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三)变色
“啊?”铁红焰为了弄清情况小心翼翼地说道,“爹,你别生气……他……他做了什么让你发这么大火啊?”
“这个叛徒,身为铁仓人,竟然帮一个被我手下赐了毒酒的蓝甲骗子逃走了!”铁万刀怒不可遏,忍不住继续说道:“那个骗子,明明就是蓝甲人,却一直自称是铁仓人,一骗就骗了那么多年,拿别人都当傻子吗?哼,她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她的指甲就在她二十五岁生辰当日变成了蓝色。这个骗子被我的手下赐了毒酒,本该被抛尸于水沟中,结果竟然被费存异这个叛徒带走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往哪里逃去了,但可以肯定的是,两个人逃了也都活不长!敢这么干,当然不得好死!”
铁红焰听到后心里波澜起伏,但这些年来让她惊讶的消息听得多了,再加上在铁今绝的叮嘱下她早已学会在必要的时候掩饰自己的情绪,因此从表面上看起来她并没有很强烈的反应。她只是对铁万刀说了句:“爹,别生气了!”
武寻胜站在一旁认真地听了铁万刀的话,心里已经料想到铁万刀口中的那个蓝甲骗子和费师傅可能都已遭不幸。他内心不安得很,脸色有点发沉,看到铁红焰的表现,他觉得不正常。
两日后,铁今绝和铁红焰再次在老地方画画。
铁红焰悄悄对铁今绝说:“舅舅,我已经问了我爹费师傅的事。”
“你爹什么反应?”
铁红焰便把铁万刀当时的反应和他说的话全都告诉了铁今绝。
铁今绝一听,原来铁万刀并未对铁红焰隐瞒什么,这下他心里也放松了些,心想,既然族长连这些话都可以告诉她,甚至没回避武寻胜,那么就算自己对铁红焰多讲一些,也不用有太多顾虑了。他一直都想把事情告诉铁红焰,因为这有助于潜移默化地影响铁红焰的想法,但是如果铁万刀认为此事需要对铁红焰保密,铁今绝就会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偏冒险告诉铁红焰什么。他之前让铁红焰先去问铁万刀,就是让她去试探一下铁万刀的反应,然后再确定自己适合或不适合告诉铁红焰某些信息。
铁红焰说完问道:“舅舅,蓝甲人的指甲后来都会变成蓝色的吗?”
铁今绝道:“嗯。蓝甲人在二十五岁以前,单从外表看起来和铁仓人没有多大差别,到了二十五岁生辰那天,他们的指甲就会变成蓝色的。”
“我爹说的蓝甲骗子是什么人?费师傅是不是把她救走了?”铁红焰问。
铁今绝心中又涌起了悲凉,说道:“她叫方飘兰,根本就不是骗子,而是个很单纯的人,你的费师傅一直都很爱她。”
“可我爹说她是蓝甲人,却一直自称是铁仓人。是她说了谎吗?”
“不是。因为在二十五岁生辰那天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蓝甲人,一直都以为自己是铁仓人。”铁今绝目光里透着几分无奈。
(二百七十四)麻木
“哦?她也不知道啊,就像我小时候一直以为自己是蓝甲人那样吗?”铁红焰问道。
“有点像吧。但她真实身份被证实的后果可比你悲惨多了。你以为自己是蓝甲人,被证实是铁仓部族的少族长,根本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指甲变成蓝色证实了她是蓝甲人,她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其实这事情完全怪不得她,她是在襁褓中被一个年迈的铁仓人买到的,那老人无儿女,就拿她当亲孙女养,这让她从小就认为自己也是铁仓人。老人离世前把她是买来的这个事实告诉了她,但她仍然无从知道自己是蓝甲人这件事,可能买她的老人本身也不知道她是蓝甲人吧。她进铁仓廷做活时上报的身份是铁仓人,别人一直都以为她真的是。如果她上报的是蓝甲人,那么让她做的活就会苦得多,那样的话说不定她也活不到今年。”铁今绝声音低沉地说道。
“舅舅,你和她很熟么?”铁红焰在铁今绝耳边问道。
“不熟。这些都是这次事发后她告诉我的。”铁今绝道。
“舅舅,你还没回答我另一个问题呢,费师傅是不是把她救走了呀?”铁红焰继续和他说悄悄话。
铁今绝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只是在路上将她带走了,让她免于被抛尸水沟……但她还是没逃过一死……”
“你是说……她……已经死了?”铁红焰愣了一下,问道。
“费师傅带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人灌下了毒酒。”
铁红焰的心又一次被刺痛了,她说道:“可她是无辜的,她并不知情,这样不讲道理,不公平!”
“在铁仓廷里,不公平的事你见得还少吗?你已经不会觉得新鲜了吧?”铁今绝道。
“嗯。是早就不新鲜了,比这残忍的事我见得多了,只是……只是听到这个,我还是会觉得很难过……”
铁今绝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还会难过,这是好事。有些人见残忍的事见多了,也就麻木了,再见到都不再有反应了,黑暗看多了,就把光明遗忘了,以为黑暗才是正常的,甚至应该的,只因为他们习惯了。他们如行尸走肉一般,整天面对着无数残忍的事实木讷地看着,内心不会有所触动,哪怕其实他们行举手之劳就可以让这世上的黑暗减少一分,但他们没感觉,自然也不肯做什么。更有甚者,他们因为见了太多黑暗,便觉得向往光明的人都是幼稚可笑的,他们不仅自己麻木不仁,还把是否麻木不仁当成一个人是否成熟的标志,借以嘲笑心存理想者天真。”
铁红焰静静地听着铁今绝的话,虽然她尚不能透彻地理解他话中的含义,但多少也听懂了一些,说道:“见惯了的,不等于是应该的。”
“没错!你现在能这样想,很好!你年纪还小,希望你长大以后也不会像那些人一样,因习惯而变得浑浑噩噩,舅舅相信你不会那样!”
