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6章 见外
两人闲来无事在大堂喝茶闲聊,一会郑芝龙,一会左良玉,一会土豆地瓜玉米棒子的聊的不亦乐乎,直到外边亲兵进来,报知城北江里有粮草船过境,问要不要截取一些。
这些粮船装载的是从南京发来的粮草,为支援两岸战事史可法将后勤补给分为水路两路运送,这一批本是供应池州的,不过徐弘基让其继续西进补给吕大器部,今日正好经过东流县。
常宇闻讯想了想,东流城内现在不过二十余人,根本不需要什么粮草补给,随便找个富绅家要口饭吃都行,但前方部队的确需要补给,他昨日亲眼所见吕大器和王体中都是轻装急行所带粮草不多,但他也知后方粮草应该消耗的差不多了,毕竟将近三万口子吃饭,每日消耗都是惊人的,这还不包括对岸李岩的几万人部队。幸好对岸的李岩破了安庆城,至少可自给月余,否则南京那点储备立刻就能见底。
“传令下去,南京粮草不用再过安庆”常宇叫来个亲卫让他去江边传口信,李慕仙皱眉道:“督主是想要让王体中他们自给自足,只怕力有不逮啊,前方都是小城能供给的寥寥,即便贼军老窝也未必就有多少储备,可加上刘良佐他们的兵马可是上万人啊”。
常宇笑了:“你可曾见过本督让将士饿着肚子打仗?”
李慕仙一怔,随即目瞪口呆:“督主不会是让左良玉供给吧……贫道明白了,贫道明白了,大人先前说十日之内便可知左良玉的反应,原来是问他要粮食了,他若给,十日内必至,说明他不敢违令抗旨,您则可下令他做收复荆襄准备,他若不给则说明还是不老实……妙哉,妙哉”。
常宇笑而不语不置可否,任凭李慕仙在那乱猜一通,正欲往江边瞧瞧船队时,还没来得及出城,便见数骑奔来,通报高杰和黄得功来了!
哎呦喂,这俩人同船而来竟还能平安抵达太让常宇意外了。
不过两人跑来干嘛呢,李慕仙猜测必有要事相禀搞不好是告李岩黑状,而常宇却敢肯定,这俩人是在安庆闲的蛋疼跑来找自己吹牛逼来了。
常宇手下猛将如云但最喜欢这俩人,虽然脾气火爆,性子骄横跋扈但直来直往没那么多心眼,不像吴三桂那样满肚子心机,而且作战勇猛敢打敢杀,最重要的是对常宇特别的崇拜和服从,指哪打哪绝对不含糊。
“况韧打的那些野味还有么?”常宇随口问李慕仙。
况韧知小太监爱野味平时会给他囤货,扒皮腌制风干,啥时候想吃啥时吃。
“尚有几只山鸡和野兔”李慕仙赶紧回到,常宇点点头:“你去将上次那厨子请来,再去弄几坛好酒,今晚本督陪他两个喝个痛快”。
李慕仙急急离去,心中有些羡慕嫉妒。
高杰和黄得功尚未及城门时便见常宇纵马飞奔大笑而来:“莫不是在安庆惹了李岩,偷偷跑这诉苦来着”两人赶紧向前见礼:“许久不见,督主安好”便是高杰和常宇是拜把子兄弟,但在公开场合他也得分个尊卑,可不敢来一句,贤弟啥玩意的。
“李岩现在忙的焦头烂额可没闲工夫搭理俺,俺们就是太过想念督主,这路程又不远便来拜望督主顺便讨口酒喝”高杰咧着嘴道。
常宇且了一声:“安庆那么大的地方还能少得了你们酒喝”黄得功赶紧摆摆手:“军中有令,不得饮酒,李岩管的严着呢”。
“拉倒吧,李岩上回来说城破第二天一早你就入城把自己灌醉了,靖南伯,要不要咱家找宫字营的人来问一下”常宇白眼一翻,黄得功尴尬的摸头傻笑:“诬陷,绝对是诬陷”。
说笑间常宇将两人迎入城中,此时天近黄昏,城外耕作的百姓陆续回城在街上遇到三人都忍不住惊呼:“嘿,那两个一定是大将军,瞧那气势当真威风的紧啊……”
高杰和黄得功两人听了心里开心,嘴上却嘀咕着:“这小破城还没个巴掌大”。
“城虽小,却舒坦的很”常宇一脸淡然:“每日起来到城北江畔跑跑步看看景钓钓鱼,爽的不要不要的”。黄高二人侧目:“督主,外边打的火热,您这里却是一副岁月静好啊”。
常宇白眼一番:“哪来的岁月静好,不都是本督自个儿负重前行,咱家在池州血战,突袭这东流县,冒雨奔赴至德时,你俩不还在安庆舒坦着呢”。
俩人大笑:“倒也不尽然啊,俺们现在看似舒坦,实则腥风血雨,督主还不知今儿安庆那边发生的事吧”随即便将刘泽清家丁为主复仇将程年东灵前刺死的事说了,这事黄得功只知表面,高杰却是从头到尾都参与的知道很多内幕,但黄得功在侧他自然不能多说。
但即便他不说,常宇也早知道,杀刘泽清,程年东都是他和李岩一手策划,杀刘泽清让他有些意外,因为他原本打算自己谋划的,却被李岩给代劳了,至于杀程年东他根本就不关心,坐到他这个位置,有些事只需发号施令自有人为他谋划,他不需要看经过,只看结果。
夜幕初降,衙门里的酒宴开席,一桌子的山珍江鲜加上城中最好的没酒,惹的黄得功和高杰口水直流,常宇做东陪客自然是李慕仙了,还有一个一身是伤但死活要上桌的吴中,他实在太爱喝酒了,按理说他一个亲侍身份没资格上桌,但常宇这人从不讲这些俗套规矩,而黄得功和高杰也特别敬重吴中的为人和武技,更不在乎这些,反而还觉得李慕仙多余。
四人边吃边喝边聊,听黄得功讲南下一路见闻,听高杰说如何突破程年东的封锁线,几人吃的津津有味也听的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夜已深了,但兴致更浓。
“待此地事了,本督打算秋后收复西安,两位可愿同往”
砰的一声,黄得功击案而起:“见外!”常宇赶紧举杯:“是咱家见外了,靖南伯勿怪”黄得功怒目一怔:“靖南伯?”又一声喝:“见外!”
“好好好,咱家自罚三杯”常宇知道这货喝的有些多了。
“我黄闯子从一个小卒出身打了几十年的仗,但都没有这几个月跟着小督主打仗这么痛快”黄得功口齿不清,两只手不停的乱挥:“当兵的天职就是要打仗的,打仗么就是要打痛快的,你说对不对高,高,高……”
他高了半天也没把高杰的名字说出来,常宇微微一笑看向满脸通红醉意沉沉的高杰:“高兄,你呢?”
高杰听他叫了个兄,酒意立刻醒了大半,难掩内心欢喜:“咱们兄弟同心不说两家话,你指哪我打哪,哪怕打的只剩老哥我一人了,也在所不辞……再说了,去西安打闯贼,嘿嘿,他们谁不去,老哥我都去,你懂得!”
众人笑了,都懂得。
常宇叹口气举杯站起来:“也容咱家说句掏心窝子话,诸将当中唯两位独得咱家青睐信赖,往后征伐扬大明国威还靠两位将军多出力相助,咱家敬两位一杯”。
听他这么一说,高杰和黄得功赶紧起身举杯回敬一饮而尽。黄得功却还是忍不住打趣:“督主知道俺俩喜欢听好话,故意灌**汤给俺,军中谁不知您最信赖李岩”。
常宇苦笑摇头:“李岩心细如发善谋而正直可谓天纵之才,但他性格清静寡欲,与吾等可共事难私交”听他这么一说几人均感如此,李岩这人从来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他有心事也从来不会和谁分享,是个将私人情感,甚至连情绪都隐藏极深的人,做不到和其他人打成一片,不会对谁掏心掏肺这或许就是儒将与一般将领的区别吧,但在别人看来他就是装逼做作。
“不管李岩了,俺也说句话,去西安的话,就是抬也要将俺抬过去”吴中哼哼唧唧的说道,常宇眼睛一咪:“你一个残废,本督抬你过去干啥啊”。
吴中听了大怒:“残废?信不信俺现在照样撂倒你……”
哎呦我去,你反了不成,众人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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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7章 八卦一下
就在常宇在东流和黄得功几个小酒喝着牛逼吹着其乐融融的时候,远在数百里外的武昌,一中年男子独坐堂上手握一杯茶,看着桌边那封信,陷入沉思。
这中年男子就是坐镇武昌拥兵自重的平贼将军左良玉,史书对于其人最多的评价是桥横自恣。不鸟张国维,看不起熊文灿不听他俩调遣,气死杨嗣昌。
纵观其军旅生涯所作所为可以说与刘泽清之流不相上下,最常干的事就是一边当贼四处掠劫一边和贼军打仗,抢劫百姓掠夺妇女所做恶事比贼军一点儿都不少,也因为给朝廷几次下罪,却因后来朝中无将可用又再次起用将功赎罪。
但有一说一,他也是从贼军作战次数最多的将领,输赢五五分,而且曾有一次大战张献忠射了对方两箭还砍了一刀差点就要了张献忠的命,当时老张扛不住了要投降,左良玉知道他一定是诈降还要继续进攻,奈何被熊文灿阻止,否则,现在哪来的张献忠入川做大。
崇祯十五年(1642年),侯恂为督师发帑五十万犒赏左良玉所属部下,左良玉与李自成会战于朱仙镇,左良玉大败,退至襄阳。开封再战,左良玉不敢迎战。李自成遂攻打襄阳,左良玉撤兵至武昌,左良玉向楚王要兵员、要粮饷,均没得到补给,遂掠夺武昌包括漕粮盐舶。到九江后拥兵二十万观望自保。后张献忠克武昌,朝廷严令出兵,才出战大败立足未稳的张献忠,收复汉阳。待张献忠入蜀后,出兵收复武昌。
也就是说,自前年起,这近两年多的时间,左良玉就在武昌拥兵观望,不造反也不听令,我就静静的看着,便凭此就可知其牛逼的程度。
介绍完左良玉的履历后再说说他现在的所在地,武昌。
很多人会把武昌和鄂州搞混,也的确容易搞混,因为鄂州古时也叫武昌,在很多时候出现了武昌叫鄂州,鄂州叫武昌的现象,别说普通人就是专家都一脸懵逼,以至有人会以为左良玉坐镇的武昌其实在鄂州。
细说这事其实和孙权有关,武昌之名始于东汉末三国初,孙权为了与刘备争夺荆州,于公元221年把都城从建业(今南京)迁至鄂县(今鄂州市),并更名“武昌”,取“以武治国而昌”之意,置武昌郡。这是武昌名称最早的由来所以那时候的武昌其实是现在的鄂州。
。那武昌的名称为鄂州拥有,怎么武汉怎么又冒出个呢?这又还得从孙权说起。
孙权改鄂县为武昌不久,在现在的武汉市武昌的蛇山头北面筑城,因长江对岸又是汉水(古称夏水)的出口,故称夏口城。当时的县治设在金口(今江夏金口镇)。南朝宋时夏口城是郢州江夏郡所在地,故夏口城又叫郢城。隋唐五代宋几百年间,设鄂州郡江夏县治所,夏口城扩建改为鄂州城,所以现在的武昌,那时候叫鄂州。
直到元朝1297年改鄂州路为武昌路,江夏县仍存。这可能是古夏口、鄂州称为武昌的最早由来。明清朝为武昌府江夏县,明朝武昌城内还设藩王府。
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搜索一下有关这两个地方爱恨情仇,这里不多赘述,但可以肯定的是,左良玉坐镇的武昌就是现在武汉武昌,也就是建在江夏山(今蛇山一部分黄鹤楼所在)北面的武昌城,后扩建,蛇山成为城中心山,山南脚下就是楚王府。
城临江而建,占地七八平方公里,如今的武昌市中心都在其中,城高墙厚留有九门和北京城一样,如今仅存的起义门就是当年九门中东南城门中和门,可惜的是在武昌起义后三年内作为“封建堡垒”其他都被拆掉了。
加之沧海桑田,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不说原本古迹难寻,便是当年城南门外的鲇鱼套(一条入江河)都消失不见咯,更别提当时城中的几座风景秀美的湖泊也早成良田。
与武昌城隔江相望的就是汉水(今汉江)和汉阳城,简而言之,武昌的战略位置太至关重要了,依山傍水易守难攻又可自足自给,也难怪坐镇于此的左良玉有了想法。
而且随着朝廷的局面越来越恶化,左良玉这种想法也越来越强烈,抛去大环境不说,坐镇武昌首先就会想到一个人,孙权。
想到孙权就会想到三国鼎立。
想到三国鼎立……嗯,坐拥二十万大军又有长江天险,何不……
此时朝廷内忧外患,国库尽空无兵无将,自己又何必当炮灰,左良玉的野心开始膨胀了,从一点就可以看出其野心痕迹,他开始修复楚王府。
楚王府很值得一说。
初代楚王叫朱桢,不是上海电视台的那个主持人,是朱元璋的第六个儿子,当年朱元璋打武昌时他出生在武昌,后来索性就封他为楚王。
楚王的家务事很精彩,这里就只说末代楚王朱华奎,至于他到底是不是老朱家的血脉到现在都是个迷,因为他是遗腹子。
后来宗室人前赴后继的举报他是并非前任楚王的血脉,其实是前任楚王他大舅子的孩子,这事一度捅到万历皇帝那要求彻查,然后朱华奎就重金贿赂当时的首辅沈一贯,结果就弄成了内阁和东林党的撕逼战,最后万历帝来了句,年代太久不查了,就不了了之,成了一段悬案,有兴趣的朋友可去查阅伪楚王案,那是相当的狗血。
其实在明朝这种假王假世子的事不少见,成化年间,韩王府的汉阴王就曾养育异姓冒充自己的儿子,事发后他虽已故还被削爵,而其一脉几乎全部被处死。晋王府方山王的弟弟也干过类似的事,养他小舅子的孩子说是自己的,事发也是死了一大群人,老朱家对血脉这事要求严的很,可偏偏在朱华奎这里变得让人摸不透。
朱华奎身世不明,但其在位六十几年,也活到了七十大几,在古代绝对是长寿之人,若不是张献忠打武昌杀了他说不定还能活,张献忠虽凶恶但杀朱华奎却让人忍不住拍手叫好,为什么呢?
