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三百八十一)一丝
“就因……因为那个小孩连……来到这世上的机会都没有啊。”他这样说道。但是没提觉得那孩子可能是铁仓人的事。
“刚才你说的你认为那个最小的被人抱着小孩被杀害了,你当时有没有觉得有一丝残忍?”脸是红色的那个人头问道。
“没有。”他回答。
“那过了很久以后的现在,你再次想起来,有没有觉得有一丝残忍啊?”脸是红色的那个人头又说。
“没有。”他实话实说。
“为什么?”脸是红色的那个人头问他。
其实他也好奇刚才对方跟自己说到那个被抱着的小孩子被杀害时自己为什么丝毫不觉得残忍,这时被对方一问,他才意识到因为当时那个小孩子的父母都在旁边,他亲眼看到那两个人的父母手上的指甲都是蓝色的,而两个蓝甲人不可能生出铁仓人。这一刻,他终于想清楚了,自己不会觉得被抱着的那个小孩子被杀害有一丝残忍是因为了解到了那小孩子的双亲都是蓝甲人,所以小孩子也是蓝甲人,而一个蓝甲人被杀,哪怕是个小孩被杀他也不会觉得残忍。
那个连来到这世上的机会都没有的孩子被杀害令他感到有一丝残忍又有些可惜,就是因为那个孩子并不能确定是蓝甲人还是铁仓人。他想象了一下如果当时能确定那个人怀着的孩子是蓝甲人的话,那他也不会觉得有一丝残忍了,更不会感到可惜了。
他自然不敢把自己想明白的直接告诉对方,只是说道:“人……在不同情况下反应不一样。”
脸是红色的那个人头问他:“你是说两个孩子的情况不同吗?”
他说道:“是不同。”
“怎么不同?”脸是红色的那个人头问。
他依旧不敢回答说得太明确,道:“一个已……已经出世,一个还没出世。”
“你实话告诉我,如果那个被抱着的孩子尚未出世,你对两个孩子被杀害的反应会一样吗?”脸是红色的那个人头问。
听了这话,他想:自然是不一样的。因为我已知道那个被抱着的孩子的父母都是蓝甲人,就算孩子没出世,其母所怀的也一定是蓝甲人了。
因担心脸部再次被冒着热气的泪袭击,他不敢说假话,便说道:“不会。”
“为什么?”脸是红色的那个人问。
他没立即说话,他有一种预感,这话一出就会进一步激怒对方,自己可能立即就会更痛苦了。
也没等他回答,对方便接着问道:“你知道那个被抱着的孩子父母都是蓝甲人,是不是?”
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又是一惊,心想:他竟然连这个也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对方继续说:“还不回答?”
“我回答!是。”他只好回答。
对方又问道:“你知道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的母亲是蓝甲人,对不对?”
“对。”他回答。
(四千三百八十二)短促
那孩子的父亲是什么人,你知道吗?”脸是红色的那个人头问道。
“我……”他犹豫了一下。
“说!”对方大声说道。
“不知道。”他只好赶紧说了实话。
“所以,你根本就无法判断那尚未出世的孩子是否是蓝甲人,是不是我说的这样?”脸是红色的那个人头又问。
“是。”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说道。
“其实不用多问也知道了。”脸是红色的那个人头道,“如果你能判断一个人是蓝甲人,不管此人是不是小孩子,被杀了,你都不会觉得有一丝残忍。我没说错吧?”在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那池流动的含着泪的血水不见了,脸依然是红色的,吓人的那种红。
曾经看过对方脸上出现一池流动的含着泪的血水的他再看对方此刻的脸,也依然会想到刚才那些血水以及一只只蓝甲人的手。
“是。”他尽管害怕,但还是实话实说了。
脸是红色的那个人头说道:“蓝甲人挣扎也没用,就因为是蓝甲人,哪怕是个孩子,被杀害也无法得到你的同情。这样的仇,该怎么报?就算折磨了你,又能改变些什么?世上那些活着的蓝甲人的命运又能怎样?这样的铁仓人,不止你一个吧?”
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看出了脸是红色的那个人头显出了绝望的神色,便说:“不止我一个……我们铁仓人很多都……都这样的。既然折磨了我也不能改变些什么,那就……啊……我现在很痛苦,你能不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从眼中一直在往外淌着冒着热气的泪的那个人头便再次张开了嘴朝地上的那把齿箭吹了一口气。
那齿箭便立即如之前那样刺入了他的身体左侧肋骨附近,他感觉这次刺得比上次更深。
“啊!”他痛得喊出了声,但声音很短,因为越喊越痛。尽管这次那已刺入他身体的齿箭并没开始划他的身体,但他感觉这种疼痛也严重得很。
从眼中一直在往外淌着冒着热气的泪的那个人头说:“不能改变些什么就不报仇了吗?就算改变不了别人,还改变不了你吗?就算不能让你活着出去,也要让你在死之前明白某些事!”
