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来临
宇宙辽阔，星海无垠。
森罗万象的文明之火自然也是遍地开花，繁花似锦遍布宇宙的各个角落，虽然不至于说每一个星系都有生命文明的痕迹，但是以银河系的尺度而言，却真的是每个河系都基本上能够确保有一个文明种族在繁衍。
坦白地说，这样花团锦簇的情况一点儿都不正常。
毕竟生命是世间最伟大的奇迹，很多世界在一次生灭循环的周期之中，可能从头到尾都没有知性体的诞生。
因为那需要太多太多的偶然，诸多恰到好处的小概率事件重叠在一起，无规律的基础粒子才能够有机会演化奇迹，要是哪一个步骤出了问题，哪怕只是一个原子的偏差，也会导致一切都功亏一篑。
所以说像是这样子，整个宇宙密密麻麻的生命文明迹象，完全就不像是自然而然演化的正常结果。
唯一的解释只能够是那些创造一切，能够把整个世界当作是粘土一样，想要捏成怎么样就能够捏成怎么样的泰坦们，对此施加了影响的缘故。
祂们把这些宇宙当作祂们的一个个温室花园，在其中精心的饲育着一盆盆花。每盆花卉各不相同，从品种到形态，千形百态，从形体感知到生命方式都完全不同，可以说是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不存在的。
在一开始的时候，这些以克洛诺斯为首的第二代神祇们，还会主动干涉祂们的造物，残暴的让它们互相残杀，发动战争，以最血腥勇武的战斗来取悦祂们。
但是很快的，这种低级而毫无技巧和观赏性可言的斗兽场套路，就被巨人们所厌烦，更重要的是祂们主动干涉，其后面的发展和结果都一清二楚，毫无乐趣可言。
所以后来就一直都只担任创造者的位置，再也不直接或者间接的干涉造物们的行动，只是任由它们自行发展。
泰坦们的本体难以依靠自身的力量脱离这个黑暗维度的囚笼，而位于外面的平行宇宙的异时空同位体，只有那些最外围、最偏远的世界，才会有一些“漏网之鱼”，那曾经是祂们气息逸散之化身。
只有一丝神性和力量的位面投影。
没有任何意志，只是作为力量外延的最末端的神之触觉而存在。
但即使如此，在祂们的本体被投入地狱关押起来之后，就连那些最微不足道的化身，也受到了最严密的监视，并且被人为切断了与本体的联系，本体得不到化身的任何情报反馈，化身也得不到本体的任何力量支援。
想要做些什么都不行。
在这样的情况下，也的确只有“新奇”、“有趣”、“未知的可能”，才是那些巨人们所追求的事物了——
因为祂们被关在这里已经不知道多久了。
明明拥有无与伦比的伟力，甚至于一呼一吸都能够掀起可以湮灭或者是创造宇宙的虚空风暴，却根本逃不出这个死寂黑暗的遗忘囚笼，只能够永远被囚禁在这里，过着没有白天没有黑夜也看不到尽头的日子……
如果不能够找些事情来消遣一下，分散注意力的话，祂们觉得自己等人是真的会疯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创世泰坦们的不辞劳苦，所以才能够催生出如此繁花似锦的一方大界，演绎出多如繁星的文明种族。
因此除去在这片星域之中，正在进行着惨烈战争的昆虫类智慧种文明之外，在其他的极其遥远时空之外的星系里，也有其他种族和文明清晰的看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幕。
……
……
不能够具体确定到底是从哪一个时间节点开始的，反正等到最敏锐的生灵有所察觉的时候——
星海便已经是光线摇曳，好似水波一样荡漾了起来。
却是距离各不相等，互相之间也相隔无数光年的那些星辰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释放出来的光线产生了某种神异的变化，它们彼此辉映，互相交织，形成了隐约而模糊的大致轮廓。
下一刻，宇宙之中便出现了一幕恐怖到极致的景象。
首先是一道仿若开辟世界的光芒在宇宙中心闪耀，直接便满溢而出，在无尽的黑暗中灿然生辉，正如照亮新生世界的开辟之星。
所以就如同黑暗的房间里亮起了一束光芒，其他人自然都会下意识的看向光源处。
正在交战的虫族大军自然也不例外，在这一刻它们也是诡异的停了下来，几乎一切敌对行为都暂时中止。
它们的动作异常雷同，那就是纷纷下意识的抬起自己的脑袋，转动着六只复眼，狰狞的口器张开，脸上人性化的流露出一副好似是被所看见的一幕，震惊得合不拢嘴的表情。
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那不知道位于多么遥远的时空之外，却又似是近在眼前，无比震撼的一幕。
大致能够看到那出现在星海之中的轮廓，然而那是它们从来未曾见识过过的种族和形态。
身穿白衣……
宽袍广袖……
一道深不可测的身影，高也不知多少，一眼看不到尽头，顶入宇宙深处。
在那道身影的头顶上方的是一朵无限大又无限小的五色庆云，庆云腾腾升起，划开一切时空，无限的上升，像是要笼罩一切，有着无数金灯、璎珞、垂珠从庆云之中漫天落下，络绎不绝，大放光明。
大约正是那突兀出现，并且照彻十方上下的光源——
那道屹立在无尽星海中心，仿佛亘古长存的身影，身侧悬挂着无数的金灯，每一盏都是远近照耀，如梦似幻，照亮一切智慧通明。而且每一盏金灯本身似乎都要比一颗恒星还要耀亮，散清景而离合，不知几重。
如此，金光便夹杂着瑞气祥云的五彩之色，渲染虚空，隐约照见顶上的那朵无限大又无限小的庆云。庆云弥盖四极，其中似有鸿蒙世界隐现，日月星辰普照。
笼罩在庆云之下，金灯璎珞簇拥的那道身影仿佛在平静的俯瞰世间万物，一双眼眸熠熠生辉，仿若绽放出璀璨绚丽的天体之光，远比宇宙本身还要神秘绮丽。
有宛若黑发如同星河般垂落，散开的发丝之间都有日月旋转，无数巨大到不可想象的宇宙天体萦绕其公转运行。
宛若那些古早的宗教传说里，不约而同描述的关于开天辟地，创造世界的古神祇。
不管是处于何方，所有生灵都能够直接望见这一幕，甚至不管它们是生命形式和感知形式到底如何，就好似是这些信息是直接粗暴的塞进了它们的思维之中，重重的敲击在灵魂之上！
这让它们的思维彻底陷入滞涩与一片空白之中。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无论是科技发达到已经冲出母星，踏入了星域之间的虫族，亦或者是在其他星系里的原始文明，甚至是那些并没有走上唯物科技路线，而是发展出了灵能、魔法等力量的种族，在这一瞬间都是震撼到无法思考的。
而且最可怕的就是——
对于那些对宇宙的物理规律有了足够认知的智慧种族而言，更能够明白这一幕所意味的可怕与恐怖。
因为众所周知，闪耀的星光其实都是亘古之前的残迹，对于每一个具体的观察者，空间中的每个位置都有不同的时间，而这个时间是多少就取决于光从那里传递过来要多久。
正如对于地球来说，看到的太阳其实是八分钟之前的，因为光从星体出发，也是经过了一段路程才最终抵达了什么位置，呈现处星体在“光发出时”的信息。
类比一下，就是过去旧时代的写信的通讯方式一般，写信人在信里说了一下自己的现状，然后把信件寄出去，接着因为速度的问题，信件足足过了一个多月才到了收信人的手中。在那个时候，收信人所了解到的寄信人的“现状”，其实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前的过去式了。
基本上就是这么一回事，时间并不神秘，尤其是在宇宙尺度之上，更是所有人都能够有回溯过去的能力——
毕竟只要举目观望就是来自亿万年前的时间的星光，过去的宇宙岁月如同画卷一样平铺在天宇之上。
所以说，这尊由星海的星光勾勒出来的身影，宏大如开天辟地的神祇的轮廓，真的非常恐怖……
毕竟数量无穷无尽，超过亿万单位的星辰，距离各不相同，它们在千百万年前的方位与动向，就决定了今天抵达不同观察者位置的光线，到底会呈现出怎么样的模样来。
它们却能够恰到好处的在这一刻，组合勾勒出这样隐约而模糊的宏大神祇的身影轮廓，似乎是有人刻意干涉亿万群星的运转，细心的按照时间顺序让它们在千百万年间一一排列。
最终让那些在不同岁月时光之中放射出的光线，在经过漫长光年的历程之后，抵达特定的位置，并且恰到好处与其他的光点彼此辉映，交织组合成为光影载体，让它们视野之中那尊宏大神祇的身影轮廓得以出现……
到底需要何等程度的力量，才能够完成这种程度的浩大工程？
仅仅只是存在着，就能够动摇宇宙运行力量的根基……
仅仅只是出现，世间万事万物都要围绕其作为绝对中心而运转……
这就是所谓的神之力吗？能够出现在这世界，其本身的存在性质就已经是超越宇宙奇观和想象力的伟业了？
也许是因为恐惧，也许是因为疯狂，整个宇宙在寂静无声了极其短暂的一小会儿之后，爆发出来的是沸腾了一般的喧嚣，这座似乎空荡荡的巨大宫殿里，在这一刻无比热闹。
……
……
比起那些没有见识过世面的凡人种族，隐藏在暗中的泰坦们也在观察着那位不速之客。
这些天穹之神乌拉诺斯和大地女神盖亚的子女，曾统治世界的古老神族，拥有着无与伦比的伟岸力量，可是在这一刻，祂们也是感到惊心动魄，即使是曾经面对自己的父亲的那种战战兢兢，似乎也不如此刻。
那位深不可测的仙神察觉到了泰坦们的视线，平静的转眸望向宇宙之外的外层黑暗之中所隐藏着的身影，也终于是看见了泰坦们的存在，与那些身形无比巨大，以至于必须围绕自身构建独立时空体系的古老天神一一对视。
在泰坦们的眼里，这位尊贵无比的不朽者，瞳孔透明，无尽深邃，似乎缺乏人性这种东西，只有着类似如宇宙法则一般的神的感觉。
即使是泰坦们与之对视，在对上那双眼眸的一刹那间，也是觉得轰的一声，仿佛看到在一个至大又至小的“点”之中，有一道虚幻而不真实的长河蜷缩着出现，贯穿古今多元，宇宙万世都在其中。
有因果流转的洪荒意象在其中演化，最初的与最末的同时存在，一切矛盾的都得到包容——
在宏大如开天辟地的最初奇点之中，天地未形，混沌未开，万物未生，有神人挥下一幡，撕裂鸿蒙混沌，清气上升，浊气下降，地水火风齐齐涌现，开劫度人……
在仿佛万有毁灭的时间最末端的尽头，一切都已经走到了终焉之时，却是有赤青黑白四道剑光在演化末劫，勾勒出无尽毁灭意境，使得有形无形的森罗万象分崩离析，一切都在大坍塌、大崩灭之中归于虚无……
而在这最初与最末中间，还有种种大道异象纷纭，巍峨雄浑，气象万千，过去现在未来不分彼此。
这让第二代神祇们都感觉到意识冰冷，不由得生出恐惧之色。
到底哪来的怪物？怎么会出现在塔尔塔罗斯之中？
难道也是被那些第三代的奥林匹斯神们抓住，丢进这里关押起来的？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要是那些第三代神祇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的话，那祂们还有翻身的指望吗？
“古仙人……真是稀奇，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宏大的声音震彻虚空，在诸位泰坦巨人之中也是显得最为伟岸魁梧的那位天神，开口发声。
正是第二代神祇之中最为年幼者，也是最为有力者，泰坦之王克洛诺斯，凶狠的打破了原始神的支配，开启了泰坦们的统治时代，最终却重蹈覆辙命运，被自己后代推翻的上代神王。
祂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眸迸发出璀璨闪耀的无尽光辉，像是内中有超新星爆发了一般，释放出了相当恐怖的光与热。
“命运的车轮永远向前，泰坦们，那个导致你们落得如此下场的血脉诅咒，已经又到了再度发作的时机了。”
仙神淡然说道，直截了当的告知自己过来这里的原因。
一瞬间。
那些有着宏伟躯体，高大如宇宙的怪物巨人们先是愕然，紧接着纷纷面露狂喜之色，柯罗诺斯在上，祂们的无期徒刑终于要结束了吗？终于要迎来转折点了？
泰坦之王同样如此，祂狂笑出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就知道，我那个不孝的后代一定也会迎来报应的……”
祂的狂笑是如此的恐怖，即使是有着外层黑暗的隔绝，声波也还是震荡了宇宙，将万象边缘的无数星体直接震碎，在刹那生灭之中，径自便化为了连基本粒子结构都不存在的劫灰。
片刻之后，狂笑不已的克洛诺斯才停了下来，狂热而又兴奋的紧紧盯着那尊无尽尊贵，无尽神圣的来自异域的不朽者：“是谁！是谁要做这件事了！”
“我不知道，坦白地说，现在还没有成功，不然的话祂们也不需要借助你们的力量了……”夏冉没有掩饰，直接告知，“不过不管是谁成为新的神族之王，祂们都允诺能够在之后给予你们自由……”
“新的神族之王？在成功之后允诺我们自由。”
好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时期，克洛诺斯再度大笑出声，眼里闪过一抹异色。
“那还真是慷概啊，把本来就属于我们的东西还给我们……”
“嗯，看来你们对这个报酬不是太满意？”仙人早有预料的笑了笑，平静发问，“你们想要什么呢？”
夏冉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露出手中的那道不属于自己的神力——
“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话，祂们都会同意的，而只要你们双方达成一致意见，那么我就会立刻打开铜墙与暗幕的封印，你们可以立刻离开这里，出去搅个天翻地覆……”
“在那个时候，祂们也会抓住机会，将你痛恨的那个儿子从金座上无情的打落下来的……”
第二十五章 第二次泰坦之战
有那么一瞬间，即使是尊贵如泰坦神这样的不朽者们，也似乎是骚动了起来。
一道道视线紧紧的盯住了夏冉举起的手，准确的说是锁定在那道神力凝成的律令上，无论是气息还是内中蕴含着的信息态因子，都似乎在不经意之间，隐约指向黑暗维度边界的方向。
与那些巨大的黄铜形态的大门，有着一道微弱的联系。
那是三道铜墙的出口。
祂们在过去的无尽岁月里，不知道尝试过多少次越狱，但是不管是怎么做都好，也没有办法在不惊动奥林匹斯神们的情况下，撕碎那三道铜墙，突破那三重暗幕——
完成这一点并不困难，但是需要一定的时间，而在动静过大，惊动了镇守地狱边境的百臂巨人等“狱卒”之后，又会进一步被拖延这个过程，紧接着那位冥王也会察觉到问题而出手阻止。
好吧，或许这些加起来，照样挡不住泰坦神们无比狂暴的力量，可是奥林匹斯山上的那些主神也不会干看着，这样的时间足够祂们反应过来并且做出应对了，所以结果自然也是可以预料的。
每一次都不例外，泰坦们都会被打回来，再次镇压在暗无天日的塔尔塔罗斯地狱的黑暗深处。
一次又一次，不知道重复了多少个纪元的反抗，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之中，有多少个宇宙在泰坦与诸神的斗争之中，尽数如盐水蒸发，万亿光年、无数河系、恒星、生灵，都在思维也难以闪烁一次的瞬间化作劫灰。
这段争斗史漫长到令神圣者都感觉到疲惫——
直到在所有手段都用尽之后，发现还是没有办法逃出去，泰坦们才终于偃旗息鼓，不再重复那徒劳而又悲哀的无用功，转而为了消遣排解蹲局子期间的无聊与苦闷，纷纷开始出手雕琢宇宙，成为了现在的园丁模样。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祂们就真的放弃了，不想出去了。
现在就是一个机会，甚至可以直接打开监狱的大门，让祂们堂堂正正的出去闹事，怎么不让泰坦们激动！
“先冷静一下，条件还没有谈好，我是不会把钥匙给你们的……”夏冉没有在意群狼一般的凶恶目光，他把玩着手中的那道神力律令，“虽然我是不怎么在意，但是可惜这把钥匙不是我的，另一半还在它的主人手上……”
就像是量子纠缠的现象一般，哈迪斯正是通过这道凝聚出来的神力律令，在不派遣出化身，不引起宙斯警惕，本体仍然好好的坐在奥林匹斯山的同时，也能够关注这里发生的事情。
只有在诸神都同意的条件下，哈迪斯才会让这把“钥匙”隔着无垠时空，直接变得完整起来，可以打开地狱大门。
那要是谈不拢的话，那就很抱歉了，诸神虽然各怀鬼胎，但是也不至于完全分不清楚轻重缓急，祂们宁愿一拍两散，放弃这些强力外援，也不会将无法控制的因素放出来毁掉整个希腊世界。
“……”
“……”
听清楚了这位古仙人的言外之意，克洛诺斯顿时便沉默了下来。
而其他的泰坦神们也是神色各异，虽然似乎各有想法，但是却都保持了安静，只是齐齐看向了这位泰坦之王，等待着祂做出决定。
白衣道人也是一副不紧不慢，不急不躁的模样，耐心的在静静等待着，同时他也在细细打量这些希腊世界第二代神祇们，内心之中也不由得为之赞叹，感慨于这个神族的力量。
坦白地说，“泰坦”这个词语本身就有着“巨大的”、“了不起的”之类的种种寓意。
只要一听到泰坦这个词，人们多少都会下意识的直接联想到神话里，那些古早传说中的巨人的伟岸宏大形象。
——体型庞大如山如岳，身躯直入云顶……
这就是普通人的想象，觉得这就是泰坦巨人了，已经足够不科学了，所以才只能够存在于神话之中，终究只是古时的人们种种臆想，一点儿都不真实。
然而实际上，真正的泰坦远远不止这么一点儿的程度，不是一般的星球级生命甚至宇宙级生命能够媲美的。祂们不但身形宏大如同天神，而且还是远超凡物所能想象的程度，完全超越了物质世界的物理尺度的庞然巨物。
尤其是这些第二代神祇们的本体，而非什么异时空同位体的情况下——
尤其是最初的十二泰坦神，都是天空之主乌拉诺斯和大地女神盖亚诞下的子女，祂们是天空与大地的神性结合。都是继承了原始神的纯正血脉神性的存在，生来就要比一般的不朽者还要尊贵。
可以说每一个泰坦神，都是必须以自身的巍峨身躯作为核心，构建独立的时空体系的存在，否则的话，宇宙本身都容纳不下那宏伟的神躯。只有构建独立的时空体系，可以无穷大也可以无穷小，才能够免去很多麻烦。
不过现在，祂们应该是不想干涉到自己的游戏沙盘，所以才纷纷躲进了没有时空概念的外层黑暗的虚空之中去了
他微微垂下目光，有些事情真的是比不得的。
从那位超原始神的意志开始，春天之主、双性之神法涅斯开辟了世界，祂在“出现的时候，也使一切都出现”。在那之后，这个已经更迭了三代的古老神族，依旧是这么强大。
从原始神，到泰坦神，再到现在的奥林匹斯神，这个神族的所有正式成员，生来就是先天的神，不需要锤炼修行，不需要通过后天的努力开发力量，更加不需要将生命形态从低级到高级的层层蜕变……
祂们的血脉决定了，那份与生俱来的力量与位格。
“把这个该死的监狱打开吧！”
就在这个时候，克洛诺斯却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雷霆与星云在祂的眼眸里迸发。祂其实真正想要的，是让自己重新回到那个位置，只有自己才配得上坐上那个位置。
不过稍微有些理智的人，都会明白这样的条件是不可能的，还不如实际一些，先做出一些让步，给对面可以接受的承诺，也给自己留下一些操作的空间，其他的都可以在以后再徐徐图谋。
“我们可以许诺，不会与那些小辈争夺那个位置，也不会与祂们直接为敌。而且不管最后祂们是谁凭借自己的手段坐上了那个座位，我们都认可这件事……”
其他泰坦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在夏冉的时间感之中，的确只是过去了一小会儿的功夫，但是在这些巨人的独立时空体系里，祂们可能已经彼此争执商议了数百上千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最终才达成了一致意向？
白衣道人这么想着，却也没有去探究这背后的具体过程，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不与小辈直接为敌，不与祂们争夺那个位置吗？”
他沉吟着，然后一点一点的勾勒起笑容。
看来这群德高望重的“长辈”们的打算，是先联手干翻共同的敌人，然后再支持“小辈”们互相残杀一波，等到后者自己火拼死光了，就可以直接上位，不需要通过敌对、争夺的方式？
不是他心理阴暗，而是这实在很好猜。
希腊世界的神族有着太多的**了，比任何人都易怒，比任何人都贪婪。这群泰坦要是真的无欲无求，就是想要单纯的出去完成复仇，然后就会乖乖的进入养老生涯，再也不管朝政？
呵呵，他相信了。
而且不只是夏冉自己，奥林匹斯诸神也相信了。
下一刻，白衣道人察觉到手中的神力律令发生了变化，他低下头去，只见那把“钥匙”正在那来自于时空彼端的神力注入之下，一点一点的变得完整起来。
这可真是一出好戏，他摇了摇头：“很好，看样子双方对这个协定都没有什么意见呢，你们立约吧，约成之后我的工作也就结束了。”
奥林匹斯诸神不可能没有察觉到问题，不过也还是同意了下来，看样子祂们或许是觉得，只要这些泰坦不能够直接和祂们为敌，那么就可以接受，反正鹿死谁手都说不准。
搞不好有了泰坦的插手，祂们能够更加方便的顺水推舟铲除掉其他的竞争对手呢？
总而言之——
双方都是各怀鬼胎，异常贪婪而又莫名蜜汁自信的觉得自己一定会笑到最后，所以在心照不宣的互相利用。
不过这跟自己这个吃瓜群众有什么关系呢，既然双方已经达成共识，那么夏冉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
片刻之后。
白衣道人撤去化身，径自化作一缕清气逸散，没入虚空之中，带来了滚滚无量，冲刷无垠群星的无穷灵机，宛若无形的浪潮席卷整个次元，让宇宙的能级指数疯狂飙升起来。
看着那立身永恒，仿若是在吞吐宇宙洪荒气象的仙神法相，一点一点的消散了开来，亿万群星的星光轨迹也似乎是恢复了正常，众泰坦们虽然没有说些什么，但是却是多少松了口气。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自从推翻了那位暴虐的原始神王，将祂彻底固定成为“天空”以来，祂们再一次感受到了这种暌违已久的感觉，因此多少是有些心虚的。
那个以三十六天为上界，统率五亿五万五千五百五十五亿重宇宙的道教大世界，果然是怪物满地走。
这样的存在，按道理来说，不管在哪个世界都不应该默默无闻才对，可是祂们却能够保证，自己未曾听说过有这么一位的古仙人的存在，但是对方却偏偏强横如斯，不逊色于任何原始神，甚至犹有过之。
在刚刚的交谈之中，明明祂们才是高大如宇宙的巨神，可是却愣是有种祂们才是在向巨人说话的感觉。
无形之中便已经矮了一头……
所以说，那个世界真的这么可怕吗？不过据说成道者都足足有五位之多，连那种层次都开始内卷了，泰坦们稍微思索了一下，觉得这或许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不再去想那些细思极恐的事情，克洛诺斯看着手中的律令，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复仇的时候到了，这一刻我已经等待太久太久了。”
所以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克洛诺斯……”有一个泰坦开口说道，祂的身形极其巍峨，有一条环绕着宇宙转动的奔腾母河，像是腰带般围着祂的腰间，“这些世界怎么办呢？要一起带走吗？”
