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微妙的开局！时间冠位神殿？
阿尔托莉雅领命而去，夏冉则是自己打开了那扇铁门，进入了半神聚会的大厅。
古老的石雕，圆桌的议会，一如既往那般模样，没有什么变化，每一张座位上都有一尊半神境界的迷途者的虚影凝固，夏冉留了个心眼数了一下，发现数量比起上次看到的多了四人。
也就是说，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又有四尊新晋的半神出现了……
这种速度虽然谈不上量产强者，但是不可谓不惊人。
不过仔细想想，以自己现实世界的时间尺度来衡量，也没有什么意义，况且一个月就是三十天，等于普通迷途者又过去了至少三次的任务周期。
从茫茫的迷途者群体之中，只是在这段时间里出现了四尊新晋的半神强者，貌似的确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不过空间要是能够维持这样的增长状态，不断吞吐，越发庞大，迟早会成为横行多元宇宙的恐怖势力。
夏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上线时间真的不适合，还是大家都是这样的，有什么东西不想贱卖，自己又用不上，就放上来搁置着，等待其他人的入手。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的话，就往往都不会在线上多待太久，再加上这个房间应该是最新的，四十九个座位还没有满员，所以大家互相碰不上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其他同事们放上来的珍贵东西，略显遗憾的发现比起上次没有太多的变化，也就是那四位新晋的半神都带来了一些新的商品。
不过也没有什么特别适合他使用的东西，唯一比较能够入眼的就是仙豆，没错，就是《龙珠》里的仙豆，吃一粒就可以修复残缺肢体，能近乎瞬间恢复体力与能量，将身体重新调整到最佳状态。
即使之前消耗过度，极度疲劳，也能够一粒下肚，即可脉动回来！
不过太贵了，每一粒都是黄金级的道具，夏冉想了想也只是买了几粒。倒不是用来以备不时之需的，而是打算继续借着接下来的副本，尝试培养种植，看看能不能有机会自产自销。
本来就是居住在卡林塔上的猫仙人栽培的，那只猫能够种出来，自己没有理由就绝对不行。
就算是绝对不行，那也没关系，将要求放低一些，能够重现个几分之一的效果也可以……要是还不行，那就算了，反正他也只是抱着搂草打兔子的态度来干这活儿的。
管它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再说！如果有了的话，自然是赚大了，要是没有他也不会亏到哪里去。
而除了仙豆之外，还有超神水这样的特产，不过相比之下，夏冉反而就没有什么要求了，不过想了想，他还是买了一份，到时候能不能派上用场，就到时候再说。
等待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正好能够碰中那位同事上线，然后认识一下，他略显遗憾的离开了大厅。
阿尔托莉雅还没有回来，不过这个可以理解，既然是要尽量做好周全的准备，她当然是会一丝不苟的执行下去，尽可能的细致执行。
毕竟机会即将到来，尽管master再三说只是冥冥中的模糊预感，当不得真，但是她还是觉得可能性特别大。
东方体系的仙神总是如此，她也不是没有翻阅过相关的传说，知道这一类的存在简直像是无解一般，能够推前后，知兴衰，能够直接察看天机变化，以天人感应预知未来大势。
往往都不是无的放矢的，既然master专门这么说了，那么机会到来的可能性就是相当大的，他一定是前几天灵感检定大成功，从而预见到了什么未来的一角——
即使那些信息很模糊，并不具体，但是也必然是让他捕捉到了什么关键词。
就像是在战前偶尔捕捉了一段加密的密文，虽然没有办法完全解读出来，但是至少解读出了其中的一些关键字词。
虽然无法连贯起来，确保搞明白整段的资讯到底是要传达什么样的意思，但是磕磕碰碰的也能够勉强连猜带蒙，隐约大致的有个猜想的方向。
阿尔托莉雅就是觉得自己的master应该是这样的状况，否则的话，以他的性格是不会提前告诉自己，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之类的……
毕竟都是这么多年的主从了，她怎么可能不够了解、不够信任自己的mater呢？自然是非常清楚，夏冉平时看似是不靠谱，实际上也的确有些没心没肺的。
但那只局限于平时，在重要的事情上却又是另一个模样，他要是对于一件事情没有把握的话，是真的非常保守的，可能说都不会多说一句，要么就是各种敷衍或者语焉不详。
像是这种还没有开始，什么证据或者迹象之类的情报都没有，就突然提前和自己慎重说明一番的情况……
——基本上是十拿九稳了的。
所以她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真的把握不住这一次的机会，还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她仔仔细细的巡逻整个市场，要是真的有用的事物，就都会尽量购买下来。
这个时候能够增加自身的一分实力，就是一分，到时候也许这就是决定成败的一线之差也说不准。
就这样等了小半个小时，saber才终于是满载而归。
夏冉在将所有的东西放进来黄金都之中，整理造册，归纳完毕的同时，心里基本上也有了一个方案。他的确是预感到了一些东西，这个是毋庸置疑的。
虽然理不清头绪，但是多少有些猜测，所以总得做好准备方案才行。
总而言之，有备无患总好过有患无备……在心里重复的说着这句告诫自己的话，他和自己的从者坦然的跨过了那道门户——
刹那之间，意识便已经化作光芒，在时空的风暴之中瞬间前往了了未知的次元时光。
……
……
混沌的虚空之中，什么都没有。
分不清上下，也不知道哪里是尽头。
这里是万象边缘的外侧，除了意识到自己是还活着，还拥有能够思考的意志以外，什么都无法确定。
夏冉有些迷惘的在思索着，自己是谁，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自己是为了做什么而来到了这个地方……这终极的哲学问题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得到答案。
不过至少让他迅速的恢复了清明与自我，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当然，这带来了更多的疑惑与问题。
他记得自己是与saber一起穿过了那道门户，进入了任务世界的才对，然而现在却陷入了这么奇怪的状态之中，处境完全不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
一切的力量、能力，本该是如同身体一般如臂使指的延伸，宛若自己手足的紧密相连才对，此刻都荡然无存。
因为他连自己的身体或者灵魂都感知不到，仿佛它们根本不存在一般，仿佛自己目前仅存的就只有精神意志，能够思考的自我思维而已。
只不过相当奇妙的是……
没有什么虚弱无力的感觉，反而是有种奇妙的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似乎想要做些什么都可以的微妙感觉……或许这是因为，思维是没有界限的？
夏冉胡思乱想着，却不怎么想慢慢体会此刻的奇妙体验，而是迅速的尝试搞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恢复自己的正常状态，这个本来就是正常人的思路。
他试着唤出自己的个人页面，然而毫无反应，似乎和空间都失去链接了一般。
这让他的心微微一沉，难道说自己这么倒霉，刚刚进入任务世界，就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麻烦？完全不应该吧，哪有这样的开局的。
而且按道理来说，真要是这样的开局，空间也应该会调控才对……
夏冉叹了口气，收敛了情绪，认真的审视着自身，努力的在这一无所有的空荡荡的领域之中，尝试感应一下是否有什么没有被自己发现的事物的存在。
随着他静下心来，非常迅速的就立刻感应到了几个奇异的共鸣的“节点”的存在。
仿佛无限遥远，位于平行时空的尽头，又仿佛无限接近，就在自己的眼前，触手可及。
夏冉没有任何犹豫，迅速的集中注意力，只是一瞬间而已，视线、感知等等似乎就在无形的力量牵引之下，迅速的延伸了过去，与那些节点建立了无比稳定的远程连接。
信号非常好，数据传输也非常迅速，一瞬间就有完整庞大的光影图像在他的意识里展开来了，仿佛有一整个宇宙入侵了大脑一般。
那貌似是在遥远的时空之外发生的事情，不过他就像是身临其境一般的窥见了全貌——
那是枯寂黑暗的一片空间，有如宇宙真空之中的环境一般，无数的陨石像是小行星带一般环亘在虚空之中，在最中央出是一座巨大的浮空的奇特“岛屿”。
那是由巨大怪异的植物，缠绕着陨石或者天体碎片形成的“陆地”……
植物看上去狰狞恶心，漆黑的躯干之间，裸露出如同血管肿瘤一般的赤红管道，如同巨蟒、藤曼一般密密麻麻的缠绕着每一寸的土地。
在这块浮空的“岛屿”之上，还有一些破败的类似神殿一般的建筑，断壁残垣，恢弘的石柱，还有大块大块失重悬浮在半空之中，显得魔幻十足的山体大小的岩块。
画风相当奇特，而且以夏冉的眼光来看，一眼就看出这是一片人为制造出来的领域空间，或者应该说是一座规模无比宏大的魔术工房。
只不过已经远远超过了寻常神殿的级别，而且建立在正常的时间流之外。
在这片空间之中，正在发生着极其可怕惨烈的厮杀……
狰狞的七十二柱魔神，正在与庞大的英灵军团疯狂的战斗着，传说里的身影，史诗中的英雄，书页上的勇者，在挥舞着旗帜的圣女的指引下，在战场上驰骋冲杀。
战意高亢，热血沸腾，英灵们的身姿汇聚成为了无可阻挡的洪流，几乎要刺穿这整个空间。
令人战栗的宝具光芒，卷起了无数破灭的漩涡，释放出了庞大的光与热，无论是对面的七十二柱魔神，还是己方阵营的从者，每时每刻都如同暴雨般闪灭。
不断的有战士逝去，也有敌人被撕碎，妖异的鲜血宛若一朵朵鲜花盛开，没有过多久就连尸体也一起消散，从实体溃散成为了纯粹的魔力因子。
“为吾等的御主……”
“开辟前进的道路——！！”
看不到尽头的火焰在虚空之中熊熊燃烧着，带着不死的英灵们的狂怒与决心。
他们将要刺穿挡在前方的一切，在自己等人死光之前，为御主打穿那条通往最终的玉座的道路。
“……”
“……”
身临其境的观看着这一切，却又游离在外的魔术师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一幕很熟悉啊，不过为什么自己会看到这一幕？难不成咕哒子接下来还能够将自己都拉过去帮忙？
第四章 奇怪的因缘
对于眼前上演的这应该发生在遥远时空尽头的一幕，夏冉并不感到陌生，甚至微妙的有一种自己的肝正在隐隐作痛的感觉，或者说是错觉才对。
不过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也不足为外人道。
不管是出货的喜悦，还是沉船的酸楚……
他认出了那片空间到底是什么，以行星魔术为中心的巨大立体魔法阵，位于通常时间轴外的特异点，就是一个小世界，是概念宇宙，整个领域就是宇宙的微型沙盒。
正如同魔术工房对于魔术师的意义一般，工房的所在就是魔术师的阵地——
所谓工房，就是魔术师为了磨砺强化自己的魔术而制造的一个“异界”。如果说魔术刻印是创造在内部的器官的话，那么工房就是创造在外部的新的异界。
所谓工房，就是魔术师花费几年几十年，有时甚至是几个世代而堆积起的天理的终结。对魔术师来说，工房就像营地一样，是他们最初也是最后的王牌，是魔术的机构不断积累，最终形成的类似魔术要塞那样的东西。
作为其主人的魔术师，在自己的阵地之内，借助准备可以大幅度提升自身的实力，而敌人的魔术或神秘则是相应的要受到相当程度的限制。
增幅自身的能力。
限制敌人的发挥。
嗯，很好也很容易理解。
而在普通的魔术工房之上，则是神殿等级的阵地，也就是升级版的工房……而这个正被众多守护人理的英雄和人类最后的御主所攻击着的领域，正是其中最终极的形式体现。
——时间冠位神殿。
以某位魔术师的魔术回路作为基盘制作出来的小宇宙，甚至能在时间轴外存在，只要还有魔力，就能一直存在下去的固有结界……
这个史无前例的魔术工房的主人，是魔术王所罗门……当然，这个说法并不准确。
应该说是其麾下七十二柱魔神的集合体盖提亚，占据了所罗门王的尸骸而成的存在，持“怜悯”之理的原罪之兽beast1。是为了通达真正睿智而编织而出的，想要利用所有人类史到达起源的，拥有意志的魔术。
所罗门在知道了人类的无可救药与丑陋的前提上，没有选择纠正，最终接受了死亡。
但是他役使的七十二柱魔神却并不认同，它们得出了人类与未来没有价值的结论，恐惧消灭的结局。因此作为集合体的盖提亚，在所罗门王死后，通过寄居于所罗门王的遗骸，重新开始了活动。
对侍奉人类这个目的进行重新设定，证明自己才是这颗行星绝对的最高存在，到达连所罗门也未能抵达的极点，也就是开启成为神明的伟业。
盖提亚将众位魔神遣往未来，将数个崩溃点打入人类史的历程当中，使得人理就此土崩瓦解，然而这却至多不过只是手段，而非最终的目的。
因为它不是为了抹杀人类而这么做，而是为了使用人类才这么做。
它所寻求的，乃是将那生命自这颗星球诞生之前的46亿年一举回溯，亲历这片领域中“天体”诞生的那一瞬间，并将其时所有的能量尽数收归己有。
换言之，即是让自己成为新的天体，创造没有死亡的新世界。然而这等规模的时间旅行，已非人力所能企及的领域，即便盖提亚也仍是力有不及。
只不过，正如同时间冠位神殿究其本质，还是魔术工房一般。
魔术的本质，说白了就是将有可能实现的事情，以个人的力量，花费许多时间精力使其变为可能。虽然魔术可以让事情像是瞬间发生，但其实事前需要很多准备。
和科学在某种层面上相似，虽然方法不同，但为了达成目标而必须有所付出这点上是一样的。
所以盖提亚虽然没有办法直接达成这个目标，但是经过三千年的谋划与准备，它还是能够有机会成功发动这个术式。
飞往过去所不可或缺的，乃是莫大的能量，所以为了获得飞往过去的能量，为了见证天体的诞生，为了控制这一切的瞬间以及无限的调整。
如此规模的计划需要庞大的魔力，经过精密的计算，若将自它诞生伊始至现代二十一世纪的人类史悉数转换为魔力的话，得来的魔力量便足以让它启动时间旅行，一跃前往星的始端。
因此——
不是因为憎恨才要毁灭人类，烧却人类的理由只为这一点，不过只是供其术式真正启动的燃料罢了。
只可惜，就像是在故事之中，邪恶永远无法取得胜利一般，现在时间冠位神殿这个大本营被攻打，就说明它打入人类史的特异点都被一一排除，敌人已经冲脸杀到盖提亚跟前来了。
夏冉冷静的这么思索着……毕竟不冷静也不行，他现在也只能够这么看着了，什么都做不了。
只有思维与感知的存在，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一个状态了，虽然也有想过自己是不是在英灵座上的记录，即将被“主角”召唤了，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又推翻了这个猜想。
不是说自己绝对不会施以援手，不会响应召唤，也不是说没有圣遗物什么的，“主角”召唤不出自己来——这个根本就不需要担心，如果有必要的话，他还是会乐于助人的。
毕竟帮助对方，就像是帮助曾经的自己一样，有种奇异的缅怀感觉。
而且对方凭借玛修的盾，本身就拥有同时与多个从者契约的特殊能力，也基本上就没有怎么用过圣遗物来进行召唤，完全就是凭借相性，还有世界的自救配合，邂逅了一个个传说中的英灵。
就连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
茫茫多的从者汇聚成为的洪流，甚至比七十二柱魔神的数量还要更胜一筹，正在疯狂的为他们的御主与对面的敌人厮杀着，白热化的战斗在整片空间之中打响。
然而没有触媒也没有召唤者，就是自发启动了召唤术式，仅凭借一度结下的缘分之细线。
直到现在也是一样，仍然有一骑骑的从者不断的出现，无数的灵基反应不断的增加，划破夜空化作极天的流星雨，陆续降临在这片战场之上。
聚集于这个领域中的一骑当千，万夫不当的英灵们，哪怕本为无法相容的敌人，哪怕本为没有交集的不同时代之人，现在也互相把后背托付给对方。
正如同他们咆哮着，怒吼着，挥洒着的热血与决心一般。
“不是为了阻止人理烧却……”
“而是为吾等的契约者开辟前行的道路！”
再加上时间冠位神殿处于时间之外，而英灵座本身也是超脱时间轴的机制，所以反而让这座魔术工房成为了筛子，从者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意愿还有结下的缘分，而主动的降临。
只不过，夏冉并没有察觉到召唤自己的契机，虽然建立了稳定的链接，也算是缘分的因果之线了，可是他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够主动进入那片空间之中。
要是可以的话，他早就已经赶过去了，毕竟干些什么不比在这里干看着要强？
只可惜的式，他似乎是真的只有思维意识在这里，只能够看着遥远时空之外发生的一幕幕……
“莫名其妙，到底要不要让我出场，要是什么都不干的话，我这个状态到底是怎么了？”
魔术师感觉到有些郁闷，只是很快的就调整好了心情，转而开始关注刚刚与自己发生共鸣的“节点”，也许这些才是突破的关键也说不准？
将注意力集中在最显眼的那个“节点”上，他看到了金发蓝瞳，和阿尔托莉雅的容貌酷似，英姿飒爽挥舞着圣旗的少女。
“……”
“……”
真是莫名其妙，自己是怎么和这位圣女有因果联系的？夏冉心中叹了口气，偏偏那种感应又是不会骗人的，难道是因为和阿尔托莉雅很相似的原因，能够反向偶像理论？
这未免太牵强了一些吧？
不过说到阿尔托莉雅……下意识的环顾了一整圈战场，夏冉果不其然的发现根本没有这位骑士王的身影，她被纳入空间体系之后，存在也是具备了空间规则的延伸与庇护。
简单来说，就是也具备了唯一性，有着部分第二魔法的特征，虽然这并不是她所能够主动控制的被动效果。
也就导致了亚瑟王虽然有传说，但是已经不在英灵座上了，在任何世界线都不可能被召唤出来……不过这样子真是可惜，似乎很多版本都不存在了？
泳装版本、女仆装版本、成熟的枪呆版本……
虽然说本来就是同一个人的不同if而已，嗯，或许自己可以在之后让saber试试变装，一只saber百种风格，或许能够弥补一些遗憾。
就只是身材上的一些遗憾，看样子是没有办法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条世界线的变动非常庞大啊，譬如说在燃烧污染冬木的特异点之中，“主角”一行人就应该碰不到黑化的骑士王。
第六特异点也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卡美洛，如果是的话，就必然出了什么变故……
隐约间，夏冉感觉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不过仔细思考的时候，又没有什么头绪，终归是情报太过匮乏了，暂时无法拼凑出什么像样的轮廓来。
第五章 共同点
没有过多的纠结，魔术师将注意力从圣女贞德身上移开，投向了另一个节点，结果又看到了另一位圣女。
一个紫发蓝瞳，拥有惊人美貌，且魅力四射，连可怕的怪兽都为之神魂颠倒的圣少女。善良、清廉、沉稳，散发着光辉的人，从外表到内在都是一名完美的圣女。
她正挥舞着十字架加工而成的杖子，像是击打高尔夫球一般，将缩成一团巨大怪兽恶龙塔拉斯克狠狠的抛出去击打敌人，并且在战场上冲杀着……
玛尔达。
的确又是另一位圣女了，资历甚至比贞德还要古老太多太多了的那种，活跃在公元一世纪的时期。
而且明明是一位美貌惊人的圣少女，但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给人一种大姐头之类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攻击的方式和风格都太过粗暴了的缘故？
毕竟铁拳圣女什么的……
“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夏冉头疼的这么想着，再次转移注意力，看向了被诸多英灵掩护着，在战场上气喘吁吁的狂奔，努力的通过比枪林弹雨还要险恶的环境的少女。
红色的齐肩短发扎成侧单马尾，橙色的瞳孔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辉，无论战场再如何险恶，似乎内心的决意也不会轻易动摇。毕竟跨越了整个人类史的漫长战斗的磨练，她的意志决不会比英灵逊色多少。
藤丸立香。
人理存续保障机构迦勒底的最后御主，本来不过是迦勒底的48名御主候补中，为了填补人员空缺而被找来的新手——
所以没有任何关于魔术的基础，也没有相关的知识，仅仅拥有作为御主的适应性，据说还是在市中心的车站前遇到了迦勒底工作人员，由于对方伪装成献血车而天真地接受了适应性检测，从而被发现适性100%，后被推荐到了迦勒底的。
