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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庞钠文     铁雪云烟txt下载     铁雪云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千五百三十三)和煦

    净曦方士背对着武寻胜看那些有字的纸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拿出了那块琉方岩,将它举了起来看着,仿佛忘了武寻胜站在他身后一般。

    那琉方岩是球形的,呈半透明的橙色。

    净曦方士举起它后念了些咒语,它便发出了明亮而和煦的暖光。

    霎时间,这山峰之,飞雪之,净曦方士像举着一轮明亮的小太阳。

    雪地被琉方岩映成了被阳光照着的颜色。

    净曦方士又念了些咒语,然后将之前举着的手放了下来。然而,那已经被他举起了的琉方岩却并没随着他的手落下而落下,而是悬在了空。

    净曦方士仰望着琉方岩,对着琉方岩吹了一口气,只见那琉方岩便移到了更高的地方,悬在遥远之处,越变越大,还发出了彩色的光,这时的琉方岩看去更像一轮太阳了。本来当地天气阴阴的,大雪纷飞,然而这时很大范围内都像是被阳光温暖着一样。

    此刻,武寻胜竟然感觉落在身的大雪不再冰冷,而是温暖而舒适的。之前山时被刺骨的寒风冻得甚是难受的武寻胜这个时候却感觉吹过来的风也变成了温暖的。

    风的雪并没停,地的雪也越来越厚,然而武寻胜的感觉却不一样了。

    净曦方士的目光又从天悬着的琉方岩转到了手那一张张纸,看那样和煦的“阳光”照在那些纸的样子,他眼前浮现起了曾经跟闪夏景在一起的一幕幕。

    看着,想着,过了一会儿,泪流满面的净曦方士把那一张张纸垫在了武寻胜转交给他的那个盒子下面,用左手将盒子托了起来,用右手掌心对着高挂在天空的琉方岩,往后一拉,那轮“太阳”便离他近了一些。他又用右手拇指和另外四个手指做出了捏的动作,那轮“太阳”变小了。这时他将右手拇指搭在弯曲下来的小指面,食指、指和无名指伸直并拢。他用食指、指和无名指三根手指指向了天那轮“太阳”,然后立即用那三根手指指向了左手托着的那个盒子,开始念起了咒语。

    很快,那轮“太阳”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进入了那盒子之。

    净曦方士泣不成声,但他一直在防止自己的眼泪落在那些有字的信。

    他将盒子放在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有字的纸叠好,把它们放进盒子里,又小心翼翼地将盒子盖好,然后念起了咒语。

    很快,那盒子便恢复成了武寻胜交给他时无法打开的样子了。

    净曦方士擦了一下脸的泪后,并没立即转身,而是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盒子放在那里,拿起了他的尺八,站在山顶再次吹起了之前那仿佛诉说着无限伤痛的曲子。

    在净曦方士将那琉方岩收起来之后,武寻胜又感到寒风刺骨,雪片冰冷了。然而,武寻胜看着净曦方士的背影,听他吹着那样的曲子,却又好像暂时忘记了冷一般。

(一千五百三十四)白发

    武寻胜一声不吭,那样站在后面,静静地看着这方士的背影。

    风吹得净曦方士衣袂飘飘,尺八的曲子像是在讲着一个又一个故事。

    雪落得迅速,那盒子之很快便覆了一层雪,像添了白发。

    武寻胜的目光从净曦方士身转到了那覆了白雪的盒子,好像看到那盒子穿越了无数光阴而来,静默着停在此处,那回荡在空的尺八之音,似是在它当年尚未苍老的年华响过,那个时候,它的音色与此刻并不相同。

    大雪落在净曦方士的白发,落在他的紫袍,好像在走近他,并随着尺八声而诉说着什么。

    一曲吹罢,净曦方士眼也不再有泪。

    他突然长出了一口气,拿起了武寻胜转交给他的那个盒子,转了身,对武寻胜说道:“这地方冷得很,你跟我到我的房间去吧。让你久等了。”

    武寻胜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这样给他雪寒草,但发现他的态度与之前不同了,心暗暗庆幸,当即答应了。

    净曦方士说:“你跟在我后面走行了。”