其他泰坦也是有些迟疑。
祂们说的是这成百上千个宇宙被混同在一起，形成的一方大界，在黑暗地狱最深处被培育出来的巨人花园，每一个都是祂们精心雕琢，悉心培养，花费了无数心力的造物。
说句不好听的，养个宠物时间久了，都会养出感情来，何况是这些祂们投入了无数的时间和精力的温室花园呢？
“……”
“……”
克洛诺斯稍稍沉默，张眼望去，然后脸色稍稍有些发黑。
祂观察了一下之后的世界线进程，发现自己等人这些年来精心培育的花园，已经被那个该死的古仙人“污染”了——不是说对方的化身消散的时候，留下的无穷灵机造成的问题，而是模因信息的效应。
大概是先前那尊古仙人的显圣太过震撼，在众多文明种族的眼里，就是屹立无尽星域中心，俯瞰世间万物，宏大如开天辟地的神祇的身影轮廓，现在即使是消失不见，却也无损它们的狂热了，纷纷顶礼膜拜。
即使是某个极其唯物的智械文明，也是纷纷发生了多起严重的电子短路、信息损坏、处理器过载等一系列的问题。就像是其他种族的信仰动摇，它们被迫重构了底层代码。
其中不乏很多丧心病狂的种族，譬如说在这个宇宙里发展最快，已经统治了几片星域的虫族。
金灯、璎珞、云纹，这些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它们种族的图腾崇拜，神秘主义思潮盛行就不说了，克洛诺斯甚至看见在未来的数百年里，那些虫族硬是剥下自己的甲壳，削去多余的肢体，摘除不必要的复眼……
通过这种血腥的手术，人为的把自身的昆虫形态，生生变成它们狂热崇拜的、优雅而又神秘的“神祇形象”。
克洛诺斯的脸色都发黑了，这种可怕的信仰狂潮……这个世界已经成为那个仙神的治世了，对方能够随时看到这里，力量也能够借助指向祂的信仰之锚延伸过来。
泰坦们当然可以清除或者扭转这样的局势，可是在这个时候，谁都是一刻也不愿意多等，只想着立刻杀出去宣泄复仇的熊熊怒火……真的有人想要在这个时候，停下来先处理这件事吗？
“你们要带就带吧……”
泰坦之王语气生硬的说道，一转身就大步迈出，已经跨越无数个宇宙，出现在了地狱边境的铜墙大门附近。
其他泰坦面面相觑，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紧随其后的跟了上去。
就在祂们都离开不久之后，从可观测领域的视界范畴之外，一只修长有力的巨掌探来，泛着晶莹润泽的光辉，像是人轻轻拿起一只鸡蛋般，将无穷无尽的多个宇宙集合的群落大界拿捏在指间，就这么径自带走了。
……
……
虚空崩塌！群星战栗！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巨大力量，狠狠在希腊世界的始源宇宙之中爆发出来，暴戾无尽的神力风暴横扫席卷一切，恒星也好，河系也好，都在一瞬间灰飞烟灭，没有任何的幸存。
宇宙本身都似乎有些承受不住如此磅礴的力量，整个时空都颤抖了起来，就连那座仿佛是千亿星系的质量汇聚而成，悬浮在宇宙中央的巍峨神山，也是在悲鸣着。
“宙斯——！！”
恐怖的巨神一瞬间撞入这方宇宙之中，浑身流淌着烈焰与熔岩，还有银河和星云气体缠绕祂的宏伟神躯，祂的目标极其明确，直接一头撞向了那座巍峨到比超大类星体群还要浩瀚无数倍的神山！
一瞬间，天崩地裂，万古哀鸣。
奥林匹斯山本体的山体就此崩断，将上游时空整个都给狠狠截断，无数的平行宇宙、多重时间线、子时空，在这狂暴的大灾变之中直接湮灭殆尽，好似泡沫破碎般无声无息。
就如同无数纪元之前，发生在另一个古早的神话世界里，一位大神怒撞天柱，撞崩不周山一般——
这一日，这一幕，在希腊世界历史重演。
下一刻，在断裂的神山顶峰，有满腔怒火的咆哮声响彻，执掌雷霆的至高之鹰出离的愤怒了。
“克洛诺斯！你怎么敢！！”
第二十六章 “重启”世界线
在宛若开天辟地的神威之中，坚固如希腊神话的始源宇宙，也是摇摇欲坠，有如摩天大厦不堪重负的即将倒塌下来，无数光年范围内的时空也是发出了可怕的哀鸣。
这是世界的悲呜。
宇宙在哀求，不愿意在浩瀚的神威之下，落得个四分五裂的下场……在永生而不朽的古老神祇的伟力之下，有着无垠时空的次元本身，也是如同纸糊一般脆弱不堪。
轻轻一扯就会被撕得粉碎……
就像是现在这样，亿万群星在神威席卷之下，于神力冲击波中纷纷碎裂，就此融化或者化为乌有，只余下劫灰飘散于宇宙之中，有一道道巨大漆黑的裂缝出现，使得整个宇宙次元犹如一面已经破碎的镜子。
大大小小的“碎片”正在不断剥落，露出背后那光怪陆离，似乎没有颜色、没有光线的绝对虚空……
又似乎是所有可以言说归类的颜色，都被一同混杂起来，斑斓而又显得难以辨认，以至于成为毫无意义的混沌……
这有形无形的森罗万象，都在这无与伦比的力量下分崩离析，就此归于虚无。在无尽的灰色混沌中，以被撕碎的时空为凭依的一切一切，都被卷入了通往虚无的漩涡之中，消失殆尽。
空间扭曲，大气上流，伴着逆卷的狂风将周围的一切都吹向了虚无的尽头。
天柱折，地维绝。
奥林匹斯山的山体被撞得崩断，上半截在虚空里横飞出去，即使只有一截的山体，其质量也是超过千亿恒星的总和，更何况这是希腊神话里第三代神祇统治下的至高灵地，也是奥林匹斯神域的唯一核心——
其积累的历史、赋予的意义，都使得这座山在概念的重量无可匹敌，足以贯穿古今多元，压塌宇宙万世！
如今陡然遭到这样的飞来横祸，迎来大灭绝、大破坏，其造成的影响是极度恐怖而且深远的……断裂的山体在虚空之中飞出去，不但进一步动摇了始源宇宙，给次元的承载上限造成了莫大的压力。
也截断了上游时空，生生插入无限多元宇宙的时光之河中，宛若巨石砸落池塘，平静的水面被打破，浪峰溅起无数水花，泛起的波澜涟漪一圈一圈的冲击出去，动荡起伏不已。
不计其数的平行宇宙，无穷无量的多重时间线、子时空，在动荡之中消亡或者诞生，好似梦幻泡影，转瞬即逝。
在这一刻，无限世界无数的神圣显化，纷纷将视线投向了希腊世界，注视着导致这场巨大动乱的源头。
…………
“我怎么不敢！我可是你的父亲！”
灼热的气浪猛地吹散宇宙间弥漫的星尘，仿佛带着硫磺气息的呼吸在无数光年的虚空之中鼓荡，浑身缠绕银河和星云气体的泰坦之王，听到自己的那个不孝子的暴怒咆哮，忍不住的畅快狂笑着。
祂的双眼如恒星一般熊熊燃烧，宏伟身躯上泛着仿佛熔岩流动的液态光泽，又像是金属融化时呈现出来的灼热与赤红，加上体表缠绕的银河和气体星云，让这个巨人轮廓变得模糊不清。
就像在放映失焦的影像一样。
于是在无垠的宇宙之中，就出现了一尊法天象地，宏大如巍峨神岳，混沌而模糊的魔神轮廓！
正是天空和大地的化身，泰坦之王克洛诺斯！
天空之主乌拉诺斯与大地女神盖亚的神**织的体现，在祂的伟岸神躯与神祇之象上呈现得淋漓尽致，堪称是至尊至力的权与能，可谓是空前的强大，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下一刻。
轰隆隆——！！
可怖的雷霆撕裂时空，每一道雷电都粗壮到比一个星系的直径还要巨大，密密麻麻的雷海近乎要将星空淹没。
极度愤怒的众神之王挥落了霹雳，祂从断裂倒飞出去的奥林匹斯山的峰顶上现身，屹立在虚空另一端的尽头，尽管作为第三代神祇，身形体态没有泰坦那么伟岸浩瀚，可是也依然无法忽视。
这位威名赫赫的神王刚刚现身，神性光辉就照耀了整个宇宙，而且光辉一寸寸的在虚空中蔓延，蔓延向无限世界。
在无限多元宇宙的无数神圣者的眼里，这位永生而不朽的神族之王是如此的强横，稍微弱小一些的神祇，都只能够别开视线，躲闪至高之鹰的雷霆与荣光，犹如凡人不能够长时间直视太阳一般。
这也是宙斯所刻意的表现，祂在毫不掩饰的彰显自身的强大。
即使再如何愤怒，愤怒到近乎失去理智的程度，祂其实也已经明白自己的统治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在这一刻除了拼命，别无它途……因此只能够以最强势的状态迎接战斗！
正如自然界之中的动物，不管如何都必须彰显自己健康强大的状态，流露出软弱的话，不但得不到同情与怜悯，反而只会让恶狼更加无所忌惮，甚至是一拥而上！
所以，必须要震慑住祂们！
或许无法改变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但是至少能够让那些来自其他宇宙的意志有所忌惮，不敢轻易下场……毕竟对于现在的情况，宙斯就已经觉得头疼不已了，没有太多的把握。
要是不震摄住那些不属于希腊世界的投机者，甚至有可能重演当年故事……
没错，就是巨人提丰祸乱希腊世界的那段历史。
所有人都觉得那是大地女神盖亚，不满宙斯推翻了克洛诺斯的统治，所以才和地狱之神塔尔塔罗斯联手，创造了那个凶恶的泰坦来颠覆奥林匹斯诸神的统治。
然而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还有被隐藏起来的真相——
那就是巨人提丰，其实是来自埃及世界的塞特的化身，那位力量，战争，沙漠与风暴之神，并不单纯满足于自身作为九柱神之一的显赫，或者干脆就是预见到了自己斗争失败的结果，对此并不甘心。
所以在希腊世界的第二代神祇和第三代神祇不和，神权更迭的动荡期间，果断抓住机会试图鸠占鹊巢，入主奥林匹斯山……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底气，让祂这么疯狂。
或者干脆就是觉得如果不这样，反正自己也要死定了，因此对于全知全能的超原始神的忌惮也就削弱了不少，死猪不怕滚水烫？
不过不管怎么样都好，巨人提丰掀起的祸乱，或者说埃及世界的沙漠与风暴之神塞特，在被荷鲁斯杀死之前，试图转移资产、孤注一掷的豪赌，的确给希腊世界造成了巨大伤害。
反正宙斯是不想再见到这种事情出现。
自己要是好不容易，刚刚将该死的克洛诺斯重新镇压回地狱之中，将那些让自己彻底失去耐心的第二代神祇全部处死，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品尝自己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的时候，又有什么家伙跳出来摘果子……
披上希腊神族的马甲，来和自己争夺整个世界的统治权柄……
真是想想都恶心。
没错，宙斯坚定的认为，自己必然还会获得最后的胜利，笑到最后的人一定是自己。毕竟要是连祂自己都没有这样的信念了的话，那就真的是大势已去了。
“清算的时日到了，我亲爱的儿子啊！”
沐浴在漫天的雷海之中，一道道闪烁的雷光落下，给宏伟的神躯劈出密密麻麻伤势，克洛诺斯却是满不在乎，反而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祂迎着盘踞在时间线尽头的宙斯愤怒的目光，狂笑着探出一只巨掌，一下子跨越了几十亿光年的距离。
位于宇宙边缘地带的星域，因为遭受的冲击不算不过明显，群星尚且完整，但是这一刻却仍是遭了殃。
无数个银河系一般大小的星系，被泰坦之王的巨掌一把抓住，以几百亿倍光速直接的拖了过来。在这个过程之中，被打破引力平衡的螺旋状星系，在自身的巨大质量之下，开始分崩离析。
但是这个过程才开始，就宣告戛然而止，被更为不讲道理的上层领域的力量终止——
泰坦之王将这丧心病狂的无数星系汇聚在身前，让巨大到不可思议的质量在超过普朗克温度的高温下直接融化，然后这个巨人双手握着从中间向两边一拉。
一杆形式古朴，汇聚了无数个银河系质量，无比尖锐锋利的斑驳战矛，就这样子被锻造成型，出现在巨人手中。
“来！”
泰坦之王狂笑着，挥舞着巨型战矛，向着脸色难看的宙斯大喝道。
同一时间，其他的巨大身影也一一出现在虚空之中，那是另外逃出地狱的泰坦终于也赶了过来，而在崩断的奥林匹斯山上，十二主神的光辉也是毫不相让的亮起。
诸神与泰坦相互对峙，宛若针尖对上了麦芒，彼此神色凝重，气势剧烈碰撞，散发着一股沉重的压抑气息。
本来无边无界，空空荡荡的宇宙，却是一下子显得“拥挤”起来。
大战，一触即发。
……
……
“找到了……”
盘踞在希腊世界的时间线上的庞然大物，七首十角的古蛇在第二次的泰坦与诸神之战拉开帷幕的时候，就已经不再关注彻底混乱起来的战场，而是转而在这个大世界的上游时空开始寻找什么。
因为图谋已久，做足了准备的缘故，古蛇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也是因为诸神都已经彻底焦头烂额起来，没空再关注那些不重要的事情的缘故，毕竟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候，正是希腊世界的神权最为虚弱的时间点，无限多元宇宙的诸多大能存在都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
即使是没有什么想要的，但是顺手而为的布局一下，不管以后用不用得上，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可以说在这个时间点，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筛子，处处漏风，千疮百孔。
那些域外神圣或许不敢做的太过明显，干涉得太过过分，毕竟也害怕会触怒全知全能的超原始神，但是悄悄咪咪的搞些小动作，却是再正常不过了。
将时间线层层剥开，古蛇终于锁定了自己一开始就想要得到的东西。
那是一段极其古早的神话历史，发生在泰坦战争之前——
那就是阿尔戈英雄传说。
这也是夏冉为什么要大费周章，不惜推动整个希腊世界的巨大变革，制造巨大混乱来达成目的的主要原因……这段历史是正统神话部分，是无限世界所有相关的历史传说的起源，影响了不计其数的平行宇宙和子时空。
而且最重要的是，阿尔戈英雄足足有五十人，并不仅仅是涉及到伊阿宋和美狄亚的历史，而是还包括了赫拉克勒斯、尔甫斯和忒修斯这样的人物，属于他们的英雄传说中的重要历史一环。
足足五十个英雄，分别拥有着不同的出身和神性，和十二主神的经历都有牵连——
譬如说赫拉克勒斯是神王宙斯与阿尔克墨涅之子，俄耳甫斯是阿波罗与缪斯之子，墨诺提俄斯甚至是一个泰坦，也不知道混上船是想要做些什么……反正就是这样。
如此便可想而知，想要篡改“阿尔戈英雄传说”这段历史，到底是何等巨大的工程。
牵一发而动全身，根本就是要连带着将十二主神、泰坦神，乃至是整个希腊神话的历史都要被波及，在正常情况下，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允许的，就像是夏冉不会轻易同意其他神明修改自身的跟脚。
要是规规矩矩的去谈判的话，那么整个希腊神族都会站在夏冉的对立面，不可能同意这件事。
所以只能够先推动本来就注定的某件大事情发生，以更为重要的问题分散诸神的意见和阵营，趁着极度混乱的时刻，才能够让夏冉有个适合插手的机会。
至上之神翻动岁月史书，冥冥之中的意志掠过时光，定格在其中的一页，宇宙时空，无形万物尽皆俯首称臣，表现出最为驯服的形态，听从这道意志的号令。
思绪的伟力悄然改变过去，接着又延伸出了新的未来，用新的情报更新古老的传说起源。
……
……
远古的英雄时代。
科尔基斯。
这是一个凡人无法抵达的古老国度，也是金羊毛的所在之地，多少英雄豪杰为了得到它而踏上了艰险的路程，但他们没有一个能成功，很多人甚至连宝物的影子都没看到，就倒在漫长的征途中了。
在无垠浩瀚如同宇宙海一般的虚空上，正有一艘巍峨的帆船，迎着跌宕起伏的次元风暴，向着未知的国土而去。
船上有着五十名的英雄，不是半神的血脉，就是纯粹的神族血脉，乃至还有泰坦神的化身。船员们雄赳赳气昂昂，这段漫长的旅途不但没有磨去他们的意志，反而让他们的信念更为坚定。
而在虚空的尽头一端，那富裕如同乐园一般的国土上——
科尔基斯王国的王宫之中，国王埃厄忒斯与大洋神女伊底伊阿的女儿，科尔基斯的公主此时此刻还是一个纯真无邪、惹人怜爱的少女，穿着华美如百合的蓝紫色裙装，有着一头湛蓝的长发……
没错，美狄亚小姐14岁。
“我的女儿，从今天开始，你就要正式的学习法术了……”国王埃厄忒斯豪迈的大笑着，对自己的小小女儿表现得相当喜爱，迎着她那纯真无邪的大眼睛说道。
毕竟不会法术的话，是没有办法驾驭神牛和毒龙，统治科尔基斯的。
就像是作为国王，他每天都要驾驭神牛去耕种四方贫瘠的土地，然后散播毒龙的牙齿，收获无数的强大士兵，命令凶恶的毒龙日夜守护挂着金羊毛的树林，这些都是科尔基斯的王要做的事情。
“是要去和喀耳刻姑姑学习法术的知识吗？”
年幼的科尔基斯公主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她很久之前就在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了。
“不是，你的老师是另一位……”
国王埃厄忒斯沉吟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嗯，虽然是一位声名不显的贤者，但也是这个世上最接近真理的魔术师，他告诉我说将会把所有的法术知识和诸神的奥秘都交给你！”
“魔术师？”年幼的美狄亚小姐愣了一下，感觉听到了一个从未听过的词语。
她从来只听说过“法术”、“女巫”之类的说法，“魔术师”是什么东西，“魔术”又是什么呢？
不过看着父亲这么言之凿凿的模样，少女很快又放下疑惑，觉得应该是自己年纪太小了，以前没有接触到这方面的事情罢了。
——就是这样。
——悄无声息的，唯一的时间线已经开始发生改变。
第二十七章 我不能接受！
科尔基斯。
这是一个很典型的希腊神话传说之中的国度。
不同于人类普遍整体进入了所谓“黑铁时代”的希腊世界，这个古老的国度仍然是处于“英雄时代”的时期，这个国度的住民普遍更强大，更高贵，更有力量。
众所周知，希腊世界有不同的时期，黄金时代的住民最为高贵，却在泰坦与诸神的十年之战之中，死得干干净净。
在那之后，就是白银时代，青铜时代，陆陆续续下来，一代不如一代。现如今的黑铁时代，其实也是奥林匹斯之王的统治到了尾声的一个征兆，这一代的人类彻底堕落，贪婪狂妄，崇尚暴力。
父亲不爱儿子，儿子仇视父亲，兄弟朋友之间互相憎恨……父不慈，子不孝，兄弟相残，朋友无义，人们的生活本来就已经多灾多难，奥林匹斯山上的不朽者又不断的送来新的祸患，以残杀毒害治下的人民而取乐。
这就像是一个镜像，清晰的反映出了希腊世界的问题，人类世界的变迁，就是神明世界的倒映。
不过科尔基斯与世隔绝，却是一直处于不属于四个时期的“英雄时代”，也称“半神时代”。一直有这么一个说法，说是在久远的过去，那些古代的半神英雄在战争和灾难中死去后，宙斯就会赐下极乐岛——
让他们在那里永远居住和生活。
这个其实是真的，因为科尔基斯就属于这么一种情况，岛上生活的人们不说全员半神那么夸张，但是有一个算一个，所有的居民都是当初的古代英雄们的后裔，继承的先祖血统让他们的体内有神性流动。
或许一代一代的混血下来，这神性已经只剩下了微不可察的一丝，但是依然让这些半神后裔们极其强大。
他们有着可怕力量，能够独自狩猎远古的巨兽和巨大的猎物，也可以建立起宏伟的城市，科尔基斯王国就是这么来的。人民本身就已经是这样的半神后裔，那么上层的贵族、统治者们自然出身更为尊贵。
这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科尔基斯国王埃厄忒斯，其实是赫利俄斯和珀尔塞之子，喀尔刻之兄。
美狄亚小姐则是埃厄忒斯与大洋神女伊底伊阿的女儿，太阳神赫利俄斯和大洋神女珀耳塞的孙女。
严格来说，这一家子其实都是血统纯正的“神族”，虽然是奥林匹斯谱系数代后的分支了，但是至少一代一代的父母方都是纯正的神血传承，而非什么人神混血而生下的“神裔”、“半神”之类的……
可以说，如果不是赫拉克勒斯那种级别的话，一般的半神还真的远远比不上这一家子的出身。
…………
“所以说，明明一家子都是神族，虽然不是十二主神的后代，但说到底也是出身显赫高贵，而且除了赫利俄斯之外，还有巫术女神、魔女之神喀耳刻的关系……”
金发碧眸，秀气俏丽的少女忍不住吐槽起来。
“科尔基斯王国貌似也是得到战神阿瑞斯的庇护，国王埃厄忒斯还专门把金羊毛献给阿瑞斯，把羊毛放进供奉阿瑞斯的圣林里，派出毒龙看守……结果关系这么深厚，这个国家还是落得这个下场？”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
魔术师微微笑了笑，他凝视把玩着手中的金羊毛，用力地揉了揉，感受着这种柔软感，一时间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这个神系内部的斗争烈度，其实远超阿尔托莉雅你的想象，别说是有赫利俄斯、喀耳刻和阿瑞斯的关系了，就算是宙斯最宠爱的情人，不也被赫拉下死手弄死了？”
“而且其他也不多说，情人，兄弟，或者孩子，包括哈迪斯在内的十二主神有一个算一个，方方面面有多少没有遭到其他人的毒手的？互相之间的算计，打压，各自下的死手，这些可是一点儿都不罕见。”
所以说，科尔基斯王国或许是一个久远的古老王国，是曾经的半神英雄在极乐岛上建立起来的国度。
比之凡人诸国，的确是出身高贵，可是对于诸神来说不过也就是这样——
都是有必要的时候，可以随意安排蹂躏的棋子，用来羞辱有仇怨的对头，打压对方的势力，杀鸡儆猴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诸神才是刀俎，众生皆是鱼肉，这才是希腊世界的唯一真理。
“这么说也是……”
阿尔托莉雅仔细想了想，然后觉得master说的也有道理，光是流传出来成为传说历史的类似事件，就已经不胜枚举，谁能够保证在这背后，不为人所知的事情还有多少呢。
——像是赫拉克勒斯遭受的迫害就是家喻户晓，即使贵为宙斯的儿子，也在赫拉的憎恨诅咒之中被定下悲剧的命运……
——还有人尽皆知的普罗米修斯，究其原因就是宙斯忌惮这位泰坦，感到自己的权威被冒犯，才将其钉死在高加索山上……
神族内部的残害争斗就已经达到这样水深火热的程度，根正苗红的自家人都是随时会有被迫害的危险，那么在本家谱系之外的远亲分家，自然就更加没有任何的保障可言了。
不过话说回来，大概也正是因为内部斗争愈演愈烈，最终到了人人自危的缘故，如此不得人心的时期，才是奥林匹斯神的统治动荡的原因吧，根据master的说法，他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的推了一把。
而要是没有他的话，希腊世界同样很有可能在最近的这段时间迎来相同的结局……短则数百万年，长则不过这个纪元终结之前，这是必然会发生的注定命运。
根基动摇，若是还能够长长久久，那才真的是怪事了。
“而且还有的一个原因就是，关于星座的概念……”魔术师平静的继续说道，“在巨人提丰造成的背叛之殇后，诸神花费了一段漫长的岁月，以修补接近崩坏的希腊世界。”
“重塑那些破败的宇宙，填充虚空，使得一切恢复如新，这对于祂们来说虽然不算困难，但也的确是很麻烦的一件工作，花费了祂们好长的一段时间。而在完成这一切之后，祂们痛定思痛，觉得有必要加强防范。”
“至少不能够再让希腊世界像是个筛子一样，随随便便谁都能够渗透进来，本来三代神族之间就互相不和，要是再发生类似的事件，那些前朝遗老和敌人里应外合试图夺权的话，诸神也会觉得头疼……”
