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好消息与坏消息
从唐仲薇手里把王明海父母的资料拿来后，霍不凡道：“谢谢你。”
“不用客气，说起来，还得我跟你说声抱歉呢。如果不是我让你上车，也不会……”
唐仲薇的歉疚，让霍不凡微微摇头，道：“这和你无关，如果真有错的话，也是你那个闺蜜的错。不想过多评价她，但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应该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唐仲薇沉默着，没有说话。
作为唐氏国际最耀眼的明珠，周围看似围着许多人，实际上真正的朋友寥寥无几。
像林巧梦这种能不单纯为了讨好而和她玩到一起的，屈指可数。
所以，唐仲薇很珍惜这样的友谊，只是林巧梦这次确实犯了大错，差点闹出人命来。霍不凡的提醒很对，以林巧梦的性格，迟早惹出更大的麻烦来。等真出了人命再和她保持距离，那就晚了。
霍不凡也没有多说，他知道唐仲薇看似柔弱，其实也并非没有主见的人，应该能想的明白。
而后，霍不凡开始翻阅手中的资料，姬香凝则吩咐了法务部的人去办事，然后便站在那里等待。
两名唐氏国际的律师，颇为惊奇的看着他们。
刚才霍不凡已经介绍过，姬香凝是他的老板，可是现在看来，这老板的地位好像不怎么高啊。
千里迢迢跑来给助理解决麻烦，结果现在霍不凡在那看资料，姬香凝却一副随时等着听吩咐的模样。
翻完了资料，霍不凡抬头看了眼唐仲薇，道：“王明海的父亲倒不算什么，但她母亲在这里颇有关系。不过他母亲和伤者丁晓天的父亲曾是情侣，你去看望丁晓天的时候，可以和他妈透漏一下。对了，证人找到了吗？”
唐仲薇摇摇头，在场的人她找了不少，但没一个愿意作证的，都说与自己无关，不想多管闲事。
傻子都知道，他们是忌惮王明海的父母。
再说了，王明海是本地人，霍不凡是个外来的，帮谁一目了然。
霍不凡对此有所预料，也没有太意外，反倒是唐仲薇颇为惊奇的问：“资料上并没有提及他们太多私人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王明海的母亲和丁晓天的父亲以前是情侣关系？”
“无意中听人说过。”霍不凡简单的解释了句。
他以前闯荡的地方太多了，这里也曾经来过两次，当时的霍不凡虽然没有借助霍家的关系，却已经在商界混出了名堂。
而商业圈的大佬，也并不是普通人想的那么高高在上，尤其面对八卦的时候，他们反倒因为知道的比普通人多，所以更加起劲。
这两家人之间的隐秘关系，就是霍不凡从别人那听来的，只是当初并没有当回事。
谁爹谁妈睡过一张床，与他无关。
可是现在，这就是一个突破口。
霍不凡让唐仲薇去找资料的原因，就是想搞清楚王明海父母的身份，从而找出可能存在的拿捏点。
现在来看，挑拨关系显然是最佳的选择。
另外，赛车场方面找不到证人没有关系，霍不凡想了想，又对姬香凝道：“你也去趟医院，找一下当时去接丁晓天的急救医生，问询一下具体的情况。记住了，把他们所说的话都录下来。”
霍不凡当时在赛车场为丁晓天做了急救措施，否则的话，这家伙可能已经命丧当场。
王明海的父母只知道把赛车场这条路封死，却不一定想的起来还有一辆救护车去过那。
地位太高的人，往往会把一些不起眼的小人物忘记。
姬香凝点点头，道：“这个好办，我马上过去问。”
把手里的资料还给唐仲薇，霍不凡道：“暂时就这些吧，都办妥的话，应该就没有太多问题了。最不济，也可以申请一下取保候审。”
唐仲薇和姬香凝同时点头，应声离开。
两人的动作太过一致，转身的刹那，又下意识看向了对方。
都不怎么熟悉，现在却为了同一个男人忙活着，在她们心里，总觉得有点莫名的尴尬。
这种尴尬，化作了不自然的微笑，对视一眼后点头示意，然后各自离开。
第二天九点多的时候，唐仲薇来了，告诉霍不凡他要求的事情基本已经办妥。
丁晓天的母亲，已经知道老公和王明海的母亲是情侣关系，现在王明海把她儿子害成重伤，可是气坏了。夫妻俩在医院里，就大吵了一架。
而如霍不凡预料的那般，王明海那边并没有把急救医生当回事，姬香凝很轻易就得到了当天的具体情况，还特意录音保存下来。以后万一要打官司，这些都是证据。
现在姬香凝正带人忙着给赛车场施压，想获得当天的事故录像，这种事不是一天之内就能办成的，递交起诉书到受理，再到发传票都需要时间。
就算姬香凝再怎么找人压缩时间，也最少得两三天以上。
和她相比，唐仲薇因为受到的保护太好，对这些事情近乎一窍不通。那两名唐氏国际的律师，也一再婉拒她想要帮助霍不凡的要求，理由很简单，王明海代表了这个城市的富家子弟，如果帮着霍不凡，就等于和这座城市的富人为敌。
如此一来，与唐氏国际的利益相冲突。
律师并不一定完全代表正义，他们更准确的定位，是代表雇主的利益。
哪怕是臭名昭著的杀人犯，也同样会有律师帮他们辩护。
对此，唐仲薇表示很抱歉，她虽是董事长的女儿，却从来没有参与过公司的事务。现在不参与，以后可能也是一样。
所以，唐氏国际那边，其实更希望未来能由霍不凡进入董事会，接替董事长的职务。
倒不是说他们不在乎权力，而是因为这些人都非常清楚，唐氏国际现在也已经到了瓶颈期，如果他们还为了董事长的位置争抢，公司就不会有任何继续发展的可能，反倒很大概率会衰退。
在这一点上，就充分体现出家族式企业和真正大公司的差距。
前者发展的越好，斗争越激烈，并且这种斗争不是为了让家族更加进步，而是为了让自己获得更多的权力。
那些赫赫有名的大公司，所有斗争都是朝着赚钱的方向，他们才是真正的商人。
霍不凡很久以前就看到了这一点，但他无力改变。
家族那么多人，无论他威望多高，只要说把家族的人从公司剔除出去，第一个下台的，只会是他自己。
这是家族企业的底线，不允许任何人触碰，哪怕他是希望之星也一样。
所以，霍不凡的目标，一直都是把家族带领的更加辉煌。
别人怎么做他不管，最起码自己要有这个信心！
到了下午时分，姬香凝也来了。
关于赛车场的起诉，已经得到受理，最快明天上午会发传票。但同时，她也带来了一个极差的消息。
丁晓天醒了！
按理说，这不应该是坏消息，但问题在于，丁晓天苏醒后，见了王明海和他的家人，以及家里请的律师。
随后，律师带了话，丁晓天亲口确认，是霍不凡驾驶保时捷911撞了他，至于和王明海那边有没有关系，他表示不清楚。
按照他这个说法，到时候定责的时候，很可能把主要责任定在霍不凡的头上，这可比之前的次要责任严重的多。
唯一的好消息是，丁晓天被鉴定为重伤，但没有死亡，就不构成交通肇事罪。按照法律规定，只需要赔偿受害人经济损失即可。
242.讹钱
明明是王明海故意撞车，造成了事故，往小了说，这是交通肇事，往大了说，就是故意谋杀。
所以，王明海的行为是绝对的违法犯罪。
可是现在，丁晓天的供词，使得事情逐渐朝着最坏的结果转变。
如果到时候法庭真的采信了这份供词，不但会让王明海逃脱罪责，还会让霍不凡承担大部分的经济惩罚。
一辆价值千万的兰博基尼，一辆四百多万的法拉利，一辆一百多万的保时捷911，如果再算上丁晓天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什么的，就算王明海帮忙分担一部分，霍不凡也要损失最少千万以上。
听到这个消息，唐仲薇都气的不行。
“丁晓天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是谁故意撞车，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而且如果不是李先生，他可能已经死在赛车场了！恩将仇报，也太无耻了！”唐仲薇气愤的道。
“他们都是本地人，彼此之间有利益牵扯，与其让自己人承担责任，倒不如甩在我身上。”霍不凡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冷静的分析，不会接下来要告诉我，能理解他们的做法吧？”姬香凝横眉竖眼的道。
“当然不会，我又不是圣人，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霍不凡道。
正说着，外面有人敲了敲门板，干巴巴的道：“你们几个出来，有别人要来和他说话。”
几人转头看去，看清外面站着的人后，姬香凝脸色难看的对霍不凡道：“是王明海他爸！我去把他赶走！”
“不用，这里不是自己家，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你们先出去吧，让他进来，看看会说些什么。”霍不凡道。
他说的很有道理，姬香凝也知道，在这种地方不能乱来，否则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她只能按霍不凡说的，怒气冲冲的走出去，在外面冲王明海的父亲王长信怒视以待。
王长信是一个看起来很有威严的中年人，国字脸显出几分刚毅，但似乎是在商场混的太久了，脸上淡淡的微笑中，总带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虚伪。
姬香凝的怒视，王长信压根就当没看见，姬家的整体实力，也就比他强上一筹罢了。如果是姬镇雄亲自来，说不定他还会给几分面子。一个分公司的总经理，自然不会被王长信放在眼里。
至于唐仲薇，王长信不敢怠慢，很友好的打了招呼。
然而唐仲薇极其讨厌这种做事毫无人品可言的人，哼了声，把连转过去。
王长信也不尴尬，毕竟人家是唐氏国际的掌上明珠，态度牛逼点情有可原。
等审讯室里清空，王长信走进去，看到霍不凡的时候，他先是打量了一番，然后才坐在椅子上，道：“听说你车开的不错？”
“说正事吧。”霍不凡直截了当的道，懒得和对方客套。
王长信呵呵一笑，道：“还是个急脾气，年轻人，要沉得住气，不然怎么能成大事？”
霍不凡保持沉默，不想搭这种毫无意义的话。
王长信笑了笑，道：“好吧，那我们说正事。关于这场事故，考虑到你是外地人，我们也不想让人说欺负外来者，所以经济损失一半一半好了。这样一来，你只需要赔偿大概八百万左右，其它的事情不用多管。”
霍不凡看着他，道：“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你想谢的话，我倒不介意。”王长信道：“不过有件事要提醒你，年纪轻轻的，就别在背后搞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了。我老婆和晓天他爸的事情，并不算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如果你以为传播这些家长里短的八卦，就能左右这件事，那真是大错特错了。我今天来这，也不是想教育谁，只想告诉你，做人得堂堂正正的，总用下三滥的手段不好。你还年轻，这次的损失，权当是人生的一个教训。不过要记住这个教训，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这么好说话。”
霍不凡静静的看着王长信，过了会，才开口道：“我现在才发现，以貌取人真的是不对的。你的样貌确实堂堂正正，看着很有可信度，但是不要脸的气质，形成了绝对的反差。我确实长了一次教训，更加确定以后无论见到一个人长什么样子，都不能凭样貌去断定他的行事风格。”
“你怎么说话的！”旁边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怒声呵斥道。
王长信抬起手，阻止了对方的话语，然后笑着道：“小伙子，不要这么急躁，不是跟你说了吗，沉不住气，就成不了大事。等你有朝一日，能坐到我这个位置，自然会明白，这个世界从来都是靠实力说的算。我实力比你强，就算所有人都知道谁做的对，谁做的不对，那又怎么样？你以为在这里，你能做什么？只让你承受一半损失，我已经很客气，也只是看在唐小姐的面子上罢了。如果这个面子你不要，你觉得晓天会不会再次改口，说与你有矛盾，是你主动撞了他？又或者，你觉得赛车场那些证人会不会证明晓天说的是真话？对了，赛车场那边你们也别费心思起诉了，没用的。老老实实受罚，以后出门在外小心谨慎一些就可以了，何必搞的这么麻烦。”
王长信说话时很自信，想来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也许连急救医生被姬香凝取证的事情，他都已经得知。
但他依然有足够的信心，把这件事扭转乾坤，翻云覆雨。
同样的，霍不凡也相信这个人能够做到，因为对方占据了主场优势。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公司在与人签合同的时候，总会在最末位加上一句：“如有诉讼纷争，需于本公司所在地管辖法院提起诉讼！”
主场优势，可不仅仅存在于体育运动上，商场也是如此。
如果霍不凡坚决要和对方死拼，确实不利，因为丁晓天可以随时翻供。
他今天能说是霍不凡撞了他，明天就能说霍不凡想杀人。证据采信的时候，法庭总会更偏向于被害人的供词。如果再能有几个证人来证明，那就更有可信度了。
所以，这场官司，霍不凡等于说必败无疑。
但他并没有慌张，只看着王长信，过了许久，才道：“如果我说，今天拿了八百万，最迟两周内，就让你还回来十倍，你信吗？”
王长信听的哈哈大笑，道：“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但自负就不好了。我能理解年轻人争强好胜，心里不服气，总要说些狠话，不过等你年纪大些就知道，说这种毫无意义的狠话，只会惹人发笑。”
听着王长信的笑声，霍不凡也露出了微笑，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拭目以待。八百万一分不少，马上交给你。”
“不是给我，是给丁晓天，搞的好像我在讹你钱一样。”王长信道。