“我明……”他想告诉对方自己明白,却因为一说话那被齿箭刺入的位置就痛得难忍,他已经说不下去了。
“你明什么啊?”从眼中一直在往外淌着冒着热气的泪的那个人头道,“是不是痛得说不出后面的话啊?”
被对方说中了,他回答“是”,然而由于疼痛太厉害,就连这个字他说的声音也不大,而且短促得很。
从眼中一直在往外淌着冒着热气的泪的那个人头说道:“你是不是想说你明白了?回答我!别以疼痛为理由不答,要是那样,我就会让你更痛!”
(四千三百八十三)哪样
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自然害怕,于是忍着疼痛说道:“是。”
“明白了什么?”从眼中一直在往外淌着冒着热气的泪的那个人头问道。
他就连只回答个“是”字都已经很困难了,如果要他这时回答明白了什么,那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了。
他没立即回答,然而看到对方再次张开了嘴,他就感觉自己可能要受到更大的痛苦了,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他硬是说道:“明……明白了我……我不该……”他又痛得没说下去。
“不该什么?”从眼中一直在往外淌着冒着热气的泪的那个人头问。
“不该……对……对蓝甲人……那……那样……”他回答。
“哪样?”从眼中一直在往外淌着冒着热气的泪的那个人头道,“说清楚!”
“不该在看到……蓝甲人被……被杀害的……的时候……”他说到这里,还想继续努力说,可又没说下去。
“什么?”对方道,“你赶紧说!说清楚!否则……”
“好……”他立即道,“我说……”
“说啊!”对方说道,“不该在看到蓝甲人被杀害的时候怎样?”
“没……感……感觉到……残忍。”他回答。
“就这个?”从眼中一直在往外淌着冒着热气的泪的那个人头问道。
“是。”他回答。
“你现在回想自己以前看到蓝甲人被杀的事,能感到残忍了吗?”对方问道。
“我……我在……努力。”他回答。
“努力?”从眼中一直在往外淌着冒着热气的泪的那个人头问。
“是。努……力让自己感觉……感觉到……”他说道。没说完,他就因为疼痛再次停了下来。
“感觉到什么啊?”对方问道。
“残……忍……”他回答。
“可真是好笑!”从眼中一直在往外淌着冒着热气的泪的那个人头说道,“还要努力让自己感觉到残忍?当一个个生命被杀害,你还要努力,才能使自己感到残忍?像你这样的人,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啊?!你们到底拿蓝甲人当什么啊?”
这时候,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对他说道:“你看着我的左脸。”
听到此话,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便看向了那个人的左脸。
“我左脸上有什么?”那人问道。
“草。”他回答。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对方左脸画着的那把野草渐渐从脸上长了出来,一根一根地变得越来越长,也变宽了很多,每一根野草上都出现了一个躺着的人,婴儿、幼儿、少年、青年、中年、老年全都有。然而那些躺着的人全都好像无法自己主动动弹一样,个个都骨瘦如柴,干瘪地贴在一根根草上,看起来轻得很。
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轻轻吹了一口气,那“无底箱子”里顿时起了很大的风。
(四千三百八十四)野草
风起后,那人脸上那把已经长出来变长了的野草被风吹得晃来晃去,上面那些躺着的人好像被野草吸得紧紧的一样,根本就不会从野草上掉下来,也被吹得随野草晃动着,仿佛他们就是野草的一部分,而野草就好像是他们那轻飘飘的身体的延伸。
一根根野草有时候会被风吹得弯得很厉害,那些似与野草融为一体的人也随着那些野草而弯曲,弯曲的程度和方向有些是正常情况下一般人无法那样的,就算有人能弯曲成那样,那也不会是野草上的蓝甲人那样的状态。此刻那些蓝甲人给人的感觉就似薄纸条一样。
在被风吹得摇晃的时候,那些蓝甲人全都睁着眼睛,都是偶尔眨一下,但眼珠却不会转。他们的眼珠仿佛被命运定住了一般,无法选择看向何方。
“什么草?”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问身上带着齿箭的人。
他回答:“不……不知……”
“这都看不出来?”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道,“难道你以为我在让你猜这草的品种吗?这样的草,你见过没有?”
“见……过……”他回答。
“在那里见过?”对方问道。
“路……路边……”他答道。
“那你还不明白吗?”对方道,“你要是连这都不知道,我也不用跟你多说了,直接……”
“别……别!”他觉得对方可能要做出令他更痛苦的事,赶忙阻止。
“那你说,路边你看到的是什么草?”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问他。
“野……野草。”他回答。
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道:“那你知道我脸上这是什么草了吧?”
