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二十三)喝药
左有群一听铁红焰说还要请其他大夫鉴定,更慌张了,想装作平静却也装不下去了,忙说“还是不用了!我先走了!”便要拿着木盒子往外走。
铁红焰见左有群反应如此明显,便觉得不仅不能让他把药带走,而且不能让他离开。她看向武寻胜,给武寻胜使了个眼色意在让他拦住左有群,同时说道:“左大夫,请留步!”
武寻胜看到铁红焰给他使眼色立刻明白什么意思,便挡住门说道:“左大夫,请留步,去请族长的人会告诉族长您想给少族长服一种药,族长已经知道您来了,这种情况下,您匆匆离开会不会显得对族长不够礼貌?您有什么急事,是否方便说出来,我们听听是否可以找人代劳?”
左有群一时半会儿并没想出说什么急事好,又觉得看武寻胜和铁红焰的意思,不管自己说有什么急事恐怕自己也不可能带着药走掉了,便说:“不方便说啊!总之是有急事啊!”
铁红焰明明白白地问道:“你如此匆忙,还一定要将这药拿走,该不会是这药有什么问题吧?”
左有群心咚咚地跳,惴惴不安地说道:“少族长何出此言啊?”
“没有问题的话,你为何如此慌忙地要将这药拿走呢?”
“我是怕这药放时间长了对人不好,却被少族长不小心喝掉,那样的罪过我可就担待不起了啊!”左有群道。说完,他就将木盒子放在桌子上,从盒子里取出了那碗药,迅速将那碗药倒入了自己口中,当即饮下。喝完后,他顺手用袖子将药碗抹干了,忙说道:“少族长,这药真的没问题,我全都喝了,一点事都没有!”
铁红焰和武寻胜见他急急忙忙地就将药喝掉了,更觉得问题严重。
铁红焰道:“左大夫,我还没说不相信,你怎么就喝下去了?没受伤的人平白无故喝这种药会不会对身体不利啊?”
“我就是为了让少族长相信!他人的信任对于一个大夫来说太重要了!为了取得少族长的信任,我喝碗药不算什么,更何况,这药对于没受伤的人来说,也不会有多大坏处。”这时左有群脸上出现了仿佛被人误会了的神色。
铁红焰接着问:“左大夫,为何用袖子擦干了药碗?”
“如果不现在擦干了,到时候剩余的药干了凝固在碗里,药碗就不容易清洗了。”左有群答道。
“可您的袖子湿了,这样多不舒服啊,您为何不让我拿块布来擦呢?”武寻胜故意问道。
“哦,刚才没想那么多,顺手就擦掉了。”左有群回答。
铁红焰和武寻胜对视了一眼。
铁红焰看左有群喝下那碗药以后神色变得平静多了,似乎也不急了,故意问:“左大夫,我们是不是已经误了你的急事啊?”
左有群看了一眼武寻胜,说:“刚才经他提示,我想明白了,给少族长治伤的事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事再急,都比不了这件事!”
(四百二十四)奇怪
武寻胜觉得左有群此刻的表情看起来假惺惺的,但他觉得也没必要当即挑明,只道:“为少族长治伤的事确实极其重要。”
左有群点了点头笑了一下,说道:“族长应该快到了吧!”
铁红焰和武寻胜还没回答,只听门外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你们一起跟我进来!”
这声音正是铁万刀发出的。
铁红焰这才回答左有群:“听,我爹到了。”
铁红焰话音未落,但听“哐啷”一响,房间的门敞开了。铁万刀神气十足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大夫和几个手下。
铁红焰叫了声“爹”,武寻胜和左有群都恭敬地向铁万刀抱拳行了礼。
铁万刀立即走到床边看铁红焰,发现他脸色好些了,放心了些。他问了问她一些情况,她说武寻胜为了在她痛的时候第一时间给她喂药,两天两夜一直都没休息,将她照顾得很好,她说希望他去休息。
铁万刀听铁红焰这么说,心里很舒服。一方面,他对武寻胜将她照顾得很好感到满意;另一方面,他觉得铁红焰和武寻胜的关系应该更近了,也为此暗暗高兴。他觉得可以让武寻胜休息了,但想起之前铁红焰问过武寻胜“你不会离开吧?”,便问她:“你真的想让他去休息?”
“是的,爹。我醒后到现在都没再痛,而且,最近几次痛起来的时候也已经不像之前痛得那么厉害了。我再痛起来的时候,自己叫门外的守卫者进来给我服药就行了。他真的该休息了,既然爹把照顾我的任务交给了他,那他也要精神十足才好,他休息好了,才能更好地完成这个任务。”铁红焰道。她说话速度仍旧不快,但比铁万刀上一次来看她时气力多了些。
铁万刀听了觉得有道理,便同意问清各种情况后便让武寻胜暂时去休息,让他养足精神再来继续照顾铁红焰。
武寻胜看铁红焰在身体仍然虚弱的情况下如此替自己着想,突然有些感动,这一感动,他甚至差点告诉族长他还不疲倦,但他实在太困了,又不由自主地连续打了几个呵欠,便也没说其他的。
铁万刀接着便看向左有群,问他要给铁红焰喝药一事。
左有群道:“为了取得少族长的信任,我已经把那碗药喝掉了。”
“什么?你把药喝掉了?”铁万刀觉得不可思议。
铁红焰说道:“爹,我觉得非常奇怪。是这样的。左大夫本来特别急切地让我喝那碗药,武寻胜告诉他上次那个大夫说我只服用烛采就行,说要问过您再决定,左大夫却仍然想让我赶快喝掉那碗药,说对我身体有好处。我说我不舒服暂时喝不下去。左大夫得知您要来之后,便说有急事要走,又慌忙地要将这药拿走,我问了他两句话,他就把药喝掉了。”铁红焰说出了之前发生的事。
铁万刀听了也觉得奇怪,问:“你问了什么话啊?”