因为这货实在该死,只说一件事,王府富可敌国但在贼军攻城前,城中官员齐聚王府求他捐饷,朱华奎指着堂上一个洪武年间御赐的裹金椅子:“此可佐军,他无有”意思简单明了,要的话拿走,别的一分钱都没有。
然后张献忠破城之后,抄了他的家,得金银各自数百万,装了上百两车,然后将朱华奎装进笼子里扔到长江里去了。
顺便一把火将楚王府也给烧了,而左良玉在武昌经营这年余竟开始偷偷的修王府,你说他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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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8章 心路历程
左良玉心里虽有了想法并拥兵二十万,但却不敢轻举妄动,大明还没到奄奄一息的时他不会扯旗造反,但也不会轻易听令当炮灰,所以他一直在观望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然后一鸣惊人。
于是这两年他在武昌一边招兵买马囤积粮草,一边遣大批手下到处搜集新闻报道,甚至买通一些官员及锦衣卫,他要掌握最及时的消息。
去年李自成攻陷西安建国大顺,张献忠入川也自封大西王,这让左良玉觉得时机近了开始蠢蠢欲动,待年初时李自成东征时他便开始着手准备一些事,待又闻白旺在九江那儿也出山了沿江北上时,左良玉心里都快乐开花了。
只要这两支贼军攻到北京和南京跟前他就敢做一个大动作,若大明朝被其干翻了,那更好。
于是他是时刻关注着战局的进展,而一开始李自成和白旺真的都没让他失望,那是一路势如破竹,一个渡黄河东进直逼太原,一个出湖口直奔安庆,那场面,那风头让旁观者左良玉都激动的像个发,春的公狗一样躁动难安。
可是……突然间一阵风刮来,周遇吉在太原力抗李自成数十打大军,一举将其击溃狼狈逃窜。
我去!这个消息让左良玉震惊不已,也疑惑的很,周遇吉是员悍将,但也没那么猛啊,怎么突然变得那么牛逼……毕竟那是个常宇还不算正式出道,名声还没打出去,没人注意到他在背后付出的汗马功劳,风光都在周遇吉和蔡懋德身上。
一次失败算不的什么,随后李自成直接从另一路沿着刘芳亮步伐东进北上,数十大军一举攻到保定府,而且听闻关外清军要南下,这时左良玉又二次高朝了,觉得这次朝廷一定扛不住了。
可是……我擦,闯贼又被打回去了,而多尔衮那个憨憨竟然被吴三桂给骗到宁远城外当头一顿闷棍砸的晕头转向,
这有违常理啊!左良玉当时就气的直跺脚大骂闯贼没用,好在长江这边的白旺一路势如破竹嗷嗷往上冲,吕大器那老头根本拦不住他。
左良玉第三次高朝是在得知关外鞑子突袭入关围攻京城,只是结果又是被官兵一路追到青州又追回关外,损兵折将惨败连连。这时候左良玉终于捕捉到了一个特别有分量的信息,所有大战背后都有东厂那个太监的影子。
什么时候冒出个太监这么厉害,左良玉一查之下更是被震惊到了,竟还是个弱冠少年,不只打仗厉害,还把一众朝臣和勋贵收拾的有苦难言。
这个时候他开始紧张了,但又想着朝廷连续数场大战,本就是强弩之末这下怕是腿软脚软,再难有所作为,别说收拾自己了,怕是连白旺都无力收拾,要么遣南京的兵马御敌,要么调自己去剿匪。
自己是不会去的,南京那些兵马能打个p仗,所以局面的变数还是很大。他搬好板凳准备看好戏,突然接到消息,那小太监亲自南下督主,竟将边军和皇帝的亲卫军都调来了。
朝廷是不是疯了啊,边军都能随便调动?保卫京城及皇帝的亲兵都拉出来了?还有粮草供给,饷银什么的从何而来?
左良玉不解,他等着看笑话,更想看看那个传说中的小太监到底有多神,所以他加派各种人手紧盯南直隶一带战局。
然后,随着常宇高歌猛进,左良玉的心情日渐沉重。
这怎么可能啊!
老子打白旺打了多少年都没伤他根本,凭啥你……狗日的白旺你是不是放水了啊。
气归气玩笑归玩笑,随着常宇大军推进,左良玉心头的阴云越来越浓,这将他原本的计划全部打乱了,他必须要重新调整所有的部署,因为他有一种预感,小太监只要拔掉白旺,下一个目标就会是他。
当然,左良玉还是很自信的,小太监不可能对他立即动手,因为他有心无力,毕竟他不是神,打仗不光要有兵还要粮草军饷以及军心,而这些此时全都是小太监的短板,且朝廷也绝对不允许让他们开战,如此消耗会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
但那太监如此强势,绝对会像自己施压,最少也会出招试探,为此左良玉召集手下诸将还专门就此做了一番商讨。
作为一镇总兵,左良玉手下也是猛将如云,比如早年从贼的马进忠,有铁骑王之称的王允成,还有早年带着妹妹游侠江湖后来随左梦庚降清擒获何腾蛟的徐勇,原本张献忠的手下前年刚投降的左良玉的惠登相,以及后来成为满清救星,以己之力镇压吴三桂被康熙帝封为靖逆侯的张勇,还有卢光祖、李国英、张应祥、徐恩盛、郝效忠、常登、吴学礼、张应元、徐育贤等人,
便因为手底下这么多猛将,加上手中的武昌和汉阳两城,这就是左良玉的底气。
然其最信任的部将本是金声桓,所以当初才令其坐镇九江一边监视白旺,一边把守其势力范围的最东边,留其与吕大器互相牵制。
不过吕大器技高一筹,将金声桓支开去了徐州那边剿匪,而后为常宇所用,现如今早被洗脑的唯小太监马首是瞻,**也不**他。
对此左良玉也是有心里准备的,正准备遣一大将前往九江坐镇时,突然有贵客登门了。
这波人走水路逆流而上,在九江的时候就已被左良玉安排的水路暗探发现,因其身份不明几番试探却吃了大亏且一无所获,本欲发狠佯装水盗将其截杀,上边来了消息,不要轻举妄动,沿途监视。
这一监视就到了武昌,上了岸这些人立刻亮明身份,东厂的番子奉督公之名登门拜访左良玉。
该来的总会来的,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因为此时左良玉仅之官兵已破安庆,至于池州已破及白旺战死的事他尚还不知。
但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若是一官员左良玉鸟都不鸟,还记得前文说的那个徐淮兵备道佥事何腾蛟么,就是在徐州和金声桓一起剿匪平乱又被火速提巡抚湖广的何腾蛟,湖广,原指湖南,湖北,及广西,海南,贵州等地,到明朝及清朝后仅指湖南湖北,但仍以湖广之名。
按理说,何腾蛟也管湖北的事,但左良玉仅让他过境不留不招待直接赶去长沙去了,根本不把巡抚看在眼里,除了当时底气足有点飘,还和他骄横的性子有关,当年熊文灿和杨嗣昌都够牛逼的吧他都不**,何况何腾蛟。
但是!
东厂的十来个人就让的有些慌神了,连忙令人请进衙门在大堂门口亲自相迎。
“在下东厂况韧,奉督主之令前来送拜帖”况韧双手奉上,眼神有意无意瞄了瞄旁边一个年轻人,比常宇大不了多少,眼神很凌厉。
拜帖,难不成小太监还要登门拜访不成,左良玉兵没急着打开那帖子,而是令人奉茶和颜悦色问道:“督公何处,战事又如何?”
况韧一脸淡然:“督公行踪不定,此时或在德安或在九江”这话听的左良玉眉头一紧,德安,莫不成已……
“七日前白旺在池州大败溃逃,五日前安庆贼军献城投降,三日前白旺在山中被擒杀,在下前来之日,望江及彭泽已收复,大军上万正朝德安推进,此时……或已下城”。
白旺竟已授首!这个消息令左良玉等人目瞪口呆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旁边那年轻人突然打破沉静:“何人率部进攻德安,是那督主大人么?”
况韧瞥了他一眼:“新乐侯刘文炳及总兵刘良佐还有相见王体中”。
场面顿时又变得雅雀无声。
第1399章 投石问路
花马刘久同贼军鏖战,野战经验丰富,那个新乐侯估计是出来镀金的,而王体中,白旺手下最强悍的部将,他降了,白旺死了,德安那个老鼠窝……还用说么?
“督主大人此番南下平乱共调集多少兵马?”问这话的人叫黄澍,他是御史又是湖广巡按负责监军左良玉,却被左良玉所用成为其幕僚谋士,这厮也是个**,干的最出名的事就是骂马士英,给他列了十大罪,那真是相当的义正言辞啊。可这货最后降清了不说,还引导清军大破福建,令后人唾骂。
况韧略一沉吟道,从京畿南下的有高杰,刘泽清,刘良佐,黄得功,李岩,吴三桂,马科,以及皇帝亲卫军,约六万人马,加上南京两万以及降兵,共计十万左右!
