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一百七十四)重视
“不用了吧?我感觉很好,可以自己走过去的。”铁红焰道,“再说,我也一直都并不习惯用轿子。”铁万刀瞪了一眼铁红焰道:“什么习惯不习惯的?这种情况下当然要用轿子!要是你走着去,该办事时出什么问题怎么办?如此要紧的事,要是耽误了怎么办?要不是因为重视这事,我才懒得管你那么多!”铁红焰见铁万刀语气严肃,说道:“我知道了。”“你听着,事情办完之前,你不许出任何差错!”铁万刀道。“是,爹。”铁红焰道。三人又说了些话,铁万刀便说:“走吧!”接着,他便示意武寻胜将铁红焰扶起来。武寻胜将坐在床上的她扶起后,一直小心地扶着她。铁今绝拿起了铁红焰的幻缨枪后,铁万刀跟铁今绝说,会宾厅里武寻胜已准备好的东西由铁今绝拿出去,上路前放轿子里就行了。四人出内居后,铁今绝在会宾厅中关好了会宾厅和内居之间的门。扶着铁红焰的武寻胜刚要去拿他准备好的东西,铁今绝便过去了,示意武寻胜好好扶着铁红焰就行了,东西由他来拿出去。四人出了傲乾殿,铁红焰并没在门口看到轿子。她想:估计轿子在这附近吧,但应该是没别人能看到的地方。我爹大概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抬轿子。四人走了一小段路,便看到了轿子。事情正如铁红焰所想的那样,铁万刀并不希望其他人看到他抬轿子,所以之前便让人把轿子放在了那个地点。那个位置白天都没什么人走到,这个时间更是不容易有其他人出现,从此处开始抬轿子与在有守卫者的傲乾殿门口开始抬轿子对铁万刀来说感觉完全不一样。铁万刀之前就觉得,都亥时了,从傲乾殿前往暮夕阁的路上应该不至于遇到什么人了。天已黑,他觉得就算偶尔在路上遇到其他人,人家也应该看不出来抬轿子的是他,即使真有个别人看出是他抬轿子,他倒也不是完全接受不了,反正别人也不知道轿子里装的是人还是部族里的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然而傲乾殿门口有守卫者,又有火把照着,如果让铁红焰当着守卫者从那个位置上轿,他从傲乾殿开始抬轿子时就被守卫者看着,他就会觉得不够有面子了。此刻,在这个周围没别人的地方,铁万刀示意武寻胜把铁红焰扶到轿子里去,武寻胜欣然答应。他想:原来他们为她准备了轿子,这太好了,终于不用担心她在前往暮夕阁的路上走着时身体会不会受不了了。武寻胜把铁红焰扶进轿子后,看周围并没有专门来抬轿子的人,便走到了轿子后方准备抬。铁今绝把带出来的东西放到了轿子里。这时铁万刀把火把点燃,交给武寻胜,说道:“你拿着火把,轿子我来抬。”“这……”武寻胜一愣。铁今绝说:“你有很重的任务,路上可不能浪费你的气力。”“快拿着!”铁万刀对武寻胜说,“我来抬!”
(两千一百七十五)灯火
“是。”武寻胜接过火把说道。铁万刀对铁今绝说:“你在前面抬,我在后面不容易被人看出来。”铁今绝和铁万刀一前一后抬起了轿子。几人一路上走得很快。刚开始的时候,铁万刀偶尔还向附近看看,每次看的时候都并没见到其他人。后来到了离暮夕阁不太远的地方,他就没再怎么看别处了。毕竟那一带连白天都几乎没人去,这个时候就更不会有别人了。事情如铁万刀所愿,他并没在路上发现有什么人在看他。他们刚到暮夕阁门口,厉凭闰就出来迎接他们了。那轿子本就较小,铁万刀和铁今绝把轿子抬到了暮夕阁一层。铁万刀进入后发现厉凭闰早就在暮夕阁一层摆好了很多蜡烛并已点燃,那灯火通明的样子令本来心中有些不踏实的他感到踏实了些。在几人全都进了暮夕阁后,厉凭闰立即把暮夕阁的门关上了。铁万刀从武寻胜手中拿过了火把,让他把铁红焰从轿子里扶出来。铁万刀将火把熄灭。武寻胜把她扶出后,之前已经与另外三人打过招呼的厉凭闰又跟铁红焰打了招呼。武寻胜扶着铁红焰问她:“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铁红焰摇了摇头。铁红焰虽然之前已经从铁万刀那里听说了大致要做什么,但还是问了厉凭闰子时一到她和武寻胜要做的事。厉凭闰回答后,她说:“让寻胜用接递功替我使用幻缨枪法保证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吧?”铁今绝听铁红焰此刻叫他“寻胜”,便想:她还真是注意了当着其他人怎么称呼武寻胜更合适。虽然在我面前她还是经常叫他“武寻胜”。铁红焰和武寻胜两人早就说好了,当着其他人的面会以“红焰”“寻胜”来互相称呼。但平时没当着别人,只当着铁万刀和铁今绝时,铁红焰在叙述的情况下往往却会说“武寻胜”。在铁万刀面前她觉得倒是不需要通过称呼来显示她跟武寻胜关系有多近,她觉得铁万刀知道二人当初答应举行盟联礼仅仅是为了拯救那些生命。至于在铁今绝面前,由于在她从小到大的印象里,铁今绝都是希望他不要与武寻胜关系过近的,尽管后来铁今绝知道了武寻胜与她是“一路人”,她也并不想在铁今绝面前给铁今绝一种她跟武寻胜关系特别近的感觉。然而,在铁万刀和铁今绝面前叙述时把他叫成“武寻胜”并不会导致铁红焰在其他人面前也这么叫,这算不上她的习惯。自从举行盟联礼后,她脑海里就一直有个印象,在其他人面前无论是直接称呼还是叙述都叫他“寻胜”,或者站在别人的角度叫他“少族英”,只是在铁万刀和铁今绝面前她才可以不这么叫他。“请少族长放心,不会对少族英有什么影响的。”厉凭闰道。铁红焰问厉凭闰他们上暮夕阁顶层后需要注意的事,为了让武寻胜了解得更清楚,她从轿子里拿出了写字用的东西,请厉凭闰写在纸上。