说到这里，他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毕竟巨人提丰那档子事是真的恶心人，盖亚做得委实是不怎么厚道——如果没有这位大地女神的帮助，塞特没可能顺利披上巨人提丰的马甲，让自身的力量得到原始泰坦的血脉权能增幅增强，几乎捅破天。
从原始神，到泰坦神，再到奥林匹斯神，说到底其实都是自家人内讧，肉怎么样都是烂在碗里。
但是盖亚却因为不满宙斯推翻了自己的儿子，就擅自破坏游戏规则，甚至是摆出一副“宁予外邦，不予家奴”的嘴脸，宁愿帮助来自遥远埃及世界的神明入主掌控希腊世界，也要推翻奥林匹斯山的统治。
有些东西其实是不能够开先例的……
原则、规则这种东西一旦被打破，就是一系列灾难的开始，而“第一扇破窗”常常是事情恶化的起点。
基本上可以说，像是今时今日这样的局面，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会和魔术师联手，甚至为了拉拢他的支持，纷纷许诺可以将希腊世界割下一半，把无数的天空、大海和宇宙作为报酬送给他什么的……未尝没有这件事的影响。
——毕竟有第一代神祇开了先例，小辈们鼎承祖宗之法，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割地和亲毫无压力。
阿尔托莉雅却是听得津津有味，理所当然的接着问道：“所以祂们就决定使用星座来作为希腊世界的防线？”
“是这样没错，虽然其实没有什么用处，大概也就宙斯希望通过这个措施来防备当年故事重演吧。可是到了那个时候，其他人扮演的是推翻祂的角色，该里应外合的时候，动起手来是一点儿都不含糊的……”
夏冉摇摇头。
“就像是现在这样子……不过无论怎么说都好，至少在当初推行星座防线的时候，宙斯的确是抱有很大希望的，不但用了各种方法大力推动，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在这件事上阻止祂。”
阿尔托莉雅沉思起来：“所以美狄亚小姐在原本的历史上……算是被连累的牺牲品？”
如果十二星座这么重要的话，那么升华而成白羊座的金羊毛，似乎很有问题来着，科尔基斯这算不算是怀璧其罪？遭受到的一系列苦难，很有可能都是必然的？
这么一推论，怕是伊阿宋会被摊上寻找金羊毛的任务，阿尔戈号英雄的集结，还有美狄亚小姐遭受爱神的诅咒，对伊阿宋产生扭曲的爱意，然后帮助其顺利取得金羊毛……
“大概吧……”魔术师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过金羊毛现在在我手上了。”
“说起来，master你是怎么说服埃厄忒斯把这东西给你的？”少女挑了挑眉，不客气的伸手把他手里的金羊毛拿过去，揉捏了几下，感受着那种奇异的手感。
“哦，这个啊，我没和他说……金羊毛挂在供奉阿瑞斯的森林里面，还有毒龙看守，埃厄忒斯也不会每天都去查看，偶尔过去也只是远远看上一眼，只要外面的龙还在守着，他就放心了。”
魔术师理所当然的说道：“所以我直接去林子里把这东西拿了出来，他也不知道。”
“……”
“……”
“挺不错的，就当是美狄亚小姐的学费了……”
少女语气有些干巴巴的说道。
“还好吧，嗯，她好像过来了……”夏冉点点头，然后若有所察的望向了窗外。
孤零零的木屋伫立在壁立千仞的孤峰之上，高空的猎猎狂风不断的吹拂，森林像是麦田起伏的麦浪一般，呈现出一道道有序的波纹，伴随着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两头生有铜蹄，鼻孔喷火，凶猛无比的神牛拉着的牛车开道，后方的卫戍军团骑乘着巨鹰，出现在天空之中，从一开始的一个黑点，到天空出现一条明显的缎带。
正是科尔基斯王国的国王，亲自带领他的勇士，护送自己的女儿，前来跟随魔术师学习魔术了。
夏冉现在给自己的人设，是居住在极乐岛上的一个隐士，顺便将魔术师的概念与体系植入了这个世界的资讯框架之中，悄无声息的增添了设定，因此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
譬如说，被影响到的国王并不认为有什么问题，他不会觉得魔术是突然冒出来的奇怪东西，反而认为这是传承久远的一个神秘体系，并不比巫术、魔法逊色。
在这样的认知前提之下，正好发现自己统治的岛屿上就有一位精研此道的古代贤者。
再加上对方也有意收自己的女儿为门生，所以国王很是理所当然的打消了舍近求远的念头，不再考虑要将美狄亚小小姐送去埃埃亚岛，向喀耳刻学习法术。
“夏洛特，去把美狄亚接进来吧，其他人打发回去就可以了。”
魔术师举起手来，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如此吩咐着。
银发赤瞳的人偶女仆平静点头，转身出门。
“从源头上改变过去，成为自己的魔术老师的魔术老师……master，请问一下，你现在的感想是怎么样的？”
阿尔托莉雅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问道，她觉得这种关系太神奇也太乱了。
——不过貌似自己的master尊师重道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样的事情，或许他已经习以为常了，这个也说不准？
“哦，关于这个啊，其实也就那样吧……”夏冉不是太愿意详谈关于这件事自己的感受，所以很是含糊其辞的敷衍着，似乎是准备就此蒙混过关的样子。
见状，阿尔托莉雅难得的嘴角上翘，她不依不挠的追问道：“也就那样是哪样？能够具体说说吗？”
“……”
“……”
“你从女儿的父亲变成女儿的母亲，这种感受是怎么样的，我的感受就是怎么样的。”夏冉挑了挑眉毛，非常淡定的回答道。
“master！你……！！”
阿尔托莉雅先是一愣，接着又羞又急，举起粉拳上去打了他这个继父两下。
这个时候，木屋的门被推开，行动力惊人的人偶女仆带着纯洁如百合的小小少女，从门外走了进来。
美狄亚小小姐瞪大眼眸，好奇的打量着屋子里的两人，犹豫了一下之后，又想起了父亲昨天的叮嘱与教导，连忙收敛表情，认认真真的躬身行礼甜甜叫道：
“老师。”
“……嗯。”
魔术师眨了眨眼睛，这种角色错位的微妙违和感，让他感到很是奇怪。
作为一个遵纪守礼，尊师重道的人，他其实不是太能够接受这样的play，让美狄亚小姐叫自己老师什么的……
“再叫一声听听……啊，不对，不用叫我老师。”
所以他眉开眼笑……咳咳，非常严肃的说道。
第二十八章 新·阿尔戈传说……十二试练
“这都是些什么啊，好像这里的知识更加难以理解啊，可恶，说好的简单呢……”
在寂静的大图书馆里，有些可爱的嘟囔声响起。
在充斥着书籍、抄本、古老的羊皮卷、莎草纸等等，典籍纸卷浩如烟海，汗牛充栋，仿佛无穷无尽的知识海洋之中，在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中间，纯洁如百合花的小小少女轻轻蹙眉。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抱着的那本《所罗门之钥》，又抬头看看书架上的一本本典籍的奇怪名字，忍不住的陷入了沉思之中，似乎是为之相当苦恼头疼的模样。
学习魔术至此已有一段时日，也许是老师的教授能力一流，又或许是她在这方面的确没来由的很有天赋，更有可能是两者皆有之。
总而言之，美狄亚小小姐在魔道一途突飞猛进，进展可以说是一日千里，势如破竹，不到半个月就已经达到了一般魔术师精研一辈子，才能够有机会达成的魔术造诣。
当然，也不能够忽略她此时此刻是“美狄亚”的存在概念的源头本身，作为希腊世界最初的正体，多元唯一的传说本源，血脉与神性的继承都让她生来就有莫大优势。
即使不懂得如何运用自身的血脉力量，也是妥妥的奥林匹斯谱系的纯正分支。
魔术就是神秘。
神秘会在更高等级的神秘面前屈从。
鉴于以上的两条原则，美狄亚小小姐会有如此进展也就不难理解了，一般的魔术于她而言，根本谈不上“神秘”二字。
不过在度过前期的阶段之后，当魔道修行进入高深莫测的领域，也开始接触到法与理的层次的时候，即使是美狄亚小小姐再有优势也好，在这方面的进度也会不可避免的慢下来的。
少女并不知道自己的学习进度有多么惊人，更加不知道自己在此世最接近真理的魔术师亲自制定的一对一教授方案下，在短短时间内，已经完成了关于魔术的基础部分和进阶知识的全部修行。
她不清楚这一点，所以多少有些担心，觉得可能是老师对自己的期望值太高了，制定的学习方案过于追求效率，导致自己的基础没有打好，不够扎实巩固。
前面学得快是快了，不过可能遗漏掉了太多的基础部分知识——
因为自己前几天学习起来的时候，还是顺风顺水的，怎么这两天突然就开始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了，这总不可能是自己突然变笨了吧？不过老师终究是老师，她也没有办法正面指出对方的错误之处。
所以趁着对方今天正好不在，少女偷偷摸摸的进了大图书馆，想要查漏补缺，将那些可能被自己遗漏过去的基础知识补回来……她觉得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这就是解决的办法。
只不过……
大图书馆的空间似乎是无边无界的，站在一行行一列列整整齐齐的巨大书架的过道上，往前方望去，简直完全看不见尽头，似乎这里的时空被无限的拉伸了，即使是把整个宇宙装进来也能够轻易容纳。
再加上这是私人藏书库，从建成之日开始，就不打算对外公开展出，因此里面也没有什么指示牌、规划图之类的……如此，可想而知，不熟悉的人想要在这里面找到特定的资料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美狄亚小小姐也是徒劳的寻觅了很久，才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没错，是她觉得自己找到了。
“这就是……我漏掉的基础魔术吗？”
少女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书架上的那一本本典籍，光是书本身的名字，就让她有种想要望而却步的感觉。
《简易魔术：秘密天体武器化》……
《基础神秘学：圣人崩坏与对神灵装的原理剖析》……
《建设初学者的魔术工房2·如何建造一座恒星堡垒》……
emmmmm……
好吧……
美狄亚小小姐实在是感觉有些头晕眼花，她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这片区域的书架都是这样，上面的书本、笔记的封面名字，动辄就是带有相同的前缀，有着极其惊人的一致性。
就是“简易简单”，“基础入门”，“初学者”，诸如此类的。
但是仔细分辨一下，又会发现它们所涉及到的理论知识有多么的让人无语，就连已经可以说是精通魔术的少女，也是感到一阵阵的晕眩感，这些东西是不是超纲过头了？
还是说，自己的老师在分类的时候搞错了什么？
搞不懂是怎么一回事的她叹了口气，举起手来，纤细指尖在身前书架上的一本本书籍上轻轻拂过。
那些书本都很有年代感，仿佛是岁月沧桑沉淀而成的古老神秘质感，而且几乎所有的书籍抄本都已经有种灰蒙蒙的感觉。这是难以想象的，毕竟那位人偶小姐给美狄亚小小姐的印象未免有些深刻过头了。
应该不是漏掉了不打扫，或者偷懒不打扫……
而是故意没有打扫这里？
美狄亚小小姐这么想着，觉得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不过为什么要避开这里不打扫，她就想不出来是怎么样的原因了。
这一本本蒙尘的古老典籍静默无言，就只是平静的搁置摆放在那里，少女凝视着它们，慢慢的有些出神，精神也恍惚起来，似乎意识脱离了身体，到了时间与空间的尽头。
在更前方是无垠的原初混沌与黑暗深渊，那里有着禁忌的知识与无穷的灵感……
是一切隐秘与不可知的源头……
是魔术之祖，神秘之源……
不过就在少女即将靠近深渊尽头，窥见那不可知的源头时，一只手轻轻的拉住了她，让她一个激灵打破恍惚，精神瞬间回到了现实之中，转头看去便有一双瑰丽如红宝石的眼瞳映入视野中。
“夏……夏洛特小姐。”
美狄亚小小姐感觉自己就像是做坏事被当场抓住的坏孩子一样，顿时有些难为情起来，她很是扭捏的打着招呼，同时忙不迭的为自己辩解着。
“我……我……我偷偷进不是来想要做什么的，啊，不是不是，我是说，我不是偷偷进来的，我只是，只是……”
约莫是一时间有些慌张，所以她越说越乱。
平静的注视着自己无比熟悉的美狄亚小小姐，人偶女仆心里微微叹息一声，不过她的脸上却是一点儿都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仍然古井无波，表情不变，声音也是毫无起伏的说道：
“我知道，美狄亚小姐，你当然可以进来这里，master也没有说限制你什么，你不用这么担心……”
“啊，这、这样啊……”
纯洁如百合的少女顿时松了口气，她就怕说不清楚。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出去再说。”环顾四周一圈，目光在那些有着可笑的名字，却无一例外蕴含着惊人魔力的书籍上扫过，又一一短暂停留，人偶少女开口道，拉着美狄亚小小姐就往外走去。
“啊，哦哦……”
美狄亚小小姐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拉走，只能够有些懵懂的点头。
不过她也不是太迟钝，主要还是太过纯真无邪的十四岁年纪，没有多少人生经验，所以自然没有那么快能够反应过来。但是在察觉到问题之后，少女还是一下子明白了。
“那、那些书有危险吗，夏洛特小姐？”
“也不能够说有危险吧，至少对于被master认可的人来说，它们还是有分寸的。”人偶女仆平静的回答着，“但是有时候，即使它们本身不会主动做些什么也好，也改变不了它们的本质……
“知识的幻影，不过是晨间之雾。创造的神秘，却有如夜间的黑暗。”
她回过头来，凝视着科尔基斯公主，认真的说道：“美狄亚小姐，你现在应该按部就班的学习master教导你的魔术知识，而不是去寻找它神秘的本质。它们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还是太早了。”
“啊，这个……”
美狄亚小小姐有些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有听懂，她很是不好意思的为自己辩解——
“我没有这么想啦，我……我本来只是想要进来找一下，看到这里都是一些简单、基础的，所以才会想要看看，谁知道居然都是这种程度的啦……”
少女多少也有些不服气，这明明不是她的错，也不是她好高骛远什么的。
她明明只是想着要查漏补缺，补完自己可能遗漏的基础部分知识而已，谁能够想到那些东西挂羊头卖狗肉，挂着迷惑性这么大的前缀标签，实际上记载的都是一些禁忌领域的内容。
“这是因为你对master还不够了解，他最擅长的就是这样的拿手好戏了……”
淡淡的瞥了身后的小小少女一眼，夏洛特平静的说道。
要是以前的美狄亚小姐的话，怎么可能会犯下这样的错误，只要看到个开头就应该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了。就是不知道要过多久，这个少女才能够找回之前的记忆。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她的决心如此决绝的话，master可能真的不会有什么行动呢。
“最擅长的拿手好戏？”
十四岁的小小少女不知道现在的女仆长在想些什么，她只是有些不解的歪了歪脑袋，做出了纯真无邪的揣测。
“意思是说那些知识是老师最得意的技艺的意思吗？”
“这个倒不是，你看到的那些东西对于master而言，的确只能够算是基础和简易的级别，拿手好戏的意思是……嗯，你以后总会知道的。”女仆长沉吟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解释了。
“美狄亚小姐，你要找什么样的书籍，和我说就可以了。”
离开了**区，脱离了那些强大到难以想象的魔道书的影响范围，夏洛特停下来问道。
“master让我帮你找一下。”
“欸欸欸！老师，老师他知道了吗？他回来了？”十四岁少女的表情稍稍有些发僵。
夏洛特一板一眼的回答道：“没有，master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不过他的确知道了。”
“什么事情啊，好像老师他这两天都没怎么看见人的样子。”美狄亚小姐舒了口气，同时好奇的问道。
“嗯……”夏洛特想了想，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在前天的时候，有一批来自忒萨利亚的水手，登上了科尔基斯岛……”
阿尔戈号英雄……
——为了寻找金羊毛而来到了科尔基斯。
那是一系列悲剧的开始，也是宙斯的十二星座防御系统的起源……当然，后者并不重要，所以某人也不关心自己在这唯一时间线上的行动，会对既定因果造成什么影响。
……
……
在科尔基斯的王宫里，盛大的宴会正在举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重大日子，在举行庆典什么的。
王公贵族与来自异域的英雄们共同宴乐，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一派其乐融融之景，互相之间吹牛打屁，商业互吹都是层出不穷的正常操作——
譬如说阿尔戈号英雄们不断恭维科尔基斯王国的富裕繁荣，而反之则是他们被各种吹捧“勇武”，赞扬他们五十个人就敢孤帆出海，远航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岛屿上的壮举。
总体上来说，似乎气氛还是非常融洽的。
作为阿尔戈号的船长，伊阿宋多喝了几杯神代的美酒，一时间脑袋也有些昏沉起来，不过更多的却是心头大石的落地。毕竟与船上的其他人不同，夺取金羊毛是属于他的主要任务。
看现在这样的情况，似乎一切都稳了，科尔基斯的国王前天听说了他们的要求，今天就很是热情的招待了他们。
这样的态度，应该就是做出了决定，要把金羊毛让给自己了吧！
真是的，明明是如此热情好客的一个国度，怎么会被谣传得那么离谱凶恶的呢？只怕是那些寻找金羊毛的人，根本就没一个能够到达这座极乐岛的，都是死在了途中。
所以以讹传讹，反而将金羊毛的所在地也给妖魔化了？
“尊敬的国王陛下，关于我们之前的那件事，请问你现在有了决断了吗？”
这么想着，伊阿宋大口灌下又一杯美酒，然后借着酒意，大胆的站了起来向着埃厄忒斯说道。
国王的眼睛里有不悦之色闪过，他对于这群远道而来，一见面就想要夺走自己的国宝的外乡人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在前天的时候就想要当场发作，好好刁难一下他们了。
——如果不是那位贤者对此事早有预料与安排的话。
埃厄忒斯将自己的情绪很好的隐藏起来，举起酒器豪爽的一口饮尽，然后哈哈大笑：
“年轻人，我很佩服你的坦诚，也愿意帮助你，但是说到底，你应该也知道金羊毛是我国的传国之宝，不能轻易外传。即使是我同意了，国民们也不会同意的……”
“不过，我们科尔基斯是继承古代的半神英雄们的荣耀的国度，所以你们如果真的想要得到这件宝物的话，那你们只要做到……嗯，做到十二件事证明你们的勇武与智慧就可以了，想必那个时候我们的国民都不会有意见的。”
有些醉醺醺的伊阿宋想了想，觉得似乎是这么一个道理，他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阿尔戈号的英雄们，又觉得有了底气，于是回头豪爽的说道：
“您说吧，为了复仇和我的誓言，做什么我都在所不辞！”
埃厄忒斯满意的点点头，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很好，很有气势……那我就说了。”
“首先是第一件事，我有两头神牛，啊，不对，我是说我有两个魔像傀儡，那是居住在科尔基斯岛深处的一位贤者赠送的礼物，它们的型号被称为盖塔皇帝……”
第二十九章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不觉得有点过分吗，master？”
在科尔基斯王宫的花园之中，金发碧眸的美少女将大殿上的酒宴现场尽收眼底，也是禁不住的嘴角微微抽搐。
本来只需要做两件事的，现在变成了十二试练……
本来第一件事是要伊阿宋驯服两头神牛的，现在变成了对抗两台盖塔皇帝……
阿尔托莉雅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毕竟master的宝库也是对她开放的，有什么有趣的新奇玩意儿，她也会偶尔来兴趣拿走几份之类的，所以像是“量产盖塔皇帝”这样的东西——
她的空间里也停着一台。
虽然没有怎么用得上，但是并不妨碍她知道这种神棍系机器人之中的佼佼者，参数与机能到底是多么的离谱。尽管并不是原版，而是她的御主仿制的盗版。
但是……
这不是更加可怕了吗？master手工打磨的赝品什么的，搞不好在面对真货的时候，属于“我要打十个”的那种。
“没办法，残酷就是宇宙的真理，毕竟这个世界既不温柔，也不正确。”魔术师手抵下巴，歪着脑袋，一脸深沉的这么说道。
“……”
“……”
“其实一点儿都不过分，两台盖塔皇帝对这群水手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如果是平行宇宙或者子时空的削弱版本的异时空同位体，那么还好说，但是这群人都是始源宇宙的神话正体啊。”
大约是瞥见骑士王眼眸里的丝丝嫌弃之色，魔术师轻咳一声，收敛表情，正色说道。
“别的都不说，里面甚至有第二代神祇的化身，任何一尊泰坦的神力都是远超你的想象，即使有着要伪装自身的需求，不能够轻易暴露出来，但是想要解决这第一环的试炼，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但也只是第一环的试炼，你给他们准备了十二重试炼。”阿尔托莉雅一针见血的指出这一点。
开局第一场是低难度，只能够代表master不愿意在自己的恶趣味没有能够全部展露出来的时候，受害者就已经全部输在起跑线上了而已，毕竟全部都在第一关就折戟的话，后面关卡的恶趣味还怎么展现……
别的都不说，现在金羊毛已经到了他的手上，只怕就是为了让那群人历尽千辛万苦，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来到了最后一关，才发现要迎战的最终boss是什么样的级别。
亲手赐予绝望。