呼,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面面相觑都看出对方的心思,十万大军!十万大军!十万大军!而且竟还将吴三桂和马科都调来了,这也忒大胆了,边关不守了啊。
真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这十万大军每日消耗粮草可不是小数目啊,朝廷为平白旺可真是下血本了”徐勇嘿嘿一笑,况韧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打到南京去吧,看门的看不住,那主人家只好亲自出手了,至于粮草朝廷没出一分一文”。
噗,众人听了差点吐血,首先况韧这话骂他们是看门狗,还是无能的看门狗,这话他们当然听的出来,心中大怒却不好立刻发作,其次听了后边的话又是一脸惊讶。
况韧不待他们再问便主动说了:“粮草各部自足,沿途数府衙门也无偿捐助,南京城的老爷们更是出手大方,至于你们要问为什么,这个在下不知,或许诸位可以去问问督主大人”。
一个东厂番子说话这么冲而且明讽暗嘲的,的确让众人心中窝火,但介于他身份特殊,且局面不明,诸人都压着火没翻脸,只是觉得东厂果然名不虚传,从上到下都骄横的很,不过他们的注意力更集中到这些新得到的消息上。
比如,刘泽清那帮人傻了么,竟然自掏腰包奔波千里来剿匪平乱?这话的可信度能有几分,这东厂番子不会信口雌黄故弄玄虚的吧。
但其所言有假的话,朝廷哪来那么多军粮,不要说国库官仓,绝对没有,现在京畿一带大饥荒,包括京城每天都有饿死的人,根本不可能拿出那么多粮食来。
这小太监到底有什么手段,能让刘泽清,高杰那种刺头这么服帖且甘愿为其所用,左良玉想不通,缓缓拿起那封拜帖打开看了,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
众人见左良玉神色凝重,全都屏住呼吸,大堂一时寂静无声,况韧却一脸淡然看了看门口的几个手下,甚至还咧嘴笑了笑。
半响,左良玉将手中信递给了黄澍,众人全围了过去,打开一看入眼寥寥几行字:粮草不济,急需万石,五日内送至九江,闻左公令郎聪慧过人智勇双全,本督求才若渴,可遣其押粮至九江会晤。
话不多,言辞也不激烈,但全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要求也很简单,我需要粮食万石,五日内你给我送到九江,还有我要见见你儿子左梦庚。
如果说刚才场面是寂静,那现在就是诡异无比,按照正常反应诸将看了这信的内容都应该破口大骂,不过此时没人出声,倒不是因为有东厂番子在他们不敢骂,而是他们在掂量小太监这些话的分量以及用意。
“几位舟车劳顿,先回客房休息,待晚间下官设宴为诸位接风,顺便回复督主大人如何?”左良玉先将况韧一行支开,当然不忘让管家多给赏银,待其离去后,左良玉脸上冷笑连连:“诸位以为何?”
“这太监莫非以为现在还是天启朝而他是魏忠贤不成,堂堂朝廷大将竟敢如此呼喝来去”。小年轻左梦庚率先开喷,左良玉看了他一眼:“崇祯虽无天启的国力,但这太监手段未必逊于魏忠贤,至少那魏阉不会打仗”说着看向黄澍:“黄公以为何?”
“投石问路,试探之举也”黄澍抚须冷笑道,左良玉又问:“要粮为试探,让梦庚前往又是何故,为人质?”
黄澍叹口气:“这太监心思深不可测,要粮乃投石,让梦庚去是问路,他这是一剂猛药,根本不给将军留任何余地,直接要您表态,给就顺,不给就是反,别再想像之前那样了,既不反也不听令打马虎眼”。
“不给他就会来打我?”左良玉冷笑,黄澍道:“他打不打,什么时候来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将军可曾想好了要反,还是说现在就反?”
“黄公觉得呢,现在是时候么?”左良玉脸色逐渐变的凝重起来,诸将也低声议论纷纷。
“按理说朝廷先打闯贼再战鞑子现今又平白旺,国力兵力全打空了已到了强弩之末,即便吾等举旗反了,他也一时无计,可话又说话来,此时白旺身死,李自成败走西安,张献忠躲在四川,其既将吴三桂和马科调来亦说明鞑子也无力再犯,眼下朝廷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咱们此时若举旗,枪打出头鸟,那十万大军立刻就会压过来,咱们等于是替闯贼献贼挡枪,让他们得了渔翁之利”。黄澍分析的头头是道,部将常登冷哼一声:“他压过来又能乃我何,他久战已疲又粮草不济,拿什么同咱们耗”。
黄澍白了他一眼:“此议反与不反,不是战与不战”。
常登住口不言,左良玉则苦笑摇头:“巡按说了也等于没说”说着扫了众人一眼:“诸位的意思,咱们给还是不给”。
众人一时无语,张勇轻咳一声道:“如巡按所言,此时举旗枪打出头鸟,虽说其军心力疲却不容小觑,其既敢如此强硬必有所持,末将虽不知其粮草如何补给,但想必那太监必有解决办法,比如其麾下皆是些家底肥厚的一方霸主,黄闯子打仗不要命,李岩善谋,高杰,刘良佐,刘泽清手里既有兵又有粮作战经验也丰富,再加上吴三桂,马科等边军实力不容小觑,南京兵马虽弱,但其背后的却是徐弘基那些勋贵,哪个不是家财万贯,打仗不行出钱行啊”说着摇头苦笑:“那太监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这些人甘心出钱出力”。
众人皆苦笑,谁也想不明白。
张勇的话很有分量,让左良玉心理有了数,众人的心思可能都是差不多的:不是不反,不是怕他,只是时机不对。
“既是如此,维持原状如何?”左良玉轻咳一声,众人却听得一脸迷糊,维持原状就是不听令不造反,可是那太监已经不给他在继续打马虎眼的机会了,只给两个选择。
但黄澍听明白了,左良玉的意思就是答应小太监的要求,以退为进,拖延时间等待好时机,因为只要他应了,那太监便没有借口继续施压了,十万大军也不可能总摆在家门口,他必须要班师回朝,但也不会一直休养生息,因为李自成在西安建国称帝,这是大明皇帝绝对接受不了忍受不了的事,会尽快出兵讨伐西安,而那时则是自己的机会。
左梦庚太年轻想不到那么远,听他爹这么说立刻就嚷嚷起来:“岂不是向那太监示弱,咱们便是不从,他又能如何,真不信他敢打来”。
“这不叫示弱,是以退为进”黄澍解释了一番,又道:“虽不怕其打来,其也未必打来,但必会施压,要知道此时九江已不在咱们掌控之下了,卧榻之畔总有人虎视眈眈,一举一动皆在其注视之下,咱们还如何谋划大事”。
这话又让诸人皱起了眉头。
九江是左良玉东边的前沿阵地,本来由心腹爱将金声桓驻防,当初他装病在九江按兵不动哪也不去的时,朝廷在江西,湖广,应天,安庆特设总督,督所在九江,吕大器任总督,两人相爱相杀的一段时间,后左良玉西进攻占武昌,而吕大器直接将金声桓支走,后其回南京任职兵部尚书,九江的话事人就变成了袁继咸,这是个比吕大器早一年在九江总督军务,官职是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当初张献忠攻下武昌左良玉从九江跑去芜湖,就是袁继咸只身前往芜湖说服左良玉收复武昌的,吕大器来了后他退居二把手,不过后来他被左梦庚诱入军中软禁,后来献给鞑子,老袁宁死不降被杀了,这是后话。
可以想象这么一个忠君爱国的官员,此时根本不用常宇招手就投入他的怀抱里,也如黄澍推测那般,他们已对九江失去了控制,否则小太监不会直接点明让他们将粮草送到九江。
第1400章 耗就耗谁怕谁
晚间,左良玉还真设宴为况韧接风洗尘了,以他此时的地位及骄横的性子本不会将这种传信的人放在眼里,即便是东厂的番子也一样。
不过他也瞧出了况韧不是普通的番子,加之他还想探听些有关小太监的事,所以就真的摆了那么一桌,还请了几个部将作陪,但赴宴的却仅有况韧一人,其他手下竟都不见了说是第一次来武昌去逛街长见识了。
左良玉又不是三岁小孩,自然知道这些番子去城中或联系自己人活去打探消息去了,得,爱怎么溜达就怎么溜达爱怎么打听就怎么打听,左良玉自信自己的手下人已做好了盯梢,且他真的希望这些番子打听到些消息,回去说给那太监听,让他知道自己的实力,看他还敢不敢轻举妄动。
席间做一众人也不说如何回复小太监,只是不停向况韧旁敲侧击得知他是常宇的亲侍队长后,众人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怪不得众人气势不凡,既是亲侍那必然知道很多小太监的事,于是七嘴八舌打听着,况韧也不隐瞒,甚至像个说书的一样滔滔不绝,将自己在太原如何得常宇赏识成为其亲侍,这些左良玉其实并不感兴趣,他想知道太原详细战事。
可他那知道况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光将自己所知的太原战事全盘托出,还主动讲起自己同常宇从太原后进京然后出关如何诱多尔衮去宁远,如何山中伏击里外夹击打的其大败而归,又如何在保定府抵御闯贼大军,如何冒险在贼军势力范围内穿插迂回……再说到如何将清军追到青州又在长城外打了一场伏击……
这家伙可不得了,直把左良玉一众人听的胆颤心惊,开始后悔为何要打听这些,太他么的影响军心士气了,这小太监简直不是人,是神,算无遗策,是魔鬼,杀人不眨眼,怪不得有人屠之称。
左良玉甚至一度觉得这亲侍故意夸大小太监来震慑自己,但对方对答如流神色如常,且情节环环紧扣无懈可击不像是信口雌黄,和让他心里变得沉重无比,这顿饭吃的那叫一个难以下咽啊,倒是酒喝了不少。
待散席之后,独坐堂上看着那封信发呆,而同时间常宇和黄得功高杰几人正喝的天旋地转呢。
常宇许久没喝那么多酒了,不胜酒力直接被抬回房间呼呼大睡,一觉醒来却发现李岩来了,李岩很生气说,说黄得功和高杰俩人擅离职守,根本就和他打招呼就偷偷跑来了,当以军法处置。
处置啥呀,俩人昨晚灌的更多,这会睡的如同死猪,常宇便替两人求情,看在他的面子上从轻发落,待其醒来随便打个几十大板就行了,至于罚银就免了吧,惹得李岩忍不住笑了。
常宇猜测李岩何尝不也是借故前来,毕竟安庆那边也没啥事可做了,刘泽清死了,程年东也杀了,余下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政务事,非军方管辖,回头自有朝廷处理,他们只需负责维护一下城中治安便可。
至于城外大营,程年东之死其麾下无从再追究,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刘泽清部也安分了,何况还有黄得功和高杰部坐镇警戒出不了乱子,城中又有张庆臻和卫时春坐镇,李岩实则也是闲的无聊,或者说他心系前线,便也前来见常宇。
常宇昨晚宿醉脑袋嗡嗡的,又值今儿天色放晴闷热无比,便邀李岩去了城西尧渡河游泳去,李岩陪他前往但当然不会下水真的和他一起嬉水,传出去那啥不太好听嘛,便在河畔下杆垂钓,见小太监和几个亲卫在河里头扎猛子,当真令他一言难尽,从未听过见过这样的东厂提督,太随意了,太随性了,更像是个兵油子。
半晌午,常宇从水里钻出上了岸,李岩侧头不敢看,常宇换好了衣服走到他跟前看了木桶里几尾河鲜很是满意:“李将军,说吧,你所来何事?”
“末将无事便不能找督公闲聊几句喝点小酒什么的”李岩轻笑,常宇则哈哈大笑:“这事其他人做出来咱家信,但不信你会跑近百里来找咱家闲聊”。
李岩这才收起笑意:“想问问左良玉那边可有消息传来,还有就是前边打到哪里了?”