(四百二十五)呛鼻
铁红焰道:“我问他‘该不会是这药有什么问题吧?’,又问‘没有问题的话,你为何如此慌忙地要将这药拿走呢?’,他就将本来要给我的药喝掉了。”
左有群有些紧张,赶紧解释道:“少族长啊,我说过了,我着急把药拿走是因为这药如果放时间长了喝下去对人没好处,我是怕放时间长以后少族长会喝才拿走的。”
铁红焰看向左有群,说道:“我也说过了,如果我打算喝,我会请别的大夫鉴定一下那碗药,确定没因放时间长了而产生问题我才会喝,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不喝就是了。”
铁万刀当然已经觉得左有群的行为极其可疑,但他想到铁仓廷里很多人都信任左有群,所以并没立即表现出怀疑的神色,故意对铁红焰说道:“很多人都信任左大夫,你这么问他就表示对他不够信任,所以他将药喝掉证明给你看。”说完,铁万刀便特意看左有群有什么反应,发觉左有群听了他这话以后,神情仿佛比之前放松了一点。
武寻胜并不知道铁万刀对左有群疑心已经有多重,听铁万刀这么说,便认为有必要让他知道左有群是极其可疑的,便说道:“族长,左大夫还用袖子把药碗擦了!”
铁万刀问:“哦?用袖子擦药碗?”
左有群一看形势对自己实在不利,赶忙说道:“是的,族长,我怕剩余的药干了凝固在碗里,碗就不容易清洗了,就顺手把碗擦了。”
由于铁仓廷里很多人都信任左有群,铁万刀觉得那些奇怪的行为发生在他身上实在有些不可思议,但他不会觉得一个平时有很多人信任的人就一定可靠,这时他不再掩饰自己的疑心了,问道:“就这么急着将碗擦了?莫非你不想让别人见到碗里的药?”
“不是啊!族长,您怎么能怀疑我啊?这些年大家都很相信我,您一定也了解吧?”左有群道。
“了解啊,但别人相信你,不代表你就不会做出出人意料的事啊。有时候,越是被众人相信的人,才越敢做众人难以相信的事,因为他明白就算怀疑谁也不容易怀疑到他头上。当然,我只是说这个道理,没针对你。”铁万刀道。
左有群一听这话慌了,忙凑近铁万刀抱拳行礼,郑重其事地说道:“还望族长务必相信我!我已经将药喝进去了啊!”
这一次抱拳行礼,左有群离铁万刀太近,他的衣袖离铁万刀鼻子距离近了,铁万刀便闻到他衣袖上有一股呛鼻的气味,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铁万刀道:“你这袖……”话还没说完,他又打了一个喷嚏。
“袖子上是什……”说到这里,铁万刀的话再次被他自己的喷嚏打断了。
“什么气味?”说到此处,铁万刀又打了个喷嚏。
左有群将袖子移向自己,他自己也打了个喷嚏,这个喷嚏声音比铁万刀打喷嚏的声音大得多,左有群竟然将口水喷到了铁万刀脸上。
(四百二十六)粉末
左有群还想打喷嚏,为了防止再喷到铁万刀,下意识地用手捂自己的嘴,这一捂,袖子上的呛鼻气味对他的影响更大了,他连续打了七个喷嚏。打第二个喷嚏时又将口水喷到了铁万刀身上,之后由于他转身后撤了,打后几个喷嚏时才没有再将口水喷到铁万刀那里。
在他打第二个喷嚏的时候,铁万刀又打了第六个喷嚏,所以铁万刀没顾得躲开他打第二个喷嚏时喷出来的口水。
在场的其他人里很多都想笑,但知道铁万刀的脾气,就是不敢笑,便一直憋着。
进房间的时候还神气十足的铁万刀觉得自己在手下面前丢了威严,太没面子,气急败坏地怒喝道:“还不快给我手帕!”
一个手下忍着笑意赶忙递上了一条干净的手帕。
铁万刀立即用手帕抹掉了自己脸上的口水,将手帕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对左有群喝道:“混蛋!你找……”话还没说完,铁万刀再次打了个喷嚏,打完喷嚏他才恶狠狠地接着把话说完:“找死!”
这时左有群转过身来看到铁万刀冒着怒火的双眼,不寒而栗,道:“族……”话还没说出来,左有群又打了个喷嚏。
铁万刀没等他继续说,便一脚朝左有群上身狠狠踹了过去,将左有群踹得喷了一口血。那一脚不至于将其致死,但已使其受内伤。
在场的人之前还有些想笑,见此情景,一瞬间笑意全都飞到九霄云外了。那几个大夫更是心存忌惮。
铁万刀对几个大夫喝道:“你们几个过去看看那个混蛋的袖子到底怎么回事!呛鼻的气味让人不停打喷嚏!”