“咳咳，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就是因为过程的艰辛，最终来之不易的果实才会愈发显得甜美啊……”魔术师拒不承认这一点，一本正经的说着心灵鸡汤。
“那也得最后真的能够收获到果实才行啊……”
阿尔托莉雅嘀咕着，顺手从女仆长的手中接过了那份计划表，这是master制定的闯关节目流程。
看了一眼上面，迅速锁定了一些关键字眼，少女不出意料的在上面看到了“食神争霸赛”、“山下第一武道会”、“收集六颗无限宝石”等奇奇怪怪的字样，对应的策划方案画风非常离谱。
而且看上去，后面的试炼还是一环接着一环的。
她看了一会儿，也是禁不住的挑起眉毛，这画风过于离谱，画面太美以至于她都不忍心去想了。
“都一样的，毕竟这段历史非常坚固，同时受到太多太多的神圣者的保护，祂们的过去与这条时间线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不分彼此，也让这个宇宙的过去历史变得无比坚固……”
夏冉解释起来，顺手往时空之外一指。
泰坦与诸神的第二次战争已然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狂暴的神力稍稍逸散的余波便是横扫亿万群星，宇宙在雷霆与火焰的反复折磨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存世之基撕裂、熔化……
但是这反而更能说明问题，毕竟换做是一般的寻常宇宙，早就在神威之下四分五裂，彻彻底底的化作劫灰，消散在虚空之中了。
即使是世界这种级别的宏大系统，也绝无可能承受神圣者的指尖轻轻拂过，哪怕只是一位刚刚擢升的真神，那也将是不折不扣的灭顶之灾。
然而——
在十二位泰坦神和十二位奥林匹斯主神的混战之下，这个世界没有立刻崩灭，只是在一点一点的瓦解、崩裂，逐渐走向毁灭与终焉，即使最终的结果并无区别，但是至少它的确硬生生坚持了好一段时间。
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它的坚固程度吗？
“正常情况下，想要改变这唯一源头的过去，就是同时与希腊三代神权为敌，我并非无所不能的为所欲为者，当然不会狂妄的觉得我能够同时抗衡这么多的原始神、泰坦神和奥林匹斯主神……”
魔术师异常平静的述说着自己的理由。
“唯一的机会就是利用祂们每过一段时间，必然会爆发的内部争斗的血源诅咒，在这个时候，希腊众神的阵营四分五裂，想阻止我的自顾不暇，有异心的根本就不想阻止我，甚至主动以此为筹码来和我交易……”
“但是即使如此，想要撬动这段过去，修改因果时光的阻力还是太大了，在一般的世界的历史里，稍微的改变就足以引发修正整个未来的蝴蝶效应，但是我们现在做了这么多，却还是没有能够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阿尔托莉雅明白了过来：“所以需要加大力度，彻底搅浑水，改变这个历史节点？”
“嗯。”
夏冉点点头，目光有些奇异的转眸看向王宫大殿的宴会现场——
“其实还有个最简单的方法，不过那样做的话，又肯定超过了那些潜在盟友的允许限度，所以我们还是采取一些迂回的手段吧，也不能够太欺负人了……”
“……”
“……”
“希望如此吧。”阿尔托莉雅低声叹了口气。
居然管这个叫“不能够太欺负人”？她倒是觉得，如果那群受害者有知情权的话，他们绝对宁愿幕后黑手赶紧来欺负自己，毕竟堂堂正正的正面刚一场，也总好过面对这些伤害性极大，侮辱性极强的恶趣味。
她同样转眸望去，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了片刻。
发现在自己的master下定决心之后，这唯一时间线的历史终究是在一点一点的发生着改变，从此时此刻开始，向着未来的时间线延伸。
宛若是兆亿吨的墨汁被倾泻进了海水当中，浸染一切，不断地扩散出去，一寸一寸的蔓延……
毕竟早在千里眼到了a级之后，她就已经能够有一定程度上的未来视的能力了，而在这个技能达到ex级之后，更是在性能上达到极致，足以看透世界持续积累的因果，洞悉过去未来。
可以说是在情报收集的性能上已然强化到了极致，往后在这方面再如何升华，也只是扩大了情报收集的范围。
因此，少女看到这些也并不出奇。
……
……
宇宙颤栗，群星破碎。
无穷无尽的神威在互相的碰撞冲击之下，迸发出可怕的劫力，演绎浩荡的大破灭景象。
宙斯愤怒的嘶吼着，一手挥舞着“雷霆(thu)”攻击自己的老父亲，一手撑着“埃癸斯（aigis）”在敌人们的攻击之下尝试保护自己，浴血奋战，似乎战意疯狂。
伟大而可怖的电光缠绕在祂魁梧的神躯上，在祂躯干表面跳跃，每一次闪烁之间，都是堪比宇宙大爆炸的能量迸发，强度足以击穿次元壁，给冥冥之中不知何处的其他世界带去灭顶之灾。
但是即使如此，祂依然是已经遍体鳞伤，鲜红炽热的神血好似翻滚的熔岩，在宇宙虚空之中不断滴落下来。
时间扭曲断裂……
空间破碎塌陷……
大片大片的无垠星域在神血释出的光热之中融化，希腊世界本就千疮百孔的始源宇宙出现了更多的裂痕……
这还是宙斯疯狂的战斗，震慑住了不少敌人的结果，只可惜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就是了。
“雅典娜……”
众神之王挥落威力无穷的雷霆，短暂的逼退了如同群狼环伺的诸多大敌，看了一眼自己另一只手上的那面盾牌，如此的低语着。
却是蕴含着莫大的盛怒之意，因为祂的心态都感觉要崩了。
——“埃癸斯（aigis）”。
这面盾牌也就是传说中的宙斯之盾，别名也叫做羊皮盾或美杜莎之盾，是将母羊阿玛尔忒亚的毛皮剥下加工作为材料，由赫菲斯托斯打造的神器之盾。
后来众神之王又有了新的想法，策划了一场英雄史诗，成功的通过自己的便宜儿子的手，间接的杀害了美杜莎，给自己的盾牌装上蛇发女妖的头颅，让“埃癸斯（aigis）”变得攻守兼备起来。
盾牌中央装着的蛇发女妖头颅会转动眼睛，使任何人在看到这面盾都会变成石头，神明也不例外。哪怕是贵为不朽者，也难以完全抵御石化魔眼的侵袭，即使不会致命，但是能够起到牵制作用就很珍贵了。
在生死相搏之中，只要敌人被影响到，动作滞涩了一个瞬间，都能够给宙斯争取到莫大的优势。
本来就是独当一面的防御性神器，即使是宙斯自己的雷霆也难伤分毫，也就是可以抵御同级别的攻击，虽然不是全方面的……如果在防御的同时，还能够有效反击，那么这位众神之王现在绝对不至于如此狼狈。
可是……
现在……
祂的“埃癸斯（aigis）”为什么发生了版本回滚的事件？本应该镶嵌在上面的珍贵魔物头颅呢？
宙斯愤怒的低语着雅典娜的名字，知道今日之后，终究第三代神祇之间的关系还是撕破脸了，改变了那段历史，让自己的盾牌失却另一半的力量……
要瞒过自己在关键时刻给自己这样的倒戈一击，绝对不是雅典娜一人就可以做到的。
“怎么了，我的儿子，你是在发抖吗？”狂妄大笑声响彻，泰坦之王克洛诺斯狂笑着继续上前，伟岸的躯体宏大如开天辟地的神祇，又如一堵太古之前的魔墙，太多太多带有雷电气息的密密麻麻的伤势出现在上面。
祂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没有任何的舔犊之情，毕竟根本就没有如何相处过，第一次的见面就已经是宙斯推翻祂的那一日了。
因此在此时此刻，克洛诺斯完全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想法，复仇的快意是如此的畅快淋漓，让祂根本就没有退却的意思，总是迎着宙斯的雷火直接上前，以最凶狠的气势劈头盖面的攻过去。
“我当初就该杀了你这个逆贼……”
宙斯也一点儿都不尊敬自己的老父亲，抬起头来，用阴冷的语气如此说道。
“逆贼？呵呵呵呵，到底谁才是逆贼……”克洛诺斯不怒反笑，“我当初才应该杀了你这个逆子。”
众神之王不再说话，沉默的提起雷枪望向战场的另一边，祂还有机会，毕竟能够奋战到现在就是明证——
昔日的天空之主的诅咒，虽然是希腊众神不断遵循血脉轮回的悲剧源头，但也可以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加护，反过来进行利用。
因为每一代的神王，都只会被自己的后代推翻，换言之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的话，也就是反而不会在其他人的手下败亡。
抱着这样的想法，宙斯的目光迅速的锁定了远处的狄俄尼索斯，这是奥林匹斯主神，也是宙斯之子，更是第二位被预言会成为神王的儿子——在执掌雷霆的至高之鹰看来，这是此刻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因素。
先杀了这个最有可能打败自己的儿子，然后按照顺序从长子阿波罗开始，将这些逆贼通通杀死。
等到战场上再没有能够威胁到自己的敌人存在，那个时候，自己反而能够依托原始神王的诅咒，一一清算这些可恶的家伙，或许花费的时间会非常非常漫长，自己也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
宙斯如此发狠的想着。
但是，祂的雷霆刚刚投掷出去，猝不及防的贯穿了狄俄尼索斯，就在鲜血迸溅，血洒宇宙的下一个瞬间。
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宇宙突兀的发生了某种变化，那点缀在万象边缘，投影到无数平行世界的星座图一个接着一个的黯淡下去，就此消失不见了。
好狠的心。
宙斯先是一惊，又惊又怒的往某个不断蔓延的时间节点看了一眼，恨得牙齿都几乎要咬碎，却暂时没有任何的办法。
祂只能够冷静下来，这样不算什么，自己要做的事情没有什么变化，对自己有威胁的依然是那几个该死的逆子，杀光祂们的话，自己的地位就是无可动摇的了……
然后，就在下一刻，像是失去某种压制与制衡——
来自希腊世界各处，有神性的共鸣与跃动发生了，好似是有着一颗颗璀璨闪耀的太阳冉冉上升，宛若照亮新生世界的开辟之星，古老而原始的不朽神性传承的分支，要在无限世界谱写各自的新篇章。
在时间线上有着一个个宏伟的神祇之象投影出来，那是力量与法理交织神性的体现，是神圣本质的显化，所谓“金身”、“法相”、“随神像”，等等等等，不外乎就是同样的性质。
有着宏伟法体的巨神身影出现，每一尊呈现出来的都是形而上的概念化身……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怪异无比。
因为那每一尊都是掌管机械与电子的天神，由大量机械零件和齿轮组成的存在……
巨神兵。
宙斯在惊愕之余，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些古怪的机体身上，所蕴含着的不同神性气息，几乎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奥林匹斯神，似乎都对其给予了赐福，分出了自身的权与能的一部分。
这让它们无比致命，再加上它们内部的驾驭者……
众神之王猛地发现，自己要铲除的后代数量一下子猛增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这一刻，饶是祂的精神也不禁生出了一片灰冷，意识之中的恐惧终于抑制不住的在蔓延。
自己想着向阿波罗祂们下毒手之前，祂们就已经向自己下毒手了！
祂们怎么敢！
克洛诺斯也是先惊愕了一下，但是紧接着祂就隐约明白了过来，狞笑起来——
“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
第三十章 三位一体
“星座并不仅仅是在巨人提丰掀起的背叛之殇后，众神专门建设起来的阵线，对外防范入侵的防火墙……”
位于正常时间轴之外的孤岛之上，魔术师意味深长的这么解释着。
“更是宙斯对内实施镇压，用于应付希腊神族的血源诅咒的杀毒软件，为的就是将所有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因素，都扼杀在萌芽之中。”
“就是用来压制第四代神祇，不让其成长起来的措施吗？”
阿尔托莉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若是一个凡俗的王朝，这样做无异于取死之道，不过对于永生而不朽的诸神来说，传宗接代的必要性和新鲜血液的补充却是一个假命题。”
“正是如此，毕竟对于祂们来说，怎么让自己江山永固才是重点，看看接连三代发生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就应该知道祂们的本性到底是怎么样的了。”夏冉随意的点评着。
用好听一些的说法，就是希腊神话的美丽就在于神明依然有命运，依然会为情所困，也有人的七情六欲，懂得喜怒哀乐，个性鲜明，没有禁欲主义因素，也很少有神秘主义色彩。
神与人的区别仅仅在于前者永生，后者有生老病死。
嗯，这个是好听一些的说法，直白一些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祂们就是一群空有力量的人类……也不是全体都如此，没有一个成员是真正拥有神性的尊贵存在，但是这个比例相对而言，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正如克洛诺斯击败了自己的父亲，却没有能够吸取父亲的教训，而是选择了更为粗暴的解决方法那样。
宙斯一开始同样也是如此，毕竟祂并不见得比克洛诺斯好得了多少，对权力与**的执着更甚于后者，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也算是血脉传承的证明了，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天空之主乌拉诺斯恨自己所有的孩子们，祂说这些苗子拼命的往坏里长，迟早有一天要遭到报应。现在看来，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一切就已然有了定论了吧。”
魔术师平静的说道——
“其残暴的统治让盖亚与子女们无法忍受，所以选择将其推翻。而因为忍受不了父亲的残暴统治，而选择了奋起反抗的克洛诺斯，却是在之后摇身一变，成为更为残暴的统治者。”
而且因为害怕重蹈覆辙，担心自己会像是乌拉诺斯的预言一样，自己将来会被自己的一个子女推翻，所以克洛诺斯选择了极其残忍的打压，那就是直接吃掉自己的孩子，每诞生一个新的后代，祂就直接吞掉一个。
明明就是忍受不了统治者的残暴才选择反抗……
但是如果自己成为了统治者的话，那就没事了，残暴的统治也就变成理所当然的了……
而且绝对不能够允许以后有人再反抗自己，甚至不惜为此进行更为凶狠的镇压，对自己的后代都能够痛下杀手，在这一点来看，克洛诺斯的确要比乌拉诺斯暴虐得多了。
宙斯同样也是比烂，祂在战战兢兢之中出生，好不艰难才逃过一劫活了下来，没有像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一样，刚刚出生就被泰坦之王吞下腹中。在祂好不容易成长起来之后，就决心要推翻克洛诺斯的残暴统治。
关于这个过程具体不表，也的确没有什么好说的，反正只要知道最终宙斯成功了就行，祂成为现在率领第三代神祇的众神之王。
然后——祂又做了什么呢？
没错，就是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沿用同样的方法，恐惧于血源诅咒的轮回到来，为了捍卫自己的绝对权力，祂选择把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后代直接吃掉，有一个吃一个。
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恶性循环，每一代的受害者都接受了加害者的逻辑，在反抗成功推翻上一代之后，自己紧接着上位，也会理所当然的做出同样恶劣残暴的事情。
基本上就是这么一回事，希腊神系的每一代都在比烂。
即使有血淋淋的惨烈例子作为前车之鉴，也没有想过要改变，只是一味粗暴的打压，以残暴的统治来维持自己的绝对权力。
“虽然后来雅典娜劈开祂的头颅，从祂的体内逃出生天，但是原始智慧女神墨提斯，还有那位被预言有神王位格的造物与机遇之神波洛斯，却没有再出现，只有雅典娜自己出来了。”
魔术师若有所指，他知一切隐秘与不可知之事，因此有些东西或许瞒过了宙斯和其他人，却瞒不过他的眼睛。
“不过也正是因为雅典娜那一次的反抗，迫使宙斯改变了这样简单粗暴的方法，决定换一个思路。大约是觉得只是这样粗糙的把后代都给直接吞下去，容易消化不良不说，而且并不足够保险……”
毕竟克洛诺斯就是这么做的，最终还是因为一个例外而翻车，而那个例外还正是宙斯自己来着。
所以对此感到熟悉而又熟练的宙斯，在雅典娜差点儿重演自己做过的事情之后，也多多少少开动了脑筋，认为有必要做出一定的改变才行。
而在绝对无法推翻第一代的原始神之王的诅咒的情况下，祂能够做的事情有什么呢？最简单有效的治本之法，自然就是管好自己的**……
——当然，这个绝对是不可能的，祂就是**的化身。
所以宙斯宁愿死也不会这么做，要是需要收敛自己的**，不能够肆意的到处发泄的话，那么神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呢？祂维持自己的绝对权力，就是为了放纵自己的**享受，不能够本末倒置。
所以祂决定让雅典娜、阿波罗等已经成长起来的后代，成为奥林匹斯的十二主神，拥有奥林匹斯山的金座上，位于自身的直接监视之下。
同时借助擢升十二星座的计划，将那些后面才出生，没有来得及成长起来的后代的血脉压制住，严防死守，绝对不允许祂们发掘血脉潜能，将传承下来的神性力量发扬光大。
“即使是乌拉诺斯作为诞生了整个神族的血脉源头的一半，亲自对着众神的血脉种下了诅咒，说到底也是有极限的，它不可能让一个半神有能力杀死无限世界最巅峰最强大的具名者，这中间都隔着多少重大境界了……”
夏冉笑着说道：“所以宙斯的方法的确要比祂的老父亲完美，已经成长到有能力反抗祂的那几个，时刻在祂的监视之下，而剩下的来不及成长起来的那些，祂也不会再给他们机会成长起来了。”
“他们生来就是先天的半神，但是也会止步于此，他们会有力量能够活得很好，也会在宙斯记起自己的便宜子女的时候，被安排所谓充满荣耀的命运，但是却不允许成长起来，成为踏入无限世界的真正神圣。”
没有别的什么原因。
如果他们永远都是半神的话，那么就永远都不可能对宙斯造成威胁，即使有着对爹特攻也没用，基础面板太低，乘上攻击系数也打不出伤害。
阿尔托莉雅听着，表情多少有些怜悯：
“所以明明得天独厚，生来就有着这样丰厚的条件，却反而是永远都踏不出那一步，成不了自己命运的主角，而是衬托其他传说的背景？”
听上去似乎很美好，永远不用发愁下半辈子，总是能够充满荣耀的活着。可是实际上，他们的父亲根本就是把他们的翅膀折断了，再把他们在当猪养。
“基本上就是这么一回事，不过现在既然十二星座已经不复存在，对应的法则防火墙也已经消失，而他们自然就不会再受到任何的压制了。”
魔术师看向了战场，然后站起身来——
“好了，我们也准备一下吧，这这趟浑水就要结束了。”
“master，你觉得谁会是最终的胜利者？”少女点点头，接着略微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雅典娜。”
夏冉想也不想的直接说出了这个名字。
“嗯？”阿尔托莉雅微微挑眉，有些狐疑的看着他，“你……准备支持这个智慧女神？你们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夏冉转眸看向她，也是不解的皱起眉头：“什么叫做勾搭，这用词也太失礼了吧？而且我和雅典娜没有达成什么暗中的协议，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
“……”
“……”
少女也不说话，就这么瞪大翠绿色的眼眸，直直的凝视着他。
魔术师察觉不太对劲，自己在阿尔托莉雅那里的信任度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没有说服力了？
他轻咳一声，认真的说道：“真的没有关系，如果不是因为美狄亚的话，我都不想趟这趟浑水，做到这个程度其实就已经有些冒险了，要是再想着直接插手决定神王那个位子的归属权，你当柯罗诺斯真的没脾气？”
“那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是雅典娜，而不是其他人？”阿尔托莉雅稍微思忖一下，觉得也是这么一个道理，但是这仍然没有办法解除她心底深处泛起的疑惑。
她凝视着自己的御主：“与那些有力竞争者相比的话，雅典娜怎么看都没有什么优势吧？”
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这一对孪生之神，乃是宙斯和勒托之子女，同样是宙斯所有子女中的长子长女。
然后是阿瑞斯，虽然这位战争、兵变、杀戮与暴乱之神不是长子，但是母亲贵为天后赫拉，却是妥妥的嫡子，比阿波罗兄妹还要名正言顺。
还有狄俄尼索斯，除了雅典娜未出生的弟弟波洛斯，狄俄尼索斯是第二位被预言为神王的宙斯之子，有着神王的位格，而且最重要的就是，祂活到现在。
——与祂们相比的话，雅典娜有什么？
空有智慧女神的名头，但是却无依无靠，就连母亲墨提斯都死在了宙斯的腹中，势单力薄至此，也不像是有什么倚仗的，就连刚刚宙斯暴起发难的时候，估计在杀戮名单上她都是排最后的。
可谓是威胁程度最小的那种……
难道说，是因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正是因为最为不起眼，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位女神的存在感，结果斗争到最后，不是纷纷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就是两败俱伤，谁也没有得到好处。
所以最后反而是雅典娜轻易的捡漏了？
阿尔托莉雅迅速地思索着，她思来想去，也只能够想到这么一种最为合理的解释了。
“并不是，你只说对了一半。”夏冉摇了摇头，“雅典娜的确在所有竞争者的心目中，都是威胁程度不高，容易被忽略过去的对象，但是并不意味着这位女神没有任何底牌，只能够靠运气。”
“严格来说，雅典娜其实是所有竞争者之中最有底气也最有资格的那个种子选手，不管是阿波罗、阿瑞斯还是狄俄尼索斯，或许祂们加起来都不一定争得过这位女神手中的牌。”
“明明掌握了最多的底牌，本应该是最被人警惕，也最应该事先排除的对象，祂却隐藏得如此好，反而被所有人忽略了过去，觉得完全可以在最后再处理祂的问题……”
说到这里，魔术师略微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觉得这位女神的胜算有多高呢？”