常宇呼了口气:“估摸着况韧才刚到不久,左良玉不可能那么快做出反应传回消息,还需再等等”说着伸开双肩做了几个舒展运动:“前边最新战况,刘文炳和刘良佐渡江奔赴湖口县,吕大器王体中连夜急行也距湖口不远了”。
李岩嘿了一声:“看来两拨人是较上劲了”。
“有竞争才有动力,才有进步的空间更能激发不断进取的活力”常宇微微一笑:“本督一想提倡良性竞争”李岩不置可否,转换话题:“九江那边,督主应该已作了备手了吧”。
“知道瞒不过你”常宇笑了笑,李岩也笑了:“若非有了准备,末将不信督主能这么沉住气在这小城偷闲,却不知九江安排了何人”。
“袁继咸可曾识的”常宇问道,李岩摇摇头,常宇便将其人说了:“吾曾让况韧经九江时知会他做好防范准备”这让李岩略显疑惑:“这人同左良玉共事时日不断交情亦不浅,督主大人为何还这么信的过他?”
“其人甚忠,既知左良玉有异心必不屑与之同流合污,本督看人一向很准的”常宇表情很肯定,他哪是看人准,而是后世曾知道这么个人亦知其结局,当然这话不能说给李岩听。
李岩向来很相信常宇的眼光和判断,因为几乎没出过错,不过随即他又问了一件事,这件事其实也就是他来找常宇的真正目的,因为他想不明白。
“若左良玉虚与委蛇,使用拖延之计又当如何?”也就是说左良玉明着从你了,但暗地里还是阳奉阴违,你怎么办他,耗着,官兵耗不起啊。
“不,就同他耗着!是他耗不起”常宇语气很坚定,但无论李岩怎么问他都不解释为什么左良玉就耗不起。
因为常宇不能告诉李岩左良玉明年四月就要死了,距离此时不足九个月。
因为历史上这时大明已经完犊子了,南明刚成立不久,军阀和一些权臣互相撕逼,于是在第二年左良玉以清君侧从武昌发兵杀往南京,路过九江的时他想招呼老伙计袁继咸一起入股,老袁不从,当夜便有手下不听号令(部将郝效忠)擅自闯入九江城内放火,左良玉闻讯怒火攻心,大呼:“我对不起袁公啊”然后吐血而亡。
至于其死因,一说怒火攻心,一说年迈多病到点了。
常宇的穿越可以改变历史的走向,甚至重新决定一些人的生死,但对于这种自然死亡他则无从改变,所以,左良玉明年必死,所以他一开始就不担心和左良玉耗下去,甚至有点期待和他耗下去。
只要左良玉一死,他那个儿子左梦庚,资历浅才疏也浅,不管是动手还是动脑子都不是常宇的对手,甚至都没资格成为对手,手下任何一员大将都能将他收拾的服服帖帖,而事实上左梦庚在原本的历史上也真的不行,他爹死后,他继承父愿率兵从九江继续东下攻打南京,破安庆后打到铜陵就被黄得功给堵住了,然后被老黄一顿暴揍又给打回了九江,那一战老黄身中三箭,被当时的南明朝廷好一顿爱抚啊。
可左梦庚却丢人丢大发了,要知道那一战黄得功兵力才万余,可左梦庚呢,简直与其天壤之别,因为左良玉当时有兵八十万号称百万,从武昌发兵走水路光战船都就从汉口的江面排到了蕲州(今蕲春县蕲州镇)连绵两百多里地啊。
然而没杀卵用,人多不抗揍,直接被黄得功踢回九江,然后没多久清军攻破南京,阿济格追李自成到九江,招招手,小左就投降了。
或许经营数年屯兵百万的左良玉到死都没想到,自己积累这么大的家底,在这个乱世中怎么着都能打下一片天,成就一番霸业,可谁能想到竟然都没翻起什么浪花就被自己的败家玩意给败光了。这么多兵马,当时哪怕不出武昌就原地躺着睡大觉,不管是贼军还是清军又或南明都会不敢轻易动他还要主动抛橄榄枝,怎么也能弄个国公王爷的当当,可结果……甚至还不如一小股贼军闹的动静大,实在是丢人又讽刺。
所以简单说来,只要左良玉现在不立刻扯旗造反,常宇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之所以给他施压并非逼他反,而是为了震慑他不让他反。
至于耗下去,更是求之不得,常宇耗可以趁机休息养兵,左良玉耗则是把自己耗死了。
第1401章 溜达
晌午时常宇在县衙里给崇祯帝写密折,自铜陵之后他就断更,崇祯三番几次催更,如今大局已定趁着闲工夫就给他更新几章,而李岩则在他旁边奋笔疾书,他不用写密折而是在作战报以及功绩统计,这一路南下打了几场仗,由谁来打,参战兵力多少胜负如何伤亡如何都要清清楚楚,他是西路统帅并且替小太监代笔做东路统计,这东西随后要上报朝廷及兵部的。
两人各自忙碌着,黄得功和高杰终于睡醒了揉着惺忪睡眼砸着脑袋瓜子大骂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忽然看到李岩时两人满脸懵逼,难不成昨晚回安庆了?
“擅离职守,此乃大过,念督主求情便从轻发落,免罚银每人去宫字营那领五十军棍”李岩冷哼一声,高杰和黄得功对望一眼,赶紧笑嘻嘻走到李岩跟前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李将军,不要给督主面子,俺们不用他求情,就,就罚银吧,每人百两,二百两也行,那军棍就免了吧……”
开什么玩笑,五十军棍,宫字营那帮人下手那么狠,打自己人都不手软,前两天范家千和胡岭领二十军棍到现在还没法躺着睡,再说了堂堂俩总兵,黄得功还是一伯爵,当众挨军棍那脸还要不。
嬉笑打骂中,厨房备了些清淡饭菜,几人围在一起吃了一遍讨论军功方面的事,主要在王体中身上,李岩认为王体中临阵投诚使得白旺攻势戈然而止改攻为守,而对官兵来说则是直接将局势从被动变为主动,这算大功一件,其自投诚后每战必上,又擒获白旺,再东路算是首功,显然盖过吴三桂和马科一头。
论其功,高杰和黄得功也没异议,但论赏,两人觉得封爵这种事多少人将领出生入死奋斗一辈子都没摸到边,就这样给了他也太占便宜了。
常宇便又将先前同李慕仙的那套说辞拿来给几人说了,既已承诺,当尽最大努力促成,李岩却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寻常味道:“督主,其实朝廷并未许诺擒白旺封爵吧?”
常宇笑了笑,说了一句非常吊炸天的话:“本督许了”。
几人心里各有体会。
饭刚吃完,便有情报送来:湖口县已破,吕大器和刘良佐合兵一处从鄱阳湖两岸分兵直捣黄龙。常宇闻讯笑了笑:“五日之内,尘埃落定,几位若是无聊便同本督去九江逛逛”。
李岩等人欣然应允。
作为贴身幕僚李慕仙自然也是要同往,常宇留下陈王廷,吴中几个伤员在城中养伤,李岩很有心的留下六个亲兵帮忙照顾,毕竟常宇此时身边亲兵已不足不能再留人手。
众人不用携带粮草辎重什么的轻装快骑,出了城渡尧渡河西去沿江狂奔,其实走水路较为轻松,但常宇好动,在船上跑个几百里地能急坏他,何况他还要体察沿途民情。
大雨刚过道路泥泞不堪,又有江滩丘陵沼泽,众人走走停停至天黑才不过行数十里地,在一个山脚小村子里歇脚,向当地村民打听了一下山竟然叫马鞍山!
常宇觉得好玩,其实这个时候南京旁边只有当涂城还没有马鞍山呢,那村民见常宇脸色惊异又道:“官爷是不是想到当涂那边楚霸王的马鞍山了”。
“嘿呦,老乡你还知道那边的马鞍山呢,那村民撇撇嘴,俺还知道有座名山叫黄山呢,俺们这里也有黄山,你再往前走十里地在江边挡着路的那座山就是黄山……”
常宇见这村民善聊便同好一顿闲扯,问及过往官兵有无袭扰,村民回答的很诚恳:“木有,他们过境的时候俺们都躲山里头了……”
常宇无语:“那吾等过来时你们怎么没躲”村民很实在:“没来得及,还有你们人也少……上次那些大军过境后俺们回来发现家里的东西都好好的,就知道是好兵……”
休整半个时辰后,常宇一行披星戴月继续西进,走了十里地还在江边被一座山挡住了,只是这黄山有些寒酸,就是个小山岭。
此去九江尚有三百多里地,好在常宇也并不赶时间,只要不下雨夜行是很凉爽惬意的,沿途有不少村镇,走累就随时可以借宿,像极了游山玩水。
而数百里外的武昌城,虽已是深夜但从汉阳门(城西门之一)到望山门(城南门之一)外的鲇鱼套,数里之长的码头人来人来熙熙攘攘,码头上船只成排,装完一艘下一艘接上……左良玉终于向现实低了头,决定暂时答应常宇的要求,为其提供粮草万石交由他儿子左梦庚亲自押往九江,因为只给五日时间,所以他必须尽快。
况韧已于傍晚时辞别离去,左良玉给了他足够的赏银让他捎了封信给常宇,既然应了,维持场面交情还是非常有必要滴。
第二天中午,常宇一行抵达彭泽县,这座比东流大不了多少的县城此时在亲侍陈所乐兄弟手里,用他俩的话说吕大器和王体中过境的时候都没让他们进来,只是担心大军惊扰了城中百姓而已,吕大器一行也不好勉强,毕竟人家是东厂的,拿什么压他们都不鸟你。
不过常宇更关心的是他们怎么拿下彭泽的,有没有兄弟受伤啥的,结果大出他所料,原来哥俩率部五十骑,一路狂奔冒雨杀到城下,本欲休整半天盘算如何夺城,结果……城门大开着百姓进进出出,城门口两个贼军懒洋洋的守着门。
于是哥俩纵马就奔了过去,守门的贼军大怒:“哪来的敢到这撒野……”
“所,所以,没打?”常宇一脸愕然,陈家兄弟使劲点点头:“没打,直接就降了”。
“降卒呢?”
“全杀了,属下夺城不过半个时辰便有不少百姓道衙门口哭诉指认这些贼人作恶多端,为平民愤,便给全杀了”陈汝信指着城门挂着的人头,常宇这才注意到,不由皱了皱眉:“大热天的放久了恶臭,扔了喂狗”。在彭泽休息了一个下午,黄昏时众人吃了晚饭后,常宇一行又拔营离去,这次带上了陈所乐及三十个亲卫,留下陈汝信和二十个亲卫守城。
彭泽距离湖口百里地,但道路相对之前的平坦很多,众人吃饱喝足吹着凉风习习时而策马奔腾时而缓行养神,天亮时距离湖口县还有二十里的时候发现了大批官兵,亲卫向前问了,是花马刘的部下说是准备开拔沿鄱阳湖东畔南下收复都昌,顺便堵住贼军后路,因为刘文炳率部走西畔山路入山,德安的贼军得报后必然出兵利用地势打狙击,但他未必想的到其实还有一支兵马从别处绕过来包抄,这也是刘泽清和刘文炳商议的战术部分。
常宇对这些根本都不关心,有经验丰富的花马刘坐镇,还有王体中这个降将,两拨兵马加在一起上万,抄个老鼠窝再搞不定,那以后别说是跟他打仗的,丢不起这个人。
第1402章 袁继咸
“鄱阳湖风景秀美,山水奇佳,自古以来数不清的文人墨客流连于此,湖西边星子县境内有名山庐山,山中有瀑布,李太白曾赋诗令其扬名天下,督公路经于此,不去看看么?”李慕仙一副蠢蠢欲动,常宇点点头:“此乃大明第一淡水湖自要一饱眼福,然此时公务要紧,待事了之后吾等再畅游一番如何”众人点头应了,李岩好奇道:“末将曾闻在那极西之地西宁卫老回回住的地方有一海子是为大明最大的湖,难不成传闻有误实则没这鄱阳湖大?”
