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6章 出门第一课
北方的中秋甚是凉爽,马车中的常宇摇摇晃晃睡的香甜,一觉醒来已是黄昏,钻出车厢伸了个懒腰发现队伍在一个小镇旁边停下修整,这应该是太子朱慈烺的意思,否则他不开口队伍会一直走下去的。
亲侍和亲卫都在不远处的道旁解马休息,有的忙着生火造饭,蒋发见他醒来便走了过来:“督公,太……大公子说在这吃了晚饭再走”。
常宇嗯了一声:“他去哪了?”
“和几个侍卫去镇上了”蒋发瞟向不远处的镇子:“卑职不放心让王征南和况韧带几个弟兄一起跟过去了”。
常宇点点头,看向旁边的那辆马车:“那……小公子呢?”
“也跟着去镇上了,卑职让洛玉陪着的”。蒋发人老成精火眼金睛,他虽不知坤兴公主的身份但却瞧的出是女扮男装,能跟着太子一起出来的,而且年龄相当,那身份呼之欲出。
只是有些事必须装傻罢了。
李慕仙这次没有同常宇一起出京,但有蒋发这种老江湖沿途随扈安排也没什么事可让常宇操心的了,从车上跳下来走到旁边的小树林便撒了泡尿,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然后又去旁边的小池塘洗了把脸,那边亲侍陈所乐正在烤一只野兔对常宇道:“大人,要不要去街上给您打些酒来”。
常宇笑骂:“还喝让你们看笑话啊,再说了你就是有银子在这小镇上也未必买的到酒”说着撕下一条兔腿啃了起来,他午饭没吃此时已经饥肠咕咕。
“大人,不等大公子一起吃么?”陈汝信低声问道,常宇边吃边摇头:“他一出宫就像脱缰野马,对他来说啥都新鲜好玩的,或许老百姓喝腻歪的胡辣汤他都觉得好过山珍海味,此时定是在镇子里开吃了”。
“不会吧,听闻大公子前段时间一直在京外体验民间疾苦,还会有那么大的新鲜劲么?”有亲侍疑惑。
常宇嘿了一声:“能一样么,他那月余虽也是在京外,但你们想想他身边都是什么人跟着,某种意义上和在宫里头没啥差别,言行举止依然不能有半分出格的,但眼下除了咱家没人管他,这才是真正的自在!”
夜幕初降天气就冷了起来,众人围坐火堆四周边吃边闲话,却在这时远处有人急奔而来,告知太子在镇上和人打了起来。
众人闻讯一惊,抄家伙就要冲过去却被常宇呵止,但太子府的亲侍们却顾不得那么多急急奔去。
“大人……”蒋发有些不解,太子安危事关重大不知常宇怎么为何这般沉得住气。
他当然沉得住气了,这里距离京城不过半日路程,绝对不可能出现山贼流寇,太子低调不招摇并未带着所有亲侍去镇上,也不会主动惹事,所以极有可能碰到镇上的地头蛇搞事。
区区地头蛇有何可惧,不说太子身边本就有四五个随侍,何况还有王征南,宋洛玉,况韧这种狠茬子,那些地头蛇若见好就收倒也罢了,否则那真的会很惨。
但毕竟也不能不管不问,常宇让众亲卫该吃吃该喝喝,他则同蒋发两人去镇上看了。
镇上路边一家酒楼狼藉满地,几个泼皮倒在地上不停呻吟,朱家兄妹侧立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亲侍对地上那些泼皮喝骂。
常宇走向前低声问了宋洛玉,果然不出所料,吃饭的时候两桌挨的太近因口角起了争执,对方依仗本地人竟大打出手,结果被狂虐的一塌糊涂。
“吃饱了没?”常宇似笑非笑的看着旁边的笑意盈盈的朱媺娖。
“没吃饱但也不饿了”朱媺娖嘿嘿一笑。
常宇嘴角一撇又看了朱慈烺一眼:“好玩不?”
朱慈烺苦笑摇头:“江湖这么乱”。
常宇举步朝镇外走去,两兄妹紧随其后,善后的事自有蒋发等人来处理。
“乱?这才哪跟哪,一言不合拔刀子就杀人的比比皆是,不是江湖乱,是世道乱”常宇淡淡说道,身后朱家兄妹对视一眼,脸色没了刚才的轻松。
“这朗朗乾坤的……”朱媺娖刚张口,常宇就扭头打断他:“这乾坤郎朗么?”
兄妹俩地头不语,跟着他默默的走向营地,这出京不过半日现实就给他们上了一课,外边的世界没那么美好,之说以美好是有太多的人为他们负重前行,若是没这些人保护着,刚才躺在地上哀嚎的就该是他们了。
回到营地,朱媺娖上了马车,说是困了要睡会,她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处于亢奋中现在终于扛不住了。
但常宇却觉得不妥,虽有马车为床但野外宿营不适合她这千金之躯,她不是江湖人可以几天不洗漱席地和衣而睡,更不用提吃喝拉撒等难以启齿的事了,诸多不便。
若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岭倒也罢了,眼前镇子上就有客栈就没必要委屈她。
正欲让宋洛玉去镇子上寻家客栈安置坤兴公主时,朱慈烺很纳闷的问道:“咱们不趁夜赶路么?”
“你不困不累么?”常宇好奇问道,朱慈烺摇摇头:“倍精神,听况韧说赶夜路最为舒爽”。
常宇苦笑摇头:“你这月余在外别的不知道有无长进,但看来熬夜的本事是长进了”说着叹口气:“况韧说的是夏日夜里头赶路舒爽,此时秋高气爽夜行比较冷,而且咱们又无急事没必要日夜颠倒,何况还带着个……”说着指了指坤兴公主的马车。
朱慈烺哦了一声,低声道:“这么说来坤兴还是个累赘了”。
“可不是”常宇一拍大腿:“要不咱们把她送回去?”
“得嘞,你有本事你送回去,我可不搀和这事啊”朱慈烺摇摇头:“父皇和母后说了,出了漏子可拿你问罪”。
常宇叹口气,便让宋洛玉领几个亲侍去镇上找客栈,坤兴公主其实还带着一个贴身宫女随身伺候着,加上宋洛玉和几个亲卫随侍左右在这镇子上出不了什么问题。
按理说常宇也可以住客栈的,但是他这人吧喜欢与手下人同甘共苦,要住店都住店,不会扔下手下人在野外宿营,可镇上没那么多的客栈根本住不下。
而出人意外的是朱慈烺也不愿意住客栈,说了一通大概意思也就是要体验生活吧。
常宇问他夜宿过么?朱慈烺摇头,说只在农家借宿过,说着瞥了一眼常宇的马车,常宇伸出手指轻轻挥了挥:“要么去住客栈要么去和亲卫打地铺,马车你想都不要想,那是我的”。
“嘿,你就不怕回去被父皇责怪啊”朱慈烺试探的笑道,常宇耸耸肩:“既然受不得了苦又何必出来呢,我这是出京公务可不是出京郊游,你想告状现在就去呀”。
“嘿嘿,我就说说而已嘛”朱慈烺拍着胸口:“一切听督公大人的安排!”
少贫嘴……两人说话让旁边的亲侍听着直咂嘴,小督主太牛逼了和太子说话竟这么随意。
第1457章 疑神疑鬼
宋洛玉带着几个亲侍到镇子上寻了家客栈开了上房,至于客栈里的东西根本用不着,坤兴公主的所用用品甚至被褥都是自带的,自有随侍宫女布置。
坤兴公主洗漱好上了床,翻了个身低声道:“本宫有些怕”。
“殿下莫怕”宋洛玉凑上前来:“卑职会在屋里头前陪着您的”说着检查了窗户,然后又让其他随侍在旁边开了房住下,她同那宫女在地上铺了被褥和衣睡下。
“你应该是个女侠吧”坤兴公主侧身看着地上的宋洛玉眼睛忽闪忽闪的,宋洛玉微微一笑:“曾经跑江湖糊口而已,幸得小督主收留”。
“嘻,你们都叫他小督主么,他不会生气么?”一提到常宇坤兴公主就来了兴致。
“小督主对手下人都特别的温和,从来不会生气和我们这些侍卫向来称兄道弟,反正卑职是没见过他生气,至少战场之外不会”。宋洛玉心里直叹气,这公主怎么这么多话啊,赶紧睡不得了么,她江湖出身自由惯了,最怕各种规矩,却偏偏在这个公主跟前必须得懂规矩,哪里有在常宇身边自在,所以现在感觉别扭极了。
但坤兴公主的兴趣一上来哪有那般容易打法:“你竟上过战场?是跟常宇一起的么?给本宫说说呗……”
呃……宋洛玉叹口气好想给自己一大耳刮子,明明可以在京里和吴中你侬我侬,为何偏偏自找苦吃跑这一遭。
他哪知镇子外边正在火堆旁边和太子闲聊的常宇却暗暗庆幸幸亏当时应了宋洛玉的请求让她跟着来了,恰好能贴身随扈坤兴公主,不然的话估计就得自己亲自在门外熬夜了,虽说他很也很想那样亲近坤兴公主,但又总觉得这样不太好,因为他俩之间隔着一条这个时代无法逾越的鸿沟,若是撩的坤兴公主心动,那是误了她啊。
虽然他也感受到坤兴公主对他是非常有好感的,毕竟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正是青春萌动的时候,哪里是他这种老司机的对手,没看晋王府那郡主都被撩的情难自已千里迢迢找过来。
毕竟是公主,可这里毕竟不是皇宫,常宇不允许有一丝差错,不光安排宋洛玉贴身随扈,还有太子府的几个侍卫当值,并且还安排自己的亲卫时不时的巡查客栈附近。
至于太子的安全就无所谓了,跟在他身边若还出了漏子那只能说太点背了。
蒋发已经帮太子擦好了屁股,赔了些医药费给那些镇上的地痞,当然也警告了他们,再惹事可能会掉脑袋的,那些地痞这时候也醒悟过来这不是一般的过路大户公子爷,这是官二代,不是他们都惹得起的那种。
夜有些深了,镇外营地篝火燃起,除了当值的亲卫在巡逻外余下或围在一起闲唠嗑或裹衣在火堆旁边的干草上倒头睡了。
常宇的马车在营地最中心,马车旁也燃了一堆篝火,他和太子朱慈烺靠着马车烤着火聊着各自这月余经历的事,常弁在旁边默默的拨弄着柴火,蒋发脸色凝重和王征南在营地四下走来走去。
“蒋师傅愁眉不展,莫不是发现了什么疑点?”常宇伸手招过两人在火堆旁说话。
蒋发轻轻摇摇头:“未有什么发现,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担心那神秘莫测的刺客?”常宇笑了笑四下张望一番:“咱们是不是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那贼子数次无功且久不现身或许早已去了”。
“但愿如此吧”蒋发叹口气:“记得有一次他就是跟踪大人出京在路上行刺,卑职心里隐隐有些感觉,他或许跟来了”。
“不会这么邪门吧”蒋发不会乱说话,常宇心里也紧了一下收起大意:“若这次这厮真来了,合咱们之力无论如此也要将他留下”。
虽说吴中那几个顶尖的大宗师这次没跟着来,但是此地有蒋发坐镇,像王征南,陈家兄弟以及他自己都是年轻一带的顶尖高手加上数十久经沙场的悍卒,那人一旦现身必死无疑!
众人都有这份自信,只是那人来去无影无踪绝对不会明着干,而且此时他们还有个拖油瓶,太子朱慈烺,万一被伤了那罪责可就大了。
朱慈烺一看众人眼神就明白了,瞧瞧拉开衣衫:“我有这个,再说了我身份隐秘对方未必就能看破,就是看破了未必敢伤我,他目标是常宇呀”。
众人朝他怀中看去,不由惊叹,果然皇家就是不缺秘宝。
朱慈烺贴身穿着一件软甲,看上去像后世的毛衣,触之清凉不知什么金属编织,常宇好奇掏出匕首轻轻捅了一下,竟无痕迹,要知道他手中这把匕首是太子所赠削铁如泥。
“这是好物件”常宇很是羡慕:“贼人目标是我,不若脱了给我穿了吧”。
众人顿时无语,朱慈烺更是直翻白眼:“你武艺高超,我却手无搏鸡之力,还是我穿着比较合适”。
蒋发知两人故意打闹缓和一下气氛,轻咳一声打断两人:“那人善隐匿,自会在暗中观察,以他眼力价不难看出殿下身份非比寻常,或许会以此为挟声东击西,这样的话殿下免不了会被伤着了,所以一切还当小心为上”。
众人点点头,朱慈烺突然的一惊:“不好,那人既然能看破我身份,自也会看破……我那兄弟”他本想说坤兴公主的,但想着王征南及陈家兄弟并不知其身份。
“这倒无妨,洛玉出身江湖,比咱们这里任何人都机警,但凡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的,距离这么近吾等闻警讯便可第一时间驰援”蒋发对东厂里的每个高手的优势长处了如指掌。
常宇也赞同他的说法,宋洛玉跟他从军征战过,这女的心细如发又勇猛狠辣坚韧不拔,能江湖单挑亦可上阵杀敌比衙门里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弱,甚至在某些方面遥遥领先。
夜深了,众亲卫多已熟睡,常宇因睡了一下午精神饱满,朱慈烺精神虽亢奋但已显疲色,常宇便让他去睡觉:“我下午睡多了不困你今晚可以睡马车”。
“你那车里味太臭,我睡不惯还不如这野地空气清新呢”朱慈烺嘻嘻一笑裹了薄被子在马车旁的火堆边倒头就睡了:“明儿接着聊”。
常宇应了,正欲起身伸个懒腰,突闻远处镇上有警讯声,猛的就窜了起来一声吼:“草他么的还真来了,抄家伙!”