但因为当初的某些原因，她在迦勒底会议上睡着过去，所欲以被所长大发雷霆的赶出门外，结果却是因祸得福避开了魔神柱雷夫策划管制室的大爆炸。
不但是侥幸的捡回一命，还成为了迦勒底可以依靠的唯一活跃的人类御主，只能够与亚从者少女玛修一起相互扶持着，走上了修正特异点的艰难旅程。
本来是赶鸭子上架，结果愣是让她艰难的穿越了各个时代，将盖提亚打进人理之中的崩溃点一一找到，并且修正完毕，最后终于是打到了时间冠位神殿这里。
如此惊人的伟业，只能够用奇迹来形容。
不过这也和她自身的能力有关，当然说的不是魔术师的能力什么的，在这种级别的危机面前，魔术能力本来就是最不需要的东西，除非她拥有最顶级的魔术师的能力。
堪比摩西、所罗门、梅林等人物的魔术能力，否则的话，有和没有区别本来就不大。
藤丸立香首先是性格的问题，明知善意却能做成恶行，身为善者却能容忍恶意，为恶所虐却能贯穿善心，即使在恐惧面前也决不放弃希望，信赖自己的从者。
她的沟通能力很高，有着掌握命运的天运，以及天运降临时的决断力，就是说本身运气相当好——这个本来就母庸置疑，抑止力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而且有着在抉择之际毫不拖泥带水的果敢。
这些才是最重要的，支撑着她完成了这段漫长的旅程，并且在旅程之中与诸多英灵结下羁绊的重要基础，也是迦勒底一方此刻能够对时间冠位神殿发起总攻的底气所在。
极天的流星雨划破星之海，一骑骑传说之中的英雄或者反英雄从天而降。
不管是曾经与藤丸立香结缘的友人，还是曾经与她为敌的敌人，此刻都化作了一骑当千，万夫不当的强大支援。
至于自己与对方也有缘分这一点，夏冉反而是不太惊奇，这个才是正常的事情。
如果不是在过去，就应该是在未来的什么时候，他也多少能够隐约解读到一些资讯，毕竟既然这一次的任务世界是这条世界线，那么主题不是特异点，想必就是异闻带。
所以交集不是发生在过去，就是在未来……好吧，这个世界的时空规则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慎密。
反正与那两个圣女之间的因果联系不同，与藤丸立香这位人类最后御主的因果联系，至少在夏冉眼中看来的确是更为正常的事情。
这么想着，他再次转移注意力，没有再一一察看那些其他的“节点”，而是直接看向了最后一个同样让自己有些费解的“节点”——
那是在迦勒底内部，全员都已经紧张起来的监控室之中，一个正在进行着紧张的指挥工作的男人。
罗马尼·阿其曼。
人理保障机关迦勒底的成员。医疗部门的负责人，玛修·基列莱特的主治医生。在迦勒底管制室发生爆炸时，由于没有在指定位置而是躲在自己房间里划水摸鱼，从而逃过一劫。
因为在爆炸后作为迦勒底幸存者中职位最高者，所以理所当然地承担起了整个机构的组织和协调工作。
在为人理存续而奋斗的一年多时间里，他几乎始终都在达芬奇的协助下，以奋不顾身的劲头和不断透支精力的方式，来事无巨细地维护迦勒底的正常运转。
一个很平凡而又很可靠的普通人，虽然也被多次评价为性格软弱的家伙……
真身其实才是真正的所罗门王。
所罗门乃是迦勒底英灵召唤的第一号成功例，由前所长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秘密召唤出来，参加了2004年日本冬木的圣杯战争，并且取得了胜利的caster。
因为在圣杯战争之中获得了胜利，所以前所长也让所罗门许了愿。
而因为作为生下来就注定完美的王，所罗门打从出生起就没有经历过“人类”的生活，像机械一般结束了王的一生，从未体验过真正的“自由”。
所以他对于成为一个“毫不特别，能力平均”的普通人，怀有自己也没觉察到的强烈渴望。
所罗门当时向圣杯许下的愿望是成为人类，并非凭借圣杯的力量作为英灵获得了**这么简单，而是抛弃了所有身为英灵的力量，重生成一位与所罗门王完全没有关系的新人类。
在成为人类之后，所罗门终于获得了名为罗玛尼·阿其曼这个人类的人性。
他希望作为平淡无奇的一个人活下去，但是命运却没有能够让他如愿，在愿望成立之前的那一瞬间，他的千里眼确切的看到了人理烧却的未来。
——命运总是喜欢这样子开玩笑。
所罗门成为了罗曼医生，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人性，但结果却是一刻都没有能够享受到作为人类的充实与喜悦，反而再次被巨大的压力逼迫着过上了机械一般的生活。
就和曾经的所罗门王没有什么区别……不，还是有区别的，曾经的所罗门王虽然也没有自由，但至少有能力，有看透过去与未来的千里眼，有神赐予的真正睿智与魔术源泉。
现在的罗曼什么都没有，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了魔术回路，没有了千里眼，他所能做的，就是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学习，加倍学习。
而且所罗门王没有人性，不知恐惧为何物，罗曼却要真正承受那令他崩溃的恐惧与压力。
未曾享受过人类的自由，拯救人理的重担还时刻压迫着他，地狱一般的耐性让他学习着能学习的一切事物，夜以继日地为迦勒底工作，试图在世界毁灭之前做些什么。
相当悲剧的劳苦人……
夏冉很欣赏这个家伙，不过同样有些疑惑，自己与对方之间的因果联系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自己也有了冠位caster的资格，而正好大家在这个领域之中都可以互相得知？就像是梅林、所罗门、吉尔伽美什等人，明明在不同地区不同时代，却互相认识彼此一般？
也不应该啊……他思前想后，想来想去，觉得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或许也是因为自己的记录也在英灵座上，在未知的时间里与这些人产生了联系？虽然自己现在不能够确定，因为第二魔法的收束性，应该不会出现自己的平行存在被召唤，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
但是英灵座本来就超脱于时间轴之外，某些事情发生在过去，起因可能是在未来，反之亦然，这些都是完全有可能的，不能够武断的一慨而论。
搞不好自己在“未来”的某个客观时间点，突然被召唤到“过去”呢？
在他思索着的时候，英灵们也终于是压制住了各个阵地上的魔神柱，硬生生的将他们的御主护送到了最后的通道前。
尽管这片空间本身就是魔神柱的存在，它们看似只有七十二柱，实际上无穷无尽。但是英灵也一样，不管倒下多少次，只要他们不放弃就会继续不断出现。
只要御主存在，只要结下的缘分、契约的因果存在，他们就可以借此定位远远不绝的从英灵座赶来，因为这里同样是位于时间之外的战场。
就连触媒和召唤术式都不需要，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但每时每刻都有从者再度出现，加入战场之中，英勇而又惨烈，不计消耗的猛烈狂攻，总算是让他们压制住了魔神柱一方。
“……通往玉座路上没有魔神柱的反应，只要一口气穿过去就行了！”
达芬奇在迦勒底的监控室里，通过通讯对着藤丸立香和玛修两人大喊着，努力的振奋着士气，“从距离来说，在约一公里外的地方有空间断层！那对面一定就是魔术王的玉座！”
接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看向了边上的医生：
“不过，这个先暂且不谈，罗玛尼！最后的战斗近在眼前，我再郑重确认一下！完成人理烧却之人，盘踞于这座神殿中的魔术王所罗门，究竟是谁！”
“这、这个……”
罗曼医生微微一愣，有些窘迫的手足无措，支支吾吾起来。
达芬奇却没有停止下来，而是继续严厉的问道：“是本人，还是冒牌货？是英灵，还是其他某种存在？无论答案是对还是错，身为司令官的你应该已经得出结论了吧，这个时候还不打算将这些情报告诉她们吗？”
很奇怪的体验，夏冉的思维瞬间来到了监控室这里，身临其境的冷静观察着四周的一切。
他能够实时看到这发生的事情，也能够听到所有人的交谈，不管是迦勒底这里，还是外面的那片魔术领域空间的任意一个角落，都是无远弗届。
偏偏也只有单纯的感知，其他的任何东西都没有，所以他做不到什么，同样也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不管是迦勒底的各种灵子观测的装置和设备，还是在外面掌控整片领域的盖提亚。
还有那些活跃在战场上，正在白热化的厮杀着的魔神柱以及各种从者，哪怕其中很多灵基特别强大，拥有神灵适性的存在，也照样是毫无察觉。
他就像是一个单纯的观测者，就像是在屏幕之外看着影像上演的观众，没有办法伸手干涉屏幕里发生的事情，屏幕里的影像也发现不了第四面墙之外的他。
不存在之人仔细观察着罗玛尼·阿其曼与达芬奇的对话，认真的思索着。
这些“节点”到底是与自己有什么联系，他们互相之间有什么共同点……
贞德、玛尔达、所罗门……
第六章 法有元灵
“……那个所罗门不是冒牌货。”
面对达芬奇的质疑，罗玛尼·阿其曼脸色相当苦涩的叹了口气：
“从与这座时间神殿接触的那刻起，这就成了无法否定的事实。因为构成这座神殿的，正是所罗门的魔术回路。除了所罗门以外，没人能操控所罗门王的魔术回路。”
基于这么一个朴实的原因，第三者假冒所罗门的可能性基本上就不存在了。
“不过现在就断定那是本人所为，未免还有些为时过早。毕竟还存在着所罗门王被什么人操控的可能性，或者是……人格与生前不同的所罗门王……”
只是没有等几人完全消化这个信息，罗玛尼·阿其曼仔细的想了想，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是就像贞德小姐或者库·丘林先生一样，以其他职阶形式成立之类的状况吗？”
伴随着急促喘气的声音，玛修的话语从通讯之中传来，这么问道。
大概她是和御主一起，正在一边利用这难得的机会迅速狂奔的接近这空间的中心玉座，一边抓住这短暂的空隙，试图分析掌握更多的情报。
在外面的英灵军团与魔神柱的厮杀并没有停下，压制住了各处阵地，不但缠住了魔神柱们的支援，也截断了各处阵地向中心玉座的魔力供应，为两人争取到了相当程度的时间和优势。
不过两人还是压力非常大，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与她们的差距，并不是这点儿优势可以抹去的——
其他的魔神柱被拦住，只是让她们有机会突破进入玉座所在的区域而不被阻拦，截断魔力供应也顶多就是让这座超规格的冠位神殿的性能，受到一定程度上的限制而已。
但是对方的实力过于强大，就算是不用这座神殿的任何增幅，也不是她们所能够对抗的，甚至不是任何英灵可以单独对抗的存在。
在进入这座超规格的时间神殿的时候，她们就已经探测到了与在美索不达米亚测量到令人厌烦的反应相同的波长，与七职阶不相符的灵基，被称为人类恶的灾害之兽，beast的反应充斥着整个空间！
就像是她们曾经了解过的一般，“降灵仪式·英灵召唤”本来是用来拯救灵长世界的决战魔术——
立于七个属性顶点的七名英灵，也就是有着冠位灵基的从者会现身，将阻碍着灵长世界发展的大灾害给讨灭。而人类为了自己的方便，将这种魔术降格而成的召唤系统才是圣杯战争。
也就是说，beast这种敌人，按道理来说，往往是七个立于各自的属性顶点的冠位从者出现，才能够有机会正面抗衡讨伐的恐怖敌人。
当然这不是放弃战斗的理由，除了寄希望于等会儿有几骑从者能够腾出手来，冲进来帮忙之外，她们也得尽量多了解一些情报，增加一些胜算……即使那增加的胜算渺茫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也好。
“这个很难说，我觉得就算所罗门alter化，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面对玛修的理解，罗玛尼·阿其曼相当认真的解释说道，“因为善的反义是恶，恶的反义是善，因为有相对的概念才会得以反转，alter化就像是某个概念的反义出现了一般……”
“但是所罗门是无，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动摇，不会黑化也不会反转，alter化也改变不了什么，不会出现贞德·alter相对于贞德的那种情况。”
“……无？这难道不该称作中立吗？”玛修的声音很是诧异。
“不，就是无，因为他什么愿望都没有，所罗门王没有被允许拥有自我，他是天生就注定会成为王的人，与从牧羊人成为王的大卫王不同。”
罗曼医生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一丝奇异，只不过在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就是了。
“被身为优秀君主的大卫王，作为更为优秀的君主献给神的孩子，所罗门没有身为人类的生活与思考，他不具备这样的自由这样的人权。虽然他拥有多到用不完的神权、王权，但他几乎没有身为人类的感性。”
“居然是这样吗？”玛修的声音有些惊愕，既是为所罗门王现在的变化感到不解，也是有些诧异于医生为什么能够这么断定的确定所罗门王的性格特点。
“是的，所以我才非常确信，那虽然是所罗门王，但内在是其他的存在。或许就和在第七特异点的时候，占据了恩奇都先生的身体的金固一样，换言之，那是所罗门王的遗体。”
罗曼医生用力点头，给出自己的看法——
“如果是这样子，那就说得通了，没有人能够操纵所罗门王的魔术回路，但如果是占据了所罗门的身体复活的什么东西呢，能够做到这个程度，那么操纵那具身体的遗留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
“……”
这个时候，对面没有任何的回应，通讯是一片死的沉默。
却不是藤丸立香或者玛修两个人被这样的推论震撼到了，而是单纯的通讯断掉了而已，她们在这一刻正好冲过了断层，抵达了中央处的玉座区域。
“这就是最后的通讯了啊，希望她们能够有机会吧……”沉默了好大一会儿，罗曼医生才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
“只靠她们两个吗？”达芬奇沉声问道。
医生沉默着摇了摇头，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手套，紧接着才开口说道：“如果有必要的话，我是不会吝啬于我最后的底牌的，但是在那之前，我必须得确认情况的确就是那样，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
“……那张底牌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明白了，你的底牌只对你猜想的那种可能有效，一旦是其他的可能性，就什么效果都没有了？”达芬奇皱起眉头来，她总算是明白了一直有些不解的原因。
那个撒手锏像是基因武器一样，只对特定的对象起效，如果那个所罗门王真的是罗曼猜测的那样的真相，那么就可以出其不意的直接一击致命。
但如果不是的话，那么就什么都改变不了。
罗玛尼·阿其曼心里苦笑着，这是主要原因之一，还有的一个原因就是……打倒对方的方法可能是有的，但这同时也意味着自己的消失。
若是曾经的他，不会感动，不会恐惧，或许就能够一笑置之，毫不犹豫。
但是现在的他是罗玛尼·阿其曼，获得了人性，开启了第二人生……以死为代价便能解决。
但是这份恐惧，这份后悔，自己是否能够跨越过去呢。
……
……
同一时间，藤丸立香和玛修那边冲过了断层，眼前视野陡然变得开阔起来。
脚下出现了平坦如同草原一般的陆地，前方出现了仿佛整块玉石雕凿而成的巨大玉座，在那玉座的上面，正静静的站着一个人的身影，似乎是在等待着她们的到来。
“东部观测所、兵装舍、生命院，沉默……”
“西部情报室、管制塔、窥觉星，沉默……”
似乎是察觉到了两个少女的到来，玉座上的人影低声的开口说道，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的总结现在的情况，又仿佛是在对她们说话，声音非常清晰的让她们可以正好听清楚——
“英灵们比预想中的要能干啊，就算吾等是不会消失的，但居然能让我们屡尝败果，真是意料之外。”
“确认玉座上有人影……是所罗门！”玛修第一时间警惕了起来，这个身形娇小纤弱的少女，举着与她体型完全不相符，反差巨大的盾牌，坚定的护在藤丸立香的身前。
御主是最重要的，也是最脆弱的。
有了御主才有了希望，英灵军团可以化作流星雨源源不断的降临，哪怕这是敌人的大本营，哪怕对方就是整片空间本身，也能够硬生生压制住敌人。
但是一旦藤丸立香出了问题，那么潮水一把涌来的英灵们，也必将像是潮水一般褪去。
“正是，以前曾经见过一面吧？”玉座上的所罗门抬起头来看向她们，脸色阴沉的开口了，“欢迎光临，迦勒底的御主啊。”
“款待远道而来的客人乃是王的喜悦，但遗憾的是，我讨厌人类。对你们的长途旅行，我没什么奖励可给，也不会对你们心怀怜悯之心。”
“有的只是名为为何的愤怒——为何要到这种地方来？为何不再多安分地等上几分钟？为何不能等到吾等创造的假想第一宝具的启动计算结束……”
“假想第一宝具？”玛修挑了挑眉毛。
藤丸立香呼了口气：“居然和我们一样不知道第一宝具的真名，只能够假想创造，就像是玛修你当初刚刚得到加拉哈德先生的力量的情况呢……也就是说，这个人的确不是真正的所罗门王……”
“哈哈哈哈哈！我是所罗门啊！至少这具身体是！”玉座上的人大声的笑道，“不过我不是什么无能的王，哪怕人类多么愚蠢，我也会对人类的英勇与毅力给予正确的评价。”
“所以为了奖励汝等的奋斗，我就回答你们这个问题吧，我乃作为魔术王所罗门存在之人，是魔术王的分身，魔术王创造的机构，为了给汝等魔术师奠定基盘而被创造出来的最初的使魔。”
“与所罗门共同统治国家，因所罗门之死而被抛弃的起源诅咒，盘踞于所罗门的遗体之内，在其内部获得了**的魔术式……”
玉座上的那人露出了人类绝对不可能露出的狰狞，满是利齿的嘴巴裂到了耳根的位置：
“我就舍弃魔术王的名字吧，已经没有冒名顶替的必要了。我没有名字，但如果想要称呼的话，就这么叫吧——吾名乃是人理烧却式魔神王，盖提亚是也。”
“……”
“……”
一片死寂般的沉默，现场鸦雀无声。
“所罗门王死后，潜伏于他的遗体内的魔术式居然……拥有了意志，获得了**……”好半晌之后，藤丸立香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这么说道。
她好不容易的才理清了思绪，明白了对方说的话的意思，但是正因为明白了，才感到极度的惊愕与不敢置信。
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居然是活过来了的魔术式？这种事情是不是太荒谬了一些？
她们尽管已经多少有了心理准备，考虑过了所罗门王被人操控，有什么东西占据了他的身体而复活，策划了这巨大的阴谋的可能性。
但是唯独完全没有想过是这么一回事。
想一想吧，将文明毁灭，烧尽三千年历史，直接让此世灵长陷入灭亡格局，让外面这么多的英雄、勇者奋力厮杀战斗，也没有多少胜算，概率渺茫的罪魁祸首……
其实不是某个人，而是那个人所掌握的魔术能力在他死了之后，有了意志，活了过来，自发推动制造出来的局面。
这该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一个人明明已经死了，但是他生前所掌握的知识和技能却没有就这样消失，而是有了自己的智慧、灵性和意志，有了自己的想法……
“很出奇吗？我，不，我们本来就是不需要**的高阶知性体，只是被设定成拥有超越人类的能力，甘愿侍奉人类，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盖提亚冷笑着说道：“我已经不会奉陪你们人类了，我们对你们根本不抱期待。”
“所以你的目的真的是为了毁灭人类？”玛修紧皱着眉头，“正如mr.福尔摩斯的推测，人理烧却只是你的手段，你真正的计划应该是在人理烧却之后，才能够得以真正开启的才对……”
“蠢货，说得一点也没错！火焰覆盖整个地表，烧毁了所有生命与文明，并将他们作为残留灵子提取出来。因为地球只有一个，但居住于行星地表的生命体不一样。”
盖提亚狂笑着说道。
“无论如何杀害你们，总能再次繁荣起来。制作特异点，截断历史的洪流，排斥前后的联系，便可以由现在向着过去，几乎无穷无尽地榨取！”
第七章 有借有还？
这么说着，它举起手臂，高高指向玉座上方的穹顶之上。
那是宛若银河一般璀璨，环亘在这片空间之中，也包围着整个地球的“光带”——
“将这些凝聚成光带，你们抬头所见的热量，就是这颗行星的热情，是身处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所有痕迹的凝缩，可谓人类史的结晶啊！”
“果然……你的目的果然不是毁灭人类，而是将人类作为燃料使用……”
藤丸立香压抑着情绪，沉声问道：
“但你到底是打算怎么运用这些能量呢？你又是为了什么，才需要如此巨大的魔力呢！”
尽管情绪很激动，充满了愤怒，但是她也知道，眼下每拖延多一秒钟，多知道一些情报，都要比自己两个人直接不自量力的冲上去，然后被对方直接轻飘飘的杀死这个结果要好得多。