霍不凡没有再搭理他，只喊了姬香凝进来，道：“先拿八百万给丁晓天的家属，让法务部起草谅解书和赔偿协议。”
姬香凝看了王长信一眼，没有多问，也没半句废话，只道：“我知道了。”
说罢，她立刻返身去找法务部的律师安排。
王长信微微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说罢，他站起身来，走出审讯室。在经过姬香凝身边的时候，王长信瞥了她一眼。
这个人的身材高大，比姬香凝高出大半个头，看着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小姑娘，帮我给你们姬董事长带个问候，有时间请他来这里做客。”王长信道。
他的语气，完全就是长辈在和晚辈说话，听的姬香凝眼睛都眯起来了。
243.傻子送钱
姬香凝看了他一眼，道：“我们姬家的人，不太喜欢和不熟的人一块吃饭。”
王长信一怔，随后呵呵一笑，也不多言。
在他眼中，姬香凝这就是死鸭子嘴硬。明明没多大本事，偏偏和屋子里那个年轻人一样喜欢吹牛。
还什么不喜欢和不熟的人一起吃饭，这话姬镇雄敢当着别人的面说吗？
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现在的王长信，心里是很快活的，成功压制一个小辈，让对方有苦说不出，哑巴吃黄连，这样的感觉，才是赚钱成为人上人的真实意义啊！
有钱也许未必能做成所有的事情，但起码可以在这个时候，让某些人自讨苦吃。
至于霍不凡说两周内让他十倍奉还的话，王长信根本没往心里去。
别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就算是姬镇雄来了又怎么样！
把天王老子请来，说不给你面子，你也得干看着！
几个小时后，姬香凝交给了丁晓天父母八百万赔偿金，霍不凡这才得以脱身。
离开那里的时候，姬香凝满脸的不痛快。
钱倒是小事，八百万虽多，她还是拿得出来的，何况这笔钱霍不凡已经说了，会还给她。
只不过平白无故掏了这么多钱，实在让人心里憋屈的慌。
唐仲薇也满脸歉意的走上前来，道：“李先生，实在对不起，没能帮上什么忙。这件事其实我也有一部分责任，如果不是我邀请你上车，可能就……”
“没有你的责任，不要硬往身上揽，孰是孰非，我们都是清楚的。”霍不凡笑了笑，一脸的轻松，道：“再说了，这件事还没有结束，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的赢了。”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了啊，所有证据都被他们销毁了，证人也都站在他们那边。”唐仲薇失落的道。
通过这件事，她对世间的险恶，有了一次清楚的认知。
自己以前总被保护起来，很少有机会接触世界的阴暗面，总以为只要不是最底层，总会看得到正义。
然而霍不凡的遭遇告诉她，哪怕已经有了一定的地位，可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还是很难安稳生存下去的。
想活着，就要学会妥协。
霍不凡其实也属于妥协，如果他不交八百万的赔偿金，选择和王明星硬钢，现在肯定还被关着。
只不过绝大多数人妥协后，就选择了放弃或者遗忘，霍不凡却并非如此。
他的妥协，是以退为进，是在出拳前胳膊肘子往后撤，留下足够的发力空间。这样打出去的拳头，才能更具伤害力。
霍不凡对于仇恨的理解，是绝对不可以以德报怨。不一定要赶尽杀绝，但最起码要给自己讨个公道。
否则的话，做人还有什么意思，一味的退让，不如找个深山老林做原始人好了。
唐仲薇没有说太多，很快便随着唐氏国际的两名律师离开了。
姬香凝则与霍不凡上了同一辆车，关上车门后，霍不凡道：“先去一趟南江省的通县。”
“通县？去那干什么？”姬香凝不解的问。
“去找八千万的本钱。”霍不凡道。
姬香凝愣了下，很是不解其意。
通县只是南江省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姬家的生意没做到那，霍不凡跑去那找什么本钱？
“王长信的公司，主要是做国际制药公司的原材料贸易。他这两年与一家叫德瑞药品的公司合作密切，几乎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利润，都来自这家国际知名的药企。不过王长信严格来说，是个二道贩子，他有一些固定的合作商，负责提供原材料的提纯。拿到成品的原材料，再转手卖给德瑞药品。我们要做的，就是切断他的供应渠道。”霍不凡道。
“你说的德瑞药品是国际药企，和通县有什么关系？”姬香凝还是不解其意。
霍不凡接着解释道：“德瑞药品最新研制的一款药，所需的某一种原材料，数量极少。除了通县外，就只有江南的潮湖和西南的化山出产一部分。但这两个城市，最多也只能占总产量的百分之二十，远远不够德瑞药品的需求。据我所知，那种原生药材目前还在生长期，最起码要一个月后才能进入成熟采摘期。我们提前一个月过去，高价收购。如果王长信还想和德瑞药品做交易，就必须经过我们的手。到时候，他就知道什么叫一手遮天！”
他这么一说，姬香凝才算明白过来，道：“原来如此，难怪你让唐小姐去找王明海父母的资料，那个时候你就想到这种手段了？”
“差不多吧……”霍不凡并没有否认。
他从来不是个喜欢只走一条路的人，凡事多做几手准备，总是没错的。就像今天这事，如果霍不凡没有别的办法，他就只能吃个哑巴亏。
当然了，想多走几条路，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做到的。
普通人就算想到现有的办法可能无效，也没有别的路可走，哪怕他们真的像霍不凡这样从简单的资料分析上找到了某种可能，也很难去实现。
因为这需要对大部分行业都有足够多的了解，见多识广，缺一不可。
随后，车子朝着通县方向快速驶去。
那地方并不算太远，从高速公司走大概四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霍不凡到那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来的路上，他就和姬香凝把这里的情况大致搞清楚。
王长信要的那种原生药材，是纯野生的，人工养殖的成功率极低，而且因为某种暂时无法搞清楚原因，药效也差距极大。
野生药材，生长在通县郊区的一处山上，需要人工挖掘。
每年合作商派人过来收购的时候，都有很多药农提前把药材挖好卖给他。
在这边收三四十一斤，提纯后卖给王长信是一百左右一斤，而王长信卖到国外，却到了六百一斤。
药材类的关税，向来是所有商品中最少的，除去各种人工运输成本，王长信的利润也足足达到了百分之四百。
国外现在对中药材还是很看重的，甚至比国内更加看重。
而有些药材，又只有国内产出，在其它区域根本无法生长出来。
王长信早些年是跟别人一块做外贸的，无意中了解到中药材在国外卖的价格惊人，国内却无人问津，这才萌生了自己出来单干的想法。
还别说，真让他抓住了这个机遇，凭借着一手倒买倒卖，赚取了大量的利润差价。
如今公司已经是年销售额数亿的大型国际药品原材料供应商，除了德瑞药品外，还与不少其它公司有所合作。只不过德瑞药品对中药材的需求量最多，给的价格也是最高的。
来到通县后，霍不凡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去找那些帮人采摘中药材的药农，而是去找了与山林相关的部门。
他以投资的名义，和部门领导见了面，提出想要包下那片生产中药材的山林。
为了确保地方药农的利益不受损害，唐天逸给出了几个优厚的条件。
第一，药材依然由本地药农负责采摘，按照比同期高出百分之十五以上的价格进行收购。
第二，一次性支付十年租金。
第三，开垦荒田，未来三年内，为通县增加最少一千五百个就业岗位！
这样的条件，简直就是傻子送钱。
包了地，却要用更高的价格去收购药材，这不等于没包吗？
部门领导想不明白，但他也不需要想的太明白，唐天逸当场与银行对接，表明随时可以转账后，部门领导二话不说，直接延长下班时间，以最快的速度签署了这份对县城有极大贡献的合同。
244.重新开始
合同是以新希望公司的名义签订的，除了要挟制王长信外，霍不凡也打算把这里开发成养殖基地。既然是减肥产品，自然越绿色越好，没有什么比包下一整座山种植更容易让客户信任了。
签合同的过程，比预想中顺利的多，一开始姬香凝还担心会不会有人来阻止。
毕竟这里的中药材，是国内极其少见的品种，理应受到保护才对。
但实际上，很多中药材的药性都非常单一且冷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用不上。
用不上的药材，就和野草没什么区别。
所以每年除了王长信的合作商会来采购，其它时间根本无人问津。
而且霍不凡签订的合同，并没有损害采药人的利益，反而还给加了钱，部门领导自然乐意。
拿到了盖有公章的合同，霍不凡婉拒了部门领导要一起吃饭的提议，和姬香凝坐上车，准备连夜赶回去。
上车后，姬香凝看着霍不凡手里的合同文件，道：“以后王长信想要买药材，就要费很大力气了。要不然我陪你再辛苦一趟，把另外两处的合同也拿下来，彻底把路给他堵死！”
霍不凡摇摇头，道：“那不太可能，通县因为本身的经济地位低，所以才会对这样的合作感兴趣。像另外两处，中药并非他们的经济来源，一个经济好的地方，会很注重山林的保护，限制开发。除了荒山，否则想买下来很不容易。而且就算不要那两处，我们也占据了百分之八十的份额，王长信想继续和德瑞药品合作，就绝对绕不开这里。”
“那这些药材你打算怎么处理？给他的竞争对手吗？”姬香凝问。
霍不凡再次摇头，扶持一个王长信的竞争对手，是事半功倍的事情，吃力不讨好。这样的事情，他懒得做。
既然当初是王长信从他这里讹走了钱，那就要他亲手还回来。
最好的报复不是拒绝，而是欢迎和接受。看着对方明明很不喜欢，却必须要买的样子，那才是真的恶心人。
姬香凝没有再多说，毕竟这是霍不凡的私事，合同的甲方是新希望公司，而不是姬家。
说起来，这件事也让她稍微有点失落。
因为霍不凡已经开始用自己公司的名义办事，不再什么都需要姬家来帮助，这说明，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脱离姬家。
姬香凝现在对霍不凡的依赖，超过了任何人，所以知道霍不凡出事后，她才会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甚至把整个法务部的人都带来了。
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留这个男人多久，哪怕他说过，会帮助自己坐上姬家董事长的位子。
有那么一瞬间，姬香凝想着，倘若自己永远都不做姬家的董事长，那么他是否就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这个想法，让她心动。
然而下一刻，她就狠狠扭了自己一下。
他是个有老婆的男人，而且两人之间还有点不可告人的秘密。把他留在身边，应该只是为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怎么能真把他当成贤内助呢！
想到这，姬香凝不再说话，靠在车窗边，望着外面快速流动的灯光。
“这几天辛苦你了，你先休息吧，等到地方我喊你。”
霍不凡还以为她是太过疲惫，也没有多想。又怕她睡着的时候会被车里的空调吹感冒，便拿出备用的毛毯披在了姬香凝的身上。
他表现的越温柔体贴，姬香凝这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他不该是这样的……
到了凌晨三点钟的时候，车辆停靠在马路边上，看着近在咫尺的家，尽管里面已经黑了，但霍不凡还是感觉到久违的暖意。
难怪老人总说，人是漂泊的船，家是温暖的港湾。
不管自己走到哪一步，经历过什么，家庭始终是自己最需要的。
“谢谢你了，回去好好休息。”霍不凡下车后，探头对姬香凝道。
姬香凝冲他摆摆手，然后吩咐司机开车。
目送车辆离开后，霍不凡转身朝着屋子走去。
到了门口，他才注意到，里面仍然有微弱的光亮。
拿出钥匙打开门，霍不凡看到宁雪晴坐在电脑前，正在敲击键盘。
听到开门后，她立刻转头看过来，见霍不凡回来，宁雪晴愣了下。
下一秒，这个女人从椅子上跳起来，飞快的跑到霍不凡身前一把抱住他：“怎么回来也不告诉我！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说话间，眼泪已经流下来，话语更是充满哽咽。
霍不凡知道，她这几天一定是吓坏了。
轻轻拍着宁雪晴的后背，霍不凡安慰道：“没事了，别哭了，糖糖睡了吗？”
宁雪晴放开他，抹了抹眼泪，点头道：“睡了，不过一直吵着要爸爸。你怎么出来的，香凝不是说很麻烦吗？”
“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麻烦。”霍不凡轻描淡写的解释一句，然后看向那边的电脑，问：“你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就起来看看有没有客户的咨询。”宁雪晴道。
霍不凡能想象的出来，这几天宁雪晴肯定一直都在失眠，从她眼睛上的黑眼圈就能看的出来。
回复客户的咨询，更多的是为了转移自身注意力，否则每天光想着霍不凡的事情，什么都做不了。
看着明显比之前憔悴许多的宁雪晴，霍不凡心中有些愧疚。
说好要让母女俩过上好日子的，结果还是让她担心了。
“对不起，我……”
“不要说这些，只要你能安全回来，我没关系的。”宁雪晴又擦了下眼角，或许是看出了霍不凡的歉疚，她努力露出笑容，道：“明天糖糖看到你回来，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