那几个大夫为了防止自己也因那种气味而连续打喷嚏,各个都用手捏住自己的鼻子,闭着嘴,憋着气去看左有群的袖子。
看过后,他们和左有群拉开一段距离后方才将捏住鼻子的手放下来。
其中一个大夫对铁万刀说道:“族长,左大夫的袖子上有一层白色粉末,如果没看错的话……”他怕铁万刀听后大怒,没敢立刻继续说下去。
“说!别吞吞吐吐的!”铁万刀道。
“如果没看错的话,他的袖子弄上了毒性剧烈的曼昙。他袖子的那种料子碰到曼昙起反应便会生成这种白色的粉末。”
铁万刀听后确实异常愤怒,心想:铁仓廷里很多人都信任的大夫居然敢在这里弄有毒的东西,简直活腻了!
铁万刀强压住自己的怒火,问其他几个大夫,他们全都表示那能让人不停打喷嚏的气味正是白色粉末发出的,而那白色粉末也确实正是曼昙和左有群袖子的料子发生反应生成的产物。
“那白色粉末也有毒吗?那气味弄得我连连打喷嚏,我该不会是中毒了吧?”铁万刀问。
“族长不会中毒的!虽然曼昙有毒,但曼昙和他袖子的料子发生反应生成的白色粉末并无毒性,只是那种气味会致人连续打喷嚏罢了。”其中一个大夫道。
(四百二十七)间隔
铁万刀又问其他几个大夫:“你们说呢?是他说的那样吗?”
几个大夫均表示确实如此。
铁万刀道:“左有群用袖子擦了药碗,按理说,他给少族长的药里有曼昙,可是,你们都说曼昙有剧毒,为什么他喝下那碗药后没有中毒的反应?”
一个大夫解释道:“族长,这曼昙虽有剧毒,却并非任何人服下去都会中毒,只有受内伤的人才会中毒,而且从服下曼昙到毒发之间会有一段时间间隔。”那个大夫回答。
铁万刀问:“如果是服了曼昙之毒之后才受的内伤,也会中毒吗?”
“这曼昙之毒在体内会存留一段时间,如果服了曼昙的人在这段时间内受了内伤,照样会中毒。”
“人服下曼昙后多长时间内受内伤会中毒啊?”铁万刀继续问。
“一个时辰内。”
铁万刀问其他那几个大夫:“真是这样?”
其他大夫均点头称是。
铁万刀的怒气消了一些,面带阴笑,转身对左有群说道:“哈哈哈!看来我刚才那一脚致你内伤也算是助你早点归西了!你本以为自己喝下那碗含曼昙的药不会中毒,却预料不到喝下那碗药后一个时辰内便中了我一脚,受了内伤。我那一脚本来只是想教训教训你,并没打算取你性命,谁知你给少族长下毒,下到了自己身上,真是难得啊!哈哈!”
左有群自己是大夫,自然知道自己喝了那碗药后一个时辰内受内伤会有什么结果,此时已绝望,坐在地上望着阴笑的铁万刀,什么都没说。
铁红焰看着左有群,缓缓地说道:“如此说来,你这算盘打得真好,如果别人在我喝之前尝了药,尝药的人不会有事,我喝下去便会中毒。如果我没喝那碗药,你又想不让别人知道那碗药的成分,便可以自己喝掉,反正你没受内伤的时候喝了也不会中毒。左大夫,给我下毒,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若非武寻胜及时提醒我,恐怕我早已身中剧毒了吧!”铁红焰道。
左有群望了望铁红焰,仍旧什么都没说。
铁万刀听铁红焰说武寻胜提醒了她,便问武寻胜:“你为何会提醒她?难道你知道这药里有毒?”
“族长,不瞒您说,那日我看到左大夫从傲乾殿走出,他被一个身穿紫檀色衣服的人带到了树林里。我担心此事会对少族长不利,便暗中观察。那人拿出了一个小白瓶要交给他,他起初摆手摇头,似是不想接。不知道那个人说了些什么,他便颤抖着跪了下来接了小白瓶。那人把一些钱财塞给他就走了,他带着钱财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于是,今天看到他时,我便提高了警惕,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他的行为又确实反常,我便用暗示的方法请少族长也提高警惕。少族长警惕性很高,从她说的那些话里我就听出了她也觉得左大夫可疑。我想,就算没有我的提醒,少族长也能发现问题。”武寻胜道。
(四百二十八)伯缕
“武寻胜,你不用跟我爹这么说,事实就是要是没有你的提醒,我根本就想不到警惕左大夫,因为铁仓廷里有太多人相信他了。我这条命,是你救的!”铁红焰看着武寻胜,认真地说道。
铁万刀看铁红焰和武寻胜在自己面前互相说对方的好话,觉得两人似乎关系更近了,很是满意。但他目光再次扫过左有群时,想到他给铁红焰下毒一事,那本来消了一些的怒火很快便又燃烧了起来,他等不及左有群毒性发作了,很想立刻一掌送他上西天,但他又想弄清情况,弄清到底是什么人想加害铁红焰,便再次压住怒火,问左有群:“他说的小白瓶里装的是不是曼昙?”
左有群看起来目光有些呆滞,并没说话,只是如木偶般地点了点头。
铁万刀把紧握着的右拳背到身后,接着又把左手也背到了身后,紧紧地握住自己的右拳,强压着怒火问道:“是什么人指使你给少族长下毒的?”
“一个同时抓着我两个把柄的人。”左有群终于启齿了。
“是谁?”铁万刀继续问。
“说了他是谁,我亲人的命就保不住了,如果是您,您会说么?”左有群看向了铁万刀。
铁万刀怒道:“你竟敢拿我亲人的命换你亲人的命!真是胆大包天!”
“都是人命,有区别么?”
