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做过一场
“你觉得现在就有胜算吗？”
魔尊重楼顿时冷哼一声，虽然有些诧异于对方的手段，但是听到这样的说法，还是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就算是再多也终究只是外力，根基不稳实乃修行大忌，你可知道法力高下，从来不在多寡。”
轰然巨响，似乎是空间都在震颤！
说话间，来到人间的魔神已经悍然出手，并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招式，就是闪电般的伸掌，就要击穿虚空，将身前的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年道人碾碎！
换作别人的话，此刻绝对是感觉势如天崩，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掌在自己的视野之中越来越大，直到占据所有的视线，夺取天地间的一切存在感！
只待猛然落下，就要将掌下的森罗万象都给一掌击成齑粉，彻底尸骨无存！而且所有力量都收敛于一掌之间，能够斩杀仙神的磅礴能量完全集中于一点。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然而，夏冉不需要躲也不需要避，他脚下生根，整个人已经和脚下的山脉地气互相勾连，犹如与昆仑山同为一体，磅礴沉重的气势流转而起。
下一刻，他正好从宽大的道袍里伸出的一只手掌，就已经结结实实的和悍然发难的魔尊拼了一记！
如同星辰炸裂的巨大震动，庞大的毁灭飓风呼啸着横扫四周的群山大地，一座座巨大的山峰在滚滚涌动的毁灭之潮当中直接爆碎解体，山岩疯狂剥落，发生了大地震一般的隆隆而动。
冲天而起的冲击波就连云海都直接击穿，刚刚因为两人碰撞，气焰滔天而生发汇聚起来，沉重如天幕的铅云霎时间被搅得粉碎，再度露出了其后的星月。
夏冉不动如山，岿然站在原来的位置，只是雪峰已经面目全非，皑皑白雪消失不见，只剩下了裸露剥落的难看山岩。
“好！本座倒的确是看走眼了……”
红光一闪，倒飞出去的魔尊重楼出现在十数里之外的空中，祂不怒反喜，放声大笑，眸子里不复冷傲，反而是充满了熊熊燃烧着的火焰般的战意。
祂崇尚力量，对挑战和胜利有着无限渴望，好武成痴，独孤求败，所以才会视唯一能够与他匹敌的神将飞蓬为一生中最好的对手，亦敌亦友的两人进行了数千次的决斗后，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也正因为这样，在神将飞蓬被贬入人间后，重楼对其遭遇感到不平，继而也闯入人间孜孜不倦的寻找飞蓬的转世之身，并且引导其身上神性的觉醒，希望能再度同往日的老对手决斗。
其实坦白的说，倒也不是真的只有神将飞蓬才是魔尊重楼的对手，只是这种级别的存在本来就少之又少，平时很难有什么交集，也不会陪着祂一天到晚没事干打来打去。
譬如说千万年来一直守护着西北大荒不周山，常举火精，照在北方幽黯的天门之中的衔烛之龙，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喘不息，身长千里……
要说这是什么小角色的话，只怕根本就是失了智，非是世初三皇之流，谁能够这么狂妄？
只可惜这一位一直居于人界之中，镇守不周山天柱，根本不鸟其他人，和天界众神都没有来往，就更加不可能去理会魔尊重楼了。
而且重楼看似是喜欢一意孤行，做事不计后果，但其实也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太古天崩是六界众生心中永远的痛，女娲大神为了补天力竭而亡，还顺手带着好几位先天大神一起上路。
重楼自然也不敢轻易闯到不周山去，为了自己的喜好就和衔烛之龙私斗，一个不小心的华，那座支撑天地的不周山或许还要再被撞崩一次……
而这一次，还有谁会出手补天？所以祂是真的不敢。
还有就是九天玄女，拥有着强大的灵力，放眼整个神界，也只有寥寥几位大神能与之相比。虽然说在祝融、后土、禺疆等大神变成五灵珠之后，这个名单上的数量就已经一减再减了。
不过这位玄女娘娘的确是昔日的神将飞蓬那一级的存在，这个是毋庸置疑的。
只可惜，同样和重楼没有什么交集——所以说，不是只有昔日的飞蓬才是魔尊的对手，而是只有昔日的飞蓬，才是负责镇守神魔之井的那一级的大神。
所以两人才会经常互殴，战斗了数千次，没有交情也打出交情来了……
直到现在，这位魔界至尊突然发现，在人间界这个被天地法则严重压制的地图上，居然还真的有人能够和自己较量一番，霎时间就来了兴趣。
“知道就好。”
夏冉淡定的点点头，却没有觉得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他深知眼前的这个人是不会讲道理的，或者说不和祂看不起的人讲道理。
既然无论如何都还是要做过一场，那么就不要浪费口舌了，他也正好想要试试，握着三颗灵珠的力量，在被限制了等级战斗力的地图之中，面对这种六界至强者是否能够有一战之力。
下一个瞬间，毫无预兆的山河震动，发出令人神魂剧震的隆隆巨响，好似是万山之祖昆仑山地下的地龙翻身，在大地的最深处似乎传来了洪荒巨兽的沉重呼吸。
这个时代的天地灵气本来就浓郁至极，作为昆仑祖庭的灵气更是浑厚浓郁到宛若实质的地步，可是在这一刻，浓郁到化不开的天地灵气却是呈现出了一条磅礴大河般的隐约轮廓，又好似是从天上星河倒卷而下的漏斗状的瀑布。
总而言之，所有的精气都在一瞬间共同汇向了同一个方向，犹如长鲸吸水一般，几乎在刹那间就将方圆百里吸得干涸，成为真空！
“嗯？”
魔尊重楼一挑眉毛，但是也没有就这样站在原地什么都不干，而是红光一闪，就此撕裂虚空，消失在原地。
察觉到危险的夏冉直接后退一步，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缩地成寸，大地山河轮转，眨眼间就出现在了上百里之外，然后一挥袍袖，巍然沉默，厚重平和，属于山岳的沉重气息浮现。
那山岳的沉重气息迅速的弥漫开来，难以状述！转瞬之间，气息便已经勾勒虚空，隐隐显露了几分轮廓，那是如此的宏大巍峨磅礴，以至于连绵着延伸到了天际的尽头。
红光闪现，魔尊刚刚出现在夏冉原来的位置，手上的腕刀一挥之下，就切开了空间，滚滚煞气横空。
不过也是在这一瞬间，仿佛是祂自己一头撞上去似的——
影影绰绰延伸到了天际的尽头的轮廓化作实质，顶天立地的巨大山岳显现出来，借影成真，壁立千仞，孤高凌霄，层峦叠峰，凌空高耸。
然后……
就这样以小行星撞击地球之势从天而降，以原来夏冉所在的那个位置为中心，狠狠的砸了下来！
夏冉仅仅只是袍袖一挥，就仿若以道术中的搬山之术，直接搬来了五岳之中的一座，恶狠狠而且蛮不讲理的以泰山压顶之势这么轰下去。
轰隆隆——！！
在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中，泰山压顶猛然砸落，四周的群山大地都宛如波浪海潮般跌宕起伏，动摇天地，尘土飞扬，滚滚烟尘肆虐，向四面八方滚动的、迅速扩散！
尘埃甚至直冲云霄，遮天蔽日，云层上空的清澈被厚厚的尘埃组成的铁幕般的铅云完全遮蔽，任何的光线都无法穿透。
这一击动摇天地，天崩地裂，星月齐暗！
哪怕远在千百里之外，也能够感觉到明显的剧震！
但就在同一时刻，激越的长啸声响彻，如同灭世的雷音滚滚席卷过整个大地，宛若神魔复苏，巨大的山岳四分五裂，破碎的巨岩纷纷扬扬的飞上高空，又如同陨石般纷纷砸落。
在四周天崩地裂排山倒海，一切都坍塌粉碎的余波之中，有着一道傲然的身姿从其中腾空而起，好似魔龙狂啸！
然而迎向祂的却是一只比之前的巨大山岳还要浩瀚的巨掌，每一根手指都浩大无边，宛若仙金铸就，又如同支撑天地的巍峨神山，有若身比天高的神明翻掌拍落，声威震天。
只是一掌落下，就几乎拍碎百里天宇，掀起无尽的风雷和巨大气浪。
这是法天象地的神通，虽然只是模拟，然而就像是之前搬山之术化作的泰山压顶一般，因为土灵珠的无穷土系法力，使得虚幻的倒影几乎拥有了同等比例的质量，哪怕只是单纯的砸落，也是恐怖无边，如同灭世之景！
“痛快！继续！”
红发的魔神却是战意灸热无边，眸光如电，乱发横飞，祂咆哮着怒吼一声，就已经裹挟着恐怖的威能波动，蛮横的一拳劈杀了过来。
“让我看看你能够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即使被天地大道死死压制住，那真正可以毁天灭地的魔神力量无法全力发挥，然而也是极端可怖的力量了，而且这个时代的灵气环境也让神魔在人间的表现没有太大的影响。
这位魔尊就这样无比痛快的狂笑着，单纯徒手搏杀，也能够撼动夏冉的术法神通。
毕竟魔族的前身乃是远古兽族，或者说古妖，以神农、蚩尤为祖神，本身的体魄就极其强横，肉身即使不说绝对的金刚不坏，但是也强韧到好似神铁一般。
正是这般天生强横的身体魄，帮助它们适应了极其严酷的九幽魔界大地，信奉“力强者胜”的原则，在千万年的演变之中，才蜕变成为了魔族，自然是变本加厉、悍勇无比，有着不灭的魔身。
甚至于魔族是六界之中唯一不入轮回的种族，万物神化为妖，五界生灵寂灭为鬼，只有魔族不死不灭。即使是被消灭了，也会在漫长时间之中重新聚拢那份本源魔气，再度重生归来。
飞蓬这种第一神将，在死了之后也得再入轮回，轮回几次之后就再也找不到原来的痕迹了……而魔族却是死了之后，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度以原来的那个姿态归来，这才是他们被视为大敌的缘故。
魔尊重楼现在的表现也证明了这一点，祂的肉身无双，漫卷一身魔气，气力恐怖到宛若能够压塌天宇。那对腕刀似乎也是一等一的神兵，能够轻易的斩破虚空，切分天地，却不怎么使用。
而面对这无敌的魔身迸发出来的神能波动，夏冉却是步罡踏斗、缩地成寸，不断的遁入重重虚冥之中，挪移转变方位。
他完全没有想着上去近战，这根本毫无胜算，所以信手拈来的皆是术法神通，抬手落大岳，翻掌成天河，山川大地群山诸岳之力被他召之即来，无穷重压远超山脉般沉重能够碾碎一切的水灵之力能够化成滔滔泽国。
可怕的余波震颤而出，就已经天崩地裂，让蜿蜒的昆仑山都在微微颤动，似乎是承受不住。
然而就是这样，红发的魔神也还是轰穿了一切，杀到了他的跟前，无视了那些可怕的术法。
“啧，我就知道这三系的元素根本构不成平衡与循环，如果再给我一颗风灵珠就好了，舍弃五行，也能够从地水火风四大入手……”
少年道人扯了扯嘴角，掌指间亮起一抹振荡的剑光！
剑光摧枯拉朽，横扫一切，将刚刚出现逼近的红光也又惊又险的逼退出去。
第八十八章 仙魔
轰隆——！！
仙剑的力量极其恐怖，就这么一击落下，简直像是催生了什么聚变反应一般，在一声炸裂星辰的轰隆巨响声中，漆黑的夜色瞬间就被无可比拟的光芒撕裂，犹如升起了一颗太阳。
漆黑的暗夜刹那间化作阳光耀眼刺目的白昼，四周的一切都变得雪白透亮，猛烈的光足以烧瞎不小心看上一眼的普通人的眼睛。
当巨大致命的风暴与尘埃向着四周猛烈的辐射席卷开来，所有的烟尘尽皆散去，在原地留下的就是一个方圆数公里的死寂天坑，无论是这地方之前是怎么样的天险奇观，此刻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陨坑。
积雪、山岩、树木……没有任何的物质可以阻挡，什么都做不到就已经在这股超乎寻常的力量之下直接灰飞烟灭。
陨坑里面是山岩在高温后融化，接着又重新凝集出来的结晶状突起，还有流动着的高温赤红在其中到处淌着，散发出无法想象的高热辐射。
这还是夏冉收敛了绝大部分的力法，没有无谓的随意浪费的原因，否则的话，仙剑全力一击之下，绝对不止这么一点儿动静……
毕竟在春秋时期，古姜国国破之时，恰逢魔剑天成，压根就无人操控御使，都能够依靠自身力量本能的将方圆百里化作飞灰，血洗荡平其中的一切存在。
总不可能说夏冉费尽心思，投入了大笔资源甚至用一个s级因果结晶锁定结果，最终得到的成品尽善尽美——
就是这么一柄无可挑剔的顶级仙剑，在他手上能够爆发出来的力量，其实还不如一柄无人操纵的魔剑吧？那他忙个什么劲？直接去不周山看看那把魔剑是不是还在那里，这样不就好了？
虽然不周山作为衔烛之龙的地盘，夏冉至今没有踏进过一步，就是不想招惹那位大神，自然不会因为区区一把魔剑而轻易冒这样的风险。
一击不中，转瞬之间，剑光便振动着回到夏冉身边，化作一抹光芒环绕他周身，犹如灵蛇吐信，闪烁不定，吞吐之间，锋芒竟达丈许以上。
同一时间，就在不远处红光一闪，却是不知道以什么方式躲开了刚刚的剑光轰击的红发魔神在虚空之中出现。
祂不但丝毫无损，一点儿都不狼狈，甚至无比果决的抓住这个间隙想要趁机突袭夏冉。
只可惜那一抹剑光速度极快，介于虚实之间，时空仿佛也难以束缚限制，只是少年道人念动之间，就已经被召回，环绕身周好似毒蛇一般，蓄势待发。
如果真的只是一条毒蛇，那就容易解决了，偏偏这一抹剑光无定形的不断振动着，光是外面的那层振荡力场就足以粉碎虚空万物，更加别说内部蕴含着的更为可怕的气息了，这让重楼都察觉到了威胁。
所以也只得放弃一开始的突袭对方的想法，硬生生刹住了车，否则的话，祂就算是迫近对方的身边威胁到了对方，在那之前自己的魔身也首先要被粉碎大半。
“本座竟不知道，六界之中又出这么一件凶兵……”
重楼也不恼怒，只是忍不住地赞叹着说道，看着那一抹环绕少年道人身周的剑光，眼神之中充满了欣赏之意——
“它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夏冉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
仙剑无名，这是事实，并非托词。
夏冉其实也在纠结着名字的问题，不过这个也不是太重要的事情，什么时候想到了好名字，就什么时候命名好了。
而要是一直都没有想到好名字，那也不碍事，就算是没有名字也不会影响到仙剑本身的力量与使用，再或者他随便找个名字套上去也行。
叫做飞雯焕日也可以……
唤作南明离火也无妨……
反正到时候实在不行的话，那就直接抽签决定就可以了，他不是太在意这些问题，就像是他开创出来的那部道经，都已经完善到了第四境，甚至开始进军第五境了。
然而十来年的时间过去了，它终究还是一部无名道经，即使是在空间的认定之中，也是无名道经（未命名）这样的显示。
从这件事就能够看得出来，他在这些方面有多么的不靠……嗯，不在意与洒脱。
“如此利器，岂能够没有名字？”魔尊挑了挑眉毛，貌似颇是有些不满，“不如本座来起一个名字，这样如何？”
“这个就不必了……”夏冉大大咧咧的说道，一副大言不惭的模样，狂妄到有些可怕的程度，“等我干掉你之后，就给它起名做屠魔剑。”
“哈哈哈，还真是有志气，至于做不做得到那就看你的本事了……”重楼大笑一声，祂一点儿都不在乎这种事情，毕竟要是祂真的输了，那么对方的屠魔剑自然就是实至名归。
但如果对方没有那份能力，那就是死鸭子嘴硬而已，败犬不甘的哀嚎只不过是对于胜利者最好的赞美。
还在豪笑声之中，魔尊便已经再度发动攻击，因为忌惮夏冉的护体剑光的缘故，祂这一次也没有再单纯使用强韧如同神铁的魔身冲杀，劈开一切，而是举起了两把腕刀。
据说在太古神农大神诞生时，天下伴有九泉相生。这九座神泉又称为天地九井，乃是滋生万物的源泉。九泉中汇聚了世上最丰沛的灵力之水，号称天地灵脉。
在上古时期，三族互相友好相处，共同生活在大地上的时候，三皇之一的伏羲曾经在九泉中各取了一缕泉魂，融合来自天外的陨星神铁，铸造了九柄神兵，分别赐予了上古三族中的惊才绝艳之辈。
而现在重楼手上的腕刀就是九柄神兵之中的一件，被称为炎波血刃，就是因为其为九泉之中的炎波泉魂铸成。
九泉之中的炎波号为太阳之魂，灵波之表金焰蒸腾，乃至刚至烈之所，泉魂铸成的神兵更是具备一种肃杀酷烈之势。
魔尊战意勃发，挥舞魔刃，仿若一**日都被拘来，封禁在兵器之中。随着祂的挥舞，恐怖吓人的神能波动割裂虚空，冲霄而上，汹涌澎拜。好似一**日剖开了虚空，横击对面的少年道人！
后者信手一挥，剑光绵绵无尽，高速振动之间，无形的振荡力场轰然扩散开来。
轰——！！
两股恐怖的力量就这样猛然碰撞、爆发开来，震动得四周空间都一阵抖动，空气高速流动形成冲击波，毁灭的真空之潮刹那间向着四面八方冲击而去！
如钢的风压甚至在本来就千疮百孔，满目苍夷，坑坑洼洼的战场地表上犁出一层一层的痕迹沟壑！
伴随着两人的战斗，周围的十数座山峰都已经被削去峰头，或者干脆被夷平，本来方圆数百里内都是一条银装素裹的蜿蜒玉龙，皑皑白雪寒风终年不化，冰寒刺骨，千万年来人迹罕至。
现在更是面目全非，山峰被削平，地脉被截断，更远处的绵延雪山都被引发了连锁反应。
——先是巨大的雪体开始滑动，迅速获得速度，向山下冲去。
——然后是层层叠叠的雪块、雪板应声而起，好像一条白色雪龙腾云驾雾，顺着山势呼啸而下，又如同白色的妖魔裹挟着足以横扫一切的粉末状摧毁性雪云汹涌而下，重量接近上百万吨。
雪崩速度极高，以极高的速度从高处呼啸而下，转眼吞没一切，摧毁大片森林，用巨大的力量将它所过之处将一切扫荡净尽，直到广阔的平原上它的力量才消失。但是在那之前，它或许已经卷走了一切，填平了峡谷……
即使夏冉有心将战场放在了昆仑山深处，远离了八大门派以及附近的村庄城镇之类的地域，然而他与魔尊重楼的交手还是导致无边元气震荡，天崩地裂的余波远远扩散冲击出去。
方圆千里，天象都发生了变化，昆仑山脉的磁场地气也随之紊乱到了极致。
这种情况自然瞒不过昆仑八派的人们，作为吸取天地灵气为己用，掌控天地之威的修士，对于灵气变乱的情况本来就最是敏感。
在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即使他们惊疑不定，也还是纷纷派遣门人弟子御空而来，迅速接近着那人间至强之力碰撞的战场方向。
……
……
振动剑光千变万化，吞吐千百丈，凝而不散，追星逐月，在游走之间还散发出一阵阵湛蓝的水灵华光。
内里还传来一阵阵的碧涛汹涌之声，仿佛海洋雷鸣般的激荡，巨浪在无尽的力量中奔腾咆哮，无息无止地万世回响。剑光化作长虹，绞杀向魔尊的时候，后方也自然带动了一条浩浩荡荡，无际无涯的天河从虚空横亘而来。
对付肃杀酷烈，无比刚猛的炎波血刃，以水克火自然才是最佳的选择，夏冉便将水灵珠之力悉数引导灌入仙剑之中，每一剑都仿佛在推动万流奔腾。
远超山脉般沉重的天河之水滔滔不绝，穿行天宇，这是一种极其可怕的意境，仿若能够随时化虚为实，淹没大地，使得昆仑山尽成泽国。
“来得好！”
红发魔神大喝一声，战意滔天。这个高大男子的身影不退不避，反而是一步迈出，冲上半空直面如一挂天瀑般倾泻而下的剑光，高高举起双臂，似是要蛮横无比的以自身之力轰落天河。
滔天的巨响爆发，天地破碎。
红发魔神的背后隐约显露出一尊隐约模糊，看不清楚真容的祖神虚影，似是人形，头顶上又生有双角，正在平静的俯视苍茫的大地。
虚影异常高大，但也就比重楼更高半个身子的样子，然而那股异常强烈的存在感却是撑天达地，充斥了整个世界。
第八十九章 未休
神农？还是蚩尤？
夏冉顿时来了兴趣，运转天视地听尝试进行窥探，视线刹那之间便已经贯穿了虚伪事象的表层，视界能够捕捉得到所有的因果轨迹，化作近似视觉的信息接收。
这是他养成的习惯，要将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强大存在的因果之线捕捉住——不管能不能抽卡，先开了卡池再说，等到以后石头多了……啊，不对，是自己实力强大了，想抽哪个就抽哪个。
只可惜魔尊重楼还是太强了一些，即使被人间界的天地大道严格压制力量，也只是超出上限的那部分力量被压制住了，其本身的等级还是非常高。
所以夏冉刚刚试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没有能够让镜中相杀之术得以奏效，没有办法拉出魔尊重楼自己来打魔尊重来，虽然因果之线就在那里，一伸手就能够拉住。