她的温柔，是那么的让人动心，这是最纯粹，最真实的关爱，不参杂任何的利益。
在霍不凡看来，所谓的爱情，只有在这个层次才能看到。
越有钱，地位越高，就越难得到真正的爱情。
他很珍惜现在，可能是因为经历了一次极度危险的事情，也更加明白生命的意义所在。
心中的纠结，稍微宽松了那么一下，看着宁雪晴那憔悴又为了让他安心而努力微笑的脸庞，霍不凡心中一动，将她揽过来，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这是重生以后，霍不凡做的最主动，也最亲密的一件事情。
额头感受到了男人的柔情，宁雪晴心中一片温暖，忍不住抱住了他。
霍不凡没有抗拒她的拥抱，同样双手拥住她，然后低声道：“给我一次追求你的机会好吗？”
宁雪晴听的有些想笑，还以为他是在故意逗自己，道：“他们都说我们是老夫老妻了，还什么追求……”
“不，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希望你能忘掉从前的我，从今天开始，我们重新开始认识彼此。我希望未来的日子里，你所看到的人，都是现在的我。”霍不凡道。
他想要解开心结，更想要完全替换掉李书恒在宁雪晴心中留下的印象。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的对这个女人动心了，甚至想到李书恒比自己更早认识她，心里就觉得很不舒服。
宁雪晴这次听懂了霍不凡的话，虽然她并没有了解到精髓，却还是大致明白过来。
看着霍不凡那认真的眼神，宁雪晴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然后重重点头，道：“好！那就让我们重新开始，你好，李先生，我是宁雪晴。”
低头望着宁雪晴伸过来的手掌，霍不凡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握了上去。
“你好，宁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245.木工活
第二天一早，霍不凡是被糖糖的尖叫声扰醒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小丫头正抱着他高兴的大喊大叫。
“糖糖，爸爸很晚才回来，别打扰他休息！”宁雪晴在一旁训斥道。
“没关系。”霍不凡笑着把小丫头抱过来，亲了她脸蛋一口，问：“想爸爸了？”
“嗯！”糖糖用力点头，然后同样亲了霍不凡一口，很是认真的道：“可想可想了！”
“有多想？”
“就像妈妈想爸爸一样想！”糖糖大声道。
宁雪晴脸颊微微发红，尤其见霍不凡看过来时，更是有些不好意思。
霍不凡也没有去调侃她，笑着和小丫头闹腾一会后，才带她去刷牙洗脸。
缠了霍不凡一早上，直到把她送进学校，才算清静下来。
没有立刻去姬家公司，也没去自家的新希望，霍不凡直接去了赵永安那边。
老爷子癌症晚期，命不久矣，可谓看一眼少一眼。
到了赵永安家，霍不凡看到他正扒拉门口的小花池。
花池里的菜都给拔掉了，重新种上了两棵黄花梨木。
这种树很昂贵，但生长也极其缓慢，以赵永安的寿命，怕是很难看到它们长成了。
霍不凡走过去，主动帮赵永安提起水桶浇灌。
看到他来，赵永安并不意外，也没有阻止霍不凡的动作。
等水浇完后，他递过来一杯凉白开，然后问：“听说遇到麻烦了？”
“没什么，一点小事。”霍不凡喝了两口水，擦去额头的汗液，道：“以后您老要是想浇水，喊我一声就行，过些日子我就搬过来了。”
“等你搬过来的时候，我可能已经走了。再说了，我得的是癌症，又不是中风，浇浇水还是能做的。”赵永安道。
霍不凡知道，他说的走是指去世的意思。对于自身的疾病，赵永安还是有很深认知的。
他并没有像一般的老人那样，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就惶惶不可终日，反而比刚和苗一科他们吵架的时候，看起来还要想的开。
就连他的精神，看起来都好了很多，若让别人看见，也许会以为他的病有所好转。
但霍不凡知道，这是一种类似回光返照的情况，赵永安现在精神表现的越好，说明距离去世的日子就越近。
这让他有些感伤，赵永安生活阅历那么丰富，自然看的出来。
他笑了笑，道：“不用同情我，活了一辈子，有值得骄傲的成就，也就值了。倒是你，不是跟你说了吗，股权兑现的一半归你当辛苦费，剩下的帮我捐给希望工程，怎么连苗一科多给的两百万都拿回来了。”
“钱是您的，我就跑了一趟，算上来回机票也不过两千块钱，所以受之有愧。至于捐献的事情，也理应由您亲自做。如果身体不方便，回头我开车带您一起去。”霍不凡道。
“行吧。”赵永安无所谓的摆摆手，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道：“既然来了，就别闲着，屋里有几块废木料，一直想做个小箱子。现在体力不行了，你帮我裁切一下，工具都和木料放在一起。”
霍不凡点点头，进屋把赵永安说的木料和工具拿了出来，然后按他说的进行切割。
木头是很常见的杨树，这种木材通常都是用来做纸板，价值非常低。没想到赵永安这样的人物，还会用这么低端的料子。
霍不凡没有在木料的事情上做过多的建议，在他看来，无论老人现在想做什么，都应该尽可能的满足，而不是依照个人的喜好，给他留下遗憾。
倒是赵永安自己在旁边看着的时候，问：“是不是觉得用杨树木做箱子，挺不搭的？”
霍不凡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道：“确实有一点。”
“你倒是不怕我生气。”赵永安笑了笑，他自然不会因为霍不凡愿意说实话而生气，道：“其实在我年轻的时候，杨树是国内最好的木材。不是因为它单体价值有多高，而是它看起来普通，但实际上对这个国家起到了很大的帮助。许多的基础建设，都是靠杨树完成的。而且又有钻天杨，不屈不挠的精神标语，所以我这个年代的人，对它总有种特殊的情怀。”
赵永安就像个普通的老人一样，搬了板凳过来，坐在那看着霍不凡干活，然后和他说些年轻时的事情。
他的语速不快不慢，偶尔还会参杂一些提问，两人一问一答，看起来就像课堂上的师生。
霍不凡对木材切割并不熟悉，他比较擅长的是瓷窑。
木工活是很有技术含量的，看着简单，实则麻烦。
中午时分，赵永安亲自下厨炒了一荤一素。
猪头肉炒蒜薹，酸辣白菜，两碗米饭。
“很多人都说，吃肉是不好的，要多吃素，这其实是错的。你看那些野兽，吃肉的都很壮实，站在了食物链顶端。人也是一样，不吃肉，哪来的力气。说白米养人，其实都是我们以前穷，吃不起肉安慰自己的。你家的孩子，要多吃点肉，别总给孩子弄乱七八糟的粥喝，知道吗。”赵永安一边给霍不凡夹菜，一边叮嘱着。
“她叫糖糖，今年八岁半了，等周六我带她来。”霍不凡轻声道。
赵永安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仿佛只是在自说自话。
说起来，他也确实很可怜。
教了一辈子书，却老来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伴去世后，又和学生闹翻，现在除了霍不凡，已经没人来看望赵永安了。
都知道他活不成，又和苗一科他们闹的很僵，谁会来凑这个热闹呢。
让那些人看到霍不凡献殷勤，只会嘲笑这个年轻人不懂事。
未来属于活着的人，只有活着，才能掌控这个世界。
一个死人，生前再威风，那也是过去。
这些事情，霍不凡懒得去想，他看望赵永安，只是单纯出于对老人的敬重，而非其它。
至于苗一科等人，霍不凡就更没放在心上了，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去要钱的时候，跟苗一科硬钢。
在赵永安这边忙活到了天都黑了，霍不凡才勉强把箱子做好。
虽然对木工活不是很熟悉，但各项尺寸数据并没有大的偏差，看起来方方正正的，还算可以。
只是赵永安坚持用木工楔子做连接，不想用任何五金件。
木工楔子是很复杂的工艺，寻常人学个三五年也未必能用熟练，赵永安在旁边指点，霍不凡也只是勉强弄出来个大概，完全无法组装。
眼见天黑，赵永安也没有强求，只挥挥手，道：“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弄就是了。”
霍不凡点点头，帮他把东西搬进屋子里，然后洗干净手，这才告辞离开。
走出去一段距离后，霍不凡回头看了眼，仍然能看到站在门口眺望这边的老人身影。
那一刻，他忽然心生不安，因为这个身影给人的感觉，实在太孤寂了。
霍不凡很想回去，继续陪伴这个老人一段时间，但转念一想，一晚上的事情而已，明天再来也可以。何况回家后，还得给母女俩做饭，顺便忙活一下公司的事情。
他冲那边挥挥手，然后转身离去。
直到霍不凡的身影彻底消失，依靠在门边的赵永安，才咳嗽出声。
他憋了很久，一直没有咳嗽出来，就是不想在霍不凡面前表现出自己脆弱的样子。
但是此刻身边没了人，失去了支撑的点，身体开始快速衰弱起来。
缓慢的返身，关了门，剧烈的咳嗽声不断从屋子里传出来。
夜幕，开始将临。
246.联系
第二天早晨，霍不凡去了趟公司，主要姬香凝那边耽误了不少事情，需要他帮忙做决断。
海外分公司的设立，霍佳明已经找人帮忙梳理通道，不过负责人需要姬香凝指派。否则从当地招聘的话，恐怕会出问题。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不是白说的。
姬香凝列了一个名单给霍不凡，让他指定一个。
霍不凡也没问她一个总经理不亲自下决定，让自己来干什么，却还是认真的看了一遍名单，然后道：“就赵启时吧，他是销售部出身，大学的时候主修国际金融管理，也算有点底子。最主要的是，他精通英德法三国语言，很适合做海外工作。说起来，我记得他营销能力也挺不错的，你怎么还没提拔他做销售总监？”
姬香凝回答道：“营销部总监李秋生是姬昌明的人，本来是打算把他辞退的，但后来姬昌明找我说情。你也知道，我们与姬川海叔侄俩的关系，好不容易有所缓和，也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刻因为这点事情闹翻，所以就……”
霍不凡听的直摇头，道：“你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因为你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弱势的地位。你要看清楚，现在强势的是我们。如果我们开口否认，姬川海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就凭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姬家直系容不下他。他已经上了我们的船，就不可能再下去。至于姬昌明，在我看来，他其实比李秋生适合做营销总监。不说别的，光是酒桌那一套固有文化，他就比李秋生强。但姬昌明是副总经理，不可能无缘无故给他降级，所以只能提拔赵启时。你因为顾忌与姬川海的关系，放着这么有能力的人才不用，那是本末倒置！”
姬香凝听的脸色难看，她好歹是个总经理，更是霍不凡的直属上司，现在却被属下这般训斥。
可霍不凡说的也没错，因为顾忌姬川海，放弃提拔赵启时，让一个无能的人占着茅坑不拉屎，那是对资源的浪费。
霍不凡看到她发青的脸色，便道：“知道魏征吧？”
“我又不是唐太宗！”姬香凝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道：“别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我知道自己没把人用好有错，可你也得注意点态度。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上司，你就不能尊重我一点！”
“我尊重的是职业，不是个人。”霍不凡看着她，道：“还是说，你希望我在公司里也把你当成一个普通朋友来看待？”
听到这句话，姬香凝更气了。
普通朋友？
你出事的时候，是谁大半夜的带人千里迢迢跑去帮忙？
是谁在你伸手的时候，二话不说垫付八百万现金？
是谁陪着你披星戴月跑去通县拿下合同的？
现在却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你见过哪个普通朋友会做这么多事的！
姬香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因为这句话如此生气，可她就是气，气的肺都要炸了。尤其看着霍不凡那一脸无辜和莫名其妙的样子，她就更恨不得一鞋底拍这家伙脑门上。
“走走走，不想看见你！以后再遇到麻烦，找你的普通朋友帮忙去吧！”姬香凝冷着脸把他往外推。
霍不凡失笑，怎么还因为这么一句话就急眼了呢。
他能看的出来，姬香凝是因为“身份”问题不爽，可自己也没说错啊。
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能做个普通朋友都很难，关系越好，就越容易出事。
这就是为什么办公室恋情，校园恋情多的原因。
总朝夕相处，就算一只狗，一只鸟，你都能养出感情来，何况面对的是人。
能在这种情况下不动心的，那得多铁石心肠。
被赶出了办公室，外面几个经过的员工好奇的看了里面一眼，他们都听到了姬香凝气愤的声音。
“李总好！”那几个员工没敢当着霍不凡的面再继续探听，慌张打声招呼，便迅速离开了。
现在霍不凡在公司里，几乎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别说这些普通员工，就算姬昌明见了他，也会很热情的喊声李老弟。