(两千一百七十六)小瓶
铁万刀对厉凭闰说:“少族英暂时失聪,你要写在纸上给他看才行。”“是,族长。”厉凭闰道。“我之前跟你说过少族长受伤后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的事,还告诉你不能说出去,你记得吧?”铁万刀问。“当然记得,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厉凭闰说。“我现在再叮嘱你一件事,就是你也不能把少族英暂时失聪一事说出去,记住了?”铁万刀问。“记住了!”厉凭闰道,“绝对不说!”其实铁红焰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之事和武寻胜失聪之事就算有些人知道了也不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尤其后者,更没那么要紧,但铁万刀认为外面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事情特别重要,他可能就会使用一些跟法术有关的措施来保证厉凭闰不往出说了,这两件事他只是叮嘱了他。他知道他叮嘱了的事,厉凭闰是不敢说出去的。他觉得厉凭闰这个人很可靠,这也是他让厉凭闰为他做一些重要事情的因素之一。“那你快写吧!”铁万刀说。厉凭闰便开始写了起来。铁红焰跟武寻胜说如果有什么需要问的,都在做那件事之前问清楚较好。武寻胜便认认真真地问了厉凭闰一些问题。厉凭闰把要说的都写在纸上告诉了他。铁红焰刚要问厉凭闰关于散因的事,铁万刀就跟厉凭闰说:“一会儿他们下来后我们都不能离他们太近,散因的事你现在就跟他们说清楚吧。”“是,族长。”厉凭闰道。铁万刀说:“他们要带走的一些东西一会儿装进袋子里,袋子就放在门旁边吧。你现在把要给他们的东西先拿给他们看看,在他们上去之前,就把它也放在门旁边的袋子里。你通过作法得知他们已将颀烁瑾移入后告诉我们,我们就去墙那边,他们下来的时候我们离他们远一些。到时候他们直接走到门旁边,把带下来的其他东西也放进那个袋子,这样他们拿起袋子就可以离开了。”厉凭闰把装着清静抗效丹的小瓶拿给了铁红焰和武寻胜。铁红焰接过后,打开小瓶看了看,厉凭闰便告诉了她这东西是在什么情况下服用的,武寻胜也借着烛光看了看。厉凭闰道:“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估计你们用不着它,但也要带着以防万一。”这时铁万刀对厉凭闰说:“这个也要写在纸上。”厉凭闰便开始往纸上写。“希望我们不会遇到什么干扰。”铁红焰道。铁红焰和武寻胜看过清静抗效丹后,铁红焰便把小瓶盖好了。铁今绝拿过了装着清静抗效丹的小瓶,说道:“我现在就把这个装在一会儿放在门旁的袋子里去吧。”铁万刀说:“对,你先把它放进去,防止他们把东西落在这里。”铁今绝便把装着清静抗效丹的小瓶放在了那个袋子里。厉凭闰把写好字的纸拿给武寻胜看。武寻胜看过后对铁红焰说:“最好不遇到干扰,不需要用它。”
(两千一百七十七)靠墙
铁红焰点头。厉凭闰接下来要告诉铁红焰跟散因有关的情况,铁万刀说:“你干脆把那些东西全都写在纸上吧!”“是,族长。”厉凭闰道。“时间够用吧?”铁万刀问。厉凭闰回答:“够用。”说完,厉凭闰便认认真真地在纸上写了跟散因有关的事,写的时间并不短。铁红焰拿过写了字的纸跟武寻胜一起看了看,了解了情况。“其实如果不遇到干扰的话,散因只要在室外安静的地方待着就行,并不需要特意做些什么事,是吧?”武寻胜说道。厉凭闰点了点头,然后把颀烁瑾给他们看。两人看过后,厉凭闰用写着跟移入颀烁瑾有关内容的那张纸把颀烁瑾包了起来,交到了铁红焰手中,又跟他们说了些话。眼看就到子时了,厉凭闰告诉铁红焰和武寻胜可以上去了,而他自己则需要在出门提醒二人开始后,进入暮夕阁的一层作法,以此来了解暮夕阁顶层二人做事的进度。铁今绝对铁红焰说:“你们上去吧,我把你们要带的东西都装进那个袋子里,把那个袋子放在门旁边。一会儿你们从暮夕阁上下来后,可以把现在手里拿的一些东西也放入那个袋子,然后拿着袋子出去。到时候我会与你们保持一段距离,跟在你们身后保护你们。”铁红焰一手拿着写了字的纸包着的颀烁瑾和幻缨枪,一手拿着照亮用的蜡烛。武寻胜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两人朝暮夕阁顶层走去。到了顶层,武寻胜说:“你先靠在这里吧。”铁红焰“嗯”了一声,便靠在了墙上。武寻胜把写了字的纸包着的颀烁瑾、幻缨枪以及蜡烛从她手中拿了过来。武寻胜问道:“你怎么样,感觉还好吗?”铁红焰点了点头。武寻胜觉得她状态的确不错,对她微笑。