九成？还是十成？
……
……
“逆子！逆子！我当初就不应该让你们活下来！”
眼睛似乎要喷出火焰，愤怒到极致的宙斯浑身缠绕着恐怖的雷霆，如同一尊在宇宙中熊熊燃烧的发光神明，照亮了每一寸的黑暗虚空。
祂的气势疯狂攀升，短暂间就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仿若是在燃烧生命换取辉煌一般。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尽管作为神明，根本就没有寿命的概念可言，但是这样子的透支……
嗯，就算是宙斯这一次安然度过，事后也必然要陷入漫长的沉睡才能够恢复过来，可以说祂基本上已经认清现实，再无任何妄想了。
大概是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所以歇斯底里的选择了最后的疯狂吧。
而面对这样的宙斯，之前还敢打敢拼的泰坦之王却是默默的选择了后退，和其他的泰坦们一起……毕竟现在傻子都知道，这疯子现在要拼命了，谁想要在最后关头成为对方一起拖着下去的那个倒霉蛋？
反正按照契约，祂们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是这些小辈们自己的问题。
打吧打吧，最后彼此残杀死得干干净净……
“你现在也没想让我们活下来！”浑身浴血的狄俄尼索斯大声狞笑着，毫不畏惧的正面迎了上去，祂刚刚被宙斯突兀的偷袭重创，也是彻底激发了残忍易怒的本性。
“让开！这个蠢货的头颅是我的！”
阿瑞斯也不示弱，紧随其后的跟上，狂笑声在所有的时间线上响彻，表达了自己作为战胜，要争夺亲手斩杀老父亲的荣耀与决心。
在奥林匹斯诸神瞬间乱作一团，混战起来的时候，带着橄榄冠的女神却是反常的默默后退，明眸之中的神性辉光一点一点的亮起，壮大，似乎要满溢而出。
截然不同的两道气息出现在其身上，交织纠缠，雀跃共鸣，无限的攀登升华。
光芒越来越璀璨，越来越炽热，不断扩张，在虚空中蔓延，如同一轮耀日冉冉上升，越来越大，最终猛然爆发出来，就此横扫亿万星辰，笼罩整个四分五裂的始源宇宙。
神性的光辉遍布一切，照临黔首，光耀大地。
同一时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定格了一瞬间，下意识的纷纷望了过去，顿时就是心头一震，有了一种明悟。
为什么原始神墨提斯逃不掉，为什么被预言会成为宙斯之后的神王波洛斯也逃不掉，反而是相对来说平平无奇的雅典娜，得以从宙斯的腹中逃了出来呢？
那是三位一体的位格——
在此刻终于撕开了那历经漫长岁月的伪装。
正如雅典娜以智慧闻名一般，这是一场从无数个纪元之前就开始了的豪赌，也从无数个纪元之前就已经注定了胜利的结果。
…………
或许是在同一时间吧。
正饶有兴趣的注视着战场上发生的一切的魔术师，脸色微微变化。
因为在那冥冥不可知的茫茫的混沌之中，长长的龙躯盘旋起来，有了动作。
有着人头、牛头和狮子头的大神睁开了眼眸，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随意的看向他的方向，轻轻吐出音节：
“无聊。”
第三十一章 成神之日
尽管第二度的泰坦与诸神之战，发生在希腊世界的始源宇宙之中，也得益于始源宇宙的坚固程度，硬生生承受住了这些尊贵神明们最为凶残直接的力量碰撞。
这让希腊世界整体受到的影响与冲击，以及遭到的破坏被一定程度的抑制住了——
这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不过终究也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整个始源宇宙作为希腊世界，甚至是无限世界的诸多平行宇宙和子时空的上游发源地，在这里发生的伟大神战，是能够直接从时光因果的层面，冲击到无数的时间线。
果由因生，事待理成，若是没有存在于过去的种子，那么自然就不会开出未来的花。
所以，当整条时光长河从上游被生生截断的时候，下游理所当然的会迎来断流，而当河水彻底干涸，依附于流域而诞生并且繁荣起来的生态，自然也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简而言之，就是巨大的时间断层出现，将会从源头抹去一个个被波及影响到的平行世界和子时空，它们并不是在物质现象层面迎来毁灭打击，也不是整个宇宙加速老化奏响终焉之曲，而是……
直接消失在无限多元宇宙的因果之中，一切归于虚无，仿佛从来未曾出现过一般。
所有的痕迹，所有的记录，都不会留存下来。
在只有在神圣者才能够察觉到的某一个瞬间，彻彻底底的消失得干干净净。
很简单的道理，就是参考一下祖父悖论就知道了，回到过去在父亲出生前把祖父杀死，祖父死了就没有父亲，没有父亲也不会有自己……本来因为悖论的原因，这样的矛盾是不可能出现的。
因为抑止力的存在，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以延长现在的世界为目的的无形力量漩涡，是由集体无意识所做的安全装置，总会在毁灭世界的重要因素发生的瞬间出现，抹消这个因素。
它会根据应该抹消的对象而改变规模出现，以绝对能够取胜的，高于对象的数值出现。
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说法，不过本质都是一样的。
但是只可惜的就是，造就了这一切的乃是凌驾于世界之上的伟力，是更为不可思议的法则。
对于这样的危机，抑止力发动不发动已经没有任何的区别，甚至很有可能是根本来不及发动，一切就都已经被抹去了……
于是——
已存在的世界在诞生之前就被毁灭。
毁灭了的次元从一开始就没有诞生。
无序混乱的时空乱如一锅沸粥，法则崩坏、逻辑谬误、种种矛盾的现象同时出现，却没有能够得到包容，而是猛烈的冲突起来，动摇附近的维度，影响更多的宇宙。
每一个事件元之中，都有数之无尽的维度崩塌，有不计其数的时空宛若阳光下的肥皂泡一样，破灭的瞬间悄无声息，连带着无数的生命、文明一同蒸发了个干干净净。
只有极少数强大的半神级存在，拥有一定程度上抗衡反逻辑的模因效应的力量，不但能够在宇宙破灭后的时空皆无的虚空中存活下来，对于来自时光与因果的扭曲篡改也有一定的抗性——
在只是被伟大神战的余波擦过，而不是直接攻击他们的情况下，这才能够侥幸逃过一劫。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多数只是苟延残喘，将注定要到来的命运延长了一段时间罢了。
……
……
“叛徒！叛徒！我诅咒你们通通不得好死——！！”
奥林匹斯之王的绝望嘶吼，贯穿古今多元，穿透任何次元、所有时空、全部晶壁，压盖宇宙万世，其中的凄厉、愤怒、绝望等等，甚至足以影响到神圣的心灵与思维。
无限多元宇宙的每一处虚空，都有着无数的神圣显化，默默的从过去或者未来的时间线投来视线，注视着这一场惨烈的伟大神战，诸神与泰坦跨时空的第二次殊死搏斗。
不，或者这么说并不足够准确。
因为第二代神祇与第三代神祇的战斗，就在方才不久的时候，其实便已经落下了帷幕。
因为立约内容的约束，泰坦神们现在却是拉开距离，退至战场中央，变成了默默的旁观者。现在的神战现场的中心依然是白热化的阶段，却是奥林匹斯众神联手围杀奥林匹斯之王的局面，让人唏嘘不已。
宙斯歇斯底里的怒吼咆哮与叱喝怒骂，改变不了祂终于迎来众叛亲离的这一日的结果。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在这一刻，自然不会再有任何人留手，即使是天后赫拉也是冷着脸，完全无视了宙斯的叫骂，与众神一同出手横扫亿万星辰，打得宇宙崩碎，让宙斯的神血洒落长空。
还有那些巨大的机械天神，不管内部的驾驶员是哪一位有名的半神，宙斯的子嗣，也不管祂们到底有没有意愿对老父亲动手，是否蕴含有怨气什么的，这都不重要了。
毕竟巨神兵的力量来自于众神的权能，祂们此刻能够汇集所有相位，集齐无限平行存在之力，进入类似登神的状态，却终归是虚假的镜花水月，不是自身的真实位格与力量的体现。
众神只需要这些作为宙斯子嗣的半神在这一刻，能够驾驭巨神兵加入战场。
所以无论巨神兵到底有何等的力量，实际上机师本身在此时此刻是没有自主权的，祂们已和巨神兵人机合一，成为众神手中的致命武器，对宙斯展开了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击。
而且这些掌握机械与电子的宏大机神，本身的技术含量也是过于极端，动辄就是无限非概率引擎、宇宙模计算核心的配置，而且每一寸的机体都是流光溢彩，洋溢着闪耀的神性光辉。
大地、海洋、天空、夜晚、白昼……
仿佛是组成世间一切属性的总和，这是被不同的神力与权能赐福过的最有力证明，这让本来就极其强大的机神都得到巨大的加持，所能够爆发出来的力量极其凶猛，每一尊机甲的输出功率隐约能够赶上一个泰坦……
敏锐的察觉到这样的情况，第二代神祇们也尽皆脸色微变。
难怪这些小辈胆敢和祂们立约，原来是手上还掌握着这样的底牌，也难怪有胆气与虎谋皮了，就像是宙斯笼络了百臂巨人，就敢和泰坦们全面开战一般。
也不是只有宙斯被围攻，展露出了难以想象的神力的三位一体·雅典娜，此刻也正被阿瑞斯、阿波罗等人联手围杀，只是这位撕破伪装，有着原始神的本质，也有神王位格的女神过于强大。
以至于几位主神联手，也没有如何占据优势，只能够是恰好抗衡，不至于让局势一面倒而已，这让祂们又惊又怒。
说起来，雅典娜选择在这么一个微妙的时间点放出底牌，表面上来看似乎是帮助宙斯分摊了压力的样子，实际上并不然。因为即使是有着堪比原始神王的力量，祂也不可能同时抗衡十二主神的联手针对。
所以要是先解决了宙斯的话，雅典娜接下来除非退出争夺，继续伪装下去，否则的话，怎么都会成为众矢之的的。
反而是选择在这么一个微妙的时间点，果断展露獠牙，才能够迫使诸神分散力量——即使是想要对付雅典娜，但是也不能够漏掉垂死发狂的宙斯那里，就迫使众神分散力量。
如此一来，反而才让雅典娜有了可乘之机。
泰坦们或许有想法，但是受限于之前的立约，却没有办法采取什么行动。
继续这样子下去的话，似乎一切都没有了悬念……
本应该是这样子的。
但是——
“……”
“……”
就像是热闹喧嚣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一瞬间鸦雀无声。
没有什么惊人的威压，也没有什么宏大的异象，但就是所有人在这一刻，都突兀的心有所感，诸神圣纷纷抬头望去，紧接着眼中皆露惊愕恐惧之色，头脑久违的一片空白。
因为在宏大宇宙之中，悄无声息的浮现出了一个隐约而模糊的混沌轮廓。
饶是以诸多神圣的眼力，全视诸域时空，俯瞰遍天诸生，能观诸象，看千百界，竟然也没有办法确认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似乎是突兀而毫无征兆，又似乎是一直都存在于那里，只是祂们此刻才注意到。
那是本质无法言说的存在，降临显化为第一因，存在于最初之前、并创造一切的超原始神，其以蛇的形象出现——拥有三颗头：人头、牛头及狮子头，正是全知全能者在降格显化……
明明只是在希腊世界的始源宇宙虚空中出现的一个隐约轮廓，但是却让所有目视者都感觉到一阵晕眩。
仿佛……不，那就是比整个无限世界加起来还要庞大的存在，只是一个从绝对维度上投下的影子，便能笼罩在所有的法则里的无穷多无限大世界，无论是内宇宙的还是超宇宙的，或是其他存在着所有宇宙的法则……
即使是除以无限还是无限的无限多元宇宙本身，在这样的无法设想起源与本质的全能之神面前，依然显得无比渺小，等同泡影。
不可理解，不可名状，不可知也不可论。
在这一刻，即使是在希腊世界之外，注视着这一场闹剧的诸神圣，也是恰如其分的表达了自己的敬畏。祂们纷纷或是俯首躬身，或是行礼膜拜，不约而同的以示自身诚惶诚恐的尊敬之意。
无论长生者抑或不朽者，或者是屹立巅峰，纵横无限的至尊大能们，皆是又敬又畏。
这场闹剧竟然真的惊动了这位全能者？
怎么可能？！难道说宙斯真的是天选之子，要成为希腊神话永恒的支配者，天空之主的血源诅咒导致的悲哀轮回，要在第三代神祇这里迎来终结？
一瞬间，很多人都是想到了这一点，脸色不约而同的难看起来，如雅典娜，如克洛诺斯，因为祂们实在是想不出除此之外，这个时候的希腊世界还有什么事情能够引来全能造物主的视线。
“伟大的父神啊——！！”
而与之相反的自然就是宙斯，这个遍体鳞伤，已到强弩之末，只剩下一口濒死之息在强撑着的奥林匹斯之王狂喜不已，第一时间就向着全能之神顶礼膜拜，哭诉了起来。
祂也觉得应该就是这样，超原始神是为了给自己撑腰而来的，顿时觉得心头大石落地，同时在心里发狠，一定要弄死今日和自己作对的所有人！一个都逃不掉！
然而。
有着人头，牛头和狮子头的全能之神，却是并没有理会宙斯的哭号卖惨，甚至看都不看这位奥林匹斯之王一眼，理所当然的也没有去在意那些此刻正在拼命的想要逃离的外来神。
这位大神只是注视着那位于时间之外的孤岛上的魔术师，平静的开口说道：
“真是无聊之极。”
“……”
“……”
夏冉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或许是见惯不怪了，心里竟然出奇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大概是因为自己截止到目前为止，已经不知道和多少个大佬谈笑风生了？
他扯了扯嘴角，还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你觉得怎么样才不无聊？”
他也明白原因，毕竟像是这样的大神，已经不是见多识广的程度了，而是就没有什么是祂没有见识过的，更何况像是现在的事情，在希腊世界都已经是发生第三次了。
第三次了……这是什么概念？
看看希腊众神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吧，以这样的八点档家庭伦理情感主题的超级烂剧，一拍就是无数个纪元，还接连拍了三部，续集似乎永远都是同一个套路。
这么一想的话，夏冉看着柯罗诺斯的眼神也是变得怜悯起来了。
真是难为这位大神了……
难怪不同于其他的还在活跃的全能者，这位全能之神选择一睡就是这么多年，估计也是抱着眼不见为净的想法吧，毕竟是自己的造物，不争气又能够怎么样呢？
“这还真是一个好问题，不过我们这样的存在，不一直都是如此的状态吗？”
在无限光辉之中的三张脸，都是一副兴致索然的样子，然后由那张人脸开口说道：
“一切都是有趣而又无聊，支配一切，创造一切，超越一切，一切却又都是只剩下空虚，大概也就只有和你们互动的时候，才会有那种交流思想的感觉。”
“……你们？”
魔术师微微一愣。
他听懂了这位大神的意思，大约就是高处不胜寒，对于无所不能的为所欲为者而言，无限世界的一切一切都是祂们的造物，祂们就如同作者一样在自己的作品上涂抹着，修改着，就像是人类在创作属于自己的幻想一样。
但是无论再如何投入沉浸其中，或许喜爱永远不会厌倦，兴趣永远不会改变，可是还是只有真正的同类，才能够真正的理解与交流……
然而。
道理他都懂，只是这位大神口中的“你们”是什么意思……是高看一眼，指自己和阿尔托莉雅等人让祂觉得特殊吗？他小心谨慎而又理所当然的做出这样的猜测。
于是下一个瞬间，有欢快的笑声传来。
全能之神的三张脸，人脸、牛脸和狮子脸同时笑了起来，这是祂出现到现在第一次表现出这么欢快而又愉悦的感觉，好像是一个无聊了很久的人久违的看到了觉得有意思的事情：
“虽然我们都在抗拒自己的全知全能，不想让有趣而又无聊的一切都变得无趣起来，不过没想到你却是在成功之后，干脆的选择忘掉这件事吗？”
宏大的声音振聋发聩。
紧接，便是一片死一般的沉默。
魔术师先是沉默，瞳孔微微凝固，然后无奈的笑了笑：“果然是这样吗？”
有些事情一直都是自己不想过多思考，避而不想罢了，即使明明征兆那么明显，也会找些理由来自己骗自己……明明早该知道，全能者并非任何可以量化的境界层次，不是通过积累锤炼修持就可以抵达的。
是就是，太初有道，道与神同在，永在永得。不是就不是，无论如何拼命修行锻炼，强化提升，无限的成长，始终都不会是。
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掌握了“通往全知的钥匙”的自己，其实掌握的也根本不是什么钥匙，因为正如之前说的那样，那个概念不是任何可以量化的境界和层次，所以不应该存在什么门槛和阶段划分才对。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而全知——即是全能。
所以说，自己到底是……
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夏冉重新抬起头来，以对等者的态度直视着面前的这位超原始神，沉睡的情感从思想深处苏醒，只是正皱着眉头想说什么的时候，在光辉之中的超原始神就已经语气愉悦的抢先说道：
“是你先吵醒了我的，我的做法很公平。”
而在这之外，无限世界已然陷入停滞。
无数的神圣愕然的注视着那个身影，其全能的思绪正向着无限多元宇宙蔓延，让无形时空，宇宙万物尽皆俯首臣服。
福生无量天尊，未来福音，空之境界，叙事者……
第三十二章 尾声
或许是另一个宇宙的故事。
深夜零时，路上见不到人影，街道上飘舞着大雪。
三月的降雪冷得如同要将季节冻结，城市如同进入冰河期一般地死寂，白色的结晶降个不停，唯有路灯发出的光在与雪的帷幕作着抵抗。
“嗯，其实这答案我早就知道了，不过既然你想要装作不知道的话，我也就只能够配合你表演了……”
在寂静无人的白夜之中，身着和服的少女站在雪地上，脸上浮现出柔和的笑容。
“我也能够理解你抗拒的原因，毕竟这不是当然的事情吗？因为外面的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些一见即明无聊透顶的事情啊，就我看来这只会让我感到很累，和做梦没什么两样。”
她似乎在诉说着谁也无法了解、哀伤的感情，无邪的眼神显露出笑意，那是冷酷的，暗藏着讥嘲的神态。
那既是在嘲笑着这个无聊的世界，也是在嘲笑着这个无聊的自己。
“的确，那是挺没有意思的，对你来说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空虚而又无趣吧……”在和服少女的对面，雪地上的另一个人一边注视着白色的黑暗，一边轻轻点头，略微带着一丝同情的语气。
他当然知道，这个少女终究是不同的。
在过去现在未来的整个无限世界之中，她的能力已经是达到了完全的论外级别，对于未能一窥真理者来说，那理应该是属于无所不能的全知者才能够拥有的权与能。
即使是在那些神圣显化的面前，即使是在那些不朽而永生的神祇眼里，她的存在也是完全不可理解的，是难以想象的空前奇迹，就宛若在地面上爬行的蚂蚁，是永远无法理解天体的宏大运行一般。
然而——
也仅仅是在无限世界之中，而不能超越无限世界……
因为全能者并不是被无限世界局限的存在，而是超越了整个无限世界的存在；全能者的权与能并不是因为只有这种程度，而是只需要展现到这种程度，就足够支配整个无限世界了。
“是的，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人无法理解神，在盒子里的生灵也理解不了盒子外的存在，唯一能够清楚的就是……”
和服少女眉眼温柔的笑着，毫不顾忌的说着这样的秘密。
“全能的造物主能够随意的创造、毁灭、支配世界，掌管所有的时空与因果，但这份力量也是世界本身就拥有的。”
夏冉静静的看着她，耐心的当着一个聆听者。
“因为根源本身是没有知性的，我是根源流出后形成的人格，归属于那所有的原因卷动的场所，虽然只是与那里有着连接，但我也是那里的一个部分。那就是说我与那里也是一样的存在，所以我得到了这份力量……”
她用不是太安定的声音继续说道，伸手轻轻按住了自己的心口，声音轻柔得宛若轻轻飘落的雪花。
“但是，即使外面的世界硬是被推到了我的眼前，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你也是这么觉得吧，多么无聊的现实，多么无聊的——我。”
夏冉凝视着她的双眸，然后点了点头：“我能够理解，那种感觉的确是挺无聊的。”
他已经体验到了，所以难怪会有胜天半子的说法，因为人的确是可以有机会算计神的，就像是自己之前碰瓷雅威那样，并没有别的什么原因。
仅仅是因为比起胜负、输赢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神更加关心有趣而未知的过程。
“其实还好吧，至少你的到来，给了我另一个选择。”好像是责怪自己说了那些话，她收敛了刚刚的那种不安定的感情，转而嫣然一笑，用小而柔和的声音说道。
夏冉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的问道：“话说回来，要是我当时不是那样对你说的，你还会促成这件事吗？”
少女稍微想了想之后，却是有点恶作剧般地微微一笑：“你猜？”
不过也是在这一刻，她的思绪也是禁不住的飘忽。
在那个雪夜里，她察觉到变数的出现，主动现身询问眼前的这人，询问对方有什么愿望的时候。
对方并没有急着许愿，而是在稍加思索后，直视着她反过来问了同样的问题。
——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或许就是在那一刻，她才真正确定了自己察觉到的是什么吧，能够将自己从沉睡之中惊醒过来……真正的神性。
夏冉稍加思索，然后便摇了摇头，没有再纠结这件事。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向着身前的少女走近一步，微笑着伸出手来说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那么，要走了吗？”
……
……
或许是另一个宇宙的故事。
同样是三月份，不过窗外阳光正好，在远处的运动场上正传来一些隐隐约约的吆喝声，大概是上体育课的班级吧。
他环顾了一圈熟悉的教室，同学们都正在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的书本，保持着相对的安静，新的学期虽然才刚刚开始，但是作为已然开始面临升学压力的高二生还是比较紧张自觉的。
当然，也不排除有一些比较心大或者是已经放弃了的家伙，心不在焉的翻着书，心思却不在这上面，而是眼神飘忽的四下张望。
夏冉平静的将视线收回来，回到身前的时候，这才注意到桌子前方那双雄伟傲人的胸部……
嗯，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
而在这个时候，长长黑发垂落下来，耐心等待到现在的女老师，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她弯着腰轻轻敲了敲桌子，再次重申说道：“夏冉同学，有听见我说话吗？跟我来一趟好吗？”