但也仅仅是拉住因果线而已，因为绳索对面的重量过于沉重，超出了他本身的力量上限，导致了他竭尽全力也无法将对面的存在拉过来。
不过先将这些绳索一根一根的绑上对面的存在，编号归纳上好档案再说，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等到他成就第五境之后，可以比拟境界的魔法使，自然就可以手到擒来了。
突兀之间，振动剑光剧烈震动，如遭雷殛。只因它演化出来的那条浩浩荡荡的无尽天河，被魔尊重楼整个人有如一座巍峨神山一般从中分开！
红发魔神置身于无尽碧涛之中，宛若坚不可摧的中流砥柱，无论迎面而来的压力有多么磅礴巨大，浩瀚莫测，也是根本不曾为之所动，反而轰然分开河水，将浩浩长河剖成两半！
虽然有水灵珠没有被夏冉完全炼化的原因在内，所以对于水灵之力的运用只是大而不纯，还略显浮躁。
而且因为仅仅只有水、火、土三系的属性元素嵌入了五气朝元的体系之中，还差了两个重要的属性，所以根本就无法统合为一个整体，也没有办法自称循环，生生不息，每一种自然力都有非常明显的破绽。
不过也能够看得出来魔尊重楼的可怕之处了，毕竟就算是知道夏冉的五灵空转之中存在着致命的缺点，体系并不圆融，而是显得错漏百出，也不是谁都能够一力破万法的。
夏冉瞳孔微微收缩，抬手捏印镇落，虚空立刻化成一座巨大磨盘，浩瀚且无形的力量压制而下，似是要将半边天穹都尽数压塌下来。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魔尊重楼轰然分开无尽天河，魔气奔腾如同一轮黑色大日，透出的能量波动让人心悸，压得远处视线尽头的山脉都开始崩塌。
夏冉当机立断，直接撤去手印，就这么一掌伸出，向着迎面而来的红发魔神。
他的手掌还是原来的那个手掌，并没有变得铺天盖地无限宽广，而是显得白皙修长，还是原来的那般样子。
然而就这样子伸出去的时候，在手掌前方就连空间都直接就扭曲变形，时空尺度似乎相对缩小，刹那之间就已经改天换地，那红色的流星正好飞速的一头撞上来，却是整个人都越变越小。
正是之前曾经由夏冉的化身行走使用过的掌中乾坤，虽然理论基础是建立在固有结界大魔术的基础上，但是万法相通，只不过是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风景，所以衍生出来不同的解读而已。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但是实际上山还是那座山，述说的道理也是同一种道理，并不会因为从不同的角度诠释，本质就会发生什么变化。
况且固有结界本身的表现形式，也正好符合掌中乾坤、袖里乾坤之类的技能的表现形式——
一旦被发动，就会使得周围的空间变化成完全不同的风景。那是心象风景的具现化，塑造施术者的心象世界使现实世界被侵蚀的结界。
也就是说固有结界是在境界不变的情况下，替换自己与世界。在这个时候，自己与世界的大小就会替换掉，世界被完全关进一个小小的容器里……这么一看的话，不就是一目了然了么？
只不过是从另一种角度，解释了为什么在狭小的袖中或者壶中，却能收纳天地万物，甚至内蕴千山万水、日月星辰的离奇仙术的本质。
因为它替换了原来的世界，并且将整个世界在境界不变的情况下完全关进一个小小的容器里。
就像是王之军势一类的固有结界，不同样是展开另一个时空并且捕捉敌人关进其中，以固有结界本身的力量来对其进行毁灭性的打击么？
所以就是如此。
不过夏冉变印为掌的速度极快，以至于就连之前的一挂天河都没有收回去，而是和魔尊重楼一起，一同被他摄入了掌中乾坤当中去了。
简直好似是一口天地神炉，突然被九天之上的神明揭开了炉盖，恐怖的吸力如同十二级的台风，将天河，云彩，远处的山岩巨石，乃至是组成大地本身的地面都给扯动着，拉向了炉口的方向，将方圆十数里内的一切都吸进了炉腹之中。
魔尊重楼在逆流而上的碧桃之中奋力抗争，然而却没有能够成功。
刚刚是祂悍然逆流而上，化作一道红色流星划破天际的，所以在面对那突然出现的仿佛一个无形黑洞般的恐怖吸摄力的捕捉的时候，基本上也是祂自己一头撞进去的。
再加上时间太过短暂，想要转身原路退出去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虚空之线于少年道人指尖弥合，内部自成一个封闭空间。下一个瞬间，他平静的催发火灵之力，宛若真正的在手上托着一口神炉，离火之精焚烧万象，要炼化其中一切事物。
在其掌中的一方小天地之中，一枚枚辉光万道，异芒无究的奇异符文交织着烙印在虚空之中，环绕封锁着四周的空间，死死压制住那冲天的魔气，镇封红发魔神的力量。
碧涛万顷都一起被卷入这方天地之中，自然就汇成了一方浩瀚汪洋，而又因为这片空间之中没有日月星辰等光源，一切都是漆黑昏暗，所以置身其中的时候，下方似乎就只有无穷无尽的漆黑大渊。
除此之外，天上地下，别无他物。
不过倏忽之间，无尽的劫火就从穹天之上落下，漆黑的大渊也霎时间焚烧了起来，海面上金焰蒸腾，天地都沸腾起来，烈焰万丈。
而在外界经过十来息工夫之后，感觉到手中的神炉一颤，夏冉顿时挑了挑眉头，发现并不是那么轻易的就将一切炼化，震为齑粉，而是红发魔神直接消失不见了。
振动剑光瞬间横在他的身周，如同水银般展开化作一层膜状，正好抵御住了猛然绽裂迸发的赤色红芒与魔气的凶猛一击。
不过他整个人也被这一击打得如同火箭一般，倒飞出去十几公里的距离，最后嵌入了数公里之下的地表深处。
“反应不错……”
重楼相当满意，祂渴望享受战斗，但是并不会在战斗之中轻易手下留情，所以多多少少有些矛盾，既执着的追求着更强更快的胜利，彰显自己的武力，但又希望对方能够给力一些，不要这么快就坚持不下去了。
“不愧是最擅长空间法术的魔，我明明都已经彻底封死所有的空间对外的联系了，你居然还是能够跑出来……”夏冉身形一闪，重新出现在空中，语气有些无奈也有些早有预料。
“只是你认为封死了而已，本座就连神魔之井都可以随意往来……”重楼傲然说道，魔族最擅长空间法术，而祂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能够随意穿行六界，去往宇宙之中的任何一处地方。
“真麻烦……不过我有些奇怪，你应该不是通过回魂仙梦穿越回到这个时代的，所以又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掺和这件事情呢？”
夏冉叹了口气，伸手掐了个剑诀。
很多魔法的使用是透过身体动作或手势，表现出符号，引发各式各样的现象，就像是形成魔法阵的曲线、直线与文字都有各自的意义，排列组合之后就能够发动魔法。
而仙侠侧自然也有共通之处，手势符号也有广泛使用的地方，甚至做到了更为极限的程度，并不亚于高速神言一般的成就——通过掐诀或者结印，就能够在短暂的瞬间形成一个简略的法阵，借由这种方式组合，甚至可以瞬发一些极大威力的神通法术。
“哼，你都能够看穿他们的跟脚，知道他们是来自后世的人，本座又岂会有所不知……”重楼冷哼一声，“在他们刚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本座便已经察觉到了天机变化，而且他们都与本座有因果牵连，本座自然马上就对后世之事一清二楚……”
说话间，天地间已然风云变色，浓密的云层不断涌现出来，仿佛是元气大海在倒影天地，一柄柄巨剑凝聚成形洞穿天地，万剑如雨直落，威力异常强大。
地动山摇，土崩山摧。
红发魔神一边轻易的绞碎雨点般密集落下的巨型剑气，一边皱起眉头：“这种术法能奈我何，还是方才的那些神通有些意思，你难道是已经不支了——”
话音戛然而止。
重楼的身上突然多出了几道血痕，似乎有锋利无影的剑意擦过，直接撕裂了祂的皮肉，虽然只是浅浅的一层，然而浓郁的血煞之气大盛，意味着祂第一次不慎受伤了。
脸颊、眉心、手臂……
一道道血痕瞬间出现，有如快到看不剑的快剑凌厉闪过，一击割裂魔身皮肉。
“这是……你的神识？”
红发的魔神有些诧异，总算是发现了到底是什么伤到了自己，明明那些有形剑气都被祂粉碎了，然而夹杂着有形有质的万剑齐落的剑阵之中的，却是一道道纵横交错，来无影去无踪的神念波动。
“念生毫芒……”夏冉简单解释说道，“我的神念能够做到这个程度，每一道念头分化都可以如同修道人的飞剑，非常锋锐……”
“的确非常锋锐，这可不是寻常修道之人的飞剑可以比拟的……”看着自己被割裂的皮肉，魔尊又惊又喜，不过祂也没有就这样一直挨打的喜好。
于是乎，红光一闪伴随着滚滚煞气横空，无数团猛烈的魔炎同时在四周炸开。
这些漆黑的火焰毫无征兆的出现，同时就一口气被点燃开来，漫布方圆百里的虚空之中，如同千万朵黑火在静止的时空之中静静燃烧着。
既不是天火，也不是凡火，纯粹就由重楼的魔气煞气交织点燃之后，就在不断的燃烧。黑火鼓荡之间仿佛就连虚空都在震荡，将周遭的尘埃都给排开，形成了一方奇异的真空。
“咦？”
夏冉在直感的预警之下，果断地收回了所有神识，没有让自身的精神力触碰到任何一朵黑火阴花，接着直接弹指击出一道剑气，隔着数十丈的距离打爆了一团近处的黑火。
无声无息之间，黑色的火光先是缩成一团，接着陡然爆开，从其中涌出了万道黑色火光，迸裂绽放。
而那道尚未来得及消散的剑气居然在一瞬间燃烧了起来，黑色的魔炎甚至沿着剑气贯空的轨迹笔直的延伸过来，一瞬间来到了夏冉的跟前。
果然有问题……这火真够阴毒的，什么能量都能够烧。
夏冉扯了扯嘴角。
而在战场之外，隔着上百里左右的距离，终于不断的有剑光抵达现场，远远地看到了那毁天灭地的场景——
交战之中的两个身影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股宏大伟力，随意一击都能够撕裂大地，蒸发河流，将周围的群山诸峰削去夷平……
这群往日里也被凡人看作是陆地神仙的修士们，一个个的都感觉到一种极大恐怖，那是远超尘世的神魔之力，惊天动地，浩大无边。
就连他们都是感觉到骨子里发寒，所有人都是战战兢兢，惊骇的遥望天际，目光一片呆滞。
第九十章 往古之时
磁场紊乱，元气震荡，对于这方面最为敏感的修士们简直难受到要吐血。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够隔着老远的距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道贯三才为一气耳，气是构成天地万物的基本源质，一切形而上或者形而下的现象均自于此。修道之人基本上都脱离不了炼“气”这个核心思想指导，所以他们的思感对于气形的变化也最是敏锐不过，简直像是多了一种感官知觉一般。
而眼下元气震荡，又有道韵流转其中，或是自然而然，返璞归真，或是霸道绝伦，盖压天地——
这却是因为不管是夏冉炼形成气修持出来的法体，还是魔尊那由蚩尤的精气与战场上的英灵煞气交感而生的魔身，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是纯粹的物质载体。
都是更加接近于天地源质的成分，虽然体现出了物质化的属性，但也只是为了适应物质现象界的构造而已。
所以当两人在交战，大打出手，使得磁场紊乱、灵气动荡的时候，元气大海跌宕起伏之际，也好似是变成了一面面被打碎的镜子，倒映出了两人的部分真实本质。
最直观的体现便是，对于修炼有成或者灵觉较高之人而言，就是隔着数百里也好，思感也能够正好捕捉到气形变化，仿佛远处发生的事情直直照入他们的心神之间。
所以从远远赶来的修士们，都发现自己等人并不需要进入那恐怖的战场之中，就能够将两个恐怖的存在看得清清楚楚。
一者是红发的魔神，头生双角，体魄无双，金刚不坏，能够在天崩地裂的波动之中随意来往，出手之间有一种盖世绝伦的霸道意志，魔兵切分天地，拳脚撕裂虚空。
一者是一位看上去极其年轻的少年道人，似乎是不世出的仙道高人，然而表现出来的能力也是惊世骇俗，抬手搬山卸岭，挥掌便是一挂天河，以身御自然造化，化为大威力。
不过正因为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才会感觉到惊骇、无力甚至是绝望……
纵是神魔之力，也不过如此，就算是真的成仙了，在这两个可怖的存在面前，大概也是与凡人在天灾面前无异，竭尽全力又能够招架几下呢？
“老天，这到底是……”
“上界神魔！必然是上界神魔！”
“我们一生修持到底是为了什么……百年苦修在这种大能面前也与蝼蚁无异，到底有何意义？！”
远处闻讯赶来的一个个修士们都是脸色煞白，对眼前的一幕难以置信，年轻一辈的修道天才，天骄之中的佼佼者们似乎就连道心都被打击到了，而老辈人物更是觉得心胆俱裂。
甚至有人喃喃自语，神情却又如颠如狂，好像是心神失守，他们本来都觉得自己等人已经是修道人里拔尖的了，甚至充满信心，觉得自己能为前人所不能为之事，成仙有望。
然而这一刻，在那两个不讲道理的人间至强的存在面前，这一切都变得全无意义，似乎无论他们做些什么，无论有多么努力，即使修行化境，白日飞升，修成仙身，在远处的那两人面前也与凡人无异。
他们自然就是心神失守，怀疑人生意义。
……
……
夏冉有些厌烦这次的麻烦战斗，因为没有办法速胜，甚至很难战而胜之，只能够这样子僵持下去。
偏偏魔尊重楼战意炙热无边，高昂而且亢奋，是不可能停下手来的，所以他也只能够继续坚持下去，偏偏借助了三颗灵珠之力，才能够抗衡魔尊重楼。
然而结果就是五灵失衡，因为三种灵力得到前所未有的史诗级加强，而另外两种灵力却没有什么变化，这又让他构筑出来的五灵空转开始失衡，他既需要面对外部压力，也需要时刻调整内在的问题。
而且在这种高强度的催发灵珠之力的状态之下，他即使还没有开始炼化灵珠，也不可避免地受到来自于灵珠内部的本源气机的侵染。
幸亏他之前就通过思维分割的秘传魔术原理，奠定了神念分化的基础，并且还奇怪的推算出神念最多的分化数量正好就是一元之数。
不过他的念头分化虽然还远远达不到一元之数，那个应该属于第五境才能够拥有的能力程度，但是一念三千还是可以做到的，所以分割思维进行思考，计算力得到极大增强，可以同时处理相当庞大的不同信息。
所以即使是在这样的状况之中，他也能够一边应付魔尊重楼的猛烈攻势，一边处理那些来自于灵珠内部的杂念冲击，那是混杂在灵力之中的属于那些先天神族的古老记忆片段。
恍惚杳冥之中，从无数混乱飞掠而过的信息之中，夏冉提取出了有用的拼图，组成了光怪陆离的千态万象，他似乎看到了一幅古老苍凉波澜壮阔的神秘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那是言语无法描述的一幕，那是远超所有人能够理解的事物，那是发生在绝地天通之前，上古世初之时的山与海的时代，极其辽阔广袤，人与神共存于大地之上的时候所发生的灭世之灾——
远古的陆地不知道蔓延多少万里，却支离破碎；
浩瀚的汪洋仿佛与整片天地相连，碧涛淹没一切；
还有巨大的生物在世间肆虐，那是如同与天比高的太古魔神，矗立在云顶之间的大荒巨灵。
或是兽身人面，乘两龙而行……
或是人面蛇身朱发，大若山岳……
或是人面鸟身，生有双翼，双足还各踏一蛇……
祂们走动间便已经是天崩地裂，喷吐而出的罡风或者火焰卷动千百里，恍若波涛怒潮滚滚袭向四面八方。天地无光，风雨雷电气候突变，前所未有的巨大灾难横扫山海。
正是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
这是一种巨大的震撼，夏冉尽管能够稳守心神，但是仍然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冲击，似乎要将这过往的历史光影牢牢的镌刻在灵魂之中。
他辨认出了这是哪一段的上古历史，并且还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正如同他预料的一般，混乱崩裂的天地之间，忽然平静了一瞬间，下一个刹那，有光亮起，某种至神至圣的巨大威严降临，并且恍若涟漪一般的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出去，瞬间覆盖了广袤的大地。
毁灭世间万物的巨神们同时如遭雷殛，又惊又怒的同时转头看向了同一个方向，那里是天地的中心，不管之前到底是不是，现在那里都成为了天地的中心。
只因为那一尊顶天立地，仿佛这方庞大世界的绝对神明主宰的身影出现，那是一个人首蛇身的女神，黑发如同天瀑般垂下，遮天蔽日，巨大的蛇身更是不知道长达多少万里，庞大而蜿蜒曲折，伸向无尽的远方。
在其出现的瞬间，就已经成为了天地间的中流砥柱，整个世界都在环绕着祂而运转。
哪怕隔着万世之遥，只是窥见了历史之中的痕迹，然而在一眼看到这位大神的身影的时候，夏冉都只觉得脑中轰隆一声，仿佛受到无穷压迫，那股气机牵连之下竟然化作了恐怖沉重到足以压碎山脉的绝大压力。
可想而知，当时直面这位大神的那些灭世巨神，又该是如何的状况。
这些古老的巨神纷纷发出震天怒吼，奋力抗争，爆发出恐怖的神力极力抗衡，光是怒吼掀起的风暴就能够飞沙走石，天象变色，风雷滚滚，或者是震得千百里天海翻涌，澎拜动荡，浊浪滔天。
然而结果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悬念。
或者可以说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这甚至都不是一场战斗。
因为无论这些上古巨神怎么样拼命，施展出绝强的神通，力压天地，威力无边，打得半边天穹都崩塌下来，虚空错乱，然而却毫无作用，宛若泥牛入海，顷刻间连水花都溅不起来。
那尊女神的法相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掌遮天而来，五指如同五根擎天白玉柱，神光万丈，横亘宇宙时空。
巨神们纷纷发出不甘或者愤怒的咆哮怒吼，却被恐怖的吸力生生扯起，身不由己的往更高处的云天之上飞去。
连带着无穷无量的万顷碧涛，绵延无尽的劫火，大片大片耀眼到好似汪洋般的璀璨雷光，乃至是破碎的山河地脉都被直接摄走——
水、火、风、雷、土……
世间所有的自然力仿佛都被汇聚在了一起，整片天地都宛若成为了那人首蛇身的女神祭出的一口造化神炉，可以熔炼万象，将一切事物化为本来面目，返本归元。
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愤怒的咆哮怒吼也逐渐衰弱下去。
仅仅只是数十息工夫过去，所有方才还在肆虐人间的巨神就都已经永远的在世间销声匿迹……
只剩下五颗颜色各异的巨大灵珠，如同一颗颗小星辰环绕在人首蛇身的女神身周。遥遥相望，只有祂与天地相连，与天齐高，宏翰而且伟岸。
既像是一堵不朽之墙，要截断不知蔓延了多少万里的汪洋海水，熊熊劫火，又像是顶天立地的中流砥柱，以己身之力硬生生撑住天崩之势，超出想象之外。
也就在这一刻，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女神的眸光霎时横来，扫向虚空未知处。
“……！！”
刹那之间，夏冉心神大震，感觉到一种极大恐怖，这部分的神念意识都在一股莫名巨力的压迫之下彻底退了出来，仿佛从不属于自己的时空被驱离一般。
但是紧接着，现实之中的他却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甚至就连体内的灵珠都似乎一下子驯服了很多，不再象是之前那样开始有所躁动，变得无比得心应手了起来。
第九十一章 平生最讨厌两种人
“呼，感谢娘娘百忙之中高抬贵手……”
夏冉顿时反应了过来，忍不住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低声的这么说了一句，感觉心情颇为复杂。
他大约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那位人首蛇身的女神总是温柔地注视着天地万物，既为兴兴向荣而感到喜悦，也为那些不能挽回的灾劫而落泪。