第1458章 采花贼
原本睡的没睡的亲卫们都翻身而起张弓拔刀将常宇等人围在中间,王征南护住常宇就要将他推进车里,却被常宇一把推开,大呼道:“阿乐,阿信护住大公子,蒋师傅,咱们去过去擒了那贼”说着带上王征南又令况韧率十余悍卒翻身上马直奔镇上冲了过去。
镇上呼喝不绝,巡逻于此的几骑亲卫一边给营地示警一边绕客栈搜捕,不多时常宇率人奔来:“人呢?”
“回大人,尚未抓到,楼上宋统领示的警”。
常宇一听,翻身下马想一脚踹开客栈门却没踹开,这年头的门板老厚实了,幸好里边的跑堂听到动静打开了门:“怎么了,怎么了?”
常宇哪有功夫理他,带着蒋发和王征南就冲了进去,上边太子府的亲侍已迎了上来:“大人,楼上天字号房”。
常宇直接窜了上去,便见走廊尽头的房门前有几个亲侍警惕四下刀都拔了出来,见到他连忙施礼。
常宇走到门前,轻轻敲了下:“洛玉”。
门咯吱一声开了条缝,常宇侧身轻轻闪了进去,余人皆在门外守候。
房内那个贴身宫女紧张的握着双拳站在床头,坤兴公主身穿亵衣坐在被窝里,一脸的迷糊:“怎么了?”
“卑职听到窗外有轻响,随即闻到淡淡的迷香味,便出声呵斥,那人便逃了”宋洛玉低声在常宇耳边说道。
“你可开窗查看?”常宇问道。
“没有,卑职担心……二公子安全便没开窗,仅给外边的人示了警”不得不说宋洛玉常在江湖行,处理这种突发状况非常老练。
常宇点了点头,走到床前拽起被子将朱媺娖盖住:“殿下忍一会,莫动,莫出声”。
朱媺娖很乖巧的嗯了一声,就钻进被窝里,常宇转身对门口叫道:“蒋师傅进来一下”。
蒋发轻轻推开门低头进来:“大人请吩咐”。
“查窗户痕迹”。
蒋发和宋洛玉虽不及夜魔专业,但也是久经江湖见多识广,两人持烛火开窗查看,窗后是条胡同,此时两个亲侍正在胡同里搜查。
窗框上有些香灰,蒋发凑过去闻了闻眉头一皱,嘀咕着:“竟是这下三滥玩意”。
说着探出头朝窗户顶上看了一眼,将手中灯笼递给宋洛玉,然后探手抓住窗框一个翻身竟上了屋顶,这功夫令常宇都忍不住要喝彩。
不多会蒋发返回屋内,对常宇低声道:“有些不对劲”。
常宇嗯了一声:“外边说话”蒋发便赶紧出了房间,随后常宇将窗户重新关好,掀开朱媺娖脸上的被子:“没事了”。
“怎么了,可是有坏人来了?”这位公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个小毛贼想偷其他客人的东西惊动了咱们的人而已,已被抓了,殿下早些睡吧”常宇随口安抚一句,又叮嘱宋洛玉几句便退出房外。
“发现了什么?”常宇往客栈外边走着,蒋发跟在身后:“贼子用的是一种迷情香”。
“迷情香?”常宇一怔止住脚步。
蒋发点点头:“并非普通迷药,虽不能见人快速迷倒却有催情之用,且这贼子是从房上而下,说明轻身功夫不错,卑职猜测其乃一采花贼”。
呃……常宇顿时无语:“合着并非那人,乃一不长眼的采花贼?”
“卑职亦同那人交过手,来去无影不会留下这么粗糙的痕迹,不像是那人”。蒋发在宁远的时候曾追击过那杀手,对这种高手留下的记忆非常深刻,所以每个细节他都在脑海中重复无数次,只为再遇之时能一举破之一击而中。
“这乱世果真够乱的,老百姓即便有口吃的也活的不安宁”常宇叹口气走出客栈四下瞧了瞧,问了一番得知客栈后边的胡同外就是庄稼地,贼人极有可能从那逃走了。
不过相信这贼人再也没胆子回来了。
回营地的路上蒋发和王振南猜测那采花贼或许是在朱慈烺兄妹在镇上酒楼吃饭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只是当时不知道是盯上了朱媺娖还是宋洛玉,反正这俩人都是可人儿。
“这贼人当庆幸夜魔不在,否则今儿必死无疑!”蒋发沉声说道:“其实洛玉若不是顾忌那二公子安全,也能留下那贼子”。
“幸好洛玉机警,听到了动静没容的那贼人的迷香燃上太久,否则……”常宇叹口气,江湖太他么的险恶了。
“出了什么事,坤……没事吧”营地里,听闻常宇回来朱慈烺从车里钻了出来一脸的担心。
“一个小毛贼窜门走户而已”常宇随口说道,朱慈烺松了口气:“那贼人抓着了么,该不会给杀了吧”。
“抓着了,揍了一顿让他滚了!”常宇微微一笑:“赶紧睡吧,明儿一早还要赶路”。
夜极深,常宇靠在车轮上盯着眼前的火苗,脑海里浮现坤兴公主身着亵衣的样子,画面有些许香艳,只是常弁在他旁边呼噜不断令人有点扫兴。
第二天傍晚,常宇已至三河,数月前周遇吉曾在此同鞑子打过游击战,在当地留下不少传说。
“再望前就进入蓟州,那儿属于山区咱们尽量不夜行,寻个地方扎营”眼见太阳落山时常宇对并肩骑行的朱慈烺说道。
“是不是就到了唐通的地盘了,咱们要不要顺路去找他喝酒去”朱慈烺这次出门如脱缰野马无人管他完全放飞了。
“唐通是蓟镇总兵,府治在三屯营(今迁西县西北十五里三屯营镇)距此百余里的山窝里,一丁点儿都不顺路”常宇摇头,朱慈烺啊的一声:“三屯营在哪儿啊”常宇抬手往东北深山方向指去:“长城脚下,迁安县(今迁西县)西北”。
“那么远还是算了”朱慈烺哦了一声:“我曾听父皇说,诸将中唯唐通最为忠诚,是么?”
常宇点点头:“之前是”。
朱慈烺又啊了一声:“那现在……”
常宇指了指自己!朱慈烺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是将军”常宇不以为然耸耸肩:“哪又如何,还不都是归我管着”。
“厉害死你了”朱慈烺笑骂道:“谁叫你那么会打仗,你最厉害好了吧”。
三河隶属顺天府,东边有条大河名泃河,渡河之后天色便已黑了,常宇下令在河畔寻了一处扎营,临睡之前蒋发悄悄告诉常宇,他感觉那人跟来了。
嘿,常宇冷笑不语枕刀待客却一夜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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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9章 诡异天气
翌日一早众人洗漱吃了早饭便启程,昨夜是朱媺娖第一次夜宿郊外,竟出乎意料的休息很好整个人精神抖擞,她不会骑马但也不愿意闷在车厢里,坐在车头好奇的看着沿途风景,时不时大呼小叫,与往日宫中形象判若两人,令常宇感慨万千,巍巍皇城,从古至今圈养出多少个抑郁症啊,便是一条狗常年关在里头也会抑郁何况人。
朱媺娖的身份已不是秘密,已经出京第三天了若是他老实呆着车里不出的话或许身份还能藏的主,现在近百亲卫都知道队伍里不光有太子还有个公主,但没人说破,依然称呼兄妹二人大公子,二公子。
二公子第一次出京一路上大惊小怪的众人也见怪不怪了,大公子玩兴大,跟着况韧一众亲卫忽而纵马狂奔赛脚程,忽而张弓狩猎,短短三天已成了野孩子。
这会儿又拉着况韧和王征南比箭术,况韧是公认的神箭手,当初也因为神乎其神的箭术得常宇青睐带在身边,而王征南武技之高被称为年青一代中的顶尖高手,但少有人知道他也是个箭术大高手。
这可是有史料记载的,黄宗羲给他写墓志铭中有其从军时“七矢破的,补临山把总”的记录,常宇也是根据这个遣人跑到余姚那边找到他的。
常宇同近百手下皆是好武之人,闻高手比试自然呼喝响应,见两人神技连连喝彩声不绝,朱慈烺更是连呼:“叹为观止,叹为观止”。
倒是朱媺娖对此提不起什么兴趣:“那姓王的年轻人很厉害么?”身边宋洛玉点点头:“非常厉害,在江湖上属于绝顶高手,便是在东厂衙门里也能进前五”。
朱媺娖哦了一声:“在江湖上算绝顶在你们衙门只能进前五,那岂不是说你们衙门的高手更厉害了?”
“衙门里的确有大宗师级别的高手”宋洛玉指着常宇身边的蒋发:“二公子您瞧那不起眼的干瘦老头就是之一”。
这让朱媺娖很是惊讶:“他那么瘦小……打得过常宇么,本……我曾听说常宇的武技号称皇城第一呢,他在你们衙门能排上名么?”
“这个”宋洛玉挠挠头“较技论高下和搏杀论生死完全两回事,若是较技论高下的话督公大人能进前五,但若论生死的话保三进二吧”。
“那东厂最厉害的人是谁?”朱媺娖的好奇心终于被提起来了,宋洛玉脸上泛起一丝自豪:“吴中”。
吴中?朱媺娖皱眉:“这名字有些熟悉啊”。
“殿下熟悉吧,就是那个当初一人独挡近百鞑子死守城门的吴中……”宋洛玉眼睛中有光,朱媺娖也反应过来了:“原来是他啊,父……亲曾夸他大明第一忠勇……”
高手较技自然不会停下打死靶子,马不停蹄一边赶路一边炫技,引诸人高呼喝彩,常宇亦赞叹不已,他箭术虽有小成但技不如况韧力不如王征南,但内心深处还是觉得罗虎的手下那个叫迟青石的家伙厉害,已经可以说是神乎其技了。
众人瞧的热闹,而蒋发则频频回顾,他心里头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被人跟上了。但这段东去的官道上少有人迹,若有跟踪的人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可偏偏看不出可疑之处,之人。
他们也曾遇到几股客旅但都没发现什么破绽,但蒋发深信这个一定在暗处跟着,他相信自己多年的江湖经验,也相信自己第六感。
常宇发现他的异状,便拍了拍蒋发肩膀:“蒋师傅,放心些,咱们已有了提防,他不来则以,来自必擒杀他”。
说着纵马至于朱媺娖马车跟前:“阿九,你这两日最好在车里头呆着……”
“你叫我什么?”朱媺娖眉头一:“阿九?”
呃……好吧,常宇后世独臂神尼的传说中毒了,咳咳:“代号,阿九就是你的代号,为遮人耳目”。
哦,少女总是很好忽悠的。
这一日速度稍快,至傍晚时已进入卢龙县境内,气温骤降天空隐隐有雪沫飞扬,朱媺娖好奇的伸出手:“这是下雪了么?”
“这应该不算是雪,到了冬天山里头经常这样”宋洛玉在旁边轻声说道,不远处常宇下令急行,争取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入卢龙县城修整。
然而天不遂人愿,朱媺娖的马车突然崩坏了,随从赶紧忙着修理,常宇很是无语,看来皇家的宝马车虽光鲜亮丽但远没自己的捷达皮实。
一番忙活后天色早已黑,况韧从路边村民问了路程得知距离卢龙县还有近三十里地,众人知道无论如何也赶不及在关门前入城了。
但连京城四九门都能叫开的东厂大太监自然也能叫开这边陲小城,当然一般情况下常宇是不会这么麻烦的,要验腰牌要一级级往上报,然后城里头大小官员都要来见,只是为了睡一晚觉没来由折腾那么多人。
可眼下身边有太子有公主,先不说公主在外夜宿诸多不便,便是这地界也不太平,卢龙县地处燕山南麓长城脚下,属于山区,这年头山区人少盗匪猖狂,常宇有次出关在这地界就被一群山贼伏击了。
若是平日他自是不怕,但带着太子和公主总归怕有什么闪失。
“没关系的,进不了城咱们就在外边露营,我觉得露营比住客栈有意思多了”朱媺娖招来常宇轻声说道,常宇无奈的叹口气,像极了穷人和有钱人的那种怪圈,穷人想去餐厅吃饭,有钱人就喜欢大排档,穷人想住星级酒店,有钱人就喜欢农家乐……玩的就是情调呗。
“外边露营是好玩,但这里是山区有山贼的,万一把你掠去做了压寨夫人不怕么?”常宇打趣,朱媺娖从小到大也没听过有人对她说这种话,脸上顿时一红:“你招打是么?”