她看到烛光映照下的他眼中溢着温柔,从他的目光和笑容里感到了令人愉悦的温暖。这时他突然想到这样她会不会觉得凉,便说:“这墙有些凉吧?”铁红焰竟有些惊讶,因为之前看他的样子,她正感受着那种暖,的确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会听到“凉”字。她再次摇了摇头,又捏了捏自己厚厚的衣服袖子。武寻胜说:“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你穿的衣服厚得很,所以靠在墙上并不觉得凉?”铁红焰微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又看了一遍写了字的纸,便听到了从暮夕阁外传来的厉凭闰的声音。原来,之前他们说好了,一到子时,厉凭闰就出暮夕阁的门,对着上面告诉他们可以开始了。两人都知道当天子时一到,这件事越早做危险越小,于是尽快按照厉凭闰说的行动。“准备好了?”武寻胜问铁红焰。铁红焰点了点头。武寻胜迅速把写着字的纸在距自己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铺平,把颀烁瑾放在了纸上。厉凭闰告诉过他们,在他们按照他说的做,使用幻缨枪法后,那颀烁瑾会自己朝嵌着巩魂瑜的空间移去。
(两千一百七十八)紧绷
武寻胜回到铁红焰身边,对她说:“开始吧。”铁红焰将双臂伸直,用双掌抵住了武寻胜背部。武寻胜开始运功,这时铁红焰能感到他已开始运功。武寻胜开始舞幻缨枪。舞了几招后,他便把幻缨枪别在了自己衣服上,双手合拢。铁红焰感到自己的双掌明显发热,便知道武寻胜已经把她身上的功临时引到了他身上,这个时候她就将自己双手合拢了。她双手合拢后,他也有感觉。武寻胜渐渐远离了铁红焰,替铁红焰使用起了幻缨枪法。厉凭闰到暮夕阁门外提醒身处顶层的铁红焰和武寻胜后立即又进了暮夕阁,在一层开始集中精神作法。铁万刀和铁今绝在暮夕阁的一层看着正在作法的厉凭闰,心中均想着那歌声可不要突然响起。铁万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体紧绷,双手都攥得紧紧的,心一直悬着。他想:希望他们在顶层赶紧将颀烁瑾移入嵌着巩魂瑜的空间,要赶紧移入,赶紧!歌声要是响起可就麻烦了!我们来这里一趟并不容易,这件事就要一次就成!可别出什么事!如果再来一趟甚是麻烦,麻烦倒还好说,要是嵌着巩魂瑜的空间大到一定程度,出现了那些无法挽回的后果,就算我们想再来一趟都不行了!在他们把颀烁瑾成功移入嵌着巩魂瑜的空间之前,可千万别出现歌声啊!千万别出现!暮夕阁的顶层,铁红焰和武寻胜完全按照厉凭闰说的做了,颀烁瑾便被移入了嵌着巩魂瑜的空间。正在暮夕阁一层作法的厉凭闰感到了两人已经在暮夕阁顶层顺利地把颀烁瑾移入了嵌着巩魂瑜的空间。厉凭闰收功后便对铁万刀和铁今绝说:“族长,铁长老,他们已经成功地将颀烁瑾移入了。”铁万刀之前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他说:“我们赶紧去墙边站着吧,他们大概很快就会下来了,我么要离他们远些。”三人走向了暮夕阁一层的墙边等着铁红焰和武寻胜下来。等了一会儿,见两人并没立即出现,铁万刀又开始有些担心了,便问厉凭闰:“你刚才作法时真的确定了他们把颀烁瑾移入了嵌着巩魂瑜的空间?”问这话的时候,铁万刀再次攥紧了双手,担心厉凭闰说出别的什么他不想听到的话来。“是的,族长。”厉凭闰道。铁万刀听到后,稍稍轻松了点,但仍没彻底踏实下来。“肯定不会出错吧?”铁万刀又问。“不会出错的。”厉凭闰说道。铁万刀说:“他们做完那些事后,需要在暮夕阁顶层多停留一段时间再下来吗?有这样的要求吗?”“不需要多停留。”厉凭闰道,“也没有这样的要求。”铁万刀问:“那他们怎么还没下来啊?”厉凭闰说道:“差不多了,他们……他们应该下来了吧。”“应该?我也觉得应该啊!可是人呢?”铁万刀有些焦躁了。
(两千一百七十九)桃红
厉凭闰看铁万刀这样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说:“请族长放心,他们刚才做的事一点问题都没有。”“我问你人呢?他们怎么还不下来?”铁万刀道。“大概需要再等一下吧……”厉凭闰说。“我跟你说,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不会饶了你!”铁万刀说。“是。不会出差错的!”厉凭闰道,“肯定不会!”听厉凭闰说得那么坚定,铁万刀才又踏实了一点,继续等。过了一会儿,他们竟看到武寻胜身上背着铁红焰从上面下来了。武寻胜身上别着幻缨枪,幻缨枪中部已被他用衣带牢牢地固定在了自己身上。枪尖的位置比他身体靠前不少,上面竟固定着那根粗粗的燃烧着的蜡烛。他走路时既要小心地注意幻缨枪和蜡烛,又要看路,还要护着铁红焰,所以走得很不容易。因为两人身上都有虚殆之因,这时铁万刀、铁今绝和厉凭闰都不敢接近他们二人。铁万刀远远地问武寻胜:“她怎么不自己走下来?”武寻胜回答:“她刚才突然头晕得厉害,又难受了。