不光是因为霍不凡之前做的那些事情让人佩服，更因为在关系并不融洽的时候，霍不凡主动和姬香凝建议，让姬昌明负责拉拢合作商的环节。
要知道，这个环节在市场扩张中，可以说十分的关键。
你拉拢了多少人，就代表以后可以占领多大的市场，甚至往以后说，这些人都是你的个人资源。
霍不凡送了这么一份大礼，姬昌明自然对他另眼相待。
听着办公室里传出砰一声响，似乎是姬香凝在踢桌子，霍不凡微微摇头，这女人的脾气还真大。
在霍不凡离开后，姬香凝坐在办公桌后，气的咬牙切齿。
“普通朋友……”
“这个混蛋！”
“以后别想让我再帮你了！”
“再帮你，我就不姓姬！”
一连串的嘟囔声，从姬香凝嘴里吐出来，以表达自己的愤慨。
可惜的是，霍不凡完全听不见，他已经回到自己专属的办公室，打开电脑。
身为总经理助理，霍不凡的办公室比营销部总监还要大一些。也就是装修的时候他执意否决，不然的话，装修档次可能会是公司第一。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霍不凡还是懂的。
别看他现在受很多人尊敬，但背地里，怕是依然有不少人想看他的笑话。
做人做事，都不要那么高调，这样才能活的长久。
打开电脑后，霍不凡下载了一个股票软件，然后往里面打了三十万的资金。
随后，他在科技板块浏览了一阵子后，挑选了两只股票，然后开始买入。
这两只股票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但霍不凡却从日k线和分时图，发现了自己那个徒弟王禹行留下的踪迹。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王禹行只是暂时做了拉升尝试，不过效果有点差。
这两只股票的套牢盘比较多，而科技股最近的流通性又强的吓人，所以你稍微涨一点，就会有大量的散户趁机离场。
霍不凡并没有一下把三十万都花光，而是每一只都在十点的时候买十手，然后又定时十一点的时候买十一手，下午十三点开盘的时候买十三手，十四点买十四手。
很少有人知道，他和王禹行有这样的特殊联系方式。
跟随时间点买入固定的股票数量，以此产生联系，甚至还可以用不同时间不同的股票买入卖出，来进行隐晦的密码通讯。
这个密码，只有霍不凡和王禹行知道，这样做，可以有效的防止被人窥探联系内容。
不知道密码，你就算是神仙，也看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定时完毕后，霍不凡就没有再管这两只股票。
以他对王禹行的了解，最快对方也得下午才能确定是自己在联系他。毕竟每天买卖的股民那么多，总会有人凑巧也是这样买的。
然而让霍不凡意外的是，他这边刚准备关掉软件，就收到了系统自动提示他所购买的两只股票，都在快速下跌，随后又是快速上涨，画出了一个“对号”。
霍不凡并不知道，这几年王禹行一直想要联系上他，但两人分别的时候就说过，除非王禹行能在股票市场上做出惊艳的成绩，否则绝对不允许主动去找他。
并且王禹行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就是霍家大少爷。
这几年里，他在股票市场成就了自己的神话，从十万本金，成功的像霍不凡一样翻到了三亿之多！
当他手握三亿资本的时候，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自己的师父，向他报喜！
247.密码
从拿到三亿资本的第一时间，王禹行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专门派了一组人，每天盯着自己正在鼓捣的板块，看看有没有符合条件的买手。
这可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即便只盯着单一的板块，但那么多股票，任何板块的数量都达到了数百。
王禹行为这组人开了高价薪水，让跟随他做股票的许多人都觉得不理解。
我们只要专心搞那几只股票做庄就行了，干嘛还要盯着其它的股票？
王禹行没有和任何人解释，他只想和自己最想联系的人见面。
自己辛辛苦苦这么久，为的就是向他证明，自己有资格做他的徒弟！
霍不凡十点钟买下的十手股票，第一时间就被监控人员报给了王禹行。
坐在专属的贵宾厅里，王禹行看向手下人的电脑屏幕，点头道：“做个信号。”
所谓的信号，就是先下后上，打个勾。
如果买了这十手股票的人就是自己想见的那位，他看到这个勾，一定会有所回应。
只不过这一年里，王禹行已经做过无数次的尝试，每次都证明那只是散户碰巧为之。
失望了这么多次，王禹行已经不再像最开始那般抱很大的希望，让人打勾，只是习惯使然。
当这个勾打出去后，大约三分钟左右，监控人员突然喊道：“老板，有回应了！涨停板突然挂了四百五十手！”
一手是一百股，四百五十手就是四万五千股，按照这只股票的价格来算，霍不凡等于把刚才打进来的三十万一股脑全花出去了。
现在这只科技股仍然徘徊在涨百分之零点七左右的地方，突然有几百手挂在涨停价买入，自然很是显眼。
正常人是不会在这样的价位，突然挂这么多的，也许做庄的人会，因为他们必须迷惑散户，让人想不明白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可是这只科技股几乎所有的低价筹码，都掌握在王禹行手中，不可能有第二个庄家存在。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是真的！
王禹行腾的从座椅上跳起来，快步冲到电脑屏幕前，看着那几乎瞬间就被吞掉的四百五十手买入记录。
虽然因为保密机制，他查不出这次的买家和刚才挂了十手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但他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师父！
一定是他！
“涨停价挂一万三千六百九十九手！”王禹行急声吩咐道。
操盘手立刻按他说的，在涨停价位挂了这个大单。
一万多手的大单，让股价几乎以一条直线向上拉升，同时，很多低于这个价格卖出的股票，也被瞬间吞掉。
如霍不凡判断的那样，这只股票目前的拉升压力太大，一万三千多手，没用多长时间就被消耗干净了，股价停留在百分之七点八的涨幅。
“再挂七万六百五十一手！”王禹行继续吩咐道。
操盘手看了看他，道：“老板，现在上行压力太大了，这样挂的话，我们的低价筹码可能会被抵充掉，到时候就没能力控盘了。”
“我说让你挂！”王禹行转过头，冷冷的看着他。
他刚大学毕业没两年，年纪轻轻，在场的人中，有不少都比他年纪大很多。
但是，王禹行的性格，却是那种极其执着，又很冷酷的。
一言不合，揍你都是家常便饭。
当初他只有几十万资本的时候，就敢对着一个资产上千万的大户吐口水，表示自己的唾弃。你敢跟他叫板，他就敢去证监会把你所有的黑料都抖落出来！
对很多在股票市场操盘的人来说，这家伙就是个疯子。
你去举报别人，难道别人会放过你？
可王禹行根本不管这些，他似乎只一心想赚钱，谁挡自己的路，要么滚蛋，要么同归于尽，没有妥协，更不会有避让。
因为这种疯狂的性格，很多人知道有他做庄后，都很明智的不再去抢庄。
时至如今，王禹行积累了数亿资金，更是成了股票市场的一只大鳄，也就更没有几个人敢招惹他了。
也许那些大型机构的资金比他更多，可是黑料也多啊，谁也不敢冒着被王禹行拉着同归于尽的风险去惹他。
连大资本都这样，更别说跟着王禹行做事的操盘手了。
他这边一瞪眼，那个差不多三十岁左右的操盘手二话不说，立刻按他说的挂了七万六百五十一手。
虽然这只股票的拉升压力很大，但先是一万多手，然后又是七万多手，还是把不少散户给镇住了。
眼见封死了涨停价，许多散户也跟着买入。
这时候，王禹行道：“撤单！”
操盘手立刻取消了买单，没有大单优先，那些散户的买单立刻被卖单吞掉，股价也从涨停价瞬间跌落下来。
以前就说过，散户都是盲目的，追涨杀跌。
股票涨的时候，他们盲目的买，股票跌的时候，更是盲目的卖。
这只压力巨大的科技股，直接从涨停价跌了回去，并且比之前的价格还要跌好几个点。
几乎上演了一出天地板，让操盘手有些担心，提醒道：“我们这样操作，可能会被约谈的。”
正常的庄家是不会轻易这样操弄股票价格的，否则证监会那边很容易出来找麻烦。
但王禹行不管这些，他只兴奋的拿出自己的手机，然后对其他人道：“你们全部出去！”
众人一愣，今天的股市还没结束呢，而且刚刚又搞了这么一出子，不知道有多少散户得在背后骂娘，甚至去证监会举报投诉，你现在让我们出去？
他们满心疑惑，却不敢多问，王禹行的眼神太吓人了，谁留下就是自讨苦吃。
一众人离开后，王禹行过去把门反锁上，与此同时，手机响了起来。
看着上面的陌生号码，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按下通话键。
如果让那几个手下人看来，创造了股市神话的王老板竟然会在接一通电话的时候手指发抖，他们怕是下巴都要惊掉。
几亿的资金进出都从来临危不乱，怎么会为了一通电话颤抖呢。
手机里，传出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不要问，帮我记个时间。”
电话里的声音，和想象中不同，但那语气，那吩咐人做事的气势，却非常的熟悉。
王禹行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您说。”
“九点三十一，九点三十七，九点三十八，十点零三……”
一连串的时间点报了出来，最后手机里道：“结束后一起吃个饭，时间地点再通知你。”
说罢，手机挂断。
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王禹行并没有太过失落，因为他十分确定，自己和师父联系上了。
唯一让人疑惑的是，师父的声音怎么会变那么多，好像跟以前完全是两个人。
但他不会因为声音的变化，就去怀疑什么，因为能和自己联系上，只有可能是那个人！
两次涨停板的挂单，就是电话号码，封了两次涨停，代表最后一个数字是二。
这是独属于他们师徒俩的密码，就算电话里那个人不是师父，也一定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低头看着纸上记录的时间点，王禹行放下手机，拿起鼠标，开始查看这只科技股与时间点对应的买手。
“九点三十一是一千七百手，九点三十七是两千二百手，九点三十八是一千零九手……”
每个时间点的交易数量都被他记录下来，这同样是数字密码。
等把所有数字统计出来后，再按照特殊的规律进行组合解密，最后翻译出这样一句话。
“新三板，长信药业，斩！”
248.离去
看着纸上的字，王禹行没有过多的犹豫，他拿来一个打火机，把这张纸烧掉，同时把手下喊了进来。
“我们现在有多少可用资金？”王禹行看着正在燃烧的纸张问。
负责财务的那人立刻回答道：“大概两千万左右。”
王禹行看向操盘手，道：“查查新三板长信药业的情况。”
操盘手噼里啪啦一阵后，回头道：“市值十亿三千七百万，流通股本占了八成，是一家以国际药物贸易为主的公司。目前股价十一块二，刚刚进行了除权。”
王禹行沉吟了一番，市值十亿的股票，哪怕流通股只占了八成，想靠两千万把股价打下去，也会很有难度，除非能弄出来个爆炸性的负面消息。
但霍不凡给他的要求是斩，这个字，代表着最低腰斩，而且速度要快。
斩立决，不给你任何喘息的机会。
所以，王禹行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慢慢吸收低价筹码来控盘，只能靠资金强行打压。
想了半分钟，王禹行道：“两千万资金不够，再弄八千万过来。”
“可是我们现在的资金都用来控盘了，这个时候卖的话，会有亏损。”操盘手道。
“不要跟我谈收益，我要一个亿资金！”王禹行盯着他，那张看着很秀气的年轻脸庞，充斥着让人难以承受的压迫感：“两天内，让这只股票腰斩！”
几人听的一愣，跟着王禹行做事以来，虽然也有股票腰斩过，但都是因为他们收益过高，快速出货造成的。那样的股票，就算腰斩也有的赚。
可是现在，他们一毛钱的筹码都没有，直接腰斩，等于白白亏损五千万。
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家名叫长信药业的公司，他们没听说过，而且既然是新三板上市，根本不值得入他们的眼。
也没听说王禹行和这家公司有什么矛盾啊！
众人立刻想到刚才王禹行让他们出去的事情，只可能在他们出去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能让这位股市鬼才突然拿出一个亿要把一只股票砸到腰斩位的，必定不一般。
最熟悉王禹行的财务下意识瞥向了电脑屏幕，应该和之前那几百手涨停买单有关吧。
他们猜不出来答案，也知道王禹行不会告诉他们。
这个年轻又有能力的男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在他手底下做事，你最好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只要跟着做就可以了。
操盘手没有多言，按照王禹行说的，把手中三只股票的筹码抛售。
每只股票都是几千万的大单抛售，把这三只股票砸的苦不堪言。
无数的散户满脸呆滞的看着股价疯狂下跌，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好端端的，也没什么坏消息，怎么就突然砸出来这么大的单子？
到中午收盘的时候，股价已经下跌百分之八，而王禹行也成功回笼了一个亿的资金。