常宇笑笑不说话,朱媺娖又道:“有你在,什么贼子敢来哦”。
“别,九姑娘您可千万别这么捧我”常宇摸了摸头:“这颗脑袋多少人惦记呢,而且就现在暗中便有人虎视眈眈”。
“别吓我呀”朱媺娖看了四下黑漆漆的不由打个激灵不过转眼又笑开了,“千军万马你都能杀的几进几出,还会在乎几个毛贼?你就是想吓唬我罢了”。
队伍前头正和陈家哥俩闲聊的朱慈烺回头看了看,见常宇骑着马在朱媺娖车旁跟随,小丫头探出头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心中纳闷的很,坤兴生性清冷,不爱说话不喜与人亲近,可偏偏一见常宇就话多的很,咳,常宇这家伙身上就像有魔力一样。
“咦,下雪了么”朱慈烺觉得脸上一凉抬头望去,火光照耀之下白雪飘飘,忍不住就立刻欢呼起来:“嘿,真下雪了,坤……阿九啊,下雪了”。
众亲卫顿时无语,没见过雪是怎么滴,却也觉得神奇,这才中秋第二天呀。
“呀,是真下雪了”朱媺娖从车里刚钻出来就被常宇伸手给按了进去:“怎么给你说的,不能出来了”。
“我就是想看看雪”朱媺娖嘟着嘴有些不开心。
“雪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啊”常宇随口说了句,心里却也觉得新奇,后世这个时候也听闻在东北或者内蒙又或山西等山区下过雪,但没听过山海关一带在这个时候下过雪,不过转念一想,现在是小冰河时期,冬天来的早气候多变一切都有可能。
“往年北京这个时候下过雪么?”常宇心有好奇,朱媺娖想了下:“小时候有过,近几年没这么早过”。
常宇举目四下看了看,荒郊野外漆黑一片,火把在被山风吹的忽明忽暗猎猎作响,便下令急行入城躲避风雪。
哪知晚了。
原本只是毛毛雪未行二里地突的雪大风疾,竟让人马睁不开眼,这是常宇始料未及的,也是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种风雪天竟还是在中秋的第二天。
众人皆为这罕见的天气所惊,原本还雀跃不已的朱慈烺最终受不了风寒钻进了车里。
蒋发纵马至常宇身边低声道:“这鬼天气若一直持续只怕咱们今晚难入城了,还是找个避风的地方扎营吧”。
“谁也不知它一时半会停,还是持续下大,再走走看能碰到村镇最好了”常宇叹口气,气温虽冷但还能承受主要是风太大雪太急睁不开眼,就是睁开眼看到也是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到路。
“看来这次路上总归要出点事的”走了里许路风雪不止且愈大,常宇苦笑:“该来的总归要来的”。
“大人是说……那贼人会趁这天儿出手?”蒋发一脸警惕。
“怕是这一路最好的机会了吧”常宇嘴角一丝冷笑:“不过这天气是双刃剑,风雪迷眼总不会只迷咱们的眼”。
况韧来报,前头隐约看到灯光应该有村户已遣人去探了,常宇略一沉默传令止步警戒,这么大的风雪能看见的灯火绝对不小,可这年头的村子天一黑老百姓几乎都上床睡觉,即便有些灯火也不会传出多远,何况这种在这种天气。
所以他断定那灯火之处绝对不是村庄。
果不其然没多会探路的亲卫回报,前方有一队商旅在扎营,那火光便是他们营地的篝火。
常宇和蒋发四目相对,有些话不用说出来,一个眼神就懂了。
第1460章 借宿
前方半里许,道路北边有个山坳,有商队在这里扎营避风雪,几十辆大车围了一圈组成墙,正中点了篝火,然后在里边搭了帐篷人畜挤在一起取暖咒骂着这鬼天气。
突然外边警哨大呼起来:“有胡子,有胡子,快抄家伙”。
帐篷里顿时一阵慌乱,众人连忙抄起刀枪棍棒冲了出来,顿时被风雪呛的睁不开眼喘不过气。
“胡子有多少人?”一个管事模样的汉子大声问道。
“不知道,您瞧西边……”
众人眯着眼望去,风雪中依稀远处有火光逼近,且隐约马蹄声急,有经验的人立刻就是大叫起来:“至少三五十,全是骑马的”。
“艹,这是马贼,大家伙注意了”管事的大呼:“徐老二你们带弓箭的上车去,余下兄弟守好马车不要让他们冲进来”。
说话间对方已近到跟前:“里边管事的出来说话”。
那管事的也是见过世面的,躲在车后虽不露面却大声回道:“诸位好汉,俺们是京城鸿升号的路过宝地给您问个好,这里有二十两银子给诸位好汉拿去买酒暖身子就此别过可好”。
“俺们不要你的酒钱,就是借个地方一起避风雪可好?”况韧在马上大声道,因为风雪声太大,说话小了根本听不见。
可那鸿升号管事的听了却以为对方看不上他这点银子是要劫货了,便大声道:“诸位好汉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俺们鸿升记在京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店不说在京里头的势力,在山海关和那些军爷都有交情的,便是眼下俺们这里有近百人近百把刀还有八达通的镖师,八达通听过吧,那是东厂的后台”
这是要抬大神压小鬼了,况韧听了忍不住好笑:“给你说正经事,你偏偏扯那些没用的,别说你和山海关几个军爷有交情,就是山海关的高总兵过来见到我家大人都得磕头,瞧清楚了,俺们是官兵,不是山贼”。
官兵?那管事的听了眉头一皱,和身边人低声嘀咕几句然后从马车缝隙探头望去,此时两方相隔不足十米,况韧那边还举着火把,风雪虽大依稀还能瞧个模样,果然都是制式装备不像马贼。
可是官兵又是什么好东西了么,照样抢劫杀人而且谁也不确定是马贼冒充的呀。
“原来是军爷啊”那管事的哦了一声:“不好意思,俺们这人多地方小已挤不下了,那旁边还有空地方军爷要避风雪,起个营就是了”。
“若有家伙什还用得着找你们借地方么”况韧不耐烦的说道,事实的确如此出京前他们虽带了冬衣,但绝对没想过会遇到风雪天气又是轻装快马根本没带帐篷之类的,此时这天气若是没个遮风雪的地方保不齐就冻僵了。
当然他也知道这商队拒绝他们的理由绝非是挤不下,而是担心他们劫财杀人,于是高呼道:“吾等若想掠你财物根本用不着绕这么大弯,你那点人手犹若摆设一般,吾等乃东厂卫去往山海关办事,绝非贼人亦不会做掠劫之举”说话间张弓连发三箭,只闻叮当几声想,插在马车上的几杆小旗子被射断落地,惊的商队的人目瞪口呆。
虽仅十余米远,可是夜间天黑大风雪眯眼,对方举手之间连断三支那么细的旗杆,箭术太过惊人了,意思也很明了,人家要攻进来的话,自己真的无招架之力。
正惊骇间,又听叮当一声响,对方扔进一物,管事的捡起来对着火光瞧了,东厂的腰牌。
没错了,真的事东厂卫的人,管事的惊讶之余也松了口气,若是别的兵马他还真的不放心,但进月余谁不知道东厂大太监的厉害,其不光打仗厉害军纪也严明,不说现在东厂对付官员的手段如何,至少已不闻欺压普通老百姓的丑闻了。
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管事的觉得再拒绝便是给脸不要脸了,于是令人将马车拖开几辆打开个口子放况韧一行进来。
况韧一行并没有全部进来,二十骑在营地外徘徊,十骑入内令管事的将商队的人集合一处清点下来,总计六十七人和管事报的数一致。
“八达通的出来”况韧嘴角轻扬,队伍里走出四个汉子,正是东厂控股的八达通镖局里的镖师,况韧将其叫道一边低声问商队里可有可疑人员,四人想了想摇了摇头。
随后况韧又将管事的叫来:“余下都是你商队的伙计?”管事的点头:“可有最近加入的?”
管事的想了想没有:“最新来的都有三月之久了”。
况韧这才放下心来,看着那些伙计手里还拎着刀枪棍棒不由笑道:“朝廷早明令禁止不得私藏兵器,违者当谋逆论罪,你们这么多家伙什想干嘛”。
这话一说,众伙计脸色巨变哗啦扔了满地,管事赶紧向前:“军爷,俺鸿升号是正儿八经做生意的,商队外出穿山渡水的总得有自保能力不是”说着递了包银子过来:“军爷拿去给众兄弟吃酒”。
况韧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大明律虽禁止民间携带兵器,但这年头,咳,早都如同摆设了。
“这银子是不能拿的”况韧将那银子推了回去:“东厂卫收银子是要被看砍头的”说着把指头放进嘴里吹了个口哨,外边的亲侍打马去报常宇。
“看来是虚惊一场了”蒋发松了口气,常宇笑了笑:“小心总归是好的”随即率部前往那商队营地,这时那管事的才反应过来为何刚才况韧检查那么严格,甚至随即抽检了车中货物,原来后边还有贵人,两辆马车里应该是大官儿。
两辆马车进了营地,商队的人又将他们的货车从新圈起来,然后挤出几顶帐篷给官兵帮着搭建,一阵忙活下来夜已很深了,但众人却都还空着肚子。
数十亲卫挤在两个帐篷里啃着干粮骂着这该死的天气,这时候下雪倒也不是多新奇的事,但下的这么大这么急却实在罕见,可偏偏就被他们赶上。
常宇将两辆马车并靠一起,他同朱慈烺一车,坤兴公主则同贴身宫女及宋洛玉一车,两车紧挨着掀开窗帘如同一室。
常宇将白日剩下的野兔肉撕下一条腿递给坤兴,只见她摇摇头,朱慈烺伸手就要抓来,常宇手腕一闪避开他的抢夺,然后递给宋洛玉。
宋洛玉接过又递给朱慈烺:“殿下请用吧”。
朱慈烺有些不好意思:“我闹他玩呢,你吃吧”。
这时朱媺娖取出一个盒子,从里边拿了几块月饼递给常宇:“宫里头做的,中秋那天本想着给你送些,却给忘记了”。
常宇接过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叹口气张口吃了。
即便是后世很多年也没吃过月饼了,甚至都没好过过节,毕竟后世不管什么样的节日最终都能被商家给炒成购物节,原本节日的意义早就淡化到如同一碗白开水。
“这雪要下多久才能停”朱媺娖低声问道,常宇摇摇头:“我不是神仙算不了它下多久,但今晚九姑娘是注定要在风雪飞舞的马车里睡大觉了”。
“我觉得挺好的呀,这种经历很神奇”朱媺娖莞尔一笑,常宇叹口气:“得嘞,您开心就好啊”说着抬头看向朱慈烺:“待会跟我挤帐篷去”。
朱慈烺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好马车不睡为何要挤那帐篷?”
因为睡不下。
第1461章 歪打正着
车厢虽宽敞坐三四个人都不显得挤,但若要睡人最多两个,坤兴公主是绝对不能一个人睡的,她不敢,常宇也不会允许他一个人睡的。
所以必须要宫女或者宋洛玉陪着,但三人同睡又太挤,若是一般人挤挤倒也罢了,可她是公主啊。
所以常宇要腾出他的车给另外一个人睡。
有人会质疑,一辆车能睡俩人,让另外一个人和太子睡不就行了么,比如宋洛玉和公主睡,太子和宫女睡总没问题吧。
问题大大的有!
太子正是青春期和一个宫女同处一车相拥而睡,谁能保证不出事,若是在宫里头常宇管不住,可是要在他这出了事,比如把宫女给搞大肚子了回头皇后责怪他吃的了么,即便吃的了又何必呢。
数十亲卫挤在两个帐篷里已是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常宇带着朱慈烺走进来众人连忙起身让地方,看着四下都漏风冷气直灌朱慈烺忍不住皱了眉头,常宇撇了他一眼:“怎么?”
“没,没什么”朱慈烺耸耸肩:“你莫想看我笑话”。
常宇嘿了一声,揽过他肩膀在靠着货车的角落坐下,这里避风地上铺着干草倒还舒服也不冷,然只能坐着想躺着是伸不开脚的。
毕竟是太子,不能对他太苛刻,常宇便让几个亲卫去商队的帐篷里挤挤为朱慈烺腾开能伸腿的地方,这让他开心不已。
同行三天朱慈烺和众亲卫早已熟络,受常宇影响他放下架子同亲卫打成一片,此时挤在一起众亲侍同他问着好,轻声诱惑着:“殿下赌两把呗”。
“玩呗”朱慈烺兴致立刻就被提了起来,早先常宇在宫里搞拳赛的时候太子就是常客,年轻人都爱玩,何况赌是人与生俱来的劣性之一,他即便贵为太子也不能免俗。
“你有银子么你?”常宇在旁边给泼了冷水,军队里的陋习他最清楚,若没点自制力要不了几天吃喝嫖赌都能给你教的门门清而且难以自拔。
太子正值青春期一沾上这种恶习很难自拔,这是常宇所不愿看到的,要知道早先在宫里赌拳赛朱慈烺虽参与但都是他授意让太子坑那些勋贵的。
“你借我些呗”太子眼里放光,常宇摇摇头:“我从不带银子在身上,而且你最好不要和他们玩,否则能把你衣裤都赢了”。
“不至于吧”朱慈烺实在太想玩了:“你给我十两银子赢了算你的,输完我绝对不玩了行么,这不是无聊打发时间么……”朱慈烺也是有眼力见的,他能感觉常宇并不想让他玩,也知道是怕他陷进去。
见他这么说,常宇也不好再拒绝,示意陈所乐给朱慈烺取了十两银子,一众人便在围城一堆玩起了骰子。
常宇其实是个玩骰子的高手,但他和自己手下玩从来不用那些手段,输赢靠天意,也趁着热闹玩了几把手气不咋地,便没啥兴趣围在旁边看朱慈烺和亲卫们海天胡地。
不经意瞥见蒋发在帐篷门口皱着眉头不时朝外边张望,常宇心中一动便挤了过去凑到他身边:“蒋师傅,还不放心么”说着朝外边张望一眼,一个商队的伙计正在给篝火架柴禾被风雪吹的睁不开眼站不稳脚:“那厮就是跟来了,此时也是躲在哪个老鼠窟里避风雪呢”。
蒋发点点头:“只是心里头总有些惴惴不安”。
“或许是被他们吵的吧”常宇回头看了一眼那边亢奋高呼的亲卫苦笑摇摇头:“咱们出去透透气”说着用毯子蒙着头和蒋发一起走出帐篷,靠在货车旁边避风,眼前白茫茫一片,战马挤在一处取暖时不时发出鼻鼾声。
这家商队一看就经验丰富,帐篷油布准备的都很充足,足以应对途中各种天气,而且瞧人家这营地扎的也相当有水准,货车为墙进可攻退可守覆以油布骡马躲在下边,中间空地燃篝火四周扎帐篷既可照光又可取暖。
商队的帐篷里也热闹的很,显然里边的伙计也不会无聊的睡大觉,常宇和蒋发钻了进去,果然也在赌银子。
管事的瞧见他俩赶紧凑过来:“军爷里边请,军爷也来玩两把呗”。
“听这边热闹,来看看”常宇嘿嘿一笑:“不知你们都玩多大的?”管事的见他年纪也不大以为就是个爱玩的**:“都是自己人打发时间而已,军爷喜欢玩大的?”