虽然刚刚的那一幕极度震撼，五尊古老的太古巨神直接就被这位大神瞬间就给全部镇杀，聚天地灵气风、雷、水、火、土，生生炼成五珠以镇伏群魔。
但是本身那位女神从来都不是嗜杀的性子，就像是祂明明可以隔着时间长河将夏冉一并带走，却没有动手伤害后者分毫，就是因为不必要，所以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戮杀生灵。
根据夏冉所掌握的情报，对应这个世界的历史年表来说，那段历史应该是神族和人族联军击败了兽族之后发生的事情。
当时神农与伏羲相争，离开炎帝神农洞前往人间，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而因为这位祖神的陨落，以致兽族受人、神欺压。不久后出现一个具有极高智能的统御者，也就是传说之中的蚩尤。
据说祂虽是神农后裔，却诡异的集合了三族的所有优势，拥有兽族的强横体魄，人族的智慧灵巧，神族的庞大灵力，也许是这个世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存在，力量直追世初三皇。
这位兽族首领的出现，迫使神族与人族必须联合起来，才能够与之抗衡。
兽族战败之后，蚩尤于覆天顶附近一祭坛留下石碑，并且拼尽余力，于覆天顶开辟了通往九幽的通道，将大部分部众送往其中，然后才身死陨落，魔界也在之后逐渐形成。
在上古三族之中的兽族彻底销声匿迹之后，神族与人族并不是就此和谐相处，休养生息，而是又开始了新的一轮纷争——伏羲自封天帝，规定神族统治人间，数万年后人族爆发起义，神族动手镇压却遭到人类顽强抵抗。
伏羲下令毁灭人族，派出五神毁灭了大地，不周山天柱都因共工而倒。
女娲大神也只能够挺身而出，砍下与天地同生的太古巨龟蓬莱的四足以撑天，炼五色石补天，顺便斩杀了毁灭大地的五神，祭炼成为了至宝五灵珠……
在那之后，这位女神也就力竭身亡。
至此，世初三皇就只剩下了天帝伏羲一人，这一位在除去所有竞争对手之后，开始省思自己，觉得神族也有不对之处，开始怜悯其他生灵的痛苦。
在这位至高无上的天帝的主导推动之下，宇宙六界的秩序逐渐成型，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人能够撼动。
不过从历史走向来说，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场笼罩万古的巨大阴谋——上古三族本来相安无事，共居于大地上，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六界之说，只有开天辟地后的浩瀚山海，人神共居。
三族数万年来都相安无事，却在不知不觉之中，说什么萌生私欲，冲突不断，矛盾日深，导致三族再难共处一方天地……而在这种情况下，神农的选择却是离开炎帝神农洞去与伏羲相争。
——是不是就表明了这位大神认为一切的症结其实在于伏羲身上？
而在神农陨落，兽族也被彻底消灭之后，就轮到人族受到排挤压迫，甚至天帝亲自找了个理由要毁灭人族，导致大地被毁灭，不周山倒，天崩地裂，逼得女娲也不得不挺身而出补天，然后力竭身亡……
等到三皇消亡其二之后，剩下的那位天帝就突然幡然醒悟，不再追求神族独尊，而是主动绝地天通，分隔神人，推动六界秩序成型、稳固，直到现如今也再无人能够撼动……
夏冉这种后世之人，甚至能够超脱整个宇宙，以一种超然的目光审视从古至今的所有历史的存在，委实是很难不去思考，那位天帝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又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才会选择这么做？
是单纯的为了大道之争，向往更高境界的道途？还是为了巩固天帝独尊的地位，永远都不让任何可以威胁到自己的潜在风险出现？
夏冉确定不了，而且也做不了什么，毕竟所有的事情距今都已经过去了至少十万年的岁月了。
“你在说些什么？娘娘？什么娘娘？”
魔尊重楼有些不满，这人居然在和自己战斗的时候都还敢分神？
这是不是太看不起自己了？
战斗仍然还在继续，夏冉瞥了这个红毛一眼，振动剑光直接一击落下，轰然巨响声中，催生出毁灭万物的风暴，强烈的辐射、磁场、光、热能够破坏一切物质。
尘世的任何阻碍在其剑锋之下都是连燃烧都做不到就已经化为飞灰。
即使是魔界至尊，继承了神农血统，感蚩尤精气和远古战场上的神人兽三族英灵血煞而生，拥有最纯净的祖神血脉的重楼，也很难单纯以肉身抵挡这种超乎想象正面冲击。
哪怕是扛得住一波，也扛不住第二波。
一剑就残，两剑就死，这是毋庸置疑的结果。
不过重楼也没有必要什么都不做，一定要以自己的魔身去硬扛仙剑之力，祂虽然喜欢挑战，但并不是说喜欢自虐，所以总是避开了仙剑的无敌锋芒，祂对于空间的运用极其精通，穿梭空间不比普通人走两步要困难。
况且这个魔神手中的那对腕刀也并不逊色于仙剑多少，同样是极其可怕的攻伐之器。
炎波血刃金焰蒸腾，宛若是大日横空，刚猛凌厉，劈砍之中自带有一种肃杀酷烈之势，威力绝伦。
在红发魔神手中能够挥星斩月，所过之处没有什么能够不被斩断。
看似是锋利无比的顶尖神兵，锋刃能够轻易的切开空间断层，裂而无痕，然而实际上却是魔刃之中无尽光热内敛，流溢吞吐，收敛于一点，挥动的轨迹真真好似是一**日坠下。
就仿佛是质量庞大的天体，会对四周的时空产生一种作用力，使得空间弯曲一般。魔刃本身就有这样的神异特性，再加上魔尊的气力催动运转，直接就能够切开空间，斩断光线。
“嗯？不对，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打着打着，红发的魔神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正好对方抬手捏印直接镇落，宛若大道宝瓶之中碧涛无垠，劫火熊熊，水火同德，阴阳并济。
空间扭曲，好像是黑洞生成，仿若能够吞噬外界一切的物质能量，天地元气，光线气息……
魔神以极其蛮横的力量摇撼天宇，虚空之中好似有神雷炸开，狂暴气息卷动着冲向四面八方，这才没有被那宝瓶印给捕捉住，不过也是险而又险。
就连重楼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这一手比之前要高明得多，而且对方果断的舍弃了土灵珠之力，单纯的在御使水灵珠与火灵珠的力量，从水火之德升华出阴阳二气——
明明也是之前的那一手神通，只是稍作改变，去掉了其他的属性灵力的干扰，只留下最纯粹的水火之力，进一步升华，居然莫名散发出丝丝极其恐怖的气象。
让重楼也本能的感觉到了威胁，觉得自己一旦被收进其中，也会吃一个不大不小的亏。
红毛眯起了眼睛，相当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道人，虽然之前祂就一直都很认真，然而现在对对方的重视程度却是要更上一层楼。
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是顿悟什么的？但是对方似乎对于灵珠之力的驾驭突然变得如臂使指起来，术法运转之间再无之前的那种晦涩感与失衡感，只有水到渠成的流畅之意。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思绪电转，魔神突然想起了之前这道人轻声呢喃的“感谢娘娘高抬贵手”什么的莫名话语，突兀间，神色也不禁变得有些奇怪。
虽然祂下意识的觉得不太可能，不过还是忍不住的运起心魔之力，试图捕捉对方的心念神意，想要从其中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毕竟是魔，六界之中最特殊的存在，这世间的所有生灵都能够转化为魔，种族的隔阂差异从来都不是决定性的因素，真正决定能否成魔的就在于一心。
只要心魔一成，自然就入了魔道。
而作为已经是魔中的最强者，重楼同样也能够运用心魔之力，不过祂很少使用这种能力，既不愿意在战斗之中玩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也没有心情到处蛊惑别人成魔……
不过在这个时候，心魔之力就和他心通无异，能够感应他人心神意念。
虽然对于眼前的这个少年道人的用处不算太大，因为对方的心灵圆满无漏，根本无法隔空感知各种信息。不过对方的神意极强，见缝插针一般的抓住机会就是一道神念化剑劈杀而来，重楼还是可以很简单的找到机会。
只是本来之前祂可以轻易的避开神念化剑的劈杀，不过现在既然想要建立联系，感应心神信息，就需要主动与之相触了。红发魔神仔细感应，瞬间就察觉到四道无形无影的念头，化作虚幻的刀兵向着自己戮杀而来。
念生毫芒，竟然可以上射穹霄，偏偏却又无形无影，无可迹象，渺难追探。
重楼这一次没有全部躲闪，而是主动迎上一道念头攻击，瞬间祂的手臂上就多出了一道血痕，不过这些伤势完全不用在意，祂只是仔细感应对方的神念之中蕴含的信息。
如果刚刚真的发生了什么对方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那么一定蕴含在对方的思感之中。
而且这么短暂的时间，这个道士想来也不可能立刻就将之遗忘，抛于脑后，而是还会不由自主的记挂，如此一来，就有念想，可以被祂的心魔之力通感获悉。
“嗯？”
夏冉皱起眉头，发现自己其实不是太抱希望，只是用来干扰对方的念头攻击竟然接连命中，顿时心中生疑。
下一刻，他若有所察，只觉得自己的魂意有所触动，似乎与什么东西在共鸣，马上就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霎时间大为恼火。
他平生最讨厌两种人了，一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一种是随随便便对别人读心的人，而这个混蛋红毛居然还真的这么干了？！
不过夏冉没有收敛心神，作为经常读心别人的人，他深知对付这种能力有一种更好的办法。普通人也能够做得到，只要胡思乱想，不断想些有的没的的事情，用垃圾信息攻击对方就可以了。
要是狠一些的话，还能够想一些很恶心的东西，不过也会很拉仇恨，普通人面对有能力的人这么干就是找死，而不是普通人的话，又往往自有涵养，不会这么猥琐下流。
反正也没有什么难度，很多人都应该有过体会，就算是不愿意胡思乱想，拼尽全力想要集中精神，也控几不住自己——譬如说在考试的时候，努力的回忆教材课文或者各种公式的时候，往往大脑就在不停的放歌
夏冉分神化念，本来就可以一心多用，做起这种事情来自然更是得心应手。
“你蠢仔，我婶婶的脑海里……”
正在认真感应的重楼微微一顿，面露疑惑之色，这是什么奇怪的信息。
祂摇摇头，不再理会，又不信邪的主动挨上另外一道念头攻击，血痕绽裂，满是煞气的魔血淌出——
“屠龙宝刀，点击就送！极品装备，一秒刷爆！”
“？？？”
第九十二章 风水轮流转
“今晚八点，我们一起攻沙……”
“这世界还能不能好了，气冷抖……”
“我还是充钱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精神污染接踵而来，各种奇奇怪怪的话语或者歌声旋律不断地涌入魔尊的脑海，虽然其实是祂自己在运用心魔之力不断的捕捉获悉的信息，就像是对着一台收音机不断的调频，主动的想要接收什么信息一般。
这个时候的重楼倒是还勉强可以忍受，只是面色已经明显有些不太对劲了。
这个红毛铁青着脸，从之前的豪气干云，浑然对一切事情都不在意，变成了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看什么东西都想要砍两刀的暴躁表情。
但是作为活了千年万年的魔界至尊，祂自然不会如此没有耐性，所以还是在努力的筛选着有用的信息。
偏偏对方此刻的念头攻击却是接踵而来，数量一下子就突然变得异常庞大，时刻都有着上百道神念幻化虚幻刀兵，仿佛一把把无影无形的飞剑一般戮杀而来。
明明之前还只是骚扰性质的举动，隔三岔五的有数道无影神锋从各个方向突袭而来，一个不小心就能够伤到重楼这个红毛魔神而已，这就已经让当事人感觉到很惊讶了。
虽然就算是重楼不闪不避，全靠内力，正面硬扛下来这种攻击也不会造成太深的伤害，顶多就是正好割裂祂的身躯表层，伤到浅浅的一层血肉，然而这种表现力已经极其惊人了。
别的都不说，普天之下大多数修道人的飞剑法器，其实都是连重楼的一根毫毛都劈砍不断，或者应该说那些废铁的全力一击，在魔尊的体魄上根本就是连一道白印都留不下来。
即使在人间界，重楼的力量全面被压制，魔身的表现也不如在神魔两界的可怕，毕竟物质构造、法则规律都有不同次元的差异，要是不全面压制的话，那么神魔在人间无法发挥全力就是一个笑话。
但是就算是魔身被压制了，也不是随随便便那个阿猫阿狗都能够伤到的——
所以祂也很好奇这个少年道人的神意到底磨练到什么程度，所谓念生毫芒又是怎么样的概念，居然每一道念头分化都能够有这样恐怖的力量。
然而好奇是一回事，被不断的砍中伤害又是另一回事，谁都不是受虐狂，被蚂蚁咬多了也会有威胁，更何况每一道念头攻击带来的伤害虽然轻微，却也不至于可以说是蚂蚁啃噬的程度。
现在的魔尊重楼自然就是因此脸色发黑，祂非常清楚对方是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行为，所以干脆趁着这个时候一鼓作气，能够从自己身上多扯下一块肉便是一块。
毕竟神念化剑的攻击次数一旦多起来，就算是祂也很难每次都正好避开大部分的攻击，只让一道念头擦中体表，不疼不痒，一不小心就会同时被数道无影神锋撕裂血肉……
除非祂完全闪避过去，否则的话，只要抱着从其中的一道念头攻击之中截取信息的想法来行动的话，就往往都可能接连吃下几剑。
而且对方已经每一道念头分化，化作虚幻的凶兵的时候，都已经彻底和原本的神意断了联系，压根就没考虑过像是真正的修道人的飞剑一般，会收回去重复进行利用。
重楼的魔煞黑火也没有办法隔空烧过去，对方似乎就连因果层面都已然触碰到并且可以一定程度的干涉利用，没有留下任何的破绽，似乎是之前的那一次就让对方一直都在警惕这一招。
按道理来说，在几次失败之后，还被对方专门针对了这种行为，一般人都会果断的放弃原本的打算了的。
可是这个红发的魔神偏偏不这么选择，也许过于在意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心想要搞个明白，又或者是祂比较钻牛角尖，这个从外表就能够看得出来——
祂是真的头上有犄角的那种人，而且也不只是重楼自己，往上的蚩尤、神农等祖神据说都是生有双角的。
考虑到相由心生这句话流传甚广，必然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所以想必魔尊重楼也的确是一个容易钻牛角尖的人，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所以这个红毛居然愣是强忍着憋屈与怒火，希望能够从夏冉分化出来的一道道神念之中找到自己想要的讯息。对方除非斩尽了之前的记忆，否则的话，祂认为多多少少都还是会残留痕迹在那些分化出来的念头之中的。
重楼并不知道夏冉的念头分化的实质，是建立在真正意义上分割思维的魔术理论基础上推演出来的进阶能力。
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神秘体系的、用于分割思考的能力，同时多线程处理不同事务，或者同时对同一种事物从不同的方向出发进行思考，务求尽可能得到完善全面的结果。
并不是说有绝对的高下之分，只是不同体系，自然有着不同的优势长处，以fate世界里的那些魔术师的疯狂来说，在某些领域上得到超乎想象的成果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他们敢对自己的灵魂动手术，探索各种危险疯狂的禁忌领域，而当前的这个世界却是讲究神魂养性，无论什么正统修道人还是旁门左道，就算是魔族，也不会无端去试图分裂自身的精神，一个搞不好就得死一次。
也正因为如此，限于常识眼界的局限，重楼作为魔尊也罢，自然也没有想到夏冉的每一道分化出来的神念，居然都能够彻底与主体分割思考，甚至可以做到没有任何牵连……
而且对方一瞬间上百道神念斩过来，按照这个世界的常识来说，谁会这么疯狂的拼命撕裂自身的神魂？况且对方看上去神凝气固，气定神闲，根本就没有任何痛苦失控的表现。
所以结果就是，祂忍着憋屈以及那些奇怪的垃圾信息攻击，又陆陆续续的挨了上百剑，虽然还是没有伤及元气根本，但对魔尊来说也是上千年来罕有的事情——自从神将飞蓬被贬下界之后，祂就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什么对手了。
基本上都是一招秒，少有被伤到的时候，更别说陆陆续续挨了上百剑了，尽管都是祂自己主动迎上去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哪怕付出了这般代价，魔尊竟然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一点儿痕迹线索都没有抓住不说，还承受了大量的精神污染、垃圾信息攻击——
“当巴掌打在你的脸上，我想你就快变了模样……”
“谢邀，人在仙界，刚下飞剑，现在就和你分享我刚编的故事……”
“xxxxxx.，谢谢楼主，好人一生平胸……”
稀奇古怪的旋律循环，各种神曲轮番播放，还有一堆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微妙话语，总让人觉得其中大有深意，忍不住的仔细思索。
然而却又往往不得其门而入，想来想去，最终的结果就是头昏脑胀。
随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垃圾信息攻击越来越多，慢慢的充斥了红发魔神的整个大脑，扰得祂心烦意乱的时候，祂也终于忍不住了。
“真是够了！你这家伙！”红毛终于愤怒的大吼一声，声波穿金裂石，肉眼可见的气浪迸发，以冲击波般的气势和速度在高空扩散开来，将周围的一切事物全部撕得粉碎。
不管是神念化剑，还是实际的剑气攻击，亦或者各种术法神通展现出来的神虹、异芒、劫火、天河……等等等等，或是实质性的能量攻击，或是演化出来的苍茫意境，都被倒卷着一扫而空。
就连天上的云海都被撕碎，一吼之威震动山河，方圆近百里内的厚厚云层就此彻底被泯灭、冲散。
“你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让我开车是什么意思？！”
魔尊无比愤怒的盯着对面一脸无辜的少年道人，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多出了一堆奇奇怪怪的知识。
——什么开车，什么种子，什么奇奇怪怪的乱码……
——最要命的还是太多极其魔性的旋律，似乎在祂的意识里生根了一般，在循环播放着《小苹果》之类的神曲……
当然，后世神曲还不至于这么霸道，只是夏冉在传播这些垃圾信息的时候，结合了部分自己对于模因概念的了解与运用，极大程度的强化了它们病毒一般的传播性。
杀伤力强化就免了，对于重楼这种级别的对手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单纯的重点强化干扰作用，多多少少能够牵制对方，使得对方分神。
虽然同样还是不会太有效，对方只要反应过来，马上就能够斩尽这些琐碎的杂念，不过能够干扰一小会儿，对于夏冉来说都是不亏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少年道人一脸严肃，仙风道骨，侠气凛然，似乎刚刚用信息轰炸对方，求发车求种子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他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