(二百七十五)珍惜
“嗯。舅舅,她死了,那费师傅到哪里去了?”铁红焰继续问。
“他也一样。我暗地里派了些人手助他们逃走,可最后,我的手下却看到了两具尸体。费存异和方飘兰死在了一起。”铁万刀惋惜地说道。
“费师傅真的已经死了?”铁红焰上次听到铁今绝说“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和另一个人永远有机会再见,人与人之间皆是如此,当缘分尽了,也就无法再次相见”时,就已经嗅到了永诀的味道,后来又听铁万刀说“两个人肯定都活不长了”,她又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此时曾经所想到的被证实了,她却并没因之前想到过这种可能性而减少哀伤。
“是的,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铁红焰眼泪夺眶而出,说道:“为什么让我感到温暖的人一个又一个离去?费师傅从来都不会说那些轻视别人生命的话,他告诉过我们,人与人应该是平等的,生命是应该被尊重的。他教我们的时候,我总能在他眼里看到真诚……”
“或许正因为你费师傅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才会选择带方飘兰离开。或许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又曾经身处这个不少人的人性都已扭曲了的铁仓廷里,他才会有如此令人叹息的结局。他这个懂得平等、尊重和爱的人,却恰恰活在了一个充满压迫、歧视和恨的环境中,这可以说是他的不幸,但真正不幸的却是这个环境本身的失常。”
铁红焰抹了抹眼泪说道:“费师傅前些日子还告诉我们,人活着要懂得珍惜眼前人,珍惜当下的美好……可他却不继续给我珍惜他的机会了。”刚说完,眼泪又流了出来。
“红焰,别哭了。眼前有人可以珍惜,确实本身就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我们能做的,也只能是在有机会珍惜的时候去珍惜,至于像你费师傅这样已经离去了的,就放在心里铭记吧,也不要太过伤怀。”铁今绝道。
其实铁今绝自己对费存异的死也很难过,他可以告诉铁红焰不要太过伤怀,而他自己能否做到尚不知道。几年前,铁今绝秘密救几个无辜的人,差一点就被人发现,幸好费存异了解情况后及时相助,他才免遭祸患。他一直庆幸自己当时遇到的是费存异,如果换成别人,恐怕不仅不会因他所救的人是无辜者而助他一臂之力,说不定还会为了赏金而落井下石了。从那时起,铁今绝就对费存异心存感激,后来通过对费存异的了解,他发现他心中并没有诸多仇恨。费存异平时从来都不轻易表露自己对于蓝甲人的观点,他认为不管是铁仓人还是蓝甲人,都应该是平等的,互相尊重的,他并非对蓝甲人有倾向,只是在他眼里,既然同样是人,就都不该受到欺压。铁今绝平时和他接触的机会并不算多,感激之情却不曾减少,他也是在很久以后才得知费存异有那种想法的。
(二百七十六)带走
“嗯。”铁红焰接着问道:“舅舅,费师傅是怎么死的?”
“我的手下说,他也是中毒而死的。”
“他怎么也会中毒啊?酒里的毒还能传给别人吗?”铁红焰奇道。
【第五十九章】
当日,方飘兰被赐了毒酒,可坚决不肯喝下。她一边寻找着逃跑的机会,一边对铁万刀的手下说道:“我并非故意欺骗,我以前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蓝甲人。我是小时候被人买到的,从小到大从来都……”
铁万刀的手下才不管什么理由,当即打断她的话对她喝道:“你解释也没用,被赐了毒酒的人,没有一个可以逃过一死!快!赶快给我喝下去!”
方飘兰仍然没有放弃求生的念头,只能做最后的反抗。铁万刀的手下看她不但不肯喝,似乎还想耍花招,便拿起毒酒从她的嘴里灌了进去,她用尽全力挣扎着,可她并不具备反抗成功的能力,她想把毒酒吐出来,可受制于人却连吐也吐不得了。
方飘兰这时候知道自己不久就会死去,只是她好想在临死之前再见一次费存异,但又不能提起他的名字,一旦提起他,自己这件事就有可能牵连到他。虽然费存异和方飘兰有所来往并非完全无人知道,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前她的身份是铁仓人,现在是蓝甲人,而且是个被认定为骗子的蓝甲人,此时她又是已被灌入毒酒之人,就算再见费存异也只能徒增他的麻烦。再说,她了解费存异的个性,虽然他平时予人和蔼可亲的印象,但他骨子里却潜藏着刚烈,这刚烈只有她这个最了解他的人才有机会感受到。若是他知道她已经喝下了毒酒,便有可能做出让人瞠目结舌的事,可她并不希望影响到他。
铁万刀的手下将被灌了毒酒的方飘兰带出了房间,准备带她去水沟,在那里待她死后将她抛尸。
方飘兰在被带出铁仓廷之前向东骑射场的方向望了一眼,心中默念道:存异,来生再见!