她起初也想自己走下来,可散因必须在丑时到来之前开始,为防止耽误散因……”在此之前,暮夕阁上,两人将颀烁瑾移入嵌着巩魂瑜的空间后,身上别着幻缨枪的武寻胜把地上写着字的纸和蜡烛拿了起来,刚准备和铁红焰一起下去,两人却突然发现铁红焰颈部附近有桃红色的光。铁红焰刚低头看,武寻胜便问:“是什么在发光?”铁红焰还没来得及回答,便突然感到头晕严重,她难受得不得了。尽管靠着墙,她还是缓缓向一侧倒去。已经将幻缨枪别在身上的武寻胜立即用拿着写了字的纸的那只手扶她,焦急地问道:“你怎么了?!”他不知道铁红焰这样到底是恢复过程中的正常反应还是因为受了桃红色的光影响。铁红焰闭上了双眼,想对他做手势,却因为难受没立即做出来。武寻胜看着她,想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但看她闭着双眼的样子,知道她很难受,好像自己说话打扰她暂时休息都会使她更不舒服一样。他不忍看她难受,心像被什么揪着一般。武寻胜迅速把写了字的纸放入了自己的衣袋中,将蜡烛放在地上,用双手扶着她。这时她觉得舒服了些,终于睁开了双眼,将手提起轻轻摆了摆,意在告诉他她没事。“为什么会发光啊?”武寻胜急道。武寻胜想:这么明显的光她肯定看到了,也许她想下去问问方士是怎么回事吧?我们还要在丑时到来之前开始散因,我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看来真的不能多耽搁,我背她下去吧。铁红焰感觉比之前更好了些,做了几个手势,表示要赶紧下去。武寻胜试着放开扶着她的手,见她此刻能撑住不往一侧倒,便说:“你先撑一下啊,撑住啊,我把东西拿好。”
(两千一百八十)揽住
一边说,他就一边解下了其中两条很长的衣带,把幻缨枪在衣服上固定得稳稳的,然后把蜡烛稳稳地固定在了幻缨枪的枪尖上。他对铁红焰说:“来,我背你下去。”铁红焰通过做手势表示她自己走下去就行。她原以为自己可以撑着走到暮夕阁一层,然而手势刚做完,她突然头晕更厉害了,又难受了许多,身体打晃,又要向一侧倒去,他赶紧用双手扶稳了她。武寻胜说:“你现在这样,走下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我们还要在丑时到来之前开始散因,还是我背你吧!”说着,武寻胜便准备背她。铁红焰实在难受,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被他背起来后便又闭上了双眼。武寻胜小心翼翼地背着铁红焰往下走,为了两人的安全,每一步都走得较慢。两人刚到暮夕阁一层,出现在铁万刀等人能看到的范围内,铁红焰就说道:“寻胜,我现在好些了,你放我下来吧。”声音显得有些无力。武寻胜熄灭蜡烛,把她放下来才知道她此刻依然连站都站不稳。他看出她只是想硬撑着,然而此时她却撑不住。他为防止她摔倒,立即揽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说道:“我继续背你吧!”铁红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看到铁万刀对武寻胜打手势示意他不可以立即再背起铁红焰,同时对铁红焰说:“等等!你先别让他背呢!”武寻胜看到那边铁万刀的手势,也感觉出了铁红焰不让他立刻背她,他清楚铁万刀的意思,便站在原地不动,稳稳地扶着靠在他身上的铁红焰。铁万刀立即对铁红焰说道:“红焰,你身上是什么东西在发光?”他看到了一个发着桃红色光的东西。“就是……”铁红焰本想说清楚,但实在难受,没说下去。“就是什么?你倒是说啊!”铁万刀大声说道。“是……爹送给我的东西……”她差点说出“远霜明心石”,但不确定在这种场合当着其他人如果说出那东西全名会不会惹铁万刀生气,她本就不知道给远霜明心石施法的人正是厉凭闰,由于实在难受,她也顾不得细想,索性就没直接说出那东西的名来。铁万刀想了一下说道:“你戴在颈上的……远霜明心石?”听铁万刀都把全名说出来了,铁红焰便知道他不介意别人听到这话了,于是回答:“是。”铁红焰穿了多层衣服,其中有一层衣服领子甚高,几乎把整个脖子都挡住了,其他衣服虽然领子都没高到这程度,但也没有很低的。那“贝壳”内部的远霜明心石发出的桃红色的光竟穿透了外面保护它的“贝壳”以及她的那些衣服领子下端。铁万刀那冷冷的目光立即射向了厉凭闰。他问:“你说,远霜明心石为什么发光了?”厉凭闰想靠近铁红焰看个究竟,但此刻又不能过去,只是说道:“我也不知道。”
(两千一百八十一)颈部