这笔资金，全部注入到了新三板的账户中。
沪深主板每天的涨跌幅，限制为百分之十的波动，而新三板因为公司比较小，愿意进去控庄的资金更少，所以涨跌幅限制为百分之三十。
如果王禹行每天都把长信药业的股价压到最低跌停价，那么两天内腰斩是没问题的，当然了，这样做也会亏损相当多。
下午一开盘，他们就疯狂买入，有多少货扫多少货，不计成本。
一个亿的资金买进去，让股价上升了大概百分之十三，可把买这只股的散户给乐坏了。
无声无息的涨了这么多，这是要上天啊！
不少人奔走相告，跟着买了不少，他们并不知道，从明天开始，长信药业就将进入地狱。
天上从来不会轻易掉馅饼，尤其是股市。
在王禹行忙着完成霍不凡的吩咐时，霍不凡自己则去了趟菜市场。
他买了一些赵永安爱吃的蔬菜，还特意去五金店买了一截水管。
老爷子想种树，每天提水也太累了，帮他接根水管会方便很多。
提着东西，霍不凡来到小区内。
走到赵永安家附近的时候，他看到那边围了不少人，还有救护车和巡逻车。
心里咯噔一下，霍不凡连忙跑过去，正见两名医生抬着盖有白布的担架从里面出来。
“唉，太可怜了，死了都没人知道……”
“这还不算可怜，回头万一来个送行都没有，那才可怜呢。”
“这么有名气的人，也落的这样的下场，真是世事难料。”
周围人的话语，让霍不凡脸色发白，他顾不上太多，快步走上前去拦住了担架车。
医生看了他一眼，道：“你干什么？”
霍不凡放下手中的东西，微微颤抖着掀开白布，看到的是赵永安已经合拢双眼的脸庞。
他的脸一片灰白，已经没了生命的气息。
这一刻，霍不凡感觉到了心慌。
老爷子……
去世了……
赵永安走的太突然，昨天霍不凡还和他一起做木箱子，今天人就没了。这样的变化，让霍不凡一时间难以接受。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怎么可能呢？
一旁小区物业的人走上前来，和医生说了几句，大致就是霍不凡和赵永安关系还不错之类的。
医生看看霍不凡，没有呵斥他让开，只道：“这位先生，节哀顺变。”
霍不凡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他，问：“是因为癌症吗？”
“应该是，我们也是接到物业电话来急救，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根据现场情况来看，应该是晚期癌症造成的脏器快速衰竭，应该从昨晚就开始了。”医生解释道。
霍不凡的手缓缓的握紧，昨晚就开始了吗……
他仍然记得，昨天离开的时候，老爷子依靠在门框眺望自己的身影。
那时候，他是不安的，甚至想回来继续陪着老爷子。
可最终他还是走了，想着第二天来也不晚。
谁能想到，一夜过去，就是阴阳相隔。
“先生，现在天比较热，我们得把遗体送去太平间，你看……”
医生的话语，让霍不凡回过神来。
他抬起头，眼眶已然有些发红。
生离死别的事情，霍不凡并非没有经历过，但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让他觉得难过。
尽管和赵永安并非亲属，可是这位可敬的老人，一直是他最尊重的人。
本想陪着老人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可最终还是辜负了。
这让霍不凡懊悔，歉疚，悲恸。
他伸手按在了担架上，然后看向物业，问：“教授的身后事有人主持吗？”
物业的几人互相看了看，然后摇头道：“暂时没听谁说要帮他办，所以才打算让医院先送去太平间存放。”
“教授是本地人，根据本地的规矩，摆灵堂三天，然后入土为安。他的身后事，我来操办，遗体不用送医院了。”霍不凡看着被白布盖着的身躯，满面悲哀的道：“人情冷暖，教授已经尝过了，我想，他一定不愿意独自躺在那冰冷的地方。”
物业的人有些犹豫，毕竟这种事情他们也没经历过，何况老爷子除了身后事之外，还有关于遗产的问题。
包括屋子里的东西，谁知道有没有值钱的。
霍不凡确实经常来这里，看着和老爷子关系很好，但谁也不能确保让他操办这件事就没错。
见物业的人迟疑，霍不凡自然明白他们在担心什么，道：“你们可以请专人对物品进行封存，除了两张九百万的发票，那是教授指定捐给希望工程的。希望工程的工作人员，你们可以请来现场进行交接。我不进屋子里，只为教授设灵堂。”
249.遗产
他这样说了，物业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好歹赵永安也是名满天下的大教授，哪怕老年名利双失，也无可否认他从前的贡献。
像这样的人，如果连个办身后事的都没有，那未免也太可悲了，让人看不下去。
所以霍不凡站出来愿意出这个头，物业也乐见其成。
至于物品封存的事情，就像霍不凡说的那样，可以找专人进行。
随后，在社区和物业的牵头下，医生也没有多言，把遗体放下。
低温水晶棺拉来后，老爷子的遗体被放进去，同时殡仪馆也特意派人前来协助搭起了灵棚。
在屋子里找到了一张赵永安的旧照，放大后做了遗照。
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小区里住的许多人都过来看热闹，或者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不管赵永安是不是教授，最起码他住在这个小区，一位老人去世，连个送行的孩子都没有，很容易激起他人的同情心。
霍不凡没有披麻戴孝，因为他自认没有资格代替赵永安的儿孙。
站在灵堂前，霍不凡第一个上了三炷香，烧了两捧纸钱。
宁雪晴得到消息后，也带着糖糖来了。
霍不凡领着小丫头到灵棚前，道：“给爷爷烧点纸，磕三个头。”
糖糖很听话，她走到瓦盆前，看着桌子上放的遗照，完全没有害怕。
霍不凡则站在旁边，对水晶棺材里的遗体道：“老爷子，我女儿来晚了一步，没能让您亲眼见着。我让她给您磕三个响头，喊一声爷爷，权当赔罪。您放心，交代过的事情，我一件都不会忘。”
宁雪晴站在他身边，看着丈夫看似平静的样子，她缓缓伸出手，握住霍不凡的拳头。
说话的时候，霍不凡的手握的很紧，显示出他的内心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没有过多的劝慰，宁雪晴知道霍不凡很尊重这位老人，眼下老人去世，他伤心是在所难免。
不说别人，就算是她，与赵永安并无多少交际，可看着这么可敬的老人死后却无人问津，还是觉得很难过。
来烧纸的人，基本都是小区居民。
他们来的时候，总会往旁边看一眼，看着那个盘腿坐在地上，仔细打磨几块木料的男人。
都知道这个人与赵永安关系很好，老教授的身后事，他第一个主动要负责操办。这样的情谊，令人敬佩。
每一个来烧纸的人，霍不凡都会微微弯腰示意，然后继续投入到木料的休整之中。
在昨天的这个时候，他只想着快点把木箱子弄出来，做工并不是很好。但是现在，他有很多时间，想来，老爷子也不会太着急了。
所以，他想尽自己所能，把木箱子做的更加完美。
灵棚搭设起来的第三个小时，一名穿着西装，戴着眼睛的中年男子走进来。
他看了眼霍不凡，然后问：“是你负责操办赵教授的身后事？”
霍不凡看他一眼，问：“有什么事？”
“你好，我叫董良才，是赵教授生前聘请的律师。”那中年男子说着，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道：“我这里有一份遗嘱，也是教授生前留下的，特意嘱托由第一个为他办理身后事的人承接。说简单点，你为教授操办这些事情，就是他的继承人。”
那中年男子把文件递了过来，霍不凡却没有接的意思。
他做这些，不是为了继承赵永安的遗产，只是为了让心里的愧疚感减轻一些。
霍不凡迟迟未动，让中年男子微微有些尴尬，他只好把文件拿回来，道：“你不接也没关系，遗嘱内容是我和教授当面确认过，也经过公证的，有法律效力。根据遗嘱内容，教授名下的各项资产，都将由你来继承，其中包括这栋房子，老宅的宅基地，存放在国行保险柜里，总价值大约四亿的古董文玩。另外，遗嘱中要求，所有现金必须通过合法手续，捐赠给希望工程，过程由我负责监督。最后，赵教授在两天前特意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如果是你操办他的身后事，就帮他转述一下。”
这位中年律师提起那些遗产的时候，霍不凡没有抬头，甚至连手里的动作都没停顿过。
不像宁雪晴，人都有点傻了，小区里的这套房子并不算什么，也就价值百八十万的，可老宅的宅基地，那就贵了。
占地面积大，又是主城区，据说曾经有开发商要花三个亿购买，老爷子都没卖的。
还有总价值大约四个亿的古董文玩？
不是说他所有的古董，都随着老宅被一把火烧了吗？
这才是真正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砸的宁雪晴都有些懵了。
霍不凡看着那中年律师，问：“教授让你转述什么？”
中年律师董良才看了眼霍不凡手里的木料，然后道：“赵教授让我告诉你，希望你有一天，能学会怎么把这个木箱子装满水。”
霍不凡听的一怔，这句话有些怪，让人难以理解。
木头箱子装满水，看似奇异，实际上并不算太困难。古代没有铁皮桶，用的都是木桶，一样可以装水。
只要工艺足够精细，木桶就不会有供水流出来的缝隙。
但霍不凡知道，赵永安让人转述的话，绝对不是让他把木箱子当水桶去用。
这句话，应该是在告诉他某种人生的哲理。
只是教授的话太复杂，让人一时间难以想明白。
董良才看出了霍不凡的疑惑，耸肩道：“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赵教授这话什么意思，他只是让我转述而已。”
霍不凡沉默片刻，然后伸出手，道：“把遗嘱和各类文件给我。”
董良才没有犹豫，依言把东西交给了他，然后看似无意的问了句：“如果你想把这些东西换成现金，我认识几家不错的拍卖行，包括宅基地都可以……”
“我没说要卖。”霍不凡看着他道：“现在不会卖，以后也不会卖。”
“那这些东西……”
“它们以前是教授的，以后还是。老爷子没有子孙，无人继承，我也不会贪这个便宜。这些东西，永远属于他个人。我会在宅基地上建一个小型的博物馆，把所有的古董文玩放进去供人观赏，也让所有来观赏的人都记住，这个世界上，曾有一位名叫赵永安的老人生存过。”霍不凡斩钉截铁的道。
在普通人眼里，心跳停止就算死了。
在医生眼里，脑电波消失就算死了。
而在哲学家眼里，只有一个人真正被历史遗忘，不再有任何的痕迹存留于这个世界上，更不会有任何人提起他的名字，那才算真正的死了。
霍不凡自认不是个哲学家，但他觉得赵永安是。
所以，一个哲学家应该不希望自己被人遗忘。
他要为赵永安建立起一片净土，要让他的名字尽可能多在历史的长河中保留一段岁月。
钱，对曾经的霍家大少爷来说完全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在这新的人生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生存意义。
宁雪晴在旁边坐着，她看向霍不凡的眼神，逐渐带着浓浓的崇拜。
这是自己的丈夫，一个不贪图金钱的男人。
一个面对送上门的几亿金钱无动于衷的人，你能说他不高尚吗？
在此之前，宁雪晴没见过高尚的人，她身边能见到的，甚至听说过的，都是俗人。
霍不凡，超越了这个层次，是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让她感到幸运的是，这样的人，是她的丈夫。
能做这个人的妻子，她觉得自己上辈子也许真的拯救了银行系。
250.文武双全
“李先生，您说这些话，是认真的吗？那是价值数亿的遗产。从法律上而言，这些完全属于您个人所有。”董良才道。
霍不凡依然面色平静，没有半点动摇的意思。
看到他的坚持，董良才叹口气，道：“看来赵教授的眼光，真的是比我们这些人更毒辣。”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道：“这是银行保险柜的钥匙，按照赵教授的吩咐，如果你刚才选择由我或者任何一个人代理拍卖这些古董，钥匙会直接交给省博物馆。所有的古董文玩，都将免费捐献给省博物馆。但是现在，钥匙属于您了，或者说，赵教授的所有遗产，在这一刻真正的属于您了！”
看着董良才递过来的那把有着无数复杂纹路的特殊钥匙，霍不凡已然明白，这都是老爷子设下的考验。
他在试探一个人，是否能够替自己保管好这些珍爱之物，更准确的说，是在确定自己的遗产，是否真教到一个能擅于利用，并且可信的人手中。
好在，霍不凡抵挡住了诱惑。
说起来，这倒是霍不凡占了便宜。
倘若他只是个普通人重生，那么面对价值数亿的遗产，很难做到不动心。可霍不凡偏偏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富豪之一，他经受过的钱财何止万亿，又哪里会看得上这区区几亿的东西呢。
对霍不凡来说，纪念一个人，比把古董卖了换钱更重要，也更有意义。
待霍不凡接过钥匙，董良才走到灵棚门口，冲外面喊了声：“进来吧。”
而后，唐世鸣从外面走进来。
看到这位赵永安曾经的司机，霍不凡并没有太多的意外，以他的智商，对于整件事，其实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唐世鸣进入灵棚后，很是干脆的跪倒在水晶棺前，用力磕了三个响头。
他是个武者，因家族长辈的建议，来到这位桃李满天下的文学家手下做了司机，想以文济物，达到刚柔并济的境界。
在赵永安手下做司机的几年里，唐世鸣亲眼见证了这位老人的一切，他好像没有太多可说的，却那么的令人难以忘记。仿佛整个人，都像影子一样与自己相融。
在唐世鸣心里，这已然是所谓的天人合一。
一举一动，皆合乎万物规则，所以才能让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会立刻把他牢牢记住。