    武寻胜答应后,便跟着净曦方士一起往下走。之前武寻胜来的时候,那山实在陡峭得很。此刻,他眼前这条下山的路依然艰险得很。

    在武寻胜要准备艰难地下山时,只见净曦方士挥动了尺八,之前不平坦的山路立即变成了台阶,而且,台阶一点雪都没有。

    净曦方士向下走,武寻胜跟着下去了。

    下到一定位置时,净曦方士进了一个山洞,武寻胜也跟了进去。

    那山洞之不仅漆黑一片,还有像是怪兽发出的怪的声响。

    净曦方士左手五指张开,在空划了一个正方形,忽然间,那山洞的角落便发出了几束光,将整个山洞照亮了。

    净曦方士左手食指和指并拢伸直,用那两根手指指向了墙一张看起来甚是诡异的图。

    武寻胜定睛一看,觉得那图画的好像是一只张着嘴的怪兽。

    净曦方士两根手指向的是图那只怪兽的嘴部,他那两根手指指尖亮出了两点白色光芒后,图案那只怪兽竟然变成了闭着嘴的。

    这时,武寻胜便听不到山洞里那种像怪兽发出的怪的声响了。

    武寻胜跟着净曦方士到了山洞深处后,看到了一处木梯子,那木梯子很多地方都像是糟了一样,好像一踩会断。

    净曦方士用手摸了一下那木梯子,木梯子立刻像新做出来的一般了。

    净曦方士从木梯子去,武寻胜也跟着去了。

    到达木梯子尽头,武寻胜发现自己已经跟着净曦方士进了另一处黑乎乎的地方。

    净曦方士左手食指在空从右往左平着划了一下,那地方便有几根蜡烛亮了起来。

    武寻胜低头一看,发现前方没有路了,而是一个水塘。

    净曦方士左手往正前方推了一下,水塘便出现了一座木桥。

    武寻胜跟着净曦方士从木桥走了过去。

(一千五百三十五)代价

    到了桥那边,武寻胜看到了前方有一个通道。

    净曦方士在通道口用尺八指着里面在空划了个三角形,通道里便有三处发起了光。

    他跟着净曦方士进去后,发现通道的地是软的,走在面像踏在棉花一样,净曦方士走的时候碰到通道壁时,武寻胜看出了通道壁也是软的,也像有一层棉花一般。

    走到通道尽头,他们进了另一个山洞。

    净曦方士刚一进入,在洞口念了一句咒语,漆黑的山洞之他们前方便出现了一条发光的路。

    与此同时,他们之前走过来的那一路的所有光全都消失了,那些地方也都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武寻胜跟在净曦方士身后,踏着那条发光的路走了一会儿便看到了一个洞口,洞外便又是大雪纷飞的世界。

    两人出了洞口后,净曦方士念了一句咒语,洞那有光的路便消失了。

    前方是另一个山峰,这山峰并不算高,路也不陡。

    武寻胜跟着净曦方士去后,便看到了一座房子。

    到了那房子门口,净曦方士告诉武寻胜他平时住在这里,让武寻胜跟他一起进去。

    两人进入后,净曦方士关好了大门,让武寻胜坐在厅的椅子等着。

    武寻胜看到厅墙挂着很多幅画,每幅画画的都是同一个人,动作各不相同,其多数画人的动作都像是正在作法。

    武寻胜坐在椅子一幅一幅地看那些画,在其几幅画发现了“夏景”两个字,他便想:这些画里的人全都是闪夏景吗?画人大多是在作法的,莫非闪夏景也是个方士?

    在武寻胜看画的时候,净曦方士已将尺八和武寻胜转交给他的那个盒子放在了一张较高的桌子,他点了厅一个巨大的炉子,厅很快便温暖了起来。

    武寻胜很想问净曦方士话,但感觉他似乎自有安排,现在急着开口问似乎不太适合。

    净曦方士端来了两杯热水放在了武寻胜所坐的椅子旁边的桌子,自己则坐在了桌旁另一把椅子。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我房间里等吗?”净曦方士问。

    “可能需要等的时间较长?陈方士觉得在外面等那么长时间太冷了。”武寻胜猜道。

    净曦方士道:“是啊,是因为等的时间长。”

    武寻胜问:“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今日要等到傍晚才行。”净曦方士回答,“到时候让你去给雪寒草浇水。”

    武寻胜问:“陈方士是同意把雪寒草给我了吗?”

    “我可以给你,但拿下雪寒草是要付出代价的。”净曦方士道。

    武寻胜听到“我可以给你”五个字时,心大喜,道:“多谢陈方士!”

    “你先别谢我。”净曦方士道,“要谢谢夏景吧。”

    “陈方士改变主意,决定把雪寒草给我,是因为想起了跟她有关的事吧?”武寻胜道。

    净曦方士说道:“自然是了。你刚才转交给我的东西让我忆起了很多事。”

(一千五百三十六)执念

    武寻胜道:“那我真是要感谢她!当然,也要感谢陈方士!”

    “不过我刚才说了,想拿到雪寒草是要付出代价的,那代价你肯不肯去承受还不一定呢。”净曦方士道。

    “只要我承受得起的,我一定肯去承受。请问陈方士,是什么代价?”武寻胜问道。

    净曦方士道:“你还不知道是什么代价这么说了?”

    “是的。”武寻胜道,“我来这里是要求得雪寒草的,如果因为要承受代价退缩,那不是我了。”

    “只是为了给你很爱的那个人止痛吗?”净曦方士问,“还是还有其他什么目的啊?”

    “并无其他目的,仅仅是为了给她止痛。”武寻胜道。

    “现在我不说要付出什么代价了,到时候你知道了,等你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了,说不定你不像现在这么想了。”净曦方士说道。

    武寻胜说:“算知道了也是这样的,只要是我能承受得起的代价,为了给她拿到雪寒草,我都愿意去承受。”

    净曦方士看着武寻胜那坚定的眼神,竟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自己,说道:“看你这样子,我都想起我年轻的时候了。像你这么年轻的人,这样也能理解,但是,对人感情太深了也不是好事啊。”

    武寻胜道:“不管是不是好事,我觉得对得起自己的心不遗憾。”

    净曦方士说道:“可是,这世的事是这样,对人感情太深了,可能会造成长久的痛苦啊。”

    武寻胜说道:“人来世间走一遭,有痛苦也不足为。”

    净曦方士道:“我是有执念,看来你也有。”

    “我只是觉得有人值得我这么做。”武寻胜道。

    净曦方士知道如果没有迹发生,武寻胜最多只能再活一年了,而且在他活着的这段日子里,他也是随时都有可能离世的。想到这点,净曦方士心突然一阵落寞,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个人跟另一个人感情太深了,两个人都有可能在未来面对痛苦啊?”