铁万刀的手下带着她就要走到水沟附近的时候,突然,一个背着弓箭骑着骏马的黑衣人冲了过来,一把将方飘兰拉上了马背,两人骑骏马飞驰而去。那黑衣人头上罩着黑色的罩,只露出双眼,很难被人看出是谁。铁万刀的手下大惊失色,若是方飘兰就这样被人劫走,他就无法向族长交代了。于是他立刻回去叫更多人手带着兵器骑马出来找人。
原来费存异刚一得知方飘兰被赐了毒酒就立即赶来救她,只可惜,他知道晚了。
费存异只是轻轻对方飘兰说了声“坐稳”,她就已经知道了带她走的黑衣人是费存异,心头一阵惊喜迅速掠过后立刻就充满了悲伤,一下子泪如泉涌。她想:虽然自己终于在临死前见到了他,已经没有遗憾了,可万一他被人看出来,他将来怎么办?
方飘兰轻声说道:“存异,你来做什么?我已经被他们灌下了毒酒,你快放我下来,趁他们没看清你是谁的时候,赶快回去!”
(二百七十七)花招
费存异道:“你有救的!你自己不能放弃!”
“存异,你听我的,快放我下来!你赶快走!我已是濒死之人,难道你就不能听我话,满足我这个要求吗?”方飘兰实在担心费存异被人发现,受自己影响而遭受不幸,边说边挣扎着要从马上下去。
“要相信你的毒能解,不要动!”费存异用一只手紧紧地搂住她,让她挣扎不得。他担心她挣扎的动作太大会加快毒发。
方飘兰的眼泪浸湿了费存异的衣袖,她看费存异仍旧不肯放手,就要故意激怒他让他丢下自己不管,便狠狠地说道:“我早就知道我是蓝甲人,我就是故意骗你们的!连你也上当了,你这个傻瓜,被我骗了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在救一个无辜的人!真是既可笑又可悲!”
费存异特别了解方飘兰,听她突然说这样的话,从语气里明显能感觉出她是故意这么说。方飘兰一向单纯得很,说这样的假话很容易就会被费存异看穿。他知道她是担心牵连自己,才用这种方法让自己舍她而去,他心中既感动又伤怀:她都中了毒,还一直在为我着想。她本已被人冤枉,心中不知有多难过,但为了不牵连我,她宁可自己也冤枉自己!
方飘兰越是如此为他考虑,他越是不可能放开她了,他立刻说穿了她的想法:“不管你怎么污蔑自己,我也知道你以前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蓝甲人。你以为用这样的花招就能让我弃你不顾?你这花招要是用成功了,我才真是既可笑又可悲!”
方飘兰听到这话,更是泪流不止,她知道费存异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思,就算想激怒他让他抛下自己也做不到了,心中的感动沸腾着难以自控,于是她实实在在地说出了心里话:“我就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你总会相信我。在别人面前,就算我解释千万遍,人家也不会相信我没有骗人;在你面前,就算我将自己说成是骗子,你也知道我不是。”
她的话刚说完,费存异就发现她似乎有了毒发迹象,但他却仍然相信她是有救的。他觉得应该立即为她运功抑制毒质蔓延,可这必须停下来才行,但一旦停下来,就有可能被人追上,于是他骑着马奔往附近的隐蔽之处,当他确信已经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看到前方有个山洞时,便要连人带马一起进去。
就在他们即将进入山洞的那一刻,洞口一道寒光晃到了他们的眼睛,一把长剑迅速伸出,横在了他们面前,他们停了下来。
“什么人?”持剑者问道。他并不认识费存异和方飘兰,此时见到来者其中有一人身穿黑衣,又只露双眼,看上去一副刺客之状,便感觉对方可能来意不善,出剑防备之时充满了警惕。
费存异望向里面,一眼便看到了铁今绝。
“铁长老,我是费存异!”费存异立即说道。
“把剑放下吧!”铁今绝道。他听出了确实是费存异的声音。
(二百七十八)运功
费存异的嗓音非常特别,轻微沙哑中透着温和,又有几分坚定,辨识度极高。
“是。”那人将剑放下,让剑尖指向地面,但仍未放松警惕。
原来,持剑者是秦顶,当时他正在山洞里和铁今绝商议事情。费存异和方飘兰到达的山洞,恰好就是埋着假《铁仓秘典》的那个山洞。
费存异摘掉了套在头上的罩,秦顶才放下戒备,将剑插回了鞘中。
“她被族长的手下灌了毒酒,我必须立刻为她运功抑制毒发。”说着,他便要为方飘兰运功。
方飘兰不愿让他再多耽搁,仍要挣扎,费存异按住她,恳求铁今绝点方飘兰的穴道让她能说话却动弹不得。费存异虽擅长骑射,也通晓一些武功,却不会点穴。
铁今绝点了方飘兰的穴道,并告诉他们,穴道过一段时间会自动解开。
费存异为她运功很快就已完毕,但运功过后方飘兰还必须在原地休息到掌心发红的时刻,才能保证运功有效。掌心发红之前不随意移动,才能保证她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不会毒发身亡。
铁今绝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费存异和方飘兰便把情况告诉了他。
“她如果在掌心发红之前移动,仍是很危险的,等她掌心发红时,我就带她离开这里,再想办法给她解毒。”费存异道。
“被赐了毒酒的人,至今还没有一个逃掉的,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到处追杀你们的。”铁今绝忧心忡忡地说道,“说不定族长的手下已经埋伏在外面了,你们从这里离开很危险,然而不离开更危险,此处虽隐蔽,但如果他们仔细搜查就并不难找来,万一你们在此地被他们发现,就活活被困无处可逃了。”
“等她掌心发红后尽快冲出去!”