“都说是海了当然比湖大了”高杰嚷嚷道,常宇翻了个白眼:“没文化就别说话,海子是云南或者藏人回人对湖泊的称呼,故名思议,海子海子海的孩子嘛,当然是湖了”高杰尴尬的挠挠头,黄得功幸灾乐祸:“没学识就别乱说话惹你笑”高杰大怒:“你有学识,大字不识一个你连海都不会写吧”。
黄得功耸耸肩:“老子是不识也不会写,但老子不懂也不装懂啊”。
两人又开始撕逼,常宇也懒得管,对李岩道:“那海子叫青海湖,的确是咱大明最大的湖,至少比这鄱阳湖还得上千平方,不过呢青海湖是咸水湖和海水一样是咸的但这鄱阳湖却是淡水能喝的,但其实吾华夏最大的湖应该是贝尔加湖,他是大明所有湖面积加起来的三十多倍,只可惜……”常宇叹口气。
李岩和李慕仙挑眉摇头没有听过贝尔加湖,常宇呼口气:“北海,苏武牧羊的那地方”。
俩人惊讶小太监的博闻广见,便打开了话匣子,众人披星赶路一夜未眠,入湖口县城准备睡一觉再走。
湖口县顾名思义就是在鄱阳湖的入江口,是和东流县差不多的小城,县治在枭阳(今双重镇西南,和现在的市中心完全不搭噶)
城中有官兵百余,陈所乐也没问他们隶属部队,直接让他们带路去衙门休息,守兵不知道他们什么来头,但瞧这帮人的气势就是知道是大人物来了,急急引去衙门。
衙门打扫的很干净,虽不知原本就这样还是近日刚打扫的反正就是很干净清洁,常宇一行草草吃了早饭便蒙头大睡。
这一睡就到晌午后,众人陆续起床,见头上烈日高挂忍不住叹气,各自洗漱后吃了饭便出城直奔九江渡口,此去水路相加尚有七八十里地,估摸着半夜能抵九江城。
明洪武初三年(1370),降建昌州、宁州为县;九年(1376),改江西行省为江西承宣布政使司,全省分为5道、13府,其中九江道辖九江、南康、饶州3府;九江府辖德化、德安、瑞昌、湖口、彭泽5县;南康府辖星子、都昌、建昌3县;宁县、武宁则属南昌府,弘治十六年(1503),复升宁县为宁州。正德十三年(1518),分建昌置安义县,隶南康府。
两年前左良玉曾在驻扎于此,后闻张献忠破武昌他便滴溜溜的往东跑去芜湖,然后袁继咸就跑去劝他打武昌,随后他便驻扎武昌拥兵观望,九江则成为了他势力范围的东桥头堡,交由自己的心腹爱将金声桓驻扎,不过他这点小九九,朝廷自然看得破,虽对他无可奈何但也得下绊子防着他,于是不光袁继咸留任还又调来了吕大器处理军务。
这俩人虽没兵权也没啥出众才能,但都是老狐狸,硬杠左良玉是杠不过的,但玩些手段的本事到还是有的,否则怎能一脚将金声桓踢到徐州那么远去剿匪呢,却也歪打正着被路径徐州的常宇给捡到带着身边用的还挺顺手,重要的是将小金同志给同化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跟着小太监干大事,此时左良玉在他眼中……不好意思,他哪位。
作为九江府府城,左良玉的势力的桥头堡以及还要盯着山里头的白旺,九江有驻兵数千最多是五千以上,吕大器在时城中有兵三千与,遣金盛恒去徐州带着千余仅剩两千,后白旺出山东伐,兵分两路,主力渡鄱阳湖对岸直扑湖口,另一路走西畔先下星子县吸引九江官兵。
吕大器果然上当,闻星子县被围,匆忙率部来援,刚至便闻湖口被贼军所破匆忙掉头回援,贼军已在江口久候多时,加上星子县的贼军从后夹击,大败退回九江。
眼见白旺目的是沿江东去,吕大器知他目的又组织几次追击却全部被白旺打败,不得已便令大军回九江他则绕道潜行南京搬救兵,如今果然英雄归来……
老谋深算的吕大器和能征善战的金声桓都走了,九江就只剩下袁继咸。
袁老头今年五十冒头,既时正儿八经的文官(出了很多书)还还略懂军事,他在崇祯十年的任湖广参议的时候曾守过武昌,平定长江水贼于兴国,俘虏一千多人,后来得罪宦官杨显明,官降两级,当时杨嗣昌因为他懂军事便留在身边当参展赞,所以杨嗣昌是他的后台之一,如今杨嗣昌已死,但他另外一个后台,当年的山西巡抚吴珄现在已是内阁次辅,在朝廷里第二把手!
当然了袁继咸也不是那种有靠山就嘚瑟的人,你把他扔在哪里他就扎根哪里好好经营,如今他坐镇九江可谓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倒不是因为贼军,白旺的目的很明确直奔东边开疆扩土去,西边的左良玉不收拾他都烧高香了,他没来由去招惹左良玉而去打九江,他自然也知道左良玉现在拥兵观望,你不惹我,我也不收拾你。
白旺很识趣不来惹,袁继咸防备的是左良玉,他会不会趁白旺搞事情的时也突然扯旗自立门户,若这样的话,他会立刻朝九江派驻大将和兵力,毕竟是桥头堡,一定要稳稳当当的握在手里头。
庆幸的是,左良玉一直在观望,他想要等李自成打到北京,或者白旺打到南京时再扯大旗,所以兵没着急往九江加派兵马,毕竟白旺那边若没得手,他加派兵力去九江会让白旺误会。
谁都没想到局势变幻莫测的令人目不暇接,每天各种坏消息传来,闯贼东征怎么怎么的厉害都打到保定了,关外的鞑子又入关了,白旺破安庆之后又破池州,一度打到太平府……袁继咸每日眉头紧锁,压抑的要喘不过来气,大明,真得要完了么……
哪知天空突然之间就开始放晴,好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小太监的威名也让他如雷贯耳,啥时出了个这么厉害的内官,莫不是又一个魏忠贤…………呸呸呸,魏忠贤可他么的不会打仗,平生爱好除了耍威风整官员就是捞钱。
鞑子被打出关,李自成被打回西安,官兵南下奔波千里,一路在江北岸直取安庆,一路从南京借兵沿江西进,突突突,突突突,打到池州了,突突突,突突突,啊,彭泽也收复了,突……呀,那个传说中的小太监遣人入城见他。
也就是去武昌送信路过此地的况韧。
况韧就传来几句话,让袁继咸监视九江城内和左良玉密切相关的,必要时软禁,并将城防升级进入战备状态。
这个袁继咸大惊失色,第一反应是左良玉反了,不过况韧说他奉令去武昌送信,老袁才反应过来这是小太监未雨绸缪提前谋划,他本就一直就防着左良玉,得知常宇的意图后立即宣布戒严令,封闭四门不得随意出入,天黑宵禁,并将他认为是左良玉安插在九江的一些官员和将领全给软禁了。
这几天袁继咸无比的小心和紧张,晚上仅仅睡两三个时辰,生怕城里头出了什么乱,更想知道小太监派人去了武昌,那边左良玉会有什么反应,他在等消息。
意外的是,武昌那边的风声还没到,小太监却突然来了。
第1403章 浔阳古城
九江城又名浔阳,是一座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古城,在宋时是隶属江州治所,没错,江州司马白居易当年就在这主政,某天在浔阳城外江边码头送客人,突然听到一个船女弹琵琶,老感人了,然后就把姑娘叫过来聊了会,歌女身世悲惨,老白官途坎坷,于是就有了那句:同时天眼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千古名句。
这座古城的历史人文数不胜数,不过子时才抵达城外的常宇一行可没有任何心情访古问今,只想洗个澡轻轻松松睡一觉。
作为府城,九江城(浔阳城)有九门,东有两门,磐石门又叫小东门,大东门叫迎春们,常宇自东而来自要去敲大东门了。
“那应该就是锁江楼了”李慕仙抬手一指,漆黑夜色中,遥见城东北的江边有高塔,塔身看不清,但高处有灯火传出。
李岩博闻广记:“此乃万历年间九江知府吴秀所建,据说铸有四个铁牛镇江中蛟龙……”正说着就被黄得功打断:“嘿,你俩明儿再唠行么,赶紧入城吧”。
想入城哪有那么简单,守兵听说是东厂的人也不敢随意放他们入城,因为袁继咸下了死命令,白天都戒严封城何况大半夜的,但东厂的人身份特殊,便去衙门急报。
夜虽深,但袁继咸还没入睡,闻报之后匆匆去了大东门城头,便见城下有数百人,举着火把将四下照的通亮,城门跟前有几个人下了马正在做伸展运动。
“袁大人,验过腰牌了是东厂的,但东厂怎么可能一下来几百人哦,莫不是贼军或者……咳咳捡了个东厂的腰牌来骗门……”
“本官袁继咸,不知下边带队的事东厂哪位掌班?”袁继咸在城头大声问道,他是官场老人知道若真的一下来几百个番子,那领头的就不是普通的档头了,得是东厂的高管,比如掌班,领班,司房等。其实他这么问也就是试探一下,东厂有档头一百多个,但他不可能认识的甚至连听都不可能听过,掌班那些高管有四十个多个,他也未必听过几个,但是,像掌班那种高管几乎不太可能出京的,若下边不是东厂的人,一张嘴就会露馅。
常宇正在城门口做舒展运动,并未因城上守兵磨磨唧唧不开门而恼羞成怒,反而很是心安,看来袁继咸果然很靠谱。
突闻城头袁继咸问话,他哈哈哈一笑:“本督前日遣人同袁大人传了几句话,夜深造访唐突了”。
袁继咸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慌忙让人开门自己急匆匆的下城亲到门口迎接,见了常宇真人后心中震惊不已,传闻很年轻,竟是一弱冠小儿,然其气场强大气吞山河,跟着他身边的几个人看气质亦是不凡,一打听,我勒个去,都是大佬啊!
蓬荜生辉!这是袁继咸说的最多的一个词。
他对高杰和黄得功俩人没多大兴趣,因为这俩十足的粗人,作为一个标准文官他从内心是排斥这样的武将,但对李慕仙和李岩及常宇则是好感连连。
众人洗漱干净,黄高两人便直接呼呼大睡去了,常宇,李岩李慕仙则回到大堂和袁继咸喝茶议事,对于这个忠君爱国的小老头常宇没有什么可隐瞒,将自己令左良玉看到信时五天内将粮食和左梦庚送到九江。
李岩和李慕仙也是刚知道小太监的这一手,待闻书信内容三人皆敢震惊,相顾久久无言。
“督主大人,您这是要逼反他啊!”袁继咸扼腕咬牙长叹一声。
“所以袁大人觉得他会反?”常宇微微一笑,袁继咸觉得这小太监果然还是太年轻,或者说太骄傲自大而小看了左良玉:“他本来未必会反,但督主这一手下去,他不反也反了”。
“未必”常宇轻笑:“他要反在本督和白旺激战的时候是就该举旗,现在本督先下他一城,陈兵家门口,他就要好好掂量要不要现在喝朝廷撕破脸!”
袁继咸只是长叹不说话,在他看来小太监这一招太冒进了,会刺激到左良玉,他也清楚朝廷现在根本无力同左良玉开战。
“况韧去了几天了?”李岩突然问道。
常宇看了一眼李慕仙:“差不多五天了吧”。
“五天的话……应该回来了,是成是败都该有消息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李岩皱眉,李慕仙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常宇还是一脸平静:“若左良玉要反的话,此时不管左良玉死没死况韧他们都已经死了,但若左良玉不想反的话,他比谁都怕况韧出事,因为只要况韧出了事,他就逃不了干系”。
说完常宇起身伸了个懒腰:“一切明日或可揭晓,本督乏了先去休息,诸位随便”。
袁继咸赶紧起身相送,随后又同李岩和李慕仙说了会话这才回房,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在他看来,左良玉那边凶多吉少了,果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传说这小太监智勇双全,怎么……
越想越惶恐不安,竟熬到天蒙蒙亮才睡去,结果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匆忙爬起来去见常宇,却被告知一早就出去了。
去哪了?