    武寻胜并没完全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只是说道:“我不想那么多了,我做自己能做的事好了。”

    其实净曦方士想的是,要是武寻胜与他很爱的那个人感情太深了,如果武寻胜哪天突然离世,那她便会痛苦,何况他又为她付出了代价。但净曦方士觉得这种话不好直说,便说成了“两个人都有可能在未来面对痛苦”。他这么一说,虽然不再容易引起对方不适,但他心真正的意思却也表达不出来了。

    听武寻胜这么说,净曦方士也不想明确地说出他之前所想的,他想:我不会跟他直说的,没有什么好处。如果哪一天他突然离世,痛苦的会是跟他感情深的人,我跟他说干什么?不管我说了什么,跟他感情深的人也不知道。

    净曦方士说:“也是,你也不需要想那么多。”

    武寻胜问:“陈方士,你刚才说的浇水是怎么回事啊?”

(一千五百三十七)首次

    净曦方士道:“雪寒草是草,原本并不是长在这净曦山的,移栽到这里之后,我曾经给它下了咒,这咒解不了了。如今雪寒草是发着彩色光芒的,给它浇水者的影子会融进那彩色光芒之。只有连续给它浇三天水的人,将雪寒草取下来后,雪寒草才不会立即变成黑色的灰。”

    “连续浇三天?”武寻胜问,“那我明日还要再来?”

    净曦方士说道:“不仅需要连续浇三天,而且这几天你都必须住在净曦山。由于我施过法术,净曦山的气息与外界不同。想要顺利地做到将雪寒草取下,浇水这三日便不可下山,如果身沾染了外面的气息,取下雪寒草后它会变成其他样子,失去原有的作用。”

    武寻胜有些担忧:可是他们都在等着我啊,如果我没回去,不知道他们会怎样。

    净曦方士看出了武寻胜好像在担心什么,于是问道:“你有什么顾虑吗?”

    武寻胜道:“有些人是跟我一起来的,但并没山。他们把我送到了净曦山脚下,到时候回到住处了。跟他们说话时,我觉得他们好像都认为我当天能回住处。”

    “所以你怕他们担心你?”净曦方士问道。

    “是啊。”武寻胜道。

    净曦方士说:“可是,没有办法了。你并不能回去告诉他们一声再到净曦山来,否则你便无法正常给雪寒草浇水了。你还没开始浇水,但是你今日已经接近了雪寒草。想要正常给雪寒草浇水的人首次在净曦山接近雪寒草后,在第一次给雪寒草浇水之前不能离开净曦山沾染外面的气息。如果你下了山再来,那么今日傍晚第一次给雪寒草浇水时,水刚刚碰到雪寒草会立即被雪寒草挡到别处去,雪寒草并不会吸收你浇的水。如果它不吸收你的浇的水,假如你取下雪寒草,雪寒草会在被取下的那一刻变成黑色的灰了。”

    “我已经接近了雪寒草?”武寻胜回忆了一下道,“莫非,今日陈方士吹尺八的那个地方,那两棵发着彩色光芒的是雪寒草?”

    “正是。”净曦方士说道。

    “也是说,除了陈方士以外,首次接近雪寒草的人要是想正常给雪寒草浇水,必须在那个人第一次山这次开始做了。”武寻胜道。

    “的确如此。”净曦方士道,“因为我以前给雪寒草下过咒。”

    武寻胜问:“如果首次接近雪寒草的人还没给雪寒草浇水下了净曦山,那么这个人以后再净曦山来,也永远都没机会正常给雪寒草浇水了吗?”

    “是啊。”净曦方士说道,“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只要到了刚才那个山峰之雪寒草的光芒能照到之处,那个人算是已经接近雪寒草了。你刚才都看见雪寒草发着光芒了,所以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其实,现在想想,如果不是我以前下了那样的咒,情况也不会这样。”

(一千五百三十八)傍晚

    武寻胜道:“原来如此。”他想了一下,说道:“不知在这净曦山是否可以通过动物往外传信?”

    净曦方士说:“无法做到。在我法术的作用下,这净曦山并无能往外传信的动物。外面的动物算飞到了净曦山空,也无法落到净曦山来,而长居于这里的动物也都不会离开净曦山。”

    “我有些担心等着我的那些人会不会因为看我今日没回去而闯来。”武寻胜说道。

    净曦方士道:“碧盘石只有一个,在你那里,对吧?”

    “是的。”武寻胜道。

    净曦方士说:“没有碧盘石,他们很难闯来的,除非赶特殊情况。次那个我送了雪寒草的人是赶了特殊情况才来的,那种特殊情况自那次之后便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担心他们山会受到伤害。”武寻胜说。

    净曦方士道:“他们如何称呼你?”

    武寻胜回答:“他们都叫我‘老大’。”

    净曦方士问:“他们认得出你的字迹吗?”

    “估计认不出来。”武寻胜道。

    “认不出来倒也无妨,这样吧,到时候我给你张纸,你给他们写个话,说‘老大几日之后方能完成任务下山’,如果我用法术探出有人要来,且能确定是来找你的人的话,我便用法术把你写话的纸交给他们。但是,如果有人来,可我又无法确定他们是不是找你的,我便无法用法术转交了。”净曦方士说。

    “好,那辛苦陈方士了。”武寻胜道。

    净曦方士说:“其实这净曦山已经很少有人来了,估计到时候如果有人来的话,多半会是来找你的。”

    武寻胜问道:“每日给雪寒草浇水都要在傍晚进行吗?”

    净曦方士说:“这雪寒草每日夕阳西下的时候都需要有人给它浇水。这些年,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浇水前需要注意什么吗?”武寻胜问。

    净曦方士说:“到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的。你这几天夜间要休息好,等到取雪寒草的那天,你会付出代价的,你要做好准备。你住在里面夏景的房间吧,那房间从来都没人住过,一天都没有。”

    说着说着,净曦方士又露出了伤心的神色。他想了一下,说道:“你还记得你刚才说过我可以跟你倾诉吗?”