“也是。”他回答。
“也是什么?”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道,“你就不能说完整吗?”
他觉得疼痛,不想继续说了,但因为担心不说对方会做出令他更痛苦之事,便说:“也……是野草。”
“那野草上有什么?”对方问他。
“人。”他回答。他已发现野草上的人的指甲都是蓝色的了,在他知道那些人是蓝甲人之后,其实他心里已不把那些当人了,起码没把他们当成跟他自己一样的人,然而在面对对方的时候,他勉强自己说出了这个“人”字。
“什么人?”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问道。
“蓝……甲……人。”他回答。
“你见过这样的蓝甲人吗?”对方问他。
“没。”他回答。
“这样的蓝甲人跟你见过的蓝甲人有什么区别啊?”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继续问道。
他说:“能不能先……”
“先什么?”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道,“我问你这样的蓝甲人跟你见过的有什么区别,你回答什么呢?”
“我……痛……能不能……”由于再说下去就太痛了,他说到此处暂停了下来。
“能不能什么啊?”对方道,“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奢望自己不痛?”
(四千三百八十五)太痛
只是……希望……”他说道。这话没说完,他本想说的是只是希望对方让自己先能正常说话,然而又痛得说不下去了。
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听到这话,就立刻回应:“希望?什么希望?你在虐杀那些蓝甲人的时候,给过蓝甲人希望吗?蓝甲人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希望?”
听对方这样说,他想解释一下自己本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依然因为觉得太疼痛而没说出来。
“你倒是说话啊!”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道。
“太……”他想说“太痛”但又没说出来。
“太什么?”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道,“你倒是说完啊!不然……”
这次他没等对方说出后面的话,就赶紧说:“痛……”他这样就是为了防止对方立即做出令他更痛苦的行动。
“痛就对了!”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道,“你虐待蓝甲人的时候,蓝甲人不痛吗?”
这时,从眼中一直在往外淌着冒着热气的泪的那个人做出了个用嘴吸的动作,那齿箭就从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身上落在了地上。
齿箭脱离他身体的那一刹那,他便感觉不似之前那样疼痛难忍了,但并非完全不痛了,这时他呼吸也不至于似之前那样困难了。
从眼中一直在往外淌着冒着热气的泪的那个人说道:“吞吞吐吐的真是麻烦,你说话慢还耽误我时间!先给你机会让你说话痛快点。现在齿箭已经在地上了,你回答问题不要再那么慢,否则当下次齿箭再次刺入你身体的时候,你的痛苦程度可就远非前面两次能比的了!”
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说道:“这样也太便宜你了,但刚才听你说话也太累了,这样也好。你现在就给我把刚才要说的话都说出来!”
“是!”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赶紧说道,“我刚才想说的话就是……暂时让我别……那么痛苦,我好说话,现在已经这样了。”
“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现在赶紧说,这样的蓝甲人跟你见过的蓝甲人有什么区别?”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说道。
“这……这样的蓝甲人好像跟野草融为一体了……好像就是野草的一部分。我以前没见过这样的。”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回答。
“就是野草的一部分,你就没见过?”对方问道。
“是啊。”他回答,“这样的蓝甲人我第一次见。”
对方立即问道:“是野草的一部分又意味着什么?你好好想想。”
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这时候感觉自己头脑有些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合适。
(四千三百八十六)难逃
他觉得最重要的是接下来说出来的话要令对方不会立即使自己陷入更严重的痛苦之中,最好是顺着对方的意思来,斌说道:“意味着……他们其实好像……其实……好像就是……就是野草本身,轻飘飘的,他们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尽管在他眼里,蓝甲人不算人,此刻在他看来已是野草本身的这种蓝甲人更不算人了,只能算是野草而已,但是当着对方,他还是说出了“人生”两个字。当然,在说出这二字的时候,他内心是有点不适的,因为“人生”这种词在他的印象里是给像他这样的铁仓人用的。
“这样,你就认为他们跟你以前见的蓝甲人不一样了?”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说道。
“是。”他回答。
“你以前见的那些蓝甲人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吗?”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说道。
“能。”他答道。
“被你虐待致死的那些蓝甲人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吗?”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又问。
“他们……他们在被我的上级以及其他一些人控制起来之前……是……是能的。”他回答。
“如果他们之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人生,他们还会被你那样虐待吗?”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道,“你想过没有,他们从出生起就是蓝甲人,他们做很多事都会受蓝甲人身份的限制,他们会仅仅因为是蓝甲人而受人鄙视,受人欺压,受人侮辱!如果他们是铁仓人,他们的人生根本不会是那样!”