九江可去的地方太多了。
城东北的锁江楼,望京门(九华门,九江城西门)外的白居易的琵琶亭,甘棠湖中的烟水亭(周瑜的点将台)福星门(岳师门)外的岳飞练水兵的老观塘,还有吕洞宾当年当县令留下的寿似丹碑,李慕仙抱着石碑简直比见到他爹还亲,当然还有北城浪井巷里西汉名将灌英屯兵时开凿的那口可听浪声的井。
在导游衙门小厮的带领下常宇几人走街串巷,时而骑马时而泛舟怀古忧今倒也自在,天近晌午已溜达到城东北江畔的锁江楼。
楼塔所在乃江边一处回龙矶上,江岸突起越出江面三十多米,江水至此行成旋涡水流湍急,行船多在此遭难,便修塔镇妖,塔高三十五米共七层,青砖砌身,石凿拱顶塔内原有木梯,沿梯盘上,登临顶端,极目环顾,北瞰远山渺黛,南视古城幽雅,仰观蓝空蔚媚,俯看碧江波粼,正如下边悬挂在此对联所云:“百荻波光当岸绕,黄梅山色过江来”
众人登高望远,天空白云悠悠,脚下江水奔腾,直看得人豪气万丈,高杰则骂骂咧咧的:“不是说有四个大铁牛呢,咋就剩俩了,莫不是被蛟龙给吃了不成”。
那衙门小厮也有趣:“还真是,万历三十四年八月七日,九江地龙翻身,他锁江楼和两个铁牛坠入江中,仅余这塔和两个铁牛完好无缺……”
高杰啊的一声:“那这塔还真够结实的……不过那知府也是瞎胡闹用牛来镇蛟,这那哪知镇啊,是喂吧,俺看早晚这两头牛也被那蛟龙吃了”。
“你懂个p呀,以铁牛镇水这可是先贤传下来的,始于大禹治水,听说哪黄河边也有铁牛呢,你去了蒲州难道没见过么……”黄得功最爱怼高杰了,果不其然俩人又吵吵起来。
不过常宇却暗惊高杰这个乌鸦嘴说的还真对,万历十三年修建的事锁江楼和锁江楼塔,在十一年后一场地震锁江楼和俩铁牛坠江,清乾隆和嘉庆复建,却在咸丰三年和太平军的战火中,楼又塌了另外两头牛也坠江了,而那塔却一直没事坚强的很,甚至后来日本鬼子来了后,对着塔放了三炮,愣是没倒!
众人登塔顶如凌空九霄,可观九江全城亦可观数十里江面,这几天虽然九江封城,但江面上行依然有不少行船来往,城外的码头更是有数百条船停靠,码头上更是堆满货物,想必是因为封城而没及时入城。
“咦,城门开了”李慕仙眼见,常宇挑眉:“看来那老袁头睡醒了,昨儿你们聊到何时?”
“也就盏茶功夫,这袁大人心思太重”李岩苦笑摇头:“不过督主大人那一剂药太猛,连末将也吃不消,心里总是没底的”。李岩哈哈大笑:“冲锋陷阵都没见李将军皱过眉头,怎么玩点心眼还七上八下的”。
李岩叹息:“这心眼若玩不好,可不是一次两次冲锋陷阵能解决的,少不得十余次。可咱们现在哪有那么多家底拼,论兵力,论粮草论士气,咱们不占一丁点儿优势”。
“但是有咱家这张嘴啊”常宇嘿嘿一笑,众人一时摸不着头脑,还是李慕仙反应快:“虚虚实实,那左良玉摸不清咱们的老底前绝对不会轻易动兵的,可督主大人的老底哪又那么好摸,就想当初南下前,应该很多人都觉得朝廷无力南征平乱,可是现在……”
binggo,常宇打了个响指,望望天色,晌午了,那袁大人来请客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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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4章 回来了
九江虽封城戒严,但城外的长江船只来往不绝,码头上更是人流如织,虽说封城弄的气氛紧张人心惶惶,但生活总归还是要继续的,对于码头工人来说一天不干活一家人都要饿肚子。
码头永远都是最繁华的地方,三教九流在此营生,最不缺的就是些吃喝玩乐的店铺,当然了都是些接地气的苍蝇馆子,上档次的都在城内。
此刻琵琶亭附近的一下苍蝇馆子里,袁继咸做东请客,常宇一行几人也都是那种不讲究的人,只要味道好,就是端着碗蹲在马路边吃都行。
不过现在也和蹲在马路边吃没多大区别,苍蝇馆子就寥寥几张桌子摆放在门口的树荫下,此时正值饭点,码头上的苦力都来吃饭了,七八人围在一桌,约数十人边吃便大声说笑喧闹的紧。
袁继咸挑了挑眉:“督主大人,不如回城?”
常宇盯着那锅里正红烧的江鲜咽了咽口水:“就在这吃”说着对陈所乐道:“让店家弄张桌子,鱼要新鲜的”。
店老板和那些吃饭的苦工打眼就看出常宇这帮人是官老爷,但搞不明白这些官老爷是不是脑子有病,跑到这吃路边摊,体验民间艰苦啊……当然也很配合的给腾出一张桌子。
几道江鲜和卤菜吃的众人嘴巴停不下来,常宇更是赞誉不绝:“就这种家常小炒虽没京里头那些大厨子做的精细但味道胜上一筹……”旁边那些码头苦力见他们除了穿的衣服干净外言行举止和自个也没多大差别,都很随意,便有人大着胆子问道:“官老爷们,吃的惯么?”
常宇闻声扭头笑道:“不光吃的惯,好吃的紧那,特别这长江小米虾,当真是本……我吃过最鲜的,这位大哥你来尝尝”说着竟端起盘子走了过去,那些工人受宠若惊赶紧起身接过随手夹了就吃了,然后也不管什么味就赶紧说:“嗯好吃,好吃……”其实他们此时哪里在乎味道的好与坏,而是惊讶这人也太平易近人了吧。
当然最震惊的还是袁继贤,已是目瞪口呆,确定这人是东厂的,还是东厂的提督?
可再看李岩他们显然都早已见怪不怪,也就是说这太监并非做戏给自己看,这对他来说本就是在平常不过的事。
那边常宇已坐上码头工人的桌子上夹着人家的蚕豆米吃的喷香,工人们从未见过当官的这么随和都围过来对他问东问西:“这位官爷您应该是个带兵的小将军吧”。
常宇哈哈一笑:“你咋看出来的”。
“感觉,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还有那边几个官爷也像大将军,除了那个老头和那个道士……”众人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这位小督主平时都这样么?”袁继咸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时代的局限性使的这些文官内心里的阶级制度根深蒂固,比如刘禹锡都以“往来无白丁”而自我感觉良好有逼格。
虽说文官对宦官也是不待见,可你堂堂的东厂督主,满朝文武都恐惧的存在,此时竟同这些乡野村夫打成一片,哥俩长哥俩短的,不说有辱斯文,但有辱纲伦啊!
李岩刚想说话高杰就抢先道:“嘿,我这弟弟啊年少贪玩就这性格,袁大人慢慢就会习惯的”话没说完袁继咸一口饭就喷了出来:“高,高总兵您叫督主大人什么?”
“我义弟啊,怎么了?”高杰一脸的嘚瑟,袁继咸看李岩和黄得功的表情便知他所言不假,顿是又是脑袋瓜子嗡嗡的,这哪是年少贪玩可解释的,这简直就是……虎啊,人家魏忠贤四处认干儿子,朝臣争先恐吓认他当干爹,哪怕比他大了好多的老头子都不知耻的迎合,这小家伙却却甘愿给一个武将当弟弟……
“这,这,这”袁继咸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李岩察言观色知他心思,便一指不远处的琵琶亭:“在这儿,督主大人所为也不算有什么出格”。
袁继咸一怔,随即明了李岩的意思,当年白居易可是江州司马,人家都能和一个船家女掏心掏肺,最终写下名扬天下的琵琶行,常宇此举虽不能说媲美先贤,但也算遥相呼应吧,没什么可编排的。
饭后众人江畔树荫下乘凉观景,常宇问了袁继咸九江城防兵力,袁继咸据实而告,尚有近两千。至于粮草储备出乎常宇的意料,这得益九江曾是左良玉的桥头堡和剿匪前线,城中储备充足。
随后几人便开始推测左良玉的反应,是顺是反,顺的话皆大欢喜,但若其反的话,最大可能是宣布自立未必会发兵扩张,因为毕竟他旁边的荆州和襄阳还在闯贼手中,他若敢出兵东进,谁也不敢担保贼军会不会趁虚放火烧他后院。但若他西进和贼军拼个你死我活的话,那就正中朝廷下怀,而且常宇也必然会趁其发兵。
左良玉不会那么傻,他最大的可能就是宣布自立为王又或者同贼军先联手干朝廷,或者同朝廷讨价还价,你承认我合法身份我帮你剿贼。
但九江作为他曾经的势力桥头堡以及缓冲地带,不排除他突然发兵抢攻,左良玉船多水兵多,瞬间而下两天就能运来上万大军,所以这才是防备的重点。
“九江北有长江西有八里湖背靠庐山易守难攻,督主大人只需在此驻兵五千,便可保九江无忧!”袁继咸很有自信,常宇微微一笑:“你要谁,金声桓么?”
袁继咸一怔:“督主大人还敢用他在这么?”
常宇摇摇头:“不是最佳人选,但一时想不到可用之人”。
“吕大器原先不在这么,那就继续让他老哥俩守在这北,两个老狐狸坐镇于此,九江就稳了”黄得功说道,常宇摇摇头:“吕大人已改任兵部尚书要在南京任职,且城中不能尽留文官而缺武将,总归还要找个合适的人在此辅助袁大人……”说话间目光看向城门方向突的眉头一挑蹭的站了起来:“莫不是况韧回来了”。
众人一惊举目张望,见一行五六人正朝城门走去,要知道这会儿九江封城,更严禁靠近,这会儿敢过去的十之**都是军方的人或者探子。
很快有亲卫打马前去确认果然是况韧,常宇大喜立刻起身回城。
第1405章 粮食来了
望京门外常宇从马上翻身而下直接冲到况韧跟前一把将他们几个搂住:“怎么回来这么晚,咱家还以为……”此举令李岩几人动容,小太监平时看是一副漠不关心,实则对这些亲侍牵肠挂肚,旁边袁继咸的神色更是令人回味无穷。
况韧几人的眼睛立刻就红了:“属下想多打探些消息就迟了些,不过俺们早就做好有去无回的准备了,督公放心俺们就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绝对不会给咱们东厂跌份的”。
“此去九死一生,既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常宇调整一下情绪哈哈大笑,回城好好聊聊。
衙门大堂,常宇和袁继咸,李岩,黄得功,高杰,李慕仙端坐一排,喝茶闲聊脸上没有任何不耐之色,他有足够的耐性等待况韧洗漱干净。
茶水换到第三杯的时候况韧和几个亲卫走进大堂:“让督公和几位大人久等了”。
“坐下说”常宇一指旁边的座椅,况韧赶紧摆摆手:“属下不用……”
“坐下”常宇一瞪眼,况韧几人这才乖乖的各自找了椅子坐下,不过看那架势还不如站着舒服呢。
“先告诉督主个好消息,左良玉从了,卑职离开前他正在将粮草装船,估摸两日内必至”况韧一句话便让袁继咸长呼一口气,常宇表情没什么变化却立即让亲卫传令,加派人手在城外戒备,对可疑人员直接抓捕。
袁继咸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小太监这是未雨绸缪为了防备左良玉明里顺从运粮,暗里却是运兵偷袭,暗叹这小太监谨小慎微的很啊。
随后况韧便见他见左良玉的情景详细说了一遍,常宇几人也听的仔细,不时发问,况韧局势相告。
“城中兵力可摸的清楚了?”常宇手指不停在桌面上轻轻敲着,脸色略显凝重,况韧想了一下:“虽未尽详但二十万明显夸大”。
“那就说些你能确定的”常宇说着眉头一挑:“武昌的锦衣卫难道都摸不清详细数目?”况韧嘿了一声,脸上有些怒气:“据卑职观察,武昌的锦衣卫十之**都已被左良玉收买了,本是监视他的却反而成为他的耳目了,他们虽然也给卑职一些情报,但卑职觉得不可信……但还是被卑职查到点硬货,武昌兵力虽不详,但对岸的汉阳城内驻兵有六七万甚至还会多些”。
“汉阳何人驻防?”李岩问道。
“马进忠和王允成”况韧刚开口,高杰就忍不住嘿了一声:“好家伙,混十万和铁骑王啊,都是老相好”。
马进忠原本也是李自成手下,他和高杰两人前后脚投降,当年在贼军中也是相识的,至于铁骑王王允成则是左良玉手下的一员老将,可别看现在俩人不过泛泛之辈,待到了南明时,永历帝封他俩一个汉阳王一个岳阳伯,不得不说南明那会爵位简直就是野鸡大学毕业证,没一点点含金量,非常非常不值钱。
因为况韧他们在武昌停留时间太短加上左良玉的人盯的太紧,还有那边的锦衣卫大多被左良玉收买以至于并没有搜集到太多有用情报。
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这些已经足够了,汉阳城都驻兵六七万,那武昌城只多不少,二十万虽有些夸大但十五六万或还有的,毕竟这货这么多年捡这个家底捡那个家底积累了不少。
“就算他十五六万,抛去空饷老弱病残撑死也十万人,妈的都吹上天了!”高杰冷笑连连:“就是现在干他鹿死谁手也还说不准呢”。
常宇苦笑道:“如今咱们外强中干,后勤粮草不济,将士力疲厌战,武昌城有长江天险,此时去打他咱们死的几率更大些”。
高杰还要再说几句场面话,李岩摆摆手:“现在不要想着怎么打,他既然选择从了那也就是不准备同朝廷翻脸,至少暂时是这样的,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才是最重要的”。
“李将军说的对,如料不错,左良玉之所以痛快的应了其实不过拖延之计,不想在现在同朝廷撕破脸,但并不代表他真的就没有异心,他在等机会”李慕仙的推测得到包括常宇在内所有人的认同。
所以下一步该如何应对,只是在九江屯兵防着他么?