    武寻胜道:“当然记得。”

    “倾诉真的能缓解心的痛吗?”净曦方士问。

    武寻胜说:“陈方士不妨一试。”

    净曦方士说道:“其实你这人还不错,我都说可以给你雪寒草了,你还肯听我倾诉。”

    武寻胜说道:“你要给我的雪寒草是能给人止痛的,希望陈方士跟我倾诉后也能止痛。”

    净曦方士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么多年,有些事我从没跟人倾诉过。谁知道今天突然想要跟你说,我倒觉得难以开口了。时间久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痛并不会变淡,反而融在了自己的生命里,有时候我甚至在想,那种痛会不会已经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了。”

(一千五百三十九)两份

    武寻胜道:“有些东西的确不容易随时光流逝而变淡。”

    净曦方士说:“我想到了刚才在外面时你跟我说过的话,你说:‘只要人离开人世,痛都止住了。世间所有痛都是能止住的,无论是不是心里的痛。’我在想像我这种已经融在了生命的痛,是不是真的要在生命结束时才能止住。”

    武寻胜这时有点后悔自己说那样的话了,道:“陈方士,我刚才只是随便一说,并没多想。我说的可能根本没什么道理的……也许陈方士倾诉出来后感觉真的不一样了。既然陈方士不知从何开口,那我问陈方士一个问题如何?”

    净曦方士道:“你问吧。”

    “关于这些画的问题,可以问吗?”武寻胜道。

    净曦方士说:“当然可以。”

    武寻胜指着其一幅画问道:“那画的人动作像是在作法,她是不是也是个方士啊?”武寻胜说道。

    “对。她是闪夏景,是我师姐,我大一岁,也是方士,很多年前她的法术达到了一般方士难以企及的境界。那些画都是我画的,每次画画时,我像看到了她。我经常想象,如果她能活到现在,能住在净曦山她那个房间,此处会是怎样的景象。”净曦方士道,“不过,我也知道,如果她还在世,我这些年也许不会一直住在这净曦山了。”

    净曦方士顿了一下,看着武寻胜说道:“你问了我这个问题,我好像终于知道该如何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被武寻胜这样一引,原本觉得难以开口倾诉的净曦方士便开始倾诉了起来。

    武寻胜说道:“那请陈方士继续说下去吧。”

    净曦方士“嗯”了一声,

    他看了看房间的画说道:“夏景除了是我师姐外,还是我一生深爱之人。你看,这房间里很多东西都有两份。山虽然只有我一个人住,但我总是当作夏景也住在这里。你我现在坐在这桌旁,这里之所以有两把椅子,也是因为其有一把是我给她准备的。我经常坐在这里,倒两杯水,在这桌子放些食物,坐在其一把椅子,看着另一把椅子方,当她坐在那里一样,跟她说话。有些时候,我问她些话,好像真的听到她回答一样。这里已经很久没其他人来过了,今日你来到了这里,坐在我对面,我倒是不用想象这里有个人跟我说话了。”

    武寻胜道:“如果陈方士对我足够放心,在接下来我无法下山的日子里,不做其他事的时候,我都可以听陈方士倾诉的。”

    “好啊,这样,这几天我也不用在这房间里自言自语了。”净曦方士道,“我光顾着说自己的事了,还没给你拿纸,你先把话写在纸,我再继续跟你说吧。如果跟你一起来的人到这里找你,我也好用法术让他们看到你写的话。”

    武寻胜说了声“好”后,净曦方士便说:“你跟我来书房吧。”

(一千五百四十)两杯

    武寻胜跟在净曦方士身后进了书房。

    他发现净曦方士的书房里也挂了一幅幅画,那些画的人跟厅那些画的人都是同一个。

    武寻胜想:陈方士到底画过多少幅闪夏景的画啊,这些年来他不知已把多少思念画进了这些画。

    武寻胜按净曦方士的要求在纸写了话后,又跟着净曦方士回到了厅,两人再次坐在了之前坐的椅子。

    “刚才你看到了吧?”净曦方士道,“书房里的那些画,也都是我画的夏景。”

    净曦方士之前注意到了武寻胜进入书房后看那些画,便这样说。

    “嗯。”武寻胜道,“书房里的画有些画人也是在作法的。”

    “是啊。”净曦方士道,“我爱画她作法的样子。其实不仅这两个房间有我画的她,其他房间也有。很早以前我听说过这样一句话:‘总是画一个人,一个人容易来到你身旁。’其实这句话跟我这种情况并没有关系,可我还是忍不住要画。记得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跟我说这话的那个人告诉听我,他曾经画他的母亲,后来他的母亲真的去找他了。我当然相信他说的这件事,那种情况跟我这种情况完全是两回事。因为他母亲是活在世的,他画的人是活在世的,不管他母亲后来去找他是不是跟他画画有关,他母亲也本来是有可能去找他的。而我……我画的人早离开了这个世界。然而每次我画的时候,我都好像能看到她,甚至感到她在我身边。”净曦方士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想了一下,又继续道:“其实……不光是我画画的时候,别的时候我也会感觉她在我身边。但是,我又已经非常清楚她早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这实在是一种巨大的痛苦。”

    净曦方士喝了一口自己面前杯的水,然后伸手去拿武寻胜面前的水杯,又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说道:“不好意思……”

    武寻胜说道:“没事,陈方士,你想喝哪杯喝哪杯,把我这杯喝了也没什么啊,不用不好意思了。”