“我会派一些可靠的手下暗地帮你们。”铁今绝道。
铁今绝又对费存异说了几句话就和秦顶速速赶往铁仓廷找其他手下了。
回铁仓廷的路上,铁今绝和秦顶果然遇到了铁万刀的其中一路手下,了解情况后,他知道铁万刀的手下是分成很多路追踪寻找的。
铁万刀的那些手下问他有没有见到一个黑衣人和一个女人骑着马,铁今绝本想指给他们一条错路,引开他们,可一转念,最终还是告诉了他们自己并没有见到二人一马。他之所以说没见到,主要是考虑到了两个方面:一方面,他回铁仓廷后会派自己信任的人在暗中助费存异和方飘兰逃跑,如果自己表示见过那两个人,万一自己暗地派去帮助费存异的人一不小心露出什么痕迹,别人便很容易联想到自己;另一方面,他刚刚了解了铁万刀的手下是分成很多路寻找那两个人的,如果他自己刚给铁万刀的其中一路手下指了一条错路,铁万刀的另外一路手下却恰好在别处找到了费存异和方飘兰,自己便会彻底卷入这漩涡之中了。他非常明确自己的命是要留着做另外的事的,他的使命感告诉他,虽然要尽量帮费存异,但一定不能因此而惹祸上身。
(二百七十九)值得
铁万刀的那路手下看铁今绝一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样子,完全没对他和秦顶起疑心,便继续找了。
铁今绝和秦顶迅速赶回了铁仓廷,秦顶在铁今绝的吩咐下秘密找来了那些可靠的手下。铁今绝严肃地告诉他们,只能暗中相助,尽力而为即可,要保证一定不暴露目标。铁今绝当然知道让手下助费存异和方飘兰逃走危险太大,但费存异曾经不顾危险助他,铁今绝出于报答心理无论如何也要帮他,但他仍然非常清楚他安排这些手下是有明确目标的,决不能让他们在正式任务尚未完成之前就因其他事而被人发现问题,否则不仅铁今绝自己的后果不堪设想,还会搭进更多人的性命。
山洞中只剩费存异和方飘兰,两人都急切地盼着方飘兰的双手掌心变红。
“你的黑衣里面就是你平时穿的外衣吧?”方飘兰问。
“是啊,怎么了?”
“抓我的人应该还没认出你来,你快离开,还来得及。把黑衣脱掉,大大方方地出去,你不和我在一起,就算被他们看到,也没人会抓你。”方飘兰道。
“我既然来了,就不会离开你。如果我是会舍你而去的人,也就不会来了。”费存异说得坚定。
“你这样坚持,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安心的……”方飘兰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
“振作点,只要还有希望,就不能轻言生死!”
“不是我轻言生死,而是你这样做真不值得!就算我能活下去,你和我在一起,你的将来会怎样?在铁仓廷里教骑射可以让你过得很安稳。和我在一起,你就不能再回到铁仓廷,你今后的日子,就会朝不保夕,大好年华就要亡命天涯。这还是说我能活下去的情况,如果我死了,你同样也不能再回铁仓廷,不知这些你有没有想清楚?!”方飘兰说着,感动的眼神中带着责怪。
“这需要想吗?值不值得全看自己的感受,我觉得值得,就值得。你以为我见不到你了,还可能在铁仓廷里过得安稳吗?对我来说,心要是不安稳了,日子就不可能安稳了。和你在一起,就算是过朝不保夕的逃亡生活又怎样?我愿意……”
“可我不愿意你……”
费存异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方飘兰打断了。
费存异又打断方飘兰的话继续说道:“你听我说,如果我抛下你不管,让你被他们抓去抛尸,我从此丧失灵魂活在铁仓廷里,心还永远无法安宁,那对我来说是生不如死,你愿意让我生不如死吗?我相信你能活下去,但就算你不幸毒发,我也尽力了,能陪你走完人生最后的路同样是我的福分,就算从此一个人亡命天涯,我也无怨无悔,因为我并不会认为未来的路我是独自前行,无论走到哪里,我都始终相信你仍然是在我身边的!这样说,你明白了吗?当然,这话本不该说,因为我始终坚信你能活下去!”
(二百八十)策马
“你……”方飘兰没有继续说下去,含泪望着费存异的双眼。
“在我心里,你,值得我做这一切。在你心里,我,值得你活下去吗?”费存异问道。
方飘兰觉得此时已经完全不需要回答这个问题了,说道:“好吧……我不说你也懂的……你为了我已经不顾一切出来了,如果我再不一心求生,也对不住你为我付出如此多的心血!”
费存异笑了,那笑容忽如无云湛蓝的天空一样清澈:“我们离开后,我会想办法替你解毒。等你恢复了以后,我们就走得远远的。铁仓廷有太多不公,以前虽未牵涉到我,但我早已看在了眼里。长期以来,我虽可以视而不见甚至一笑而过,但内心却总渴望呼吸真正清新的空气。”
“我也不喜欢那里,气氛总是紧紧张张,总有人无缘无故地被害,尤其是……”方飘兰没有说完。
“尤其是蓝甲人对么?”费存异笑道。
“说真的,你一点都不介意我是蓝甲人?”方飘兰问道。
“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能问我这样的话?那你介意我是铁仓人么?铁仓人确实害了不少无辜的蓝甲人,尽管我从没参与过。”
“好啦,我不该问。”方飘兰也笑了。
费存异用自己的双手握起方飘兰的双手,温柔地看着她蓝色的指甲,说道:“以后我们远走高飞,从此再也不用管什么蓝甲人铁仓人,我们的世界里只有作为‘人’的方飘兰和费存异。”
“我要和你一起看日出,每天都要和你一起看。以前我每天很早就开始做活,真的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看过日出了……”
“只是一起看日出吗?”费存异故意问道。
“嗯?”方飘兰眨了眨眼睛。
“我们还要拜堂。”费存异道。
方飘兰笑了笑说:“那就先拜堂,后看日出!”