老话说的话,堵不如疏。
不能让他闲着,不能让他蓄精养锐,必须要给他找些活干。
所以常宇打算再逼他一下。
两日后,甘棠湖上当年周瑜训练水师的点将台边,常宇和陈所乐立杆垂钓,身后的烟雨亭内李岩和李慕仙在对弈,袁继咸在旁观。
“阿乐啊”常宇扭头叫了陈所乐一声:“黄总兵干嘛去了咱家一大早起来就没见到他人,还有那高杰呢?”
陈所乐四下张望一眼,嘿嘿低声道:“一个说是去听曲,一个说是去看戏,这城中都戒严戏楼关门,督公,您说他们来去哪看戏听曲了?”
常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大早的,这么粗的瘾,嘿嘿,不会去同一个地方吧,莫要打起来了”。
陈所乐摇摇头:“衙门里小厮带的路,一个去城南,一个去城东,面都碰不到”说话间挑杆钓上一尾鲫鱼,忍不住得意道:“督公您瞧这鱼多肥美,回头给您熬锅鱼汤绝对鲜的很哦”常宇嗯了一声:“这甘棠湖水来自庐山的山泉,搞不好就和那庐山瀑布一个来自同处,水质清静鱼儿自是鲜美……”
报,就在这时湖面一艘快船驶来,离老远就大声疾呼:“报,督公,德安已下”。
众亲卫闻讯忍不住高声欢呼,李慕仙和李岩也赶紧过来对常宇道喜,袁继咸更是激动的差点老泪纵横,但更多是惊讶官兵的速度和成果,试想当年左良玉在的时候,每次都是催呀催,催呀催才不情不愿的入山剿匪,而且还是屡战屡败。
可再瞧瞧小太监这边,随口下令自己跑来游山玩水,部下便争先恐后杀了过去,而且进度惊人,仅仅不过三四天便突进山中,将盘踞德安数年直接的贼窝给端了。
这个小太监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一个个桀骜不驯的将领对他唯命是从,又能被其激发潜力一个个变得好战,善战且能战无不胜!
捷报是王体中发来的,这就是降将的得天独厚,能后发而至最先攻到德安城下,说了几句话城中贼军内斗了,贼首被杀余众八百多贼军开门投降。
说实话,常宇此时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那边,这种捷报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意义,如果说一定有的话,那就是为他南下平乱画上了一个圆满句号。
想啥来啥,晌午时众人在衙门里正吃饭的时候,城北守兵来报:江上游有大批粮船顺江而下,距城不足十里,众人闻讯直接扔下碗筷纵马朝城北奔去,上了城头观望,遥见正西江面有支船队延绵数里,少说也得上百条船,绝非一般商队的船。
常宇知道,左良玉的粮食来了。
第1406章 你可以回去了
万石粮食就相当于一百多万斤,这绝对不是小数目足够上万人吃个把月呢,至于左良玉会不会以次充好缺斤短两,这些还重要么,当然不重要。
眼下最重要的是清空并戒严码头。
很快一支官兵出城开始封锁码头,责令所有船只立刻驶离码头,所有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此举自然引得码头上营生的苦力和客商怨声载道,不过听了一个消息后又顿时充满了期待。
数百条粮船要靠岸,需要大批苦力搬运……有钱赚呀。
半个时辰后,船队最端已抵达城外码头,最先的一艘大船下来很多人,且随身携带兵器,不过马上就被岸边的官兵给缴了械。
望京门大开,常宇一行纵马奔至码头,离着老远便注意到岸边那个锦衣年轻人,此时他也正朝常宇望来。
“是左梦庚”况韧低声说道,常宇哦了一声:“倒是很年轻嘛”。
史书对左良玉父子资料有缺失,出生年月不详,且崇祯十一年许州兵变左良玉满门被杀,独左梦庚随军幸存,所以他或许是长子但未必是独子。
但史料所载左良玉此时已是年老,估摸着也的五六十左右吧,古人结婚生子早,若左梦庚是其长子的话,年纪至少也该在三十以上了。
小说为了剧情,将其定位在二十刚出头。
他就这样紧紧的看着这个废物军阀二代,而左梦庚的眼神也早就锁定在他身上,内心无比震动,他从未见过常宇,但第一眼就认出那马上少年一定就是传说的那个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东厂大太监。
因为气场太强,看似往那随意一站,但身上的杀气却翻江倒海,令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他甚至都有些腿软。
在来的路上左梦庚已经预想了无数种见到小太监的场景,想着如何应对才能让自己显得不卑不亢,但现在他只想跪下。
在他想象中小太监一定会给他一个下马威,东厂的人嘛,最喜欢这一套了,太监嘛,最需要这种心理安慰。
然而常宇什么都没做,就是骑马而来然后静静看着他。
而他,却傻了一样,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感觉浑身上下已被常宇的目光穿透的千疮百孔以至于站不稳。
还是身边一个亲侍轻轻触碰了他一下,左梦庚这才终于清醒过来,赶紧走到常宇马前躬身道:“小的左梦庚,拜见督主大人”。
常宇嗯了一声:“你可以回去了”
啊!
这话一出口,吃惊可不止左梦庚了,包括李岩在内所有人有些懵逼,当然最懵逼的还是左梦庚,这是干哈啊,提心吊胆跑了数百里,你看了一眼就要让我回去,相亲啊,没看上啊。
“对了,替本督捎两句话给你爹”常宇看着一头雾水一脸懵逼的左梦庚笑了笑,左梦庚赶紧拱手道:“督主大人请说”。
“第一,让他立刻发兵收复荆州,他不打本督便打他”。
左梦庚脸色立变,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第二,本督无敌,他随意!”
噗,听了这话的袁继咸差点喷出一口血,你这话也太目空一切了吧,即便知道你是为了吓唬左良玉但也太能吹了,哪知他侧头看了李岩,黄得功等人的神色,却发现他们面无表情,在他们看来小太监不过就是陈述一件事实而已。
左梦庚的脸色一会儿铁青,一会儿惨白,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还不走,莫非还想蹭顿饭么?”常宇嘴角一挑,左梦庚打了个激灵,赶紧拱手道:“吾一定会将督主大人的话转述给父亲,告辞”说完转身就要离去,却又被常宇叫住:“身上有银子么?”
左梦庚又怔住了,他简直快要疯了,这个太监又要玩什么花样。
“你哑巴了啊,问你身上有银子没”高杰见他愣着,忍不住喝了一声,左梦庚识的他,赶紧嗯了一声,从身上摸出银袋子:“有些,差不多百两吧”。
“百两有点少啊”常宇望着江中的船队:“你爹送来这么多粮食,却不给运费有些不地道啊,回头搬运到城里头可是一笔不小的运费,难不成这银子要本督掏么”。
左梦庚咬着牙才没吐血,赶紧让手下人将身上银子都掏出来,竟然凑了近五百两,然后赶紧离去,他一秒钟都不想再留下,他怕自己疯了。
而袁继咸更是使劲的掐了掐自己,竟然不是做梦。
左梦庚坐了两天船,上岸半炷香,见了常宇不到盏茶功夫就回去了!但就这仅仅不到一盏茶功夫的会面,据说让他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
他这举动李岩和李慕仙多少还能意会些,袁继咸则全程懵逼,实为不解,待左梦庚离去后,便想向常宇咨询:“留其为质岂不更好?”