    净曦方士说:“我只是习惯了。平时我坐在这里说话,当成跟夏景谈话,我总是倒两杯水,喝我自己那杯时,也会把她那杯水也喝了,假装是她喝光了的,然后再把杯子放回那里。你知道吗,有时候望着我给她倒过的水的杯子已经空了时,我会当成是她已经喝了,其实,我也知道是我自己喝光的,但我会骗自己,告诉自己是她喝光的。只是,有时候往事泛起,心里太痛,我会发现我骗不了自己。骗不了自己的时候,我会再给她倒一杯水,坐下来,假装听她说她不想喝了,让我喝。我会对她说:‘好,既然你不想喝,那我喝了吧。’然后我把我为她倒的水喝了。我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骗过了自己,但感觉会之前舒服一些。”

(一千五百四十一)明天

    武寻胜道:“原来如此。”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总觉得我在等待。很多年前,那个人画她母亲的时候跟我说过,他说他在等待明天,还说:‘说不定,明天一到,母亲会来找我。’后来夏景离世后,我画画的时候总是想到他跟我说的那句话,我也很想对自己说:‘说不定,明天一到,夏景会来找我。’可是我很清楚,他等待‘明天’是真的可以期盼来的,我却不是。我知道,不仅‘明天’一到,夏景不会来找我,我还会更加痛苦。因为夏景根本不会出现在‘明天’,她只是曾经出现在‘昨天’。即使知道这样,可我好像还是在等待。他当年画画的时候是在等待‘明天’,而我画画的时候,却只能等待‘昨天’,然而‘昨天’是永远也回不来的了。后来仔细想想,我也并不是有多希望‘昨天’可以回来,如果改变不了后来发生的事,我可也不想再经历一次后来那种痛苦。我……我只是在明明知道不可能的情况下,仍希望夏景可以出现在‘明天’……我的‘明天’。这可能是一种执念吧。人因执念而痛苦,我清楚。”

    武寻胜问道:“你如此思念她,她以前一定对你很好吧?”

    “好……好……真的!她对我太好了。其实我有时候也会想,如果那时候她不对我那么好,后来我的痛苦会不会少一些。”净曦方士道,“我从小想做方士,如果没有她,我根本不可能成为一个方士!我会的很多法术,都是她当年亲自教给我的。”

    “是师姐教给你的?”武寻胜道。

    净曦方士说:“是啊。我小时候想当方士,曾经特意去拜访了几个会收徒的方士。我当时还小,知道的人和事也不多,只知道距我当年住的地方不远的地方有那几个肯收徒的方士。那几个方士不管我是否有做方士的天赋,都是来问我家人的情况,问的时候还全都给我下咒,如果我说了谎,我会立即受到伤害,我自然不敢不说实话。那几个方士听到我娘是蓝甲人之后,没继续问下去,直接说父母有一方是蓝甲人的人,他们不收。我当然很难过,但我实在想成为一个方士,便到处打听方士收徒的消息。然而我当时那么小,根本打听不出什么消息来。我暂时没有拜成师傅。”

    正如净曦方士所言,那个时候,他所住的地方那一带的几个肯收徒的方士只要一听来拜师的人父母有一方是蓝甲人,肯定不收。

    净曦方士名叫陈问原,那时候他认识的人总是劝他认命,告诉他不要再做不切实际的梦了。很多人都给他泼冷水,他一直都很难过,也无法理解为什么父母有一方是蓝甲人的人那些方士不肯将其收为徒弟。成为一个方士是他的梦想,但在当时他住的那个地区那样的环境下,他要追寻这个梦想连起步都极其艰难。

(一千五百四十二)天赋

    当时他有个名叫苏趁的朋友,苏趁也想当方士,但因为父亲是蓝甲人,每次找人拜师都被人拒绝。

    苏趁对陈问原说:“我们放弃吧!怪怪我爹和你娘都是蓝甲人!”

    当年陈问原对苏趁说:“根本不怪我们的家人是蓝甲人!”

    后来,苏趁跟他爹出远门时,他爹被铁仓人杀害了。苏趁的爹死时的情况很特殊,苏趁想:如果我学过些法术,爹一定不会死!

    苏趁跟陈问原说了父亲被害死一事,说了如果他学过些法术他爹一定不会死,这使本来没放弃当方士这个梦想的陈问原更想成为方士了。

    苏趁跟着母亲搬到别处住了,此后,陈问原便再也没见过苏趁。

    多年后,陈问原听到了一个消息——有个方士在多年前收了一个父亲是蓝甲人的弟子,那方士是法术高的熊以濛,他便立即前去拜师。

    那年陈问原十七岁,见到熊以濛后,他本以为熊以濛会跟其他方士不同,不料得知他娘是蓝甲人后,熊以濛也说只要父母有一方是蓝甲人,他不收。

    这令陈问原非常失望,他想:外面传的消息是假的吗?我要不要问问他?