“你……”铁万刀被气得不知道说什么,问道:“你不说是吧?”
“反正我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何必再拉我的亲人去死。”
“两个把柄?一个亲人还是两个亲人?”铁万刀对这个快死的人也没办法,只好忍着怒火往出套他的话。
“亲人就是亲人。”
铁万刀一听他竟然连这么点信息都不肯透露,只好在他还没死的时候忍耐着问:“你那亲人还年幼吗?”
“年幼如何,年长又如何?”
铁万刀无奈之下想起了个办法,虽然觉得未必成功,但也想试试,于是他说道:“如果你说了,我会救你一命!”
“这曼昙之毒,中了就无解,您如何救我一命?”
铁万刀看向那几个大夫,其中一个大夫立刻反应到铁万刀是希望他们说曼昙之毒有解,好让左有群将指使者供出来,便说道:“左大夫,这曼昙之毒以前的确是无解的,但前不久有人炼制出了解药,你也是大夫,不会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你在配合族长引我说出指使者是谁。”左有群道。
“啊?你真的不知道曼昙已经有解?你这大夫当的……”另一个大夫赶快跟道。
其他在场的大夫也纷纷表示曼昙之毒已经有解。
“用什么解?”左有群仍没相信。
“炼制出这药的人给解药起的名字叫‘伯缕’。”一个大夫道。
“解药什么成分?”左有群问。
“秘方,我也不知道,但我出高价买了一瓶准备用来研究。”那个大夫说。
“哎呀!我也想买来研究啊,就是太贵了!你研究的时候我能不能告诉我一声,让我也去看看?”另一个大夫在旁边说道。
(四百二十九)把柄
“这些大夫里只有你囊中羞涩,还是等你有钱了你自己去买吧!买不起就不要研究了。我出那么高价买到手,让你也去看岂不是便宜了你?”那个大夫说道。
“哼,我是囊中羞涩,你是心中吝啬!不让看就算了!”
又一个大夫赶紧说道:“左大夫,我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有各种药,包括伯缕,你若是不信,我现在就拿给你看!”这个大夫说着便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了一个绿色小瓶,将它举了起来,道:“就是这个!”
左有群感觉自己离死期越来越近,听他们说着,竟然有些相信了。若是平时,就凭他们说的这些话,他是绝对不会信的,然而有的人就是这样,越接近死亡,便越想活,他在距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刻,突然看到一线生机,尽管他之前都绝望了,这个时候却瞬间燃起了希望。在这种求生欲望的影响下,接近死亡的他头脑也不似之前那样清晰了,他看了看那些大夫,问道:“伯缕真的是曼昙的解药?”
那些大夫看他的神情已与之前有所不同,便觉得他可能相信了,纷纷道:“当然是了!”
铁万刀赶紧接道:“如果你告诉我谁是你背后的指使者,我现在就让他把伯缕给你!”
“真的?”左有群问道。
“是啊!你说吧!”铁万刀道。
左有群头脑开始有点混乱,但始终记得那两个把柄里关于他亲人那个是绝对不能说的,便说:“我不说那个人是谁,只说出一个把柄,您会给我解药吗?”
铁万刀听了当然不满意,但觉得他同意说一个把柄也算难得,毕竟能多一条线索,便假意承诺:“好吧,只说一个把柄也给你解药!”
“族长,多年前您受伤,如果不是我配的药出了差错,您有可能还可以生育,当然,只是有可能。指使我的人知道了这点,抓住我这个把柄,如果我不按他的要求做,他就会想办法让您知道当年这件事。就是这个把柄,我已经说了,您可以给我解药了吗?”左有群有些无力地说道。
铁万刀听了再次怒从中来,他竟然当着那些人的面说自己这件事,尽管他自那次受伤后再也不能生育之事铁仓廷里的人都知道,但他还是觉得左有群在这样的场合说出并不妥当。为了继续套左有群的话,也为了让自己显得有面子一些,铁万刀强压怒火,假装平静地说道:“今奇在我身边时,这对我来说是个问题,自从今奇离世后,能否生育对我来说已无所谓,我此生只爱今奇一人,自然不愿与他人成亲,后来找到少族长,我也没遗憾了。今奇已离人世,这世上有少族长在,就算我可以再生育,也没有再生育的想法了。你说的这件事根本就不算个把柄!你现在让我知道了,我也没觉得怎样。所以,你相当于并没有告诉我任何把柄。你要告诉我一个真正的把柄,我便立即给你解药!”
(四百三十)拒说
躺在床上的铁红焰听到铁万刀说“今奇已离人世,这世上有少族长在,就算我可以再生育,也没有再生育的想法了”时,虽然知道铁万刀很可能是为了继续套左有群的话而说的,但她心中却泛起了一阵感触,想:不管爹说这话是不是出自真心,但我知道,她对娘是真心的。铁红焰想着自己的愿望,看着眼前已经不似十几年前那般年富力强的铁万刀,心头有一丝难过,但她又想到了别的,便止住了那种感受。
左有群听铁万刀如此说,实在是惊讶万分,他以前一直以为当铁万刀知道这件事时一定会暴怒,会立即让他死得很难看,没想到铁万刀会说这根本就不算个把柄。想求生的左有群更觉得自己有活下去的希望了,便说:“另一个把柄……”说到这里,他眼前立即浮现了那个亲人的样子,内心重重一震,本来头脑都有些不够清楚了的他仿佛当即被敲醒了,于是他接下来说的便是:“另一个把柄,我不会说。”
铁万刀从那个大夫手中拿过绿色的小瓶对左有群晃了晃,道:“这伯缕现在就在这里,你只要说出另一个把柄,这解药就是你的,你以后便能继续活着。明明可以选择生,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死?你想一想,你所说的作为把柄的亲人会希望你死吗?”
