有……但是……但是对我做了事。”那个人道。
“做了什么事?”灰手人问。
那个人忽然又觉得自己好像说话不严谨,于是赶紧道“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发出声音的人……对我做的事……因为那个人发出了这样的声音,所以……所以我当时就认为是那个人做的了。”
“没事,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灰手人道。
“我感觉……感觉我的腹部偏上一点的位置……有个地方……好像……好像被……被冰块打中了。”那个人道,“还……还挺疼。”
“你认为那冰块是那个发出声音的人对你发出的?”灰手人问道。
“当时我的确是那么想的……但是……现在我仔细想想……觉得我就那样武断地认为……也……也不太合适。”那个人回答。
“那时你有什么反应啊?”灰手人问道
“我……我就‘啊’了一声……我……因为疼……叫出了声。”那个人道。
“接着呢?”灰手人问。
“我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那个人道。
“说了什么?”灰手人问。
“我听到的好像是……好像啊……我不确定……好像是‘死活都会出声’这话。”那个人道,“这次的声音……比上次的……清晰一些。”
(五千一百五十九)死活
“你听到后有什么反应?”灰手人问。
“我……我害怕……就问那个声音,我到底是死是活。”那个人道。
“那一刻你怀疑了吗?”灰手人问道,“你怀疑你已经死了?”
“算是吧。”那个人道,“但……但又觉得没那么像。”
“对方回答你了吗?”灰手人问道。
“对方好像……又说了刚才说过的话,但……但不是回答我。”那个人道。
“说了什么?”灰手人问。
“又说了‘黑夜’和‘无边的黑夜’。”那个人道,“然后……然后再次说了‘死活都会出声’。”
“你呢?”灰手人问道,“听了这话后怎样了?”
“我就说黑夜……无边的黑夜……我……我不知道……我是死是活。’”那个人道。
“你希望对方告诉你是不是活着的吗?”灰手人问。
“希望。”那个人道。
“你直接问了吗?”灰手人问。
“没直接问。”那个人道。
“那对方有什么反应吗?”灰手人问道。
“对方……好像有说了话。”那个人道,“我还是……听不清楚。”
“说了什么?”灰手人问。
“说的好像是……‘快死了’。”那个人道,“其实我也不确定。”
“你听到后什么感觉?”灰手人问。
“先是吓了一跳,后来……后来竟然……竟然觉得这是好事。”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为什么会觉得这是好事?”
“如果……如果我真的快死了,那我就……就不用继续在这无边的黑夜与寒冷中……中待着了。”那个人道。
“当时你宁可死,也……也不愿意继续待在在那里了?”灰手人问。
“是的。”那个人道。
“可是,活着,就有出去的可能啊。”灰手人道。
“那一刻……我没那么想。”那个人道,“我想的就是……死了干脆。”
灰手人又问“那你说了什么吗?”
“说了。”那个人说道,“我直接如果死,就让……我……死个痛快。”
“你这话是对那个声音说的?”灰手人问,“不是自言自语?”
“没错。”那个人道,“就是对那个……声音说的。希望那个声音听到……赶紧对我再做点什么……让我死去……让我从今以后……再也感觉不用被黑暗包围……再也不用……不用被寒冷袭击。”
灰手人道“那一刻,其实你的内心深处,是厌恶黑暗与寒冷的?”
那个人被灰手人这样一问,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好像……好像是吧……但……但其实……并不应该……我并不应该那样,是吧?”
灰手人并不想跟对方讨论应不应该的事,只是说道“然后呢,发出声音的那个人有什么反应吗?”
“有反应……我又隐约听到……那个人说话了。”那个人道,“好像是在问我‘痛苦吗?’”
“你感觉这次听到的比上次清楚些吗?”灰手人问。
“好像……好像……又清楚了一些。”那个人道。
(五千一百六十)打过
“你回答了?”灰手人问。
“回答了。”那个人道,“我告诉他,痛苦。”
灰手人问道:“对方又说话了吗?”
那个人回答:“我感觉……那个人又说了。”
“说了什么?”灰手人问道。
“清楚的程度跟上次差不多……我感到对方说的是‘那就对了’。”那个人道。
“接着怎样了?”灰手人问道。
“接着……我就……问他为什么这样。”那个人道。
“对方告诉你了吗?”灰手人又问。
“没有。”那个人道,“从那个时候起……对方……对方好像就不会回答我的问题了,但是……但是还会说话。”
灰手人又说:“这个时候直接跟你说话了吗?”
那个人说道:“没有。在我……在我因为感到痛苦而叫出来之后……才又听到。”
“感到痛苦?”灰手人道,“还是原来那样的痛苦吗?或者又增加了痛苦?”