只不过文学上达到天人合一，普通人很难体会到，更难解释清楚，只有像唐世鸣这样的人，才能明白。
磕完头，他站起身来，冲霍不凡鞠躬，道：“老宅烧毁前，教授给我两个选择，一是拿一大笔钱离开，二是把这笔钱当作工资，以后追随你。他说你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在你眼里，他看到了置死地而后生。教授说过，只有一个人真的死过，他才能知道怎么活。而这天底下，没有什么比生死的意义更大。跟着一个体会过生死的人，远比和他这种老文酸有用的多。所以，我选择留下，以后你就是我的老板。”
看着站在眼前，面容俊朗，却充斥一股子强悍气息的唐世鸣，霍不凡沉默了。
他知道赵永安对自己的评价很高，却没想到，这位老人竟然能看穿那么深。
置死地而后生，他何止是“置”，而是真的死过！
没有人能看到这一点，除了赵永安，他对唐世鸣的建议，就像在告诉霍不凡，我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
哪怕冲这一点，霍不凡也无法拒绝。
更何况，他也确实需要唐世鸣这样的高手在身旁做保护，随着以后地位越来越高，事情越来越多，遇到的麻烦也会越来越大。
没有一个可信的人贴身保护，上一世的悲剧，还会重来。
与此同时，董良才递了一张名片过来，道：“赵教授生前给了我一对价值两千万的明代双凰对耳瓶，这是支付给我的工资，今后十年里无论有任何法律上的问题，你都可以给我打电话，二十四小时待命。不要急着拒绝，用赵教授的话来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会需要我。”
霍不凡低头看着手上的名片，上面清楚印着董良才的职务：“兆和律师事务所首席大律师，高级合伙人。”
国内的律师事务所，公认最顶尖的有五家，兆和并不在这五家之内，但它却是仅次于这五家的存在。
并不是说不能被公认最顶尖，就不好。
所谓的公认顶尖，是指律师事务所内随便找个人，都是这个领域中鼎鼎有名的大拿。
而兆和律师事务所虽不能达到这种程度，但是能做到高级合伙人，绝对非同凡响。
通常一名律师入职之后，成为一年级律师，以后大约每1-3年会晋升一次，成为二年级、三年级律师。在晋升到六年级之后可以晋升初级合伙人，不过最低要求为律所创收几百万。
而高级合伙人，通常是指能独立带一个团队的合伙人了，对创收的要求更高。
以兆和律师事务所的级别来算，像董良才这样的人，一年为律所创收起码在两千万以上甚至更多。
最关键的是，董良才还是兆和律师事务所的首席大律师。
能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做首席大律师，更不是一般的高级合伙人能比拟的。
可以说除了律所最高级别的主任外，就属他的权力最大了。
能让兆和律师事务所的一位首席大律师，高级合伙人免费服务十年，想必除了那价值两千万的古董外，赵永安应该还卖了面子。否则的话，以董良才的级别，根本不可能一年才两百万的收费标准。
因为他说了自己会二十四小时待命，几乎等同于私人律师。
董良才和唐世鸣，一文一武，为霍不凡保驾护航，赵永安的苦心不言而喻。
面对这两位，霍不凡依然沉默。
并不是没有话说，而是想说的话太多，只是该听的人，已经不在。
宁雪晴默默的把手覆在他手背上，感受到了丈夫的轻微颤抖，她知道，这个男人现在的情绪并不平静。
他脸上越表现的无动于衷，说明内心越是波澜起伏。
赵永安留下的遗产太多了，从物到人，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有这些帮助，哪怕是头猪，也能飞上天。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刺耳的刹车声。
站在灵棚外看热闹的居民们，见到了三辆劳斯莱斯，迈巴赫之类的顶尖豪车快速驶来。
车门打开，苗一科四人从车上下来。
看到灵棚的瞬间，他们四个的眼睛就红了。
四人快步跑进灵棚，看到水晶棺材后，齐齐跪下。
年纪最大的邓荣华老泪纵横，一脑门磕在地上，痛哭出声：“老师，学生来晚了！”
其他三人也是一样，个个眼泪直流，磕头不止。
很多人都满脸惊诧的看着这四人，绝大多数人，都不太清楚他们的身份。但还是有少数看过新闻的人，知道这是赵永安麾下最有名气的四个学生。
这更让他们纳闷，不是说赵永安和学生闹翻了吗？
老爷子搬进小区后一两个月，除了霍不凡，几乎就没别人来看望他了。
除了最开始几天还有人来，后期鬼影子都见不着。
包括他查出癌症晚期，同样无人问津，几乎所有人都认定，闹翻的事情是真的。
否则老师都快死了，怎么可能还不来看望呢。
现在邓荣华四人脑门都快磕破了，看的人满面茫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251.不配
董良才看了坐在那没动静的霍不凡，不得不过去扶起邓荣华几人，道：“各位节哀顺变，相信赵教授在天有灵，更希望你们能够放宽心送他走。”
“滚你娘的！这是老子的老师！老子就是要哭！就是要哭给他看，要让他闹心！”苗一科突然破口大骂：“好端端的，非搞什么苦肉计，有什么好搞的！你倒好，一蹬腿走了，我们呢？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着！我，我……”
苗一科骂着骂着，突然咧开嘴嚎啕大哭：“你个老头子走了，以后还有谁骂给我听……我，我他吗不痛快啊！”
一个五十来岁的人，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着实有些滑稽。
可是在这一刻，没有人敢笑话他，哪怕站在灵棚外，听着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都能感受到苗一科内心的痛苦。
苦肉计是赵永安主动提出的，其实那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是癌症晚期，正因为如此，才希望能够尽快找到一个合适的传承者。
也许很多人会觉得，一个真正无欲无求的文人，不应该想着势力接替，这不符合人设。
但赵永安并非一个纯粹的文人，他是个有大智慧的老人。
自己这一生，桃李满天下，如果说有什么人设，那就一定是教出了无数有钱有权的学生。
庞大的关系网，不是赵永安自己想要的，而是别人强加给他的。更准确的说，老天爷让他拥有这一切，哪怕你不想也没有办法拒绝。
这样的关系网中，牵连着无数人的利益，赵永安自己可以不用，但他必须给这张网，找一只能够维系下去的小蜘蛛。
否则一旦网烂了，或许没有主导者，便会引发一系列的麻烦。
与其说赵永安是给自己找衣钵传人，倒不如说，是想找个人帮忙控制自己的学生，不让他们因为失去老师的约束，做出太多无法无天的事情。
从这点来说，霍不凡倒像个代课老师。
苗一科在那边哭天抢地，最后被尚全明拉到一边去了，而邓荣华则走到霍不凡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或者说审视着他。
老师选的这个人，他们几个没有调查过，因为那是老师的选择，作为学生，应该接受，而非质疑。
但霍不凡上次去找苗一科的事情，几人都听说了，从那件事来说，霍不凡还是很合他们胃口的。
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能做到这两点很好。
赵永安挺胸抬头一辈子没给谁弯过腰，他们自然不希望老师的衣钵传人破坏这种姿态。
邓荣华的审视目光，让宁雪晴有些紧张，她知道眼前这位是很有来头的人，不是自己这种刚刚起步的小商人所能比拟。
可能是察觉到她的不安，霍不凡抬起头，道：“看够了吗？”
邓荣华似乎没想到，霍不凡说的第一句话，是呵斥。
他没有生气，只在一怔后，道：“既然董律师还在这，说明你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不过有件事需要和你说清楚，老师的所有遗产中，还包括我们这些人组成的关系网。这份遗产，不能放在明面上，但你必须知道，你继承了老师的遗产，以后就是我们几个的小师弟。不管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来找我们，任何问题，我们都可以帮你解决。”
邓荣华的声音，属于那种比较稳重的类型，配合这无以伦比的自信，更给人一种重如泰山的安心感。
灵棚外很多听到这番话的人，都面面相觑，随后满脸的羡慕和懊悔。
原来给老教授办后事，还有这么多的好处？
几个亿的遗产也就算了，竟然还能得到邓荣华他们的帮助？
这几人的本事，国内有谁不知道？也许单个看起来并不算太厉害，但集合起来的力量，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忌惮。
否则的话，当初小道消息说赵永安要找衣钵传人，也不会有那么多大家族大企业的人屁颠屁颠的跑来讨好了。
现在所有的好处，都被这个只是帮赵教授浇几次花，种几次菜的人得到了，真是让人后悔死！
早知道如此，他们都得抢着干啊！
这些人哪里知道，赵永安背负几个月的嘲笑，也要把身边人清理干净的原因，就是想把像他们这样投机取巧的家伙筛选掉。
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此，有些人得到天大的好处，也并非完全靠运气。他们在之前做过的努力，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的。
其实在邓荣华说话前，霍不凡就已经大致猜到了这一切。
以他的智慧，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端倪呢。
倘若真的师生闹掰了，苗一科他们能哭的如此伤心？
这一切，都是个局。
事后觉得挺简单的，可在当时入局者迷，又有几人能真的看清。就算是霍不凡，不也一样相信了吗。
说实话，邓荣华所说的事情，霍不凡要是内心没有半点激动，那是假的。
他当初接近赵永安，其实也有主动讨好老教授的意思，想借这位的影响力来帮自己更快的进步。
只不过他的功利心不像别人那么强，所以就算赵永安表现出一无所有的样子时，他也没有因此离开。
因此除了个人影响力，赵永安的人格魅力也很受霍不凡的敬重。
现在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可在一瞬间的激动后，却又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反而内心愈发的沉重起来。
老教授的这份遗产，实在太重了。
他哪里是给自己一份大礼，简直是将一生所有都托付给了霍不凡。
这样的压力，即便是曾经的希望之星，也会觉得负担太重。
而且得到的越多，霍不凡就越觉得难受。
他现在真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昨天晚上明明已经感觉到不安，为什么就是不能回头呢！
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要觉得第二天来也不会晚！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水晶棺材前的遗照。
赵永安的脸庞，保持着永远的微笑，他的笑容显得那么可亲，那么平和。仿佛这世界万物，都是他的孩子。
用所有的力气，拥抱着这个世界。
但走的时候，却是独自一人。
霍不凡无法想象，老人最后的那一刻，有多么的痛苦。
死亡，全世界所有人都惧怕的事物降临时，却没有一个人陪在身边，无论对任何人来说，这都是极其悲惨的事情。
而自己，明明可以让他不需要这么悲惨，却错失了机会。
就算昨天晚上走了，如果今天早上没有去公司，甚至没有为了和王禹行联系上，在股票市场中耽误那么久，也许还来得及送老人一程。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那么多如果，错过就是错过了。
只不过这些如果，代表了霍不凡的懊悔和悲伤，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接受老人的遗产。
任何遗产拿在手里，都像巴掌一样打在他脸上。
也许在别人看来，他是唯一一个真心对赵教授好的人，在教授最困难的时候，依然不离不弃。在无人关心的时候，主动为老人操办后事。
可霍不凡自己知道，他错了。
大错特错！
所以，他看向邓荣华，道：“我没有资格成为赵教授的衣钵传人，也没有资格做你们的小师弟，所以，就当这一切没发生过，我……”
“你他吗再给我说一句！”苗一科突然发疯似的冲过来，一把揪住霍不凡的衣领子，骂道：“老师为了今天，连癌症晚期都不敢告诉别人，他辛辛苦苦布置这一切，为的就是能留下一个传承。现在你跟我说，你不要？你再说一遍，信不信老子现在把你脑袋拧下来！”
252.盛况
苗一科的样子太吓人，连宁雪晴都被吓到了，在一旁拼命的扒拉他：“你别这样，别……”
邓荣华和尚全明也上前来，将苗一科拉了过去。
石东风则看着霍不凡，道：“我不管你是真心这样想，还是别的，但老师的传承既然给了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你可以不承认，但我们几个，会把你当小师弟看待。今天是老师仙逝的特殊日子，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给他老人家添堵！”
石东风说话不像苗一科那般骂骂咧咧，但他的语气，仍然很强硬。
宁雪晴虽是个女子，此刻却也感到气愤。