“变红了!”费存异看着方飘兰的手突然说道。
方飘兰看了看自己双手的掌心,发现果然都已通红。
“我们现在立刻冲出去!”费存异说完就把方飘兰放到了马背上,接着自己也上了马,奔了出去。
经过一番兜兜转转,二人骑马奔出了难以被人发现的隐蔽地段后,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他们在那里!”一声呼喝响起。原来是铁万刀的其中一路手下有人发现了二人的行踪。
那路铁万刀手下中有几个人分别去通知附近到其他地方寻人的铁万刀手下们,剩下的人立即追逐费存异和方飘兰,边追边射箭。
费存异策马狂奔,铁万刀的那些手下无一人能射到他们。
他们刚要加速猛追,不料个个都身中了多枚石子,痛得大叫,却无法判断石子到底是何人所发。
那些石子无一圆滑,尖利得很,打在他们身上的力度又极大,攻击力并不次于一些兵器,有些石子已经嵌入铁万刀手下的皮肉之中。
“等等,难道他们有帮手?我们别中埋伏丢了命!”铁万刀的一个手下问道。
(二百八十一)猛甲
“保命要紧!”另一个手下说道。
“那里有人!”一人忽然指着一个方向高声叫道。
原来,发石子的其中一人突然动静一大,被铁万刀的手下注意到了,但那人闪开的速度奇快,并未被人看出是谁。
发石子的那些人正是铁今绝派来的人,他们知道只要费存异和方飘兰想从那个隐蔽的山洞离开逃往远方,此地就是必经之处,因此早已在此处埋伏好了。
铁今绝的手下们因有一人差点暴露目标而不敢继续再发石子,立刻轻声沿费存异和方飘兰奔走的方向跑去。他们确定已经出了铁万刀手下的视线范围后,便施展轻功飞速前行暗地追逐费存异和方飘兰。这些接受过特殊训练的武艺高强者,只用轻功便可追上骑马飞奔者。
铁万刀的手下们在该处寻找发石子的人,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他们一看不再有人攻击他们,就要继续追赶。
此时,铁万刀的另外两路手下已经飞速狂奔了过来,其中一路人里有人携带了一件构造奇特的兵器,这兵器叫猛甲飞锥台,前方有口,当使用者扳动台上的机关,它的口中就可以同时发射出多个飞锥,且射程很远。持着这猛甲飞锥台的人名叫徐自雷,此人来铁仓廷做事的时间并不算久,却急功近利,总想做些什么尽快引起铁万刀的重视。在管闻亮因为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而遭到其他铁万刀手下不满的时候,他却主动接近管闻亮,因为他看到了管闻亮较受重用,想借他引起族长的重视。徐自雷本人自视甚高,当然也看不惯管闻亮,但为了得到好处,在管闻亮被众人孤立的时候,他却经常与管闻亮结伴而行,甚至帮他做些事。这兵器由于造价太高,又并不算实用,因此铁仓廷里很少有人用过,铁万刀的所有手下也就只共有这一个猛甲飞锥台,不到必要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拿出来用。此次徐自雷提出携带此兵器,铁万刀的一些其他手下并不赞同,但他仍旧不顾他们反对带了出来,希望自己可以借此机会亲手擒到要捉拿的人,获得铁万刀的赏识。
铁万刀的三路手下除个别人留在此处接应铁万刀的其他路手下以外,其余的人都快速沿路狂奔了起来。
几个人边骑马狂奔边说话。
其中一人说道:“都怪发石子的人!这下我们还追得上吗?”
另一个身材魁梧的人说:“有什么追不上的?使劲追!”
徐自雷道:“无论如何也要追!”
“那人带着弓箭呢!”之前最先看到费存异的那一路铁万刀手下里一个脸上有颗痣的人说道。
“有猛甲飞锥台呢!”徐自雷道。
“可飞锥有限,造价这么高的兵器,还是不用为好。万一真用的话,必须置对方于死地,否则族长一定会不高兴。”脸上有痣者说。
“只要打中,对方必死无疑!”徐自雷道。
“你以前又没用过,怎么那么肯定?”
(二百八十二)失控
“嘿嘿,我在飞锥上弄了剧毒,大家等着到时候看好戏吧!”
“能不能追上还不知道呢!”脸上有痣的人不屑地说,“其实两个人哪里用得到这么多人追啊,还不知道能不能追上!劳民伤财啊!”
那个身材魁梧的人道:“人多可以包围!”
此时另一个铁万刀的手下说道:“都别说话了,留着点气力好不好?”
其他人就再也没说什么。
费存异和方飘兰奔着奔着,方飘兰发现自己穴道已经自动解开了,可以活动了,穴道解开后她并没再挣扎,也没再次劝费存异离开,此时的她充满了求生的希望,希望自己和费存异能够尽快脱离被追上的危险,远走高飞。
左右两边都是高地,越往前走,两边就显得越高,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显得越低。
前方的道越来越难走了,坑坑洼洼,且遍地乱石,想快些前行实在不易。
他们骑的马险些被绊倒,费存异考虑到如果马被绊倒,耽搁的时间会更长,会加大被追到的风险,便只好放慢速度。
二人皆以为放慢速度马就不至于跌倒,谁料没过多一会儿,那马忽然长嘶一声,发了狂一样横冲直撞,就连费存异这样的驭马高手也没能将其制住。
失控的马乱冲的速度太快,马腿被地上的障碍物一绊便摔了出去,费存异紧紧抱住方飘兰,及时从马上跃下,两人并未受伤。
那马摔出去以后,马头撞在了一块坚硬的大石上,鲜血直流。马倒在地上呻吟着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费存异和方飘兰刚还庆幸有惊无险,却看到马已经倒地,心立刻凉了半截。费存异虽然会武功,但奔跑功夫着实不好,轻功就更不行了,就算是他自己一个人单凭双腿跑都未必能跑得掉,再加上他身边有不会武功的方飘兰,又该如何是好?没了这匹马,他们如何逃离?