常宇点点头:“喜欢玩大的,只是口袋里没银子”。管事一听,心里一句你大爷的,但脸上还是陪着笑:“要不在下先借军爷些玩玩?”
常宇摇摇头:“今天手气不佳不玩了,俺就是陪俺大哥来看看热闹”说着给蒋发使个眼色,蒋发意会就凑了过去看那帮伙计赌银子,常宇则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管事的闲聊起来,其实就是来套底的。
这家鸿升号在京城也算有些名头,生意做得大业务也广柴米油盐酱醋茶布料绸缎啥都做,且在京外有不少分铺,比如附近的昌黎,卢龙,抚宁以及山海关,不光直销还零售批发给当地货贩。
“这么说吧,咱们鸿升号在京城可以说是这个”那管事的伸出大拇指,常宇附和点点头,心里翻白眼,再等等,最多两年你们连八达通的尾灯都看不见。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突闻那边蒋发大呼:“你和何人?”常宇猛然回头望见蒋发抓住一个伙计的胳膊。
正想冲过去问个究竟,哪知那伙计手腕一翻同时抬起一脚踹了过去,蒋发一个躲闪不及被其踹开竟然被那伙计挣脱了手,这时常宇已扑到跟前伸手欲擒了他,谁知那伙计反手一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寒光闪闪常宇不得已侧身躲过,那伙计趁这空挡一刀将帐篷划了个口子钻了出去。
常宇大骂一声,正欲追去身边人影一闪蒋发已从那破口窜了出去,待常宇钻出去时,就见那伙计一个纵身翻出货车消失在白茫茫的风雪中。
蒋发正欲追出时被常宇喝回:“莫追了!”
“这贼人好狠辣”蒋发手里流着血握着一柄短刀,就在他刚追出帐篷时,那伙计扬手飞来,其实他本可闪过,只是担心伤了后边的常宇便冒险伸手接了,却也因为这一停滞让那贼人跑脱。
事发突然说来话长其实就短短十来秒的事,这动静不大不小却见整个营地都惊动了,这个时候也体现出东厂卫的军事素养,原本还闹哄哄的在赌银子,听到动静后立刻抄家伙,一波人将太子围在中间,一拨人冲到坤兴公主的马车旁边,而另一波直接奔常宇这边。
“是那贼人?”常宇问蒋发。
蒋发摇头:“很奇怪!竟是那采花贼!”
啊!常宇一下就愣住了,两人误打误撞跑这边来溜达,蒋发挤在那些伙计堆里看他们赌银子,却突然间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味道,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因为那味道太淡又时有时无。
不过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是前日在那镇上公主客房窗户上遗留的迷情香灰味。
好家伙,没想到竟在这误打误撞碰上了那个采花贼,而其竟然是商队的伙计,蒋发立刻将他抓住,不过马上他就感觉到了不对,这不是一个普通的采花贼,其反应能力及轻身功夫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那厮到底是何人?”这时候王征南已将那管事的押了过来,刚刚还和常宇谈笑风生的管事的此时已被吓的脸色惨白,他已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个普通的东厂番子了,但他真的不是那刚才那人是谁,因为天冷头上都裹着布带着帽子什么的,事发突然真的注意看清楚脸。
点名!
商队一共六十七人,现在只有六十六,到底少了谁?
第1462章 意料之外的那个人
丁启,丁启不见了,有伙计嚷嚷起来,不过很快他们有感觉很蹊跷,丁启身材比较瘦小,刚才那人却很挺拔,看身形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你们最后一次见丁启是什么时候?”王征南追问那些伙计,最终得知下雪扎营时。
看来那个叫丁启的可怜伙计此时不知被藏尸何处!
简单来说就是他被那采花贼冒名顶替了,风雪刚起时众伙计戴着帽子蒙着脸忙着搭建营地,没人会注意身边谁是谁。
随后王征南率队又将整个营地排查一遍,确认贼人远去并未去而复返,常宇蒙着薄毯子站在营地正中看着正北,漫天风雪很快将他覆白。
北边是山,贼人是从北边突围出去的,这个时候也只有山里头有地方藏身避风雪了,这人冲出帐篷毫无任何迟疑就奔北而去说明其早就想好退路了。
经验老道出手狠辣,轻身功夫一流,又好色采花……常宇突然一个哆嗦:“艹他妈的,原来是你这厮”。
“大人莫非瞧出那贼人身份了?”蒋发闻言向前问道,常宇望着正北漆黑的山林点了点头:“那厮不是那个神出鬼没的杀手也非普通的采花贼,而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血蝙蝠”。
血蝙蝠,蒋发一惊:“卑职出京前听李炳宵曾言要助夜魔擒一仇家好像就叫这名堂”。
“没错,就是他!”常宇气的牙痒痒,这血蝙蝠在江湖上出了名的贪色不知祸害了多少女子,但依仗一身号功夫官府拿他没办法便是江湖上的正义人士也束手无策,像吴中的那样的高手都能让他数次溜走,旁人更别提了。
血蝙蝠非常的好色而且色胆包天一旦被他盯上的女子想法设法都要得手,除此外还睚眦必报,蚊子叮他一口都要被他捉了轮j十八次才行。
在济南时他瞎了眼碰上了夜魔被其刺了一剑,于是结下梁子竟敢追常宇一行南下,面对诸多高手环伺竟不畏惧,终在曲阜时候栽了,当时常宇觉得他难逃一死,谁知数月后竟出现在京城。
更想不到的是,其竟尾随自己出了京。
是有预谋,还是巧合?
常宇左思右想,最终确定应该是巧合,因为血蝙蝠和他并无直接的恩怨,甚至都不认识他没理由向他寻仇,应该是听到了些风声或者感觉到了危险匆忙之际潜入城外,好巧不巧碰到了,又或许是城里头或者城外看到坤兴公主或者宋洛玉了被其引了过来。
然后这厮在镇上下手却被发现,贼心不死继续跟着,却突遇大风雪无处躲避只得趁乱混入商队里。
蒋发一路小心翼翼的提防,却没想到是这厮跟了过来,这让他有些失望又有暗暗松了口气。
但常宇却变得紧张起来了,因为他知道血蝙蝠的本事,可谓防不胜防,偏偏坤兴公主就在队伍里。
于是他让况韧排了岗哨,三班倒不间断巡查营地,而他则直接走到坤兴公主的马车旁:“九姑娘睡了没?”
“没呢,外边又出了什么事?”阿九的声音有些紧张,这时宋洛玉从常宇的马车里探出头:“大人,要不还是卑职和九姑娘睡一辆车吧”。
不!常宇做出了一个他早就想但一直说不出口也做不出来的决定,让那个宫女和宋洛玉睡一个马车,而他上了坤兴公主的马车:“恕臣冒失了,今晚臣要在这陪着殿下”。
坤兴公主看上去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嘴角微微轻扬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怎么又叫殿下了,外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闹了贼,为防万一臣还是要贴身随扈”常宇随口说道,坤兴公主眉头一皱:“这天儿鬼都不敢出门,贼人倒是够辛苦的啊”。
常宇忍不住笑了:“都是混口饭吃”。
车里挂着灯笼里边点的是蜡烛,留有一丝排气孔倒也没有多大的味道,烛火摇曳车内气氛有点……不太对劲。
此时朱慈烺被众亲侍拥在帐篷里已睡了,他尚不知常宇上了他妹子的车,即便知道了也没啥感觉,在他的认知里常宇就是个太监,太监在宫里头伺候女主子洗澡的都正常不过,再说他对常宇也是无比的信任。
可这是两人第一次这么狭小的空间里独处,加之相互之间又有好感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别扭起来,朱媺娖拥着被子半靠在车厢,常宇在她对面端坐手握一杯热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你不困么,赶紧睡吧”常宇打破尴尬的气氛,朱媺娖嗯了一声:“本来是困的,现在又没了睡意,你和我说会话吧”说着推开一点点窗户,呼啸寒风灌了进来吓的她赶紧关上了。
常宇抽出腰间青雀宝刀,以衣袖拭之:“我也不会说话,说来说去就是些打打杀杀的事,那种事你哥哥爱听,却不合你胃口”。
“你怎知我不爱听打打杀杀的咯”朱媺娖嘴巴一挑:“我也喜欢听打仗的事,你给我说说南边剿匪的吧,我听父……父亲说你曾带着四五个人就破了一个城是真的么……”
常宇很无语,这段经历他至少已经见过五遍了,给李慕仙讲过给李岩讲过给黄得功讲过给崇祯父子讲过现在还给阿九姑娘讲,但却是讲的最生动的一次,毕竟谁不想在自己心仪的女孩前好好表现,何况故事主角还是自己。
朱媺娖自是听的津津有味,时而紧张蹙眉时而捂着心口长松口气,外边风雪虽大车里有暖炉温如春,坤兴公主听的太过入迷蹬开了被子露出了脚,常宇瞥见顿时忍不住咦了一句:“殿下你裹脚么?”
坤兴公主一怔赶紧将脚缩进被窝,脸色绯红瞪了常宇一眼,其实她还穿着袜子呢:“你有那恶趣味?”
“没没没”常宇赶紧摆摆手:“我只是听人说过宫里头妃子娘娘也有裹脚的,不知是真假故此一问”。
“呸,哪个说的胡话,宫里头才没人裹脚的”朱媺娖怒目,看来真的有些生气了。
裹脚这个陋习具体从什么时间开始的已无从考据,史料说在明朝很盛行,甚至连皇后都裹脚,理由是出土的孝端皇后和孝靖皇后的鞋底长度仅十三四厘米,不过很快又被人逐条推翻,因为古代的鞋子造型与后世大不同,鞋底远比鞋面小,而且根据两位皇宫的脚骨骼也发现与正常人无异,说明并未裹脚。
但从满清开国后皇太极“有效他国衣冠、束发裹足者,治重罪”,“他国”是明朝。后孝庄皇后谕“有以缠足女子入宫者斩”,可见当时明朝裹脚之风盛行,其实都是些心理变态的文人搞出的臭恶俗。
“怎么,你还看过人家裹小脚的?看的谁家姑娘?”朱媺娖哼了一声盯着常宇问道。
第1463章 坤兴要请客
不知何时坤兴公主睡着了,常宇捏灭烛火听着车窗外嘶吼的寒风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心里胡乱想着心事。
人在苦境中容易保持清醒,反之容易犯困。
车厢里温暖如春,常宇抱着刀迷迷糊糊不知不觉天色渐亮,外边的风雪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留下满地白。
从窗户缝往外看了一眼,常宇无声神了个懒腰扫视车内,坤兴公主还蒙着头熟睡,他便轻轻的钻出车外顿感寒气袭人,忍不住缩了脖子。
站在车上四下张望白茫茫一片,几个巡哨在来回溜达,营地正中的篝火旁王征南正在打拳,出人意料的是太子朱慈烺在他旁边有样学样。
常宇和王征南交过手,但是在其与蒋发力拼之后,可即便这样短时间内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最终还是以地面战术将其锁住。所以常宇对王征南的功夫是佩服的紧,此时见其一大早就起来锻炼,心下也是佩服,哪一个高手不是闻鸡起舞冬练三寒夏练三伏。
王征南习的是内家拳刚柔并济,一招一式均若行云流水又似龙吟虎啸,太子跟着一招一式的笔划着,这边常宇在车上也看的目不转睛。
武术的传承靠的就是这一招一式的架子一代一代传下来,这个架子也就是武技套路,只是这个年代的架子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千锤百炼后又经过实战打磨而来,传承人学会了架子再去实战打磨感悟心得不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高手,可是到了后世由于时代的变化,冷兵器和武技都没了用武之地,这些武技也仅仅剩下了架子没了实战的打磨逐渐演变成了不堪一击的花架子,那些只有花架子的传承人虽没实战打磨的经验心得却是多的不得了,于是成就了一批又一批的“大师”传统武技就此而没落,不得不说很悲哀。
然大明朝所处的这个时代,却是武技光芒最盛最百花争艳的时代,整个明朝两百七十六年,出了不知多少武技大师,多少流派都是这时候创建的。
常宇站在车上一时看的入了迷,直到旁边的帐篷里有了动静,原来亲卫和商队的伙计陆续起来……晨尿。
这时常宇也觉得憋尿看到一些人走到货车跟前脱了裤子就要撒便出声呵斥,让其走远些到营地外解决,那么多人一人一泡尿都能骚气冲天,何况车里还有三个女人。
常宇撒完尿回来,走到自己的车旁轻轻瞧了一下,就听见宋洛玉的警惕声:“谁?”
“让那小宫女去殿下车里伺候着”常宇说完走开了,这些女人也得解决生理问题,当然是要车里了。
营地里渐渐热闹起来,生火造饭给马喂草饮水忙的不可开交,常宇看蒋发站在营地正中的篝火旁边和王征南练了会推手后边一直盯着远处的山头目不转睛。
常宇走了过去:“蒋师傅看什么呢?”