“不知道?你是不是给这远霜明心石施过法?”铁万刀问道。“是的。”厉凭闰道。“少族长上去之前还好好的,精神也不错,现在怎么这样了?”铁万刀等着厉凭闰说。“少族长不是受伤后还没完全恢复嘛……”厉凭闰道。“她现在这样到底是因为受伤后还没完全恢复,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啊?”铁万刀道,“你给远霜明心石增加了其他功能,她突然难受该不会是因为你加的别的功能吧?”厉凭闰赶紧说道:“族长,肯定不是!我加的功能没有会使人难受的!我上次跟族长说绝对不会对它的主人有不利影响,只会有好处,都是实话!”铁万刀道:“你赶紧作法给她看看,她现在这样子是不是今天在暮夕阁里被什么影响了!”“是。”厉凭闰道。其实就算不给铁红焰作法,厉凭闰也知道她出现这样的情况并不是因为当日在暮夕阁里被什么影响了,然而铁万刀让他作法,他便觉得不能拒绝了。“速度快吗?”铁万刀立即问。厉凭闰说:“快。”说完他便通过作法了解相关情况。作法速度非常快,在厉凭闰作法完成后,铁万刀立即说道:“你说说,她今天是不是在这暮夕阁里被什么影响了才这样的?”厉凭闰道:“族长,她今天在暮夕阁里并没受什么影响。”铁万刀问:“那桃红色的光也没影响到她?”话音未落,铁红焰颈部下端的光便消失了。这让铁万刀感到尴尬,他觉得那桃红色的光在他刚说完遮掩的话后就消失,有点令他丢面子,然而他也没办法。厉凭闰说:“并没影响到她。”铁万刀道:“你确定吗?”“确定!我确定!”厉凭闰道。铁万刀想:这次他终于说确定了。就在这时,铁红焰感觉好多了,对铁万刀说:“我们这就去散因。”铁万刀问铁红焰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铁红焰说:“没有。”铁万刀又问:“你觉得这次跟以前头晕厉害的时候感觉有什么区别吗?”“没什么区别。”铁红焰道。“你觉得就是恢复过程中的正常现象?”铁万刀继续问。“是的。”铁红焰道。铁万刀这才踏实了点,他也知道厉凭闰没跟他说过谎,便没继续立刻追问他。然而他并没表现出要放过他的样子,而是说道:“那远霜明心石为什么会发光的事,你还是要说说怎么回事。”厉凭闰说:“族长,我能问少族长跟他们刚才在暮夕阁顶层有关的问题吗?”“问吧。”铁万刀道。厉凭闰对铁红焰说道:“少族长,远霜明心石是什么时候发出桃红色光的?”已经感觉舒服多了的铁红焰回答:“就在把颀烁瑾移入嵌着巩魂瑜的空间之后。”由于铁万刀让厉凭闰说怎么回事,厉凭闰也不清楚,但他通过铁红焰的话了解到了某个情况,便对铁万刀说:“族长,看来当年在暮夕阁自杀者自杀前的负面情绪在自杀者离世的一刹那并没转化成负面能量。”
(两千一百八十二)墙边
厉凭闰说出后,又突然想到了自己在还没问铁万刀的情况下能不能当着其他人说这件事。“为什么这么说?”铁万刀问。厉凭闰听铁万刀这么问,才觉得铁万刀不介意这件事被在场的其他人听到,于是他说:“其实别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我清楚少族长那被我施过法的远霜明心石在哪种条件下是不可能发光的。如果暮夕阁中有当年自杀者在离世的一刹那转化成的负面能量,那么少族长的远霜明心石肯定不会发光。”铁万刀听了他这个解释,打算一会儿听他细说。这时他对铁红焰说让他们赶紧去散因,这样他也好到离暮夕阁的门较近的位置待一会儿了。铁红焰这时便示意武寻胜出暮夕阁。武寻胜道:“我背你去吧!”铁红焰摇了摇头。这时她感觉已经比之前更好了,她把之前已经被武寻胜熄灭了的蜡烛从幻缨枪的枪尖上取了下来,又把武寻胜固定在自己身上的幻缨枪也抽了出来,示意武寻胜自己没事,可以走。武寻胜觉得铁红焰拿着幻缨枪也有好处,就是万一她在路上突然又头晕得厉害了,可以暂时用幻缨枪支撑自己,就算没有不舒服,她在路上也可以拿幻缨枪当手杖用。他对铁红焰说:“我们先往墙那边走一点,我弄一下衣服。”铁红焰点头。武寻胜扶着铁红焰到了墙边,对她说:“先在墙边靠一下吧。”铁红焰“嗯”了一声,便靠着墙站着,用幻缨枪撑着地。武寻胜解开了之前固定幻缨枪和蜡烛用的长衣带,快速整理了一下衣服,便把衣带系好了。接着他又扶着铁红焰,说道:“我们出去吧。”铁红焰说了声“好”后,他便扶着她往门那里走。两人跟暮夕阁里的其他人告别后,走到了暮夕阁的门旁边。武寻胜拾起了地上的那个装好了各种东西的袋子,将它挎在了自己身上。他从自己的衣袋里拿出火折,从铁红焰手中拿了过蜡烛,再次将它点燃了。武寻胜一只手拿着蜡烛,另一只手小心地扶着铁红焰走。见两人出去后,铁今绝跟铁万刀以及厉凭闰说了一声后,便也出了暮夕阁,远远地看着铁红焰和武寻胜,暗中保护他们。铁红焰和武寻胜出暮夕阁后还没走多远,武寻胜便问铁红焰:“你感觉怎么样,累不累啊?”铁红焰浅笑着摇了摇头。武寻胜道:“你现在看起来是比刚才好了很多,可我还是觉得如果我背你,你会轻松些。”铁红焰用动作告诉武寻胜,她不想让他背了,想自己走,毕竟野地离暮夕阁并不远。武寻胜说:“如果你不舒服了,就赶紧告诉我啊,不要硬撑着往前走。”铁红焰微笑着对他点了一下头。武寻胜回了一下头,想看看铁今绝有没有出来,并没看见。“铁长老是不是在暗处保护着我们呢?”武寻胜道。铁红焰也回了一下头,并没看到铁今绝,于是说:“应该是吧。”
(两千一百八十三)弹指