虽然通讯已经断了，但是自己还能够稳定的存在在这个领域之中，就说明迦勒底那边的存在证明没有出问题，虽然无法直接联系，沟通交流。
但是自己等人这边的影像、声音等情报，应该还是能够反馈回去的，就算是很模糊也好，这些情报都是极其珍贵的……只要拖延下去，那就是有希望。
“在过去有一个打从出生时，就被当做能倾听神之声的王来对待的男人，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被神赐予能力，拥有能通晓过去与未来的双眼，接受了一次启示，仅以人类之手就确立了魔术，在此之前魔术是神之领域……”
盖提亚平静的回答道。
“我们成为了那个男人的影子，获得了与那个男人相同的视点，身为那个男人守护灵体的我们不得不与他同调。然后见证了诸多悲哀，见证了诸多背叛，见证了诸多掠夺，见证了诸多终结……”
“已经够了，已经没什么必须看的存在了。在这颗行星上，连神都没有除了消灭以外的结局，我们已经对人类以及未来没有兴趣了。”
高高举起双手，仿佛是要拥抱整个宇宙一般，玉座上的魔神王盖提亚如此断言道：“我所追求的，乃是能够培养健全知性体的完全环境。”
“培养健全知性体……的完全环境？”
“没错，我会抵达极点，回溯46亿年的过去，见证这个领域出现天体的瞬间……”盖提亚狂热起来，说出了它为之奋斗了三千年的大业。
“……重新……创造行星……”
藤丸立香这下子却是彻底惊呆了，她压根就没有想过真相居然是这样的一个原因。
——目标的规模差距太大了！
“好了，对你们的奖励到此结束，愉快的对话到此为止，让我完成在这领域、这时代、这地球的最后一件工作吧。”
在将自己密谋已久的伟业秘密全盘托出之后，盖提亚似乎也是心里畅快了许多，它心满意足的看着少女震惊的模样，脸上的表情重新恢复到了平静。
“……！”
玛修一下子如临大敌，浑身紧绷着进入临战状态，死死的握住手中的十字大盾。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
“吼吼吼……”
愤怒的咆哮声响彻，宛若铜铁浇铸的筋肉巨人，仿佛坦克一般踏着令大地剧烈震动的步伐，手持着神殿基岩加工而成的巨大刀斧，在远处冲锋了过来。
赫拉克勒斯！
在这位飞速接近着的希腊大英雄的身后，还有宛若流星一般的赤红光芒，远远的飞射而来，以超过音速不知道多少倍的速度，带起了恐怖的尖啸声和破灭一切的激波从天而降！
穿刺死棘之枪！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各种远程宝具的支援，各种宝具裹挟着庞大的魔力波动，释放出令人胆寒的光与热，如同空对地导弹一般，精准的瞬间就打击到了玉座之上！
轰隆巨响接连响彻，烟尘四处弥漫！
猛烈的风压将玉座之下的藤丸立香的裙摆和长发，都吹拂得猎猎而动。
“大家……都来了……”
少女发现在狂化的赫拉克勒斯的身后，还有好几骑值得信赖的身影正在流星般的飞速接近过来，顿时就是心里一松，感觉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曙光。
幸亏拖时间拖到了现在，终于有些英灵也能够暂时脱离外面的惨烈战场，冲进这里面支援了。
“抵抗相当顽强，值得夸奖……”
盖提亚冷笑的声音响起，玉座上的尘烟散开，玉座与它都是毫发无损，“我承认只要英灵座还存在，他们就是无穷无尽的威胁，但是他们不过是从者，只要杀了御主，一切就都结束了。”
“就让你们明白——”
“你们的牺牲有多么的悲哀，反抗有多么的徒劳，让你们明白你们在我面前是多么的无力吧！”
那横亘星河的璀璨光带，开始依照它冷漠的言语，而缓缓的在这片空间之中转动收束起来。
乍一看像是包围地球的光环，但实际却是几亿光线的集合体，而且每根光线都拥有媲美a阶宝具誓约胜利之剑的极大伤害力，地球上没有任何可以凌驾该宝具热量的存在。
只要聚集几亿条这种光线形成光带，进行加速、收束，甚至能形成逆行运河，完成漫长岁月的时间逆行……
而在这个将转换为魔力的人类史进行集聚、统合的空间之中，盖提亚自身端坐于神殿正中的玉座上，就能够轻松的操纵这个假想第一宝具，简单到就好像是将子弹装填进入手枪，再扣下扳机一般。
没有任何人可以在这里对抗它。
……
……
“灵基反应又消失了两骑！”
“不、不行了，外面阵地也压制不住了……”
“我这里已经失去了观测！”
迦勒底内部，夏冉正在静静的看着如同蚁群一般忙碌着的各个工作人员。
有人时不时的惊叫起来，脸上满是汗水和绝望。
但是达芬奇却往往非常果决，迅速的做出了决定，努力的稳住了局势，也很好的安抚住了所有人的精神状态，在这成败在此一举的生死关头，所有人都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他们要做的工作极其繁忙，压力虽然不如冲锋在第一线的藤丸立香和玛修两人，却也非常沉重。
然而，这似乎没有任何的意义，彼此之间的差距过于巨大，似乎无论如何的挣扎都没有意义。
尽管有好几骑强大的从者也冲进了玉座区域，但是并没有能够改变什么，依然是被盖提亚随手就给击溃了，不管是希腊神话里的大英雄，还是拥有所有宝具原型的英雄王。
在那完全不讲道理，压倒性的贯穿一起的光线面前，都是瞬间就被终结了。
这还是盖提亚抱着猫戏老鼠的心态，慢条斯理的将所有来驰援的英灵都给一一点名狙杀之后，才将注意力放在了藤丸立香和玛修两人的身上，才让两人得以支撑到现在的原因。
但是这也到结束的时候了——
盖提亚最后对玛修发出了邀请，用它的话来说，就是它们之中的一柱魔神柱还在犹豫，哪怕只有一个也好，希望人类中能有理解它们的存在。
它们之中的某个人表示不能够对她坐视不理。
所以只要玛修同意，那么她这个也是被人类创造，即将消失的生命，就能够被七十二柱魔神看作是同类，被带上一起离开，在否定人类史之后，前往星的始端。
藤丸立香有些动摇，如果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什么，那么只拯救玛修一个人，或许也是有价值的吧？
但是持盾少女却是果断的否定了，她要与自己的御主战斗到最后一秒钟。她对藤丸立香的感谢之情，正是如此强烈。哪怕，那不过是“在某天早上见面了”的这种毫不足道的微小契机。
她具备的人性，就是时常被藤丸立香保护，只要在藤丸立香的面前就能挺身而出。
对此，盖提亚表示遗憾，接着毫不犹豫地再度展开了那个宝具。
干扰是如此的强烈，哪怕是迦勒底的管制室之中，也是短暂的什么都看不到，画面上出现的是庞大无边的光之洪流在席卷而下，冲刷着一切，卷起魔力的漩涡！
“啊啊啊啊啊啊……”
持盾的少女死死的举着盾牌，展开宝具，隐约的理想之城的魔术障壁顽强的在身前展开，死死的抵御着那可以贯穿星辰似的热量，发出了不屈的低吼。
地球上不存在能抵挡光带热量的物质，但是这仅限于物理法则的范畴内。她的守护，是精神的守护。倘若她的心灵没有任何污秽，没有任何犹豫，就会成为不会融化，也不会碎裂的无敌壁垒。
这是英灵加拉哈德持有的宝具，以白壁之城卡美洛的中心，圆桌骑士们所就座的圆桌，作为盾牌的究极守护。
因为其强度与使用者的精神力成正比，据说只要内心不屈服的话，城墙就绝对不会崩塌……然而，此宝具的保护目标并不包括宝具的使用者本人。
这是犹如时间静止般的光景，等到燃尽一切的光之洪流退去，出现在画面上的模糊影像却是让迦勒底的众人，还有藤丸立香都绝望不已。
——雪花之盾斜斜的插在地上，没有倒下。
——持盾的少女已经不知所踪，**因为无法承受光带的热量而彻底蒸发，只有雪花之盾毫发无损，那份精神会一直保护着她的主人。
“……”
“……”
藤丸立香在盾后委顿的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孤零零的盾牌，眼神空洞，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结束了……滋滋……真是预料之……滋滋……中的结局……”
盖提亚漠然的声音在通讯之中传来，它没有立刻追加攻击，没有这个必要。
“啊啊，我……滋滋……就允许你对我发动最后的攻击吧，因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滋滋……就算是为玛修·基列莱特祭奠吧，你就用那软弱的人类之拳触碰我的身体，然后去死吧。”
“……求之不得……”
空洞的眼神之中燃烧起了火焰，少女咬牙切齿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握紧了拳头。
心中却是一片悲哀，终归是……什么都做不到吗？
“……你已经战斗得非常好了，立香。”
这个时候，一个平静而且坚定，还带着仿佛终于到达了终点的淡然意味的声音响起。
“虽然遗憾的是最后要被我抢走风头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该轮到我出场了。”
“医生……”少女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发现一个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不只是她疑惑不解，感到震惊的还有迦勒底的众人，以及玉座上的魔神王盖提亚，后者皱起了眉头：“罗玛尼·阿其曼？区区人类如何出现在这玉座？”
不过紧接着，它的脸色大变：“等等，你的灵基是……”
“嗯，我已经抛弃了向圣杯许下的愿望，从现在开始，都是身为原本我的言行。”罗曼医生平静的说道，他脱下了手套，露出了手上的那枚戒指。
“……这是我失去了的，不，是所罗门王的第十枚戒指！”盖提亚无比凶狠的瞪着他，眼里几乎也要喷射出火焰来。
“嗯，不过是十一年前的事而已，迦勒底所长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当他参加圣杯战争的时候，准备了至高的圣遗物。就是这枚戒指。所罗门王去世时，遗留给遥远未来的赠礼。”
罗曼医生的声音依然很平静。
“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做这种事，还以为只是神一如既往的心血来潮所致，不过现在看来，祂早就预见到了今日会发生的事情了吧……”
男人将自己的过去娓娓道来，包括如何在十一年前被召唤出来，如何在圣杯战争中获得胜利，以及许下愿望成为人类这样的事情。
盖提亚脸色狰狞阴沉，却没有打断他的发言，直到罗曼医生解释完毕，并且平静的做出了宣告——
“盖提亚，你说你不要魔术王之名吧，那就容我这么自报名号吧，我的名字是魔术王所罗门，是宣告你终结的存在。”
“……生命乃是终结之物，生命乃是累积痛苦的巡礼。但这绝不是死与断绝的故事。盖提亚，我积年的惭愧，由吾之遗骸而生的野兽啊。”
“现在正是我亲手制裁汝之恶的时候了。”
“……”
“……”
一阵沉默。
玉座上的魔神王突然发出了愤怒的狂笑：“哈哈哈哈哈！这突如其来的事态令我都惊呆了，不过这确实很有你的风格！但是在所有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的现在，你是来自取其辱的吗？！”
它冷酷残忍的盯着生前的主人：“你什么都做不到！能阻止我的只有生前的你！只有所罗门王的伟业才能阻止我！现在的你能够有什么权限！让我将你连同你那天真的脑袋一同化为乌有吧！”
“医生……”藤丸立香声音颤抖着，抱着微弱的希冀看着现在的罗曼医生。
真正的所罗门王微微一笑：“过去的我，是个只会参加能打赢的战争的男人……现在同样也正是最为合适的契机。”他说着，举起了手中那熠熠生辉的戒指。
“我会被我自身的宝具消灭，因为这就是所罗门王的结局。”
“什么？”盖提亚愕然。
“你拥有的九枚戒指，以及我拥有的最后的戒指。所有的戒指在此集齐，所以能够重现那个时候了。”所罗门王仍然是微笑着说道，“所罗门王真正的第一宝具……”
“住手！住手，住手，住手……！这戒指，全能之座，不是只属于你！”盖提亚脸色大变，终于是哀嚎了起来。
然而回应它的，只是罗曼医生那宛若咏叹调一般的声音：
“第三宝具诞生之时已至，以此修正万象……”
“第二宝具戴冠之时已至，以此启发万象……”
“以及神啊，我要将您赐予的天惠还给您……全能对人而言过于遥远，我的工作仅限于人类范畴内即可。”
稍稍停顿了一下，男人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下意识的看向了某个方向——
“第一宝具，再演。诀别之时已至，以此舍弃世界……”
“……”
“……”
不存在的魔术师也是整个人都愕然了，他知道在这一刻，这个男人看到了本应该不存在的自己。
甚至于，他感觉到了自己与对方的联系重新接通了，不再是单向能够被自己感应得到的，而是对方也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注视……
还有的就是，有什么资讯从链接的彼端疯狂的涌了过来，庞大的信息流好似是潮水一般的在移动。
只是稍稍解析了一下，夏冉整个人都惊呆了。
刚刚对方发动了第一宝具，真正的所罗门王拥有的宝具，是放弃他迄今为止所有实现的伟业、实现的奇迹、实现的魔术等一切的告别之诗。
据说所罗门王虽拥有万能的戒指，却一次也没有使用过。他最后凭自己的意志，将这戒指还给了上天。
就像是在宣告，从今往后命运将不会交给全能的神，而是人类凭自身意志活下去的时代到来了。
所罗门曾经将全能的戒指还给上天，这就是以宝具形式再现了那个传说。只要发动这件宝具，所罗门从上帝那里得到的恩惠就会还给上天，失去凝视世界的眼睛。
但是……
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那些东西又不是我借给你的，你还给我做什么？
一瞬间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夏冉，突然整个人都凌乱了。
第八章 未来的赠礼？
但是无论怎么样都好，满腔疑惑与惊疑不定的夏冉，现在也是什么都做不了。
他同样也是只能够被动的眼睁睁看着那所谓的神赐天惠，被全部一下子的“还”回来。
不需要用语言描述的大量资讯，就这般的从链接的另一端纷涌而至，自己此时此刻就好像成为了一个单纯的旁观者，只能够冷眼看着这庞大的信息之潮自彼端冲刷而来。
是的，就是信息之潮。
因为能够直观的感觉到庞大的信息在移动，就好像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汹涌的海潮冲刷一般。
如果不是他本身的精神意志已经极其强大，也极其坚韧，而且本身就有过这样的经历和经验，那么或许会出现数据过载的情况也说不准。
不过现在嘛……
随着巨大的计算力完全展开，这庞大资讯的瞬间爆发，并没有能够在他的意识领域之中引起什么波澜，也没有能够造成什么巨大的冲击，而是迅速的就被他的集中力引导着，归纳总结，整理归档，直接纳入了自己拿神秘莫测的庞大知识库之中。
那真的是一座规模异常庞大的记忆宫殿，构建在他的意识领域最深处的不动大图书馆。
随意一个课题都可以在其中拉一条长得吓人的目录表，罗列出不计其数的魔道书、手稿、笔记、草图或者设计案，能够延伸出各种不同的知识项。
即使眼下纷涌而来的庞大的资讯爆发，也远远比不上这座知识宫殿的庞大体量，虽然不至于说在其中就如同泥牛入海，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那么可怕。
但是却又的确远远不至于说让夏冉都一下子承受不住，直接数据过载，烧毁意识那么夸张。
就这样，他就好像是一块巨大的海绵一般，迅速吸收了纷涌而来的资讯浪潮。
而且也不仅仅是单纯的吸收，同时他也在高速的进行着同步的解析转译，试图将这些东西变成自己可以理解的东西，可以真正消化的东西。
不知道是他的魔术基础极其扎实，与这个世界的体系没有任何不良反应与冲突，可以在这个基础上迅速下载更新升级最新版本；还是他的其他方面的神秘学知识过于丰富，触类旁通，一通百通，所以接受起来也是毫无困难。
总之，解析转译的速度极其迅猛，是肉眼可见的进度条在狂飙，让夏冉都觉得明显有些问题。
但是没有等他细想，也没有办法阻止，这突然开启的下载更新就已经完成了。
量变必然会引起质变，这个道理想必大家都明白，况且这正在迅速积累起来的量，本来就拥有极高的质，更是让夏冉一下子就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
仿佛迈过了什么关键的门槛一般，仿佛是突破了什么关卡境界一般，仿佛是解开了什么禁锢一般……总而言之，就是眼界突然变得豁然开朗，似乎窥见了一片崭新的天地。
“等等，这是……法有元灵？”
夏冉感觉到了极度的愕然，他对这样的感受一点儿都不陌生，不但非常熟悉，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熟练的。
因为他真的试过很多次了，将自己的术式、技能，给夏洛特或者阿尔托莉雅使用，因为凝聚了自己的经验与感悟，孕育出了智慧与灵性，那些能力在某种意义上是活着的信息，仿若拥有自己意志的知性。
除了表现形式不同之外，这些术式、技能也可以像是武器盔甲之类的装备一般。
不管是谁都能够穿戴使用，性能效果是不会有什么两样的，最多就是使用者本身的意识跟不上，拖累了这些武器装备的发挥而已。
但是以往都是夏冉将自身的元灵术法借给别人，这还是第一次从别人那里反过来得到这样的体验……偏偏这种感觉，就和他将自己的术法能力收回来的时候，好像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貌似那本来就是属于自己的东西，本身便是自身力量的延伸，是犹如手足一般的紧密相连的关系。
迅速的检索了一下那些已经在短短时间内就被解析编译完毕的资讯，他只觉得更加的惊愕了，这似乎的确就是自己的知识和技能——
这么说可能很奇怪，他也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或者是出现了错觉。
这个似乎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这些资讯短短时间内就被他吸收消化了，因此会产生这样的错觉，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正如同一些东西自己迅速的接受了，甚至觉得这就应该是自己会有的想法，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不过在再三审视，尽量客观的看待检索过好几遍之后，他终于是不太确定的发现了——
有些设想是自己之前就有过的想法，只是还没有真正立项推演研究，但是现在却是已经出现在自己的认知里，好像是打磨过千百次，已经趋于真正完美的终极成果结晶……
有些框架是自己之前就已经开始进行推演研究的成熟计划，甚至已经确立了大概的思路，但是现在获得的是更为完整完善的最终产物，超过了他的草图与设计方案的阶段……
还有些术式是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不管是新创造的还是改良的优化调整，但是尽管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却能够从其中看出自己独有的一些风格与思路……
简直就是见鬼了！就像是发生在遥远的未来，自己遗留给过去的补完馈赠一般！
呆愣了好大一会儿，魔术师心情异常复杂的看向那片时空，看向那位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了的所罗门，这一瞬间，内心纷乱如麻，闪过了无数的思绪念头。
——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还不能够确认的事情……
——只不过对方应该也不知道，而且自己现在也没有办法发个信息过去询问……
因为夏冉能够感觉得到，自己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似乎就是为了等着对方把这些东西“还”给自己。
而在这件事情完成之后，自己也就要脱离这个状态了，正在与那片时空失去交点。
与那些节点的共鸣感应开始变得不再清晰，互相之间的链接与联系似乎也正在变得暧昧而且模糊，随时都会失去同步，断开链接似的……
他看到的画面开始失真，听到的声音也仿佛是在通讯之中的信号受到了严重干扰一般，不知道是那个世界正在远离而去，还是自己的意识正在远离而去。
再之后，夏冉就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
……
时间冠位神殿。
脚下的地面开始出现晃动，整片空间都出现了明显的震感，仿佛发生了地震的样子，远处作为根基缠绕岩层形成陆地的怪异植物，都寸寸绷断，高空之中的悬浮岩块也如同冰雹般坠落！
一切都正在土崩瓦解，这整个固有结界开始了分崩离析的过程——
因为这座存在于与通常的时间流隔绝的虚数空间中，将所罗门王的遗体增幅后制成的时间冠位神殿得以继续存在的基础，已经被一扫而空，彻底的不复存在。
因此，这个魔术工房已经成为空中楼阁，没有继续存在的根基，它正在脱离实际，变得虚幻起来，并且将要彻底消亡。