“你……”
重楼相当恼火，正想要说些什么，却是突然一挑眉毛，看向了远处的某个方向。
“嗯？”
夏冉也察觉到了有人正在迅速接近这边，也一眼看去，天视状态下相隔数百里也是一瞬间就看得清清楚楚，居然是徐长卿等人正有些狼狈的向着这边奔逃而来。
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上百道的剑光……不过居然能够在势单力薄的情况下，惹上琼华派，甚至被关在山门之中，都还能够逃出生天，说明这群人还是有不少底牌的。
不过也可以说是琼华派整体实力衰落了很多很多，真的大不如前了。
等等，似乎可以利用一下这群人……少年道人微微眯起眼睛，对面的红毛顿时心中咯噔一声，感觉到有些不妙。
第九十三章 初始印象很重要
徐长卿、紫萱等人会选择从这边的方向逃离，也不是一件多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他们就和后面才赶上的琼华弟子一般，大概是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距离最为遥远，而且反应过来的时间也最慢，只知道这个方向之前一直都是磁场紊乱，元气震荡，天象与地气齐齐发生变化，似乎有什么灾难发生。
所以在被琼华派中人穷追不舍的时候，干脆一咬牙一狠心，就往这个方向冲过来了。
虽然元气震荡到这个地步，仿佛是暴风雨之中的大海，他们御物飞行的时候简直好似是在狂暴的海洋上驾驭小舟一般，随时都有倾覆的风险，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后面的琼华派中人同样也有这样的风险。
不靠这样的方法摆脱追兵的话，他们还真的没有办法，毕竟后面的一群人都是剑修，而且自己等人刚刚打了对方的脸，正将对方刺激得双眼通红，神经过敏的程度。
如果不立刻通过回魂仙梦离开这个时间段，回归他们本来的时代的话，那么还真的只有这么一个办法可以勉强算作是一条生路了——
其他的方向都不行，后面的追兵的御剑速度凶残到极点，而且一开始就紧紧吊在身后，咬得死死的。
所以无论他们逃到什么地方，不管是神州浩土的哪一个角落，天涯海角也好，可能都摆脱不了追杀。时间长了的话，徐长卿和紫萱还好说，但是景天、唐雪见两个修为尚浅的人就容易出问题。
偏偏想要让他们就这样子灰溜溜的回去是不可能的，因为回魂仙梦的使用并非全无代价，那是一种非常高深的仙术，能让时光倒流的仙术，唯有女娲族人可以施展。
在人执念很深的时候才会自动产生，可以让人回到过去，只有当这个人实现愿望后才能返回。
这种神秘的仙术不但需要借由人的意志和强大的精神力量来施展，而且需要执念作为联系的媒介，不是说能够无条件的选择穿越回到过去的某个准确的年代，让施术者一次次的改变历史。
想回到一百年前就回到一百年前，想回到一千年前就回到一千年前，随心所欲，无所不能，遨游历史长河，在其中反复横跳……这个绝对是不可能的。
——李逍遥回到十年前的南绍，亲历当年惨变，并帮赵灵儿寻回失落的水灵珠……
——李忆如使用回魂仙梦回到去，见证了其父李逍遥因思爱灵儿而被孔璘用计关入画中的经过……
——景天在原剧情之中甚至可以回到千年前的姜国王宫，与龙葵发生剧情对话……
从这些例子之中，可以看得出来，时间跨度其实不是问题，真正的决定性因素在于当事人自己的执念，还有与某些发生在遥远过去的事情的神秘微妙联系。
李逍遥是因为赵灵儿的原因，因果让他回到了十年前的南诏国。
李忆如是因为自己父亲的原因，也只回到了与自己父亲有关的历史时间之中。
比起上面两个最多跨越十几二十年的人，景天能够跨越千年时间刻度，回到春秋时期的古姜国王宫之中见到龙葵，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是因为他曾经就是龙阳太子。
而且他后世也成功的和龙葵重逢，建立了联系，如果没有这些因果的话，他也回不到春秋时期。
而现在，众人之所以得已回到这个对于他们来说，属于三百年前的时空，寻找水灵珠，不但是因为在这个时间段，水灵珠还好歹有着明确记载，其他灵珠理论上也应该还同时存在。
还是因为其他人都没有办法往前追溯到更加明确的有五灵珠线索的历史阶段了，在这个时候，就连紫萱都还没有出生，是真的没有什么办法。
众人之中唯独只有龙葵可以充当这个联系——在魔剑在三百年后落入蜀山仙剑派锁妖塔之前，最后的一任真正的魔剑主人就是慕容紫英，他与剑中寄宿之鬼龙葵也是好友。
所以众人其实是利用了魔剑或者说龙葵与这个时代也存在的神秘联系，才能够比较准确的定位到这个时代的。
但因为本身并不是什么众人的执念，所以紫萱也花费了不少的工夫，利用了很多取巧的方式，并且还得到后世的蜀山仙剑派的强大助力，才能够成功的发动一次回魂仙梦的血脉仙术，将所有人带回来这个时代。
这个仙术不但消耗了作为施术者的紫萱的大量心神法力，就连龙葵都因此虚弱了很多，不得已重新回到魔剑之中，借助剑中的阴气和旺盛鬼力修养，暂时没有办法再在外界呈现出形体。
所以说，他们要是就这样子灰溜溜的回归了，之后很有可能就没有办法再来一次了，本来打着的主意是尽可能在这个时代一次搜集齐所有灵珠的。
即使是第一步计划就直接翻船了，他们也不可能会愿意就这样子回去……所以无论如何都得拼一把。
而随着徐长卿和紫萱等人的风驰电掣，尽管没有能够摆脱后面的道道璀璨剑光，然而却看到了前方的山脉大地一片狼藉，似乎遭到了难以想象的天灾洗地，又仿佛是天降陨石密集轰击。
“这、这是……”
“天啊，难道是地龙翻身了？”
满目苍夷，千疮百孔，各种深深的沟壑裂谷纵横交错着，无数的碎裂的山石巨岩到处遍布，还有密密麻麻的陨坑，方圆百里之径，入目所见皆是如此，乍一眼看去简直会让误认为是荒凉的月之海。
好似是昆仑山深处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了一场惊世骇俗的天灾地难，打得山摇地动，毁灭了四周大片大片的雪山环境，将绵延百里的山川地脉都给截断破坏了。
别说是他们了，就连后面紧追上来的琼华弟子们，也是目瞪口呆，不知道前方的那片广袤地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四周的元气振荡到这种程度。
随着他们御剑飞行，剑光越是向前接近，周围的灵力就越发激荡起来，天地灵气整体的感觉就好似是还没有平息下来的暴风雨之中的海洋，乱得像一锅沸粥。
他们的剑光都开始摇摇晃晃起来，几乎难以控制方向。
不少灵力修为不够的琼华弟子们，陆陆续续的被迫停了下来，继续前进的话，他们也会有危险。
而徐长卿等人却依靠强大的灵力，硬是在这猛烈激荡的灵力大潮之中，继续向前冲刺，毕竟徐长卿的修为本就相当高超，而紫萱就算是自封灵力，也还是要比人间的顶尖修士高出一筹，
两人合力还是能够抵御住这惊涛骇浪，在暴风雨之中驾驭一叶扁舟的。
看上去似乎这行险一搏最终还是成功了，让他们得以摆脱了琼华派的追兵，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不知道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导致数百里地域天崩地裂。
随着眼前景物不断飞速掠过，一瞬间就被远远的抛在脑后，他们也终于看见了前方出现了两道正在对峙之中的身影，一个道人的身影不熟悉，但是另一个红毛的身影却就非常显眼——
“怎么会……”紫萱惊愕不已。
“是他！”徐长卿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破坏了锁妖塔的魔人。
“混蛋红毛？他怎么会在这里？”景天的反应最大，几乎合不拢嘴巴，“难道他也跟来了？”
“不可能的，只怕我们是遇到了这个时代的他……”紫萱果断的摇摇头，做出了正确的推断，“不过这个魔头法力高强，也许能够察觉到我们的跟脚有问题，所以我们可能会有些麻烦……”
初始印象的影响是很大的，而遗憾的就是虽然魔尊重楼已经迅速通过因果联系明白了后世的部分情报，等于和后世的自己同步覆盖更新了一次版本，所以对于这群人也有比较复杂的感情。
譬如说对紫萱的默默关怀爱恋，默默守护……
譬如说对景天的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拿鞭子抽得这小子努力修炼，尽快恢复以往的力量，继续和自己进行男人间的热血交流……
譬如说对徐长卿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总是下意识的琢磨着怎么将这小子挫骨扬灰，打得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还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让紫萱不知道是自己做的……
但是反过来说，这群来自后世的人对于重楼的观感，就没有那么复杂了，基本上都是很统一的印象不好。
紫萱是对这个破坏了锁妖塔，打乱了她的计划，甚至让她可能到最后需要牺牲自己的魔头恨得咬牙切齿。
徐长卿也是因为重楼破坏锁妖塔的原因，导致天下大乱，自己师门焦头烂额，所以对其也充满了愤怒，而且他多多少少能够察觉到这个魔头对于紫萱的态度上有些微妙的不同。
这自然是更加刺激到了他的敏感神经，对于这个魔头自然也是更加看不顺眼了，或许是情敌之间的奇妙化学反应？
至于景天，他纯粹是因为重楼太过神神秘秘了，所以有些忌惮这个家伙，毕竟在自己还在永安当做小二的时候，这货就在某天晚上突然一脚踹开大门，拿着魔剑硬要塞给自己。
而且这个红毛还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语，之后的几次碰面，都是神经质一般，拉着他一脸追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样子，三番四次下来，景天理所当然的将这个红毛当作是神经病了。
神经病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神经病武力值超群，而且我行我素听不进人话，那就非常可怕了。
还有就是唐雪见，她当然是和大家站在同一阵线的，既然大家都对那个红毛没有什么好感，她自然也没有理由很欣赏对方就是了。
所以在此刻，一听紫萱预警，众人都如临大敌起来。
紧接着发生的事情，也似乎是佐证了女娲后人的话语——
红发的魔神紧紧的盯着出现在天际尽头的众人，目光如电，红光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众人立刻就是汗毛倒竖，紫萱几乎是不暇思索的爆发浑身灵力，手中的蛇杖一挥，堪堪形成一层流光隔绝了内外，将自己一方所有人保护在其中。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红发的魔神就在灵力结界之外出现了，皱起了眉头，盯着结界内的惊怒交加的众人，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休得猖狂！魔头——！！”
侠气凛然的大喝声响起，却是夏冉抓住这个机会果断出手，重楼以为他是要伤害这群人，所以下意识的想要先将这群人保护起来，殊不知他根本就是打算反其道而行之。
恍惚间，天地变换颜色，时空尺度错乱。
一瞬之间，似乎斗转星移，又仿佛光线都实质化，变得肉眼可见，而且一寸一寸的在前行一般。
空间扭曲之间，来自三百年后的主角团们感觉自己就像是坐在一艘小舟上，四周是惊涛骇浪，恐怖的波涛浪潮倒卷着，托着他们飞速驶向那个少年道人的方向。
“你敢——！！”红毛顿时勃然大怒，这个家伙竟然真的敢用这些人来威胁自己？
祂愤怒出手，如同无敌的神魔，要撕裂虚空制造断层，不让这群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一下子裹挟到对方的那一边，落入对方的魔掌之中。
“大家动手！阻止他！”
紫萱的蛇杖挥落，唤来惊雷无数，每一道扭曲的恐怖霹雳都狠狠轰向了魔尊重楼。
“那位道长在支援我们，只要去到他的身边，这个魔头就威胁不了我们了！”
重楼：“？？？”
第九十四章 画风决定成败
“哈哈哈哈……好啊，真是好啊……”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之后，红毛简直要被气笑了，咬牙切齿的这么说道。
然而这样子一来，紫萱等人却是更加觉得这个魔头神神兮兮的，好像是精神有问题一样，刚刚果然是想对自己等人出手。
重楼没有说话，并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上前一步踏空，直接就是一只大手猛然探出，魔身血气澎拜到好似体内有江河汪洋汹涌，气力摇动天穹，压得青冥都一阵颤动。
紫萱咬牙苦撑灵力结界，同时以天蛇杖之力无情而且果决的释放出可怕的法术，裹挟崩山裂石之力，或是模拟六识异幻，一波接着一波轰击向这个魔威滔天的大魔头。
这天蛇杖同样是一件顶尖的神兵至宝，据说曾是女娲娘娘炼石补天时使用的蛇杖，即使她只能够暂且激发其中部分力量，也是异常强力。
而且其他人自然不可能单纯的让她自己独自应付，也是纷纷出手帮忙，能够尽一点力是一点的那种。
魔尊重楼却是不闪不避，只是表情变得更加怪异，同时无比凶狠的瞪了远处直接挥袖而落，仿佛要将天地山河划分两半的少年道人一眼。
祂还从来没有接连吃过这样的亏，而且还是有苦说不出的那种。
然而，也只能够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了，毕竟作为一个性情高傲，充满了强者的余裕的高冷男子，魔尊重楼素来都是贯彻唯我独尊，目中无人的行事风格的。
这么一个大男子主义的一个人，委实是很难指望祂拉下脸来，好声好气的向这群人解释清楚，将来龙去脉说得明明白白，然后大家消除误会，双方皆大欢喜，化敌为友，并且友谊关系更进一步……
呵呵，或许的确很理想。
然而这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情，那画面根本就是让人连想象都不敢去想象，毕竟那根本就一点儿都不重楼。
我只做我要做的事情，你们误会就误会了，我一生行事何须向人解释？
——没错，这个才是魔尊重楼的性格，我行我素，不用鼻孔去看人就已经很不错了，反正祂是绝对不屑于去解释什么的，哪怕是被自己重视在乎的人误解也不会轻易改变心意。
所以有什么好说的呢，活该祂争不过徐长卿就是了。
因为种种原因，紫萱对祂咬牙切齿，无比痛恨不说，而且重楼也从来就没有将心比心的思考过，自己的行为对于紫萱造成了什么样的困扰与麻烦。
好吧，因为紫萱的计划非常隐秘，所以魔尊也不清楚，这个倒是还说得过去。但是祂哪怕是察觉到了紫萱对自己表现出来的不信任，警惕与戒备，也压根没有去考虑到底是因为什么。
——不解释，不在乎……
——随便你怎么想，我只做我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默默的暗中守护，听上去似乎相当深情好听，但是有什么实际意义吗？
答案自然是没有的，紫萱甚至都不知道这个魔头到底抱着什么心思，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其实是喜欢自己。如果说本来就希望渺茫，那么连知道都不知道，更是彻底断绝了那渺茫的希望。
还是那个道理，有件事情你去做了的话，或许只有万分之一甚至更低的机会成功，但是如果连做都不去做的话，那么就什么机会都不可能会有了。
就像是买一张彩票直接就中了亿万头奖，机会虽然渺茫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如果你连彩票都没有买，最必要的前提都忽略了过去，又怎么可能会有任何中奖的机会呢？就是这么一个道理，所以说，魔尊重楼赢不了徐长卿很正常。
就算是现在也好，祂也是什么都不说，只是黑着脸直接动手，想要将紫萱、景天等人抓回来，虽然本意不是想要伤害他们，而是忌惮夏冉会这么做，所以想要主动保护这群人。
然而这场面真的很没有说服力，想想吧——
一个虽然众人都算是认识的人，然而属于大家都没有什么好印象的魔头，刚刚一见面就无比凶狠的向他们扑过来，二话不说就要动手……
而且漫卷一身魔气，特效除了赤红色的不祥血光，就是阴森诡异的煞气黑火，撕天裂地，凶势惊天，如同超级大魔头，恐怖绝世。
这样的一个人说是担心他们受到伤害，所以想要将他们保护起来……嗯，抱歉，就算是没有初始印象的扣分项也好，但是谁相信啊？
再来看看，另外一个人呢？
画风却是出尘脱俗，神锋敛彩，宛若落世谪仙，出手之间就是如斯煌煌磅礴气象，术法神通弥布天地，道道神霞流转，氤氲冲天，气象万千，似乎是在诠释世间的道则法理，推动天地之轮运转。
就算是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单纯的立身于世上，都称得上是绝世风华，仿佛是阴阳共主，炁道源流。
明明非神非魔，很难想象为何有如此的神通广大，已然远远超越了所谓的仙人之流。但是毫无疑问，这虽然是一些疑点，可是却完全不被任何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画风很重要，初始印象带来的好感度也很重要，以至于紫萱等人立刻就非常明智的选择了远离那个魔头，尽可能靠近这位深不可测的仙神。
在这场争夺战之中，这一点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因为重楼其实真的不是想要伤害这群人……好吧，至少除了徐长卿之外，祂并不想伤害其他人。
所以祂与夏冉隔着虚空来角力拔河的时候，自然就会有所顾忌，不敢用力过猛，毕竟拔河的双方可能没什么事情，但是拔河用的绳索却容易被巨力绷断。
再加上紫萱等人一边自保，一边也在努力的远离重楼，想要接近夏冉……
——结果可想而知。
“众人退至吾身后！”
夏冉云淡风轻，一派高深莫测的表现，一掌将终于来到他身前的众人拘走，同时一指横空，上达于天，下通于地，横击脸色发黑的红发魔神而去，震得整片虚空齐齐摇动。
紫萱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眼前一花，天旋地转，景色变化空间置换，再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等人已经一下子脱离了战场，被抛到了道人身后上百里之外。
战场中心轰隆声炸开，如同千百道神雷轰鸣，极远处的围观群众们都是脸色苍白，神魂剧震。
甚至有些修为不稳固的弟子神魂一个震荡，一口内息衔接不上，直接就从飞剑上摔了下去。虽然还是有着灵力自发性的护体，还是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不过估计可能会断手折腿之类的。
不过同样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之后回到门派里，多得是灵丹妙药。
活死人肉白骨的至圣宝药当然稀世难寻，不过治疗外伤筋骨的大路货色一抓一大把，再不擅长丹道的修仙门派也能够量产批发，上午才断了手脚的人，下午就像是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这个也不稀奇。
后面才追过来的琼华派中人，此刻也是魂不守舍，在战场的另外一边远远的看着天际尽头的大战发生。