听了这话,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感觉自己刚刚好像说错了什么话一般,就算自己已经努力顺着对方说了,但似乎并没做到真正顺了对方的意思。他想将话转回来,便说:“也……也许吧……”
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说道:“那你现在,还觉得你以前见过的那些蓝甲人跟现在这些蓝甲人有区别吗?”
其实到了此刻,他依然是觉得有区别的。他不是蓝甲人,不曾经历蓝甲人的人生,无法体会多数蓝甲人从一出生起在长大的过程中仅仅因为蓝甲人的身份要遇到多少障碍,这种障碍并不是那种每人在不同境遇下可能遇到的个人化的未知障碍,而是从那些人出生起就不得不开始面对的可预见的,是相当大数量的人全都难逃的。他觉得他以前见过的那些蓝甲人根本不是“野草蓝甲人”能比的。他认为这些野草蓝甲人连自己的眼珠看向什么地方都只能因风吹而改变,野草被吹弯时他们也只能弯一弯,别说掌控自己的人生了,这些人就像没有生命一样,好像都不曾活过,而他以前曾见的那些蓝甲人在他眼中的情况则好得多,起码可以自己活动,起码是活过的。他眼中的野草蓝甲人和以前他见过的那些蓝甲人简直有死和生的区别。
(四千三百八十七)死生
他心中这样想,便不敢说出违心的话,还是因为他担心那带着热气的眼泪会再次飞到他的脸上,给他的脸带来被灼的疼痛,于是他便实话实说:“有区别。”
“还这么说?”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看着他问道。
“实话。”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说道。
“我刚才都说得那么清楚了,你依然觉得有区别吗!”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说道。
“是。”他回答。
“还是刚才你说的那种区别吗?”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问。
他说道:“还有……别的。”
“别的?”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道,“什么区别?”
“死和生的区别。”他回答。
“谁死谁生?”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问。
“野草蓝甲人是……死的,我见过的那些蓝甲人是活的。”他回答。
“活的?”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道,“哪些?包括那些曾经被你虐待过的蓝甲人吗?他们已经死了。你是不是说反了?我告诉你,你口中的野草蓝甲人,此刻是活的。”
“可野草蓝甲人……他们……他们只能随风而动。”他说道。
“那也是活的。”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道,“他们此刻活着。被你虐待过的那些蓝甲人呢?难道你说他们是活的?”
“我的意思是……”他顿了顿说道,“我见过的那些蓝甲人……很多……很多我不曾虐待过的蓝甲人都是……都是活的……”
言至此处,他又觉得自己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连忙补充道:“最起码……起码当时我见他们的时候,他们是活的,至于后来……后来他们是不是老死了,那我就不知道了。有些人,我后来再也没见过。”
本来说到这里他觉得说得差不多了,但见对方看他的眼神实在可怕,他又想起了对方刚刚说的话,认为不提被他虐待过的那些蓝甲人实在不合适,便又补充道:“至于……至于被我虐待过的那些蓝甲人……我觉得……”
他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又顿了顿,然后说道:“他们……他们跟野草蓝甲人也是不一样的,那些人起码……起码曾经活过。”
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吐了一口气,吹得野草又晃了起来,又问道:“你见过的那些蓝甲人,你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老死了?”
“是啊。”他回答,“不知道,刚才我说了,因为后来……没再见过。”
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笑了笑,这笑声却比哭声显得更凄厉,仿佛那不是笑出来的声音,而是带着悲愤的尖叫一般。
“你见过蓝甲人老死的样子吗?”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问道。
“没……没见过吧……”他回答,“好像没见过。”
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问道:“你总见过老年蓝甲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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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三百八十八)老年
“见过。”他说道。
“年纪最大的大概多大?”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问。
“好像……好像也没多大。”他回答,“就是头发变白了。”
“你见他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问。
“没……没做什么。”他回答。
“他总有个状态吧?”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说道,“是站着呢,还是坐着呢?”
“躺在地上。”他说实话。
“为什么会躺在地上?”对方问。
“他……是……是被人推倒在地上的。”他回答。
“躺在地上后,他身边有人吗?”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又问。
“有。”他回答。
“什么人?”对方问道。
“几个站着的人。”他回答。
“那几个站着的人里是不是有将他推倒的人?”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问。
“是。”他答道。
“那个推倒他的人是蓝甲人吗?”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继续问。
“不是。”他答。
“是什么人?”对方问。
“是铁仓人。”他说道。
对方问道:“其他几个站着的人呢,也是铁仓人吗?”