这时,路旁高地上突然跃出了一个人,此人明显身手不凡,他刚要靠近费存异和方飘兰,转头看了一眼,又立刻不见了。
几乎与此同时,后面响起了铁万刀手下的声音。
“在那里!”
“终于追上了!”
显然,费存异和方飘兰已经被铁万刀的手下看到了。
之前从路旁突然跃出的那个人,正是铁今绝的手下,他看到费存异和方飘兰的马倒地不起了,便想从隐蔽处出来亲自带他们走,但他刚要接近费存异和方飘兰,一转头,正好看到铁万刀的那些手下已经奔近,且似乎个个都正看着费存异和方飘兰。他一直牢记着铁今绝的话,知道一定不能暴露目标,便遗憾地闪开了。铁今绝的其他手下看他差点就暴露目标,大都先是心里一惊,见他并没被铁万刀的手下看到,便又踏实了下来。然而在铁今绝的手下里,有一个人反应却不同,此人名叫张寂。张寂在看到那个同党跃出似乎要亲自带费存异和方飘兰走的时候,眼里透着一丝愤恨,在那个人没来得及接近费存异和方飘兰就因担心暴露目标而放弃亲自带那两个人走这一行动时,张寂看了看已经倒地的马,又看了看费存异和方飘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他人难以察觉到的诡异的浅笑。
(二百八十三)后退
费存异见铁万刀的手下已经追了上来,一边和方飘兰一起继续往前跑,一边准备射箭。他们走到那匹已经死去的马旁边时,方飘兰看了看马,发现马身上有一处明显的伤一看就是被飞过来的东西打中的。
原来,他们的马之所以奔着奔着突然失控,正是由于中了飞来的石子,发石子的人就是张寂。
铁今绝派出的那些手下所处的位置之间一直有不短的距离,当时张寂发出石子打中费存异和方飘兰骑着的马时,铁今绝的其他手下都并不知情。他们都没看清怎么回事,那马就已经失控了。
铁万刀的手下开始用箭射费存异和方飘兰,岂料有部分箭刚刚射到半空中,就被路旁飞来的石子打掉在地。石子在空中乱飞,有些石子还飞向了铁万刀的手下及其坐骑,铁万刀的手下却看不到发石子的人。
费存异引弓射箭,每次都同时射出多支,由于射箭水平极高,他射出的箭不但能把对方射来却尚未被石子击中的那部分箭一一射掉在地,还有其余的箭射向铁万刀手下的坐骑。
铁万刀手下们既要防止中路边人的埋伏,又要防止被费存异射中,忙牵马转头往回奔。这些铁万刀的手下已经知道这个黑衣人射箭又远又准,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但如果这样和他相对而射,却很难占上风。
徐自雷很想立刻使用猛甲飞锥台,但由于既要躲石子又要躲箭,他都没来得及用,便只好牵马转头往回奔。
铁万刀的手下并非真有后退之意,而是有不少人想到了地势问题。既然费存异和方飘兰走的那条路地势越来越低,路两旁的地势越来越高,费存异和方飘兰两人又失去了坐骑,看样子又不是轻功高手,应该已经跑不掉了,此时若是上地势高的地方向下攻击他们,哪怕费存异射箭射得再好,由于身处劣势,也未必能将高地上的人怎样。再者,对于铁万刀的手下来说,这次行动并非打仗,只是在捉拿两个人而已,能不受伤就不要受伤,要是受不少损失,就不值得了。
费存异和方飘兰趁铁万刀的手下转头往回奔的时候立即继续往前跑了。
此时,铁万刀的手下突然又有人身中飞来的石子,那人大喊了一声,便隐约看到发石子的人闪现了一下。
“埋伏的人在那里!”身中石子的人指着一个方向忍着疼痛叫道。
众人全都看向他所指的方向,可那身影闪现了一下后便立刻躲藏了起来。
尽管那个身影并没被铁万刀的手下看清楚,但铁今绝的手下全都担心暴露目标,再也不能在原地伺机发石子了,只好赶忙躲藏起来。
那个先发石子又闪现了一下身影险些暴露目标的人正是张寂,铁今绝的其他手下心里开始有些埋怨他了,因为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闪现身影了,之前那次因为动静一大差点暴露目标的人也正是他!