慕容紫英是所有弟子的领头人，自然也是神色肃穆，眼神锐利，他虽然不认识重楼，然而却认出了另外一个人。这一刻的他，内心深处是完全不同于表面上的不动声色，甚至是有些崩溃的。
他可是牢牢记得这一位说过要收集五灵珠的想法，那就发生在不久之前。
而之前慕容紫英自己也才为自己门派内的镇派之宝水灵珠而感到担忧，然后今天晚上就失窃了。当时他就立即想到了一个嫌疑人，不过紧随其后发现闯进门派里的贼人都是一群陌生人，这才令得他松了口气。
然而一路追到这里，慕容紫英还是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嫌疑人身影……这是不是太巧合了？！
而且联想到之前一路追杀那群贼人过来的时候，那群人抓狂的大叫大喊，说什么水灵珠不是他们拿走的，他们在去到太一宫的时候，灵珠就已经不见了……
慕容紫英嘴角微微抽搐，他大概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紫英师叔……”
怀朔来到他的身边，低声问了一句。
“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插手的了，我回去之后会如实禀报掌门，由她定夺……”慕容紫英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怀朔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师叔，他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的师叔不应该会这么从善如流才对，面对这种情况不应该是第一个忍受不住，要悍然出剑的吗？
慕容紫英只是摇摇头，他昨天晚上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真实到可怕，潜意识之中的印象自然又是深刻了一些，就像是又成长了很多很多，颇有感悟。
嫉恶如仇没问题，但总得考虑自己的能力局限，况且就算是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眼内，也得为身后的后辈弟子负责，世事洞明，人情练达，这是更为难能可贵的。
“趁现在，我们立刻离开这里！”
另外一边，紫萱稳定心神，感激的向身后投去一眼，然后催促着说道，并且鼓荡灵力带着众人要迅速离开战场。
“可是，这位真人……”
徐长卿有些不太放心，而且觉得那个少年道人刚刚救下自己等人，还在苦战之中。而自己等人却是转身就走，这样是不是不太厚道？
“我们留下来只会拖累这位道长，除了帮倒忙，什么都做不了……”
紫萱冷静而又理智的说道，对方将自己等人挪移到这里，再独自拦下那个气急败坏的大魔头，不就是因为这一点原因吗？
第九十五章 各怀心思
磁场紊乱，灵气震荡，天象与地气交织，便是上千里之外也受到影响。
轰隆——！！
播仙镇的不少人们在睡梦之中都被惊醒，有人属于心脏比较大，神经也比较粗的类型，干脆就翻个身拍拍蚊子，转身继续呼呼大睡。
也有一些人按捺不住那一阵阵的心悸感，听到外面哗啦哗啦的大雨倾盆之声，披衣穿鞋，也不点灯，就这样子凭借着些许微光走到窗边推开本来就在微微震颤的窗户。
呼——
无比猛烈的暴雨伴随着狂风倒灌而入，一瞬间就让这些好奇者透心凉，心飞扬，惺忪睡眼朦胧睡意全部都瞬间不翼而飞，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
外面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黑云压城，整个世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暴雨如注，好似泄洪一般从天上疯狂灌下，犹如天河开了口子，河水倒灌入人间之中。
时不时的有道道惊雷将漆黑的天际一分为二，照彻夜色，隆隆的巨响席卷了整个大地。
这种猛烈的暴风雨在其他地方或许也不常见，但也不会说稀罕到哪里去，不过在这大漠之中，就真的是稀奇了，很多人顿时精神抖擞，啧啧称奇，也没有了收拾一番继续睡觉的打算，就是这样子在窗边盯着外面看。
不过也幸亏隔着较远距离，所以余波冲击到这里的时候，也早就已经没有任何的威势了，就像是核爆冲击波衰减成为了一阵拂面微风一般，所以播仙镇经受的也就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的洗礼。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它什么的了。
大概只有仙山上留守的修道之人，才能够察觉到灵气的不寻常变动——毕竟琼华派也不是所有人都去追杀那群胆大包天的狂妄贼人了，总得顾及一下这是计中计，连环计，引蛇出洞之类的可能性。
所以大半弟子还是留守在门派之中，就连掌门夙瑶也是怒气冲冲，亲自在夜间来到山门前的琼华宫里镇守，而像是璇玑之类的弟子，则是三五成群，气势汹汹的在门派驻地内到处巡逻。
从剑舞坪搜索到五灵剑阁，从思返谷找到醉花荫，就连在清风涧隐居的两位上代长老都被惊动了。
在这种情况下，就连一直闭门不出，潜心清修，抓紧最后的这段宝贵时间的岫玉也被迫负责了镇守某个区域，毕竟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年轻一辈里与慕容紫英并驾齐驱的佼佼者。
这让她很是无奈。
在太一宫之中，对应名册清点了一番殿中的宝物之后，再次确认的确是遗失了水灵珠的岫玉长长叹了口气，走到门边看向外面。
风急雨骤，雷鸣电闪，还是有很多身影剑光在风雨之中纵横来去，风驰电掣。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确切的刺激了一番这些年轻一辈的修士们，他们现在都还在疑神疑鬼，觉得可能还有贼人藏在派中没有逃离，迫切的想要通过地毯式搜索，将那些狂徒找出来。
少女轻轻叹息一声，回到太一宫上面坐下，掏出了一卷书册，再一次阅读上面已经滚瓜烂熟的内容，还是禁不住的皱起了秀气的眉头。
自从之前在那个魔法师队友手里，得到合情合理的无名道经半部之后，她回来就陷入了纠结之中，不知道要不要修炼对方给予的功法。
虽然空间的权威鉴定确保了此事真实不虚，也打消了她的怀疑与担忧，然而还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情绪，让她没有办法轻易的下定决心。
尽管也知道这个世界的修仙法门只能够说是中上，以后自己本来也要继续更换教材，那么现在就换一套能够走得更远的并无不可，虽然对方说后半部的道经还在编纂之中，但至少上半部就能够让她走得更远了。
之后要是对方出版不了后半部，她就按照原定计划在以后的任务世界之中寻找机会更换路线升级就是了，反正现在的功法都只是跳板，所以没有什么影响。
然而，人并不是绝对理性的生物，或者应该说很多时候，感性才是主导人的思想与行动的重要部分。
这么说，不是说岫玉心理不平衡，有什么嫉妒情绪，不喜欢曾经的新人超过自己什么的，她还没有这么小肚鸡肠……她主要是觉得非常纠结——
明明空间都保证这部道经修炼起来确切可行，潜力无限，然而一想到那家伙之前还是一个只会搓火球的魔法师，学习的也都是炼金、附魔、元素、幻术之类的技能……她就感觉到抓狂崩溃。
这样的一个人，要说是拿出了什么《传奇法师练级心得》、《圣域魔导进阶技巧》、《如何从近战剑圣转职全系法神》、《如何从网上下载施法素材》……诸如此类的秘笈，她绝对没有任何意见或者歧视。
但偏偏拿出的是一部玄门正宗的道经，内中尽是道家吐纳参修的性命要旨，三元秘奥，关系重要，而且照此勤习，足可升仙证果……这就让她觉得非常违和，难以接受了。
而且对方还摆明车马，说是他在这些年来通读道藏，又借鉴了这个世界的很多修行法，再结合自己从魔法角度切入，掌握的神秘学知识原理对应的本质，往往深解，而参诸日用。
从而无师自通，内外兼修，成一家之言，最终得到的成果……
——emmmmmm，话说回来，她并不否定这种可能性，但是这画风是不是有些超现实了一些？
偏偏空间还真的触发了强化机制，只要她拿得出足够的积分或者结晶，就真的可以一路强化至第四境，而且要直接向她收费一个s级因果结晶……这就足够证明这条强化路线前途无量了。
刷刷声轻微作响……
翻阅着手中的书卷，这些都是岫玉生怕自己在做出决定之前就忘记掉关键内容，所以都给抄录到了纸张上而成书一册，而且这么一来，即使还没有下定决心亲自修炼，但是她也可以直观的评测这些内容的完整性、衔接性以及可行性。
“目前只完善到第四境，但是与其说第一境修身养性，第二境奠定基础，第三境才是真正的炼修阶段，还不如说前面的三大境界其实都是打基础的修持部分，从第四境开始才是真正的开始炼修……”
少女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艳之色，纤纤玉指轻轻拂过纸质的页面，感受着其中的那份沉甸甸的价值与珍贵。
“设想之中一共有七个大境界，第四境承前启后，继往开来，正是质变的一个阶段，偏偏这个阶段的重点是将元精与元气合炼，化为轻清无质的精炁相合之物，修成超越物质层面的法体，达成身体能量化……”
“也就是说，这个阶段的核心主旨就在于炼精化气，那么第五境应该就是炼气化神，剩下的两个境界也是分别对应古法之中的炼神还虚和炼虚合道的概念？”
一念及此，她仔仔细细的翻阅了一下关于第五境的记载，虽然只有寥寥几笔，只言片语，但也的确是表明核心在于将气与神合炼，重点在于神魂养性，或许可以说是化神期？
大概确定了什么，她约莫把握住了那个家伙开创的这部道经的核心骨架，不过并没有多么兴奋的感觉，反而有一种深深的震撼，毕竟那个家伙是真的走出了另一条道路来。
不能够说因为对方借鉴了古法提出的概念，就认定对方走的不是自己的道路——
人本由精化而生，人之生存赖以气，精气虽足，无神者则其体无光，其人无命，故神为主宰。
是皆不外神气精三物，人之修道，也必由五行归五老，三花而化三清，始能归原无极本体，而达圆通究竟。精气神是人的生命基础，想要升华生命层次，自然就脱离不了这个基础。
铸成自己的道，不代表特立独行，标新立异，一定要与所有的东西都脱离联系，没有任何概念上的关联。总不能够说人之修炼的本质都是升华精气神，自己就不能够去碰任何有关这方面的东西。
明明自己还是有血有肉的一个人，不从这些方面入手，难道非得要去琢磨怎么升级自身根本不存在的原子炉、处理器阵列、动力装甲、推进装置的可能性吗？
长长的叹了口气，少女合上书册，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
……
同一时间。
琼华派后山禁地，剑林之中有着大量气势惊人的符灵在巡视，上身如同威武的天兵天将，下身是宛若神灯魔灵一般的麻薯状的构造。
虽然有些反差萌，但是谁都不会怀疑它们的力量，之前的那个邪道修士偷偷摸摸来到这里，就是被一群符灵逼退的，毕竟是高人祭炼的灵符，还有代代门人的不断强化，这么多符灵合力的话，任何凡间修士都扛不住压力。
也正因为如此，再加上之前那个贼人才被从这里赶出去，而且掌门还亲自来查看过了，所以现在的巡逻队飞来飞去，也就是在剑林外面看一眼，并没有进入其中，更加不知道在剑林之后，禁地的大门已经被打开了。
这是韩菱纱的决定，她最擅长虎口拔牙，在这个混乱关头，反而认定这是自己等人潜入禁地的最好机会，大概谁都想不到在这个时候，居然有三个人趁着混乱摸进了禁地之中。
她也有很多自己的理由，譬如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掌门刚刚才亲自来察看过”、“这件事情之后禁地附近可能会加强守卫，以后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搞明白那把剑的秘密了”……
所以云天河和柳梦璃也只能够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果断的行险一搏。
然后，他们在禁地的最深处发现了一个被万载不化的寒气玄冰覆盖的洞窟，在冰中还封印着一个人，人有异貌，额生朱纹，而且被封于玄冰之中，所以青春不老，貌若少年。
三人的到来惊动了这个人，一番交谈之后，才发现这个叫做玄霄的人，当年和云天河的父母乃是师兄妹的关系。
玄霄对于云天河也很好奇，询问起来了关于云天青和夙玉的近况，却听说那两人死了很久很久了，同样也是禁不住动容，本来以为自己常年困于冰中，已经是心如止水，却还是感到百感交集。
“灵光藻玉，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够再见到……人生百岁，终归尘土，当初我们三人一起修炼仙道，参研剑术，正当风华之年，未曾想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人了……”
玄霄长长叹气。
“只剩你一个……但是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呆在这里呢？这里这么冷，冷到骨子里……”
韩菱纱抱着双肩，打了个寒战，忍不住的这么疑惑道：“而且这里还是禁地，据说从来都不允许别人进入的，从二十二年前开始就是这样了……”
“禁地从来不许别人进入？呵，我只是一个遭弃之人，派中未免小题大做……”
玄霄轻笑一声，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眼韩菱纱。
这个女孩子……
就是这一代的望舒剑宿体了吧？
虽然看上去有些畏寒怕冷，但是气脉通畅，身体还算不错，想必没有遭到寒毒侵蚀太过，还能够支撑好一段时间……这是一件好事。
至少到了最好要牺牲掉她的性命的时候，价值才能够最大化。
第九十六章 一步错步步错
因为暂且没有习得御剑术的原因，所以云天河等人并没有去追杀贼人，也没有办法去追杀。
再加上韩菱纱提出的关于浑水摸鱼、富贵险中求之类的思想指导，他们趁着这个时候钻进了后山禁地之中，见到了玄霄，而且因为慕容紫英被耽搁了的缘故，没有能够立刻赶回来。
所以他们这一次滞留禁地的时间比较长，也从玄霄那里听到了不少的陈年往事，过去秘辛，从二十二年前到十九年前，关于当初的玄霄、云天青、夙玉等人在琼华派的修道生涯。
而玄霄对此也不甚在意，或许是真的孤寂了太长的时间，几乎都已经忘记怎么说话了，所以也就有问必答，只不过也对一些比较关键的问题掩饰了部分事实。
“我想知道，我爹和我娘为什么会离开琼华派？他们那时候不想做剑仙了吗？还有你，你为什么又会被封在冰里？”云天河摸着后脑勺，认真的问道。
“……这些不过皆是前尘往事，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冰里的玄霄异常平静的回答道，有些事情本来以为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自己并不在意，但是当别人问起来的时候，自己又不愿意多说，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放不下那段岁月。
“我、我也说不清楚，就是心里记挂着，想要知道……”云天河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如实说道，“爹早就死了，娘也死了，他们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
“……”
玄霄沉默了半晌，才轻叹一声：
“也罢，我就和你说说吧，你爹娘之所以离开琼华派，是因为你爹性情不羁，门中的诸多清规戒律并不适合他……至于你娘，她的性子外柔内刚，既然打定主意随你爹下山，自然不会再留。”
“哦，是这样啊？那是不是离开了门派的弟子，在名录里面就找不到了？”云天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想了想，又这么开口问道。
他现在还不了解什么叫做门中的诸多清规戒律，也还没有察觉到琼华派有多少的规矩，会让他在之后多么难受，所以自然不太明白玄霄说的话。
山顶野人现在关心的还是自己爹娘为什么在琼华派的弟子名册上，都没有任何的记载，菱纱说过这有些不同寻常，怀疑其中有什么秘密。
“……正是。”
玄霄默然半晌，平静回答道。
“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这个却是因为我咎由自取，罪有应得……琼华虽然是人人修道，但是所练不尽相同。昔日我修炼的乃是天下间至阳至烈之功，不想一时走火入魔，将派中弟子打成重伤。”
“啊？”这下子，就连韩菱纱都瞪大了眼睛，不过也成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们顾及门规，更念及同门之谊，不会杀我，但更加不能够就这样放了我，所以就想出这么一个法子，让我封于冰中，于禁地里独自省思。”
“都过了这么久，还不放你出来吗？”云天河脸色担忧的问道，听菱纱的说法，这地方好像已经十多年不允许别人进来了，岂不就是说这个人被封在冰里孤零零了这么久？
“如今琼华派之中，还有几人记得当年旧事？若是要等他们放我出来，怕是要等到海枯石烂也想不起来……”
玄霄语气毫无抑扬顿挫的回答道，似乎是对此早就已经浑不在意了似的。他其实随时可以破冰而出，只不过在这之前一直都没有那个想法而已。
被一直冰封于此，虽然是镇压了他体内的阳炎纵横，但是也彻底宣告他一生成败都已经有了结论，伴随着琼华派双剑计划的败亡而落下了最后的一个句点。
“这……”云天河有些震惊。
“噤声！今天的禁地里真是好生热闹，又有人来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玄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淡然开口说道。
“云天河！你们几个真是……”又气又急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正是不久之前才赶回来的慕容紫英，他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向掌门禀告，一回来就首先关心三人有没有事情。
结果发现三人都不在自己的房间里，偏偏天上还下着滂沱大雨，狂风呼啸，他找遍了整个琼华派居然愣是没有发现三个人的踪迹，最终抱着万一的想法一路寻来禁地，居然还真的逮个正着。
“岂有此理！你们几个……”
“师叔！其实我们是想要为门派出一份力，所以在四处巡逻，正好来到这里而已……”
闯进禁地还被一下子逮个正着，韩菱纱顿时也有些慌了，连忙下意识的开口辩解着。
慕容紫英恼火的盯着几人，正想要说什么，却突然听到了边上传来一个陌生的朗越声音：“既已来了，何必大呼小叫，这禁地之中并无惊世骇俗之物。”
……
……
“吓死我了，还以为这一次栽了……”
一路不间歇的御剑飞行，紫萱等人一路冲出了天象地气动荡的范围之外，又接连不断的改变方向，迂回曲折的奔行了数千里，在此期间还通过各种蛊术、法术或者道具掩饰痕迹行踪。
最终，一行人才在某个不知道位于何处的荒野之中徐徐降落下来，脸色一直紧张到有些煞白的景天，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紧接着好像是一条渴死的鱼般，就差直接仰躺在地上了。
“我们刚刚来到，就被人暗算了，这个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紫萱苦笑着说道，这刚刚开局就如此不利，让她有一种颇为不详的预感。
“被人暗算？这是怎么回事？”徐长卿稳定心神，担忧地看了四周的天空一眼，这才开口问道。