左有群听了这话,恨不得将那小绿瓶夺过来服下解药,但他又因受了内伤而无力起身。求生之念让他欲道出另一个把柄,但他想:若是说了,造成什么后果,我活在世上也不会快活。于是便说道:“我没有选择余地,我若选择生,就相当于选择了让我的亲人死,那样的话,我又何必继续活着?就算说出来后真的能得到伯缕,我也不准备说。”
铁万刀跟道:“你现在选择生,你亲人未必死,以后你还可以知道那个人过得怎样。你现在选择死,无论你亲人今后过得怎样,你都永远也看不到了!”
左有群听了,悲从中来,但还是说道:“看到或看不到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因这件事给我的亲人带去危险。”
“冥顽不灵!你亲人也是早晚要死的!”铁万刀有些压不住怒火了。
“谁不是早晚要死的?我不能让那个人直接因我而死。”
铁万刀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不发火好继续套话,又想出了一个套他话的办法,立即说道:“哈哈!你终于全都告诉我了!我很快就给你伯缕!从你的话里,我已经知道你亲人是谁,也知道你下毒的背后指使者是谁了。你如果再多说些,我就不杀他们!否则……哈哈哈……那两个人很快就会死!”
左有群突然紧张起来,回想自己说过的话,不知道哪些话让铁万刀能猜出他的亲人和幕后指使者是谁,想着想着,头脑再次混乱了。他再也想不下去了,脑海中出现了过往的情景。
(四百三十一)药臼
左有群二十四岁那年秋天,暮雨绵绵,她身为大夫的姐姐左有唐被一个叫乔广冲的女人带离了铁仓部族,离开前她就明白这一走,和左有群便是永诀,因为被乔广冲带走的大夫,从来就没返回的。她上马车前,看左有群泪眼朦胧,微笑着对他说:“我只是去研究医术,有什么好难过的?都这么大人了,别像小孩子一样!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天凉了你就加些衣服。”说完,她就转身上了乔广冲的马车。
绵绵小雨忽然间变成瓢泼大雨猛裂击打着地面。
左有群在雨中大声喊道:“姐,你走了,家就不见了!我不知道你要去哪里,但我以后一定要去找你,我早晚会回家!”
左有唐听到了左有群的喊声,根本没再回头看左有群一眼,只是自己在马车上无声流泪。
马车在大雨中渐远。
左有群用手抹了一下双眼,突然想起他为她提前准备好的生日礼物还没给她,便不顾一切追了上去,边追边喊:“等一等!姐,生日礼物还没给你啊!”
除非此时叫停马车,让马车上的人等他回去拿那个礼物,否则,就算他追上了也是没用的,他并没带着那个礼物。然而,他显然是追不上马车的,很快,马车便从他视线里消失了。
左有群淋着雨回了那个他觉得已经不是家的地方,呆呆地看着他提前给左有唐准备的生日礼物。
那礼物是一个石制的小药臼。几天后就是左有唐的生日,他本打算在生日当天送给她的,谁知左有唐还没到生日那天就走了。
左有唐比左有群大十四岁。早在左有群一岁那年,他们的父母便因行医时被人陷害,被冤为故意杀人而处死。十五岁的左有唐带着左有群搬到了没人知道他们父母情况的地方,行医为生,左有群是被左有唐养大的。左有唐自小随父母行医,特别喜欢一个石制药臼,从不舍得使用,她总把那个石制药臼单放在一处,与别的药臼分开。后来,那药臼被年纪尚小的左有群弄丢了。左有群长大后几次送给她药臼,可毕竟都不是原来那个。
很多年过去了,左有群竟在集市上看到了他小时候弄丢的那个药臼,惊喜地买下了,准备在左有唐生日那天送给她,可她还没见到药臼,就已经上了乔广冲的马车。
乔广冲武功高强,独霸一处,但中过一种毒。那毒不会将人致死,却让人长期饱受折磨,毒发的时候她可能会随意杀人。多年来,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带回去一个大夫替她研究解毒方法,没有外人知道那些人被她带到了哪里,被她带走的大夫从没有返回的。
帮她找大夫的人叫乔岸波,是乔广冲的哥哥。
当时,乔岸波知道了左有群给铁万刀用错药一事后,去找了左有唐,说如果她不随乔广冲离开,他就将她弟弟左有群给铁万刀配药出了差错的事说出去,这样,她弟弟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四百三十二)下落
左有唐此前是知道左有群给铁万刀配药出了差错一事的。在左有群配药出了差错后的那段时间,他经常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别人知道。他忍不住将这件事告诉了左有唐,并告诉她不要说出去,如果她说出去族长一定会杀了他。
可是这件事偏偏在他告诉左有唐之前就被乔岸波知道了,乔岸波又以此为把柄让左有群为他做事。因为当时铁仓廷里已经有不少人很相信左有群了,这样乔岸波利用左有群做起事来得心应手。不过那时候,他并没让左有群做过害别人的事。起初他想过把左有群送去为他妹妹乔广冲研究解毒方法,但他觉得自己利用左有群用得很顺手,还有其他事要继续利用他,便以左有群给铁万刀配药出了差错为把柄去和左有唐谈了。