感受到那种仿佛从虚空之中投来，平静而且毫无感情，熟悉而又陌生的视线感消失不见，所罗门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已经不再被注视。
紧接着，他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就和自己生前一样，祂没有阻止自己擅自归还天惠，宣告从今往后命运将不会交给全能的神，而是人类凭自身意志活下去的时代到来。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吧，就连自己最后持有的那枚戒指，也是去世时按照祂的指示遗留给未来的遥远赠礼，结果却成为了拯救人理的关键。
如果没有这枚戒指作为圣遗物，自己就不会在十一年前被前所长召唤出来，不会参与圣杯战争，不会许愿成为人类从而得以继续留在世上，也就不会有机会解决盖提亚了……
“啊啊啊啊啊啊——！！为何要做这种选择！为何要干下如此行径！为何，为何你要，做出如此决断！”
玉座上的魔神王盖提亚发出了惨烈的声音，它双手抱头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嗥叫，绝望不甘而又怨恨，好似被逼到了死巷子尽头的野狗一般。
它感觉到了极度的痛苦与难受，因为失去了从诞生开始就从来不曾欠缺任何存在的强大感，性能如光速般被削弱，被减少，自身的存在也正在逐渐矮小化。
恐惧。
愤怒。
憎恶。
随着末端的崩溃，从未体验过的感情夺走了它的手足。因为结合已经无法维持了，手足逐渐崩溃，七十二柱的魔神柱们凭借各自的判断，逐渐停止了机能运动。
不理解这想要呐喊求救的恐惧，不理解想要恳求不要夺走这一切的呜咽。
如此后悔，如此焦躁，如此丢人，都不理解。
无法忍耐，实在无法忍耐……所以，所以才害怕。
“医生……？你做了什么！？”
这个时候，藤丸立香颤抖着声音问道，她看到了罗曼医生的身体似乎也正在崩溃，就像是纪录片里加速的风化镜头一般。
“刚才我抛弃了我拥有的一切，如果这个领域就是所罗门王的遗体，那现在已经崩溃了。”医生淡然的笑着，“因为抛弃的是我拥有的全部嘛，这身体与生命，当然也会消失，也就是所谓的自爆攻击。”
“……你要……死了吗？”
“虽然很可怕，也很悲伤，但这是我能做到的事。”医生认真的凝视着少女的双眸，歉意的说道，“这个选择，是你和玛修教会我的，我如果再早些站出来的话……真丢人，结果我到最后都不够机灵。”
“……”
“……”
少女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终于要到时间了，我最后看到的景象是你的胜利。”罗曼医生笑了笑，认真的说道，“还有，第六特异点之后也不用再在意了，虽然你们之后还是要面对它，不过那时候它已经不是特异点了，或许你们还能够从那里得到帮助。”
“我……我不明白……”
“之后会明白的……”医生的身形开始淡化，“对于生存来说，善与恶没有优劣之分，即使愚昧，也竭尽全力呐喊吧。不惜一切，即使犯下再多的错误，欠下无数的负债……”
第九章 问题不大，不要慌
落日的天空是血色的。
眼前的大地也是血色的。
倒在地上的尸骸，是曾经相信一位少女并拥戴她为王，共同为他献上凯歌的人们。
她们因为叛徒的挑拨而分为两派，彼此将对方视为仇敌进行着杀戮，然后，共同倒在了这片战场之上。亚瑟王的最终之地，卡姆兰丘的山脚。
从时空另一面的梦境中醒来，再次颓丧地跪在血染的山丘上，阿尔托利雅呆呆地遥望着这荒凉的场景。
一切都恍若隔世，如同做了一场漫长的梦一般，直到现在，现实终于是让她一下子醒了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这样的人……”
她缓缓打量着四周，带着满脸的泪水，护手甲上也浸透了敌人的鲜血，血与泪一起滑过光洁的脸庞，少女般的王者低声的发出悲呜。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看到这副光景，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
尽管知道不管多少次也一样，但她还是没有能够克制住道歉的冲动。虽然明白自己的歉意无法传达到任何人心中，但少女依旧重复着忏悔。
向着没能完成的理想，向着没能被拯救的人们，向着因为她身为王者而消逝的一切，难以自已地呜咽起来。
“这就是你缔结契约的那个瞬间吗？也就是说，是你时间停止的节点，所以这一次从这里开始？”
询问的声音在山下响起，伴随着浓烈血腥味的黄昏晚风传来，让哀伤不已的骑士少女微微一愣。
她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发现熟悉的身影正伸手揉着眼睛，走上这座死亡之丘，他一边小心翼翼的避开沿路上拿横七竖八的尸体、血泊、残肢断臂等等，一边嘴角抽搐的走到了她的身旁。
“ma……master……”
愣了好半晌，阿尔托莉雅这才反应过来，语气莫名的呼喊了一句。
大概是猝不及防的回到了这个历史节点，给她带来的冲击实在是太过巨大也太过惊人了，让少女难以自己的流泪忏悔，饱受煎熬，几乎一下子就彻底被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淹没了。
直到现在看到了夏冉的出现，她才终于是想起了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再次重新回到这个场景之中。
“能够站起来吗？”
夏冉伸出手掌，对着无力的跪倒在染血山丘上的少女说道。
“嗯……”
阿尔托莉雅呆呆的应了一声，然后瞪大了两只眼睛，也伸出被鲜血浸透染红的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御主的手掌，借助他的力量用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对方的出现，让她那空荡荡的内心一下子被注入了一丝活力似的……
至少不是只有自己被遗弃在这片时光之中，至少自己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至少自己还有可以信赖依靠的对象。
“真是有够惨烈的……”
夏冉环顾四周，又看了看就在前方不远处倒下的少女尸体，那和阿尔托莉雅有七八分相似的容颜，眼角禁不住的再度狠狠抽搐挑动了好几下。
这是莫德雷德的尸体。
反逆者的身体被阿尔托莉雅的圣枪刺穿，烧穿了肺腑，从枪上滑落，断了气……
不过在那之前，她的魔剑也粉碎王的头盔，划破头盖，夺取了单眼和剩下的性命……只不过阿尔托莉雅在最后与抑止力缔结契约，类英灵的状态更新覆盖了她的状态。
——真是生动形象的描绘出了父慈子孝的感人一幕。
夏冉不由得看向了无力的倚在自己身旁，整个人都呆愣着，双眸也是显得黯淡无神的金发少女。
这个时刻是她与阿赖耶缔结契约的一瞬间，因为她在被召唤为servant之前，并非那种在现实中真实死亡之后，最终功绩传说升华，化作的正规英灵。
而是在临死之前的最后关头与抑止力交换契约，将死后的灵魂变为守护者，所以阿尔托利雅的时间在临死前便被定格了，这是永远束缚着失去了时间的她的牢笼。
她不会前往英灵座，她本来就不在座上，她只会在失去了意义的时间中，在等同于永远的刹那中，注视着夕阳下的战场，等待着一次又一次的召唤。
按道理来说，虽然现在契约已经被转移了，但是她在回到fate世界的时候，的确还是会回到这个时间点——因为她的命运还没有走完，她必须在这个地方做一个了断。
唯一的区别就是，这片土地的时间，还有她自己的时间不会再永远静止下去，而是重新归入正常的时间流之中，开始流动变化，从已知过去流向未知未来。
这是很正常的来自世界的修正，因为历史在这里出现了分歧——
从阿尔托莉雅的角度来看，她的命运根本没有真正走完，她的时间被定格住了，她所在的历史时段在自己临终之前的瞬间凝固，她没有再经历过剑栏之战后的事情……
因为她的时间停止了，她甚至没有真正的迎来死亡，自然也没有再创造过什么历史，她只是在战场上被抑止力的契约囚禁住了，在永远的刹那之中一遍遍的前往时空另一边的战场。
但是从宏观的人类史角度来看，历史却一直都在前进，甚至还有过记载，说是最后的骑士将亚瑟王带离血染的战场，来到森林。因为他相信，到达一个清幽的地方，王的伤势就能痊愈，或者说他只能这样相信而已。
但是重伤的王者在醒来之后，却是让他将圣剑带走，穿过森林，翻越那染血的山丘，直到彼方有一个很深的湖，把圣剑投入其中，归还给湖之仙女。
失去圣剑的加护，不死的王就会死去。而骑士拒绝王的死，两度谎称已经将剑归还，但都被王者识破了。
在第三次的时候，骑士终于接受了王的选择，将剑投入了湖中。水面上出现皓白的手腕接过剑，在半空转了三次之后，圣剑从世界上消失了。
——亚瑟王才最终迎来了死亡的长眠。
这就是需要修正的一点，如果阿尔托莉雅的时间一直停止在那片战场上，没有正常流动的话，那么之后贝德维尔将她带离战场，三度归还圣剑的事情又是怎么发生的？
扮演了她的那个角色的人是谁？
搞明白这一点之后，夏冉也就完全释然了，难怪自己等人这一次不是按照本来预想的一样，被冬木市第五次圣杯战争召唤过去，而是出现在这个时间段之中。
很显然，在世界自发性的修正之中，这个步骤才是更为重要的。
“现在这段历史的时间开始正常流动，将会继续发展下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夏冉轻声的开口说道，“你最后的骑士，贝德维尔就要到来了。”
“……是吗？”阿尔托莉雅勉强的笑了笑，“master你看到他了？”
“……看到了。”
夏冉扯了扯嘴角，他注视着某个方向，瞳孔深处的确倒映出了在远方拼命的飞驰而来的那道身影，骑士呼吸急促地握着缰绳，拼命挂在白马上。
这是一种很神秘的状态，只要他想，只要集中注意力，就能够看到世上任何的一个角落。
却不是曾经的天视地听之术，因为已经不必要了，而是卓越的ex千里眼，能够看透过去和未来的可怕程度……所罗门归还了万能的戒指，失去了一切，自然也包括了凝视世界的眼睛。
“所以这双眼睛其实也是我借给他的吗？现在还给我了？”
夏冉头疼的伸手揉着眉心，仍然是感觉到脑海里一片混乱，如果不是这双眼睛，如果不是知识宫殿里突然多出来的庞大资讯，他直到现在都还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在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master……你说什么？”
阿尔托莉雅仍然带着令人怜惜的脆弱感的声音响起，仿佛是少女在病床上努力的支撑身体，强撑着说出的话一般。
“没什么，只是我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这的确可以看作是一个机会……”夏冉收敛思绪，认真的说道，“不过这要看你是怎么想的。”
“我是……怎么想的……”
“没错，首先要明白一件事，奇迹并不是没有代价的……”夏冉凝视着少女翠绿色的眼眸，“化不可能为可能也是有限度的，这个还记得吧？”
“……记得，你和我说过，但是我是不会放弃的。”阿尔托莉雅定了定神，努力的凝聚意志，这么说道。
“放心，我不是让你放弃，只是你要明白如果你想要达成的愿望是通过彻底否定你自己，来拯救不列颠的话，那么这就等于基本上不可能是实现的奇迹。”
夏冉轻声的安抚着少女的精神状态，尽量不刺激她。
“这需要涉足成为悖论的时间旅行，通过逆转既定的因果来否定过去，但要是否定了过去，那你后来做出的改变又怎么能够存在呢？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神才能够掌控的领域……”
这就是时间的悖论。
阿尔托莉雅想要将自己所犯下的错误，都通过奇迹抹去，她觉得自己不配作为王者，如果能够从一开始就改变既定的因果的话，或许自己的国家就能够得到拯救。
但是想法就已经不切实际，如果她真的能够改变单一时间线上发生的既定因果的话，那么现在的她就不会存在才对，因为过去已经被改变了，后来的她也就不会存在了。
但问题又来了，如果后来的她不存在了，那么又是谁改变了过去？从来就不存在过的历史，又怎么会被抹去？这就和一个人回到过去，杀死了自己的祖父一样的悖论。
就连盖提亚的计划，也不是改变过去，而是取代过去，它也没有不切实际的否定自己的存在前提，而是从一开始就在新世界之中找到了自己的存在位置，这才有实现的可能性。
阿尔托莉雅却要做得更加彻底，这又怎么有可能呢？
“这个……”
表情几度变换，最终少女还是颓然的承认了这一点，“那master你说应该怎么办？”
“如果你仍不愿意放弃的话，那么就在承认历史的基础上，开辟出新的历史就好了……”夏冉似乎是心中早有腹案一般，不假思索的说道。
“开辟出……新的历史？”
“没错，我问你，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要否定自己的存在，认为如果自己不存在的话，不列颠就能够得到拯救？”夏冉点点头，接着平静的发问。
“……”
“……”
“其实我都知道，因为神秘的时代结束了，接下来的时代和你根底的力量无法共容，只要你还活着，不列颠就没有未来。”夏冉不在意阿尔托莉雅的沉默，直接点出了这一点。
“呜……”
少女发出悲呜，面色再度苍白一分。
她的确就是这样想的，当初讨伐魔龙伏提庚的时候，那个以岛之意志、岛之分身显现的卑王，在临死之前就这么告诫过她，当时的她并不在意。
但是直到后来，才明白那个老人说的都是真话，只要自己这个王还活着，国家就没有未来。
因为神秘的时代已经结束，接下来是人类的时代，但是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最为尊贵的幻想——
不列颠王的血统、不列颠化身赤龙的意识形态，以及用以完美融合两者的尊贵的女性血统，混合创造母胎，这本来就是顶级的神秘体现。
这才是最要命的冲突，接下来的时代没有她与不列颠的位置。
所以她才会想着，通过否定、抹杀过去的自己的方法，从源头上拯救整个国家。
“所以只能够从这一点着手了，归根到底，是因为神代消退的缘故吧……”夏冉叹了口气，在公元后，人类的历史将神秘尽数驱逐了。与科学之光的扩张成反比，神秘之暗逐渐衰退了。
过去那充满神秘与魔力的时代，将因人类的文明而迎来终结，逐渐衰退。拥有人格的自然变为了单纯的自然现象。大气中的以太也如云雾般消散了。
实际上各地神代结束年代都是有所区别的，总的来说大陆结束最早，而半岛、岛屿等较迟，其中较为特殊的不列颠，就是直到公元五世纪神代仍未结束。
但是当它结束的时候，就导致了眼下的悲剧的发生，这个才是主要的根源。
“所以解决的办法其实非常简单，只要从现在开始，让神代一直鼎盛繁荣，持续下去就可以了！”
魔术师发出这样的宣言——
“神代的真正终结，是指神秘将从人类史中消失，地上的物理法则将根据人类的知性来决定……那么，就让我来重建这个秩序吧，从星象和宇宙观开始，将整个世界的认知打回到地心说的时代去！”
第十章 亚瑟王的结束
最后的战场，将国家一分为二的战争结束，像血一样赤红的夕阳沉下，现在夜晚的黑暗支配战场。
诅咒充满在埋着亡骸的山丘，要把活着的人带走地怨嗟着。
“王！王！”
骑士呼吸急促地握着缰绳，几乎是无比狼狈的从白马上滚了下来，他完全不顾身上沾染上的血污和泥浆，就发了疯的往明显是整个战场中心的方向狂奔而去。
最后的骑士无比惶恐的急促呼喊着，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心中的恐惧与绝望无从发泄。
血染一般的落日已经彻底沉到地平线之下，血色的黄昏也不再维持，整片被赤色染红的战场也都已经彻底陷入了死寂，仿佛是在降临的夜晚之中陷入了死亡的长眠。
风死了，声音死了，大气也死了，这种寂静能够刺痛人的鼓膜。
这种景象令人心底发寒，贝德维尔更是感到了如坠冰窖一般的绝望，似乎心脏被人直接打入了一根冰柱一般。
他一路上看到了无数往日熟悉的同僚的尸体，这让他悲伤而又愤怒，因为知道不管这一战的结果如何，卡美洛已经是完了，所有的国力与底蕴都已经被付之一炬。
但此刻却没有办法停下来，也没有时间为这些往日的骑士哀悼或者处理后事了，这诺大的战场本来就不可能是他一个人能够处理得过来的，贝德维尔目前能够做的就是尽快找到王的下落与确认王的状况如何。
痛苦与悔恨好像是诅咒一般，在狠狠的啃噬着他的心灵。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为什么又是这样！
他自责自己的无力，最终还是没有赶上，一切都为时已晚。
第一次是埃莉诺公主，接着是这场卡姆兰战役，连王都……不仅一次——而是两次——他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够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无力的骑士，是个两次失去了必须保护之人的无能骑士。
拼命翻越战场，越过尸山血海，呼吸急促的贝德维尔疯狂的四处寻找着，尽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是他就是不愿意放弃，仍然是发了疯的在寻找着自己的君主。
或者，这样子骑士才能感觉到真实，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弃，他不相信自己的王真的已经遭遇了死亡。
王是不灭的。
只要有圣剑的引导，王就不会毁灭。
他和其它的骑士不同，相信自己的王。
终于，跌跌撞撞的冲上了那座染血的山丘之上，贝德维尔的瞳孔微微凝固，他看到了在山丘顶上的人影。
在夜空之中闪烁着的繁星之下，身材娇小的金发少女静静的抱着膝盖，坐在一个年轻的魔术师的旁边，正倚着后者的肩膀，似乎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然，这只是过于安静带来的错觉。
无论如何都好，无论过去多久都好，阿尔托莉雅都永远不可能习惯并且接受这剑栏之丘的毁灭光景，自然更加不可能有心情在这里沉沉睡去。
但是……
静静地、像是静静睡着。
她，闭上眼睛。
只有繁星的星辉落下，淡淡的洒落在少女披散下来的金色秀发之上，伴随着她安静悠长的呼吸。
贝德维尔此刻就是只有这种感觉，最后的骑士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不敢打扰这份安静。骑士就这么远远的看着王的侧脸，这就是他一直期待看到的一幕。
王到最后终于能得到安稳。
在宫廷内被孤立，被骑士远离，被人民惧怕……完成那样的伟业，应该在荣光内的王，一次都没有让人看到温和的表情。
无法原谅，想要相信没那种事情。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成为王的骑士。他不是侍奉国家，他是因为铁面无私，理想的王者而感到骄傲，所以才把剑交出去，以年少的身份成为王的骑士。
他只是想看到王的真实一面，不是在王城或战场所看到的，而是想看到真实的笑容。
在宫廷中，从王的责务中解放时就会出现吧。就算再怎么完美的王，也无法随时随地伪装自己。
但是，这个想法是错的，贝德维尔知道的只有和期待相反的事实。
他的王一次都没有笑过。
王直到最后都是孤独的。
所以非常高兴，真的是太好了，此刻的骑士无比感激在王的身旁静静的陪着她坐着，给予平静的那人。
只不过就在下一刻，少女就已经若有所觉抬起头，转眸看向了贝德维尔的方向，她的脸在刘海的阴影之下看不清楚表情，声音似乎有些低沉，失落而且朦胧：
“……贝德维尔卿，你终于来了啊。”
“……”
“……”
“是的，王，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的一瞬间，眼泪就险些要溢出眼眶，忠诚的骑士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发自内心的这么说道。
尽管有很多的疑问，但是在此刻都不重要了！
阿尔托莉雅看着自己久违了的最后骑士，只是张了张口，又苦涩的摇了摇头，她有很多话想要说，但是最终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只能够呆呆的看着周围荒凉的风景。
这个时候，贝德维尔也自然的将视线看向了她旁边的那个魔术师，虽然很感激对方，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对方看上去很年轻，至少外表就和此刻完全显露出了少女姿态，不再作任何伪装的王一般的年龄段，看上去少年少女很是一副契合的样子。
过腰的黑色长发如瀑般垂落，气质超然到近乎失真，让人有一种相当不真实的感觉，之所以知道对方是魔术师，就是因为这种感觉。
还有就是身上的黑色长袍，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似乎是简单的用纤维织造出来的，却是显得朴素而又古典，自带着一种十足的神秘感，让人下意识的就会觉得这是神秘的巫师们穿着的长袍。
正是因为对这种魔术的神秘感相当熟悉，所以贝德维尔才会第一时间认定这是一个魔术师。
但是……