他其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自己闹出动静，还没有和那些琼华弟子如何周旋，就整个计划都全盘败露了，没过多久就只能够和紫萱那边一起狼狈逃出了琼华派。
然后就是一路逃亡，情况万分危急，也没有时间分神交流情报，所以他其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我和小天他们……”紫萱深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开口解释说道，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关于他们如何中计而不自知，最终被人利用栽赃的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好吧，也不算是栽赃，他们本身的确是想要盗窃水灵珠来着的，一旦成功了的话，这可不是别人硬扣在他们头上的帽子，而是确切的罪行。
只是有人当了一回黄雀不说，还顺手将他们给卖了，专门设了个局，让水灵珠失窃的罪名还是扣在了他们的头上……自己得了好处不说，就连麻烦都给转让给了别人。
这就过分了。
“你是说，有人在我们行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徐长卿敏锐的察觉到了关键。
“是的，这个才是最严重的问题……”紫萱忧心忡忡的点点头，“我们并不是属于当世之人，却还是第一时间就暴露了，那人绝对是神通广大，世所罕见。”
“……会不会是那个魔头？”
徐长卿挑了挑眉毛，在心中的某种情绪的驱使之下，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说道。
“那个魔头？”景天愣了一下，“之前的红毛？”
“没错，你们不觉得他是最有嫌疑的人吗？种种迹象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徐长卿本来只是对重楼本能的充满警惕戒备，所以才会下意识的戴上有色眼镜，第一时间怀疑是重楼的行为。
但是在经过仔细思索，并且将自己所掌握的情报线索结合起来之后，他却是突然觉得细思极恐，或许自己已经接近了真相也说不准。
先不说那个魔头为人如何，但是神通广大，的确是毋庸置疑的，应该是上界神魔，法力高强。就像是紫萱说的，他可以察觉到我们的来历，而且一见面就对众人出手，明显是心中有鬼……
而且这样的一个魔头，在这么一个时候，正好就在昆仑山地界附近徘徊，如果不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来，这也说不过去，这也是一处值得怀疑的地方……
最重要的就是，为什么众人要收集五灵珠？
答案是为了修复锁妖塔。
那么锁妖塔是被谁破坏的？就是被那个魔头破坏的，如果这是一场阴谋，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或许这个魔头在三百年前，就已经开始搜集五灵珠，要将所有的灵珠全部取走，然后在拿走了所有灵珠之后，就去蜀山派破坏了锁妖塔，目的是为了祸乱苍生，并且从根本上杜绝锁妖塔被修复的可能性！
“……”
“……”
一阵沉默，空气仿佛都安静到可以刺痛鼓膜般的。
众人都被徐长卿抛出的论点震惊住了，但是在震惊过后，却又陷入了思考之中，并且都突然觉得虽然其中还有一些值得怀疑的地方，有冲突的矛盾。
但是整体逻辑却还是说得过去的，串联前后三百年，一切都因为那个魔头而起，而对方莫名其妙破坏锁妖塔，总不可能是突然发神经，必然是有着更深层次的谋算与原因在内的。
——谁能够想得到，那家伙真的就是去拿把魔剑，送给景天而已，本意根本不是为了锁妖塔。
然而紫萱等人都不知道，也不相信那个大魔头会是这样的脑回路，所以还是坚持阴谋论，觉得其中有着更加深远的原因，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再加上并不是只有徐长卿对于魔尊重楼有偏见，其他人对其的印象都不怎么好，同样的带上了先入为主的偏见，所以此刻真的是越是思考，就越是觉得一切都是那个魔头所为。
第九十七章 一夜
轰……
沉重缓慢的摩擦声，代表着禁地大门的再一次关闭，云天河等人已经离去，禁地再一次恢复了死寂安静。
“……”
“……”
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的声音。
只有冰中的玄霄在一如既往的注视着这个似乎亘古寂寞，永远也不会发生任何变化的洞窟，神色平静，眼神也如同一汪深潭般，悠远而且深邃，古井无波，波澜不惊。
他没有自言自语，就是单纯这样子默默的看着，安安静静的看着。
一如十九年前一般，一如十九年来一般。
都已经是这样的人生了，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无法挽回了，曾经的美好已然悉数化作了妄想，甚至于就连……他们也都已经死了，自己还活着又是因为什么呢？
空虚生命所衍生的绝望，所带来的痛苦，无人能够知晓，也无人能够体会。直到不久之前，沉寂已久的羲和突然有了反应，才让他那死寂如万载寒冰的心湖再度泛起了一丝丝波澜。
仿佛溺水之人要死死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他为自己空虚的意识注入了最后一丝活力。
并不是说渴望一定要飞升成仙，得道长生，事实上对于如今的玄霄来说，成仙与否，长生与否，这些事情他早就已经不在意了。
之所以如此执着于重启双剑计划，只是他只剩下这么一件事是可以做的了，除此之外只有空虚与绝望，每呼吸一口冰冷的空气，都能够感觉得到那种空虚生命所衍生出来的绝望。
所以，在已经支离破碎的自我之中，这个男人只能够在已经腐朽的人生中凝聚起最后的意志。
逝去的一切已经无法挽回，在浅睡中梦见的——是在很久以前的时光。
直到现在，那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成为饱经岁月洗礼的追忆之梦了。
从那时起，到底经历了多少岁月呢？
此时，玄霄在亘古不变的寒冰之中，呆呆地思索着。
感觉好像曾有什么繁琐的演变。没错，就在十九年前，几乎是一瞬间之前的事情。
回忆着往事，他苟延残喘着，内心最深处叹息着的是无穷的黑暗，它一边着实地成长着，一边不被任何人察觉地等待着时机的来临。等待某一天离开这亘古寂寞的寒冷黑暗，诞生的时刻。
就像被祈祷的那样的存在，去做被希望的一切事情，这就是它最后被赋予的意义，迫切的渴望为空虚绝望的生命，注入最后的一丝动力。
正是因为这样的渴望太过强烈，所以必须将其他所有的罪恶托付在一个地方——为前人所不能为之事，否则人生一切，还有何意义！
“十九年的遗憾……”
平静的呢喃声，在禁地的寒冷死寂空气之中响起，在那份平静的背后，似乎压抑着巨大的波澜。
拼图的碎片已经全部凑齐，命运的齿轮相互咬合，现在正以完成之日为目标而加速，勇敢地转动着。
……
……
天色黑暗昏沉，伸手不见五指。
雨急风骤，哗啦啦的滂沱大雨仿佛连接天地，仍然在凶猛的不断砸下来，滚滚的沉闷雷声不时的划过天地之间，短暂的闪电照亮了漆黑的世界。
“那个人……真是太奇怪了，怎么会被封在冰里呢……”
走出到剑林之外，云天河还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重新关上的禁地大门，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同情那个叫做玄霄的人，认为对方很可怜。
柳梦璃持有相同的意见：“那个人可能的确是个可怜人，我从来没有感觉过一个人的灵，像是那样的孤单、寂寥，简直像是要把身边的一切都冰洁了，实在是太痛苦了……”
云天河连连点头：“是啊是啊，那我们之后多来这里看看他就好了……”
边上的慕容紫英听到这句话，顿时脸色一黑，这个山顶野人到底把门派禁地当作是什么地方了？只不过这是玄霄师叔都同意了的事情，让云天河想来便来，他也无法阻拦。
当然阻拦是阻拦不了，该说的还是要说几句的，否则的话，这几人未免也太过胆大包天了一些。
他深深呼吸一口气，平静的开口说道：“师叔之事，我们做后辈的，不必妄加揣测……倒是你们几个，为什么这么大胆，居然擅闯到禁地里来？”
“喂，紫英，你不会这么小气吧？”韩菱纱有些警惕的看着他，“玄霄都说过，让你不能追责了，你可别想着阳奉阴违，处罚我们哦……”
“我既然已经答应师叔，此事不会再追究，自然会做到。”慕容紫英无奈的说道，“只是你们，不知道这样子到处乱闯会有危险的吗？”
“这个其实没有什么好怕的啊，琼华派又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魔门，就算是被抓住了，最多就是把我们逐出门派而已……”韩菱纱笑眯眯的说道，双眼里闪过一抹狡黠，“而且我之前就打听过了，关于禁地的一些传闻，还是有些把握的。”
“但此举终究有些冒失……”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我们就是为了搞明白天河他父母当年的事情才来的。要是什么都不能做，那我们一开始就不要来，什么都不会有，这样不是更好吗？”
韩菱纱叹了口气说道，什么麻烦的事情不会多多少少有些风险呢？只是很多人都会天真地认为，最好什么风险都不要冒，什么事情都不要去做，这样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然后呢？机会是会自己送上门来，只要在家里大门不出的宅着，就可以躺赢？
慕容紫英皱起眉头：“但可以从长计议……”
“怎么可能啊，就连掌门都是神神兮兮的，不管是对于天河的父母，还是那把剑的事情都是不愿意和我们多谈，我们如果不自己想办法去搞清楚的话，就算是在这门派里呆上十年八年的，也不会有任何变化的吧？”
韩菱纱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而且之前还在陈州的时候，紫英你就和我们说过妖界降临的事情，可能都没有两个月了，我们要怎么样从长计议？”
“这……”
慕容紫英有些哑口无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道理还真是这么一个道理，当时眼前的三人说是想要拜入自己等人的师门，自己虽然是答应了，但是也晓之以利弊，详细说清楚了琼华派当前遇到的危机，让三人好好考虑清楚。
世间有妖界如同星辰运行，有其固定的天轨，琼华派位于昆仑山巅，本是天地间钟灵毓秀之所，却怎料也是某个妖界运移之天轨所必经之处，每隔十九年的周期，彼此就会最为接近。
十九年前，琼华派为了守护天下苍生，阻止那些可怕的妖魔入侵人间，就与其殊死搏杀，死伤惨重。
如今又是一个轮回，十九年匆匆而过，妖界又将降临，就连慕容紫英都觉得琼华派很大可能抵御不住，所以自然要对云天河三人说个明白……毕竟很有可能就只剩下一两个月的时间了。
所以，韩菱纱说的也没错，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从长计议好说的？
难不成三人还能够兢兢业业的在派中修炼个几十年上百年，从入门弟子再到入室弟子，再到积累功勋晋升长老，然后光明正大的有资格搞明白禁地里的秘密吗？
那时候真的是黄花菜都凉了……也正是因为知道时间紧迫，所以韩菱纱才会果断抓住一切机会。
摇了摇头，慕容紫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们是如何打开禁地石门的？”
人的天性就是好奇，越是被限制去做的事情，往往就越想去做。所以这十多年来，当然不可能只有云天河这三人违反门规，摸进禁地之中，很多弟子被罚去思返谷思过，原因最多的就是擅闯禁地。
这也是韩菱纱说她收集过情报，对禁地有所了解的原因，这里说神秘的确神秘，但是也不至于说真的无人敢闯……只是多数人在最后一扇门户之前止步，从来没有人能够打开石门而已。
“是用这块玉，一下子就打开了……”云天河好像是炫耀玩具的小孩子一般，将那块灵光藻玉拿了出来。
“这玉是从天河爹娘的墓室里面找到的……”韩菱纱补充说明了一句。
“原来如此……”看着灵玉上的琼华派花纹，慕容紫英皱了皱眉头，也是禁不住的有一丝疑惑，不过正好漆黑的天际被一分为二，一道震耳欲聋的惊雷打断了他的思绪。
轰隆——！！
慕容紫英下意识地望向天边，他察觉到灵气的动荡正在平复，就如同水面上的涟漪正在慢慢恢复平静一般，大概是因为那两个无法相信的存在最后拼了个两败俱伤，终于结束了在昆仑山脉深处的战斗的缘故吧。
“时候不早，你们今天也是累了一天，还是快点回房休息吧……”他看向三人，正色说道，“我还有要事要去向掌门禀告，你们就不必跟来了。”
“要事？是水灵珠被夺的事情吗？”韩菱纱好奇的问道，“有没有抢回来？”
“……没有，中途出了一些意外，让那群贼人跑掉了。”
慕容紫英沉默了一下，这么回答道。
“水灵珠真是他们盗走的吗？”一直不出声的柳梦璃突然开口问道，表情奇异，似乎是想要确认什么。
“就目前来说，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们，不过此事还是得由掌门定夺……”
慕容紫英抛下这么一句话，然后不再多说，转身就率先向剑林外的方向走去，滂沱黑雨从天而降，密集的雨水却没有一滴能够在落在他身上。
他其实隐约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没有实质性证据，只能够去向掌门禀告，让掌门来做决定。
不过之后的结果，他大概也能够猜得到，那就是水灵珠的确是由那群贼人窃走的，也只能够是由那群贼人窃走的。不仅仅是因为证据指向那群闯进琼华派还被逮个正着的人，更是因为真凶过于强大。
所以就算是掌门知道了真相，但是也只能够装作不知道，并且将罪行全部扣在那群人的头上。
不得不说彼此的实力对比是很重要的决定因素，夙瑶只得做出这样的选择。她尽管有很多缺点，但是作为掌门的基本素养，还是合格的。
家大业大，就不能够只顾着自己，这本来就是多事之秋，接下来还有妖界降临的重大危机，总不可能头铁到专门往钢板上撞过去吧？
“紫英的心情好像不太好……”韩菱纱有些不安，“我们会不会是让他生气了？”
“师叔不是这样的人，应该不是为这样的事情而不悦……”柳梦璃轻摇螓首，举起纤细玉指，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一头青丝，若有所思的轻声说道。
“算了，不管这个了，我们也快回去吧，这天寒地冻的……好奇怪，怎么突然下这么大雨。”
韩菱纱抱住肩膀，忍不住的微微颤抖，总觉得这雨夜的凉气有些过盛了，让她有些发冷。
明明还是盛夏夜，下雨也应该是感到凉爽才对，怎么总觉得自己最近的体质越来越不好了？
第九十八章 约定俗成（雾
今夜的琼华派注定无眠，就连云天河回到房间之后，都罕见的发呆了好久，脑子里在不断地重复着玄霄说过的话，回忆着自己父母当年在这里的事情。
他完全不像是以前那样，只要脑袋靠上枕头，就会在数息之间直接进入梦乡之中。
无忧无虑的少年，罕见的品尝到了人生之中第一次失眠的感觉，只不过却不是因为烦恼，而是因为兴奋，毕竟他也还是第一次距离自己父母的生平过往这么接近。
而住另外一边，柳梦璃回到房间之后，仔细思索了一下，也忍不住的觉得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她的感受并非虚假，玄霄的灵也的确是非常冰冷，似乎要冻结周遭一切万物，失去了所有的热量与生机似的。
这样的一个人，只怕是真的被封在了冰中太长太长的一段时间了，并不是在说谎。
而且认真梳理一番对方所说的话语之后，逻辑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基本上都可以对应得上——
按照云叔那放荡不羁的性格，只怕是每天都违反门规，然后被罚去思过，一年有三百六十天都是在思返谷里度过的。门中的诸多清规戒律，即使是能忍一时，也不能够忍一世。
的确像是会在某天受不住，就会果断下山的那种人。
至于那位夙玉婶婶，她却是不甚了解，所以也无法断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但是既然和云叔一起离开，而且还为前者诞下一子，想必应该也是对云叔有情有义的奇女子，所以玄霄说的情况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这么一来的话，岂不就是说自己的判断有误，而且某个人在骗自己？
而且如果不是在琼华派上发生的惨烈，那么是不是说明，自己是云叔离开琼华派之后，又遇到了什么事情，最终经过一番可怕的战斗，才被带到寿阳城的？
——那自己原本的父母亲人呢？
柳梦璃越是思忖，就越是觉得头疼，她还有很多事情搞不明白，而且夏冉也没有直接告诉她全部真相，至少关于她的出身来历之类的问题。
毕竟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柳梦璃自己虽然有过诸多猜测，也怀疑过自己的出身是不是十九年前琼华与妖界大战有什么联系，但也仅仅限于可能有什么关联的那种程度。
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其实就是从妖界来的……究其原因，就是她的传承记忆还没有到自然觉醒的程度，在那之前还以人类的身份生活了十九年。
既然从来都没有过相关的概念，连这样的念头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会往那种方向去想呢？
至于为什么夏冉也没有告诉她，主要是有两个方面的原因就是了——
一来是夏冉也不知道在妖族的传承记忆自然觉醒之前，提前施加外来的刺激干涉，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所以并没有贸然透露这方面的情报。
二来是也担心造成太大刺激，使得柳梦璃提前觉醒传承记忆，然后会对主线剧情造成预料之外的影响，毕竟传承记忆似乎非常玄乎，在原剧情之中柳梦璃觉醒了传承记忆后，第二天就果断的回幻瞑界去了。
一般来说，记忆经历是决定一个人的性格思维的基础，也是决定一个人为什么是这样的人的决定性因素。就像是超人明明是氪星出身，但是却更加喜欢地球上的生活一样。
而且柳梦璃在感情上本来就比较任性，对于不相干的人比较冷淡，而对于喜欢的人却十分体贴，并全心依赖，不吝于表达自身的情感……
这样的性格，要说是不是因为传承记忆的缘故的话，实在是很难解释她为什么能够这么快的做出决定，果断的回去幻瞑界之中。
这大概只能够说明，传承记忆一旦觉醒，在记忆之中占据的权重将会是压倒性的，虽然不会改变已经成型的性格和思维方式，但是却会相当程度上的影响当事人的情感与判断。
所以夏冉在这部分并没有透露丝毫，而是留着柳梦璃自己去发现并且选择。
犹豫了一下，撤去了包裹着长发的精神力，柳梦璃尝试着感应长发之中的那道神意，呼唤与某人的联系。
然而长发之中的神意却是完全沉寂，毫无反应波动，任由她怎么试探，也是没有任何回应，某人的意识没有再次施展借窍临坛的道术降临观察，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联想到之前的天象动荡，柳梦璃稍微有些不安，也略微的有些怅然若失。
……
……
翌日清晨，琼华派山下蜿蜒曲折的太一仙径，冰天雪地的寂玄道深处。
有几间小木屋借着这片区域常年不息的风雪呼啸带来的遮掩，隐藏在一片银装素裹，天寒地冻之中，基本上从来都没有被人发现过。
“master？！”