(二百八十四)分工
两次,已经两次了!张寂先后两次差点暴露目标,作为一个经过训练的高手,难道他就那么不谨慎吗?此时铁今绝的手下里已经有人怀疑他了,但张寂这个人平时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以前一直都在一心一意为铁今绝做事,完全不像心怀鬼胎之人,这让怀疑他的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时候有的铁万刀手下认为既然埋伏的人已经出现,倒不如分工合作,一部分人专门去寻找埋伏着的发石子的人,另一部分人从两边高地上走,伺机俯攻费存异和方飘兰,其余的人骑马跟在费存异和方飘兰身后盯住他们,但要与他们之间保持足够远的距离,保证自己不被费存异射出的箭伤到。
铁万刀的其他手下也觉得此法可取,便立即照此行动了。
那一部分人之所以敢去找埋伏着的人,是因为他们发现了埋伏着的人似乎很害怕暴露自己,要是先把埋伏着的人解决掉再抓费存异和方飘兰便会容易得多,虽说他们知道对方在暗处己方在明处有些危险,但他们觉得自己手中有弓箭,只要小心翼翼,应该可以对付那些害怕现身的埋伏者。
徐自雷等人骑马上了两边的高地,边前行边俯视着费存异和方飘兰所走的路,很快便望到了他们两人的身影。
与此同时,费存异和方飘兰身后也有铁万刀的手下骑着马远远地跟着,那些人为了防止被费存异的箭射到,始终都没有离他们更近一些,他们也没用箭射费存异和方飘兰,因为费存异比铁万刀的手下射箭要远得多,铁万刀的手下只要和二人保持着足够的距离让己方不被费存异射到,那他们就算射箭也肯定射不到费存异和方飘兰。
费存异向后方两边的高地望过去,看出目前最危险的并非直接跟在他们身后的人,而是离他们越来越近的两边高地上的人。
费存异和方飘兰走这条路是由东向西行,铁万刀的手下们走在两边的高地上,离要抓的二人越来越近了,为了暂时不让处在低处的费存异和方飘兰看到,便往南北两边移了移,他们打算走到足以用箭射到费存异和方飘兰的地方时,在高地边缘射箭俯攻二人,让二人措手不及,但他们也会有人时不时靠近高地的边缘看一看费存异和方飘兰走到了哪里。
费存异处在低处,无法一直看到两边高地上的人,但每次只要见到高地边缘有人影一闪,他便拉弓将一支箭向斜后上方射去,但因为他身处低处,有高地边缘阻挡,箭能射到的范围极其有限,所以他很难射中高地上偶尔闪出的人。
虽然高地上的人们都没有被费存异的箭射中,却有一人在此时又一次被一颗石子击中了。这次,专门寻找埋伏者的那部分铁万刀手下已经看清了这颗石子的来路,便向石子发出的方向追去。
这枚石子正是张寂发出的。
(二百八十五)飞锥
铁今绝的各手下之间虽然都有段不短的距离,但他们毕竟要一致行动,为了不被铁万刀的手下发现,他们不得不一起迅速转移到了别人难以追到的地方,但这样一撤离,就算他们在转移到的地方依然能远远地看到费存异和方飘兰,也帮不到他们了。
两边高低上的人追到了可以用箭射到费存异和方飘兰的位置,居高临下,又开始用箭射二人,费存异一边护着方飘兰闪避着,一边迅猛射出多支箭将斜上方射来的箭射落于半空中。费存异同时射多支箭的技艺出神入化,但即使是这样,他也眼看就要顾不过来了,因为高地上的人所处地形极其有利,人又多。一旦费存异忙不过来了,或者箭不够用了,又或者万一没躲开,那他和方飘兰就会葬身于此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事态突然出现了转机,他们有了绝处逢生的可能——方飘兰发现就在她身边不远处有个洞,她立刻便和费存异边挣扎边往洞口移去。
徐自雷一直都想使用猛甲飞锥台,但飞锥有限,这兵器要用就必须用在最恰当的时机,而且一定要打准目标,如果他用了猛甲飞锥台却没得到预期的结果,回去就不好向族长交代了。
徐自雷眼看费存异和方飘兰就要进洞了,觉得此时必须立刻用猛甲飞锥台。
“你们逃不掉了!”
随着一声得意的呼喝,徐自雷让猛甲飞锥台的口对准方飘兰,扳动了开关,多个飞锥从斜上方同时射向了方飘兰一个人,飞锥速度极快,射程又非常远,就算费存异想抵抗也来不及。
方飘兰已到洞口,就在她正要进洞的时候,飞锥接近了她的身体!
费存异在这危急时刻奋不顾身地为方飘兰挡了飞锥,又一把将方飘兰推进了洞。
方飘兰毫发无损,有几个飞锥却打在了费存异身上。
中了飞锥的费存异身上一痛便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同时他也随方飘兰进了洞。
“你没事吧?”费存异问方飘兰。
“没事!我没被打中。你怎么样啊?是不是中了他发的东西?”方飘兰听到费存异“啊”了一声,便感到事情不妙,焦急地问道。她从来都没见过猛甲飞锥台,也不知道发过来的东西该叫什么名字。
“你没事就好!”费存异笑了。他接着说:“幸好都没打中我的要害!”
说完这句话,他才感到身上不仅有被扎的疼痛,还有一种类似火燎般的感觉已经扩散开来,此时他才意识到这飞锥上有毒。
方飘兰借着洞口照进来的光看到费存异的背上赫然插着几个飞锥,便伸手要替他拔下来。
“别动!我们先往里走!”费存异一把握住了方飘兰伸出的那只手,阻止她为自己拔下飞锥。接着他又立即拉着她向洞里走了走,这样,万一外面飞进箭或飞锥,他们也好不至于被伤到。
洞里黑乎乎的,费存异点亮了随身携带的火折。
(二百八十六)出口
两人走过了一小段狭窄的路,洞里忽然变得宽敞了起来,转了几个弯后,路又变得狭窄了。
“那边有光!”费存异看到了光亮,感觉这洞有另一个出口,低声对方飘兰说道。说着他就往有光的方向走了走,果然看到了洞的另一个出口!
费存异回来后小声对方飘兰说:“我们一会儿可以从那边出去啦!”