    于是他鼓起勇气问了熊以濛那个问题,熊以濛告诉他:“那个父亲是蓝甲人的徒弟已经是很多年前收的了,我已经多年不收这样的徒弟了。”

    闪夏景正好出现了,她之前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包括那句“那个父亲是蓝甲人的徒弟已经是很多年前收的了,我已经多年不收这样的徒弟了”,她又看出了陈问原迫切想拜师,于是用法术看了一下陈问原,发现陈问原有天赋。

    她跟熊以濛说:“师傅,这个人有当方士的天赋,我刚用法术看过了。”

    熊以濛道:“有当方士天赋的人多了,我总不能都收了吧。”

    “师傅,这个人天赋甚高,很不一般!”闪夏景道,“你可以试一下。”

    “我不试,天赋再高,他娘也是蓝甲人。”熊以濛道。

    闪夏景说道:“我爹也是蓝甲人啊,师傅当年还是收了我。”

    “你不一样。你不仅天赋高,还在那么小的时候救过我一命,简直是迹。当时你又无家可归,我收你为徒了。他都这么大了,根本没什么基础,我也没法教啊。”熊以濛说道。

    闪夏景道:“师傅,你用法术试一下,他的天赋真的很难得啊!试一下你会惊讶的!”

    熊以濛说:“我才懒得试。”

    闪夏景说道:“师傅,其实天赋高的人真的难得,学得晚没关系,长进很快的!”

    熊以濛瞥了陈问原一眼,撇了撇嘴,说道:“都十七岁了……”

    闪夏景说道:“你前几天不是还收了个十九岁的徒弟吗?”

    “他家里人都是铁仓人。”熊以濛道,“你也是怪了,为什么那么想让我收这个十七岁的人啊?”

    闪夏景说道:“我自然有我的私心。但除了私心之外的原因很明显,师傅用法术试一下知道了,我没有随便说,他的天赋真的很高啊。”

(一千五百四十三)那种

    熊以濛用法术试了一下,发现陈问原的确是个天赋很高的人,虽然不至于高到闪夏景那种如迹般的程度,但陈问原这么高天赋的人也是极其少见了。自从收了闪夏景为徒后,熊以濛已经太多年没见过天赋高到一定程度并迫切想拜他为师的人了。

    然而尽管如此,熊以濛仍然不愿意再收一个蓝甲人的孩子为徒,他内心甚是矛盾。他虽然已确定陈问原是个天赋很高的人,但并没表现出来,只是语气平淡地对闪夏景说:“我试过了。你说你想让我收他到底有什么私心啊?”

    这个时候陈问原已经感觉出算自己拜师成功,也不一定会被好好对待,但他想:我娘是蓝甲人又如何?虽然我有一种被熊方士的话侮辱了的感觉,但我受这种侮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说实话这次算轻的,起码熊方士没有说什么太难听的话。再说,毕竟他收过父母一方是蓝甲人者为徒,虽然有特殊原因,但在这方面他已经跟别的方士不一样。希望熊方士能收我的这个人自己的爹也是蓝甲人,我看熊方士对她也很好啊。当然,她情况特殊,我不奢求熊方士能对我好了。如果熊方士肯收我为徒,只要我能在这里学到法术行了,今日感觉被他的话侮辱了,但我一定要能忍。如今这环境是这样,想学法术成为方士,我必须能先忍下来。想想苏趁他爹,那个对我挺好的叔叔这样被人害死了,苏趁告诉我如果他学过些法术,他爹一定不会死。能学到法术才是重要的,虽然感觉被别人的话侮辱了,也要学。

    闪夏景回答熊以濛:“是因为那种事啊……如果他入了门,师傅以后再也不用为那种事劳神费心了。”

    熊以濛本身确实有时会被“那种事”困扰,他知道也许收了陈问原为徒,便可以减少那种困扰,但他实在不想教这个母亲是蓝甲人的人,他想了想便对闪夏景说:“因为你,我要再收个蓝甲人的孩子为徒啊?你要是哪天又说让我收其他徒弟,我是不是还要收啊?”

    闪夏景道:“师傅,我才不会轻易说让你收徒弟呢,他这人真的很特别,这一次啊。”

    熊以濛说:“你是我最得意的徒弟,但我发现这些年我也太惯着你了,你说什么我答应你什么啊?可是……谁让你小小年纪救过我的命……”

    闪夏景说:“那师傅是答应我了?”

    熊以濛仍在犹豫,随口说道:“我要是答应你,你教他啊?”

    闪夏景想:有何不可?我教我教啊!

    于是她说:“好的。”

    这回答的确出乎熊以濛意料,他本来只是随便一说,实在没想到闪夏景当真。这时熊以濛想:以闪夏景的水平,教他的确绰绰有余,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可。要不是我禁止自己的徒弟收徒,以她的水平她早能收徒了。我又实在不想亲自教这个人,要不……干脆让她教?

(一千五百四十四)分派

    熊以濛说道:“好吧,这是你自己答应的,没有人逼你,你可要说话算话啊!从今以后,你每天练功之后还要负责教他,你不嫌累行!我收他为徒,但我肯定不会亲自教他。算偶尔要跟他说些什么要领,我也会让你在旁边帮我向他传话。”

    听了这话,陈问原心想:那更好,她对我的态度跟熊方士截然不同,虽然不知道她让师傅收下我到底有什么私心,但毕竟她父亲是蓝甲人,她对我这个母亲是蓝甲人的人应该不会像别人对我那样吧?刚才熊方士说她天赋高,又说她是他最得意的徒弟,如果她教我,说不定真是件好事,这算不算我今天运气好?

    闪夏景道:“我不会嫌累的!师傅,那我们说好了啊,你要是收下这个徒弟,我教!”

    熊以濛问陈问原:“怎样?我可以收你为徒,但是不亲自教你法术,由她闪夏景来教你,你是否还愿意拜我为师啊?”

    陈问原立刻表示愿意。

    从那天起,闪夏景便在完成每日的其他任务后教陈问原法术。

    陈问原问闪夏景:“师姐为什么希望师傅收我为徒?”