木屋的门被推开，少女的修身上衣在洁白的厚厚雪地上显得非常融洽，蓝色的短裙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雪色，saber站在门外向着屋内轻声的唤道，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她奇怪的歪了歪头，然后走了进去，接着顿住脚步。
屋中的少年正在在窗外的白雪反射的阳光之下托着腮，似乎正在慵懒而又出神的看着外面的雪景，身体在金色的晨曦中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多少有了丝丝热度。
明明只不过是百无聊赖的发呆走神的一幕，但是却似乎就连冰冷的空气都因此变得悠闲安然。
saber先是微微一愣，然后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
“……”
片刻之后，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的她就像是一只小猫那样，本来就无声无息，现在更是小心翼翼的放轻了动作，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少年的身边。
她这才发现对方并不是在发呆走神，而是真的似乎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之中，双目已然闭上，气机若有似无，也不知道到底是元神出窍神游去了，还是陷入了深层次的睡眠之中。
如果是在睡梦之中的话，那么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令他心烦的问题，导致在这个时候也是眉头紧皱。
saber小心的打量着御主的神态，仍然是屏息静气，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
虽然她其实非常清楚的知道这样做没有什么意义，莫说是眼前的这个少年，就算是她自己也好，在睡觉的时候，一旦察觉到外界有危险自然就会立刻有所反应。
但是反过来说，也就往往意味着，只要不是外界有危险，那么当事人也不会说一惊一乍的，有任何一丁点儿风吹草动就会立刻受到刺激。
御主也和她说过，潜意识、第七感之类的原理机制以及神奇之处，基本上确保了超凡者们的日常生活不会神经过敏到极端的地步，也不用时刻绷紧神经……
所以，既然已经能够接近到夏冉的身边，也就是说saber被归类为没有危险，不会造成危险也造不成危险的一类人……既然之前对方都没有选择醒来，那么现在自然也不会因为她有没有屏息静气这件事而惊醒。
但是，即使是明知道这没有意义，saber还是下意识的这么做了，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可能这样子会多出一丝心理上的安全感？
犹豫了一下，saber盯着眼前的御主，莫名的感到心弦有些触动，她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伸出手来想要抚平对方紧皱的眉头。
御主这些年来，其实没有怎么放松过，而是抓紧了时间，充实的在修行锤炼，以整整十五年的时间来完成整个蜕变过程，并不仅仅是单纯的从无到有的开创了现在的道路。
还对原本的魔术魔法进行整合升级——
参考了近代的西洋魔法之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近代最有名的魔术结社，黄金黎明的修证之道，以古埃及系统以及卡巴拉系统为主，修持神圣十次第。
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够随意切换，可以轻轻松松的从炼精化气境界，转变成为被免达人位阶，炼形成气修持的五灵法体，也会切换形态变成以太真身……
从法力无边，神通广大的修道人，摇身一变成为堪比甚至超越以色列的所罗门、古希伯来的摩西、凯尔特的梅林的最强魔术师，基本上没有任何的难度。
作为与御主有着直接联系的saber，自然对此掌握得最为清楚，她对此非常感激，因为对方正在如同当初说的那样，一步一步的接近可以创造奇迹的目标。
不过……也的确是累了吧？
神色变得柔和，金发碧眸，宛若从中世纪欧洲宫廷里面走出来的贵族少女小心翼翼的凑近御主，伸出手来想要帮对方抚平那紧缩的眉头。
如果对方是在休息的话，那么她也希望御主是在做一个美梦，而不愿意看到对方即使是在梦中，也在为什么事情而感到纠结苦恼。
只不过，一般来说在这个时候……
“老师？”
寒风从门外吹进来，一袭碧绿色的身影出现在门边，“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话音戛然而止。
“……”
“……”
刚刚才弯下腰去的阿尔托莉雅神色僵硬的回过头来，看着沉默的欧阳小姐。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迅速的反应过来，欧阳明珠表情古怪的说道，后退了一步，伸手摸向了木门，似乎是准备将门关上。
“等、等等！欧阳小姐，你误会了，听我解释——”saber好像是触电一般，转身就以最快速度冲了过去，死死拽住了少女的手臂，不肯让对方就这样离开。
这肯定是误会了啊！
“其实我知道的，莉莉姐姐，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知道什么啊！先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等等，别拉我……”
另外一边的屋子里，正在沏泡热茶的银发赤瞳的女仆长挑了挑眉毛，看向了窗外。
她听到了一阵咚隆匡琅的声音传来，似乎是两个人在纠缠之中摔倒了，顺便撞倒了桌子家具之类的沉闷动静……女仆长平静的低下头去继续沏茶。
第九十九章 法有元灵
模糊而又清晰，朦胧而又迷离。
真如随缘而起诸法，如海之波涛，故称识海。
楞伽经卷一（大一六·四八四中）有曰：“譬如巨海浪，斯由猛风起；洪波鼓冥壑，无有断绝时；藏识海常住，境界风所动；种种诸识浪，腾跃而转生。”
夏冉此刻就沉入心神，正在观看着自己的识海之中一切的动荡与变化，元神每一瞬间都在分化成千上万的念头，每一瞬间也有同样多的念头在破灭。
那或许是一幅幅记忆片段幻化的景象，龙宵宫里正在炼金台上忙碌着的宫廷法师，魔术工房里正在和紫发的魔女认真学习的魔术师，悠闲田庄里正在阅读道藏的少年道人……
也或许是呈现出一个个不同的形象，穿着朴素典雅的法袍的魔术师，白衣沐冠的温和道士，前者手里捏着一张黄金面具，后者身周环绕着一抹璀璨而且明亮的无定形剑光……
夏冉就这样抱元守一，静静观测着那些念头生灭无穷，一个接一个的不断诞生，而后又不断破灭，在这个过程之中，他的元神也逐渐变得有些黯淡。
不过同样也是在这个过程之中，在不断生灭的轮回之中，也有些念头是越发明亮强大，如同天体一般，以玄奥莫测的轨迹交叉运转，宛若是一颗颗星辰，明显已然凝炼到当前极致。
他现在的修炼的侧重点不在炼形而是在于炼神，而既然是讲究炼神，自然也会消耗磨损神意，这个是必然的。
不过好处就是，随着能够凝炼的念头越发稳定凝实，数量越发的庞大起来，他的计算能力也在不断的飙升，而且灵性越发的敏锐，似乎更加容易对于天地法理有所感悟……
嗯，如果抛开这些玄之又玄，神神乎乎的说法，从科学易懂一些的角度出发来解释这个现象的话，也是说得过去的。
——就是计算力资源总上限不断增加，越发庞大，而且在平时可以分割多个思考，能够搭配高速思考组合计算所有状况，从多个不同的角度方面同时对接收到的外界信息进行处理……
自然而然的，发现什么能够联系的现象，或者在思考过程之中灵光一闪的概率，自然也就得到了明显提升。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夏冉的精神属性和智力属性在这几年里，罕见而又稳定的在缓缓增加。而间接的表现就是，他推演各种术法的延伸进阶，对于后续道路的完善越来越快。
而且可以想象的就是，在接下来随着他的计算力越来越恐怖，多线程处理的能力越来越强，这些优势发挥出来之后，后面的道路推演也会完善得越来越快，本自具足，不假外求。
毕竟只要度过了艰难痛苦的转型期，又完成了原始积累，接下来就是狂飙突进了。
就像是滚雪球一般，往往只会越滚越大，而且越来越快，强者恒强的马太效应似乎在这种事情上也是存在的。
所谓的马太效应，就是说任何个体、群体或地区，在某一个方面如金钱、名誉、地位等等获得成功和进步，就会产生一种积累优势，会有更多的机会取得更大的成功和进步。
举个可能不那么恰当的例子，一个人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想要赚一百万块钱都会很困难，但是在有了一百万的时候，想要翻一倍变成两百万却可能就容易多了，以此类推……
有钱人现在很有钱，而且因为赚钱速度更加快，以后往往会更加有钱，拥有资源的人的会利用自身优势积累越来越多的资源，而资源少的人会越来越匮乏资源。
要是优势庞大到一定的地步，那么就真的像是坐电梯了，就算是躺着不动，实际上也会不断地上升，只要自身不犯错，就会不断地前进……实际上就算是犯错了，雄厚的资本也完全不用在意，因为错上几次可能都无伤大雅，对了一次就赚翻天。
与之相比，那些刚刚起步的人，小心翼翼容不得出错一次，否则就是所有心血付诸东流，需要从头来过的情况，怎么可能比得上这种螺旋上天的情况？
所以自然就是好的愈好，坏的愈坏，多的愈多，少的愈少。
富者越富，穷者越穷，强者恒强，弱者恒弱。
“凡有的，还要加倍给他叫他多余；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
——圣经《新约·马太福音》
计算分析，推演术法，而且还在不断的分化凝练念头，这么多最吃cpu的线程同时进行，神意自然也是如同开闸泄洪一般迅速的消耗磨损着，元神逐渐在晦暗不明的藏识之海当中，黯淡到了一定的地步，不再照彻虚空，大放光华。
夏冉心念一动，自身盈溢的精气马上就被炼化，开始补充神意损耗，不多时，神意就再次恢复到饱满圆融的程度，只是精气就消耗了不少。
三花聚顶，代表人体精气神之荣华成就，神气精混而为一也，荣华焕发，光芒四******气神自成循环，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互相转换变化是很基本的事情，自然而然就能够达成。
夏冉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转换“精”、“气”化作“神”，不断的炼修后者，讲究以最大的功率来进行这一步……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突兀的感觉到了外界震荡，一股大力传来，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掀翻了，下意识地收回神意，睁开双眼，发现屋梁映入眼帘之中。
他自己整个人被撞翻在地上，身上还压着两个正在手忙脚乱的挣扎起身的女孩子。
“抱歉，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夏冉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对于这样的事情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呀——！！”
欧阳小姐顿时惊叫一声，动作更加狼狈了，她挣扎着推搡开与自己纠缠不休的金发碧眼的骑士少女，整个人好似是触电一般的弹起来，一瞬间就远离三尺之外。
“不是这样的……老师，你听我解释……”
秀发衣服都在挣扎之中变得凌乱，欧阳明珠又惊又急，整个人一下子都不好了，几乎快要哭出声来。
另外一边，脸色通红的阿尔托莉雅也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也是有些不能够淡定，对这种情况却是感觉到又气又好笑。好吧，这下子大家算是扯平了。
“嗯，说吧，我听着呢……”
夏冉淡定的点点头，在地板上坐起身来，看了一眼边上撞翻的桌案和椅子，还有摔在地上碎掉了的杯子、茶壶。
这两人难道起了什么冲突，或者说闹别扭了？但是为什么会扭打到自己身上来？
“其实是这样的，我刚刚有问题来请教老师你，结果看到莉莉姐姐她想要……呜呜——”欧阳小姐急急忙忙的解释起来，浑然忘记了刚刚自己才保证过不会说出去的。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能够让老师对自己的印象变得糟糕起来啊，只能够立刻解释清楚了。
“才不是！都说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saber在这一刻爆发出了远超寻常的速度，瞬间出现在欧阳小姐的身边，死死的捂住了后者的嘴巴，又气又急的喊道，不过却表现得的确很像是想要掩饰什么秘密似的。
“咦？”
正在俯身捡拾着茶具的碎片的夏冉，对此顿时好奇了起来，好像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啊——
“saber你刚刚想对我做什么？”
“什么都没有！现在不会，以后也绝对不会！”阿尔托莉雅简直要被气得发昏，十分轻率的这么斩钉截铁的高声喊道，似乎不这样不足以自证清白似的。
“master，我来收拾吧。”平静到好似是永远都不会有波澜的声音响起，银发赤瞳，宛若人偶般精致的少女从门外走进来，径直越过僵持之中的两人，快步走向了夏冉。
她直接蹲下身子，动作麻利的迅速的接过夏冉手中的碎片，顺便将地上的其他碎片也一起捡拾起来，朴素而且自然的行为举止，却仍然是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优雅美感。
趁着这个时候，阿尔托莉雅稍稍冷静下来，咬牙切齿的架住挣扎不休的欧阳小姐往门外拖去，似乎是要在某件事上与对方强行达成共识。
“跟我来——”
“唔唔……”
夏冉挑了挑眉毛，稍微表现得有些踟蹰的样子，他刚刚和陷入深度睡眠没有什么不同，只要没有危险，那么对于外界的感知几近于无。
毕竟全部神意都用于推演或者炼修了，所以他刚刚还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上去，saber是不打算让欧阳小姐告诉他了。
那么，要不要不小心的偷听一下？
“master，偷听女孩子之间的秘密，这样的行为可不好哦……”刚刚才迈出一步，手腕就被柔软的触感轻轻握住，他回过头来，发现女仆长垂眸低眉，低声的这么说道。
“啊哈哈哈，夏洛特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夏冉干笑两声，心中叹了口气。
真可惜，好想知道啊！
片刻之后，阿尔托莉雅和欧阳明珠回到了屋子里面，两人似乎的确是达成了共识，都是紧紧绷着一张小脸，什么都没有说。
虽然的确很想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夏冉也没有纠结，知道问不出来，干脆就不去问了。而saber也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关心起来了御主的状况。
“问题不大，就是被杀了一次，算是被重创了吧……”夏冉摇了摇头，“而且在一段时间内，应该是无法通过平行存在召唤分身了，所以不能够浪了，要苟一段时间……不过红毛也不好过，所以大家算是扯平了吧。”
他这么说着，又看向了欧阳明珠：“不过虽然被那家伙破了我的平行存在，暂时用不到这一门技能了，但是也多亏祂帮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是和我有关吗？老师？”欧阳小姐有些担忧，也有些好奇，昨天晚上没有能够帮上自己老师的忙，就让她很不高兴了。
“算是吧，我有办法让明珠你成功的突破第四境了……”
夏冉点点头，然后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向着saber招了招手：“直接演示一次会比较直观一些，saber你来和夏洛特打一场吧，不用其他的能力，只比拼剑术。”
saber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再转头看去便发现女仆长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把长度超过两公尺的长刀，顿时额头上出现了一滴冷汗。
永远都是这么快，每次看过去的时候，都总是会发现女仆长正好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好整以暇的在等待着了。
偏偏就是看不见她是怎么准备了，到底是从哪里将东西取出来的，难道真的有四次元裙底这种奇怪的东西吗？裙裾长长的传统型女仆装就是为了这个功能而存在的？
saber下意识的这么胡思乱想着，就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响指声，紧接着眼前一花，众人就发现四周的情景都变了。
在全新的空旷场地之中，出现在骑士王对面的是以全能的女仆长作为终极目标的夏洛特，她面无表情的抽出了那把长刀，站在原地。
阿尔托莉雅深深呼吸一口气，也拔出圣剑，双手紧握。
战斗，一触即发。
……
……
一会儿之后，众人重新回到木屋之中，女仆长神色自然的侍立在夏冉的身后。
而阿尔托莉雅却是魂不守舍，似乎被打击得失魂落魄的样子，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奇怪气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半晌之后，她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问道。
她知道夏洛特的剑术极强，毕竟是源自自己御主的一部分剑术能力的复制，但是在以往的时候，她的胜算还是更高的，一来是直感洞察未来，二来是女仆长的剑术能力不可能完全复制到御主的级别。
可是这一次……
悠闲地站在原地，不摆出架势而从任何姿势挥刀，对手的攻击就以剑技和心眼应付，或是躲开，见到空隙就以长刀确切地砍向对方首级。
刀法极为迅速，难以看破，几乎就像是御主站在对面的那种感觉。
而在之后，决胜负的那一击，超越了速度、精巧以及虚攻等要素的燕返，更是让阿尔托莉雅直接完败……所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法有元灵。”
夏冉轻声说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我刚刚将我的剑术能力做成了一件甲胄，给夏洛特穿上了，不需要其他的什么条件，她就能够完全发挥出来……因为那些技能招式活了过来，并且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第一百零一章 安排得明明白白
虽然有些诧异，但是夏冉却已然大致确认了让自己心血来潮的感应，可能是应在后世未来。
不知道是不是元神炼修到此，已经可以洞悉入微，所以能够更进一步，不只是会对可能直接波及到自身的事情有所感应，心血来潮。
而是就连自己的所言所行，都能够模糊的隐约预感到可能会造成的后果好坏……虽然只能够模糊的感觉到后果好坏，具体的事情如何却并不知晓。
仔细的想了想，夏冉也就干脆的不纠结了，他又不可能真的谋万世，有些事情大概是后世人需要面对的问题，他不可能什么事情都面面俱到，安排千百年之后的事情……