如果只是从他们进来的那个洞口外面向洞里看去,只能看到洞中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光亮,因此一般人也不容易认为这洞还有另一个出口。费存异和方飘兰正是因为转了几个弯才看到了洞外照进来的光,发现了另一个出口。
“先把背上的东西拔下来吧!”方飘兰着急地说道。
费存异从衣服上撕下了两大片布,把其中一片布交给方飘兰,对她说道:“你把布裹在手上,帮我拔吧,一定要把手裹严再拔!拔下来后立刻把它们放在地上。”
“嗯。”方飘兰将那片布严严实实地裹在了右手上,把扎在费存异背上的几个飞锥一一拔了下来,放在了地上。
“快把布扔掉!”费存异立即说道。
方飘兰意识到了情况不好,伤心地问费存异:“那东西有毒,是不是?”
“不要紧,你别担心!你在这里等我把东西扔出去,我就运功抑制毒发。”费存异一边平静地说着,一边把另一片布裹在了自己的右手上。
他用裹了布的右手拾起方飘兰帮他拔下的那几个飞锥,贴着洞壁谨慎地走到了他们进来时那个洞口附近,将飞锥一一抛出了洞,接着他把裹在自己手上的那块布拿下来扔在了地上,沿原路回到了方飘兰身边,坐下来运功抑制毒发。
在费存异和方飘兰刚进了洞的时候,后面骑马跟着二人的那些铁万刀的手下立即追了过去,他们尚未到达洞附近,脸上有痣的那个人就说道:“他还有箭,要是他从洞口往外射箭,我们过去就相当于送死啊!”
其他人一听有道理,便没有立即靠近。
他们正在考虑是否可以从洞口两侧往里射箭攻击二人的时候,洞里突然飞出了几个飞锥,这让那些铁万刀的手下更觉得不能接近洞口了。那几个飞锥正是方飘兰替费存异拔下来的那些。
费存异之所以将飞锥扔出去,一方面是防止有毒的飞锥留在洞里他们所在的地方会被他和方飘兰不小心碰到,另一方面他也是在用故意从洞口扔出飞锥的方式提醒铁万刀的手下不要接近洞口,否则会被他发出的东西所伤,这样便可以给自己在洞里运功抑制毒发然后和方飘兰从另一个洞口逃走留出些时间。
方才在高地上俯攻二人的那部分铁万刀的手下也转移到了之前费存异和方飘兰所走的这条路上,与先前一直骑马跟在两人后面的那部分人会合了。
寻找暗中发石子者的那部分铁万刀的手下仍旧在继续寻找那些害怕暴露目标的人。
(二百八十七)反感
一个先前在高地上用箭俯攻过费存异和方飘兰的人冒着危险移到了正对着洞口却离洞口较远的地方试着往洞里射箭,箭射进去以后,里面一点动静也没传出来。此人回到了人群之中,庆幸洞里的人没有将箭射向他。虽然他身手敏捷,非常善于闪避,所站的距离较远也给他留下了较足的闪避时间,但没箭射向他自然是最好的情况,毕竟费存异的射箭技艺高超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这时徐自雷迅速走到了试着往洞里射箭的人刚刚所站的位置,别人还没搞清楚他要做什么,他就用猛甲飞锥台的口对准了洞口,扳动了机关。
多个飞锥纷纷打入了洞内,可洞外的人仍然没听到洞里有任何人的叫声。
很快,飞锥就已经全部发完了。
徐自雷也回到了人群之中。
“你乱发什么啊?”之前试着往洞里射箭的那个人怒道。
“你又不知道洞有多深,你站那么远,箭未必能射得到他们,猛甲飞锥台发飞锥发得可远了,不怕洞深,不怕他们躲得远!”徐自雷说道。
“你把飞锥都发光了,打中了吗?”
“我怎么知道啊?到时候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徐自雷道。
“进去?我找死啊?你怎么不进去看?”
“你自己射不中跟我吼什么?”徐自雷眉毛向上一挑,说道。
“我射不中,只是浪费了几支箭而已,你呢,浪费了多少飞锥?”
“你怎么知道我是浪费?他们有可能已经被我发的飞锥打中了呢!要是他们被打中了没吭声呢?你懂什么!”
往洞里射箭的人懒得再与徐自雷争执,但满脸都写着对他的反感。
铁万刀的其他手下也均对徐自雷感到不满。
脸上有颗痣的那个人对徐自雷说:“你真是胡来!里面的人好不容易把有毒的飞锥扔出来了几个,你又给人家发进去那么多!”
“你说谁胡来?万一他们两个都已经被我打中了呢?再说了,就算没打中又怎样,不就是一些飞锥嘛!”徐自雷不服气地说道。
“什么叫就算没打中又怎样?飞锥上有毒是你自己说的吧?”脸上有颗痣者说。
“是我说的,怎么了?我又没说假话,本来就有毒!也就我能想出这么高明的主意!”徐自雷道。
“你把那么多有毒的飞锥给人家送到洞里,我们这些洞外的人还怎么敢接近洞口?还怎么进洞看?”
“你们敢不敢进洞和我发的飞锥有什么关系?”徐自雷其实已经意识到自己发了飞锥相当于给洞里的人送进了兵器,有些后悔,只是他表面上却不承认自己做错了。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刚才我们不敢进去只是怕他射箭而已,现在倒好,人家已经有带毒的兵器了,都是你送进去的!”脸上有颗痣的人看徐自雷明明做错了事还嘴硬,对他更为反感了。
“别的废话不要说,要是我已经打中他们了呢?”徐自雷扬着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