左有唐在乎左有群的安危,没多想就同意了,两人还说好不把她到底去哪里的事情告诉左有群。
因此,当时在暮雨中望着马车消失的左有群,根本不知道左有唐要去哪里,只是知道她要去很远的地方,去很久很久。
左有唐离开后,乔岸波因为其他事离开了铁仓部族很多年,那些年他是从其他地方给乔广冲找大夫的,所以左有群那些年并没继续被乔岸波利用。
很多年后,乔岸波回到铁仓部族,经常暗地帮简良做事并从简良那里获取重金。铁红焰受伤后,简良让他找大家都相信的大夫往铁红焰的药里下毒,他便想到了左有群。
他先是找到了左有群,得知左有群曾经多次去寻找他姐姐左有唐却没找到后,便告诉他他知道左有唐的下落。左有群起初不太相信,乔岸波就让他妹妹乔广冲把左有唐当年带走的物品给他,他拿给左有群看,直到左有群相信了。
左有群问他左有唐在哪里,乔岸波说如果他想知道她的下落,就约个时间在树林里见面。
乔岸波在树林里见到他,把曼昙递给他,交给他给少族长下毒的任务,他一听是加害少族长,立刻便摆手摇头表示不能做。
乔岸波得意地说:“你姐姐的生死完全由我妹妹掌控。还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呢,你姐姐当年正是为了你配药出了差错那件事不被宣扬出去才答应被我妹妹带走的。”乔岸波当然没忘记当初和左有唐说好不将此事说出,但他觉得说出后更好利用左有唐,因此才不管当年说过什么话。他继续说道:“如果你不肯做这件事,或是把我交给你任务的事透露了出去,那么你那件事我一定会说出去,你姐姐就白白为你离开,白白为你受那么多年委屈了,你还会被族长杀掉,而且,我敢保证,你姐姐的命一定会丢!如果你同意做这件事,并且替我保密,我不但会继续替你保密你配药出了差错那件事,会给你姐姐留一条生路,还会给你这些钱财!”说着,乔岸波便将那些钱财塞给左有群,转身便走了。
(四百三十三)骗局
那日武寻胜看到的那个身穿紫檀色衣服的人,正是乔岸波。
铁万刀正等着左有群说出那个把柄,见左有群仿佛陷入了什么思绪中,不回答他,便怒道:“你可想清楚了!再不说,你和你的亲人都得死!”
深深陷在回忆里的左有群听到了铁万刀的话,却听不大清楚,似乎也没明白什么意思。那些年的情景在他脑海中很快走过了一遍后,他眼前便开始重复浮现那天暮雨中马车离他远去时的情景,他看见自己一直追一直追,却永远也追不到。只是,最后一次,他看到的竟然是一辆马车从远处向他走来,秋日的暮雨也变成了春日漫天的飞絮,天色也不再昏暗,那辆挂着灯笼和铃铛的马车很漂亮,披着阳光朝他而来。马车停在了他面前,一个面带微笑的女人从马车上下来,对他说道:“弟弟,跟我上马车,我带你回家!”那女人正是左有唐,只是样子比她当年在暮雨里离开左有群时精神好太多了,面色红润,容光焕发,头发上戴的首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幻觉中,左有群感到自己上了马车,他本来担心在车上会见到乔岸波的妹妹,却没有见到。谈笑着的姐弟两人,一个唱着歌的车夫,欢乐摇摆着的灯笼,丁当悦耳的铃声,嘚嘚的马蹄声——马车朝家的方向奔去,融在了春日的阳光明媚中。
铁万刀仍是没有等到左有群的回答,对他怒目而视。
左有群满足地笑着,轻轻说道:“回家了。”忽然间一口黑色的血自他口中喷出,他便倒地不起,双眼闭上,死去了。
直到死,左有群也不知道,其实左有唐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不在人世了。是乔岸波骗了他。
乔广冲早就在多年前一次毒发的时候将左有唐杀了。就算不是毒发,如果一个大夫太久无法为她解毒,她也会杀了那个大夫,肯定是不会将其放回去的,因为那个大夫知道她的事情太多了。她毒发的时候和毒性没发作的时候杀人还是有区别的,毒发时是随意杀人,毒性没发作时她会考虑清楚,觉得这个人真的彻底没利用价值了才会杀。她每次杀完一个大夫,都会把大夫用过的物品保存在一间极其隐秘的地下室里,分类贴标签,标得清清楚楚。每当乔岸波需要用到这些人的东西要挟他们的亲友为其办事时,她就会将物品提供给他。
左有群无论如何也无法知道了,他竟是为了给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亲人求一条“生路”而选择放弃自己继续活着的机会,所谓“留一条生路”只是一个骗局。然而,那“继续活着的机会”真的存在吗?他真的有机会选择继续活着吗?当然没有。就算他提前知道他的亲人早已离世,他同样不能活下来,因为那“继续活着的机会”本身又是一个骗局。那几个大夫说的曼昙的解药,本就不存在。
(四百三十四)可信
见此情景,铁万刀终于忍不住爆发怒火,面色狰狞,额上青筋微颤,对手下道:“分尸,抛进水沟!”