况且考虑到天道的存在与定位，只怕那同样也会是一次专门的调整与平衡——
毕竟要是他的道统在后世流传开来，并且发扬光大，陆续有人能够稳定的修炼至四境，一身神通不可揣度，深不可测，那么自然会对现在的六界秩序造成冲击与重新洗牌。
六界之中，以神魔最强，仙妖次之。
但是按照他所开辟的道路，却是潜力无限，重新定义了修仙炼道的概念。四境大修就已经有人间至强之力，必然比仙妖更为强绝，在人间可以照破山河万朵，敢与神魔争霄壤。
这样的存在的数量要是多了起来的话，就等于在六界之中又出现了另一个高等族群，必然会自发性的谋求属于他们的利益与机会，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但这样同样也会对现在的六界秩序造成冲击，引发新一轮的洗牌……如果天道必然会对这件事进行宏观调控，那么有些事情或者说劫数本来就是避免不了的。
一念至此，夏冉心境通明，也就不再纠结这么一件事了。
况且这本来也不是他需要负责的事情，而是后人需要自己争取的机会，面对的磨练与困难而已。
总不能够说祖师爷给他们开辟了道路，就连后续可能会引发的一系列后患问题副作用，都需要祖师爷终生保修，给后人提供无与伦比的售后服务。
这个还是算了吧，夏冉已经很有良心了，至少他不像是上古卷轴世界里的先祖们一样——
因为打不过世界吞噬者奥杜因，就通过时间放逐，将奥杜因放逐到未来的世界，让后世的人去头疼解决灭世的问题……虽然多少能够理解，但是这种操作简直令人窒息。
没有再考虑这件事情，接下来夏冉打定主意要先苟一段时日，直到能够再度拉出自己的平行存在再说。
他再次开始了著书立说的过程，不断的推演、验证，直到将自己的想法在UU小说化为现实，然后再一遍遍的完善修正，并且手把手的教导欧阳小姐修炼新的未命名法门。
欧阳小姐也是勤奋修炼，每日早晚功课，从来都没有松懈半分，一有不懂的就去询问自己的老师……虽然态度值得称赞，毕竟这是好学的体现。
只不过她的不懂就问的次数，未免太过频繁，更加像是要彻底补上这九年间没有能够跟在老师身边好好学习的所有份额一般……
而除了师徒俩之外，saber也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最近开始拉着女仆长不断的比拼剑术，磨练自己的战斗技巧和意识，因为夏冉暂时没有将剑术能力收回去。
女仆长自然也有求必应，然后每次都能够以极快的速度取得胜利，让阿尔托莉雅大受打击，失落半天，接着她就会化悲愤为食量，在大吃一顿之后，仔细反思消化自己所得。
然后这位骑士之王又会重新振奋精神，重整旗鼓，继续找上女仆长开始新一轮的剑术练习。
她对此的说法是，每一次的练习之后，自己都比之前要进步一点，或许可能只是很轻微的幅度，但是始终是在进步。之前在一百招的时候，就会被击败，那么接下来就努力坚持再多扛一招……
这样子一招又一招，都是可以量化的肉眼可见的进步，只要持之以恒的这么锻炼下去，她的战斗技巧迟早会磨练到可以真正与女仆长抗衡的层次，不需要依靠其他的东西。
听上去的确很有道理，但是夏冉观察了两天之后，总觉得saber好像是在理由每天都让夏洛特给她准备丰盛的大餐一般……而且说起来，明明之前saber和夏洛特还会有所竞争来着的。
可是经过这十来年间的潜移默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没有再下意识的抢着干夏洛特的事情了，就连之前被自己忽悠锻炼出来的厨艺，好像也有十多年没有再碰过了。
真是可惜，这位骑士王居然就这样认输了，而且还是被夏洛特不知不觉的打败了……夏冉觉得有些痛心疾首。
日子就这样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配合居住之地附近的四季景色流转，让人有种时间如白驹过隙，岁月如梭，而且世界和平的错觉。
太一仙径的寂玄道很不错，一般来说，直到后面琼华派拔地飞升，最终彻底破灭，天火焚城之前，这里都还是很安全的……而且夏冉也是想要在这里蹲一只五毒兽。
——唐雪见的花楹提醒了他，在这个时候，就在太一仙径的寂玄道附近，似乎会有一只五毒兽……在原剧情之中，差点儿被云天河当作是会飞的猪，并打算把小兽带回去烤了吃。
夏冉对于五毒兽没有什么要求，这种天地间唯一能孕育五毒珠的仙兽，似乎战斗力不太行，最多就是种族天赋很不错，拥有看透人心的能力，能轻易了解对方内心的真实想法。
而且孕育出来的五毒珠也是人间至宝，可以解天下至毒，佩戴后百毒不侵……这并非是它们的内丹，而是附着在其身体上的宝珠，通过其自身成长而炼化，炼化成型的五毒珠会自然脱落。
而当一颗五毒珠脱落后，另一颗又开始成型，如蚌生珠，非常神奇。
夏冉琢磨了一下之后，虽然还是觉得可能对自己没啥大用，不过那小东西正好就在眼前晃啊晃的，顺手抓走也不费多少功夫，况且自己用不上也可以拿来送人。
——五毒兽各不相同，不过外形往往都是圆润可爱，头大身小，背有一到几双的翅膀，颜色各异。
而夏冉正在蹲守的这一只萌物，外形如同一颗超大号蓝莓，蓝色身躯长的粉嫩，拥有两对叶形翅膀，就连他都觉得非常可爱，而那些本身就对于可爱的猫咪、玩偶没有抵抗力的女孩子，绝对是更加没有抗拒的可能性。
嗯，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还真是可以专门对付女孩子的制胜法宝。
……
……
这些天过去，柳梦璃调查了不少的线索，但是心中疑惑更甚。
本来某人都不打算再使用之前的方法了，然而她却又主动联系上了对方，询问了很多事情，直截了当表示了她的一些怀疑。而对方同样很直接，只是让她去查找一下琼华派的名录上的一个名叫夙莘的弟子。
夙莘原是与夙瑶同一辈的弟子，还是最小的那个，在一次与同门发生争执后，怒而下山，再也没有回来，距今已经过去十年光阴了。
只有在十年之前就已经加入了琼华派的慕容紫英和岫玉两人，还记得这一位如同大姐姐一般的师门长辈……而且最重要的就是，夙莘的名字仍然记录在名录之中。
这么一来——
玄霄所说的“弟子门人在离开门派之后，名字也就在名录上找不到了”的这件事，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这虽然不是什么致命的破绽，然而却最显而易见的揭露了一个事实。
玄霄在骗人或者说隐瞒了什么事情，云天青和夙玉当初离开琼华派另有原因……而且关系甚大，以至于有位高权重之人亲自抹去了当年的一切记录，所以琼华上下才无人知晓。
以柳梦璃的心思，很容易就能够察觉到这一点。
在完成验证之后，这个智谋过人的女孩子并没有与同伴分享这个秘密，一来是她缺乏更多的决定性证据，二来是这些线索并不能够证明什么，玄霄大可以在之后重新找另外一个借口来应付过去。
而且提前用这个理由来质疑，不但毫无意义，还会打草惊蛇。韩菱纱肯定没问题，但如果云天河知道了这件事，在玄霄面前是肯定藏不住秘密的。
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说，先继续观察，寻找更多的证据，拼凑出当年的事实真相再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柳梦璃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每天旁敲侧击，试图从夏冉那里获得更多的信息。
夏冉也从这个女孩子那里，每天都能够获悉主角组目前的进度，倒也免去了直接窥探的麻烦。
玄霄真的很强，直接窥伺的话，很大可能会被察觉到。
据说最近云天河每天晚上都会去禁地转悠一圈，他觉得玄霄很可怜，看见对方被封在冰中，就觉得很难受，虽然做不了什么，只能够每天过去陪对方说说话。
这让慕容紫英的神经有些过敏，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视门规如不存在，去禁地就像是每天打卡上班一般勤快，一到晚上就往后山跑……
他不但不能够惩罚云天河，还得按照玄霄师叔的吩咐，想尽办法的给对方作掩护。
幸亏之前的事情似乎让门派上下都很恼火，也成功的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就连掌门都完全没有察觉到有几个新入门弟子天天违反门规，往后山禁地跑——
慕容紫英觉得是这样的，却殊不知夙瑶其实什么都知道，所以根本就不用他帮忙打掩护，掌门就会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实际上就算是云天河等人想要好好遵守门规，什么都不干也不行。
毕竟利用双剑共鸣，吸引主角组夜闯禁地，本来就是她和玄霄筹划的计划之中的一环。
如果不行的话，总还有下一个陷阱在等着主角组，可以说是掌门都在想尽办法让云天河等人违反门规，并且为这件事大开方便之门……
不过在这段时间里，云天河和玄霄的关系迅速打得火热也是事实，并且就在昨天晚上的时候，忍不住的问出了怎么帮助对方的这个问题。
玄霄告诉云天河，他早就可以破冰而出，只是担心体内阳炎复发，所以才有所顾忌，隐忍不发。如果真的想要救他出来的话，需要寻找三件天下间的至阴至寒之物来压制。
慕容紫英在听到了这件事之后，也没有犹豫的加入了队伍，打算为了救出玄霄师叔而行动。
在前往清风涧请教了两位上代长老之后，众人得知了天下间寒器虽然极为稀少，但是三五件还是能够找到的，只不过踪迹难觅，能否找到还要看缘法。
既然都非常困难，所以慕容紫英提议，先去线索比较确切的东海即墨，寻找数百年前出现在哪里的光纪寒图。
而就在三人出发之后，夏冉默默的给自己早在几日之前就已经动身出发前往即墨的队友发了个信息，准备按照计划帮助对方获取望舒剑。
第一百零二章 即墨
四道剑光在短短时间内横跨了上万里之遥，从西北昆仑直奔东海即墨而来，盏茶功夫就已经走完普通百姓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路程。
剑光落下之后，迅速散去，云天河四人已然站在了一片海边凸出的陡峭悬崖上，看到了不远处的层层叠叠依山而建的沿海城镇。
不得不说三人的天资非常，寻常入门弟子练习御剑，半个月下来能够踩着飞剑晃晃悠悠的升上半空，就已经很不错了，更加别说是驾驭剑光而行了。
然而云天河三人都是两个时辰就能够学会御剑，然后就可以开始四处乱飞的那种，甚至于云天河还是学得最快的。
就像是他练仙术一般，韩菱纱自己之前从古书上看到五灵仙术的法诀，都还没有修出什么来。他可好，听少女念上一通，胡思乱想一下，手脚就都不受控制了，直接就能够释放出基本的法术来。
而以慕容紫英的眼光来看，就是山顶野人行止间内息清沛，气韵自敛，举手投足间分外自如，分明是寻常人静心修行多年才有机会抵达的境界，而他一个人在山林之间生活多年，不知不觉中便已经返璞归真。
这样的人修炼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假以时日，修为突飞猛进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而柳梦璃和韩菱纱两人虽然比起山顶野人来说，在这方面有所不如，但也只是仅次一筹。
所以入门到现在，三人都已经可以驾驭剑光，掌握剑遁，关山万里瞬息可至……这也是他们能够驰骋于神州大地、往来于天地之间，寻找世间的至寒灵物的必要前提。
“这就是大海吗……”
柳梦璃轻抚着耳畔的青丝，感受着海风滑过耳际的声音，眸光流转的注视着前方的海天开阔的风景。
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了几尺高的洁白晶莹的水花，蔚蓝色的海洋宛若是一颗无暇的蓝宝石一般，更远处的天光海色浑然相融，在阳光之下反射着粼粼光芒，熠熠生辉，有些耀眼。
“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这里好像好眼熟的样子啊……”
韩菱纱却是有些狐疑的环顾四周一圈，忍不住的这么嘀咕着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梦里的时候，梦见过这片风景，不管是开阔的海天景色，还是那海边的城镇。
即墨曾经是个规模不大不小的渔村，不过连年风调雨顺，人民生活富足安康，自然就会迅速发展，并且吸引外乡人，现在已经是一个……规模不大不小的城镇了。
虽然有所不同，但是区别也不算特别大，这让她莫名其妙的很是有一种既视感，顿时就觉得疑惑了起来。
虽然是她带的路，但是也就仅限于认识即墨的方位而已，知道即墨位于东海边上，但是却没有真正的来过这里……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她才会觉得这里似乎很眼熟呢？
越是仔细打量着，她就越是觉得那或许不是错觉，脑海里有浮现出类似的场景，隐隐约约的似乎是触动了某段特殊的、看过的过场动画一般。
“诶？菱纱你也是这样吗？我也这么觉得，好像是什么时候来过这里，见过这个村子的样子，不过就是想不起来了，好奇怪……”
云天河憨笑着摸了摸后脑勺，他刚刚才想要说这件事来着的，结果菱纱却先说了。
“……”
“……”
慕容紫英表情一如既往的面瘫，只是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毕竟他同样也有这样的古怪感觉，只是本来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结果另外两个人都有？
下意识的，他看向了最后的柳梦璃，如果四人之中三人都有这样的奇怪感觉，那么最后一个人应该也不会例外的吧？
“你们看那边的城镇，为什么张灯结彩的？今天是什么庆典吗？”
这个时候柳梦璃伸出素手指向了对面那洋溢着喜气，挂上灯笼，系上彩绸，好不热闹的海边小镇。
她装作没有看见慕容紫英的征询眼神，避重就轻若无其事的跳过了这么一个话题。
“咦？好像是啊，难道是……端……端什么来着？哦哦哦！对了，是端午节？今天是端午节吧！”
山顶野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我想到了粽子……粽子！在哪里？！”
在他看来，张灯结彩的庆典等于节日，而他认识的节日不多，其中最深刻的就是之前在太平村过的端午节，所以经过他的一番四舍五入的运算，得出“节日就是端午节”的可靠结论。
“……”
“……”
“你要不要这么活宝？端午节才过去了多久，怎么可能现在又是端午节！今年的夏天都还没有过去呢！”
韩菱纱深深呼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说道。
她觉得自己大概找到了自己这段时间里，总是隔三岔五的感觉到身体不适的原因了。可能是心脏还不够大，总是被这个家伙气的……
对于这个山顶野人的常识，韩姑娘真的是越教越绝望，因为这个山顶野人的世界观非常顽固，大概是由山猪组成的，除此之外，很难再接受别的什么常识。
而且云天河也不是说真的记不住这些东西，而是他缺乏的常识真的是太多太多了，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补回来的。偏偏他还很喜欢将自己了解的那点儿常识，暴力的生搬硬套到所有情况上去，这才是经常闹笑话的一点。
“不是端午节？就是说没有粽子？”云天河一下子瞪大眼睛，似乎受到了深深的打击，整个人都不敢置信似的。
“你……你就只听到了这个？”
“好了好了，我们先过去看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慕容紫英头疼的插话道，也成功的被两人带偏了，将一开始的些许疑虑抛在了脑后。
看着三人往前走去，柳梦璃微微一笑，也快步跟上。
沿海的小镇里今天的确非常热闹，人来人往，很多汉子都挑着担子，身边的婆娘提着篮子，在烈日下顺着人流，缓慢的拥挤着向前缓缓移动。
似乎很多人都在向着村镇中心的那座香火旺盛，烟雾缭绕的寺庙赶去。
“喂！你听说过有个叫做光纪寒图的东西吗？”
云天河顺手的拉住了一个人，直接就打听起关于寒器的消息来，他大概觉得光纪寒图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够知道的东西，只要拉住个路人甲一问就能够知道。
“没听说过……哎呀！没看见我正忙着吗？”
被拉住的路人不耐烦的摆摆手，挣脱了山顶野人的手掌：“我现在得快点赶去狐仙庙，把贡品送过去……头炷香肯定赶不上了，但是也不能够误了时辰啊，今日可是狐仙大寿的好日子。”
“狐仙？大寿？”云天河奇道。
不过路人似乎急着去上贡进香，根本不愿意浪费时间和他多说，只是摆了摆手就往前跟着人流缓慢移动。
“敢问这位老丈，请问这个狐仙……”
慕容紫英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找了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家走过去，彬彬有礼的抱拳拱手问道，只是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停了下来。
因为老人家也是焦急的向前走，根本就没有看他一眼，甚至都没有听他在说些什么。那样子简直好像是前方有人在按人头发钱，慢了一步就赶不上了似的。
“……”
“……”
少年剑客扯了扯嘴角，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有些担忧的看着那个老人家在拥挤人群之中奋力向前的一幕。
——都已经这么一把年纪了，骨质疏松是铁定的事情，用不着这么拼吧？
——要是发生了什么踩踏事故，算是谁的？
韩菱纱也看出了慕容紫英的想法，她也不觉得普通的平民百姓有什么可能知道光纪寒图的线索，不过那个狐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切入点。
如果只是有个狐仙庙的话，那还不算什么，但是今日还是狐仙大寿？这倒是有板有眼的，不禁让人下意识的怀疑那个狐仙有可能真实存在。
几人努力的向着匆匆路过的众人搭话，却没有什么收获，很多人都像是在争先恐后争分夺秒的往狐仙庙赶，不想将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正眼都不原意看一眼其他不相干的事情。
“那个狐仙有这么厉害么？”韩菱纱都有些诧异了，“这香火未免太鼎盛了吧，陈州的千佛寺都不过如此了。”
“也许是修炼有成的地仙，在护佑一方？”慕容紫英猜测着，正好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不远处的海边栈道上，正有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弯着腰对一个小女孩说些什么。
“你们看那个人，他好像不急着去进香，要不我们过去问问他？”
几人向着海边走过去，海风迎面吹拂而来，吹得人心旷神怡，夏日的炎热与烦躁也似乎被一扫而空。
“这位公子——”慕容紫英率先开口向着前方的书生打起招呼。
“几位是……？”
书生回过头来，看向了一身整齐划一的蓝白色调的四个人，目光有些奇异。
“我们有事探访，前来即墨，只是初来乍到，恰好今天似乎又是当地庆典……”柳梦璃轻声说道，“有很多事情不知道，而且大家都很忙碌，没空为我们解答……”
“所以正好看见公子你在这里，貌似并不匆忙，所以想要问上一问，可否请教？”慕容紫英接口说道。
“原来如此，那你们真是来得不是时候。”书生笑了起来，语气温和，“今天其实不是什么节日，只是狐……狐仙的诞辰，所以即墨人都在为狐仙贺寿而已，久而久之也就成了本地一年一度的庆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