“增加了。”那个人说。
“增加了怎样的痛苦?”灰手人又问。
“那一刻……悬在空中的我……突然感到更冷了。”那个人道,“比之前……又冷了很多……是很多……尤其腹部,之前被冰块打过的位置。其实……其实似乎应该这么说……那种冷,就好像是从腹部扩散至全身的……”
“你认为是那个冰块的作用?”灰手人问道。
“对,我觉得是。”那个人道。
灰手人又问:“还有别的吗?我是说你感觉到的。”
“有……我感觉……自己早晚被……冻死。”那个人道。
“那种冷是突然变得厉害的?”灰手人问。
“是的。”那个人道,“腹部的寒冷……也是……在短时间内就扩散到……全身的。那速度快到……根本不容我反应……我甚至感觉……自己就像……被体内长出来的的……无数冰块……冻到一样。当然……不可能真是那样的……但那种感觉……就是很像我说的那样。”
灰手人又说:“这时候你有什么反应?”
“我就‘啊……啊……’地叫出了声来。”那个人道,“就因为实在……痛苦。”
“这时对方有什么反应吗?”灰手人问道。
“没有。”那个人道,“一点都没出声。”
“接着呢?”灰手人问。
那个人又说道:“我觉得更冷了……便问……为什么。”
“对方说话了吗?”灰手人问道。
“说话了。”那个人道,“但我没听清楚说的是什么……只是……只是感觉对方在问我话。”
“问的什么?”灰手人问道。
“问的是……这是白天还是黑夜。”那个人道。
“你回答了吗?”灰手人问道。
“回答了……尽管没听清楚。”那个人道,“我觉得……回答一下……说不定就能再次听到对方说话,就说了是黑夜。”
“那你如愿听到对方再次说话了吗?”灰手人问道。
“听到了。”那个人道,“但……其实……我听到后的感觉……还不如不听到。”
(五千一百六十一)动腿
“对方说了什么啊?”灰手人问。
“对方说的……我依然听得不算多清楚,但感到说的是……永久的黑夜。”那个人道。
“接着你呢?”灰手人问。
“我自然是非常……震惊。”那个人道,“就问……‘永久的黑夜?’”
“对方有什么反应吗?”灰手人问道。
“我以为不会有反应,结果……结果……却听到对方清清楚楚地说……”那个人道,“说了‘没错’。”
“你听后什么感觉?”灰手人问。
“更加痛苦了……甚至感觉……立刻死去更好。那种生不如死的经历……太……令人绝望。”那个人道。
灰手人听到“绝望”两个字时,竟然想起了之前那个人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那段时间自己内心的绝望,但这种想法一闪即逝。
“你说了什么吗?”灰手人问。
“说了。”那个人道,“我就说,为什么不……直接让我死。”
“对方呢?”灰手人问。
“就好像不见了似的。”那个人道。
“一点声音也没有了?”灰手人问。
“没错。”那个人道,“一点都没有了。”
“接着怎样了?”灰手人问道。
“接着……我就想到了……之前想到的……寂灭……永恒的寂灭。”那个人道。
“你说出了什么吗?”灰手人问。尽管知道对方当时说了,而且自己还听见了,灰手人还是这样问了,想听他自己说。
“我说了,我……可以说……是在喊。”那个人道,“我说……我……我宁可要永恒的……寂灭。”
灰手人又问:“这时候你听到对方的声音了吗?”
“没有。”那个人道,“对方……一点……声音都没有,我都不知道对方……还在不在那里。”
灰手人又说:“你认为对方会感到寒冷吗?”
“应该不会吧……”那个人道,“可能对方其实在温暖的地方……只是……只是有东西挡着呢?可能对方跟我之间有东西隔着……可能……我自己被罩在了什么地方……或者……对方被罩在了什么地方呢?不……不可能是最后一种……像这种情况……被罩着的只会是我这种……这种被欺负的人,不会是对方。”
“被欺负的人?”灰手人问。
“是的。”那个人道,“那时候……我……显然就是被欺负的……我飘在空中……在黑暗的夜里看不到一点光……我……我承受着寒冷的袭击……我想跑……但是根本跑不了啊。”
“你试过跑?”灰手人问。
“试过,我试着……动腿。”那个人道。
“结果呢?”灰手人问。
“结果就是……我就好像……原地在空中活动我的腿一样……这里踏踏,那里踹踹,然而……我么觉得我移动了位置……我走不了……我就那么飘在空中……什么都踩不到。我还试过伸脚触下面……试试后来那段时间……到底下面有没有出现地面。”
“也触不到?”灰手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