“昨晚那么大风雪,卑职猜那血蝙蝠是不是冻死了”蒋发笑道,常宇摇摇头:“那厮命硬的很,山里头有的是地方避风雪只要身上有火折子到处都是干柴可取暖”。
“看来这一路还得防着他”蒋发眉头轻皱:“若是只是这厮倒也无妨,怕的依然是那鬼影子杀手”。
常宇笑了笑没说话,他觉得蒋发有些中毒了。
昨夜风疾雪大,地上积雪已没过脚面深处可达脚踝,幸好诸人皆骑行影响不大。
草草吃了早饭后,常宇一行告别商队先行出发,沿着官道不紧不慢走着,雪后山道自有一番景象,坤兴公主兴奋难耐钻出车外感受这最真实的大自然,看她兴致盎然常宇也不忍再将他推回车里头。
朱慈烺依然在释放天性,跟着一帮亲卫在雪地里追兔子打野鸡奔来奔去满头大汗,常宇看了也只是笑而不语,撒欢吧,可劲的撒欢吧,你这一辈子估摸也没多少机会能如这般撒欢,珍惜吧少年。
半晌午,众人抵达卢龙县。
本不欲做停留,奈何补给略显不足,毕竟太子和坤兴公主不能和他们一样啃干粮,于是便令队伍在城外暂休,遣人入城去采购,朱慈烺兄妹又来了兴致嚷嚷要入城玩耍。
常宇本不欲,但坤兴公主说出京便是游玩散心若一直躲在车里头又何必出宫呢,这话噎的常宇无话可说只得允了,本想让宋洛玉和王征南随扈便可,但一想到血蝙蝠那厮,他又放心不下,便亲自跟着入了城。
边陲小城自然比不得帝都繁华,但另有一番韵味,朱家兄妹走街串巷玩的不亦乐乎,常宇则带着几个亲侍一边跟着一边采购食物。
半个时辰后众人已将卢龙县城溜达一遍,所需也采购完毕,常宇便要出城,可朱媺娖却道:“已是晌午了,不若寻家酒楼吃了午饭再走吧,我都两天没好好吃饭了”。
常宇一想也是,而且也不在乎多耽搁一顿饭功夫,便道:“行,今儿我请九姑娘吃顿好的”。
“不用你请,今儿我请你们”坤兴公主嘿嘿一下,常宇撇撇嘴:“你有银子么?大公子都穷的叮当响昨儿还……”看到朱慈烺使劲眨眼,常宇便不说了。
“他没有,我有呀”朱媺娖伸手拿出一个钱袋在众人眼前晃了一下:“这是我的私房钱哦”。
“哎,你堂堂太子爷连点私房钱都没有么”常宇走近朱慈烺身边低声说道,朱慈烺苦笑耸耸肩:“也有些,但出门走的急忘记带了”。
“得了吧你,我看你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要全程混吃混喝了”。常宇翻白眼,朱慈烺哈哈大笑:“堂堂东厂大提督差这三瓜俩枣的么”。
随后常宇便令几个亲卫把采购的物品送出城外,他们几个则寻吃饭的地方,那边朱媺娖难得主动向路人打听:“老伯问一下城里头哪家酒楼的饭菜做的好”。
那路人摇头不知,朱慈烺取笑她:“问地方也要看人的,这老伯看着就清贫极有可能一辈子都没进过酒楼他哪知哪家的好坏”说着便去街边一布庄问了那掌柜的。
“城东望关楼啊,整个卢龙县就数他家酒菜有名,但凡路过的商旅都要去尝尝无人不夸好”。
望关楼名气虽大但店面却很局促,上下两层四间小楼,此时正值晌午来这吃饭的人多,熙熙攘攘热闹的很,听口音多是外地人想必都是路经卢龙慕名而来的。
“公子您里边请,几位啊?”朱慈烺当先跨入酒楼,他贵公子模样立刻引的店伙计热情招呼着,朱慈烺回头看了一眼:“**个”。
“哎呦喂,那可坐不下了,里边仅剩一个桌子了”。店伙计皱眉。
“没事挤挤也行”常宇跨步向前轻声道,店伙计赶紧道:“这位公子,真不挤不下,俺们这一桌最多也就坐六个客人”常宇扫了一眼果真不假,但见也有坐不满的,便摸出一块碎银:“找就找别的桌给凑一下吧”。
“好嘞,公子您里边请”店伙计开心的直咧嘴,话没说完往门口瞥了一眼,见一伙人进来赶紧叫道:“哎呦张五爷,您今儿来的不巧,没地方了”。
啪的一声脆响,那店伙计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常宇几人望去,打人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这大冷天的手里还拿着个扇子相当的装逼,“你刚说什么,爷没听清楚”。
第1464章 打听打听谁是爷
那店小二捂着脸走向常宇将银子递了过来:“对不住了公子爷,没地方了”。
“总有个先来后到吧,还有你干嘛打人啊!”朱慈烺何曾见过这种欺负人的行径,脸都气红了,恶狠狠的看向那个摇扇子的中年男子。
摇扇男子冷冷一笑:“先来后到?这卢龙东城几条街你先打听打听谁是爷再来给老子说先来后到”。
这男子身后几人哄然大笑,朱慈烺大怒旁边的坤兴公主已是忍不住了,刚要出声呵斥就被常宇拽了一下,她是男装打扮但一说话就露了馅少不得会被那些人趁机取笑甚至说些难听的话。
这种事朱家兄妹头次遭遇是又气又怒,但对常宇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常在外头走动的这种事最平常不过,而这种人要么是本地地痞要么就是有头有脸的人,但常宇根本不在乎他么是什么背景也不想知道。
冷冷一笑:“用不着打听了,这里都是你的爷!”
这话无异一个大耳光抽在那摇扇中年男子的脸上,只见他脸上凶相毕露身后几人就要冲过来,王征南向前一步喝道:“要作甚?”说着拍着腰间兵器:“想好了”。他是军伍出身上过战场杀过人,气势凌厉的很。
那群人一怔随即脸色变了,这时他们才注意到常宇一行除了两人少年公子外其他人都带着兵器,这年头虽说兵器管制不严,行商的,游侠的,打劫的当兵的都带家伙,但不管何人只要带着家伙什的都不太好惹。
“诸位,诸位,吃顿饭而已何必伤了和气嘛……”这时酒楼掌柜一见不妙便来做和事佬却被那张五爷给推开了,指着常宇恶狠狠的道:“等着,会让你知道谁是爷的”说着一挥手带着人转身离去。
“孙子你速去速回啊,爷吃完饭可还要赶路哈”常宇翻了个白眼,这种人见多了,根本不放在眼里。
眼见那街霸离去,食客们议论纷纷多些谈资,而店伙计也赶紧帮常宇一行安置座位,常宇宋洛玉朱家兄妹一桌,蒋发王征南况韧及几个亲卫则和旁边两桌拼了个桌。
坤兴公主还在为刚才的事生闷气,觉得这些地头蛇太可恶太欺负人,常宇则安抚她这种事全国各地都屡见不鲜,实属平常的很。
“好想恶狠狠的打他们一顿,竟想让我们叫他爷,他也配么”朱慈烺也是气难消,不过当酒菜上来之后,兄妹俩顿时就美味吸引了,狮子头,佛跳墙,东坡肘子……
美味在前众人将先前的不快扔掉专心享用,却也引得其他食客注目,这伙人点的全都是最贵的菜,看来应该是大户家的少爷出来玩了。
“真好吃,比宫……家里头的都好吃”看来这饭菜的确合朱媺娖口味,赞誉不绝。
或许是因为遇到豪客一下点了那么多饭菜,又或是为刚才的事聊表心意掌柜的特意送来几壶温好的酒说是免费赠送。
蒋发等人都扭头看向常宇,见他轻轻摇头,便谢绝了掌柜的好意。
掌柜没想人家不受他这份好意,略显意外又有些担忧,走到常宇跟前:“这位公子,吃了饭早早离去为妙,那张……”话没说完就被常宇止住:“不要说这些莫扰了吾等好兴致”他才不关心那人什么来头什么背景呢。
说啥来啥,店外一阵喧哗突然闯进一帮人手持棍棒大声呼喝,常宇扭头望去正是那个所谓的张五爷,用不着他发话,王征南几个亲侍已起身拔刀在手,店内食客立刻吓得躲的远远的,掌柜的苦着脸哀求着:“诸位,犯不着啊,犯不着啊……”
“起开”那张五爷一把将那掌柜的推开,手中折扇一指常宇:“倒要称量称量你这过江龙的斤两”。
“你那秤不够使”常宇冷冷一笑,他和朱家兄妹动也没动继续吃喝,这态度彻底激怒了那张五爷,正要让手下打过去时,身后闪出一人扯住了他,却是个胖乎乎的黝黑中年男子,看面相也不是什么善茬。
黝黑男子向前想到常宇跟前却被王征南用刀鞘顶住:“有话在这说,向前一步要你命”那黝黑胖子笑了笑抱拳拱手:“不知三位公子从哪里来?”
“京城”朱慈烺眯着眼看向他,那黑胖子哦了一声:“听口音不像啊”。
“他说我口音不像!”朱慈烺顿时无语,看向常宇一脸的浮夸,常宇呵呵笑了:“是不像”说着忍不住大笑起来,因为他想到了一件特别的好笑的事。
那就是后世的北京话。
很多人都觉得北京话舌头伸不直捏着儿话音,喜欢听的人觉得特别舒服,不喜欢听的人觉得特别别扭,骂着这他么的怎么和太监一个味。
嘿,您还真说对了!
有人论证这后世的北京话还就是宫里头的太监口音,特别是清以后宫里头的太监经常出宫,而老百姓呢都觉得宫里头的高高在上就喜欢模仿那些太监的口音,就如同有人学英语非要学个伦敦腔纽约腔的觉得高大上,而京城的老百姓就觉得宫里的口音高大上,以此为荣,久而久之满大街都是那腔调了,倒后来原本的那味到没人说了。
而实际上真正的老北京口音绝非那太监味,就连皇家人说话也不是那味,远的咱们没法考证口音,溥仪的录像录音挺多了吧,他的口音虽不是正宗普通话但也绝对没有一点现在北京话的那太监味,后期因为在满洲做伪皇帝倒是有点东北味。
常宇突然哈哈大笑惹得众人疑惑不已,便是朱家兄妹也是一脸愕然目瞪口呆不知他发了什么疯。
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笑意,常宇朝那黑胖子摆了摆手:“兀那小黑胖子,瞧你还算懂点规矩,今儿这事就算了,往后少做那欺负人的事免得碰上硬茬子戳瞎了尔等双眼,滚吧”。
这话说的狂妄至极,那张五爷听了怒不可遏在黑胖子耳边咋咋呼呼要动手,就在这时突闻外边马蹄声,众人扭头望去便见十余骑杀气腾腾的悍卒拔刀在手虎视眈眈的盯着里边的人。
那黑胖子一众人瞬间脸色就变的惨白。
常宇虽不怕事,但毕竟太子和公主在不能有闪失,刚才那张五爷离去时他便遣身边亲卫去城外调集人手以备不测。
现在便是瞎了眼的也知道这群人身份不同寻常了,有官兵随扈而且一看就久经沙场的悍卒,只需一声令下就会毫无顾忌的当街杀人,绝对不是他们这些地痞能惹得起。
“是我等冒犯了,我们这就滚”黑胖子一拽身边张五爷转身就要离去,却被朱慈烺出声喝住:“慢着,抬手一指张五爷,这卢龙县谁是爷?”
张五爷一脸赤红,噗通一声跪下来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您是爷,您是爷……”不得不说混事的人都能屈能伸。
“滚”朱慈烺一声轻斥正欲再说几句狠话时,突的身边闪过一道黑影手持利刃直冲常宇喉间刺去,而此时常宇的目光正集中在黑胖子身上根本没留意身旁,虽身体本能感到危险,却来不及做反应。
第1465章 老相好的现身
眼见那利刃就要刺入他喉咙时,便闻蒋发一声大喝:“等你好久了”抄起桌上一碗面直接砸中那黑影脸上,那黑影躲避不及吃痛,手一抖利刃偏了方向,而常宇也反应过来身子顺势一躺双腿猛踢那黑影却踢了个空,再看时那黑影已越出窗外。
“是那鬼杀手”蒋发一声吼追了过去,王征南和几个亲卫紧随而去,常宇躲过一劫吓的冷汗都出来了,而朱家兄妹脸色都青了,跪在地上的张五爷一脸茫然,黑胖子赶紧拽这他偷偷的溜走了,店门外数十骑听到动静便开始围追那黑影。
大雪刚过,对方即便轻身功夫一流也必留痕迹,蒋发一马当先翻墙上防紧追而去,心里发了狠,这个让自己多日惴惴不安的杀手终于现身了,今儿必须拿下他。
酒楼里已是乱做一团,食客争相逃窜,况韧和宋洛玉还有几个亲卫将常宇和朱家兄妹护在正中四下警戒,酒楼掌柜的拍着大腿嗷嗷叫:“你们倒是结了账再跑啊……”
常宇推开身前的一个亲卫,摸了锭银子扔给那掌柜的:“今天全场朱公子买单”说着回头对朱媺娖挤了挤眼笑了笑。
“你还笑的出来”朱媺娖都快哭了。
“盼了他好久终于上门了当然笑的出来了”常宇说着便让况韧和宋洛玉送兄妹来出城,他则冲出酒楼上了马直奔远处的吆喝声追去。
刚才他险些被刺受了惊吓,此时恢复过来必须要找回场子,一边打马狂追一边心中暗惊,怎么被其潜入身边却不知,是尾随还是偶遇,且这贼子也忒大胆了,竟敢在大白天动手,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差点得手,但这大白天有刚下过雪容易留下痕迹,你想跑却没那么简单!
那黑影被蒋发一击不中破窗而出,纵身跃上民房飞也似的逃窜,身法之轻盈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平常人别说追了,视线能跟得上都算好眼力了。
只是他今儿碰上了对手,蒋发江湖人称踏雪无痕草上飞可不是吹出来的,紧随那黑影跃出窗外,翻墙上房一气呵成,步步紧追尚不忘指挥下边的骑手围追堵截。
王征南本是随他身后追来,此时却已经被远远甩在后边,也让这位年轻一代的绝顶高手感慨不已,那老爷子不光武技高内力深厚,没想到连轻身功夫都让人叹为观止!