几个手下纷纷说了“是”,就赶紧行动了。
铁万刀对武寻胜道:“你及时提醒少族长,我会赏你,一会儿会有人将赏赐送到陪练居。你具体说说那个身穿紫檀色衣服的人是什么样子。”
武寻胜当时并没将那人的外貌看得很清楚,便把自己说得出来的全都告诉了铁万刀。
“虽然这次我赏了你,但不代表你做得完美,你发现那个穿紫檀色衣服的人给左有群东西,就应该立即向我报告,知道吗?”铁万刀道。
“知道了。多谢族长原谅!”武寻胜抱拳道。
铁万刀又问了问几个大夫铁红焰的身体情况,大夫们表示她目前安静修养就好了。
铁万刀说让大家离开,只留铁红焰一个人在房间里静养身体,又吩咐武寻胜休息好后继续来照顾铁红焰。说完,他便拿起桌上的木盒子,和那些人一道出去了。离开后,铁万刀派手下根据武寻胜的描述调查那个身穿紫檀色衣服的人。
【第八十六章】
乔岸波去见简良,两人谈论左有群给铁红焰下毒失败一事。
简良道:“此事甚是蹊跷!部族里的人都很相信左有群,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地怀疑他?以你的行事作风,你应该不会露什么马脚啊!”
“我也觉得不会啊!”乔岸波道。
“你是在什么地方和左有群相见的?”简良问。
“我和他约好在树林里相见。为了防止左有群到树林里找我时不够谨慎被人跟踪,我还特意找了个人去接他进树林,还嘱咐过那个人看好周围的情况再行动,要是周围情况不允许的话,就先把他带到别处,别让他直接进树林了,然后我再想办法。那个人说当时四周静悄悄的,没发现什么人,就带他进树林了。”乔岸波说。
“哦?这么说,听起来……很可能是他的问题了?你觉得,他会是告密者吗?”简良道。
乔岸波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按理说不会,我一向都很相信他。”
简良一笑,说道:“相信啊?哈哈!你觉得铁仓廷里的人相信左有群吗?”
“我明白了。”乔岸波一听就明白,简良的意思是说,左有群也被铁仓廷里很多人相信,可他依然会去给铁红焰下毒,同理,他相信的那个人也可以做背叛他的事。
“明白就好,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人心难测。没有谁是可以绝对相信的。”简良道。
“难道……您觉得我也不是绝对可信吗?”乔岸波问。
“哈哈哈!我一猜你就会这么问。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只有你乔岸波是个例外’。”简良笑道。
乔岸波并不认为简良这话出自真心,只是应付性地笑了笑,道:“多谢您相信我!”
简良面带微笑问道:“那个人,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四百三十五)罢手
乔岸波道:“嗯,我知道。不管是他故意告密,还是他不够谨慎导致我们的行为被人发现,都说明我交给他的任务他没完成好,这种人确实也没必要留。再说就算事情失败并非由于他告密或疏忽引起的,那他知道的也太多了。所以,无论怎样……”
简良看他显然明白自己的意思,点了点头,右手五指并拢在自己颈前横着一划,说道:“要快!”
“是!”
“你那日穿过的所有衣服,以后都永远不要再穿了。”简良说道。
“我会把那日穿过的所有衣服都烧掉,还有鞋……总之,那日我身上的东西,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别人面前了。”
“好,你做事我放心。”
“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如何对少族长……”乔岸波问道。
简良微笑着摆了摆手,道:“不用了。”
“您是担心再行动会暴露出下毒一事?”
“已经发生这种事情,他们肯定要仔细调查,我们自然是不能再做。现在只要不被查出来就已经不错了,更不用提再下手了。当然,这并不是我们罢手的真正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我派的人刚才从别的大夫那里打听到了少族长的身体情况,为她切脉的大夫说少族长原来的武功已经废了,而且,她受伤太重,目前身体弱得不得了,就算以后她身体渐渐地强起来,重练武功也没希望了。现在那些大夫都知道这件事,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当面告诉族长和少族长。所以,有些关心少族长身体状况的其他人都知道了,而族长和少族长却还不知情。”简良笑着,装作可怜铁红焰,叹道,“可惜呀!练武奇才,一代战神,苦练了十几年已经练得登峰造极的功夫一朝之间化为乌有,还无法重新练了。”
乔岸波道:“这……可靠吗?到时候会不会有哪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将她治好,使其武功恢复呢?”
“要说医术高明,铁仓廷里没几个人能比得过左有群了吧?左有群已经死了。”简良笑了笑道,“更好笑的是,如果左有群活着,在我们的安排下,他不但无法继续为少族长治疗,反而会使其早日归西。”简良看乔岸波仍旧一脸不放心的神色,便道出了真相:“别不放心了,我跟你说,你绝对不许说出去。那些大夫说,少族长武功尽废又无法重新习武不是符合常理的现象,症结也并非一般大夫能消除的,他们都找不到解决办法,一致断定和妖法有关。”简良道,眼神透着神秘感。
那些大夫猜得不错,铁红焰之所以出现了这种情况,确实是由于妖王那差点将命都搭上的一击用的妖法实在非人所能承受。妖王把对天风阳无边的恨意集中在了那支气箭上,发泄到了铁红焰身上。铁红焰中了那一箭,确实受到了巨大影响。
乔岸波道:“原来如此。您放心,我自然不会说出去。不知少族长如果知道这件事会怎样。”
(四百三十六)起身
简良笑道:“哪个习武之人受得了如此重大的打击呢?更何况她还曾经是所向披靡的战神。如果是你,你什么感觉?”
“别说是我,现在不是我,您这么问,我只是设想一下都感到瞬间天崩地裂,简直想死啊!”