“是的,都是。”他回答。
“那几个铁仓人在做什么?”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问,“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他回答,“他们在打那个老年人。”
“然后呢?”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问道。
“然后……”他说道,“那个老年人就被打死了。”
“你当时怎么想?”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问道。
“没……没怎么想。”他回答。
“现在呢?”对方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现在……现在就是……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了,就这样。”他又是实话实说的。
“你说这是你见过的年纪最大的蓝甲人,他没有老死。”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道,“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有多少蓝甲人可以老死?”
“以前没想过。”他回答,“现在……现在你一说,我正在想。”
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说道:“想出原因了吗?”
“暂时……暂时还没想出。”他回答,“我……继续想。”
“都说到这程度了,还没想出来?”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问道。
听到这话,他接下来想到的竟然是蓝甲人身体太差劲了,所以很难活得很长,然而他有点不大敢直接跟对方说出他所想的。
他说道:“我不知道……不知道我想的是不是错的。”
“你这话已经说了,就证明你心里已经有想法了。”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说道。
他想岔开话题,就说:“我想想我以前见过的那些活着的蓝甲人……”
对方说道:“你觉得他们那些人里能有多少人有机会活到老死的那一天?”
他想着对方说的“机会”二字,仔细揣测着对方希望自己回答的话到底是哪类的。
(四千三百八十九)枯黄
“我也不清楚,但似乎……似乎机会也没那么多。”他回答。
“为什么没那么多?”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问道。
他依然清楚这个时候自己肯定不能将刚才自己想的蓝甲人身体太差劲了这种话说出来,便道:“每个人情况不一样。”
“每个人情况是不一样,但如果有某一类人中有大量人连活到老的机会都没有呢?”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道,“你如果想到了,可不要在我面前装糊涂,那对你没有一点好处!你自己想象你刚才说的那个年纪最大的老人为什么没一直活到老死,还不清楚吗?”
这时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想到了那个老年人是因为被铁仓人打死才没能活到老死的,他感觉对方的意思是想让他说就是因为铁仓人在蓝甲人这类人活着的时候伤害蓝甲人的可能性很大,才有不少蓝甲根本无法活到老死那一天的,他也没来得及多想,便直接跟对方说:“因为有……有人会伤害蓝甲人这个群体。”
对方问道:“你说清楚点。”
“就是……有人将蓝甲人杀死,被杀的人就无法活到老死那天了。”他回答。
对方说道:“你虐待后杀死的那些蓝甲人原本也是可以活到老死那天的。”
他不敢多说其他的,只是道:“是。”
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问:“除此以外,还有其他事情,铁仓人对蓝甲人做的很多事,使蓝甲人生存极其艰难,这也会导致他们难以活到老死那天。蓝甲人有些会被铁仓人抓走,可能被强迫做很多事,被铁仓人弄伤也并不新鲜,他们还总是活在担心之中……种种情况都会造成他们不容易活到老死那一天。其实很多时候,你见过的那些蓝甲人的生命也如野草一般。他们其实也是野草蓝甲人,你说是不是?”
“是。”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说道。
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长叹了一口气,那无底箱子里又是一阵风吹过。
那一根根野草又一次东倒西歪,上面的蓝甲人也一样。
风吹着,那些已经变长了的草就变干枯了,上面的蓝甲人也仿佛与变干了的野草融为一体了一般,皮肤颜色也显得枯黄了很多,然而,不管怎样,那些蓝甲人的指甲依然是那种特殊的蓝色的。
那些野草变成枯草之后,风没有停,但野草倒也没有折断,依然会随风摆动。
看着与野草融为一体的那些蓝甲人此刻已经闭上了眼睛,在他们从睁着眼睛出现到闭上眼睛的整个过程中,他们的眼珠看向哪里都不曾由他们自己决定。
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说道:“这些草怎样了?”
“这么快就……枯萎了。”他回答,“变成了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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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三百九十)更像
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又问:“那些蓝甲人呢?”
“闭上了眼睛。”他回答。
“你看,他们还活着吗?”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又问。
“应该……”他想了一下,他有点担心猜错。
“应该什么?”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问道。
“我看……他们已经闭上了眼睛……脸色也……”他一边想一边说。
“怎样?”对方继续问。
“我感觉他们可能已经死了。”他回答。
“没错。”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说道,“在他们闭上眼睛之前,你注意他们的眼珠了吗?”
“我……我看着呢。”他回答。
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问:“他们的眼珠各看着哪个方向呢?”
“受风的影响吧……好像……”他说道,“风吹得……面朝哪个方向,眼珠就看向哪个方向。”
对方说道:“你看到眼珠自己动过吗?”