和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贝德维尔是最初圆桌骑士的成员之一，兼任宫廷的执事，负责照顾王，与凯、高文等作为阿尔托莉雅最早的骑士侍奉她，自信对于王的交际相当了解。
更何况王本来就没有什么私交，王是理想的王，正因为如此公正无私，不懂人心，才会让人们疏远恐惧。
所以，这个魔术师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战场上的，又是和王是怎么认识的呢？贝德维尔下意识地想到了这个问题，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或许这是一个正好流浪到这里的魔术师。
恰好碰上了这一战，恰好在最后关头救下了王，这乍一看貌似是最合理的解释。但是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就被贝德维尔直接否定了。
不会的，就算真的是这样，王对他的信任和依赖也不应该短时间内达到这种程度……
夏冉也在打量着这位忠诚正直的最后骑士，辅佐亚瑟王的圆桌骑士之一，在众多超越人类的英雄云集的圆桌骑士当中，他是唯一一个以普通人类身份辅佐亚瑟王的骑士。
尽管与其他的圆桌骑士存在着相当程度上的差距，但是无疑已经做到了人类所能够达到的极限，而且最重要的就是他还是独臂，这已经是不知道付出了常人多少倍的血汗和努力才能够做到的事情来。
可以说是与中性美貌的外表完全相反，贝德维尔在精神层面的坚韧，意志力的顽强达到了彻底非人的程度。
总而言之，是他相当欣赏的一个角色，所以在此刻也是点头表示友好。
“贝德维尔……”这个时候，朦胧的声音响起。
“王！？我在这里，有什么吩咐您请说……”骑士瞬间收敛了思绪，看向了自己的君主，上前一步急急的说道。
“……”
“……”
“我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注视着周围荒凉的风景，阿尔托莉雅喃喃的这么说道，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但是也有一些东西重新清晰了起来。
自己身边的这个人说得没错，虽然这段回忆只会带给她痛苦与悲哀，从灵魂深处发起悲泣一般，但是……这是不该忘记的过去。
即便无比悲伤，却也不该否认，也不该逃避。
——这是，不对的。
而且也做不到。
“梦……吗……”贝德维尔小心翼翼的问道，不太清楚王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是啊，难得的体验，不过现在，梦已经醒了……”阿尔托莉雅静静的低声说道。
夜间微风吹拂过山丘，在静谧之间带来了周围浓烈的血腥气味。
贝德维尔忐忑的等待着，他本来是很喜悦的，但是现在却开始感到不安了，似乎即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难道说，王其实不像是表面那样，安然无恙？
是了，这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吧，这战场的惨烈有目共睹，虽然王虽然单枪匹马打倒敌军，使得战争以王的胜利作为落幕，但是她怎么可能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贝德维尔，拿着我的剑！”
在紧张与恐惧之中，骑士终于听到了王下达的命令，似乎是最后一个命令。
“穿过那片森林，在那最深处的中央，有个很深的湖，把我的剑投入其中。”
“王，那……！”
贝德维尔惶恐到不知所措，他的预感似乎成真了。
excalibur，湖中剑。
王者证明的剑，如果归还了回去的话，那就自然代表他所侍奉的王的结束。
“去吧，完成之后回到这里，我想听听你看到的东西……”少女低声的说道，没有看他，下达的命令也没有改变。
第十一章 计划伊始
贝德维尔，思维机敏的英勇骑士，在此刻呆呆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要将圣剑归还给湖中仙女，王就不再是王，而且失去圣剑的加护，重伤的王可能就会像常人一样死去……他动摇了，不愿意接受这个命令。
下意识的，他用无助的恳求目光，看向了边上的那个一言不发的魔术师。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虽然不知道对方和王是怎么认识的，虽然不知道对方和王是什么关系……但是想必是值得信赖的人，因为是王也在此刻依靠的人。
所以，说些什么吧，劝诫一下吧，组织一下吧……
求求你，不要让这种可怕的事情发生。
似乎是读懂了贝德维尔的目光，一直安安静静的魔术师终于是开口说话了，他认真的凝视着骑士的双眼，语气温和而且平淡的说道：
“那份太过长久沉重的责任，到此结束了。”
“……”
“……”
贝德维尔终于明白了过来，于是沉默了。
是啊，应该结束了。
说到底亚瑟王并不是万人都认可的王，而是只有在那治世顺利的期间，才被认同，虚假的王。只要她能以王的机能动作，就能无视些许的不协调感。
就算有人察觉王的真实身分，在王还是优秀的期间就会闭上嘴。称颂着理想的王的同时，一但发现那理想无法拯救万人时，便将所有责任尽数推给她。
——结果就是这样。
全部都结束了。
之后这个国家、这片土地会持续动乱吧，不久毁灭的日子就会来临。
但那已经不是王的责任了，如假包换只为了守护国家而存在的王，只为了那个理由隐藏自己的真面目十年，拔起剑成为别人，杀死自己的过去，就只为了守护人民至今。
为了人们而活，为了和人们一同过活，为了给人们留下未来，那就是被托付国家这件事，显示为王之证的这件事。
———也是活在王的责任中的这件事。
当理想而正确的王被所有人背叛，被所有人憎恨的时候，这份责任就应该结束了，正因为贝德维尔是圆桌骑士中仅有的几位，真切关注王自身幸福的骑士，他才深刻的明白这一点。
用力的咬着嘴唇，独臂的骑士接受了王的选择。
“魔术师大人，拜托你好好照顾王，我很快就会回来……”留下这样的一句话，贝德维尔骑上白马离去。
“你觉得他会回来几次？”
夏冉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问道。
“……三次吧。”
阿尔托莉雅低声的回答道，她也不是没有了解过关于自己的史诗传说之类的，当然知道贝德维尔将会违抗自己的命令，直到第三次才真正将剑投入湖中。
她很感动在自己穷途末路的时候，还有这么忠诚的一位骑士追随自己，明明知道违反王的命令对骑士而言是大罪，但是他还是二度拼上性命。
只是因为觉得一旦失去圣剑的加护，自己就会死去，他因为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就无法把剑投入其中，只能够用蹩脚的言语谎称剑在途中被他不小心遗失丢弃了……
“如果第三次他都还是没有归还圣剑呢？”魔术师若有所指的说道。
“什么？”
阿尔托莉雅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抬起头来。
“在特异点的影响下出现的，从某一个if而来的或许存在的可能性。”夏冉眨了眨眼睛，不过那正是他们可以做文章的地方，也是最适合切入的分歧点。
“也就是说……”
骑士王明显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现在浑浑噩噩的，就连脑子都不怎么灵光。
“只是先提醒你一下，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而已，不过平行存在的可能性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你能够控制得住的，也不是你的责任，所以不用太过纠结。”
夏冉摇摇头，没有直接说明白的意思：“总之先将正统的历史维持下去，完成这个修正再说吧，至于衍生出来的分叉枝桠，那是之后的问题了。”
“嗯。”
阿尔托莉雅轻轻点头，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问道：“我应该怎么做？”
“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我有了大概的思路，之后只需要完善详细的计划就行。所以不会有问题的，也不会有人能够阻止我，我一定会实现我允诺过的奇迹。”
魔术师伸手拿过了旁边的长枪灵装，郑重其事的塞到了她的手中，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你要做的就只有维系住这份奇迹，这就是我给予你的圣杯了……”
圣杯……少女轻轻的咬住下唇，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事情。
那是在她坐上卡美洛王座第九年，倒数的第二年。苦恼的她从梅林那里得知凶作之年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异族入侵，导致土地荒废无人耕种，而是土地本身在改变。
即使卡美洛威光健在，但不列颠本身却不断在衰退。
宫廷魔术师对王如此说，残留在土地上的神秘不过只是残渣罢了。
这座岛是远离本土的异乡，所以在自从西历起神秘就不断消失的这颗星球上，直到现在都还残留着浓厚的神话时代空气，但是残留的气息也仍然在不断地消逝着。
她将岛的秘密对着能信任的秘书官坦白，尝试要解决问题。秘书官向她进言，说若岛上逐渐失去神秘的话，那么就应该要取得能与之匹敌的奇迹。
阿尔托莉雅接受了这个提案。
———而这就是在后世留下轶闻，圆桌骑士探索圣杯一事。
无数的骑士们为了寻求王口中所说的圣杯而踏上探索之旅，但也都半途而归。
比谁都仰慕亚瑟王的帕西瓦尔丧命，完美的骑士、被人称颂为背负次代圆桌的加拉哈德虽然得到了圣杯，但也因他无欲无求将圣杯归还上天，他自己本人也离开了人世。
卡美洛最终被悲伤垄罩，而没有能够得到在神代终结之后，继续维持下去的真正奇迹。
“伦戈米尼亚德吗……”
端详着手里的灵装，少女知道这柄圣枪似乎就是接下来自己要像是当初寻找圣杯的计划那样，用来代替圣杯，支撑不列颠的真正奇迹了。
“对，梅林把它交给你的时候，应该和你说过了，固定在这颗行星上的锚，系住世界表皮的塔，守护灵长的梁柱，就是这把圣枪伦戈米尼亚德的本质。”
夏冉点点头，认真的说道。
“行星会依着在地表活动的生命而改变物理法则，所以不管是以前的时代，还是接下来的时代，不管是妖精乡或是人类的世界，都只是一层表皮，不过是张纺织品，都是贴在星球表面上的一个滤镜图层而已……”
“正因为不过是层薄皮，轻轻一掀就会剥落，所以这些东西能够很轻易的被终结掉，也能够用某种方式一直维系住……譬如说有匹会被风吹走的布，只要用钉子把它钉住，固定不就好了吗？”
阿尔托莉雅点点头：“所以圣枪就是这枚钉子……”
“没错，它本来就是系住世界表皮的塔，只要我将这座塔确切的具现出来，把圣枪伦戈米尼亚德刺入星球的心脏，成为颠覆世界的支点……”
魔术师说着他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匆忙思考得出的计划想法，将之娓娓道来。
“如此就能够将本来要被风吹走的布匹钉住，这颗星球将会再次充满以太，神代的空气和神秘也因此将会持续下去，神代也就不会结束了……”
“这种事情……真的能够做得到吗？”
少女有些愕然，魔术师说的话的规模实在太庞大了。
“问题不大，不过虽然比不上人理烧却那种大手笔，却也不会差距太远了，所以需要足够的准备……”夏冉这一次倒是不谦虚了，也没有说什么这是个人都能够做得到的事情。
“……”
“……”
阿尔托莉雅没有说话，她应该是还不能够下定决心。
“还是尽快决定吧，盖提亚的崩溃点很快就会打入历史之中，那是我们正好可以利用的机会，借力一把总要比我们自己来筹备个至少几百年的时间要好得多。”
夏冉叹了口气，“而且就算是你最终放弃了，什么都不干，我观测到的那个特异点照样会出现，历史照样会被扭曲，记录照样会被烧毁，那里的所有可能性都会被烧光……”
他知道少女为什么还不能够下定决心。
但是就算不这么做又能够怎么样呢，要么就是将那个特异点夺过来，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要么就是让它直接被人理烧却的火焰覆灭掉。
就算是人理被修复，也不会说将损害全部化为乌有，死去的生命不会回来，是不可能当做没发生过的，只是会变得会合乎逻辑而已。
要是按照他的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到底谁才是更加完美的解决方案，这个还说不好呢，迦勒底那群人怎么和他比？那群人不过是没得选择，有什么就用什么而已。
他们修复人理的方案不是最优解，而是他们的唯一解。
阿尔托莉雅似乎是终于做出了决定，但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的问道：“不会出问题吧？”
“当然不会了，我办事你放心……”夏冉眨了眨眼睛，用力的握紧拳头在空中摇了摇，“或许之后肯定会有人理的勇者出现，要修正我们，但是那是之后的问题……”
“至于现在……”
“就连梅林都已经被关起来了，谁都不知道我们将要做些什么！”
这么说着，魔术师向着世界尽头的方向望了一眼。
……
……
荒野的丘陵中央，像是要包围造访之物一般，从地面中很是突兀的林立起厚重的岩石。
没有天花板，垂直的墙壁无限延伸，关住了来访的男人，就彷佛是没有屋顶的塔。刚才进入的门已经消失，有的只有无限向天空延伸的石壁。
那是面积约五平方公尺，被分隔的乐园牢笼。
这里是乐园，其名为阿瓦隆，星之内海———名为地球的行星摆置灵魂的场所别名。
男人将五世纪的，将要面临灭亡的某个民族的岛屿抛诸脑后，独自一人转移到了这个乐园。他虽是侍奉王的魔术师，但却是在王的最后一战之前，以非常私人的女性问题而逃到乐园的非人类。
“真是的，被摆了一道啊，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眼睛虽然好一些，但是比起其他人的差远了……”
梅林在牢房之中唯一突出的岩石上坐下，要当成椅子虽然硬了点但高度却正好。
他坐在岩石上将视线移往上方一看，在那里的壁上有着唯一的一扇小窗。透过窗户看见的天空并非现实，但只要是同个时代，无论他身处何方都能看见全世界。
——千里眼。
虽于此处却能看见远方的眼睛，自古以来，从神明那被托付土地，为了守护人类生活的祈祷师必须要具备的力量。
无论有着多厚重的魔术回路，或是能操纵多么强大的魔术式，神秘的知识与造诣多么深厚，一但没有这个眼睛，那么那个魔术师就不会被称之为最高位。
梅林持有的千里眼是能看透世界的眼睛。
他与生俱来就有着若是在同个时代，即使不去任何地方，也能看穿一切万象的眼力。比起梅林更古老的魔术师中也有能看见过去，预见未来的人，他们同样也处于最高位。
若识认乃为魔术的基本以及最顶点的话，这些魔术师早从出生开始，就已经到达了真理。可谓是虽作为人类出生，但却无法得到人类价值观的异端者们。
梅林本来并不在意自己被关起来的这件事，他透过窗户看向外界，也并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事情，只是还有一个，必须要看到最后的责任。
关于这个时代的，某个民族的结局，有关自己所侍奉的一位王的结局。
在世界尽头的乐园里，凝视着染血的山丘。
那名少女祈求的是什么，就算不推理也知道。她总有一天，一定会希望选定之日重新来过吧。
那是否定自己的存在。
但是出乎梅林意料的是，少女自己放开了圣剑，她并没有将死后的自己交出去，也没有贬低自己的人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算没有走上死后都要成为抑止力的奴隶的末路。
而这一切，似乎是那个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陌生魔术师所带来的奇迹……
梅林也不认识这个魔术师，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未曾听闻，他曾经以为这个时代的最高位的魔术师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
他和亚瑟王的交情是怎么回事呢？
他们是怎么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相识的呢？
他又是怎么说服了倔强的少女，又是用什么样的愿景来让她放下执念的呢？
这些都让梅林感到惊愕而且好奇。
只不过——
那个魔术师一开始就往这里，往这世界的尽头望了一眼，然后用他的衣袖遮掩住了发生在山丘上的交谈，所以梅林也没有办法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事情。
“真是的，不过这样也好……”
男人伸了个懒腰之后，直接靠在岩石上，慵懒的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
“想必是有场很荒谬的邂逅吧，但是毕竟我能够看见的只有现在……之后的事情，就之后再说吧！”
反正再怎么糟糕。
也不会比他一开始预料到的那个结局更加糟糕了。
第十二章 择地
“怎么了？是觉得很不习惯吗？”
在清晨的青空之下，清幽静谧的森林之中，兴致勃勃的走在前面的夏冉停下了脚步，看向身后，如此问道。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是他却好像是相当笃定的样子。
“有、有一点，master，感觉就像是当初石中剑折断的那段时间一样，总觉得心里好像空空落落的，哪里不太对……”
阿尔托莉雅稍稍的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诚实的这么说道。少女明明两手空空，轻装上阵，但是看上去，她却似乎是非常的别扭，好像是浑身都不自在似的。
主要原因自然是因为誓约胜利之剑的失去——
尽管为了维护历史，她也知道这个是必须的，圣剑肯定是要归还给湖中仙女才行。她尽管非常不舍，却也看得非常透彻，并没有觉得圣剑一定要留在自己手里。
也的确是时候物归原主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是明白归明白，看透归看透，习惯问题却是没有办法一下子解决。就如同一个习惯的养成本来就是靠时间累积的一般，一个习惯的改变同样也是需要时间去适应的。
虽然她平时也不是总是将剑带在身上，而是使用夏冉分配给她的储物空间，方便的将暂时用不到的东西放在其中，反正也是一个念头的事情，就能够立刻切换出来。
这样子就不用什么东西都放在手边或者带在身上了，不知道多么便利。
但是有没有，和带不带，这根本就是两个概念。就像是出门开不开车其实都没有什么问题，毕竟知道自己其实是有车的，但要是某天车突然被偷了，这就不是出门开不开车的选择了……
大概也是因为这么一个原因，阿尔托莉雅才会感到心里有些空空落落的。
——毕竟是陪伴了她相当长时间的圣剑，就这么归还了回去，而且很大可能以后都不再会回来了，这又怎么不让她感到怅然若失呢？
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即使两手空空，也还是有种别扭的感觉，和之前熟悉的状态格格不入似的。
“这也的确是个问题啊，不过谁让你不是真正的英灵或者从者呢，宝具都是有实体的真货，而不是幻想的复制品……”夏冉感到有些好笑的摇摇头。
他稍稍的沉思了一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真要是这么放心不下的话，我们可以之后再去湖中仙女那里把剑拿回来……”
“这个还是算了吧，终归它本来就不是我的，也的确不应该一直属于我，master……”
阿尔托莉雅表情有些古怪的这么回答。
“谁说不是你的，湖中仙女也不过是个代为保管者，那把剑从在星球内部铸造出来的那一刻，就是为了你所准备的啊，我可没有听说过它还有别的什么主人……”
夏冉随意的摆摆手。
“不过你自己决定就好，反正我们的时间多的是，在离开之前都可以去取回来……或者我重新给你打造一柄圣剑也没有问题，保证性能不会有任何差别。”
“这个……”阿尔托莉雅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她看向四周的景色，转移话题：“说起来，master你这是准备做什么？打算走遍不列颠的每一寸的土地吗？”
“对啊……”魔术师坦然承认道，“这座岛屿现在都还残留着神代的空气和神秘，虽然说这本来就是半岛和岛屿的特点，越是远离大陆，越是与大陆隔绝，土地就越容易残留神秘。”
“但是现在都已经是公元五世纪了，不列颠的空气却还停留在神代的残留之中，这就有些过分了。从神秘的角度来说，它就像是行星的肚脐一样的地方，等同于心脏的地带。”
“所以无论怎么说都好，我的魔术工房或者说你的光辉之塔，都必须要设在这座岛上。这里是神话时代最后的遗迹，也是能成为颠覆世界的支点。”