哪有这样的，我们不想要好处还是个罪了？
霍不凡看着石东风，然后又看向赵永安的遗照，最后把头低下去，继续休整手里的木箱子，同时道：“我也不想给他添堵。”
石东风分不清他这话到底是认同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不认同，但他没有追问，也懒得去想。
刚才已经说过了，不管霍不凡认不认，他们得认，因为这是赵永安去世前，办的最后一件事。
别说留一个衣钵传承，就算他老人家想要天上的星星，几人也会想方设法帮他完成！
至于现在，石东风不愿再去多想，他只希望老师能够走的安详。
从这四人来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接连不断有人到来。
基本上都是赵永安的学生，苦肉计只有苗一科他们四人知道，其他人不知道内情，在四人和赵永安闹掰后，都选择沉默。
因为这四个人，是整张关系网中最重要的人物。
从这点来说，赵永安也算知人善用了，最起码他知道自己设的局，谁能够真正保密，谁能够真正帮他完成。
赵永安去世的消息，董良才作为代理律师，第一时间就通知了邓荣华他们。
这四人知道老师去世后，也是立刻在同学群里发布消息。
苗一科的话最简单，也最直接：“不管你们现在在做什么，哪怕是在接待天王老子，太阳落山前到不了，以后就别让我见到你！”
谁都知道，苗一科是个做事没有太多顾忌的人，也是圈子里最说一不二的人。
他说不想见到你，那你最好别出现，否则最轻的也是挨揍。重的话，让你破产喝西北方都很正常。
用这个人的话来说：“老子赚这么多钱，爬到这么高的位置干嘛的？是给你好脸看的？”
一辆辆豪车，以最快的速度从全国各地启程，陆续来到这里。实在太远的，就坐飞机。
没有机票的，坐高铁。
连高铁都坐不上的，那可真是汗如雨下。
谁也想不到，赵永安会突然去世，更想不到之前几个月都没动静的苗一科他们，会突然转变了态度。
一辆辆豪车开进小区，一个个在各地威震八方的人物下了车。
他们进入灵棚，看到了阴沉着脸跪坐在那的苗一科等人，也看到了坐在地上休整木料的霍不凡。
每来一个人，都是先磕头烧纸，然后邓荣华他们主动把霍不凡简单的介绍一下。
无需多说，只一句这是我们的小师弟，就足够让这些人震惊了。
听到这句话的人，基本上都立刻反应过来，他们被骗了。
所谓的师生闹掰，纯粹是瞎扯！在所有人远离赵永安的时候，这位老人竟然偷偷摸摸收了个关门弟子。
而且以邓荣华他们的态度来看，这个所谓的小师弟，应该就是传说中要接替关系网的继承人了。
他是什么来历？
怎么获得赵永安青睐的？
这些疑问，在众人心口堵着，憋着，却没有人敢问。
因为当他们意识到自己被赵永安骗了之后，心里的愧疚和不安，让他们不敢多言。
是他们看到形势变化后，主动疏远了赵永安，现在知道苗一科他们没跟赵永安闹翻，那就是自己做的不对。
既然做的不对，那就老老实实在旁边候着，废话太多，是容易挨揍的。
小区里的居民，物业管理人员，都满脸惊愕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一天前还门可罗雀的赵教授，现在灵堂中已经挤满了人。
这些人，大多数都可以在各类新闻上搜到，混最差的，也是年入百万的白领精英。
一辆辆豪车，把小区的停车位都给占满了，还有更多的车辆进来后看到这架势，也不敢把路堵上，赶紧又把车倒出去，然后步行进来。
花圈一个接一个摆了上去，把灵堂围的里三圈外三圈，光是烧掉的纸钱，就不计其数。
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已经来了不下于七百人，若再加上秘书，司机什么的，那就更多了。
这么多人的到来，甚至惊动了执法部门，他们很是谨慎的派人前来维持秩序。
毕竟这么多人，虽然都是精英人物，却也难保会出意外。
当执法部门介入后，赵永安的灵堂，就显得正规许多，档次也高了许多。
后知后觉的媒体，开始进场，争相报道灵堂里发生的事情。
邓荣华他们没有阻止，在他们眼中，老师应该是全世界都要敬重的。如今仙逝，自然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并去缅怀他的离去。
随着媒体的报道，那些不是师生同学关系的外人，也逐渐知道了这个消息。
虽然他们知道的晚了点，却也很快明白过来自己错过了什么。
无数懊悔的人，此刻只能马不停蹄的往这边赶。
他们错过了做赵永安继承人的机缘，自然不能再错过给邓荣华他们献殷勤的机会。
哪怕太阳落山，依然有很多人前来悼念。
如果是赵永安的学生，自然会被苗一科狠狠骂一顿，是外人的话，则敬个礼，烧个纸，也被撵了出去。
反正苗一科懒得跟这些人掰扯，来这么晚，你还有脸多待？让你烧纸，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那些来晚的学生，哪敢就这样走，一旦走了，可能就真要从这张关系网里除名了。
而那些外人，就更不敢走了。
他们很多生意，都和这张关系网有牵扯，现在走了，以后怎么办。
所以，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等到第二天早上，已经有一两千人。
这么多人，几乎让小区都被挤满了。
声势浩大到，省内省外的媒体都跑过来，快门操作的声音噼里啪啦响，只是记者想要进去采访，却被那几百个学生给拦住。
若是普通人阻拦，这些记者可能还会以自由采访权的名义争执两句，可是现在，他们也一句话不敢多说。
这可是赵永安的学生，那四个核心人物，也在里面。尤其今天是白事，国人向来在这方面比较容易产生同情和偏袒，你敢在今天闹事，就算挨揍都没地方说理去。
所以，记者们也只能在外面拍拍照，或者找居民询问一下情况。
从居民的口中，他们意外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真相。
一个名叫李书恒的年轻人，经常来看望赵教授，给他提水浇花，买菜做饭。而现在，这个人已经继承了赵教授的所有遗产，据说有几十个亿！
人云亦云，总是容易夸张的，赵永安的遗产，被夸大了近十倍。
不过在这些记者眼里，这还不算太夸张，如果能有几百亿那就更好了！
所以，他们很是干脆的把这些东西都写上，反正普通人都是看个热闹，谁也不知道真假。数字越夸张，就越有人愿意看！
三天时间里，来来回回悼念的人，足有数千。
光是第三天参加出殡仪式的，就有近三千人，其中赵永安的学生，大概占了百分之七十，剩下的，则是与他有交情的外人。
253.风头
整个城市近些年来，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盛大的葬礼，几乎所有人现在每天谈论的，都是赵教授的事情。而更多的人知道这个消息后，则羡慕那个获得教授遗产的年轻人。
几十亿啊……这不发了吗！
当赵永安遗体被推进火化间的时候，哭声震天，火葬场的工作人员推车时都有点发抖，不敢走太快，也不敢走太慢。
快了，怕被这些人骂，慢了，也怕被人骂。
甚至火化遗体的时候，他们都不敢出半点差错，小心翼翼的烧了半天，才将骨灰送出来。
骨灰盒，是邓荣华他们几个花高价买的沉香木打造而成，价值不菲。
按照赵永安的性格，是不太喜欢过于奢侈的东西。他虽然收藏了很多古董文玩，但都是以欣赏为主，而非自用。死后，也都基本上捐献给国家。
留下来当遗产的，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
与邓荣华的交谈中，霍不凡确定了自己猜测没有错。
从老宅被烧毁，到与学生翻脸，都是老爷子自导自演。
说起来，这样的事情其实涉嫌一定程度的违法，哪怕是你自己家，这么烧也容易造成严重后果。
这也许是赵永安平生撒过最大的谎，但人都死了，谁还能去追究他的不是？
不管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骨灰盒没有寄存在殡仪馆，也没有撒入大江大河，老爷子生前的希望，是和祖辈们一起躺在祖祠里。
可惜的是，破旧的祖祠也烧了，经过一阵商议，最后霍不凡把原址重建祖祠，包括修建小型博物馆的生意，交给了方昌盛。
按照行情，这样的活起码要花几百上千万。
但方昌盛看到这种情况，哪还会要钱，大手一摆，宣布免费。
然而他想免费，邓荣华他们还不乐意呢。
我们又不是掏不起这个钱，平白受你个人情干什么？
最后在霍不凡的调解下，方昌盛收了成本价，四百多万。
赵永安的骨灰，在已经选定的祖祠位置埋了下去，没有立碑，只做了一个灵牌。这是打算以后祖祠修起来后，和祖宗灵牌放在一起。在此之前，就只能先委屈老爷子了。
严格来说，市区内是不允许这样埋骨灰的，但赵永安本身地位高，这里又是他的祖宅，属于私人土地。人家想埋什么，也没谁能管。
再者说，就算能管，又有谁敢管？
一个葬礼，几千人过来参加，如此人物，谁与争锋。
直到这一刻，很多人才真真切切体会到，赵永安的威望究竟有多高。
至此，老爷子的葬礼算是基本完成，不过邓荣华他们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打算留在这等过了头七再走。
头七是国内葬礼中比较重要的一个日子，古人认为，死者魂魄会于头七返家，家人应该于魂魄回来前，给死者魂魄预备一顿饭，然后烧个梯子。魂魄吃完饭，顺着梯子就上天了。
当然了，时至如今，头七已经变得比较简易，一般都是烧点纸钱什么的就算完事。
霍不凡对于丧葬礼仪没有太多的研究，但他能够理解人们对这些习俗的看重。
葬礼结束后，霍不凡无论走到哪，熟悉他的人，都会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过来。
基本上都是羡慕和嫉妒，媒体对遗产数字的夸大，让霍不凡在人们心中形成了一个走狗屎运的形象。
不说那些普通人，就连姬昌明，同样在见到霍不凡后，一脸羡慕嫉妒恨的拉着他，问是不是真继承了几十亿的遗产。
要知道，整个姬家，也才几十亿资产而已。如果霍不凡真继承了这么多，等于手里平白多了个堪比姬家的产业！
对此，霍不凡自然否认。
他不避讳自己得到了赵永安的遗产，但也不会解释自己没有把这些东西据为己有。
有些好事做了也不能留名，不是因为清高，而是因为没有意义。
霍不凡不想给自己增添什么人设，他只想过好日子，完成自己的目标而已。
只是除了金钱方面的遗产，邓荣华，苗一科等人的关系网，也算遗产的一种。
这方面，使得更多的人对霍不凡态度转变。
这其中，以姬川海为代表的姬家众人，就是一个例子。
姬川海没有来参加葬礼，但在出殡第二天，就亲自跑来见了霍不凡。他是代表姬家来的，也代替姬镇雄等高层，向霍不凡表示问候。
那热情的态度，看的姬香凝都忍不住想笑。
以前姬川海虽然对霍不凡也挺客气的，但那是基于对这个人的能力看重，可是现在，姬川海表现出的姿态，是平等，甚至可以说有点巴结的意思。
关于这一点，霍不凡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姬家人的姿态越低，他想做的事情就越容易。
尽管霍不凡没有想利用赵永安的死去做什么文章，但媒体一旦对一个人感兴趣，那真的是想方设法，把你祖坟在哪都要挖出来。
姬家分公司总经理助理，新希望公司法人代表，全民减肥活动的发起者……
这些头衔，在媒体的宣传中，被很多人知晓。
也许很多人对霍不凡没多大兴趣，但是和一位葬礼多达几千人的老人有联系的时候，还是很吸引眼球的。
就冲这一点，便有大量的围观群众去了淘宝店一探究竟。
接连几天，淘宝店的日访问量连续翻倍，销量也正式突破了五十万大关！
来看热闹的人也许不想买减肥产品，但全国配送失效在十二小时内的减脂餐，还是很容易让他们感到好奇的。
尤其多达数万的评价中，几乎就没有差评，全都是清一色的各种夸。
厨房的现场直播，以及宁雪晴偶尔在中间露脸，让人惊叹老板娘真美，这些都是吸引人的因素之一。
所以说，时势造英雄，有些人不想出名，却被迫风光了一把，只能说，连运气都站在了他这一边。
眼看着减肥产品，减脂餐销量都在以喜人的趋势上涨，穆世杰他们高兴坏了。
减脂饮料已经开发出来，正在进行初期的路试。
所谓路试，就是站马路上拦住路人，一人喝一点，询问评价。
目前来说，评价还不错，大部分人都对这种口味上佳，又不会增加多少热卡的饮料很感兴趣。
等路试结束后，找一家正规的饮料厂代加工，就可以上市销售了。
这个时间，大致限定在两周内完成，从时间上来说，还是很紧迫的。
整个甲子公司的人，都忙的焦头烂额，但没有一个人喊苦喊累。
现在所有人都看到了公司的潜力，就连那些之前嚷嚷着要走的股东，现在也都老实了下来。
一天五十万的销量，而且增长势头没有半点减弱的意思，谁也不知道这家淘宝店最终能达到什么样的成绩。不说别的，光是这次活动给公司带来的名气提升，就是无价的！
如果甲子公司现在愿意转让公司名，有的是人愿意花几亿来购买！
总而言之，霍不凡初步让这家公司的人意识到，自己留下来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而在另一方面，王长信现在也是焦头烂额，只不过和穆世杰他们不同的是，这位做国际药物原材料贸易的男人，正为自己公司的股价大跌头疼。
三天前，一大笔资金突然进入，买下价值上亿的股票，也使得股价上涨了十几个点。
本来王长信还挺高兴的，不管这笔资金为什么进来，能让股价上涨，就是好事。
254.危机
毕竟他本人掌握着公司百分之三十多的股权，股价越高，他个人的身家也就越高。
然而从第二天一早开盘，跌停板就出现了巨量的大单。
足足十万手的大单，把跌停封的像焊起来一样。
百分之三十的跌幅，直接把王长信给跌懵了。
他完全不明白，股价怎么会跌成这样？
证监会也来电话询问，公司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王长信一脸懵逼，没出什么事啊，所有业务都好好的。