“哈哈,人之常情嘛。不管她会怎样,总之,这次算是不用亲自下手就除掉了个大威胁,我们也不需要再费心对付她了。她连武功都练不了,又能兴得起什么大浪?说不定啊,她一知道自己武功尽废,又无法重新学,精神一崩溃,自己就把自己的命结束了呢。”
“是啊,这等好事真是可喜可贺!”
乔岸波和简良交谈完毕,迅速就去找到了上次将左有群接到树林里的那个人,将他杀掉并毁尸灭迹了。
【第八十三章】
一些天过去了,铁红焰已经不会再隔一段时间就痛一次了。在之前的那些天里,武寻胜没再不眠不休,只是仍旧奉族长之命照顾她,从早照顾到晚。
之前铁今绝又来看过她,眼神流露出了忧虑,她看出来了便问他,他没说原因,只是让她继续好好养身体。
前些天大夫一直要求她平时必须躺着,不能起身坐在床上。这天上午,大夫说她已经不必一直躺着了,可以在别人的帮助下坐起来,但仍不要下床走动。她已经不用再服用烛采,但在大夫的要求下要服用其他药。
大夫刚刚离开,武寻胜正在为她弄药,铁红焰便用手臂撑住床,努力要坐起来,却发现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很困难。她若不是非常用力起身,便不足以撑起自己的身体,若是很用力,又会突然引起疼痛。
正在弄药的武寻胜听到床那边的声音便向她看去,发现她正很艰难地起身,便立刻将药放在桌子上,跑向床边。武寻胜一边跑一边着急地说:“哎呀,少族长,要起身跟我说啊!”刚跑过去的武寻胜立刻扶住她给她支撑,她痛苦的表情才舒展开。
铁红焰感到自己这次起身的角度有些别扭,觉得如果以这样的方式坐起来,一定会引起疼痛,便对武寻胜说:“我先躺下吧,等一会儿再起来。”
一听她这么说,武寻胜便小心翼翼地助她躺好,见她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便用手帕轻轻为她拭去。武寻胜一边为她擦汗,一边语气温柔地说:“你这么卖力,要是再伤到自己怎么办?刚才要是叫我过来帮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铁红焰道:“我不想连起身这么简单的事都要人帮。”
武寻胜微笑道:“起身对于伤重的人来说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啊!大夫说过了,你现在已经可以在别人的帮助下坐起来,可没说你已经可以自己坐起来啊。凡事一步一步来,不要再对身体造成损伤才是最重要的。万一再伤到自己,过些日子会更不方便啊。现在让人帮你一下,保证身体不再度受伤害,以后你就可以自己起身了,会越来越方便的。”
(四百三十七)穿衣
铁红焰本来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她对让别人帮自己坐起来有些不适应,之前坐起来才没叫武寻胜。刚才武寻胜给她支撑时她一下子便没那么痛苦了,此时又听他已经把这不难理解的道理说了出来,她更明确现在坐起来让人帮一下,是为了能够早日不再需要别人帮忙。如今这种情况,就算不适应也只好适应了,她有点无奈地“嗯”了一声。
武寻胜看出了她的无奈,说:“其实你不用觉得怎样,你让我帮你本身就是在帮我。族长吩咐我照顾好你,你需要坐起来时叫我,避免再次造成损伤,这样我也好向族长交代,你若有何损伤,我自然没有好下场。”
铁红焰听他这么说,便彻底消除了那种不想麻烦别人的心理,觉得自己也确实该替他想想,道:“我知道了。”
武寻胜见她表情中那份无奈消失了,便说:“我接着去弄药了,需要的时候就叫我,好吗?”
“好。”
武寻胜将药弄好后,就端着药走到了铁红焰床边,将药放在了离床最近的桌子上。见她睁着眼睛并没睡,便说:“这药还有些烫,晾一晾就能喝了。”
“辛苦你了!”
“不辛苦。再说这是我的任务,必须做好。”武寻胜说。
铁红焰道:“我现在想坐起来了。”
“嗯,小心一点啊。”武寻胜一边说,一边给她支撑助她坐起来。
铁红焰仍用手臂支撑自己的身体,这一次,她后背刚刚离开床一小段距离,武寻胜便用胳膊揽住她,小心翼翼地帮她用力。她既没疼痛,也没怎么费力气,便已经在他的帮助下坐了起来。
她正要靠在那里,武寻胜立即拿了个软垫子垫在了她背后,轻柔地扶着她使她慢慢地靠在了垫子上才渐渐地放开手。接着,他觉得她可能会冷,便拿起她的一件衣服问:“穿上这件衣服好不好?”
铁红焰点了点头便接过他手中的衣服要穿。
“我帮你。”
“嗯。”她明白她如果太用力,也可能再造成什么损伤。
武寻胜先是用一只手使她的后背和她所靠之处之间有一段距离,然后用另一只手将那件衣服披在了她身上。他轻轻握住她的一只手,助她将胳膊伸到袖子里,又握住她的另一只手,助她将另一只胳膊也伸到了袖子里。
铁红焰将衣襟搭在一起的时候,武寻胜看原本在她背后的软垫子位置变了,可能会导致她靠在那里不如之前那样舒服,便认真地调整了那个软垫子的位置,一边调整一边问她:“这样舒服吗?”“这样呢?”“这样是不是感觉更好些?”可是,无论他把那个软垫子调整到了什么位置,他问的时候她都点头。他也只好靠观察和感觉来确定软垫子在什么位置她会更舒服了。
当武寻胜把软垫子调整到了一个他觉得最好的位置之后,他又将铁红焰盖着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并细心地替她盖严,免她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