“我看……的是……”他犹犹豫豫地说道,“没动过吧。”
“你觉得他们更像是活过的,还是不曾活过的?”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问。
他想起之前对方跟他说“你是不是说反了?”“我告诉你,你口中的野草蓝甲人,此刻是活的”这些话,便说:“更像是活过的。”
“比起你见过的那些蓝甲人呢?”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又问。
他还是觉得这些野草蓝甲人更像没活过的,毕竟连眼珠都不能动,就这样随风而弯,然后皮肤变得枯黄,闭上眼睛。但他认为对方会想听到他回答这些野草蓝甲人比起他见过的蓝甲人更像活过的。
他便说:“你应该是认为,这些比起我见过的蓝甲人更像活过的。”
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问:“那你认为呢?”
“听你的。”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说到。
“听我的?”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道,“你以为我让你看这些,只是让你听我的?”
“你这么说,应该就……不是了吧。”他回答。
“我就是想让你好好思考思考。”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道。
“我……思考了。”他回答。
“思考出什么来了?”对方问道。
“那些野草蓝甲人的……的生命……就如野草。”他回答,“后来变成枯草。”
“有人将蓝甲人的生命视为野草,这是对生命的漠视。那些野草变成枯草,也许就是一瞬间的事。”他答道,“这背后是残忍。”
“是。”他附和道。
“你以为我说的只是那些野草蓝甲人?”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问。
“不是。”他说道。
“还包括哪些人?”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又问。
“你说的……应该……应该还包括我见过的那些蓝甲人吧。”他揣测着对方的意思说道。
“在你眼里呢?”对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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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三百九十一)众多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回答些什么,犹豫的时候已听到对方继续问道:“在你眼里,你见过的那些蓝甲人,生命是否如野草一般,甚至还不如野草?”
在他眼中,他见过的那些蓝甲人都不算人,至于这个问题怎么回答能令对方满意,他也拿不准。他觉得如果自己回答“是”,就好像在对方面前表现出自己就是轻视蓝甲人,但如果自己说“不是”,又好像自己在表达蓝甲人其实活得也没那么惨一样。
他便说道:“生命本不该如野草一般吧。”他这样说,仅仅是为了对方不要做些什么令他更痛苦。
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说道:“你是真心这么想吗?”
他支支吾吾不敢直说。因为他说这话的确不是真心的,他担心若是承认了,脸会再次被冒着热气的泪袭击。
“你并不是这样想的。”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冷笑道,“所以你才会那样对待蓝甲人。你见过的那些蓝甲人,他们的生命的确本不该如野草一般,但是因为在有些人心里他们不算人,那些人便对他们甚是残暴。正因为如此,那些蓝甲人的生命才如野草一样,后来就成了枯草。在野草变成枯草的过程中,那些蓝甲人饱受身体和内心的各种折磨,他们虽然眼珠会动,但其实在重压之下,很难‘作为一个人’活过,这对他们来说,是极大的不公!我给你看的那些野草蓝甲人,其实只是世上众多活在苦难中的蓝甲人的象征。你明白吗?”
他说道:“我明白你说的意思。”
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道:“明白的只是我说的意思?那现在在你眼里,蓝甲人是本应‘作为一个人’活着的吗?”
多少年根深蒂固的印象导致他此刻内心仍无法认同蓝甲人本应“作为一个人”活着的说法,但他又害怕对方,只好说:“我……我好好想想。”
对方又冷笑了一声,道:“让一个铁仓人认为蓝甲人算人都那么难?”