两人都很快就回过了头继续走。武寻胜小声对她说:“我想,铁长老大概一直都在我们看不到之处保护着我们呢。就算是白天,如果他走隐蔽的地方,估计我们回头都看不见他。现在天这么黑,族长的意思又是让他在暗处保护我们,他便不会点着照亮用的东西,那我们更难看到他了。我们拿着蜡烛,又走在前面,他特意盯着,肯定能看到我们。说真的,想到铁长老跟我们走在同一条路上,心里真能踏实不少。”铁红焰又点了一下头。她听到武寻胜说的“跟我们走在同一条路上”后,想到了另一种意思,她觉得铁今绝跟他们走在同一条实现理想之路上,也着实容易令人感到踏实些。当时铁今绝的确正跟在二人后面看着他们,只是离他们不近,走的地方也总是较为隐蔽之处,并不容易被他们看到。铁今绝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两人并不清晰的背影在黑夜之中星空之下一起慢慢前移。那是一条并不直的路,路两旁还有各种植物。铁今绝仿佛看到两个人正在人生路上披荆斩棘。他知道天早晚会亮,他相信有的人总能闯过难关。他想到铁红焰七岁那年刚被人带到铁仓廷时的情景,想到她从小到大经历的那些一般人难以承受之苦,想到她戴着面具生活的这些年,想到她一次次带兵上战场抗妖,想到她一回回用幻缨枪法成批地把即将被虐杀致死的蓝甲人转移走,想到她找各种机会让铁仓廷中被抓来做活受虐待的蓝甲人得以离开铁仓廷,想到她每次用她仅有的那些权力对铁仓廷做出的改变……当然,他也想到了那些不了解她在做什么的人说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并不知该如何报仇的铁今绝认为自己这些年算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报仇。他始终记得为了跟他一起做那大事而离开人世的一个个曾经鲜活的生命,记得黑夜里一些惊醒他的噩梦,记得自己在别人面前说着跟自己想法相反的让自己恶心的话,记得每次做事险些被发现时“过关”后的心有余悸。这些年的艰辛痛苦有时会使他感觉时间过得慢,然而这一刻,走在星空之下,看着二人并不清晰的背影,已经使用了双极闪的他有一刹那觉得当年那两个小孩子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多年,弹指,恍如大梦一场。早已清楚自己时日无多的铁今绝此刻希望日子能过得慢一点,他好多在世上留一些时间,这样说不定他真能看到铁红焰当上铁仓部族族长,这样今后的事他也可以放心了。他想象着,仿佛看到铁红焰成了铁仓部族的族长后实现了她的理想,那时候她走的路也许依然不会变得笔直,但终于不是遍布荆棘了,就算没有开着鲜花,却也是洒满阳光的。然而他在这星空下的想象之中,那洒满阳光的路上有铁红焰,却没有现在与她同行的武寻胜。
(两千一百八十四)繁星
铁今绝想到了别人说的如果没有奇迹出现,从举行盟联礼那天算起武寻胜最多只能再活一年的时间且这一年中随时有可能离世,又想到了武寻胜已被吸走了一个月的寿蒂。
他忽然间悲从中来。
他想:现在陪在红焰身边的武寻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无法继续跟她一起走下去了,红焰一直在期待奇迹发生,然而听方士话里的意思,提出奇迹发生,就像是出于同情给人留下一丝希望。我知道红焰心中总装着这件事,武寻胜应该还不知道红焰心里有这样的事吧,就算他清楚自己还能活多久,他也不好告诉她吧。有些事就是这样啊,自己清楚得很,却不知怎样跟别人说。
铁今绝由武寻胜的事想到了自己:我已经使用了双极闪,留在世上的日子已不多,红焰还毫不知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既然依旧不知如何启齿,那我就只能还是那样,暂时不告诉她了,如果哪天我突然想出该怎么说,那时候再跟她说吧……只是……那时会不会是我生命的最后时刻呢?不管怎样,这些天我都会抓紧时间,把要交代给她的事交代清楚。
【第二百三十一章】
铁红焰和武寻胜到达了野地,没像平时一样跟保护幻缨树和两棵炽玫的人打招呼。
在此之前,铁万刀已让铁红焰和武寻胜知道,他已跟保护幻缨树和两棵炽玫的人说过不用跟他们二人打招呼。
武寻胜问铁红焰:“你没再难受吧?”
铁红焰感觉还好,微笑着摇了摇头。
武寻胜看她此刻状态的确不错,也笑了。
铁红焰再次看到烛光映照下他的笑容和眼中的柔情,觉得之前身体难受的感觉早已被冲到万里以外了。
武寻胜道:“我们就在这里坐下来吧。”
铁红焰点头。
武寻胜依然小心地扶她,两人坐在了清静的野地之中。
他抬起头,看着满天繁星,对她说道:“我把蜡烛熄灭好吗?天上很多星星啊。”
铁红焰点了一下头,先是看了一眼那根蜡烛,然后望向了天空。
抬头看到绚烂星空时,她先是感到了如梦如幻的美,然而立即就想到了蓝甲人中流传的人变星星的传说,竟在这满天繁星之下体会到了一抹残酷。
她想到那次她在地室里用幻缨枪法帮乐愉把那些蓝甲人转移到世外隐陆又将乐愉送到声瑞殿附近那天她带着一身伤痛强忍着心口的不适在返回傲乾殿的路上看到的满天繁星。
那次,在抬头看天空之前,她耳畔响起了小时候那个曾经带她看星星的女人给她唱过的一首歌。
此时此刻,在空旷清静的野地里看着繁星点点,她仿佛又听到了那首歌。
接着她便想起了那次她觉得那些星星中有她小时候在蓝甲部族生活时遇到的那些人,想起了那次她在心里对他们说的话。
这个时候她再次想:终有一天,这世上不再有任何一个蓝甲人需要为了安慰小孩子而讲那个人变星星的传说——那个满载着血泪的传说!