“……”
“……”
“这个就不用劳烦老师你了……”夏冉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的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这么说道：“等等下课了，我自己过去就好了。”
即使重来一次，或者是更多次，他也没有打算改变什么。如果第一次是有意义的，那么重复也一定是有意义的，很简单的道理，不需要多么深奥的哲学论点，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下课之后，你自己过去？”平冢静听到这个问题学生的回答，却是不满的撇了撇嘴，“少来啦，就算是找借口，也好歹找一些比较有说服力的理由吧？你这种敷衍的说法，能够骗谁呢？”
自己只是和这个家伙说了，让他和自己走一趟，其他的可是什么都没说，也就是说这个家伙连自己想要带他去哪里都不知道。
所以平冢静怎么可能会相信这样的说法，这根本就是敷衍。
“这难道还不够有说服力吗？”夏冉疑惑道。
自己明明答应得这么爽快了，不但没有拒绝平冢老师的要求，还表明了自己直接过去侍奉部就可以了，这样的态度还不够有说服力吗？
“当然没有，你怎么可能会这么自觉。”平冢静非常笃定的说道，要不是这人如此孤僻，她又怎么会琢磨着这样子安排呢？就是因为这货是这样的性格，她觉得必须要自己推一把才能够走出自闭。
如果没有人推着他向前走的话，女老师觉得大概他能够去研究自体有丝分裂，这辈子都不会有朋友了。
所以说啊，她才不相信这人有这么自觉，多半是推托之辞，打的主意多半是能拖就拖，觉得多拖几次自己就会忘掉这件事了。
“胡说八道，我的朋友很多来着的……”
夏冉不满的纠正着说道，不愿意看到这样对自己的误解和污蔑坐实。
“而且这种事情还要什么自觉，我明明每天都有过去的啊，倒是老师你作为社团的顾问老师，反而是一个月都不见得来看一次，实在是太不自觉了，你就不觉得羞愧的嘛。”
“什么啊，本来就没什么事情，也没什么社团活动，老师我每天要头疼的事情这么多……”平冢静理直气壮的为自己的行为争辩，不过紧接着又觉得不太对劲，“等等，你怎么知道的，我明明什么都还没说。”
这家伙怎么知道自己想要带他去社团的？
还有啊，自己刚刚腹诽他这辈子都不会有朋友的这件事，明明就是下意识的心理活动啊，为什么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个当然是因为老师你刚刚说了啊！无意识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啊……”
夏冉一脸淡定而且理所当然的说道。
“胡说，怎么可能会有无意识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的人呢！”平冢静皱起眉头，明显是不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而且我现在可什么都没说，你为什么还是知道我在想什么？”
她当然不会联想到读心之类的魔幻能力，只是下意识的感到有些担忧起来。
难道说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城府，这么好懂了吗，连一个还没有走出象牙塔的学生都能够轻易的读懂自己的想法？
真的有这么明显吗，自己难不成还真的是心里有什么想法，都全部写在脸上了？
“算了，别管这些了，快点快点，我已经让别人在等你了，别拖拖拉拉的。”她摇了摇头，没有再想下去，而是果断的催促着这个慢吞吞就是不肯动的家伙。
“唉，怎么你就是不信呢……”
夏冉将桌子上摊开的书本合上，呼了口气，站起身来。
“呵呵，你要是能够证明自己真的有朋友的话，我才不想多管闲事呢。”平冢静伸手撩了撩长发，很是不以为然的说道。
“加藤同学，明天见。”夏冉回过头来，对着后座的女同学打了个招呼。
“……嗯，明天见。”
女生略微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但想了想之后，还是一派心平气和的如此回答道。
……
……
或许是另一个宇宙的故事。
在那场震动无限世界的伟大神战之中，以名为宙斯的第三代众神之王，执掌雷霆的至高之鹰在哀嚎中陨落而收场，滚烫炽热的神血染红了时光之河，沸腾蒸发了不计其数的时间线上的宇宙。
最让人胆寒的就是，那力量唯一，高于万物的超原始神现身，却也对此置若罔闻，不管不顾，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无论宙斯在临死之前如何的控诉哀求，不甘而歇斯底里的挣扎……
似乎说明了一个让神圣者都感到无力的事实，那就是对于全能的造物主而言，即使是多元宇宙的神祇，也不比蝼蚁高贵多少，如果不感兴趣的话，就不会被多看一眼。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同仁，对万物有着平等的严厉与无情。
如何解读都可以，但是那让人发自心底的无力感，却是做不得差的。
就是如此，时间之神、混沌之父、超越一切的第一因、宇宙的终极创造者，超原始神柯罗诺斯在现身之后，另一尊同样伟大的存在也终于是现了踪迹。
福生无量天尊，叙事者……
鼎鼎大名的同时也非常神秘，行踪飘忽，过往成谜，除了一个名号之外，就几乎没有任何对应的伟大事迹流传下来，既没有“创世”的伟业，也没有造人的传说——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似乎一些强大的具名者的存在感都要比这一位强。
毕竟化身兆亿，开劫度人，等等等等，这些都是很多强大的仙神的常规操作。
不过就算如此也罢，也无法否认这一位仍然是真正的超越者，尽管因为那个叙事者的名号，让人将之和那个超次元冒险平台联系起来，更有说法宣称这一位就是那个空间集合体之中的一员，在未来成道的体现……
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无意义，一切都是无意义，因为并不是越古老者越强大，而是越强大者越古老，即使是对于祂们而言，也是过去现在未来皆为一体，时空逻辑和因果顺序根本无法有效衡量。
就是这样，在拥有人头、牛头和狮子头的大神重新消失不见之后，另一位全能之神也是不再投来目光。
于是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造物主不是出来为宙斯撑腰，而是与另一位同样伟大的存在交谈，至于祂们谈了什么，这个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祂们态度。
在造物主不再关注宇宙之后，宙斯一下子被打落万丈深渊，彻底疯狂起来，但是最后的挣扎没有办法让祂改变什么。
而吸取了足够教训的诸神，也不再想着镇压、封印、监禁的处理方法，而是干脆利落的扼杀了这位神王的生机。
一切归于寂静。
在破败而且四分五裂的宇宙里，众神短暂的陷入了静默的对峙之中，隐隐将矛头指向了那个有着三位一体之位格，堪称原始智慧神王的雅典娜，明艳端庄的女神一如往常的安静，却是给了祂们极大的压力。
“原来是这样吗？”
雅典娜没有理会众神，而是看向了整个希腊世界，却发现在所有时间，所有宇宙之中，已经再没有了那个魔术师的身影。
那个号称世上最为接近真理的魔术……
到底是“他”接近真理，还是“他”自身就是真理？
雅典娜收敛沉重的思绪，抬起头来，将从死去宙斯手里夺过的雷霆举起，矛头向着对面隐隐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众神宣战——
“来吧。”
…………
“结束了啊，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收场，master，我们现在是要……等等，这是什么东西？”
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的金发少女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御主手上出现的奇怪东西，那似乎是一团光球，混杂着机械的碎片，闪烁的光芒和能量之中，仿佛有着大量的数据流在刷新。
“希腊众神的遗骸……你说我要是把祂们的存在概念和破碎的巨神兵混合在一起，让祂们作为机神重生怎么样？”
对面的少年兴致勃勃的问道。
“就当作是补偿了。”
“补偿……”阿尔托莉雅扯了扯嘴角，“姑且容我问一下，你打算把新生的祂们放去哪里呢？”
“你原来的世界怎么样？反正本来就有那么多的特异点、异闻带，再特殊一点也可以理解吧？”
“master！”
后日谈 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
喀、喀……
平冢老师的鞋子在打过蜡的地板留下清脆的脚步声，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楼走廊里回荡，反衬得大楼异常的安静。
如果是在夜深人静的无人校园里的话，搞不好就是校园xx不可思议的又一例证了。
夏冉慢悠悠的在平冢静的身前带路一般，转头望向不远处的运动场的方向，只见有很多穿着运动服的学生正在挥洒汗水，跑进跑出，三月份的气温较为宜人，不冷也不热，算是比较适合的。
“等等，你、你真的知道那个社团？知道我要带你去的是什么地方？”
平冢静的声音响起，有些困惑似的如此问道。
大约是因为身后这人的一反常态，让她也不禁一时间有些迷糊了，懵懵懂懂的跟着对方走出来之后，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太对头。她看着走前面主动带路的背影，觉得似乎角色有些错位了。
不应该是这个家伙表现得非常抗拒，而自己则是非常强硬的一定要把他拽过来，在这个过程之中多次拉扯才对的吗？
怎么这货之前不肯动，现在却是比自己走得还快了？
虽然这似乎是一件好事情，至少不用平冢静花费更多的口舌和力气，但是实际发展和预想状况完全不同，还是让尽职尽责的想要做好一个知心大姐姐的女老师，感到有一种微妙的失落感。
“知道啊，我什么都知道。”
夏冉淡定的回答，头也不回，依然是在东张西望。
似乎对他来说，这座早已熟悉了的学校才是充满了新奇与探索的乐趣，身后的平冢老师反而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静可爱的确是可爱，但是可爱能够当饭吃么？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平冢静用力地呼出一口气，有些不解的揉了揉眉心，紧接着快步上前几步，越过前方的夏冉，回过头来仔细打量着后者的脸色与表情，仔细分辨他的每一个细微眼神变化。
“我以为你对学校里的其他事情都完全不感兴趣呢，你应该是那种不声不响直到毕业了，也不知道学校里除了教学楼之外，其他地方到底是长什么样的。”
“……”
“……”
夏冉的眼神微妙的有些飘忽，该怎么说呢，平冢老师这话到底是太失礼了，还是太敏锐了？
实话实说，老师眼光其实挺毒辣的，说得也的确是没错，要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搞不好他还真的是这样的人生轨迹……
不过谁又能够想到，因为那些无聊至极的家伙们的对抗游戏撕裂多元，使得无限层叙事梯阵不断崩塌的“变数”呢。
只是轻轻擦过的余波，不过像是水面上被微风吹拂起的涟漪，就彻底打破了无限层叙事层的嵌套阵列，使得本来稳定的境界线彻底乱了套，真实与虚幻、历史与传说、混沌与秩序……
以至于不计其数的世界线受到影响。
每一道被打破的第四面墙，都意味着有人可能会正好受到波及，跌入另一个叙事层之中。
梦是现实的延续，现实是梦的终结，一切都被混淆，现实世界的住民能够进入曾经的故事之中，过往的神话与历史对于后世的人们也不再是一段纯粹的阿卡夏记录……
这造就了极致的混乱，却也带来了诸多的机会——
别的都不说，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当一个凡人跌入另一个叙事层之中，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呢？
一整个生动世界，曾经只是自己眼里的一段叙事，可能是一个故事，可能是一段历史，可能是一则传说……这意味着遭遇到这一切的凡人，在生命形式最卑微的时候，就已经无形之中拥有了相对的“上层叙事”的特质。
——比以往的任何神话生命都更像是一个神话。
一潭死水诞生不了什么可能性，原始之汤也是因为月球的潮汐影响了海洋的起落，不断的发生碰撞才促使万物交流，迸发出生命的奇迹。
夏冉正是这场无一次事故的受害人……当然也是受益者。
他轻咳一声，举起拳头放在嘴边：“怎么可能呢，老师你对我一定是有什么误解……”
“少来啦，能够有什么误解？你这个家伙，一整个学期就不见得有一个星期是来上课的，在学校里度过的时间加起来都没有三天！”
平冢静摆摆手——
“你难道要告诉我你在这样的情况下，其实已经对学校环境有了充分的熟悉和了解？”
“……难道不是吗？”夏冉疑惑道。
他觉得完全没毛病啊。
“是你个头啦，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平冢老师却是板起脸来：“今天别想着逃跑，不是我说你啊，你这家伙身体状况一直不见好转，我觉得也有不怎么运动，不与人交往，常年不见太阳的因素。”
心情也是会影响到健康的，一个积极向上的人和一个悲观阴郁的人，患上了的同样的症状，有可能是一个越来越好，另一个却是越来越差，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个家伙的情况总是这样子反复，估计多少也有这样的缘故，毕竟不是在医院那种地方让人情绪低落的地方，就是蹲在家里一个人发霉，不知不觉的就已经是暮气沉沉，真的没病都要憋出问题来了。
“不是你说我，那刚刚你是鬼上身了吗？”
夏冉扯了扯嘴角，然后叹了口气：“话说回来啊，平冢老师，其实我身体健康到不得了，你完全不用担心，与其考虑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琢磨一下怎样嫁出——”
“stop！”
平冢静的额头上清晰的浮现出青筋，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明显十字，如果是在动画里面的话，或许能够看见她头顶上的怒气槽迅速积累的特效演出也说不准。
“给我谨言慎行啊，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不知道吗！”
一下子被猝不及防的戳中痛点，眼瞅着即将年纪没过几年，很快就要奔三而去的大龄女老师也是颇有气急败坏的感觉，她挥舞着拳头，装出一副凶恶的模样恶声恶气的说道。
“你要是身体健康的话，我现在就不会克制自己了好不好！”
她刚刚就差点儿挥出直拳了。
“抱歉……”夏冉很是敷衍的随口道歉，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没想那么多。”
“为什么你的道歉听起来反而让人更加火大了呢？”平冢老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语气之中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为什么和这人说着话说着话，血压就上来了？
她用力的深呼吸几次，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始终还是忍不住的握紧拳头，眼神上上下下的在夏冉身上瞄来瞄去的，似乎是在寻找可以下手攻击的地方。
真的好想往他脸上来一拳啊！但又怕这货就这样倒地不起，怕是刚刚出医院不久又得被自己送进去。
反复给自己做了好几遍的心理疏导，平冢老师冷静下来，决定不和这个家伙一般见识，她主动转过身去走在前方带路，开口将话题强行拽回到正轨上：
“好了，不和你扯了，就要到社团的活动室了。”
她看着上方的楼梯口，特别大楼四楼已经就在这一层，一边说着还一边回头看了身后的某人一眼，用一种语重心长的口吻循循教诲，就像是长辈在叮嘱关心后辈一样：
“我其实也知道像是你们这样年纪的学生，正是最讨厌大人自以为是的好意的时候，不过老师也是过来人，还是希望你能够试着做出改变，去多交一些朋友，心态积极开朗阳光一些……”
“老师，请你不要自说自话好吗？”夏冉眨了眨眼睛，“我都说了，这个真的不劳你费心，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现在对学校比你还要熟悉好不好，认识的人也比你还要多，你不要总觉得我没朋友……”
“呵，就你？”
女老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她抖了抖眉毛，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
“真是失礼的眼神，我有什么问题吗？”
“哈，问题大了，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说法吗？”
“为什么不会相信，平冢老师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这里的，还有刚刚的加藤同学不也……”
“切，谁知道你是不是正好巧合打听过这个社团的事情，这个社团虽然不是公开的，但是也不是什么保密性质。”
女老师对此却是不屑一顾，用瞧不起的表情说道。
“而且只是知道自己后座同学的名字，这有什么说服力，就算是老师我也没有觉得因为我能够叫出班里同学的名字，我们就都是朋友了，朋友可不是这么肤浅的关系，而是更加亲近的距离。”
一边这么说着，她一边走到这一层楼的一间空教室的门前，停住了脚步。
然后，她转头看向了夏冉，语气有些玩味的说道——
“好了，不要再挣扎了，我们都已经到了。”
“……”
“……”
哼哼，看看吧，这个问题儿童果然沉默下来，没话可说了吧……心情终于有些愉快的轻轻哼了两声，平冢老师回过头去，伸手握住门把手，径自就推门进去。
教室一角凌乱地堆满课桌椅，有着一头黑色长发的少女，正在靠近窗口的那个位子上静静的读书。
“雪之下同学，抱歉让你久等了……”平冢老师笑眯眯的打着招呼。
“没什么，平冢老师，我也没有等多久。”少女将书签夹入手中的书本里，把头抬起，以溪流般悦耳的声音很是淡定的回答。
“咦？”平冢老师却是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奇怪的皱起眉头，“你这一次居然没有和我重申进来之前要敲门的问题了，平时不都是会首先这么说的吗？”
“原来老师你记得这件事啊……”
雪之下雪乃挑了挑眉毛，接着投以不满的眼神。
“啊哈哈哈，这个，毕竟就算我敲门，你也从来没应过声。”女老师稍微有些尴尬的说道，然后有些好奇的看了看少女身边的那些桌椅，转移话题的问道：“对了，刚刚是有什么人来上门咨询求助的吗？”
“没有。”少女的回答言简意赅。
“那为什么这些桌椅……”平冢静有些疑惑，她记得之前不是这样的布置的，雪之下总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可是现在，这里却是图书馆的学习小组一般的设置。
四张桌子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一起，少女一如既往的坐在往常的靠近窗户的那一角，另外的三个位置也都摆放着一张对应的椅子，表示它们的确就是作为一个个座位而存在的。
但正因为这么明显，她反而才觉得自己看不懂了。
“算了……”摇了摇头，平冢静伸手往身后一指，“如你所见，我把人带来了，这个人希望加入社团，你们互相认识一下吧。”
“这样啊……”雪之下雪乃轻轻点头，视线看向了某人的身影，然后嘴角微微上扬，“这个就不用了，平冢老师，他本来就是社团的一员了，你看吧……”
她将书本放在旁边，拿起桌子上的一张申请表扬了扬。
“诶？”女老师瞪大眼睛。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可能的！这货上个学期完全就是个挂名的幽灵学生，这个学期开学不久，他也是今天才过来上学，自己立刻就把他叫过来了，他怎么可能会已经加入这个社团了呢！
不敢相信的上前一步，拿过那张表格，平冢静迅速的浏览一番，马上就发现了端倪——
字迹非常新，日期也是今天！
这就说明搞不好就是刚刚填好的……而某人从刚才被叫过来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离开自己的视线，没有做案的可能性，所以也就是说……
微微眯起眼睛，平冢静狐疑的目光在雪之下身上定格，迟疑着问道：“你们已经认识了？”
“老师你这也太迟钝了吧，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刚刚一直没有说话的夏冉终于是笑出声来，他走上前去伸手拉开少女身边的椅子，毫不客气的直接坐在了上面，脸上露出一种微妙的恶趣味。
“……”
“……”
“不对，你们……你们……”感觉脑袋有些混乱，平冢老师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能够说出来，她仔细分辨着黑长直少女的表情和眼神，这才确认了这一点。
这种神态和融洽的感觉——似乎是真的啊！
可是……可是……
“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好不容易的，平冢静才理清思路，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徘徊，迟疑的问出这个问题来，她还是想不明白这两人之前哪有什么碰面来往的机会。
“就是今天啊，从时间点来说，这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夏冉收敛笑容，非常诚实的回答道。
“哈？”
平冢静的眉毛扬了扬，又看了看旁边的一脸平淡的少女，再看看两人之间的距离感，然后表情越发微妙了：“原来今天才认识，就能够要好到这种程度了啊……”
“有什么问题吗？”
“明知故问，那是不是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订婚了？”平冢老师似乎也对这人的装傻感到佩服，轻轻呼出一口气说道。
“咦？老师你怎么知道的？”
“……”
“……”