听着他这样的说法，少女翠绿色的眼眸出现了一丝纠结。
这种事情她自然也知道，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圣枪伦戈米尼亚德本来应该是防止这种事情发生，用来固定人类的时代的灵装才对。
怎么现在突然反转过来，变成是促进这件事情发生，甚至成为这件事情之中的重要支柱，反过来变成钉住神代让其不结束的梁柱……这个就很奇怪了。
不过也就是感觉上有些别扭，该怎么做还是要怎么做的。
她曾经想要寻找圣杯，以奇迹来维持神秘，现在将圣杯换成圣枪也是一样的。而且按照夏冉的说法，接下来就是人理烧却，有一个崩溃点将会被打入这个历史节点之中。
她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按照夏冉给出的建议，借此机会重塑卡美洛的荣光；
第二个选择就是对抗历史的崩溃，拿起圣枪钉住接下来的人类的时代，阻止人理烧却。
不过第二个选择其实一点儿都不现实——
即使她愿意为了所谓的大义放弃自己的心愿，再次背负上本来不属于她的责任，甚至在漫长的时间里彻底抹杀自我，被圣枪的特性改变精神构造，成为拥有神灵价值观的存在。
然而这所谓的大义之举，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卵用，只能够稍稍阻断在这个时代出现的崩溃点，像是掩耳盗铃一般。
如果盖提亚发现在这个时代无法烧却人理的话，那么避开这个时代就是了，漫长的人理之中，历史的转折点其实远远不止七个，它大可以重新选择其他的转折点，将崩溃点打入历史之中。
它的选择根本就是多了去，反正只要凑够三千年的热量份额就可以了，阿尔托莉雅也改变不了什么。
选择这个选项，其实就是折腾一番，然后赚取一笔积分和因果结晶，就直接回归了。人理该烧的还是得烧，最多就是她影响了一下她所在的时代，让这段短暂的历史没有受到侵蚀。
——也就仅仅如此了。
如果在这之后，人理烧却这史无前例的伟业没有被阻止，那么这段记录最终还是要被化为乌有，被魔神王重新演化地球这颗天体，重写创世纪的行为所覆盖取代。
偏偏阿尔托莉雅做出的改变，又真的很有可能让迦勒底等人的人理修复事业失败，毕竟任何改变都不可能说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的吧？
譬如说，要是第六特异点不再是与卡美洛有关，而是换成了另外一个更加充满敌意的副本，或许迦勒底一行人就在那里折戟了呢？
这个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做，这也未尝不可。只不过这大概才是最糟糕的，既放弃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执念，也没有做什么别的事情……
最终，亚瑟王还是选择听从自己的御主的建议，借此机会完成自己的愿望，延续卡美洛的光辉。
同时也可以将即将出现的特异点掌控在自己等人的手中，彻底把握住主动权，等到关键时刻还能够在人理修复事业这件事上，送上一记绝妙的助攻。
毕竟按照夏冉的说法，两全其美的方式也是存在的，她选择相信自己的master。
“那里好像就不错的样子……”
魔术师走出森林，前方的树木分开，露出了一片开阔的景色，他的眼睛一亮，看向了远处的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将塔建在上面怎么样？然后你看那边的平原，可以建一座城，作为卡美洛新的王城，新生王国的心脏，你的臣民们也正好可以看见那座光辉之塔。”
“那里吗？从军事角度来说，并不适合作为首都的选择……”阿尔托莉雅辨认了一下，发现那片空旷的平原地势开阔，远处隐约有一道奔腾的白河蜿蜒。
她微微挑起眉毛，下意识的这么点评道，不过还没有等夏冉说什么，却又自己反应了过来：
“不过这是对世俗的战争而言的，如果是从魔术角度出发的话，这个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就像是普通人根本威胁不到魔术工房，无论魔术师的阵地设置在哪里都好。
但要是本身就可以威胁到魔术工房的敌人，譬如说其他的敌对魔术师，从者或者死徒什么的，那么就算是漂浮于云端的空中花园，他们都能够有办法入侵，打上去或者轰下来。
与之相比，地形地理之类的影响因素，的确可以直接忽略不计了。
要是普通的世俗战争之类的冲突，就能够威胁到他们将要建立起来的事业，那么不管是阿尔托莉雅，还是夏冉，都可以直接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了。
若是能够在日后威胁到即将建立的塔和圣城的，那就必然是超越世俗层面，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巨大危险，在这种情况下，地理反而又是不必要考虑的因素了。
“既然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决定了吧。”
夏冉眨了眨眼睛：“从现在开始，我负责设计建造魔术工房，从形式上把它造成法师塔没有什么困难的，高耸而直立的结构本身也更加容易聚集魔力……”
“那么我要做什么，master？”阿尔托莉雅问道。
“去收拢你的臣民，重新将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聚集起来，给他们保护和食物，让他们开垦和工作，只要他们能够安心生活并且劳作，社会就能够重新运转起来……”
夏冉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剑栏之战刚刚过去不久，想必你的臣民现在都已经后悔惧怕了吧，而且接下来蛮族入侵还会继续，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不过记得不要用之前的身份。”
因为亚瑟王已经死了。
这是前不久才发生的事情。
而且在这个时候，还有一些她的熟人还活着，譬如说贝德维尔，譬如说兰斯洛特……
第十三章 发展
太阳自地平线上升起，照常升起，似乎永远都不会改变。
的确是不会改变，毕竟它已经稳定存在并且运转了数十亿年，在接下来的亿万年漫长时光之中，大概也将会继续稳定的以这状态存在下去。
和这似乎不会发生任何变化的伟大天体比起来，朝生暮死，宛若是尘世蚍蜉一般的人类，大概才是最没有资格说什么“不变”的东西。
距离卡姆兰之战的过去，并没有间隔太长的时间，或者说就连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过去，然而在这期间，不列颠的陆上已是风起云涌……
毕竟这本来就是一个岛屿，并没有太大的面积，而且在这个时代，可说是这个行星最后的罗曼史时代，岛屿还残留神秘，魔术和妖精、圣域也还留存的黄昏时期。
魔术并不像是后世那样，被彻底隐藏起来，这一点从梅林的名声就看得出来。
正如圆桌骑士们的传说大多也是来自这个时期一般，在这个时候，对某些神秘性的运用或许比后世的科技还要发达一些，所以相关的信息很快的就传遍了不列颠岛屿，以及周边的诸国。
亚瑟王已经战死，贝德维尔作为最后骑士见证了王的临终一面。
兰斯洛特在接到高文临死前写的求援的信件，而带着军队远道而来想支援骑士王平乱，最终还是为时已晚，当他赶到卡姆兰的时候，只剩下了凋零的血色战场。
亚瑟王的传说已经被终结，王国土崩瓦解。这位骑士失魂落魄的离开了不列颠，在悔恨之中度过了余生。
——像是这些消息，都逐一的流传了出去。
所以只是顷刻之间，绝望、悲哀和恐惧，就已经弥漫在这国度上的每一寸的土地上，血与火开始处处蔓延，狼烟四起。
在曾经的亚瑟王的统治下，仅能等待灭亡的国家，得到了片刻的和平。
而现在，这本来就依赖于绝对的英雄，绝对的王者所维持的和平被撕破了，结束了的战乱再度被掀起来。然而这一次，不会再有镇压乱世的王庇护他们。
——不过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因为怨恨过度正确的王，觉得永无止境的战争，贫瘠的大地，连年的凶作，都是因为冷酷无情的王那永无止境的**所导致的，他们终于忍耐不下去了。
所以连带着为了自己利益的诸侯，氏族，以及底层的人民士兵，都在不久之前亚瑟王远征罗马的时候，赞同莫德雷德的谋反计划，纷纷整合了起来。
准备在疲惫不堪的王归来的时候，将其一举消灭。
亚瑟王最后的战役，骑士道凋零的黄昏战场。
无数生命之火断绝的尸体墓碑，卡姆兰之役，就发生在不到半个月之前。
所以……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王国崩坏，彻底失去了秩序，动乱唤来了战火与敌人——萨克逊人以最快速度越过了海洋，向这座岛屿奔袭而来，他们曾经被痛击，被打败，被横扫，发誓绝不会再踏进不列颠的土地。
但是在亚瑟王死后，他们立刻就撕毁了不久之前才立下条约和誓言，再次悍然发动了侵略。
萨克逊人的凶残与势不可挡的气势，让不列颠的人们感觉到恐惧、愕然以及无所适从，恍惚间又回到了十多年前，他们被这群异民族的强盗逼迫生存空间，几乎没有立足之地的时候。
亚瑟王上位之后，不断地痛击萨克逊人，连战连胜，终于是将这群强盗赶了出去。但是没有人知道她到底花费了多长的时间，和多少的努力，才取得了这样的成就，平复了来自萨克逊人的动乱。
不列颠的人们却都因此觉得是王的错，都是因为王发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凶作之年才会连续不断，牺牲了太多太多的人，抱著必死的决心驱逐异族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有人有了私心的时候，批评也就出现了，王者被给予的只会是不义和不被理解。虽然说那批判越多，就代表着人民的生活就越安定，但是反过来也就代表着人民生活越安定，他们就越是会批评。
毕竟很好理解，要是在迅由危亡之际，大家都为了生存而拼命的时候，哪会胡思乱想这么多？就是逐渐安定下来之后，才会出现各种阴阳怪气，复辟逆流，觉得哪里都不对。
不列颠的人们就觉得自己等人就是已经彻底忍耐不下去了，才会加入叛军，发动叛乱，为的就是要铲除亚瑟王，推翻她的冷酷统治。
他们坚信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王已经不在了，明明他们亲自推翻了王的统治，明明他们还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战争应该到此结束了才对的啊！
接下来不应该是和平的修养生息吗？为什么萨克逊人立刻又杀过来了？为什么他们主动的发起了战争？
但是没有等他们那智商过人的脑袋瓜子，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群疯狂的强盗们的屠刀，就已经砍到不列颠人们的脖子上了。
就连反抗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不管是曾经拥有圣剑的王者，亦或者是超越人类的英雄骑士，甚至是训练有素的基层士兵，都在不列颠人们为了真正拥抱和平，而自废武功，发动的内战之中消耗殆尽了。
他们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强盗们举起屠刀，肆意杀戮抢掠，焚烧他们居住的村庄城镇，运气好的或许能够成为奴隶，活下来并且混一口饭吃……
无数人哀声恸哭，无比渴望在这个时候，有正直的骑士、理想的王者出来扶大夏之将倾，拯救他们的命运。
——简直像是一个最恶劣的玩笑一般。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的确总是会有正直公正的骑士挺身而出的，虽然其实还是阿尔托莉雅看不下去了，只是在这一次，她没有再隐藏自己的性别，而是以女骑士的身份堂堂正正的登上了这个舞台。
这样就可以了，只要不是以曾经的“亚瑟王”的身份出现，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
……
某个血与火交织着的村庄之中，尸骸倒了一地，既有村民们的，也有强盗们的。
不少房屋都已经倒塌，在烈焰之中熊熊燃烧着，火光冲天而起，幸存的村民们聚集在一起，发出低沉的哭声和呜咽，也有人情绪失控的冲上去，对着地上的强盗尸体疯狂的鞭尸。
或者是竭力搬动亲人的尸体到一边上，发了疯的跪在旁边，语无伦次的求尸体给自己回应，从理智上就无法接受亲爱之人的离去。
——气氛相当的沉重。
秀发在阳光之下，闪烁着金砂一般的光泽，一身便装的骑士少女也是表情愤怒，就连握剑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着。
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王了，不需要再压抑自己的情感，喜怒不形于色。
她不可能救下所有人，这个她一直都非常清楚，但即使如此，每次看到这样的情景，看到村庄被焚烧，看到无辜民众被肆意杀戮，她都还是会感到无法接受。
尤其这群烧杀抢掠的凶徒，甚至根本就不是异民族的强盗，而是本国的不列颠人自身，这就更加让她感到怒不可遏了。为什么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这样的渣滓存在？
当然，她制裁起来也是毫无留情的意思，不管这群强盗怎么哀嚎求饶，都是一剑就杀了，没有虐杀的意思，但是也绝对不会有一丝丝的心软。
“村庄已经被烧毁了，你们接下来准备去什么地方？”
努力平复情绪，她看向了不远处的一个村民，对方是在场的人之中年纪最大的，想必也是能够说得上话，做得了决定的。
焚毁村庄这种事情，阿尔托莉雅曾经也做过，不过那是在战争期间必须选择的战术，坚壁清野在战争史上本来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毕竟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它们留下来也只是给了蛮族留下了突破口，和可供烧杀抢掠，发泄报复或者压榨物资粮食的地方。
但正因为有过这样的经验，少女才明白，必须要妥善安置这些人，否则的话，他们是活不下去的。突然遭遇到这样的大难，他们没有余力去重建村庄，开垦土地了。
时间也来不及了，今年之内不可能重新种出粮食来，他们都会饿死。
“去哪里……”
那个村民呆呆的重复了这么一句，下意识地看着眼前的女骑士，眼神却是一片空虚茫然，没有真正的回答这个问题。
或者他也不知道答案吧，整座岛屿都已经是这种崩坏混乱的格局，还有什么地方能够逃避的呢？本来以为推翻了王，就能够得到真正的和平，结果哪想到是彻底的毁灭就此降临。
不列颠已经没有未来可言了。
“如果没有地方去的话，你们可以跟着我走，我能够给你们提供一片可以安定生活的土地……”阿尔托莉雅叹了口气，认真的这么说道，但是语气莫名心虚。
她果然做不来这种事情——
明明不是她推动的毁灭，但是看到这种混乱与纷争就总觉得是自己的错；明明现在是在给这些民众新的出路，却总觉得好像是自己毁灭了村庄，然后又将他们骗去其他地方一样。
就连魔术师都看不过眼，前几天还这么说过：
“你要是心态转变不过来，总认为自己对他们有无限的责任与义务的话，迟早还是要被他们再背叛一次的。”
……
……
在先前的那块空旷的平原上。
一个城镇的雏形已经快要被建造出来了，魔术师的速度非常快，也非常讲究效率，在他的魔术和召唤物的帮助下，一切都正在以最快速度走上正轨。
阿尔托莉雅在外游历，铲除遇到过的强盗凶徒，顺便救下一个个陷入血与火之中被毁坏的村庄和城镇的人们，可能这一次是只救下十几个人，下一次就能够救下一百几十个人。
这些人都被安排迁徙到了这里，然后立刻就被安排好了对应的工作。
身强力壮的男人们被要求开垦土地，或者伐木搬运，或者建造房屋、开辟排水沟渠等等的体力活；女人们被安排做饭补衣、喂养牲畜之类的事情。
就连孩童们都被安排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放在后世的话，大概会被人权组织发疯的抨击的吧。
但是在这个风雨飘摇，崩坏混乱的时代，却是没有能够比这个更加令人感到安心的了。
阿尔托莉雅本来是想要以德服人，以理服人的，想要和这些民众好好的演讲一番，发表金口玉言，保证自己将会带给他们什么样的生活，重建起什么样的秩序。
但是被夏冉阻止了，魔术师让她根本不需要做这种画蛇添足的事情，只要直接立下规则，做好工作安排就可以了，只要能够让他们看见希望，就要比一切假大空的说法演讲都要更加有说服力。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见识过了整个岛屿的混乱动荡，来到这里的民众们迅速的接受了新的环境，并且开始自发性的尊重这里的规则、秩序以及权威。
毕竟比起外面强盗横行，血火纷飞的糟糕处境，这个刚刚兴建起来的城镇简直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方方面面的规则说明此地的管理者不管是谁，都决心要整顿属于他的秩序，不允许别人破坏，这就足够令人安心的了，在乱世之中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安心的呢？
而每个人都被针对性安排的工作，也大大的安抚了民众们的情绪，让他们觉得自己都是有价值的，不会被轻易抛弃，再加上忙碌的劳作不但充实身心，也让他们根本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如此就最大限度的杜绝了某些意外的出现，等他们习惯了之后就彻底的融入其中了。
还有就是神奇的魔术，充足的物资供应，都让他们感到了充分的保障，自然就迅速的认可了这片地方的秩序，也让夏冉的安排走上了正轨。
在民众们铁了心要重建属于自己等人的家园，因此自发性迸发出来的热情之下，城镇的雏形自然很快的就被建造了出来，一栋栋建筑拔地而起，宽敞的平整道路就和路边的沟渠一般，每天都在增加比昨天更多的距离。
在平原的四周都搭建起了高高的哨塔，有民兵每天巡逻监视……
尽管还很简陋，但是只是不到十天的工夫，就有了这样的成果，这种速度在公元五世纪的时候还是已经快得吓人了，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
尤其是他们亲手一砖一瓦将城镇雏形建造起来的，更是觉得其中有种沉甸甸的厚重感。
这就是他们新的家了，无论怎么样都好，很多人都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要是再有什么强盗来袭击，他就豁出去和那群杂种拼了！
这也是归属的一个过程。
而在平原邻近的山峰之上，一座宏伟壮观的高塔也正在伫立而起，近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每天“生长”着。
这让民众们敬畏的同时，也由衷的感到了更多的安全感，一位强大的魔术师就在城镇旁边居住下来，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了……
第十四章 过渡
转眼间，又是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整个不列颠似乎真的是摇摇欲坠，大厦将倾，毕竟曾经的王国已经彻底崩坏，甚至不是四分五裂那么简单，而是一下子被彻底抹了去。
所有的积蓄与底蕴，包括曾经的贵族诸侯，最精锐的士兵都已经在卡姆兰之战当中，彻底的消耗殆尽。
以至于在面对蛮族的侵略的时候，现在的不列颠根本就组织不起来任何像样的抵抗，尽管阿尔托莉雅在四处奔走，甚至因此传出了骑士姬的传说，但是她一个人怎么都不可能忙得过来。
结果是理所当然的，她不可能救下所有人。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四处奔走引发的传说，并没有能够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就连跨海而来的异民族们也不是太在意这件事，觉得或许是不列颠这座岛屿残存的一些骑士的最后顽强抵抗而已。
这种事情时有发生，或者说各地都在发生，因为总有一些固执的骑士不愿意接受现实，不愿意屈服殖民统治，因此发起了相当顽强的抵抗。
但是这种小小的挫折，在萨克逊人的预料之内，他们本来也没有奢望一下子就能够吞下整座岛屿，哪怕是发生了亚瑟王突然的撒手人寰，卡美洛一下子分崩离析这样的好事。
现在这样子就已经非常好了——
他们完全可以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一点一点的蚕食不列颠人们的地盘，夺取他们的耕地，占领他们的森林和河流，直到彻底将不列颠人消灭干净为止。
至于会遭遇到的这些零星抵抗，这个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那些死脑筋的所谓骑士根本就翻不起任何的风浪，反正最强的那些圆桌早就分崩离析了。