“不是……也不是这样……”他为了防止进一步激怒对方,赶紧说道。
“着急否认什么?”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道,“此时此刻,你想想你刚才说过的被铁仓人打死的那个你见过的年纪最大的老年蓝甲人,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他……头发白了……有皱纹。”他回答。
他想的竟然还有:其实那个人还算幸运,是个蓝甲人,还活到了那个岁数,其实他已经比很多蓝甲人幸运了。
尽管之前自己在对方的引导之下已经说出了“有人将蓝甲人杀死,被杀的人就无法活到老死那天了”这样的话,然而此刻他想的依然不是多数那些蓝甲人在遭受不公,而是那个活到头发已经发白了的蓝甲人能活到那么大岁数才被杀死,比起其他蓝甲人算是运气好了。
“只是这些吗?”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问道。
(四千三百九十二)变头
“暂时……是。”他回答。
这时,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脸上长出来的枯草全都不见了,当然之前一根根枯草上的蓝甲人也消失了。此刻这人左脸上又跟刚从地下出来时一样,只剩画着的一把野草了。
“到了现在,你依然不觉得那个老年人的遭遇悲哀?”左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道。
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到了这个时候仍然不觉得那个人悲哀,仍然觉得跟其他蓝甲人比起来他算幸运,因为起码那个人是活到那么大岁数才被铁仓人打死的,而更多的蓝甲人早早就命丧铁仓人手中了。
“其实……这事情……要看怎么看……”他不敢说假话,但也不敢说出心中真实所想的,便这样说了。
“怎么看?”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这时说话了。
这声音不大,却听得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心惊肉跳。
紧接着他就看到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变成了他说的那个他曾经见过的年纪最大的蓝甲人的头的样子。
他原本已经记不清那个老年人的头是什么样的了,但是在对方变成那个他刚说的自己见过的年纪最大的蓝甲人头部的样子后,他却认定那个样子就是当年他见过的。
“直到这个时候,你都不会为被铁仓人打死的那个老年人感到难过?”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说道。
这声音已经很大了,绝非一般人说话的声音,既带着颤抖,又带着回音,对他的心有一种巨大的冲击,每一个字都好像暗器一样重重地打在了他的心脏上。令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快要被那种暗器打得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他自己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当听到自己的声音也颤抖,他便更恐惧了,仿佛那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口中所发出的声音已把“声音颤抖”的特性传给了他一样。
“难过吗?”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再次说道。
这三个字的声音你再次如暗器一般打得他的心脏要出来一样。
“要……要死了。”他说道。
说完这话,他再次听到了自己发出的颤抖的声音,又一次被自己发出这样奇怪的声音吓坏。
“如果你说的是难过得要死了,这可是谎话啊,你不担心自己的脸被灼了吗?”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道。
他又感觉一连串暗器打在了自己的心脏上,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已明显地在颤抖,甚至隐隐听到自己的心脏颤抖时也发出了声响,而那声响还是带着回音的。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当听到那种带着回音的奇怪的颤抖声,而他又确定那种怪声来自自己心脏的时候,他更是感觉自己已经濒临死亡,但好像还不得不继续受折磨一般。
(四千三百九十三)击打
我……要……死了。”他说道。
“不是难过死了?”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道,“都到了这样的时候,你也不会为曾经那个被打死的老年人而难过的,是不是?”
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不敢回答,只是又说:“颤……”
“颤什么?”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问道。
“心。”他回答。
“心颤多正常啊。”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道,“你是要痛死了,还是要吓死了?”
“都……”他回答。
“你现在明明还活着啊。”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说。
“快……”他说。
“快什么?快死了?”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道,“不一定。有时候人以为自己快死了,其实远没那么快。就像那些被你虐待后才杀死的蓝甲人,他们中就有人以为你会很快就下手将他们杀了,谁知并没那么快,你选择了虐待他们。现在你想想,在你虐待那些蓝甲人的时候,他们痛不痛,心里怕不怕?”
这一次,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连着说的话很多,那些字的声音好像一连串暗器不停地击打着他的心脏,吓得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恐怕要分成几份从胸腔蹦出来了。
“痛……怕……”他说道。
他自己说话的时候,哪怕只是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他也依旧能感到自己心脏在颤抖,依旧能听到自己心脏颤抖时发出的带着回音的声响。
“你知道吗,现在你体会到的,跟那些蓝甲人的感受比起来,还差得远。”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道,“让你理解他们好像难得很,那就让你稍微感受一点吧。”
“我……感受到了。”他赶紧说,希望这样能令对方停下来,就算没立即停,减轻他的痛苦也是好的。
“你看着我,想想被铁仓人打死的那个老年人。”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道。
哪怕是听到对方说了这样的话,他此刻也并没觉得那个被打死的老年人有多可怜,原因就是那老人是蓝甲人,他还是在想自己可能活不下去了。
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道:“那个老年人当时做错了什么事吗?”
“没……”他回答。
“铁仓人为什么要打死他?”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道问。
“他没……立即按……铁仓人说的……做。”他答道。
“你倒是说实话了。”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道。
他也好奇对方为什么这样说,毕竟对方的话意味着连他见过的那老年人被打死的情况对方都了解,但他也无心想那么多这件事了,只是仍然期盼对方能让自己的心脏不要再颤抖得那么厉害。
他说:“能不能……”
“现在这样让你感受着不是很合适吗?”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道问,“能不能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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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三百九十四)模糊
对方说每个字的声音又如暗器打在他心脏上,说这句话时那些字也不例外。
“变……变个……声音。”他说道。
“为什么要变声音?”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道,“只有这种声音才能让你更好地感受啊。你继续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别的呢,也别想那么多。你回答我,既然那个老年人并没做错什么事,他却被打死了,你有什么想法?”