那黑影原本一直在民房上翻腾纵跃,想以此甩掉蒋发,然则百步之后却发现不光甩不掉还成了靶子,常宇手下的亲卫大部分都精骑射,蒋发在上边追众骑手在巷子里放箭围追堵截,很快就将其逼下房顶,然后在百姓院子里,胡同里巷子里乱窜,一时弄的鸡飞狗跳。
而蒋发紧追不舍,虽不如在房上那么容易盯住目标,但因为地上有雪其所经之处必有痕迹。
“往北边跑了”常宇纵马狂追遇到一个亲卫指了方向,便急急朝北追去,远远见一个人在北门附近夺了一匹马朝城外奔去,正犹豫时从旁边胡同里窜出一人,定眼一看正是蒋发:“就是那厮快追!”蒋发大呼,常宇双腿一夹就往北边冲去,蒋发也撒开腿狂追,不过毕竟跑不过战马,探出手抓住常宇的手腾空上了马背,两人共乘一骑追出城外。
城外有不少民房遮挡了视线尚有不少车水马龙一时无法发现目标:“大人恕卑职冒犯了”常宇还没理解蒋发这话啥意思的时候,突感肩上一重,蒋发竟踩上了他肩头居高搜索目标。
当真是好功夫,常宇心中大赞,后世只有看杂技的时候见识过,没想到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
“正北,那厮要入山”蒋发大吼从常宇肩上直接跳了地面发力狂奔竟与奔马并肩。
这时候常宇也望见那厮身影距离约两三百米正朝山上狂奔而去。
若被他入了林子再想抓他就无望了,常宇将战马御到极速而蒋发也发了狠劲咬牙狂奔,一人一马急速前进一口气追了里许路,见那人突然弃马翻身朝山上林子里奔去,一闪而入没了踪影。
艹!常宇从马上翻下来气的直跺脚,蒋发也双腿一软瘫倒在雪地里累的大喘气,后边跟上来十余骑还想继续往山上追,被常宇喝回。
人疲马乏,十余人坐在雪地里气的一个个破口大骂,却终究只能任其在眼里底下溜走了!
“罢了,总归和他相了面也算有些收获下次在遇到必擒他”常宇平复下心情安抚诸人,又问蒋发:“蒋师傅怎么发现他的”。
原来刚才在酒楼里,因为坐不下,蒋发和旁边的食客拼的桌,这黑影就是其一。
望关楼的食客多是过路商旅慕名而来,说白了都是走江湖的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很自然的都会打个招呼聊上几句,偏偏这黑影子一声不吭对别人话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而且他穿着一身黑且衣着较为单薄,让蒋发对他有了那么一丝的注意,而真正引起蒋发怀疑的时在张五爷率人冲进来的时候,那当口店里很多食客都惊慌失措躲在一旁,而这个黑衣人却比别人慢上一拍,而且表情没有任何慌乱,这不是一个普通人应有的反应。
这是个真正的江湖人,见过世面的江湖人身上本应该有些气势,然则这人空空如也无迹可寻,事出反常必有妖蒋发就盯上他了,所以当张五爷等人冲过来要动手的时王征南都出面了,他却没露头,只是为了暗暗防着这人,果然这厮趁张五爷磕头赔罪吸引众人目光的时候突然出手,事发太突然即便是一直盯着他的蒋发也来不及抽刀格挡,顺势抓起桌上一碗砸了过去,将常宇从死神手里拽了回来。
“黑衣服是喜夜行养成的习惯,单衣是因为尽情发挥他的轻身术而不受掣肘”常宇了然:“可看清他长相?”
蒋发想了想眉头皱了起来:“很普通……呃,对就是很普通无法形容”。
“厉害”常宇叹口气:“越是普通越没记忆点,若非他今日服装特征明显随便混入人群,我们都难找到他了”。
“若非蒋师傅追的紧,刚才容他换了衣服隐入人群里,咱们都跟不到这儿”有亲卫说道,常宇点点头:“却不知这次是巧合还是他的预谋”。
“既是预谋也是巧合”蒋发想了下:“卑职这一路都有一种说不上来被人盯上的的感觉,眼下也证明的确被盯上了,他一定是从京城跟过来的,但在酒楼里却是巧合,因为咱们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正在吃了,可咱们却是临时起意在城里头吃饭的,他又不是神仙不可能预知咱们去那吃饭”。
常宇苦笑,看来是自己撞到人家刀口了,也让那贼人临时起意不惜冒险一击,这下也算打了个平手,他一击不中,众人也没堵上他。
稍稍歇了会众人便翻身上马回去,因刚才狂奔大呼众人都口干舌燥的,便在城门外一户人家讨水喝。
蒋发的还在为刚才之事耿耿于怀:“一度以为那种感觉是那血蝙蝠带来的,却没想到还真碰上正主了……”说话间朝正西看了一眼然后眉头一皱,众人疑惑齐刷刷的朝西边看了过去。
第1466章 这方唱罢那方登台
这里是城北门外的一个小村子有十来户人家,村子北边数百步外就是山坡,众人讨水喝的时正好有一人骑着骡子缓缓行来。
没错,骑的不是马是头骡子。
这年头牛用来耕地马用来坐骑,骡子用来赶车,驴则用来拉磨,虽不是所有都这样,但大部分都如此,眼下忽然看到一个大老爷们骑着个骡子蒋发忍不住笑道:“听说小媳妇能骑驴,但还头一次见到大老爷们骑骡子”。
众人也忍不住哄笑,而那个骑骡子的人发现有一拨人远远盯着他,突然掉头狂奔而去。
“追上他”常宇大喝一声,众人翻身上马狂追而去,其实常宇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追他,就觉得这家伙见到他们就跑,那绝对是心里有鬼。
两方相隔不足百米,那骑骡子的人见众人追来疯狂的抽打胯下骡子往山坡方向奔去。
这时候蒋发的眼睛突然一咪:“是那贼人,血蝙蝠!”
啊,常宇顿感无语,今儿怎么了,上的都是大菜,刚才是自己往人家刀口送,现在是血蝙蝠往自己怀里钻。
他相信蒋发的眼力,他说是那就不会错。
真没错,这骑着骡子的人还真就是血蝙蝠,昨夜他侥幸逃出了营地遁入山中躲了一夜,待天亮见常宇一行离去,却贼心不死从一村户里偷了骡子跟了过来,白日他不敢跟的太紧远远吊着,却因亲卫在城外等常宇还是被他跟了上来,却不敢靠近,见他们没进城便猜测卢龙不是最终目的地,便想绕到前头候着,哪知却歪打正着撞见了常宇一行。
血蝙蝠眼力极好,待看清前头那波人竟也是官兵,而且在哈哈大笑,以为自己中计了被人家前后给包了,哪里想到当时常宇诸人是在笑他骑骡子。
可血蝙蝠害怕啊,拔腿就跑却引得常宇起疑心率众追来,此时得知是他这个采花贼立刻军心大振,刚才追那杀手不得憋了一肚子火,正好拿你撒撒气。
血蝙蝠的胯下的骡子哪里跑的过战马,眼见对方包抄而来果断弃了骡子直奔山坡逃去,但这时众人也追到了跟前,蒋发一马当先纵身上山追了过去,常宇一边喝令众亲卫下马上山围追,而他则取了硬弓瞄着逃窜血蝙蝠连连射去。
不得不说血蝙蝠今天点有点背,眼前山坡是一片乱石少有林木,一边是蒋发狂追一边还得躲避常宇的利箭,可谓极尽狼狈。
常宇的箭术虽不及况韧,但百步之内的目标也可以说指哪打哪,血蝙蝠仗着身法躲过两支,却被第三支箭射翻,尽在咫尺的蒋发直接扑了过去,血蝙蝠一个翻身刀光一闪,蒋发被逼退数步,他手中没有兵器正欲空手夺白刃缠住对方,只要后边王征南等人冲上来,血蝙蝠便无逃路了。
不过血蝙蝠已看破他的企图,刷刷数刀逼退蒋发后拔腿又往山坡上的林子里窜去,破空之声传来,血蝙蝠一声惨叫大腿上又中了一箭,正欲翻身再起时被蒋发一脚踢中门面直接晕死过去。
待其醒来时,眼前十几张阴笑的脸正在看着他:“你,你们什么人?”
“血蝙蝠,咱们真有缘啊,天南地北几千里都能再相遇,你是不死我手里心不甘是吧”常宇嘿嘿冷笑,血蝙蝠一脸茫然又无辜:“你说什么,谁,谁是血蝙蝠!”
“哎呦卧槽,你这演技不拿奥斯卡都亏了,装,继续装”常宇直翻白眼,可血蝙蝠还是一脸的委屈:“诸位军爷,俺真不知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要追俺,俺不是什么血蝙蝠俺不过一江湖游侠而已,没犯事啊”。
“哎呦卧槽还江湖游侠,真没见过你这不要脸的,好吧,即便你不是血蝙蝠那你见了吾等为何逃窜”常宇大骂道。
“俺以为你们是山贼要劫俺呢”血蝙蝠面不改色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挣扎奈何已被捆的结结实实。
“莫装了”蒋发冷哼一声,手里拿着几个小瓶子在他眼前一晃:“你作恶的家伙什都在这,还有什么抵赖的”。
“俺行走江湖总要有些东西防身呀,军爷您真冤枉俺了”血蝙蝠还要抵赖,蒋发上去就给他一巴掌抽的他眼冒金光:“行走江湖要这种催情迷药来防身?”
“哦,您说那个啊,那是俺前几天追一个采花贼,他身上掉下来的,俺原本以为什么什么跌打药呢,原来是迷药啊……”不得不说这血蝙蝠嘴硬的很。
“你不承认没关系的,老子一定要让你死的心服口服的”常宇冷笑:“你莫以为吾等不识的你便会放过你,但吴中一定认识你,刀圣吴中你总不会陌生吧”。
听到吴中的名字后,血蝙蝠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不过马上又恢复了平静依旧一脸的委屈:“军爷若想屈打成招,俺就是死了也不瞑目!”
“别急,会让你瞑目的!”常宇嘿嘿笑着,即便你不是那血蝙蝠:“便凭你几次三番惹到我,也是死罪一条!”
“俺和军爷无冤无仇,什么时候惹到您了啊!”
“你尽管否认,我亦不会立刻杀了你,吴中在京城等着你呢也就是说回京之前你都有机会逃脱,别说没给你机会哦,也让吾等瞧瞧你血蝙蝠的本事”常宇说话间远处一队人马缓缓临近,乃太子朱慈烺一行。
“抓着那厮了?”朱慈烺见地上捆着一人,身上身上血迹斑斑以为是酒楼里行刺常宇的那个杀手。
常宇摇摇头:“是另外一个相好的”这时朱媺娖也走了过来,血蝙蝠瞧见她眼里又光芒一闪,常宇怒急,上去一脚在他裆下,这厮立刻惨嚎起来。
“他是何人?”朱媺娖好奇问道:“血蝙蝠”常宇随口说了,这兄妹俩也不识的说了也无妨,可旁边的宋洛玉听了立刻脸色突变上前一步直接照血蝙蝠面上就是一脚,但听一声惨叫随即又晕死过去了。
宋洛玉行走江湖自是听过他名头,而且吴中回京之后给她说南下的种种,自也提到这人,女人最恨的就是这种采花大盗,血蝙蝠的恶迹更甚不知毁了多少良家女子的清白,气急出手自是不轻!
常宇挥手招来王征南:“你是会点穴的吧”他曾看过黄宗羲给王征南些的墓志铭知道其精点穴功夫,晕穴死穴啥都会。
王征南点点头:“大人可是要点死这厮?”
常宇摇摇头:“要留着到京城再杀他,但这厮手段百出,要防止其逃脱你看看在他身上能不能下点手段”。
王征南点点头:“卑职懂了,保证他逃不脱”。
眼下虽不能证实这人是血蝙蝠,但其确实是那晚在坤兴公主窗外意图不轨的采花贼没跑了,便凭此一条常宇都得弄死他,不过为了证实他的身份暂留其性命待吴中确认后再杀不迟。
常宇虽痛恨和不耻这种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但并未折磨他而且还很人道的帮他拔了箭包扎伤口,然后将其捆在自己的车厢上!
没错,没给他马骑也没拴着绳子拖着他,而是在车厢上边铺了床棉被然后将其捆住,冻不着累不着的,只是动弹不得罢了。
血蝙蝠也试图挣扎过,可是总感觉浑身酸麻无力根本使不上劲,他严重怀疑刚才昏迷的时候是不是被灌了迷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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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更四章,心里都有点数哈。
第1467章 逛
天黑之前常宇一行抵达抚宁,此地距离山海关仅百里地,但常宇不打算继续走了,令三骑前去山海关传高第来见,而后直接率队入城,为免再遇乱七八糟的人和事,这次不住客栈直接亮明身份去了衙门歇息,亲卫则去了驿站修整。
东厂大太监对于一个边陲小城知县来说那就是天,殷勤接待忙前忙后的设宴为常宇一行接风洗尘,当然殷勤的背后更多是惶恐不安,不知为何东厂的会上自己的家门,还来个那么大的家伙。
说个题外话,明朝没有县令一说,都叫知县。
对于老百姓来说县令和知县都一样都叫县老爷,但在行政上却有很大不同职责范围也不同,县令这个官职由来已久,由地方官员担任,但知县是宋以后才出现,是朝廷为巩固皇权收紧地方权力派遣过去的官员,到了明朝以朱元璋的尿性自然也将各地权力收紧,所以各地县令均有朝廷派遣,而非当地官员担任,所以大明朝就没有县令一说,皆称知县。
这一天过得极为充实而又疲劳,晚宴过后常宇同知县闲聊会便回房休息了,他昨晚随扈坤兴公主一夜没睡,白天又是追杀手又是捉贼也有些疲了。
至于血蝙蝠则被关进衙门的牢房,且由几个亲卫看押。
这一夜血蝙蝠使劲浑身解数试图挣扎掉身上的绳索而无功,因为浑身发麻使不出劲,更是找了各种理由,渴了,饿了,伤口痛了想让看押他亲卫给松松绑,然而没人鸟他。
天刚亮时,血蝙蝠感觉身体有了些力气,心中窃喜,一边挣扎一边观察看押他的几个亲卫,见他们昏昏欲睡心中更喜,只要自己能挣开绳索,那牢门的铁锁他自有办法打开……
咯吱一声响,王征南走入牢房,看押的几个亲卫顿时清醒了些对着王征南点头问了好。
哗啦啦,王征南抖了抖手里的铁镣铐,血蝙蝠心底一沉有种跌入深渊的感觉,这种铁镣铐是死刑犯用的,是死扣,铐上之后想打开需要用锥子凿开的。
绳索是给他松开了,却上了铁镣铐,更可气的是王征南还从他头发里搜出一根特制铁钉那是他用来开锁的,随后王征南又在他身捏了几下,血蝙蝠顿感浑身又变得麻木无力,忍不住破口大骂,却被一巴掌抽的吐血。
常宇起来之后先是五公里热身然后和王征南一番切磋打的淋漓尽致出了一身大汗。
待其洗漱后太子和坤兴公主也起床了,吃了早饭后,拗不过坤兴公主常宇便陪同她兄妹二人在抚宁城里游荡一番,午时也没回衙门在城中随便找了家菜馆填饱了肚子。
本以为坤兴公主应该尽兴而归了。
可这才哪跟哪啊,女人逛街的耐力从古至今都非男人所想象,坤兴公主看什么新奇,不管胭脂水粉还是小玩意看啥买啥,虽说这些东西远不如宫里头的精致,耐不住他喜欢呀。
逛逛逛买买买,常宇倒不是心疼银子实在是和所有男人一样的通病,不喜欢陪女人逛!