“……诶？！”
大龄单身女老师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是反应过来，一脸看到了世界末日的表情，眼神剧烈的动摇起来。
后日谈 速通玩家的自我修养
在不敢相信却又再三确认，甚至打电话给阳乃小姐旁敲侧击，却得到了落落大方的承认之后，平冢老师理所当然的遭受到了双倍暴击的真实伤害，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
两个人是不是一早就认识的？
好吧，本来是有很多问题的，但是现在平冢静却没有心情去追究了，她现在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一个念头，那就是就连高中生都已经走到这样重要的人生岔路口上了——
自己这么多年到底是在干什么？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一时间，这些古老而又神秘，带有无尽意味深长的哲学问题纷纷涌现，占据了女老师的所有思维。
“……呜呜，欺负人……我要回去了……”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之后，平冢老师也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是失魂落魄的擦掉眼角的泪水，双眼黯淡失去高光，只剩下无机质的灰质感，然后就像是老化生锈的机器人一样转过身去，摇摇晃晃的走出去了。
“我觉得老师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呢，要不要去看一看？”
雪之下稍微有些担心的看着平冢静，看着后者的身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出了侍奉部的部室，消失在门外的走廊上。
“没事的啦，老师在这方面还是很坚强的，百折不挠就是用来形容她的，屡败屡战，很快就会重新振作起来的……”夏冉哑然失笑，却是不觉得老师有那么容易被挫败。
更何况，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很多时候气势汹汹的平冢老师，总会在尝试教育一些刺头学生的时候，被对方抓住这样的痛点反击，然后迅速的进入标准流程。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气势汹汹的以教育者的姿态过来，想要痛击走上人生歧途的迷途学生，结果却被轻飘飘的几句反击戳中痛点，然后……
嗯，见惯不怪了，譬如说在不久之后，比企谷同学班上的川崎沙希就会拿下原本的第一次首杀。
“屡败屡战？明明是屡战屡败吧？”
雪之下也是呼了口气，这么无奈的说道。
“其实还好吧，毕竟老师如果真的想要嫁人的话，也不至于年年说却就是嫁不出去，仔细想想的话，她的条件真的至于那么差么？实际上候选者能够从千叶这里，排队排到富士山去吧。”
夏冉顺势趴在桌子上，侧过脑袋，一边仔细欣赏着少女端正的容姿，一边姿势放松的这么说道。
窗帘因为微风吹拂而轻轻飘扬，外面早晨的清新空气交换进来，还带有早春三月的明显气息，运动场那边的哨子声、口号声隐隐约约，与之相对的则是特别大楼这边的安静无声。
他果然还是喜欢这样。
“说是这么说，那为什么她还是一直都嫁不出去？”
少女摇了摇头，紧接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的样子，她转眸望向身旁的某人：“对了，说起来，我这才想起，平冢老师严格来说也是老师来着的，你会不会……”
“不会。”
夏冉眨了眨眼睛，果断的矢口否认，在少女的问题问完之前，先一步抢答完毕。
“是吗？”少女平静的注视着他的双眸，然后点了点头，似乎颇有些不置可否的样子，就是单纯的突发奇想有此一问罢了：“不过你好像对自己的老师总有一种奇怪的恶趣味，所以我还以为……”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夏冉飞快摇头，断然不承认这样污蔑自己伟大人格与高尚道德的无礼指控。
没错，这些不过都是无稽之谈罢了！
“雪之下同学，我可没有这种奇怪的癖好，最多也就是萌黑长直而已，但是我可没有控什么老师、女仆之类的。”他一本正经，神色严肃的这么说道，似乎是非常认真的想要纠正这个谣言。
“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这么一说，似乎嫌疑更大了呢……”
雪之下挑了挑眉毛，她忍不住手抵下巴，认真的思索着。本来只是随意的一问，但是怎么总觉得这人这么一说之后，反而……更像是这么一回事了呢？
这算不算此地无银三百两来着？一个说不控女仆的人，身边就永远都跟着一个真正完美的女仆，除此之外，似乎阿尔托莉雅小姐也被骗过当过一段时间的女仆。
还有，说自己不控老师，但是看看他的几个老师都在他这里遭遇了什么来着……
“喂喂喂，美狄亚小小姐只是个例吧，而且我现在只是在致力于帮助她找回记忆，也只是纯洁的师生关系好不好？”
夏冉发现这个话题走向有些不利，继续这么下去的话，似乎自己真的要变成一个奇怪的人了，所以试图努力为自己分辨。
而且退一步来说，就算是真的把美狄亚小姐算上，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这就是一次的个例啊。
没错，一次只是个例，只是单独的例外，根本不算复数形式，这怎么能够算得上是总是呢？
“但是，我记得你不只是一个老师啊。”少女歪着脑袋，嘴角微微上翘，勾勒出一个柔和的笑意。
“唔，就算是计算梅法拉，我也……不对，这个不能算，我和这位好老师的关系其实很恶劣来着的。”夏冉迅速的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依然不能够算是什么有说服力的事情。
“可是，严格来说，八云小姐也算是你的老师呢。”
“……”
“……”
空气突然变得有些沉默了起来。
“想问的原来是这个吗？”
半晌之后，夏冉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就像是不久之前的平冢老师遭遇到了真实暴击一般，属于那种被人戳到了痛点的神色，只是不至于动摇得那么厉害。
“嗯，我有些在意呢，夏冉君……话说回来，你们应该有好好谈过了吧？”雪之下雪乃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开口问道，“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们谈了什么呢？”
“……”
“……”
夏冉笑了笑，他重新直起身子来，伸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感受着那种柔顺如丝缎的感觉，轻轻的换了语调：“放心吧，我不是一个喜欢食言的人，雪之下同学。”
“我就是有些好奇。”
少女的眼神不太自然，飘忽的看向别处，但还是故作镇定的刻意用冷淡的语气说道。
“是啊是啊……不过就算你好奇也没办法，因为我们还没有谈过呢。”夏冉也不在意，他只是重新趴回到桌子上，一边叹着气一边用手指在桌角处画着圈圈。
“没有？”
少女轻轻蹙眉，她回想了一下，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可是现在她没有离开，而之前的四十三次都是直接就走了……”
一边这么说着，她一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影子，平时的时候虽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好像交换了影子也对自己没有什么影响，明面上没有什么变化，最多就是偶尔在走过商店街的橱窗的时候要注意一些。
但是，说到底还是有些东西发生了变化。
所以雪之下也察觉到了世界线的一次次重置，这是第四十四次了，而之前每一次重置，都是因为八云紫的不配合，重置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是径自离开这个世界。
于是一次又一次，直到现在的第四十四次，世界线才终于稳定下来。
所以在雪之下看来，这就应该是两人终于好好的谈了一次，所以那个境界妖怪才没有再一声不吭的离家出走……但是现在看来，问题似乎还是没有解决？
“大概是累了，打算先歇一歇吧，可以理解……”
夏冉不负责任的随口口胡着。
“或者也是她明白了，不管去往什么世界，其实也就是从屋前走到屋后的区别而已，没有什么不同的道理吧。”
雪之下静静的听着，然后也轻轻的叹了口气：“最好还是好好的和八云小姐说一下吧……不过我觉得，想要和你好好谈一下的人，数量有点多。”这么说着，就连她也是颇感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问题不大，不用慌。”
夏冉一点儿都不担心。
“希望是这样吧，我可不想再看到我们的名字在报纸上出现，而且连载个十几期的了……”少女淡淡的说道。
当初的那件事闹得有点大，对于幻想乡来说属于妥妥的大新闻无疑，因此《文文日报》率先报道，然后就是《花果子念报》及时跟进，紧接着双方像是竞争一样，甚至一口气连续出了十多期——
最后还是人偶女仆忍不了，于是去找博丽城管商谈了一番，认为有必要好好打击幻想乡非法经营的乱象，治理一番那些不合法的灰色领域，为幻想乡良好的治安环境保驾护航……
顺便还小小的贿……咳咳，投资了一笔，作为治安整顿的基金。
在博丽城管去妖怪之山扫荡了一圈，好好打掉了一批非法作坊和窝点，顺便将黑恶势力的首恶捉拿归案之后，才终于是刹住了这股妖风，不然的话，怕是那个新闻能够传好几年。
毕竟幻想乡就那么大的圈子，主要居民还是一群长生种，时间观念完全不同，日常动辄就是几百年不带变化的，节奏往往没有那么多，自然就不会出现太多值得关注的新闻。
以至于“竹林里的杂碎汤”，“红魔馆的pad长”这些老生常谈的东西，都能够被翻来覆去的做文章，说到底其实就是因为没有新的热点可以炒作，逼得狗仔少女们只能够出此下策。
好不容易有了新的大新闻，以文文为首的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还不得逮住了往死里薅羊毛……
——基本上就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雪之下有些担心，现在世界线重置了，搞不好这些糟心的事情还得再来一次？毕竟射命丸文属于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一类人，很有可能真的会闷声作大死的啊。
“应该不会的，最多就是这个时间点突然冒出来，占据了妖怪山的守矢神社让天狗们好奇一些而已。”
夏冉想了想，觉得应该不至于这么巧合，就算是幻想乡最强狗仔，也是有极限的。
“对了，你不准备去找由比滨同学吗？”他很是自然的转移着话题，“还是等她之后自己找上门来？”
“我觉得……这种事情应该是顺其自然比较好吧？”雪之下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你不是说吗，如果第一次是有意义，那么重复也是有意义的吧？”
“不，我不是说这个没意义……”夏冉略显迟疑，“只是如果重复的话，那么由比滨同学的饼干……”
“……”
“……”
“我等等就去找她。”少女镇定自若的说道。
……
……
金乌西落，余晖斜斜照映大地。
少年慢悠悠的沿着长长的登山径，走过两侧都是枫树的参道，明明是仲春三月，但是一片一片灿烂燃烧着的枫叶却是随风洒落，美的张扬而又放肆，一点儿也不顾是不是符合季节。
当然，也不用符合季节，反正美观就可以了。
“master，你回来了。”
走过据说是区分神界和人界的标志物鸟居，还没有走到神社的正门，精致的人偶女仆长就已经迎了上来，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尽职尽责的禀告着：“有客人来了……”
“嗯？”夏冉眼睛一亮，难道说紫终于想要谈一谈了？
十秒钟之后——
“嘁，是辉夜公主你啊。”
夏冉看着一点儿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明明穿着华美的十二单，却是毫无淑女风范的整个人缩在沙发上，一边享受着空调，一边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乱按的月之公主，扯了扯嘴角。
“嘁是什么意思啊，真是失礼……”蓬莱山辉夜不满的瞥了他一眼，放下了手中的遥控器。“妾身鼓起勇气，首先迈出第一步，主动来找你，你就这么对我？”
她对于那些老套剧情的电视节目其实欣赏不来，刚刚也只是兴趣来了，所以乱按一通罢了。
“公主请自重，按照人设，你现在还不认识我呢……”夏冉根本不受这女人的蛊惑，义正词严的指出这一点。
“切，按照原本的时间走向，这个时候的守矢神社根本就不该出现在幻想乡呢，但现在不还是直接就在妖怪山的山头占地方了，我过来的时候那群天狗在外面围了一大圈呢……”月之公主不置可否。
她有些好奇的四下张望了一下：“你的那位雪之下同学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就你一个人孤零零的？”
“她姐来把她拉走了，姐妹俩有事情要谈吧。”夏冉斜睨着这位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我们直接一些吧，你有什么事情吗？”
“嗯，这个啊……”
蓬莱山辉夜稍稍沉吟：“好吧，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就是今天早上妾身起床的时候才发现，时间对不上……”
“——skip。”
夏冉眨了眨眼睛，默默开口。
“……”
“……”
“喂！我说你啊，不准跳过剧情对话。”
公主大人被打断话语，没好气的直接给他肩膀来了一拳：“你是打二周目赶着速通吗？”
后日谈 人是不能够闲着的
“妾身要最新的游戏机……”
“买买买！”
“还有最新最全的游戏……”
“买买买！”
“还要给永远亭通网……”
“买买买！不，通通通。”
公主大人兴致勃勃的扳着手指，一个一个的说着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在对面的沙发上的人却是听都不听完，就一个劲儿的连连点头，不管什么要求都是无条件的答应下来。
但是只要是有眼睛的人……不，其实条件也不用这么苛刻，没有眼睛也可以，有耳朵就已经行了，反正都能够听得出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宠溺，反而是充满了一种敷衍与不上心的感觉。
——随便你怎么样都好，反正不要来烦我就行了……
——大概就是这么的一种感觉吧。
“唔，虽然你答应得这么痛快，但是为什么妾身反而觉得高兴不起来呢？”辉夜公主也终于是放下手来，同时凝视着这个敷衍的家伙，蹙眉的这么问道。
“说明公主殿下你还不懂事啊，在这个时候应该要学会感恩才对。”夏冉懒散的挥了挥手，这么回答道。
“哼。”公主大人轻哼一声，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兴趣了，她伸手拿过桌子上的杯子，那是夏洛特刚刚给她准备的茶水，在抿了一口之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这个，我觉得还是你去和她们姐妹俩说吧，我是个有节操的人，不会轻易插手别人的家事的。”
夏冉淡定的回答道。
“对了，妾身还有个问题……”而在这个时候，公主大人才施施然的放下了杯子，优雅的开口道。
紧接着便是反应过来，后半部分的话语戛然而止。
“……”
“……”
“嘁。”
盯着夏冉注视了好大一会儿之后，公主大人颇有些不满的别过头去，果然不该对这个家伙抱有什么指望，不过也没关系，不行就不行吧，反正她也从来没有真正担心过那两个家伙。
“不对吧，公主殿下，如果你从来都没有担心过的话，为什么会想着从我这里直接走后门呢？”
夏冉饶有兴趣的问道。
“刚刚那些只是妾身的心理活动，可以请你不要多嘴吗？”只是斜睨了他一眼，蓬莱山辉夜优雅而又不慌不忙的说道，腹黑的公主殿下可不会因为被人指出自己的破绽，就觉得有多么在意。
反正不否定不承认就好了，而且这货一点儿都不向着自己，自己有什么必要满足他的恶趣味吗。
“别这样啊，不要那么小气吧……我刚刚才答应了你那么多的要求。”夏冉挑了挑眉毛，义正词严的指出辉夜公主的小气之处。
“其实妾身自己也可以买，反正永远亭有的是钱。”公主大人不以为然，只是一副狗大户的语气，不过也像是她所说的那样，永远亭根本就不缺钱，严格来说那是红魔馆都要略逊一筹的狗大户。
原本没有什么动作，是因为原本的世界线上的历史，幻想乡与外界并不接壤开放罢了，外界的博丽神社都已经废弃多年，八云紫也没打算开放幻想乡，而是坚持封闭计划，以静候下一次的神秘复苏的到来。
所以蓬莱山辉夜那时候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顺其自然，有什么就看什么，拿到什么就玩什么，虽然外界的新奇物品被神隐流进幻想乡的过程是随机的，但是反而又有种开盲盒的期待感。
不过现在不同了，虽然时间被重置了，但是有些后来才更新的补丁包和设定机制却被留了下来，毕竟某人也没有想着一切都要全部从头开始。
——而且多周目继承一周目的遗产，这个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所以幻想乡一开始就保留了出入的通道，守矢神社现在也已经嵌入到了大结界的境界线之中，成为了幻想的里侧与现实的外界的中转站，蓬莱山辉夜对此知根知底，现在出入都没有问题。
她自己就逛过漫展，去过秋叶原，真是逛起会场来比在自己家里都还要熟悉。
“这样敢情好啊，既然公主殿下你其实自己就可以解决，我们就用不着走程序了吧？”
夏冉眨了眨眼睛，果断的这么说道，这样子当然更加好了，他现在完全就是能躺着就不站着的慵懒状态，根本就不想动，也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浪费运动量。
“不要。”蓬莱山辉夜果断的摇晃着脑袋，“明明就是因为你的重置，才让妾身蒙受了损失，这个当然要你来补偿才行。”
“说得有道理……”夏冉点点头，他就知道辉夜没有那么容易打发。
“我回来啦……”
听上去就特别阳光开朗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从玄关的长廊里走进来的雪之下阳乃换好室内鞋，风风火火的走进来，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同时非常熟练的一伸手，就正好接过了夏洛特适时递来的茶水。
那样子落落大方不说，还有种习惯成自然的流畅感——
不过这个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这样的事情早就已经上演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从一开始的陌生与不习惯，到现在回神社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样，阳乃小姐的适应力着实是惊人。
“雪之下小姐呢？”
蓬莱山辉夜有些好奇的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眨了眨眼睛，如此问道。
她稍微有些好奇，当然也就仅仅是有些好奇而已，所以才这么随口一问，没有别的什么原因。毕竟平常看见的都是妹妹在的时候，姐姐不一定在，但是姐姐在的时候，妹妹就一定也在。
所以现在陡然发现今天似乎是个例外状况，公主大人也不可避免的来了点儿好奇心……没错，好奇心才是主要的，而不是因为她怀疑什么来着，就是这样！
“等等，辉夜你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而且这眼神有点失礼啊。”
夏冉皱了皱眉头，敏锐的察觉到公主大人狐疑的视线，让他感觉到了来自灵魂层面的深深污蔑。
“没什么，你多疑了。”公主殿下面不改色的说道。
而这个时候，阳乃小姐也是好整以暇的放下了杯子，一本正经的回答了刚刚蓬莱山辉夜问的问题：“什么嘛，我不是就在这里吗？公主殿下为什么还要这么问？”
“……”
“……”
好吧，几乎都忘了这位其实也是雪之下小姐。
“妾身说的是那一位……”辉夜目光炯炯。
“哦，这个啊，说起来雪乃今天要在家里过哦，大概是妈妈有些事情要和她谈一谈吧。”
收敛刚刚的表情，阳乃小姐摊了摊手，她那阳光精致的脸上也多少是有些无奈的感觉，“毕竟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再怎么说这个情况也还是太夸张了一些，妈妈她的接受能力……嗯，没有那么强。”
“哦？”辉夜公主的眼眸陡然一亮，饶有兴趣的问道：“那接下来是不是应该按照惯例走程序了？”
虽然对于那些苦情电视剧毫无兴趣，但是当初她也是出于好奇，有好好了解过一番来着的，对于那些令人胃疼的套路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正所谓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尽管在看电视的时候觉得无聊而又胃疼，甚至有种莫名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的微妙感，但是如果那些套路就发生在现实世界，发生在身边的圈子里的话，公主大人还是一个瓜田少女。
尤其是涉及到这个家伙的时候，她简直觉得自己内心深处的某种洪荒之力都就要觉醒了。
“嗯？什么走程序？”
阳乃小姐却是没有get到辉夜公主的意思，反而是有些疑惑的看着她这么问道。
“咳咳，妾身的意思是说……问题大不大？”轻咳一声，公主大人优雅的举起华袖，轻轻掩面说道，不让自己想要吃瓜的想法表现得过于明显，边上的某人已经皱起眉头在看着了。
“问题倒是不大，只要能够好好的谈一谈，总好过以前那样的相处模式，说实话，之前我都有些怀疑她们到底是亲生的母女，还是继母与继女之间才会有的水深火热的恶劣关系……”
阳乃小姐姿势放松的靠在沙发上，像是略显无奈，又仿佛是在自嘲一般的这么说道：“当然，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这个倒也不是自黑，而是实话实说罢了。