他不得不让手下去查这十万手的大单从哪来的，什么人做的，手下人当天下午就查出来了，资金来自外地一家券商机构贵宾室。
但能查到的也只有这些，券商对于大客户的资料，向来是保密的。一个新三板的公司，根本不够资格让这些基本都在主板上市的大型券商公布客户资料。
一整天的时间，跌停板都被牢牢封死，到了收盘，也依然有将近八万手封单。
第二天，依然是开盘跌停百分之三十，这一次，包括一些做新三板的散户，也跟着疯狂卖货。
谁也不知道长信药业出了什么问题，可是两天时间直接腰斩，要说没遇到麻烦，鬼才信呢！
王长信人都要疯了，他只能千方百计，各种找关系，试图弄清楚究竟是谁疯狂把自己公司的股价砸下来。
两天时间，他的身家直接缩水一半，换成任何人都不可能冷静的下来。
赵永安葬礼结束后，也是长信药业股票跌停的第三天，王禹行没有轻举妄动，只用两万手的筹码压制股价在百分之七八的跌幅晃悠，然后给霍不凡打了个电话。
得知长信药业的股价已经跌去差不多百分之六十，霍不凡没有太过意外，因为他知道王禹行一定能完成自己的要求。
对于后续的动作，霍不凡早已经想好，道：“股价压着就行了，不用打的太狠，之后要做什么我再通知你。”
即便是新三板，也要由证监会负责监控。像这种两三天就跌去一半市值的事情，更容易受到关注。
霍不凡也不想因此惹来太多的麻烦，只要股价能够压制住，其它的都好说。
王禹行在手机里没有多问，只道：“什么时候能一起吃饭？”
“快则两周，慢则一个月。”霍不凡回答道。
王禹行嗯了声，没有催促。
能和师父见面，别说一个月了，就算让他再等一年也无所谓。
本来霍不凡是想温水煮青蛙，慢慢熬王长信的，但赵永安去世的事情，给了他一些精神上的刺激，也让他把事情的进程逐渐加速。
其实如果霍不凡现在想整王长信，只要随便跟苗一科他们说句话就行。以这些人的能量，整治一个还在新三板努力的“小公司”，简直跟玩一样。
但霍不凡没有那样做，正因为苗一科他们的关系网能量太大，所以才不能轻易动用这样的王牌。
杀鸡焉用牛刀，对付一个小人物，自己已然足够。甚至让王禹行去帮忙打压股价，也只能算锦上添花。
至于怎么加速这件事，霍不凡也已经做足了手段，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请水军。
几个小时后，王长信的办公室被秘书大力推开。
“董事长，不好了！”
秘书慌慌张张的样子，让本来心情就不太好的王长信更是不爽，呵斥道：“站稳了说话，慌什么慌！”
“网上突然有大量的消息，说我们和德瑞药品的合作出了问题，说什么我们原材料即将断货，德瑞药品的合作要中止了，所以才会股价大跌！”秘书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笔记本拿给王长信看：“而且这些消息不光是国内有，国外也有不少，甚至还有人跑去德瑞药品的公司下面留言。”
王长信脸色一变，连忙把笔记本拿过来看了看，果然如秘书所说，网上铺天盖地都是这种消息。德瑞药品的官网留言区，不知道哪来的人也在转述这个消息。
“混蛋！是谁做的！马上去查！报警！”王长信气愤的道。
股价都跌成这样了，还有人在网上散播谣言，摆明是有人想整他。
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王长信拿起来看了看，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因为来电的是国际长途，号码正是德瑞药品负责与长信药业联系接洽的人。
深呼吸了几次后，王长信按下了接通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示的平和一些。
然而德瑞药品的人却没有给他太多客气的时间，一上来就直截了当的询问原材料供应是不是出了问题，这个季度还能否正常交货。
王长信自然否认那些谣言，但德瑞药品的人不信，他打电话来，除了质问外，还提出了一个额外的要求，那就是一周内，必须把这个季度所有的原材料提供充足！
“一周？可是我们还有一些原材料没有进行收购，来不及……”
对方完全没有商量的意思，话语简短有力。
能完成这个要求，合作继续，完不成，他们将更换合作商，并且保留控诉长信药业违约的权力。
这可把王长信吓坏了，要知道，国外的起诉惩罚是非常重的。很多国内企业常年盈利，但只因为一次被起诉，就可能让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
最重要的是，德瑞药品是长信药业最重要的合作伙伴，没有之一，全年绝大多数利润，都来自于这家国外的药企。
如果合作中止，先不说被起诉后是否真要支付天价违约金，光是利润的损失，就足以让王长信吃不了兜着走。
那边主动把电话挂断，王长信脸色难看的站在原地，过了半分钟，他猛地转头看向秘书，阴沉着脸道：“马上给采购部打电话，无论他们用什么方法，三天内，把所有提供给德瑞药品的原材料采购完毕，直接上船！一周内，这批原材料要送到德瑞药品的仓库里！做不到，就全给我卷铺盖滚蛋！”
秘书听的满脸愕然，他很想说，一周时间恐怕不够。
各种原材料分布全国各地，哪有那么多人啊。
平时都是两三个月的时间来回奔波，才能采购完成，现在时间压缩数倍，这简直就是在整人。
但德瑞药品没有和长信药业商量的打算，王长信同样不想和自己的属下商量。
他只要结果，能完成，皆大欢喜，完不成，他不好过，别人也甭想好过！
没有任何办法，秘书只能按王长信的吩咐去找采购部的人。
人员不够，那就从外面抽调，借也得把人借够。
时间太短导致的采购成本上升，已经顾不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与德瑞药品的合作拿下来！
整个公司的人，几乎倾巢而出，全去忙活采购的事情。
即便如此，王长信的心里还是无比的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了。
这次的危机来的太猛烈，也太突然，完全没有给他任何准备的时间。
王长信很清楚，背后有人搞鬼，但他猜不出是谁。
自己的竞争对手不是没有，但是大家平日竞争归竞争，并不会真没有底线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否则都这样干，只能同归于尽。
究竟是谁？
王长信恨的咬牙切齿，却没有半点头绪。
而在第二天，一个更坏的消息来了。
供应给德瑞药品的原材料中，有一样中药材产地极少，考虑到药材生长需要时间，采购部先派人去那边，想了解一下药材生长期限是否能达标。
结果到了地方才知道，药材生长的山林，已经被人买走。现在你想进那片山林，不管采药还是散步，都需要经过别人的允许。
255.登门
采购部的人连忙去打听谁买的，最后只打听到了是一家叫新希望的公司，他们从县里拿到了联系方式，然后也打了电话过去询问。
电话是一个年轻男人接的，听说来意后，又转给了一个听起来很年轻的女人。
那名女子声音温柔，婉转动听，可是关于药材采购的事情，却是闭口不谈。
“不好意思，我现在比较忙，如果有什么事情，等忙完了再说。”
如此回复后，电话被挂断了。
采购部的人左等右等，再把电话打过去，就只有年轻男子接听了。问公司负责人在哪，能不能通话，那边只说现在不能，老板特别忙。至于要忙多久，那得看情况，也许十天八天个把月都有可能。
采购部哪里听不出人家是不想谈，只好问清楚公司地址，打算登门拜访。
那边倒是很爽快的说了地址，采购部的人又连夜赶过去，第二天一早就去敲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内，宁雪晴正带人忙着整理报表，最近报名的人越来越多，每天光是体重变化的报表就要从早忙到晚，即便如此，人手已经显得有些不够。她正琢磨着，要不要临时招聘几个专门做报表的人。
长信药业采购部的人来了后，宁雪晴压根没有和他们细谈的意思，只说了一句话：“药材采购没问题，一年八百万，连签十年，先付五年的钱。”
这个条件，让采购部的人听的脸青。
通县的那种中药材虽然全国仅有，但本身价值并不高，也就是德瑞药品才能用上。卖给其他家，人家根本不要。
所以这种药材的收购价格，也不算高。把三处地方的药材全部收走，也只需要不到八十万。
现在宁雪晴张口就是包年八百万，价格直接翻了十倍。
他们想再谈谈，宁雪晴便以工作太忙，没时间磨叽为由将人赶了出去。
长信药业是什么货色，宁雪晴很清楚，就是他们的董事长把自己老公害的差点坐牢。所以霍不凡交代她，等长信药业的人来了千万不能松口，宁雪晴自然照办。
采购部的人看出宁雪晴是在故意为难，也知道自己在这无论磨多久都没有意义，只好把消息汇报回去。
王长信得知这个消息后，脸色发黑。
八百万？
他们真敢要！
他立刻让人查了查新希望公司的底细，这个并不难，很容易就查出了公司经营范围，法人代表，股东，资产等详细信息。
当看到法人代表名叫李书恒时，王长信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具体在哪听过，又想不起来。
至于新希望公司的资产，并不多，注册资金只有几百万。和长信药业相比，简直就是一只小蚂蚁。
然而这只小蚂蚁，如今控制着长信药业是否能够度过难关的关键利器！
王长信踌躇片刻后，决定亲自上门，看看这家公司的老板到底长了几颗脑袋，敢敲诈到他头上来了！
如果换成别的时候，他肯定懒得去，最多派个总监或者董事去就行了。但是现在，德瑞药品那边催的急，由不得半点差错。
当天下午，王长信便下了飞机，采购部的人在机场出口等待，接了他便直奔新希望公司。
到了那里，王长信并没有见到宁雪晴。
宁雪晴已经去厨房直播了，哪有时间跟他谈这些。
不过让王长信欣喜的是，当得知他就是长信药业董事长的时候，一个叫简思思的年轻女孩走上前来，告知总经理虽然不在，但可以帮他联系公司法人。
王长信大喜，很是赞赏的看着简思思，道：“你很会做事，如果以后在这里工作遇到困难，可以去长信药业找我。”
在王长信看来，简思思主动帮他联系公司法人，那就是被他的身份地位吓到了，想刻意讨好。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女孩如此会做事，又长的很漂亮，给她点好处也不为过。
简思思随后给霍不凡打了电话，知晓王长信已经来了，霍不凡也很干脆，让简思思把人留住，他现在过来。
既然已经决定加快进程，霍不凡就不想多拖时间。
三十分钟后，他走进办公室。
王长信正老神自在的坐在沙发上喝茶，对着办公室品头论足，当看到霍不凡进来的时候，他微微一怔。
李书恒这个名字，也许他想不起来，但是这个前段时间差点被自己坑进监狱的年轻人，他还是能记起来的。
只不过之前王长信属于胜利者，现在又在别人家的办公室里，自然不会和霍不凡起过多的争执，只脸一转，权当没看到这个人。
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而已，哪里值得自己正眼看待。
然而下一刻，简思思却提醒他：“王董事长，我们公司法人已经来了，您不是要谈药材的事情吗？”
王长信愕然的转过头，进入办公室的除了霍不凡外，就没别人了。他很想问问，公司法人在哪。
但他随意便反应过来，看着霍不凡，满脸诧异的问：“他是你们公司的法人？”
霍不凡微笑着走上前来，道：“没有错，王先生看来还记得我，这是好事。”
王长信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调侃，脸色微微发沉，新希望公司的法人代表竟然是这个人，是他意想不到的。
在这一刻，他明白自己需要的药材，为什么如此巧合被人把整个山林都买走了。
绝对不是巧合，根本就是这个叫李书恒的年轻人故意为之！
虽然想明白了这一点，但王长信并没有发怒，只沉着脸，道：“原来是李先生，好久不见……”
“如果王先生喜欢客套，我可以安排个人和你多聊几天。”霍不凡道。
王长信被他噎了一顿，旁边的秘书忍不住呵斥道：“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霍不凡瞥了那秘书一眼，道：“属下的风格和姿态，往往可以映射出上司的品格和形象，所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而且现在是我和你老板对话，不管你是秘书还是助理，随意插话，未免太不把上司放在眼里。”
“你胡说八道，我怎么……”
秘书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王长信拦住。
他盯着霍不凡，道：“我不想跟你耍嘴皮子，现在我只想知道，药材怎么收购。八百万是不可能的，我们之前收购的价格才……”
“我不知道你之前花多少钱买这些药材，也不想知道，但是现在，那片山林在十年内都属于我个人承包。如果王先生不同意我们的价格，可以去别处找找货源。据我所知，国内还有两处生产这种药材，早点去，或许还能有点收获。”霍不凡微笑着道。
王长信哪里不知道国内还有两处可以买到药材，可那两处药材的出产量太少了，只占百分之二十左右，距离德瑞药品的需求量差一大截呢。
他想完成德瑞药品的要求，就必须搞定通县！
现在霍不凡把山林承包了下来，根据合同内容，十年内除非他炸山，否则干什么都不会有人管。
这几乎就等同于私人领地了，所以说话的时候，百无忌惮。
王长信沉着脸，看着霍不凡不吭声。
八百万收购这点药材，会把他气的吐血，可不收购，能怎么办？
霍不凡看出他在犹豫，便道：“王先生可以慢慢考虑，反正那些药材还没有完全生长成熟。不过德瑞药品那边万一知道你价格没谈拢，可能会生出事端。”
王长信一愣，随后猛地站起来，指着霍不凡厉声道：“果然是你在背后搞这些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