如果仅仅是逛街常宇也就忍了,坤兴公主又忽然来了兴致说是要去爬山,自己除了宫里头的万岁山从未爬过其他的山。
抚宁城就在山窝里,旁边就有巍峨大山,当然了坤兴要爬的不是那大山而是紧邻城南的紫金山,虽不大却远比宫里的万岁山巍峨多了。
得嘞,崇祯帝让这俩出宫不就是让常宇帮他哄孩子的么,正好自己这月余忙的焦头烂额正好也趁机游山玩水陶冶一下情操,于是便带着两人出城去爬山,身边十余亲卫随扈。
常宇原本是很喜欢爬山的,只是前段时间一直在山窝里打仗,现在看到山都有些想吐。
山不高却可鸟瞰抚宁城足以让人心旷神怡,关在金丝笼里的坤兴公主也是兴奋的垫脚大叫,常宇就在想,为什么每个人登高望远时总是忍不住想大喊大叫呢。
“你瞧山脚下有条河,咱们去河里抓鱼吧”坤兴公主指着南山脚下的洋河开心的蹦跶着,常宇顿时头就大了,逛遍全城爬了山又要下水,她难道不累么。
“眼见就要天黑了,你若还没尽兴想下水捉鱼明儿再出来”常宇说了这句话朱媺娖就乖巧的点头应了,虽说常宇是太监是皇家的奴才,但不管在京里头还是宫里头这兄妹俩都没把他当奴才看,他说的话也都乖乖的听着,更何况此时在京外,经过多日相处,对朱媺娖来说时常会忘记常宇的太监身份,觉得他就是一个特别宠她处处保护他的大哥哥,对朱慈烺来说更不用说了。
有人或许会觉得夸张,你就是再厉害也不就是个太监皇家的奴才么,太子和公主怎么会乖乖听你话。
如若常宇是个普通的权监当然不会这样,但他不是普通的权监,这里请参考魏忠贤,老魏最牛逼的时候不说满朝文武对他阿谀奉承抱他大腿,就是皇亲国戚都得看他脸色行事,连当时还是信王的崇祯帝见他都战战兢兢,说个话都得小心翼翼客客气气。
更何况如今常宇论权势与魏不相上下论战功其难望项背,只是他为人低调不张扬,不以势压人,多以利拢人。
从公职上来说他权倾天下,从私人交情来说他和朱家兄妹将心比心,年纪又相当关系的确好得不得了,听他的话也正常的很。
一行人刚到山脚,就遇到留守城中的况韧来报:高第到了。
速度够快的,常宇脸色立刻就变得严肃起来“他带了多少人过来的?”
“三十多个亲兵”。
“先将他亲兵控制住”常宇低声交代况韧几句,况韧转身离去朱慈烺却忍不住了:“不是来找高第借粮食的么,为何……莫非他犯了事?”
“只准看不准问”常宇瞥了他一眼,朱慈烺嗯了一声,随即众人急匆匆的回城。
高第在今儿一清早得知有番子来关里给他传话说是常宇在抚宁公务,本欲处理完公务前往山海关交代他些事,但京里来了口信让他尽快回京,所以不能前往山海关,便让高第去抚宁见他。
这消息让高第很意外,倒非意外常宇要见他,常宇两次往返宁远都要经过山海关每次也都和他见了面,所以他对常宇算是熟络并未有什么疑心,意外的是前段时间听闻他才刚回京,却不知什么时候竟已到了眼皮底下的抚宁而自己却不知。
东厂的人果然神出鬼没。
高第不知道常宇在抚宁处理什么公务,但猜到常宇召他过去交代的事一定和宁远有关系,因为那边刚换了话事人,且这人朝廷并不怎么放心,在常宇南下剿匪这期间,朝廷已明里暗里多次叮嘱他要小心,不能大意,要做好充分防范准备……眼下之意不言自明,于是猜测小太监召他过去十之**也是因这事。
因为赶时间,高第草草收拾带着三十亲兵便奔袭百里来见常宇,入城之后到了衙门却得知去城外登山了,心道这小太监雅兴不小。
第1468章 栽赃
高第一日奔袭百里略显疲惫,便在客房小憩了会等待常宇回城,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不知多久被推醒告知常宇已经回了衙门,便翻身起床急急往大堂走去。
大堂上灯火通亮,常宇端坐正中身边两侧各坐一少年,高第不识的那两少年远远望去以为都是东厂的太监,此时他也无暇猜测那俩少年的身份,快步跨进大堂:“末将高第,叩见督公大人”。
“拿下”常宇的声音不大,却将高第惊的魂都要出来了,尚未作出反应大堂外的几个番子上来就见他按到了。
草率了!
高第心里顿时悔恨不已,看来自己的事犯了,悔不该那么轻率离开军营,这下中招了!
在他看来这是东厂和锦衣卫的老套路了,这两个衙门抓文官不管你是哪个衙门的直接上门直接按到,毫无顾忌。
但抓捕将领的话则就小心多了,因为冲进军营抓捕风险太大,要么有可能逼得兵变,要么进去出不来,所以他们想法设法的将人引出军营再抓。
高第因和常宇见过几次毫无戒心,却一下就中招了。
事发太过突然,高第毫无心理准备此时被按在地上直吓的脸色惨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完蛋了。
要知道被东厂盯上的不死也要脱层皮,何况这次是大太监亲自来的。
高第为什么会恐慌?
还是那句话,天下乌鸦一般黑。
不管是朝中官员还是军中将领有几个干净的,只是脏的程度不一样罢了,军资军饷吃拿卡要都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早就成了所有人都默认的潜规则了,常宇刚上位时年轻气盛,想一刀砍将这种陋习断绝,却发现根本不可能,他敢砍,将就敢撂担子,兵就敢反。
所以后来他为了稳定局面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但因先前出手整治过,杀鸡儆猴起到一定震慑作用军中将领知他手段狠辣,也收敛了许多,但从未彻底中断过这种违法行为。
当然这时常宇抽不开手,眼下他还要用兵用将大环境不允许他下狠手整治,待将诸贼剿平后他必然利刃出鞘。
“高第,你可知罪!”堂上一场一声喝,不光让高第吓的一激灵,旁边兄妹俩也是一哆嗦。
“督公大人,末将犯了什么事?”高第一脸的惊恐。
“犯了什么事情你自个儿心里不清楚么”常宇起身走到他跟前:“肉过一手油,本督对此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可你倒好,油水已满足不了你的私欲了,直接上手分肉了是吧!”
“冤枉啊,督公大人,冤枉啊”高第大呼:“末将岂能不知分寸不知死活,冤枉啊”。
“冤枉?”常宇冷笑连连随即又叹口气:“本督与你照过几次面相聊甚欢,却没想到知人不知面不知心,在当下困境中你竟还能做出如此之事,当真令本督心寒!”
“督公大人,末将冤枉啊!末将承认吃过空饷,但那也是之前的事,这小半年之内末将从未染指……”
“若只是吃些空饷,东厂会找上你么,本督会亲自来拿你吗”常宇一声喝打断他,高第闻言大惊失色直接瘫倒在地:“除此之外,末将何罪之有还请大人言明,若不实,末将死不瞑目!”
“好,那就让你死的瞑目”常宇冷哼一声:“你以为在山海关你最大你就能只手遮天了,你那些事早被人捅到到圣上跟前了,空饷之事咱们暂且不提,私截倒卖粮草这事你也敢做,这是要杀头的,高第,你胆子好大呀!”
常宇一声大喝,高第双眼怒睁随即大呼:“冤枉啊,督公大人请明察,粮草归仓皆有账可查,这是有人故意诬陷,诬陷啊!”
常宇背着双手站在高第跟前冷笑不语,身后朱慈烺和坤兴公主对视一眼,两人心中皆惊,此时的常宇和平日他们所见完全就不是一个人,用一个字形容就是奸!
他再也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他此时是权倾天下阴冷狠辣的东厂大太监,就这么随随便便站着,便可让堂堂总兵吓的魂飞魄散!
“高第,本督念旧情本欲给你个机会,你倒好嘴硬的很是吧”常宇摇头叹气一脸的失望,高第见状更是哀嚎不已:“冤枉,冤枉啊,督公大人请明察,此乃奸人陷害……”
“帐,本督自会去查,但话要先说明”常宇转身坐了下来:“据户部账目显示,山海关的粮草足够三月之用,但有人密报实则关内粮仓早已空空,难撑十日,你为了掩盖罪行一再缩减伙食,如今将士每日只能一顿稀粥度日,弄得怨言载道人心惶惶,但却被你以强硬手段压了下来可是!”
“冤枉,这是诬告,诬告!”常宇话刚落音高第就大呼小叫起来:“粮草皆存于库亦有账可查,督公遣人一查便知,若真如贼人诬陷那般末将愿受处置,反之还请督公还末将清白啊!”
常宇眉头一挑:“瞧你神情不似说谎,莫非还真有内情?”
“还请督公明察啊!”高第以头抵地哀求道。
常宇点点头:“本督自会去查,但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本督且问你那仓中可足三月之用?”
高第想了想:“省些应是够用的”。
常宇心里松了口气:“好,既然你一口咬定是诬告,本督则遣人去查,最多两日咱们便会见分晓!”
“末将恳请和督公亲自去查!”高第突然说道,常宇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怕被栽赃!怕是搞他的人趁他不在然后做手脚,结果常宇的人去查了,假的也变成真的了,而且这时候他脑海里已经想到了几个可疑的人了。
看破不说破,常宇知他心思却故意装作不知,厉声道:“高第,你莫以为将本督诓去军营便能施法了,你若有那心思的话先掂量掂量一下自己,是比的过李自成还是比的过多尔衮!山海关虽固若金汤但本督一日便可破,你外逃祖大寿可拦你,往里边更是无路可去……”
“督公误会了,末将岂敢有这心思”高第吓的脸都白了,便见自己担忧说了出来,果真同常宇所料无二。
“本督暂且信了你,明日咱们就去关内查证,若是诬告本督自还你清白,若属实嘿嘿……今晚就先委屈高总兵了!”随后常宇便令人将高第看管起来。
“你刚才好吓人哦!”高第被带走后,朱媺娖看着常宇咬着嘴唇轻声道,常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微一笑:“若不吓人,怎么能吓的住他”。
旁边朱慈烺则长叹一口气:“你的手段我果然学不来也学不得”。
“这话是皇爷给你说的吧”常宇轻笑,朱慈烺叹气不语。
第1469章 我会拿回来的
这一夜北风呼啸高第在房里辗转反侧难眠,落在东厂手里这事搁谁也睡不踏实,可睡不着绝非他一人。
太子朱慈烺也睡不着,他经常听到常宇的各种事迹,但今儿是第一次见他办事,那气势,那气场,心机,心思,手段环环相扣远不是他这个同龄人能望其项背的。
太他么的厉害了!堂堂一镇总兵在他跟前给耍猴似的,被吓的半死最终都还摸不清他真正的用意。
朱媺娖也睡不着,在床上不停的翻着身,宫女体贴的问道:“殿下是不舒服么还是冷了?”
朱媺娖没理她而是问地上已昏昏欲睡的宋洛玉:“常宇打仗的时候也这么凶么?”
“殿下,打仗时不叫凶,是勇!”宋洛玉挤出个微笑了,她这几天贴身随扈晚上都不敢怎么睡觉,实在困的厉害,偏偏这少女心事多,每日问东问西像个话痨,她可不知坤兴公主在宫里有时候一天都说不过两三句话的。
坤兴公主也笑了:“那一定更吓人。刚才的他和平日所见大不同,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殿下,俺们小督主可是多面人呀”宋洛玉打趣道:“在俺们跟前是一副模样,在文官跟前是一副模样,在武将跟前又是一副模样,在熟悉人和陌生人跟前又不一样,他曾给俺们说过,人都是多面的!”
坤兴公主眉头一皱:“不会啊,本宫就只有一个样子啊”。
宋洛玉叹口气顿感无语,你深处皇宫每日面对的都是固定的群体,不是你爹妈就是手下奴才,你想多面也没机会啊!