(两千一百八十五)夜空
这时,铁红焰忽然想起在他抬起头看到繁星之前,她看到武寻胜熄灭的那根很粗的蜡烛已经剩下很少了,突然就想到了跟武寻胜寿命有关的事,心头涌上一股哀伤。
她从地上拿起了那根已经剩下不多的蜡烛,又放下了。
就在此刻,她又头晕得厉害了,又感到很不舒服。
她身体一打晃,武寻胜立即扶住了她,知道她又难受了,他对她说:“又晕得厉害了?靠在我身上休息吧!”说着,他便把她揽到了自己身上,让她头靠自己肩膀休息。
皎洁的月光照着宁静的野地,洒在了二人身上。
是时,铁万刀派去暗中保护两人的那些人还没到,依旧是铁今绝在暗中保护他们两人。
借着月光,铁今绝看到铁红焰和武寻胜靠在一起的背影,思绪翻涌。
他想:从红焰小时候起,为了避免影响她以后顺利实现那个理想,我就不让她与其他人关系过近,我有时会觉得自己那么对红焰很残忍,然而我又清楚既然她走上了这条不寻常的路,她便无法像其他人那样生活了。以前我告诉她,她跟武寻胜不是一路人,一直以来,她都在注意把握分寸。谁知后来武寻胜成了她的同路人,当我了解到他们两人同路后,更感到自己以前对红焰有些残忍了。然而,今天想想,我突然觉得自己以前那么做似乎并不算多残忍了,因为比起我来,命运很有可能对她要残忍得多。如果事情像方士的话里反映出的那样,发生奇迹几乎是不可期的,那我以前做的那些事也算是防止红焰和他之间感情早早就变得非常深了吧?两人之间的感情积累得越多,爱得越深,当他要先于她离开这个世界时,她的痛苦就会越多,她受到的伤害就会越深。看来我之前的残忍也许已经为将来的她降低了事情对她的伤害。要说对她残忍,也许我永远残忍不过命运吧。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像是要把他们永远笼罩在一起一般,尽管月光也未必是命运的对手,然而此时此刻,两人也算是在满天繁星的见证下,在夜色中偎依成了一幅就算经过时间冲刷也不会褪色的画了吧。此后,一日,几日,一月,几月……到不到一年又如何?若说他们今日以星为笔写下了什么,大概夜空中便会有无数句“不分离”吧。即使过了些日子他们二人真的不能再相见又如何?又如何啊?红焰早就长大了,即使真有那么一天,相信她终可以闯过那一关!
过了一会儿,铁万刀派来到能看到野地的位置保护铁红焰和武寻胜的那些人到了。
铁今绝跟那些人说了些话,便踏着被路上的遮挡物剪得零零落落的洒在地上的月光回去了。
后来铁红焰感觉舒服多了,她坐直了些,拿起了那根已经剩得不多了的粗蜡烛。
武寻胜看向铁红焰,问:“怎么样?你感觉好些了?”
(两千一百八十六)月光
铁红焰心中伤感,却还是微笑着对他点了一下头。
武寻胜看她终于不难受了,心中自然高兴,又露出了笑容。
然而铁红焰对他点头后便没继续看着他,而是立即看向了自己手中那根蜡烛。
她猜到了他也许又会微笑,她知道如果刚才看着他,一定会看到他月光映照下的笑容。
她当然是愿意看的,她快速把目光移到了那根蜡烛上,竟是因为在那一刻她突然担心自己看上瘾。
不久前她看了他阳光下的笑容,后来又看了他烛光里的笑容。
两人到野地后,他那烛光映照下的笑容,其实本身也是月光映照下的笑容,然而烛光离他近,月光离他远,在烛光的照耀中,月光似乎显得没那么明显了,所以他那笑容给她的印象也算是烛光里的笑容。
烛光暖,月光凉。此刻没有烛光,她认为即使是他月光映照下的笑容,也一定是暖的。
武寻胜看铁红焰拿起了地上那根蜡烛又看向了它,便问道:“你想点上蜡烛吗?我来给你点。”
铁红焰并没看向他,只是摇了摇头。
武寻胜见她不看他,而且似乎心中有事的样子,又问:“你在想事情?”
铁红焰点了一下头。
“需要专心致志吗?”武寻胜道,“那我先不打扰你。”
铁红焰摇了摇头,依然并没看他。
“如果不专心想事情了,就碰我胳膊一下,我跟你说话。”武寻胜道。
铁红焰想听他说话,便直接碰了他胳膊一下。
“现在?”武寻胜问。
铁红焰点了一下头。
“那我可说了啊。”武寻胜道。
铁红焰再次点头。
“其实我之前就想过,春天里,是否能有那么一天,我们其他事都不做,我就跟你一起在野地里待着,我们一起从天亮待到天黑,那样,就好像经历了半个轮回一样。没想到今天竟然真有这样的机会,与我想的不同的是,这次是从天黑待到天亮再待到天黑,时间竟然比我想象的还要长,我觉得自己的一个愿望能这么轻轻松松地实现也真是幸运。”武寻胜道。
铁红焰听了他的话,想起了之前她与武寻胜和铁今绝一起去“寻找”远霜明心石那日,她就曾想:如果我们可以看上一天,从天蒙蒙亮开始,一直看到月亮和星星挂上夜空,这一天的风景融在记忆里,便如这一春都铭刻于心了吧。
在感叹巧合后,她琢磨着她自己那天的想法,心想:那天我还想,这一天的风景融在记忆里便如这一春都铭刻于心了,此刻我又何必故意不看他?