    闪夏景直接把原因告诉他了。

    原来,熊以濛经常会给徒弟们分派一些任务,而这些任务又总是需要两个或两个以的人一起做的。

    除了闪夏景外,熊以濛其他徒弟的父母全都是铁仓人。

    因此,每当有任务要做时,那些徒弟都不愿意跟闪夏景一组。

    虽然那些徒弟一向认为闪夏景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们也并不觉得她本人有多讨厌,但是她爹是铁仓人这件事让那些徒弟实在不想多跟她接触,好像跟她走得很近是一种耻辱一样。

    每次当其他徒弟被分到跟闪夏景一组时,总会有人想各种各样的办法请熊以濛帮忙调整分组,这一直是困扰着熊以濛的事。

    闪夏景用法术的水平高,熊以濛一直认为闪夏景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但为了表明自己对蓝甲人的孩子的态度,也为了防止其他徒弟对闪夏景不利,熊以濛又总会答应其他徒弟提出的重新分组的请求,这经常会给他带来麻烦,总是困扰着他。

    熊以濛很清楚这种情况,甚至跟闪夏景说过这样的事,两人曾一起想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但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解决办法。

    闪夏景知道其他徒弟不愿意跟她有很多接触,不必要的时候她便会尽量不出现在那些徒弟眼前。

    这次陈问原要拜熊以濛为师,闪夏景跟熊以濛说的“那种事”指的是之前一直困扰着熊以濛的那个事。她和熊以濛都明白,陈问原自己也是蓝甲人的孩子,对待闪夏景的态度会与熊以濛的其他徒弟不同,这样,以后熊以濛再分派那种两人或两人以一起做的任务时,可以把闪夏景和陈问原分在一组了,这样便能解决那个一直难以解决的问题,熊以濛便可以少为这种事费心了。

(一千五百四十五)感激

    熊以濛收陈问原为徒后,闪夏景了告诉陈问原她之前希望熊以濛收他为徒的原因,又对他说:“我当时的确暗暗用法术看出了你天赋很高,也跟师傅这么说了,但是,我希望师傅收你为徒确实也有自己的私心,是我刚才跟你说的这个。你听了以后,会不会生我的气啊?”

    “不会。”陈问原道,“我理解你。”

    这回答的确令闪夏景有些惊讶,其实在此之前,陈问原也因为她肯如此直接地告诉他她希望熊以濛收他为徒的原因而惊讶了。

    陈问原觉得闪夏景这个人非常直接又坦率,他甚是喜欢她这种性格的人。

    闪夏景惊讶时愣了一下,问他:“你……一点都不怪我啊?”

    “师姐,我怎么可能会怪你?我只会感谢你!要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学法术。我从小的梦想是成为一个方士,我曾经去拜访过其他方士,他们都因为我娘是蓝甲人而不肯收我为徒,周围人也劝我放弃这个梦想,但我从来都不想放弃。我来这里拜师时遇到你,是我最幸运的事了!我想,我一生都会感激你。”陈问原说道,“这些年,因为你爹是蓝甲人,你也遇到过一些不开心的事吧?”

    闪夏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问她,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不过没关系,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吧,我爹是蓝甲人我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也从来不觉得我后来遇到的那些不开心的事是我爹给我带来的。那不是我的问题,更不是我爹的问题。别人有偏见是别人的事,有人不喜欢看到我,既然我暂时改变不了这种现象,那我少在他们面前出现吧。”

    陈问原说道:“我跟你一样,从来不觉得我遇到的那些不开心的事是家人给我带来的,我很清楚是别人有偏见。其实,如果在师傅收我为徒之前我知道你需要另一个蓝甲人的孩子解决你遇到的那些问题,我也一定会心甘情愿地做那个帮你解决问题的人!你和我都是蓝甲人的孩子,也都因此而遇到过不开心的事,从今以后,我们互相照应吧。如果你有些话不知道该找谁说,可以跟我说,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事,也告诉我吧!”

    闪夏景觉得陈问原如此理解人,体贴人,对他印象甚好,于是说道:“好,如果你今后遇到什么事情,也尽管跟我说,我一定尽力帮你!”

    两人对对方最初的印象很好,后来进一步了解彼此后,更是觉得极其投缘。

    熊以濛让闪夏景教陈问原法术,所以陈问原学到什么很大程度取决于闪夏景如何教他。

    闪夏景每日练完法术,跟陈问原一起完成师傅给的任务后,有时候已经很累了,但她还是很认真地教陈问原,毫无保留地把能教给他的都教给他。

    陈问原知道闪夏景是真心真意教他的,他心总是很感动,学得极其认真。他当然愿意每日能多学一会儿,但有时候觉得闪夏景需要休息了,便会主动要求停止。

(一千五百四十六)盗贼

    闪夏景看得出来他是不希望她太辛苦才主动要求停止的,便对他说:“我知道你迫切想学法术,你巴不得日夜都学,但你却总在你显然还不累的情况下主动要求停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啊?其实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辛苦啊。你好好学是了,不用总考虑我会不会累。”

    听闪夏景这么说,陈问原更是感动,不仅学得更努力了,为了减轻她的负担,生活凡是他能帮她做的事,他都会主动帮她做。

    闪夏景的爹是蓝甲人,陈问原的娘是蓝甲人,两人都因一代有人是蓝甲人而遇到了不少令他们无奈的事。这两个人相遇后,虽然仍然生活在对他们这种人不友好的环境,但他们彼此照应,彼此关心,都让对方的处境和心情有了很大变化。

    由于陈问原学法术的天赋过人,又极其努力,教他法术者又是天赋更高的闪夏景,闪夏景又教得特别用心,所以陈问原作法的水平提升得飞快。

    然而后来,在陈问原正为自己长进很快而高兴时,在他觉得自己以后肯定能成为他想成为的那种方士时,在他好像看到了从小有的梦想在向他招手时,他听到了极坏的消息!