只要不是遇到那种超越人类的英雄，遇到那些拥有圣剑的加护，能够单枪匹马讨伐传说中的巨龙、魔猪的超凡强者，那么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而与风雨飘摇，局势崩乱的不列颠整体相比起来，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在岛屿深处孕育的新生希望。
那是岛屿内部的一片未经开发的荒野之地，因为险要的地理环境成为了天然的保护屏障，所以不管是现在的萨克逊人，还是之前的不列颠人，都还没有怎么涉足过这片区域。
而就在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的情况下，正在浴火重生的卡美洛王国，如火如荼的在这里重新建设了起来。
尽管目前只有一座过万人规模的城镇，也还没有任何人会觉得它是一个新生的王国雏形……然而，这就是事实，也是毋庸置疑的的所谓“正统”。
而在这个时代，唯一一个因为能够遍览现在的千里眼，而对这件事情看得真切的花之魔术师梅林，此刻却正被关在阿瓦隆之中，他未经开庭环节就被人判了无期徒刑，而且不得上诉。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之中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够有机会脱困而出。
而且再加上他根本就不在意，也没有想过要做些什么，只是带着纯粹的好奇在观望着，所以在这个时代根本就不存在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的人。
……
……
新城外的某片森林之中，靠近一个陶土矿的烧砖厂正在全力运转着，浓密的黑烟源源不断地升起。
乔治在工人的帮助下，努力的搬运着一块块的坚固结实的砖块，快速的将它们装满了一辆货运马车后面的载货箱，然后迅速的坐上了驾驶位，拿起了缰绳。
那匹健壮的驮马很快的就拖动马车前行起来，沿着平坦的道路向前行驶，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冒出黑烟的烧砖厂，想了想之后，又觉得应该不用每次都叮嘱一下自己的儿子。
那小子还没有蠢到这种程度，还一直都很机灵来着的。
放下心来的他也很果断的什么都不说，头也不回的就直接驾车离开了。
他本来只是偏远村庄的某个农民，不过这几年来手艺有些生疏了，因为连年的凶作，贫瘠的土地似乎什么都种不出来，这实在是让人很是绝望。
迫不得已进入森林，当起了猎人，虽然还是没有保障也不稳定，但是不稳定的收入总好过稳定的没有收入，再加上王一直通过湖之骑士从欧洲大肆购买粮食，一家子也就艰难的生存了下来。
再之后情况也没有怎么好转，先是王妃不贞的传闻流出，接着湖之骑士兰斯洛特叛国，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卡美洛在那之后就像是被诅咒了一样，一直都在走下坡路。
接下来的事情基本上就不用说了，骑士之王的传说被终结，王国土崩瓦解，不列颠整体重新陷入血与火的动乱之中。乔治父子也是在村庄被屠杀破坏的时候，被神兵天降一般的那个骑士姬救了下来。
他无法用语言描述自己对那个骑士少女的感激之情，就像是无法用语言形容对方是以怎么样的无双技艺，轻而易举的在当时屠戮了所有的萨克逊人的一幕。
总之，乔治父子最后就和其他村民一般，选择了来到了岛屿的最深处，重新开始了生活。
他本来以为这将会是一段很艰难的旅程，什么都需要重新开始，脱离文明，茹毛饮血，就像是野人一般。不过只要能够脱离战火，远离那些跨海而来的强盗种族，那就是值得的。
只是可能真的是苦尽甘来吧，从那时候开始，似乎一切都开始好起来了。
那个强大的骑士少女似乎就是这个地方的领主，她在一位睿智的魔术师将一切都管理得整整有条，一切都被安排得严谨而有秩序，不管是宽敞的道路，还是干净的地面，亦或者是整洁的房屋……
无论是已经修建起来的，还是正在开垦的，还是才刚刚开始计划的，都能够让人感觉到领主早有安排，也因此让人收获了无法言语的希望。
所有人都有安排，就算是残疾人都能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不会说什么人是没有价值的，就被抛弃掉。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人胆敢尝试偷懒耍滑就是了。
在这种事情上争取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要多么没脑子才能够做得出来。
乔治经过短暂的培训和突击训练，因为上手迅速熟练，所以被安排管理了一间最近才建起来的烧砖厂，和自己的儿子兢兢业业的带领着一批工人每天都在开足马力的生产砖块。
像是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都被安排到了各种新奇的工作岗位上，不仅仅是烧砖厂，还有锯木厂、冶炼厂什么的，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多新奇的东西。
而且生产领域的事情，居然能够通过“工厂”这种单位集中起来，然后统一计划生产，分配调度各种物资，这都是他之前没有想过的。
不过效果却是非常显著的，毕竟集中力量才能够办大事，这段时间以来，虽然城镇的人数刚刚过万，但是所爆发出来的生产力却已经直接超过了过往不列颠的任意一个大城邦。
乔治对此虽然不太明白，但也能够由衷的感觉得到那种欣欣向荣的勃发活力，也因此更加的充满动力，投身进入建设生产之中去，争分夺秒的建设美好家园。
他很多东西都不知道，也不了解，都觉得非常的新奇，但是却能够亲眼看到城镇在一天天的发生变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加规模，各方面的物资都在迅速的增长。
这都是能够让人感觉到安心感的地方，尤其是在眼下的这个风雨飘摇的时代，则是更加的难能可贵。
人心、秩序，就是这样子一点一滴的凝聚起来。
不过乔治也知道，自己不明白不了解的那些新奇东西，也往往有着很大的作用，就像是自己负责的这些砖块，还有那些水泥，能够用来建筑更加坚固结实的房屋一般。
其他的东西也是一样，那位统括负责一切的魔术师大人，自然有他的用途。
就像是最近出现的那些名为“魔像”的魔术傀儡一般，很多就是由他们生产开采的大量粘土、岩石制作的，不仅仅力大无穷，而且耐心十足，可以说是最理想的守卫或者工人。
随着马车的前行，前方已经能够看到被高大的圆木栅栏包围起来的城镇的轮廓了，乔治也正好可以看到一群高大的身影在前方的道路上来回走动。
就是那些被称之为“魔像”的魔术傀儡，它们的数量自出现开始就不断增加，并且开始接手最繁重的相关工作，诸如修路采矿什么的，极大幅度的增加了效率。
一开始的时候，乔治对于这些可怕的傀儡还是感觉到非常不信任的——
毕竟统一高达三米的身体加上材质，光是重量就能够直接压死一匹马，一个拳头的重量就接近一百磅，坚固结实的身躯坚硬如石头，能够抵御住刀剑的劈砍伤害……
这种东西要是突然发起疯来，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乔治的想法也很正常，就像是现代人对于某些机器的恐惧一般。
不过在发现这些魔术傀儡的效率之后，所有人都喜欢上了这些魔像……毕竟一台力大无穷，不会叫苦不会喊累，能够持续运转的工作机器，谁不喜欢呢？
据说只要有了一个这样的魔像，就等于一下子增添了二十个人或者七匹骡子的效率与速度。
只可惜这是那位魔术师大人才能够制作的造物，一般人大概是没机会得到一个这样的魔术傀儡了……
驾车从那群魔像的身边经过，走上了更加平整的道路，乔治下意识的看向城外的两侧的平原，发现开垦出来的耕地果然又比前天看见的大上了许多。
有很多人和魔像正在那边忙碌开挖灌溉用的沟渠，而且神奇的是已经出现了一大片绿油油的面积，有的很多麦苗居然已经长出来了。
第十五章 地心说：天动领域！
——这个难道就是魔术的神奇吗？
乔治脸上也不由得出现震撼的表情，感觉自己心中对那位魔术师大人的敬畏之情又增加了一些。
毕竟他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农民，而不是那些根本不知道粮食是从地里还是树上长出来的贵族老爷，不可能说连这些常识都没有，自然知道这种生长速度快得多么不正常。
前天才播种下去的种子，今天就已经长势良好了？按照这样的趋势，不得半个月后就可以收割一茬了？
在之前的时候，都不说正常的速度应该是怎么样的，土地似乎根本就是贫瘠到什么都种不出来，连年的凶作来着的啊，种子播下去不管多久都一样，根本就不会长。
这样的情况怎么看都好，都必然是那位魔术师大人出手了，用神奇的魔术或者什么的特别的东西来改变了土地。
这饱经沧桑的中年汉子顿时就是振奋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最担心的事情一下子就被解决了——虽然城镇发展迅猛，欣欣向荣，物资也是供应得上来。
但是谁都不知道那些食物到底是怎么拿出来的，如果没有一个稳定的生产供应来源的话，总不可能一直靠魔术师大人变魔术吧？
就算魔术师大人可以一直变出粮食来，民众们也还是会感到不放心的，他们需要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保障。
乔治认真的思索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回去种地，他还是农民的老思想，觉得这样子才是最有保障的出路，现在的各种新奇工作还是不够保险。
或者应该可以的吧，就像是各种奇怪的“工厂”都直接安排他们去各个岗位一样，总不应该说到了种地这件事上，就不需要他们了吧？把这批砖块送到之后，就去市政厅那里看看……
抱着这样的想法，乔治很快的将这一车砖块送到目的地，完成了登记。
负责登记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巫，应该也是一个魔术师，或许是那位魔术师大人的弟子？她面无表情，非常的冷漠，不过工作倒是做得一丝不苟，效率相当惊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治总觉得自己似乎经常能够看到这个女巫，她好像能够同时出现在各个不同的地方一样，负责很多不同的关键事务……
并不知道这是量产的炼金人偶的他，只能够归咎于魔术的神奇与无所不能。
登记完成之后，乔治获得的收入是5个工分点数，这是目前城镇独有的贡献制度，用这些点数变化来衡量一个人对新城所作出的贡献，也是独特的记录货币。
能够用来兑换食物等物资，也能够用来租赁各种生产工具、设备或者居住的土地房屋，如果不想租赁使用权的话，也可以彻底购买拥有权。
同样也是很新奇的制度，不过人们接受起来倒是很快，因为足够便利不说，而且也的确权威。
即使一开始有人担心不靠谱，每次都要将自己的贡献折算成实打实的粮食物资才能更放心，市政厅也从来就不在意，你要换就给你换就是了。
这么接近一个月的时间下来，再怎么多疑的人，也都纷纷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开始接受了这种新奇的贡献制度，承认了它们的货币价值。
改变就是这样子从方方面面，潜移默化开始的。
一路来到城中心的市政厅附近，乔治看着整洁干净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一栋栋漂亮的楼房建筑，还有来往的各种马车，感到心里沉甸甸的。
日子真的好起来了，这些都是希望啊！
真的希望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希望外面的战火不会烧到这里来，希望那些该死的萨克逊人永远不会发现这片平原……乔治要求真的不多，这样子就觉得满足幸福了。
但是他也知道，或者说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萨克逊人只要一天不死，他们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和平。
如果是在一个月之前的话，大概很多不列颠人都只会感到浑浑噩噩，毫无希望，得过且过而已，毕竟他们根本就看不到任何希望，也不知道自己抗争的意义何在。
但是现在不同了，所有人心底都意识到了这份危机的存在，并且默默的开始做起了准备。
“要开始修建兵营和军工厂了……”
“要开始打仗了么？”
“应该不是，不过领主可能是准备训练我们的战士了……”
“打就打！我受够那些野蛮的强盗了，我第一个报名……”
“我也是，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在市政厅前方的公告栏里，围着一大群人，水泄不通的在指指点点，讨论着什么，有人脸色忧虑，也有人神情激动，似乎迫不及待的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乔治挤不进去，也不识字，但是在耐心的问了几个人之后，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市政厅刚刚公告，说是准备要招募真正的士兵并且开始生产武器军械之类的了，希望民众们踊跃报名，本身有一技之长的铁匠什么的，可以去帮忙生产武器盔甲，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也可以去成为士兵。
当然并不强制，而是给出来的报酬非常深厚。
只是看上去，很多人都是群情激奋，并不是为了报酬什么的而意动，而是真的发自内心的认同了新的家园，并且要不计代价捍卫保护它。
这是他们的义务！
在这本来就数量不少的人的带动之下，其他人也纷纷都被轻易说服，觉得这是唯一的出路，也是最正确的选择，毕竟傻子都知道和平根本不存在。
要是自己等人毫无力量的话，那么不管怎么窝在这里发展，也不过是待宰的家畜，等到那群贪得无厌的萨克逊人占据了整个岛屿，探索到了这片被险峻的地理包围在深处的平原的时候……
还是会举起屠刀的。
……
……
“这样子真的就可以了吗？”
在内部干净整洁，如同现代化的无菌实验室一般的法师塔里，阿尔托莉雅跟着夏冉亦步亦趋的在走廊上前行，同时有些不太确定的这么询问道。
她觉得没有什么信心，因为虽然建设的速度特别快，而且在夏冉的各种魔术的帮助之下，一座城市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从有到无的出现在了外面的那块平原上。
但是说到底，速度太快也不是一件好事情，这么短的时间，民众们真的能够做好心理准备接受认同这一切，并且肩负起责任来吗？
如果这个前提都无法达成的话，那么这一切都只是拔苗助长……虽然说夏冉一直都在拔苗助长，就像是在强行催熟麦苗一样。
土地在改变？种不出作物？
不存在的，他接下来就连整个世界都要掌握在手中，要是还压榨不出一座岛屿的土地的潜力，那就真的很搞笑了。
“没问题的，心灵暗示的种子早就已经植下，到现在也的确要顺理成章的生根发芽了，这个过程其实是被我加速了……”夏冉不以为意的回答道，“不然你以为他们这么快就能够走出消沉，振奋意志，重新开始生活？”
当然都是靠他的心灵力量在无形之间的发散安抚啊，如果不是他这个最顶级的心理医生坐镇在这里，一直都在进行群体治疗的话，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子的进度。
“诶？是、是这样吗？”阿尔托莉雅一下子傻了眼，“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为什么不太好？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尽快走出阴影，以新的面貌去拥抱新生，这怎么看都是好的吧？”
夏冉奇怪地说道：“难道还真的鼓励每个人都要自己去挣扎，自己去面对，坚持自己从那些不好的过去之中走出来，大彻大悟放下一切？不是凭着自己的力量走出来的，就不能够算数？”
“这……”
阿尔托莉雅感觉脑子有些混乱，好像master说的有道理啊，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下意识的觉得这样的做法是不对的呢？
“好了，别说这个了，说起来这座塔我已经建成了……”夏冉不着痕迹的转移着话题，“之后很多东西和研究项目都可以提上日程，目前在计划内的有龙种基因合成工程，对异常平行领域的灵子探索，还有活化机械和魔像技术的推广……”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的叹息一声：“说起来，什么都要从零开始起步，一点一点的发展起来，感觉真是麻烦，要是特异点能够直接成型就好了。”
就像是五分钟前世界假说一样。
为什么特异点就不能够直接被塑造成某个形态呢？大概也就是迦勒底的那群人在灵子转移过来之后，才会觉得历史一下子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的吧。
但是实际上，对于就身处于历史之中的推动者来说，历史是一点一点的变化成那个样子的，而不是一开始就是那个样子的，盖提亚的崩溃点也不是说一下子将历史扭曲。
它只是将它的圣杯送到了对应的重要历史节点之中，用它来扭曲在“那一刻”之后的历史，从而使得人理因为连锁反应而崩溃，被它的术式彻底烧穿三千年的记录。
“慢慢来就好了……”
骑士少女叹了口气，不过也知道自己的御主是在随意的抱怨一下而已，并不是真的有什么怨言。
“好了，我们到了……”
这个时候，魔术师轻声说道，他们已经来到了塔顶。
高塔高耸入云，几乎能够俯瞰整个不列颠岛屿，看到外面的海洋，很难想象居然是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被搭建起来的，不过阿尔托莉雅只要想想眼前的这个魔术师有多可怕，也就能够稍稍理解了。
在塔顶的空间之中，也是一片空旷，没有别的什么设施，就是在正中央的位置处有一个奇怪的凸出，好像是一方平台，又好像是某种装置。
看着中心处刻意留下来的机括和凹陷，阿尔托莉雅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过来，然后从物品栏之中取出了圣枪：“是要将伦戈米尼亚德插在这里吗？”
“没错，可以说这整座塔就是我专门打造的拘束装置，圣枪既是核心也是钥匙，将它插进其中，就可以在概念上和整座塔视为一个整体……”
夏冉连连点头：“圣枪的特性将会放大，被提取出来，塔本身也会因此成为系住星辰的岚之锚，刺入行星之中，钉住世界的表皮……”
“明白了，那现在就将它插进去？”少女若有所悟的走上前一步，不过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御主，“还是master你来？我应该做不到这种事情吧？”
钉住世界的表皮什么的，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力量？
即使武器是为此而生的，她发挥不出来应有的力量也是没辙的事情，这把圣枪理论上应该是神灵才能够挥舞的灵装了。
“其实你来也可以，我等会儿发动术式，你在关键时刻将圣枪作为钥匙插入，启动整座塔就可以了……”
夏冉眨了眨眼睛，伸手指了指那个平台的下方——
“盖提亚打入这个时代的崩溃点已经被我捕捉到了，也就是说塔的能量核心就是魔神王之前送来的圣杯。你不用担心自己出力不够的问题，扭曲这个时代所需要的代价都已经由盖提亚远程支付了。”
“……”
“……”
“还是算了吧，我不希望出任何问题。”阿尔托莉雅摇了摇头，还是不打算太过托大。
“好吧，那就我来吧……”
夏冉笑了笑，也不在意的伸手取过圣枪伦戈米尼亚德，快步的走上前去。
魔术的准备工作总是在前期完成的，接近一个月的漫长准备就是如此，所以魔术往往能够做到看似在一瞬间发动。现在也是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咏唱，或者什么特别的仪式。
魔术师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但并不是立刻就将圣枪刺入行星之中，就如同他说的那样，既然要钉住神代，那就得重新创造出已经被终结了的神代。
将手中的圣枪伦戈米尼亚德高高举起，站在塔顶上的他如神一般，视线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一切，仿佛不仅仅是在俯瞰不列颠这座岛屿，而是在俯瞰着整颗星球一般。
在这一刻，边上的少女翠绿色的眼眸中，瞳孔也是猛地收缩，她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一阵寒意，好似心脏被打入一根冰柱。
“——地心说：天动领域！展开！”