这时她觉得自己不需要刻意防止自己看他月光映照下的笑容会上瘾,她觉得看上瘾其实也是好事,能在这样的月光下看他笑容的机会本就不是很多,与其刻意回避,不如珍惜。
于是她看向了月光映照下的武寻胜,此刻他并不是在笑,她看到的是他说完“我觉得自己的一个愿望能这么轻轻松松地实现也真是幸运”后的一脸满足。
(两千一百八十七)同行
他说完这话后,看向了她,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原本给人感觉有些凉的月光照在他脸上,仿佛被他的笑容暖成了阳光一样。
看着月光映照下的他微笑的样子,她确实上瘾了,然而因为已经觉得应该珍惜这样的机会,她便并没移开目光,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仿佛一直这样下去,时光就永远也不会带走什么了。
武寻胜注意到她如此专注地看着他后,才缓缓收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他问:“怎么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虽然仍不舍得把目光移开,也只好不继续看。
她摇了摇头,望向了天上的星星。
这时换成了他静静地看着铁红焰了,只是看的是她的侧脸。
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自己还能与她继续一路同行多久的问题。
他甚至想,这满天繁星也许会给他带来奇迹,这月光也许有神力,如果他在此默默许个愿,也许就真能与她同行一世了。
刚想到这里,他便感到这远远不够。
他想到了那六个挂件,想到了摊主当时说的话。
“虽然有很多人都单买一个送恋人,而且单买一个也是意义重大的,但是,如果能一次买足六个送恋人,那就是意义最大的了!‘六’是‘两个三’,代表两个人能有三世情缘呢!”
摊主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着,他想:是啊,一世怎么够?要同行三世。再说,我们还曾经共同救过一条三世泳呢。
然而下一刻,他又想到了方士说过的跟他寿命有关的话,又有些悲伤,他想:三世是不是想得太远?我现在已经在想三世,是不是也证明了自己对这一世能一直与她同行信心不足?其实这一世,以后就算不能总与她相见都没关系,能辅助她做事就算是与她一路同行了,那如果今天许愿便能成真,我是否应还该许下这样的愿望——如果有一天离开人世,我的灵魂依然能辅助她做事,依然能与她同路而行?
铁红焰感觉出他好像看着自己,不知道什么原因,便又看向了他,刚要问什么,又突然觉得不需要问了,竟什么都没说出口。
两人目光相遇的时间,便是地老天荒。
他们都没回避对方的目光,她凝视着他,他也继续看着她。
他们也都没继续说什么,好像天上的星星正在替他们说。
星星仿佛可以替他们说上三世,甚至更长时间,长到皓月化成雪,片片飘飞。
直到铁红焰再次头晕得厉害,他们才没继续对视。
他又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休息了起来。
尽管她在前往暮夕阁之前睡觉时间并不短,她走的路也并不长,但她这时还是困了,因为实在难受,她都没觉得怎样就这样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他前往暮夕阁前不如她睡的时间长,到野地后却一直都没觉得困。
他望着天空想:瞬息万变?亘古不变?她靠在我身上睡着了,我却好像感到她依然在跟我说话。虽然她就算真跟我说话我也听不见,但我又好像能听到她内心的声音。
(两千一百八十八)浮尘
武寻胜看了铁红焰一眼,又望向了天空,内心波澜起伏。
他想:人生本就如此,早晚有终点,总要有人先离开。其实一切都想通了,谁先走又有什么要紧?然而我却仍然希望能一直与她同路而行……我们会走到哪里呢?爱若是河流,它将流向何方?人若要离去,是否从此便成浮尘?浮尘落入河中,是否还能找到当初的痕迹?命运的安排我看不清,如果早些离开已注定呢?时间写在心里,或长,或短,都可以是永远。
一段时间后,铁红焰醒了,身体舒服多了,之前那种悲伤的心情也算是离开了。
她再次直起身子,这才意识到之前自己好像是睡着了。
武寻胜说:“你不继续睡了?”
铁红焰点了一下头。
“怎么样了?舒服些了吗?”武寻胜继续问。
铁红焰又点了点头。
她想通过写字跟他交流,于是便从袋子里拿出了写字用的东西。
她要点蜡烛,然而她并没点那根还剩不多的蜡烛,而是拿出了一根新的。
铁红焰把蜡烛点上后,准备了一下,便通过写字问武寻胜他感觉她大概是多长时间之前睡着的。
武寻胜说出自己的感觉后,铁红焰通过写字告诉他,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
武寻胜道:“之前你又不舒服了,那时候睡着了也好,起码能减轻痛苦。你想睡就睡吧,如果一会儿你困了,还靠在我身上睡吧。”
铁红焰又写了字,问武寻胜困不困,要不要休息。
武寻胜说他一点都不困。
铁红焰写了些字,说她自己明明在出来前睡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又睡着了。
她说到这里时,武寻胜突然想到了之前在暮夕阁顶层她颈部的远霜明心石发出桃红色光的事,有些担心,便问:“你觉得这事跟你之前在暮夕阁顶层时那桃红色的光有关吗?”
铁红焰写字告诉他,她感觉没关系。
武寻胜想了一下,说道:“这次受伤之后,你平时好像也有过这种情况,就是之前睡觉并不少,但还是会很困。”这时武寻胜又觉得铁红焰的情况好像很正常了,应该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铁红焰回忆了一下,在纸上写了些字,告诉武寻胜她想了想也觉得正常。她说她这次受伤之后,平时就算白天在睡觉睡了很久,到了夜间也还是会困,依然能睡着。
武寻胜道:“你也感觉这样正常?”
铁红焰通过写字告诉他,她觉得正常。
武寻胜又问:“你平时也有在不舒服的时候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的情况吧?”
铁红焰通过写字告诉武寻胜有过几次。
武寻胜这就放心了。
铁红焰通过写字问武寻胜,他是怎么想起往袋子里装某些东西的。她拿起纸给武寻胜看的时候,面带微笑。
武寻胜知道她问的是哪些东西,便微笑着说:“我觉得我想到很正常。”
铁红焰点了一下头。
“你也这么觉得吧?”武寻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