    那次,他娘和她爹一起外出,经过一个几乎都是铁仓人的区域,二人只需要在那个区域住一天。然而在这一天里,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

    那日,在等他爹茅厕的工夫,他娘碰到了一些在抓盗贼的铁仓人。

    那些铁仓人知道盗贼跑了,但为了交差又想抓个人回去,他们看出了陈问原的娘是蓝甲人,知道她无力反抗,觉得抓她是最省事的选择,便将陈问原的娘当盗贼抓走了。

    他爹从茅厕出来后看不到他娘,问了当时的一些人才知道他娘竟然被人冤枉成盗贼了。

    他爹立即给他写了信,让他去一趟那个地方。

    然而,到达那里后,陈问原发现他娘和他爹都已被抓了起来。

    他一心想救出二人,然而他根本没机会见到二人。

    尽管已经学会了很多法术,也因为使用法术而了解到了一些内情,但是由于他娘是蓝甲人,当时除了他以外其他所有人都认为他爹娘全都是有罪的,整个环境都是对他爹娘不利的,他便根本无法救出他的爹娘。

    后来陈问原的爹娘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他爹后悔通知了他,为了防止连累他,他爹娘全都自尽了。

    那一次,陈问原感受到了绝望,他发现在那种情况下他完全是无力改变什么的。

    他朝他学法术的地方走去,但路他犹豫了。

    陈问原想起了苏趁的爹被铁仓人杀害后,苏趁跟他说过如果他学过些法术,他爹一定不会死。陈问原当年因为苏趁他爹被杀这件事而更迫切地想学法术,想成为方士,他原以为学了法术,以后能保护家里人了。然而经历了这次的事,他的想法不同了。

(一千五百四十七)人世

    路,陈问原想:我虽然还没有成为真正的方士,但我也会法术了。我曾经以为学了法术能保护一些人,改变一些事,然而这次,我虽然已经会了一些法术,却无能为力。我保护不了他们,也并非因为我离他们远,并非因为我不会法术,我赶到了那个地方,爹娘在距我不远的情况下,在我已经使用过法术的情况下,离开了。原来,有些时候,会法术也一样,救不了人……

    陈问原突然停在了原地,风吹得他打了个寒颤。他觉得自己像一片落叶,不知会往何处飘。

    天阴沉沉的,他望向了天空,看不到阳光。

    他想:如果我这样死去,离开这恶浊的人世,是不是不仅能见到爹娘,还能保自己不继续被世间的丑恶污染?

    他希望此刻天忽起雷电将他劈死,这样他再也不用考虑以后了。然而,尽管天是阴的,却无论如何也不是将要打雷的天气。

    他也竟突然想对天空使用法术,明知道这样并不可能使让天空突然打雷,但绝望的他也不知为什么还是做起了施法的动作。

    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回忆起了第一次学做这种动作时,闪夏景在他身边耐心地教他。

    因为她的影子浮现在了他眼前,他缓缓把已经举起的手放了下来。

    陈问原想到了他离开那天,闪夏景对他说:“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给我写信。本来想这个月把那种法术教完,看来要往后推了。没事,来日方长,以后再教你也行,我等你回来。”

    他对闪夏景说:“我一办完事会立即回来找你!”

    陈问原想:算我要离开这世界,我也总该回去见师姐一面,她说了她等我回来,我也说了一办完事回去找她,我一向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既然说定了,我又怎能连回去都不回去消失?师姐对我如此真诚,我又怎能不肯再见她一次?我这一生能遇到师姐,这是多大的缘分?算以后我不继续生活在这世了,也不能在最后要断了这缘分的时候做出说话不算话的事。

    于是他回到了学法术的地方,恰巧见到的第一个人是闪夏景。

    看到她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已经出现在她面前,快要完成任务了,他已打算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先是离开他学法术的地方,然后,离开这个世界。

    陈问原见过师傅和其他人后,跟闪夏景到了她平时单独教他法术之处。

    闪夏景问他事情办得如何。

    陈问原说:“无所谓了。办得如何都没什么了。”

    “啊?”闪夏景不解,“你办的事不是跟你爹娘有关吗?”

    “是啊。”陈问原道。

    “那……没什么?”闪夏景问。

    陈问原面无表情,说道:“跟谁有关都没什么,人生是那么回事而已,一切都没什么。”

    闪夏景觉得有些不对劲,先是“哦”了一声,然后问:“算没什么,那……事情本身办好了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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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届全球华语新锐小说大赛终极决赛入围作品*她在雪地中救他,已是第三世相逢。为拯救浩劫,二人穿越至前两世。第一世,在蓝甲部族长到七岁的她被带回铁仓部族,被看成没出息的挂名少族长。她目睹过铁仓人对蓝甲人的残暴欺压与杀戮,却听父亲说母亲是被蓝甲人害死的。同年她认识了八岁的他。长大后她练成神功,在妖入侵之际带兵作战屡立奇功,在一些人眼里她却是恶魔。后来他为何决定以自己的命换她的命?穿越回第三世后,拯救大计遭大变故,看到的活路会不会正是绝路?一生光阴,三世悲欢,铁雪塔成了永恒见证。*本文开始写于2009年*入围2018华语言情大赛总榜的作品于2019年1月24日至2月14日打榜,本文在影视赛区,感谢支持铁雪云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铁雪云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铁雪云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