他想的还是:谁让他是蓝甲人的,如果他是铁仓人,就算没按照铁仓人说的做,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再说他已经挺幸运了,很多蓝甲人活不到他这个岁数。
他不敢说出他所想的,只是道:“他……很大了。”
虽然没把所想的全都说出来,但他说出来的也不是假话,他就是觉得那个老年人年纪已经很大了,一个蓝甲人能活到这个年纪已经不错了。这样说了,他便不担心脸再次被冒着热气的泪水灼痛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道,“是说他该死吗?”
“不……”他回答。
“那你想说什么?”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道问道。
“我……我怕……”他说道。
“怕就不回答我的问题了?难道想让我……”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道。
对方的话尚未说完,他为了防止对方再次做出令他更痛苦的事,赶紧说道:“我答!”
“答!”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说。
“他……年纪大……不容易……”他回答。
其实他想的是,作为蓝甲人,那个被打死的老年人能活到那么大年纪才被打死已经不容易了,有些蓝甲人年纪轻轻就被铁仓人杀害了。但他对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说的话意思是模糊的,给对方一种他觉得那个年纪大的蓝甲人不容易的感觉。
“他怎么不容易?”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又问。
“活……活着……”他回答。
对方问道:“你是说那个老年蓝甲人活着不容易?”
他明白对方说的“不容易”跟他自己想的“不容易”根本不是一个意思,但因为这话本身就可以理解成他所想的那个意思,他便毫不犹豫地说:“是。”
对方道:“你竟会觉得一个蓝甲人不容易?”
“是。”他回答。
“你以为你说的‘不容易’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吗?”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问道。
这话听得他觉得极度恐怖,他觉得对方好像连自己心里在想什么都知道,不仅如此,对方说话的声音还依然会如暗器一般打他的心脏,并令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颤抖。
他已经吓得什么都不敢说了。
“你明明就是觉得那个蓝甲人活到那么大岁数才被铁仓人打死也真是不容易了。是不是这个意思?”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说道,“你要是不担心脸被灼,就说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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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三百九十五)铁管
对方的话证实了自己此刻的想法已经完全被对方了解了,这令他惊恐万分,吓得呆住了。
“发什么呆,还不赶紧回答我?”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问。
“是。”他回答。
“此时此刻,你内心依旧如此残忍,仅仅因为那个老年人是蓝甲人,对不对?”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问他。
“对。”他说道。
这一次,他回答得干脆利落,他知道自己继续受折磨是逃不掉的了,既然如此,如果自己被他们杀了,那干脆就死了算了,他不想继续忍受下去了。
忽然间,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那个人头变回了之前的样子。
尽管他已经看到对方不再是那个被铁仓人打死的老人的样子了,但他心里也没多大波动,此刻他依然只能感到自己心脏在颤抖,并且觉得自己将要死去了,至于那五个头还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他已不似之前那样在意了。
已变回原样的那个一头白发和一脸皱纹的人头上的皱纹中发出了一圈又一圈的光,那些光直接穿过他的胸膛,打在了他的心脏上。
眼中一直在往外淌着冒着热气的泪再次张开了嘴,地上的齿箭再次刺入了他的身体,比之前给他带来的疼痛更严重。原本只是刺入就令他痛得难熬了,这次这齿箭还在刺入之后在他身上划来划去。上一次齿箭划他的时候是从他左侧肋骨附近转到了他右侧肋骨附近又转到了左侧肋骨附近,只有一圈,而且齿箭移动时高度一直差不多,这次就不一样了,那刺入他身体的齿箭简直是在乱划。
脸上画着一把野草的那个人头的脸上的野草忽然消失了,那位置伸出了一根铁管,管中不断地往出弹铁钉,那一根根铁钉全都狠狠地扎在了他的身上、颈上还有脸上。
两个眉毛都像被踩塌了的棉花团的那个人头的眉毛忽然脱离了那个人头,很快变成了两大团泡沫向他的两条腿飞了过去,开始腐蚀他的腿。
脸是红色的那个人头的脸上脱下了一层红皮,那红皮分成了两部分,化为两团烈火,分别攻向了他的左右两臂。
同时受到这些攻击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一定会立即死去,却死不了。这一刻他想的只是求死,可就算是求死的时候他都依然无法立即死去。
他已经完全动不了了,包括自己的眼珠。
那五个头同时发出了大笑的声音,大到震得他的心脏和头都有将要炸裂的感觉,但又不会炸裂。
在这种处境下待了一段时间后,他视线已经模糊,那有五个头的巨人他看不见了,他眼前出现一块灰色的菱形板,在那灰色的菱形板上,他看到了一个人,觉得很熟悉,但那个人的样子有些模糊。
他很想看清那人,但发现那人好像只是背对着他的。
过了一会儿,那人转过了身,他发现跟他自己长得一样。
灰色菱形板中的人向他走来,离他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