仿佛毫无温度的冰冷声音传出，以夏冉为中心，以塔顶为中心，四周的虚空之中迅速的浮现出了光芒，交织而成各式各样的发光线条，笔直或者扭曲，就好像星辰的轨道，又宛如是各种复杂的符号。
魔法阵。
巨大的立体魔法阵。
它刚刚出现，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光轮，瞬间的就向外扩张，飞速的辐射出去，最后消失在视界边缘的尽头……或者不是消失，而是迅速的放大。
一股巨大的辐射力量，从这里向着世界各地扩散开来，不断改变着历史的进程。
立体的魔法阵越拉越大，体积巨大到覆盖天空，覆盖陆地，最终如同一个超巨大结界一般覆盖整颗行星，成为了在天空之中闪耀着的图案，仔细一看，构成线条的每一个光都是另一个魔法阵。
就好像遨游于海洋中的鱼群、爬行于陆地上的蚂蚁行列一般，几十亿个魔法阵整齐地排列成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一瞬间而已，阿尔托莉雅感觉到了某种不协调感，猛地流窜全身，亦或是时间产生异常变化的感觉，令人不寒而栗。
从现在开始，世界彻底改变了……
她知道。
因为“天动领域”的扩张和覆盖，将会彻底的改变整个时代，这个术式的效果是人为的改变认知事象，以施术者的观测作为基准点修正世界观，扭曲事象。
地上的物理法则将根据人类的知性来决定？
不，地上的物理法则将根据一个人的知性来决定，整个世界都会回到地心说的世界观之中去！
第十六章 再造神代！
这巨大的立体魔法阵在短短时间内，就已经遮蔽天空，笼罩陆地。
最终带着横扫一切，完全不可阻挡的气势，宛若是海啸一般卷席冲击向整个世界，直至覆盖整颗行星。
巨大的光轮扩张到最后，简直好似是成为了天空之中闪耀着的光群，在地面上往天上看去的景象，就如同是大气层之外折射的星光，尽管看起来似乎脆弱而虚幻，但其实都是一种错觉。
就像是盖提亚的第一宝具一样，看上去是一道简简单单的盘旋于天际的光带，实际却是几亿光线的集合体，每根光线都拥有媲美a阶宝具誓约胜利之剑的极大能量。
现在夏冉的“天动领域”也是一样，在大地上都能够清晰的看到天空之中的立体魔法阵的轮廓……
虽然不能够清晰的看到星座图一般的魔法阵的整体结构，包括各式各样发光的线条，无以计数的复杂符号一般的光点，等等等等，只是能够大概看到如同繁星一般闪烁着的景象。
但是如此就已经足够了，可以想见这个魔法阵到底是何等的巨大了，因为越远的东西看起来越小，这个道理相信应该没有谁不知道。
隔着这么遥远的距离，从地上都能够看到天空之中的光群，想想都知道那本质上是整齐排列的魔法阵，规模到底是有多么的巨大，又是有多么的可怕。
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的流逝，巨大的立体魔法阵终于不再扩张，而是在太空之中稳定的存在了下来，没有就此消失，而是仿佛一张星图般烙印在了虚空之中对应的位置上。
它貌似是取代了真正的星空图景，以宛若巨大立体的全息投影覆盖了整个世界一般，各式各样发光的线条、宛若符号一般复杂的光轮光点互相交织——
从而密密麻麻的编织出了一个严丝合缝的“星空”倒影，或者说一个无比严谨慎密的“场域”。
整个星空都在放射出一种无法以物质手段捕捉的特殊波动，它们自出现开始，就持续的向着整颗行星进行渗透，仿佛是宇宙背景的辐射一般。
“……”
“……”
在高塔之上，阿尔托莉雅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而她眼中的夏冉却是眸光平静，淡定的将一切尽收眼底，其身上的气息一点儿都没有变化，没有一下子变得凌乱起来，也没有一下子跌入低谷的表现，仍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似乎是发动这么可怕的术式对他来说，也完全不算是什么负担，消耗并不需要太过在意。
尽管他头顶上的虚空之中，突然就出现了一个纯白之中，有着血色晕染，宛若天使一般的标志性光环，正在如漩涡一般的脉动着，澎拜的扯动着好似无穷的能量。
但是不管是他真的浑不在意那瞬间抽取的巨大能量消耗，还是在瞬间就补充了回来……反正对他都没有造成什么影响，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轻轻的呼了一口气，魔术师仔细地感应了一下。
然后——
猛地挥落手中的圣枪！
高高举起的手臂落下，那紧握着的伦戈米尼亚德精准的在这一刹那，插进了那个“锁孔”之中，然后便只听得微微而又清晰的咔嚓声接连响起。
仿佛是钥匙插入锁孔之中，正好被内部机括稳稳的咬合住，因此固定住的圣枪就像是被焊死了一般，牢牢地插在了这个塔顶上的平台中央了。
而又因为钥匙的插入，作为装置的整座塔自然就被启动了，并且开始运转起来。于是又是一连串齿轮转动咬合，轴承带动机关的摩擦碰撞声音响起，两人脚下的整座高塔都开始微微震颤了起来。
同样在震颤着的还有圣枪本身，它似乎在发出奇异的嗡鸣之声，物质形态慢慢的变得扭曲，大量的光粒子散发出来，也不知道是某种力场使得光线发生了折射，还是它本身成为了光质态。
在夏冉这种等级的魔术师也花费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才终于打造出来的塔状装置之中，伦戈米尼亚德终于是释放了那份在世界尽头闪烁的力量的一部分。
即使有着十三拘束对其真实力量的限制，为了解放真名，需要将总计十三个的拘束解开近半数，然而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太大的问题。
毕竟整座塔的本身，其实就是一个更加强大的拘束装置，为了解除圣枪的拘束，将其内部的力量释放出来，反转利用并且加以限制。
而且因为夏冉在打造的过程之中，使用了某些特别的相关知识的缘故，这座塔本身所拥有的本质同样惊人到了极点。
——对外可以极大程度的增幅夏冉的术式效果，能够稳定“天动领域”的存在基础，奠定地心说的世界观基石；
——对内则是模仿世界轮的构造，是宇宙观的绝对中心。
尽管最终也只是残缺的半成品，拥有的力量十不存一，远远达不到某个丧心病狂的世界里的塔一般，能够拥有重塑世界的恐怖力量，或者是做到让人在塔上跳大神，将时间整体炸成碎片的可怕神学现象……
但是至少就在这座塔的内部范围，它的概念权限还是实打实的对世界级领域，比圣枪的本质还要更加可怕，完全能够压制住伦戈米尼亚德释放出来的力量，将其限制在特定的范围之内，引导释放方向，反转利用那股力量。
圣枪的形态似乎正在分解，变得不再固定，在散发出星辰般的光辉的同时，化作了一道纯粹的光柱，它向上是笔直的冲天而起，一瞬间于塔尖发射，射入穹霄之中。
向下则是顺延着塔那高耸而且笔直的结构，直直的向着地下贯穿而下，仿若是要钉入行星表面之中。
——如此，迎来天启。
在这一瞬间，这世上的所有人都突然觉得，明显有什么变化发生了，但是却又说不出来那种淡淡的异样感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觉得仿佛有什么力量在一瞬间，便穿透了物质与精神的境界，强行在所有人的心灵层面上，不由分说地钉下了一层认知滤镜。
圣枪即为连接世界表里的光之柱，被梅林描述为矗立在不列颠的岚之塔，锁系星辰的风暴之锚，缝合了幻想种所在的星之内海与人类所在的世界。
但是现在，它只是作为最后的一重保障，钉住了夏冉建立于当世物理法则之上的术式，令地心说的时代更为稳固，使得现在的世界观得以延续下去。
魔术师松开手掌，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你看，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步骤，谁来都是一样的，这种事情只要有手就能够做得到……”
阿尔托莉雅忍不住朝他翻白眼的冲动，只觉得自己刚刚那一瞬间，发自心底发自本能涌现而出的敬畏，一瞬间就被一扫而空了。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委婉的说道：“master，请不要总是这样贸贸然的擅自砍掉全人类的手……”
“怎么会，我一向都是以和为贵，见不得血腥的菩萨心肠，怎么会有砍手这么残忍地事情……”
夏冉不置可否的说道，他满意的端详了一下这道被拘束起来的光之柱：“如你所见，结果非常好，进行得相当顺利，从现在开始，过去的众多幻想法则将会一一再现。”
“所以就是……神代……要重启了吗？”
阿尔托莉雅犹豫了一下，低声的这么问道，她还是想要再次确认一下。
“准确来说，是新的神代要降临了，我只是以神秘之暗重新笼罩了行星，但是不是把过去已经消逝了的或者离开了的东西，重新拉了出来……”
夏冉认真的纠正道。
“所以不会是原来的那个神代了，曾经那些东西会不会回来，会不会重新出现，这个我也说不准，看它们有没有留下什么后手，或者做出什么选择吧。”
简单来说，他就像是只是重现了侏罗纪时代的条件和环境，至于生态会不会重新恢复到完全的侏罗纪时期，这个就完全说不准了，他只是重造环境，又不是直接复活恐龙。
某些残留到现在的事物，从现在开始或许能够重新繁荣起来……
某些已经消逝了的事物，或许会再度降临于世上，于历史的尘烟之中走出……
更有可能是有某些新生的事物强势崛起，在新世界占有一席之地，这些都是很有可能的……
总而言之，他并不是按照曾经的神代，从传说到神话，连带着所有的实体、概念都一并按照等比例进行复原，只是赋予了这个星辰重启神代环境的机会而已。
接下来会怎么样演化，就不是他所关心的了。
“从现在开始，土地不会再发生什么改变，直到把你们逼到灭绝为止，它们可以正常地种出作物来了，不会再有什么凶作之年……”
夏冉直视着少女。
“你的统治与管理，也不会再与时代发生什么冲突，你根底的力量将会与这个神秘盛行的世界彻底契合，因为在接下来的时代之中，神秘将会成为常识，而不再是什么异常现象……”
“我明白了……”
阿尔托莉雅轻轻点头，她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了，空气之中的魔力浓度正在不断地增加，急剧的上涨着。
这就是最有力的说明，直观的体现就是魔术等超凡能力的威力将会更强，而更为深刻的内涵就是，神秘的时代的确正在重新复苏。
第十七章 知道的太多了
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一样，少女突然有些担心，语气认真的低声问道：
“不过这样的事情，还是会遭到修正的吧，mater？做到了这样的程度……无论是盖亚，还是阿赖耶，抑止力的触角都将会出现的吧？”
行星将会依照地表上活动的生命来改变规则，所以神代的结束就是盖亚的意志，那么夏冉强行重启神代的行为，就是与盖亚的意志相悖。
而无论怎么说都好，无论接下来他们将在这个特异点之中缔造出何等的伟业也罢，这个特异点终归是特异点，是人类史上的不正常现象。
即使是他们将会对抗盖提亚接下来整体发动的人理烧却也罢，因为本身的性质还是一样的，他们在对抗人理烧却的同时，并没有修正历史，而是又打造出了另一个特异点。
所以在阿赖耶的判断之下，他们其实和魔神王盖提亚做的事情没有什么两样，都是创造了特异点，扭曲了历史，需要被修正和谐掉的隐患！
阿尔托莉雅对于这种事情，还是心中有数的。
施展出这样可怕的术式并不简单，而如何维持这个成果才是最为困难的部分，抑止力是无意识的数值，并没有感情，也没有知性，根本就不会思考或者理解什么。
它们只会被动的应对出现的危害，抹杀一切威胁到自身存在的状况。
所以，就算是夏冉去和它们沟通，说明这只是暂时的情况，等到最终的时候，可以做到两全其美的结果……也完全没有什么意义。
——它们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东西，只会着眼于当前。
简单来说，就是世界将会在未来毁灭，而有人提前准备了一件用来解决问题的大杀器，但是大杀器只有在未来的时候才能够发挥作用，在那个时机到来之前不能够轻易动用。
而且它本身也是有辐射的，会一定程度上的损害世界，甚至本身就可以毁灭世界。
最理想的情况自然是留着大杀器，到了未来的时候直接一举对冲，抹消末日危机，虽然付出一定程度的代价，但是也是最理想的结果。
但是抑止力没有智慧，不会辩证的思考理解，它的逻辑就是在未来有一个威胁，在现在也有一个威胁，未来的威胁没有降临，当前的威胁已经出现，所以首先要排除当前的威胁……
“嗯，你说对了一半……”面对少女的问题，夏冉轻轻的眨了眨眼睛。
“一半？”
“没错，盖亚应该不会与我们为敌，或许还会给予我们最大的便利……”魔术师笑着说道，“星球意志和人类集群意志并不是一个阵营的，这个要分清楚。”
盖亚和阿赖耶都是抑止力，但是抑止力并不是盖亚和阿赖耶，这是很重要的一点。
确切的说，它们都只是抑止力的触角，还是只体现在地球范围内的触角，从整个宇宙的层面来说，方向上的修正力应该是某种更为宏大的概念。
阿赖耶识是由人类的想要回避破灭的共同意识而生的抑止力，而盖亚意识则是地球本身想要回避星球地球灭亡而生的星球意志。
两者虽然有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甚至是互相冲突。
譬如说对于盖亚来说，只要地球本身完好无损，没有遭到毁坏和灭亡，那么它并不在于表层的人类世界如何，全人类死绝了都不关它的事情。
要是人类这个族群，威胁到了星球的生存，它还会亲自予以修正，试图灭亡人类……但是反过来，阿赖耶也是一样，要是人类有了不需要地球也能够生存的能力，它也不会在意地球如何。
不过遗憾的就是星球可以不需要人类，或者说从来就没有需要过人类，而人类却无法脱离星球而存在。
嗯，虽然有些不平等，但就目前来说的确是这样，人理的抑止力属于弱势地位。
表现就是要是有什么灾害会破坏自然环境，往往就会简接的威胁到人类的生存，所以阿赖耶也会有所动作，即使它本意不是为了守护地球。
但是反过来，要是有什么灾害威胁到了人类，却不影响星球本身，那么盖亚只会冷眼旁观，却不可能主动伸出援手……除非是某些同时威胁到两者的事态，譬如说有人想要抵达根源什么的。
不管是对于人类来说，还是对于星球来说，大概都不想要看见全知全能的造物主出现，不想随时都会被新的世界取代旧的世界，自然都会拼命阻止这种事态发生。
说到底，它们其实都是某种泛意识，本身并没有真正的知性和情感可言就是了。
“我并没有压榨行星的资源，虽然重启了神代，但是却是分为两个部分进行，第一个部分就是以我的观测作为基准点校正人们的认知规律和世界观，让神秘之暗重新出现……”
夏冉指了指脚下的这座塔，解释说道。
“第二个部分，就是以我自身作为源头，打开了通往大源的门扉，大气之中重新充满以太，魔力因子如同云雾一般弥漫于星球之上，说到底，使得世界充满了灵气的源头是我自身……”
“明白了吗？我没有割开这颗行星的血管，给盖亚放血，没有抽取星球内部任何的地脉力量，甚至于现在的情况是我在给它输血，再加上我们现在的行为确保了地球的存在……”
“盖提亚无法越过我们，重写创世纪，覆盖现在的记录，将自身变成天体取代地球……所以至少就目前来说，盖亚不但不会与我们为敌，甚至还会最大程度的配合我们。”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这样吗？”翠绿色的眼眸瞪得大大的，阿尔托莉雅无法掩饰自己的惊愕，“但是……这种事情……怎么、怎么可能让你做到这种程度啊，master……”
她还真的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这一点，自己的御主竟然要做到这种程度。
以一人之身，担任整个星球的大源，让全世界都充满灵气……这是疯了吗？他难道就不担心自己会被直接抽干不成，这种事情怎么看都有种疯狂的意味。
“完全没问题啦，这甚至不算是什么消耗……”夏冉却是不以为然，表示这点程度不过是洒洒水而已，“我好像不知不觉的在能量这方面强化得过头了。”
第二魔法对平行世界的运营，本来就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借用无限并列的平行世界的大源魔力……
上次副本收获的五颗灵珠，每颗灵珠的内部都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对应属性的法力……
还有就是之前获取的生命之果的“位格”，真正的无限动力装置，让他的每个细胞都能够时刻涌现出无穷的能量……
——可以说，真正还限制住他的已经不是能量供应的问题，而是自身的最大输出功率的问题了，眼下的这种化身整个世界的灵气源头的这种事情，真的不算什么。
“而且这样做，才能够维系我们对于这个特异点的绝对统治，轻易的镇压一切的威胁……”
魔术师的目光似乎穿过了时空，看向了时间流之外的某个固有结界。
“也就是说，的确还是会有修正的出现？”骑士少女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
“来自人理的英灵吧，大概会被阿赖耶自发性的召唤出来，还有就是盖提亚的魔神柱应该也会出现……除此之外，唯一的不速之客大概就只有迦勒底的那群人了。”
夏冉并不是太在意，他已经针对这种情况做好了准备——
“不过任何人进入了这个世界，就是在我的领域之中，等到我的能量循环彻底与整个世界联通，只要愿意的话，我直接掐断魔力供应，那么就连从者都得直接被遣返回去……”
阿赖耶的圣斗士们？
嗯，他们出现也没有什么意义，除非是单独显现技能特别高级的那些从者，才能够在那种情况下继续行动。
否则的话，来多少就能够被遣返多少，夏冉从源头上扼住了签证派发的问题。
“其实最让我担心的，还是某个花之魔术师，他大概看到了我们做了些什么……”又往某个方向望了一眼，夏冉不怀好意的说道，“他知道得太多了，如果想要搞事的话……”
“那个……”骑士少女脸色古怪，知道他说的是谁，但还是只能够劝诫道：“反正梅林现在也出不来，还是不要管他了吧，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
……
“啊呀呀，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阿瓦隆之中的囚房里，梅林的脸色有些发僵，苦恼的收回了视线，不再与那个魔术师不怀好意的视线对上。
如果不是少女劝阻的话，他怀疑自己真的会因为“知道的太多了”这个原因，而莫名其妙的死于非命……所以不能够再看了，对方明显不耐烦了。
继续这么下去的话，他一定会过来挖掉自己的眼睛的。
不过想想也是，梅林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一直盯着对方看，有些过火了，而偏偏对方对此还一清二楚，自然不可能开心得起来……
想一想吧，就像是有个变态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在对面的高楼上，拿着个望远镜在盯着自己，这种事情是个人都会感到火大的吧？对方能够忍耐一个月已经很给面子了。
不过到了现在，梅林也终于见识到了那个魔术师所在的高度，并且知道了对方是想要做些什么了。
哪怕是他，都只能够赞叹一声，这样的行为同样可以称之为伟业了。
——地心说：天动领域。
这是一个超乎想象的强大术式，以施术者自己对事象的认知角度，切入物质世界之中，从而撬动人们对世界的认知事项，篡改特定的事象概念。
当它扩张辐射出去，彻底覆盖整个世界的时候，就意味着“地心说”这个学说成为了真正的物质世界定理，成为了公认的世界观……
在术式作用范围之内，人们对世界的认知将会被固定在“地心说”的范畴之内，认为地球位于宇宙中心，静静的屹立不动，而其它的星球都环绕着地球而运行。
这是一种在世界观认知层面进行的事象篡改与扭曲，而且最可怕的就是，它并不仅仅是篡改了认知层面的事项，不只是在精神层面大规模的扭曲了人们的印象，修改了他们的记忆。
没有那么简单，而且那样子未免太过没有技术含量了——
“天动领域”的真正可怕之处，是它在术式作用范围之内，彻底改变了各种相关的常识、秩序、规律，不是什么指鹿为马，而是真的将鹿变成了马。
简单来说，那个魔术师根本就不是在强行洗脑，要给全世界人灌输一个和现实世界模型压根对不上，完全错误的理论，他是将这个理论变成了正确的结果。
至少在术式作用范围之内，的确就是正确的，所有的认知、规律、现象都被扭曲成了对应的结果。
无论怎么观测都好，无论做多少次实验都好，在地上的所有人都会发现，地心说才是正确的模型，因为一切现象都只能够这么解释。
也幸亏现在还是公元五世纪的时候，只有梅林这样的贤者才能够知道星球的真相，所以改变润物细无声的在进行着，没有引发什么剧烈的变动。
要是在现代的话，那么将会废掉整个文明，因为卫星的数据会出错，各种导航定位也会出现偏差，天文领域的观测也会失效，科学界花费漫长时间研究、记录的积累都会被废除。
——整个行星都已经落入了那个魔术师的手掌之中。
（ps：明天应该是去做第二次根管治疗，先说一声……可能三次，可能四次，总之也是不可抗力，这个希望谅解一下……说实话，如果可以不去的话，我绝对是第一个举双手赞成的，现在已经开始觉得痛了啊【双目无神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