在之前的时候，阳乃小姐其实也是觉得自己的那个家真的非常压迫，她也是因为要学会伪装保护自己，才会成为那样的在一般人眼里的完美超人一样的角色，究其原因不过是她所装备的盔甲变成了自身的保护色。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至少现在一切都正在往好的方向改变。
“嘁。”
辉夜放下了袖子来，脸色顿时恢复了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原来没什么事情啊。
她本来还以为会有些有趣的事情发生，类似于“我给你xx万，离开我的女儿”这样的套路，或者是“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开门啊”这样的经典场景再现呢。
“你就算是见不得我好，也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吧？”夏冉扯了扯嘴角，终于是忍不住了，直接一拳敲在失望的辉夜的脑袋上。
唯恐天下不乱还表现得这么明目张胆，难道幻想乡里都是这些恶趣味的乐子人吗？果然，拥有伟大人格与崇高道德的他，一定是因为太过正常，才会总是感到与这群乐子人格格不入……
“啊！好痛，你居然敢打妾身！”
公主殿下痛呼一声，保住脑袋，对他怒目而视。
“别装了，还想不想通网了……”
“哈，你把妾身当成什么样的人了，以为这样子妾身就会屈服吗？”
“咳咳。”看着这两人又闹闹腾腾起来，阳乃小姐眨了眨眼睛，她端正坐姿，好整以暇的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喉咙，想要将两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的身上来。
然而——
“是啊是啊，反正就像是公主殿下你说的，永远亭又不差钱，自己来也可以。”夏冉一脸无所谓的继续问道。“你就说要不要吧？”
“你这瓜要熟我肯定要……啊呸！要！凭什么不要，这都是妾身应得的补偿！”公主殿下拍着桌子，气势惊人的说道，不过或许是因为刚刚的心思都在吃瓜的上面，所以一个不小心还是说漏嘴。
“喂，你们冷静一下……”
阳乃的眼角微微抽搐起来，不过也知道这些人的不靠谱，果断的插入其中强行另起话题，一拍桌子说道——
“不过说到补偿的话，我的补偿怎么算！”
“哈？”
夏冉挑了挑眉毛。
“别装傻，当初还是你当甩手掌柜，才把那些事情交给我来运营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打理得井井有条来着，结果现在可好，一觉睡醒就什么都没有了……”
阳乃小姐的神色也不禁变得有些怨念，一脸“你对得起我吗”的表情盯着他。
“咳咳，这个啊……”
夏冉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似乎对于阳乃小姐来说，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对于失败者来说，重生才是有意义的事情，因为回到以前就意味着这是再来一次的机会。但是对于成功者，重生算是什么呢？自己好不容易才打拼下一片大好的基本盘，然后……莫名其妙的要重来一次？
开玩笑呢这是！
“其实严格来说这不是重启了世界，我只是让你们在时间轴上成为了一个整体，有些事情可能跟会因为你们的重新选择而发生改变，但是如果不选择改变的话，原本的事情也会如期到来……”
他斟酌了一下，试图解释这件事，其实不是因为重置而导致原本的一些东西化为乌有，仅仅只是因为在原本的历史之中，这个时候的时间点也的确没有这些东西而已。
唯一的问题仅仅只是因为在这个时候，阳乃小姐却已经知道了一切，所以自然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懂，但是就对现在的我来说，我的感受就是这样的啊。”阳乃小姐依然是充满怨念的盯着他。
“……”
“……”
夏冉叹了口气，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那我考虑一下，到时候再答复你。”
阳乃小姐就属于那种比较有追求的人，她不能够接受闲下来无所事事的节奏，在平常时候都总觉得她好像是忙到不得了的那种人，而在现在她自然有了更好的追求。
仔细想想的话，这个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让她忙起来总是一件好事——
幻想乡里的那群问题儿童已经确切证明了，人是不能够闲着的，一旦闲下来就会想着搞事，有多少的异变都是因为这样的莫名其妙的原因，而被引发出来的呢？
考虑到阳乃小姐本身的身份，一旦她闲下来，突发奇想搞点什么事情的话……夏冉也觉得还是给她找点事情做比较好。
“记得要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啊，阳乃。”
他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一脸语重心长的这么说道。
“？”
雪之下阳乃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突然和自己说这个？
后日谈 神说，你还不能死在这里
或许是另一个宇宙的故事。
因果存在于过去，最终发生在未来，讲述的是一个胆小鬼的故事，是放弃他迄今为止所有实现的伟业、实现的奇迹、实现的魔术，等等一切的告别之诗。
将从神那里得到的恩惠，再度还给上天，失去凝视世界的眼睛，并且迎来自身的死亡。
……
……
那是与通常的时间流隔绝的虚数空间中，将转换为魔力的人类史进行集聚、统合的特异点，所谓时间冠位神殿，正是将所罗门王的遗体增幅后制成的固有结界——
其构造与原理乃至是本质，都可以说和羽斯缇萨·里姿莱希·冯·爱因兹贝伦的大圣杯是一样的，区别仅在于规模而已。
惨烈的战场厮杀已经接近尾声，无论是来自过去未来的时间轴的英灵从者，还是狰狞得无以名状的魔神柱显化，都已经在舍生忘死的殊死厮杀搏斗之中，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了。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消耗战。
在时间冠位神殿这里，属于魔神柱们的巢穴，不但有着固有结界的增幅与加持，还有着燃烧人类史而压榨得来的无穷尽的魔力供应，它们可以无穷无尽的生成，无论被打倒多少次，都会再次出现。
而来自人理的守护者，过去未来的英雄们，却是自带干粮。
他们并非体能无限，魔力无穷，永不疲倦的战争机器，能够杀到这里也是因为与人类最后御主缔结的“缘分”之线，即使再如何顽强，也无法改变这一点，一旦被打倒，不一定能够有机会重连。
同样的道理，只要人类最后的御主倒下，那么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拥有单独显现的技能的强大传奇，并不是没有，例如王哈桑，但是这样的存在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只靠他们几个出现在这里，是没有办法扭转乾坤，赢得胜利的。
但是好在……
有人在最后关头站了出来，奠定了胜利的基石，只是，代价却是……他自身的死亡。
“神啊，我要将您赐予的天惠还给您。”
“全能对人而言过于遥远。我的工作仅限于人类范畴内即可。”
在将一切都归还给虚空之中的那道熟悉的视线之后，罗马尼·阿其曼也是罕见有些失神，他静静的站在那里，既感到了久违的轻松，也不可避免的有一种茫然感。
失去了凝视世界的眼睛，他已经不能够再感觉到被注视，虽然这是他已经习惯了的，但是这一次不同。
罗曼医生非常清楚，这一次的失去，将会是永久的。
说起来，神对此会不会感到失望？
有这样的一个念头在心中升起，不过很快就被他摒弃，因为罗曼医生非常清楚，神不在乎。
祂从来没有干涉过自己的选择，唯一的一次对话，也仅仅只是在梦中的时候询问了自己想要得到什么，而自己因为渴求智慧，于是就得到了真正睿智。
仅此而已。
就算是自己当时的回答没有让神满意，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自己想要获得什么，愿望还是会实现的。
正如现在这般，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一样，所以大概神还是只会静静的看着吧……
这样就好，想到这里，罗曼医生脸上总算是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你要……死了吗？”
这个时候，有着悲伤的声音在前方不远处响起，踉跄的少女带着哭腔与悲鸣，跌跌撞撞的向着罗曼医生跑来。
罗曼医生笑了笑，他见过藤丸立香很多次的惊慌失措，毕竟这也只是一个被赶鸭子上架的普通少女，在一年前都还只是普通人，完全可以说是被骗到了迦勒底的。
本来要是一切顺利的话，也可以作为候补人员混吃等死，这本来也是不错的。
只可惜命运弄人，阴差阳错之下，最终所有的正式人员都落了个生死不知的下场，反而是这个凑数的候补，硬着头皮承担起了所有的责任，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现在。
果然，对她来说还是太勉强了啊。
“嗯。虽然很可怕，也很悲伤，但这是我能做到的事。所以，就算很难受，也非做不可。”
罗曼医生点点头，一脸轻松的这么说道。
“这样就够了，这个选择，还是你和玛修教会我的呢。”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一切都正在失去，正如自己向圣杯许愿得来的**一般，此时此刻正从时空间之中淡化，宛若是铅字被橡皮擦擦拭而过，每擦过一次，痕迹就淡上一分。
他正在失去与世界的交点，当锚点彻底消失不见的时候，自然就是他也要离开的时候。
“太狡猾了……”
藤丸立香难以掩盖自己的悲伤，明明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明明已经看到了最后的曙光，但是却偏偏有重要的人要倒在黎明到来之前的最后一刻……她讨厌这样的狗血故事！
真的太狗血了，所以最讨厌了！
然而。
这终归改变不了什么——
“用有限的生命，面对死与断绝的存在。明知会迎来终结，却不停重复着分别与邂逅的存在。”
在与濒临崩溃，力量与权能同时失却，前所未有的虚弱并且歇斯底里的盖提亚简单交谈几句之后，发现自己的魔术式终究理解不了的医生叹了口气，也失去了继续的兴趣。
他转过头来，对藤丸立香和玛修微笑着，如此说出了临终遗言。
“……辉煌灿烂，犹如星辰瞬间般刹那的旅途。这，名为爱与希望的故事。”
下一刻，他那已经模糊淡化的身体，终于是彻底失去了稳定的轮廓。
灵子失去稳定结构，如同光粒子一般向着四面八方逸散开来，化作千风，随风消逝，不复存在。
藤丸立香呆呆的站在原地，悲伤无可抑制，眼眶通红，鼻子发酸。她清楚地知道，当初的那个见面印象就是躲在房间里摸鱼，会悄悄的给自己这个新人分享点心，之后也咬牙承担起带领整个迦勒底的责任的人……
已经不在了。
狠狠的抹了一把发红的双眼，少女转过身去，恨声说道：“玛修！我们走！！”
这是最后的了，一定要夺回人类的未来！
……
……
坠落。
无止尽的坠落。
但是似乎并不是被无底的泥沼捕捉到，更加像是正在穿过一条无比漫长的隧道，却又因为在这里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也没有方向与距离感，分不清楚上下左右，四面八方……
罗曼一时间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惯性的向下坠落，还是被某种伟大的力量托着向上，在无止境的扬升。
上升……
上升……
上升……
要升到哪里去呢？罗曼也不知道，因为他其实已经无法思考了，思维就像是冻结了一般，灵魂或者说某种更加本质的东西，有种无法言说的滞涩感，只能够被动的接收信息而无法主动处理。
在这样的状态下，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亿万年，罗曼突然感觉到滞涩感消失，思维重新恢复了运转，他好像是终于睁开眼睛，又好像是一直睁着眼睛，只是现在才有景色映入眼帘。
然后，他感到了愕然。
罗曼低头凝视着脚下，那似乎是一片虚空，又像是泛起涟漪的水面，支离破碎的波光粼粼之中，反映出来的是无数的平行时空不断交叉，是一片瑰丽到难以言喻的景象。
无数的浩瀚宇宙若隐若现，亿万星辰闪烁着神秘的天体之光，恒星燃烧着释放出无尽的光与热，恢弘的星云孕育着璀璨的星系，静静的在亿万年的岁月中螺旋着的银河……
一切的一切，都是人类难以想象的美丽和宏伟。
就像是无数个镜子，又碎裂成无数块碎片，每一块碎片倒映着独有的角度与光影的同时，又会将其他碎片的光影反射，同时，其他的碎片也将更多的碎片的光影反射，倒映而出。
于是乎——
无数的镜像回廊叠加在一起，也就形成了这个复杂的地方。
罗曼就觉得自己像是屹立在无限世界的“水面”之上，他恍然的明悟了过来，就像是有些知识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脑海之中，让他知道了……这是既存在又不存在，超越了所有可能性的世界线。
至上之神的居所……
与所有时空，所有因果隔绝开来的万象外侧……
支配一切，创造一切，超越一切的造物主的座位……
——这里是……以上全部。
张了张口，罗曼无奈的摇头苦笑，如果是神要见自己的话，那么这一切就难怪了。
虽然按道理来说，在最终宝具发动了之后，自己的痕迹就会从世界上彻底消灭。并非单纯指活动过的痕迹消失了，而是指成就的事业都结束了。
已经没有打倒他的必要，也不再有依赖他的必要。
不会有人再去寻求他，不会有人需要背负他的死亡，不会有人向他寻求在这之上的帮助与成果。
所以才会彻底的消失不见，就连英灵座上都不会再有任何的记录，因为所罗门王的模样，所罗门王的功绩，再也不会出现在地上了，他亲手让自己的存在完全消灭了，抵达了无的终结。
但是……
没有什么可以忤逆神的意志，神想见谁，就要见谁。
收拾好心情，解开疑惑的罗曼有些忐忑起来，他四下张望一番，然后就马上就看见了一个身影。
似乎一直都在那里，只是他现在才猛然注意到。
那是一个虚幻的灵，无法用存在与不存在来界定，逻辑思维也完全无法衡量。即使是罗曼，也只能够看到一个仿佛是错觉的轮廓，其他的一切都留不下印象，也分辨不出细节。
“他”就只是静静的站在无限世界的水面上，平静的俯瞰着万千次元的交错与变迁。
列国的轮转，万物的兴衰，一切的一切，都尽数倒映在那双眼眸之中。
罗曼愣了一下，不过也没有想太多。
因为他本来也没有见过神，即使在梦中也只是听到了宛若天启一般的声音。而且看不清楚神的真容，在他看来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人不能见我的面”。
他站在原地踌躇了好一会儿，才略有些忐忑的慢慢走上前去。
这种感受是什么，罗曼也不清楚，他从来没有体会过孺慕亲情之类的，作为被大卫王献给神的孩子，他生来就是完美的，天生就注定是个王。
他的内心没有感动，是个被剥夺了感受人们悲喜交加自由的非人类。
直到成为人类之后，他才终于获得了名为“罗曼”这个人类的人性。
不过也正因为不再是所罗门了，所以他没有办法在再次面对神的时候，保持曾经的冷静与镇定。
“……神，我回来了。”
踟蹰的走到虚幻之灵的身旁，罗曼医生硬着头皮鼓起勇气的开口说道，天知道在之前的时候，慷慨赴死之时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就像是回家的孩子手里捏着没有考好的卷子，要给父母签名的那样。
没有回答。
神只是在静静的俯瞰着遍天诸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只要开口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罗曼没有再胡思乱想，他开口述说了起来：“我在去世之前，按照神您的指示，留下了金色戒指，作为给未来的遥远赠礼……”
一开始的忐忑，不安，都在逐渐流利起来的述说之中渐渐消失，他在讲述自己所做的一切——
不管是生前作为贤明、善良、博爱的王，深受民众的敬爱治理国家，亦或者是作为英灵活跃在圣杯战争的舞台上，再或者是对成为人类怀有强烈的渴望，感受到那种美好而许下愿望获得**……
自律的，骄傲的，任性的。
所有的情绪，包括人性与软弱，他罕见的如同一个孩子一般，毫无保留的向着他心目中的神一一述说而出。
神静静的听着，一言不发。
仿佛是意识沉睡了过去，又仿佛是对此毫不关心。
“就是这样，我归还了您赐予的所有天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罗曼的讲述才到了尾声，他发现自己竟然絮絮叨叨的讲了这么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也是我非做不可的事情，不过将事情搞得一团糟，一定让您很失望了吧……”
在这个时候，神终于有了动静。
神转过身来，注视着这个一脸苦恼的男人，淡然的开口问道：“罗曼，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医生微微一愣，紧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有些紧张的说道：“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我觉得很好。浪漫，真是很美妙的词啊，是在我的时代没有的概念。”
“那你觉得，所罗门呢？”
“……”
“……”
沉默了好半晌之后，医生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我觉得……我还是更喜欢罗曼。”
“即使这第二段人生完全没有能够让你感受到所谓身为人的幸福与充实？”神轻轻一笑。
罗曼是渴望成为人类，渴望希望作为平淡无奇的一个人活下去的，然而事与愿违的是——
他从未曾享受过人类的自由，拯救人理的重担时刻压迫着他。地狱一般的耐性让他学习着能学习的一切事物，夜以继日地为迦勒底工作，试图在人理毁灭之前做些什么。
“是的。”
医生有些紧张的点点头，即使如此，即使这可能会触怒神，但是他还是更加喜欢现在。
“……”
“……”
短暂的安静。
“这样啊……”
神轻叹着，却是伸出手来，直接在医生的肩膀上轻轻一推。
“那就这样吧！不过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你的东西也不用还给我。”
“诶——！！”
一瞬间，感觉到自身像是在重力加速度下急速坠落，耳边传来风声呼啸一般的声音，已经有了人性与情绪的医生也是不禁在恐惧之下发出了惊叫，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回答错误了吗？
还是说神失望了，要给自己一个惩罚？！
“我说，你还不能死在这里。”
神的声音悠悠的在他耳边响起，似乎还带着一丝……
揶揄的笑意？
……
……
嘭！
重重的摔在结实的地面上，结结实实的撞击感让罗曼一时间昏头转向的，不过半晌之后，他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却是发现自己好像是躺在一块平整光滑的草坪上。
以一个非常放松的姿势。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
眨了眨眼睛，他有些发愣的坐起来，呆呆的看向四周，发现这似乎正是晌午时分，和煦的阳光照在草坪上，不远处是有着喷水池的公园广场……他似乎正置身于一座未知城市的某个公园里？
到处跑着玩的孩子，说说笑笑的大人……
一切都是如此的平静自然，但是却又是如此的难得。
几乎是下意识的，罗曼就启动了自己的千里眼，虽然之前已经归还了一切天惠，但是就在刚才，似乎一切都回来了……正如神所说的那样，只是他不太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觉得给了自己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了，自己还回去的这个举动，让神非常生气。
罗曼只能够这么想，而在这一刻，他也通过千里眼，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正是人理修复之后的世界，历史回到普通、正常的2016年！
原来是这样吗！
真的是太好了！
他下意识的松了口气，看来神没有生气，也没有因为自己的任性想法而不悦，反而是慷慨的赋予了自己“自由”，允许自己在修复完全的世界生活，不用再承担什么王的责任？
没错！一定就是这样的！
罗曼欣喜的如此思索着。
然后就在下一刻，持续发动的千里眼捕捉到更未来的时间段……
巨大的时间断层出现，幻想之根扎下，来自天空的信号已经断绝，地表被冰覆盖，行星陷入孤独之中。过滤异闻史现象，被侵略的，化为白纸的行星……
他的表情迅速凝固、僵硬，怎么这个展开看起来有点眼熟啊，好有既视感。
他抬头看向天空，总觉得刚刚还非常和煦的阳光现在显得……
有点刺眼
（ps:副标题——罗曼医生还不能休息……）
完结感言
拖到现在才算是告一段落，实在是很抱歉。不过回顾这大半年来，真是一团糟的，太多太多事情都让我应接不暇。
时间和精力永远不够用，总有那么多事情，而里里外外的巨大压力，持续足足大半年的时间，不仅仅是打断节奏，还能够让人的兴趣和热情都磨个干净，后面卡文简直抑郁，自己整个人都变得特别沉闷阴沉起来了，自然也很难再有什么“有趣”的想法……
——所以现在摸鱼是真的快乐（小声
咳咳，“现实”总是这样的一个有着沉重分量的概念呢，不过还是很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关心和支持。
好了，碎碎念结束，说起来时间过得真快啊，上次写完结感言的时候还是在上次……
好了，再次感谢你们
顺便——七夕快乐啊，大家肯定都脱单了吧～o(▽｀o)=3=3=3
那个……啥……
贯彻爱与真实的邪恶，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正是在下，复活了！
咳咳，活跃一下气氛，我的意思是说新书已发。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有血条显示了》……
如此……
啊哈哈哈，今天天气真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