常宇没睡不着,听着窗外呼啸寒风,脑子里盘算着山海关存粮仅够三月之用,但他又不能全部给调走,最多也只能调走两个月的量,可这些远不足让宁远撑到明年开春。
虽说两个月后土豆和番薯都可以收获了,但那个时候关外早都大雪封山了,运输是一大难题,可眼下也没再好的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公务问题太烧脑,想了一会就烦躁的很,可是越是不想想,思绪越往那边跑,好不容易绕过去了又想到那个来去无影的杀手。
常宇不怕他来行刺,只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而且那么的不死不休!
周奎派来的?不太可能。
那些得罪过的勋贵?得罪的可多了,从伯侯到国公都有想弄死他的人,即便现在很多人表面已同他讲和了,暗地里弄死的他心一分都不会少。
可到底是谁的人呢?
以眼下手头的线索他无法推断出具体的嫌疑人,除了抓到那个杀手。
迷迷糊糊间,天色大亮,常宇少有的感觉到困乏,若不是要去山海关必然接着睡到大晌午。
天空阴冷的很,特别是山风吹的人骨头寒,一路都喜欢赏景的坤兴公主老实的呆在车厢里,嘀咕着这还没入冬都这么冷,若是深冬那得多冷啊。
野孩子朱慈烺继续撒野,这几日不是缠着王征南要学武就是跟着况韧学射箭,别的不说骑术是增进了许多,在队伍前头纵马奔来奔去没个消停。
常宇一反常态弃马坐车,倒头就睡。
高第自由了,至少看上去是自由了,没有捆绑在常宇的车旁骑着马,脸色凝重双目赤红,不用说昨晚一夜没睡。
至于他的三十个亲兵也被解除管制尾随在队伍后边。
但高第心里清楚,若是他想逃走或者有别的想法,转眼之间他和这三十个亲兵就会被砍成肉泥,他不觉得自己的手下战斗力能比常宇的这些悍卒更强悍,当然,他也没有必要做那些举动。
抚宁距离山海关百里路,骑马快则半日慢些一天足以,然常宇队伍中有马车跑不起来,均速缓行也仅在晌午时修整了不足半个时辰,至天黑时终于抵达了山海关石河畔。
众人下马渡河,此处临海寒风呼啸更甚,四下张望正北群山黑影重重偶见几点火光应是长城上的,隔河正东的关隘则灯火点点,那里正是山海关。
山海关并非一个独立的关口,而是由七座关城组成,关口直连燕山中的长城,长城外北边是威远城,南边是威海城,正中则是和关城一墙之隔的东罗城,长城里边的关城两翼是北翼城和南翼城以及在入海口的宁海城。
其规模之大已不下内陆一座州城。
朱家两兄妹站在石河东张西望虽是天黑也看不到什么景,但两人的神情都变得特别激动起来,至于为什么激动常宇多少略知一二。
“我想看大海”朱媺娖轻轻走到常宇跟前低声说道,常宇嗯了一声:“明儿一早就带你去看”。
“今晚我就想看”朱媺娖眼睛里闪着光亮还带着一丝丝的哀求,常宇心软了,行:“待入关后我办完事就带你去”。
“明儿我可以登长城么?”朱慈烺双拳紧握强抑内心激动看着常宇:“你是该好好看看大明的边关了……”常宇还想说什么想想还是算了,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渡河进关一行人入总兵府修整,高第传话置了席又将粮草账本抱了过来,常宇亲自查验,席间诸人几乎无话,草草吃后,常宇让宋洛玉带朱媺娖先回房等他,然后带着朱慈烺等一众人跟着高第去仓库核实粮草储备。
很快东厂大太监带队来山海关调查粮草储备的消息传遍关城,负责粮草的大小文武官全被叫了过来陪同抽查,一众人战战兢兢,包括高第心里都在打鼓,他虽自认清白,但不敢保证手下人有没有监守自盗!
常宇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死人脸看不出任何表情,直至见几个粮仓检查完毕此时已是深夜。
返回总兵府后,常宇和高第两人进书房独处近半个时辰,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出来时两人脸上皆挂着笑意,高第先前的恐慌和凝重之色一扫而光。
此时夜已极深,高第正欲送他回房休息哪知常宇说去听海,高第要作伴被常宇拒绝说是想独处静静,高第也没在坚持,毕竟上一次小太监路过的时候也曾大半夜的跑到老龙头那边听海,由得他去吧。
为什么叫听海?
因为大半夜的你啥也看不到啊。
常宇带着太子和坤兴公主及宋洛玉王征南以及五个亲卫出了总兵府上了长城,顿感风势凶猛犹如野兽在耳边嘶吼那般,风中还有一股大海的味道。
众人裹紧棉衣沿着长城缓缓往海边的老龙头走去,前头两个亲卫挑着灯笼,远处城上当值的守兵发出问询,亲卫抖了抖手里的灯笼算是回应。
灯笼上写着总兵府。
老龙头的风很大,海浪也很大,咆哮着铺天盖地,虽不可见却可想象其势之大。
常宇裹着薄被子依在墙垛口望着漆黑的海面无声无语,朱媺娖突然放声大呼:“海,大海!”
常宇忍不住叹息。
身边这女子虽贵为公主,让无数老百姓艳羡不已的金枝玉叶,可其实呢,这个时代的公主的生活甚至远不如后世普通人家的女子过的自在滋润。
如不出意外,她半辈子要在深宫高墙内度过,别说看外边的世界了,连宫外世界都看不到。
即便嫁人后,能看到的世界也在方寸之间。
向眼下能走出那么远,恐怕是她这辈子的极限了。
至于那个站着一动不动的太子,他或许更惨,一辈子都在高墙内生活,时时刻刻都要保持君王人设,但凡有一点儿出格之事就会被万夫所指。
“太子殿下”常宇见朱慈烺一直一动不动,这里也没旁人就轻声叫了他一声,哪知却闻朱慈烺的啜泣声,便走到他跟前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男儿当自强!”
“你知我在想什么吗?”朱慈烺抬手擦了眼泪抽噎道。
常宇叹口气没直接回答,而是问他:“殿下,你可知太祖皇帝开国时我大明最北国界在哪?”
“奴儿干都司奴儿干城”(今俄罗斯的特林)朱慈烺脱口而出,常宇嗯了一声又叹口气:“两百七十六年了,如今咱大明最北在何处?”
朱慈烺不说话了,双手捂着脸呜呜呜的大哭起来,朱媺娖走过来轻轻的揽着他,常宇长呼一口:“就在距此二百里的宁远!”说着转身往回走:“回去吧,风大又没什么看的,明儿早来瞧瞧你朱家这大好江山”。
“常宇!”朱慈烺突然大吼一声:“你会重新夺回来的对吗”。
“会的”常宇没回头也没止步:“五年不够那便十年,只要我活着,当年太祖皇帝打下的江山一寸都不能丢,不管谁拿了都要还回来”。
“常宇,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山海为证!”朱慈烺大吼道,常宇止步回头:“殿下也要记住今天为什么哭!你要时时提醒自己,将来才能有所作为做个明君”。
第1470章 考太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高第一夜之间心情在好与坏的两个极端切换,昨晚以为自己要完了,即便能全身而退前途非也废了,哪知回到山海关后短短不足两个时辰小太监就同他言和了,事情转机之大之快令自己恍若做了个怪异的梦,非常的不真实。
但当晚他睡的很踏实却是真的,一大早醒来就发现外边刮起了雪沫子,这种天气最是阴冷阴冷的,但高第心情却很愉悦,今儿他得内查一下,到底是谁他么的诬告自己的。
他曾探问过小太监,但常宇给他说了个什么保护举报者的**,什么什么鬼啊!
抓内鬼之前他得先去给常宇请安,这也是一种潜规则,按理说他堂堂一镇总兵没必要给太监请安问好,话是这么说,可权监的威势在那摆着,何况昨儿刚放自己一马,你得懂事懂规矩。
本以为自己起的够早的了,哪知去了常宇院子前却得知他出去锻炼了,正讶然时就见身着单衣的常宇满头汗回来了:“这么冷的天,督公小心着了风寒呀”。
“本督练武之人,从不知风寒何物”常宇哈哈一笑,他早起和王征南等人先跑了十公里然后又打了几场,浑身通畅舒服的不得了。
常宇洗漱之后在大堂和高第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吃早饭,朱慈烺和朱媺娖也起来了,走进大堂:“常宇,我要去登长城”。
“行,吃了饭就去”常宇点头应了,旁边的高第的眼皮跳了起来,不对劲,不对劲!
这两个少年……不对那是个女孩儿,这两人身份不简单,他原本以为两人也都是太监,宫里头像这种年轻清秀的太监并不罕见,只是,高第怎么都想不出来宫里的太监有哪个敢见了常宇不请安问好还直呼其名的。
所以这两人绝不是太监,又想到路上所见常宇的亲卫对这那少年的态度……艹!高第突然就意识到什么了。
他虽没见过太子也没见过公主。
但现在他可以肯定眼前两人绝对大明的太子和那个坤兴公主了,因为两个人的年纪符合,而且看面相和崇祯帝有相似之处,高第是面圣过的。
天啊!这,这,高第一时间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有生之年竟然能遇到这种事,大太监带着太子和公主出宫到边关来溜达???
若仅是带太子勉强也能接受,还带着公主!
更重要的是常宇随扈不足百人,这也太托大了吧。
崇祯帝的心也太大了吧。
常宇从高第的脸色变化便知他瞧出朱家兄妹的身份了,这也无关紧要本也没刻意隐瞒他,否则又怎么能让他看破。
“意外吧”常宇笑了笑了
高第苦笑点点头:“当如晴天霹雳震的七荤八素”。
为何苦笑呢,他有种感觉是小太监故意让自己知道的,自己知道了不光不敢走漏消息还得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假若这兄妹了出了事,自己不知道的话啥事没有,但自己知道了必须要连带担责的呀。
这小太监真是蔫坏蔫坏的。
吃了早饭,朱家兄妹就催着常宇赶紧出门,高第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作陪,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若在旁边的话这些人也玩不尽兴,自己也浑身不自在,便派了十多个家将跟随还准备了三架抬椅以备不时之需。
蒋发上了年纪加上今天风大天寒常宇便没让他跟着去,蒋发也正好抽空好好研究一下血蝙蝠。
亲侍除了蒋发外全部随扈,常宇又带了十余亲卫,至于高第的那十多个家丁只能远远跟随,无令不得靠近。
刚上长城兄妹俩就产生了分歧,朱慈烺要沿着长城上山,朱媺娖要去看昨晚没看见的大海。
最终常宇做了决定,让宋洛玉带几个人陪坤兴公主去老龙头看海,而他则带着朱慈烺去长城外边的东罗城溜达等候坤兴公主,回头在一起上山。
城上风大,但难阻朱慈烺的兴致,常宇带着他上了东罗城头,将山海关整个城防工事一一给他说了,便问:“考考你这太子也肚子里都装了多少货?”
朱慈烺变得紧张起来了,他知道常宇的考题绝对不是诗词歌赋也不会是四书五经。
“可知这山海关何时所建?”
“隋时始置,本建在抚宁东二十里除,太祖时命中山王徐达重修关城,将城东移六十里,因为依山傍水取名山海关,是也不是?”朱慈烺脱口而出。
常宇点点头:“山海关非一日建成如今规模,咱大明朝至今已两百七十六年了,这期间不断建不断修直至今日这个固若金汤的防御体系才算打造完成,数百年间朝廷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中山王徐达,戚少保,孙承宗等在此出过力流过血,你可知为何?”
朱慈烺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咬牙切齿道:“自是为了防备那些狗鞑子,以抵挡其一步步蚕食我大明疆土,山海关初建时,设有一卫、十千户所,驻军万人,以侯伯统之。随着局势的变化,山海关从一个关城,逐渐升级至路城,前些年辽东出事后,又升级为山海镇,地位和九边重镇之辽东镇相当,镇守山海关的均为重臣名将,朝廷对其日渐重视,只因为这是大明的最后堡垒了,若为其所迫,后果……很不堪!”
常宇点头赞道:“看来肚子里还有点货,因山海关所阻这十余年来鞑子数次绕道入关,既然尚有其他进口入关却又为何要不遗余力死磕这山海关呢,还有你可知道除山海关外,鞑子尚可从哪里入关?”
朱慈烺低头想了一下:“除山海关外,鞑子尚可从喜峰口,古北口,和居庸关入关”。
常宇点头:“既有三处可入关,为何还要死磕这里呢?”
“这个……”朱慈烺皱了皱眉,挠了挠头,常宇看了他一眼:“你可知喜峰口又叫什么?”
朱慈烺想了想:“卢龙道,三国时曹操北征乌桓都的就是卢龙道,这个很有名的”。
“既然很有名,那你当知曹操为何不从这儿直接沿辽西走廊行军,却要翻山越岭呢?”
“辽西走廊?”朱慈烺一怔,常宇便为他解释,乃山海关到锦州这数百里的统称。
朱慈烺哦了一声:“这个我知道,因为那个时候这辽西走廊多是沼泽遍地积水,而曹操发兵时正赶上雨季,根本无法通行,经过上千年的沧海桑田如今这里已成了你口中的辽西走廊了”。
“那回到刚才的问题上,现在可以解答了吧”。常宇笑了笑,朱慈烺哦了一声猛的拍手:“山路不好走,自是没这辽西走廊阳光大道轻便”。
常宇看向远处的山头轻轻一叹:“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崇山峻岭羊肠小道崎岖不平,对于中原士兵尚还好,但对于那些在马背上策马扬鞭的游牧民族来说无疑是种折磨,而且这三条路只有居庸关可通饷馈,也就是说喜峰口和古北口只通人马不通车,这样鞑子就无法携带辎重入火炮,攻城器械等,这也是前几次他们入关之后直掠劫不攻京城的原因”。
朱慈烺听的认真,不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