“留这废物在这浪费粮食只能引起左良玉的忌恨,但放他回去却可起到吓阻左良玉的作用”常宇微微一笑,但袁继咸却还是听不明白:“为何放他回去就能吓住左良玉”。
李岩便替他解释:“明明可以为质,却放其归去,彰显督主底气十足不屑而为,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左良玉必会自乱阵脚,疑神疑鬼而变得束手束脚,加上督主让左梦庚捎的那两句话霸气十足,少有人听了心中不恐惧的,毕竟督主的战绩都摆在那,而非信口雌黄空口无凭”。
袁继咸听了这才恍然大悟,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以他思维总觉得常宇此举格格不入,不伦不类难以接受,却又无从反驳,也无法理解李岩这个人怎么想得通的。
他哪里知道李岩跟常宇那么久耳濡目染,思维方式已在默默改变,加上他知道常宇天赋异禀身上有很多神奇之处,乃一奇人也,所作所为看似不伦不类却总能收到奇效。
左梦庚离去,粮船陆续靠岸,陈所乐率一部官兵在码头维持秩序,雇码头那些苦力将粮食从船上卸下运往城中粮仓。
常宇已经回城,继续吃没吃完的午饭,可袁继咸却怎么吃不下了,本来左良玉应了要求将人和粮食都送来是件好事,可小太监不知足又给下了一剂猛药,这下只怕……
李岩看出他心思:“袁大人,长痛不如短痛,此时即便稳住了左良玉又如何,难不成一直将左梦庚扣下为质?督主大人如今已扣住左良玉的脉门了,出不了什么大乱子的”。
“凡事都怕万一,万一呢”袁继咸苦笑摇头:“以老夫之见还是太过冒险了,不过既然督主大人说了……那就但愿如此吧”。
常宇知道这老头心思太重,一时半会解脱不了,便转移话题:“本督想到让谁来驻防九江了,王体中”
袁继咸又是啊了一声:“白旺手下那个悍将,他新降不久就委以重任靠的住么……”
“虽是新降都比金声桓靠得牢,袁大人且放心好了”常宇说着转头问李岩和李慕仙:“二位以为呢”。
李岩点头:“先吊着呗”。
李慕仙笑了笑:“先吊着他两个月”。
袁继咸使劲的揉着脑袋,完了,完了,年纪大了,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随后常宇着人传令各部原地休整三日,三日后王体中部开拔九江,余部在湖口待令,并令各部将领即刻去往星子县。
袁大人有迷糊了,去星子县干嘛。
当然是团建旅游了,打了几个月的仗,总该让这些将领们轻松一下。
可袁继咸不乐意了,你刚戳了左良玉的屁股转头就没事人的出去旅游,那万一他出兵来打呢,你让我一个糟老头子怎么挡得住啊。
常宇则安抚他,首先左良玉不会做这种举动,其次即便他想打,调集兵马粮草辎重也不是三五天就能到的,而他就在附近随时可率兵马来援……好说歹说总算让袁继咸不那么的怕怕。
第1407章 调兵部署
庐山是一座很大的山有山峰一百七十多座,九江在其北,德安在其南,星子县在其东边。
星子县因境内的落星墩而名,八十年代改成了庐山市。
常宇搞团建,一声令下附近诸将如刘良佐,刘文炳,吕大器,王体中等各率部将十余人齐聚于此。
鄱阳湖,庐山瀑布,落星墩,东林寺……常宇带着一众将领游山玩水不亦乐乎,只恨这年头没有照相机,不然随时随地拍拍拍。
游玩不误诸将商议军务,此时局势逐渐变得明了,白旺和他的贼军已是烟消云散成了过往,剩下民生和政务派遣都是朝廷的事和军方无关。
对于他们来说眼下唯一不稳定的因素就是左良玉,若是左良玉乖乖听话,那大军便可班师回朝,休养生息。
所以,看似游山玩水何尝不是在等待左良玉那边的反应呢。
左良玉和他幕僚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常宇见了左梦庚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就让他回来了,而对左梦庚来说那就是惊鸿一瞥。
先前常宇写信让左梦庚去往九江见他,左良玉等人便推断这是要以左梦庚为人质,为了大局着想,左良玉决定暂且委曲求全。
哪知,儿子前脚刚走就回来了,老爹,我就上岸站了一会,他瞧了我一眼就让我回来了……
左良玉当时懵逼状态丝毫不亚于当时袁继咸的反应。其部将及幕僚也是一头雾水,搞清楚小太监这是耍什么花招。
直到,左梦庚将常宇带来的那两句说了:你不打荆州我就打你,不信你就试试,反正老子打仗无敌。
这口气实在是狂妄的很,众人虽觉得很可笑,但一个个的都面色凝重没人笑的出来。
这太监既然能说出那么狂妄的话,自不是信口齿黄,他是真有实力,且不说他在北方的战绩,便是这短短时日势如破竹将白旺擒杀便可见其强悍,何况其手下悍将如云。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左良玉眯着眼问道。
“不及弱冠,但身上杀气很强大,明明只是随意骑在马上,一眼望去却似刚从尸山血海里冲出来的杀神,犹如天神下凡!”左梦庚说话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常宇当时给他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这话让左良玉不由撇了撇嘴:“天神下凡,哼”。
“父亲,孩儿说的是真的,当时黄得功和高杰都在他身边,但俩人气势全被他碾压……”左梦庚有些捉急,生怕他爹小看了对手。
果然左良玉眉头皱了起来,高杰和黄得功什么样的人他自是了解的,这么两个狠角色都能被他治的服服帖帖那真的是不简单了。
“可见到吴三桂和马科?”黄澍问道
左梦庚摇摇头:“我不识的他二人,但所见应该不在,对了,袁继咸在”。
“金声桓呢?”左良玉又问。
“没见到”左梦庚像失了魂一样:“父亲,他让咱们打荆州,打么?”
左良玉脸色铁青扭头看向旁边的黄澍。
黄澍咬了咬嘴唇目光一扫众人然后又落在左良玉身上:“打”。
众人闻言立刻坐不住了:“与贼拼的两败俱伤,岂不正中那厮下怀”。
黄澍叹口气:“小不忍怎乱大谋,时机不到我们就不能反,不反我们就还得继续忍气吞声听令朝廷,但那太监只说让我们打,又没说一定要打下来对吧”。
众人这才回味过来,心照不宣的笑了,那就做做样子走个过场应个景是咯。
所以还在游山玩水的常宇很快就接到了左良玉那边反馈的消息:奉令行事。
当时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在九江坐镇的袁继咸,闻讯后目瞪口呆近半盏茶功夫,随后更是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
只不过在星子县的常宇却反应平平,这早在他意料之中,甚至连李岩和李慕仙都猜测的出左良玉之所以听令背后的意图。
依然是阳奉阴违,实拖延之计。
但这个局面,常宇已经很满意了。
毕竟你不能按着左良玉的头说:你必须给我打下荆州,打不下来我打你,没有这么一说,谁也不能担保打了就必须能打下来,何况此时常宇也没实力干翻左良玉,再者他也没说反,你也没借口打他。
但不管他是不是阳奉阴违,只要去做样子就行了,千万别小看做做样子,但却可让荆州的贼军如临大敌,这样一来便可将荆州和襄阳的贼军牵制住,而常宇则可放开手脚全力打西安,这才是他计划中的精髓所在。
和左良玉达成了各自心知肚明的协议后,剩下的便是如何忽悠王体中了。
九江必须要派一员大将驻防,谁最合适呢,常宇将手下诸将过了一遍最终选定了王体中。
很多人一定会和袁继咸一样觉得他刚投降你就让他驻防九江,不怕他反了白白将九江城占了么?
不怕。
因为他没有必要去这么做。
当初他之所以选择投降就是已经看清了局势:当贼没有前途了。
何况此时他身上战功赫赫,好好的朝廷大将不做为何还要再去做贼呢?
好好的当大明的伯爷,难道不香么。
没错,常宇就要拿着这个大明伯爵吊着他,让他尽心尽力恪尽职守驻防九江。
这也是先前李岩和李慕仙所言的先吊他两个月。
据说常宇同王体中私聊之后在当晚酒宴上,王体中难掩激动的将在座的都敬了一遍酒,直喝的酩酊大醉,最后烂醉如泥嘴里不清不楚的嘟囔着:俺老王家祖坟冒青烟了……。
这并非一场普通的酒宴,除了庆功之外还要决定接下来各部兵马的调动及安排。
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常宇决定将王体中调往九江协助袁继咸驻防,黄得功部驻防安庆,刘良佐部驻防庐州,高杰部驻防徐州,吕大器,徐弘基等率部回南京,刘文炳,张庆臻,卫时春驻防开封,吴三桂,马科,吴惟英驻防洛阳,原刘泽清部则调拨李岩麾下开拔蒲州。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明白,常宇沿安庆,庐州,开封,洛阳这条线布防的意图很明显,剑指西安,防范武昌,不管打哪头都能最快将兵马投过去。
至于刘泽清的旧部可是香饽饽了,诸将谁都分一杯羹,但却被常宇力压下来全部调拨给李岩,理由很简单也很充足,李岩当时投诚过来时有兵马八千,数月间连番大战已折损过半,堂堂平贼将军大明八大柱国之一麾下就两三千人?说的过去么!
其次,刘泽清虽然嗝屁了,但他麾下部将可都是狠角色,一般人还真镇不住场子,若用强说不定又搞出幺蛾子,即便是对他们“义薄云天又有恩情”的高杰,也会让他们觉得有趁火打劫之嫌。
但调拨给李岩就不一样了,在军中口碑硬,形象好,善谋能战让他们心服,而且李岩是八大柱国又是常宇心服,跟着他干有前途。
按理说诸将调防当由朝廷商议后交由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执行,可眼下大明的军方行动,与其说是朝廷决定倒不如直接说就常宇来决定更现实些。
因为在如何调兵遣将和行军打仗这方面,内阁和朝臣现在真的没人敢再指手画脚了,关公面前耍大刀丢人现眼不够格啊。
再说了,兵部尚书史可法自己人,五军都督府,刘文炳,张庆臻等,自己人,除此之外皇宫里的那位大佬,自己人!
至于朝廷的调兵令之类的手续,常宇只要一张口马上就会批下来,对于幕后大佬崇祯帝来说,你只要能给我灭了家贼,别说调兵令了,就是如梦令我都能给你整几首。
所以调防是小事情,让众人特别是常宇头疼的事粮草供给问题,各部动辄都是上万张嘴,一天就得上万斤粮食消耗,这对于捉襟见肘的朝廷来说压力实在是大,这个时候先别想着打左良玉还是收复西安城,先把自己肚子填饱别饿死就行了。
所以常宇的目光就投向了赵之龙和朱国弼,因为此时徐弘基还在池州否则他应该也和赵朱二人一样不由自主的一哆嗦。
常宇虽然还张口但眼神已说明一切了,再给整点呗。
先前他在南京软饭硬吃,逼这些勋贵捐了些粮食才支撑南京两万兵马西进的供给,此时已消耗的七七八八了。
而同白旺大战这月余除了安庆外,其他缴获粮草寥寥,倒是弄笔不小的银子。
“此事吾等回去同徐国公商议后再给督主大人回复如何?”朱国弼特别怕常宇,因为被他揍过加上这段时日随他征战,见识到了小太监的厉害,那是发自内心的怕怕,和常宇说话都开始有些低三下四了,之前还叫常公公,现在改叫督主大人了完全没一个勋贵的派头。
“也好,不管你们商议如何,要么给粮要么给钱”常宇随口一句话,听得吕大器捂着嘴直咳嗽显然被呛到了,赵之龙和朱国弼的脸色那是一个非常的难堪,却也不敢说不,便低声问道:“督主大人说个数,吾等看看能不能凑凑”。
“看汝等心意尽量而为吧,此事并非为咱家而是为朝廷,吾等食君之禄自是要分君之忧啊,你们家大业大的不差那一丁半点……”常宇又开始扣大帽子了:“南京富裕又未遭天灾兵祸,老百姓自给自足,城里头的富绅也多,吕尚书回去后可主持一场募捐,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嘛,再穷再苦不能让将士们饿肚子,否则谁来保家卫国”。
吕大器特别吃这一套,闻言大赞:“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督主大人这话说的好啊,下官回去竭力而为”。
“那就有劳吕尚书了”常宇拱拱手:“发动南京城百姓捐粮,体现军民鱼水一家亲,同心共筑中国梦……哦不,那个大明梦”。
……………………………………感谢老贾大赏。
第1408章 归
不过即便南京的勋贵和百姓捐粮但依然不可能堵上那么大的缺口,九江城有囤粮王体中部不愁,安庆有粮黄得功无忧,庐州的刘良佐以及徐州的高杰都是自足自给俩人都有家底不用管他,但余下诸将数万大军可都是嗷嗷待哺啊。
所以常宇决定要对刘泽清动手了,人死了还不行,得把粮食给弄出来,心中想着便看向李岩,却见李岩对他微微一笑点点头。靠,果然默契。
但常宇也知道即便将刘泽清抄家了,也仅够燃眉之急,后续缺口还是很大,但眼下也仅能如此了,先垫着再说吧,后面慢慢想办法。
妈的,只可惜中原一带的藩王全部被贼军给端了,否则现在随便找一家去讨饭都能够吃几个月的了,反正对于要饭要出经验的常宇来说,他不担心对方不给,问题是无处可要啊。
这该死的李自成,老子要是早穿越几年过来,毛都不给你留一根!
诸将去留及粮草供给问题已协商七七八八,剩下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数万将士的福利时刻。
常宇治军的精髓是采李成梁和戚继光的两家之长,一手军法严明,一手高官厚禄。
违纪就罚,有功就赏。
数万大军辗转千里血战十余场,打贼军杀鞑子虽屡战屡胜,但也久战成疲,若仅是力疲倒也无妨,而是心疲,也就是说将士开始有了厌战情绪。
这个时候除了休养生息外,最快的调节方式就是大赏全军!
这个常宇早有准备,他从济南搞了一批银子,在南京也搞了一大笔,加上这次剿白旺亦得不少,粗略估计已上百万了!
和诸将简单商议后,常宇决定拿出一半大赏全军,估摸着人均十两左右,这对普通士兵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了!
而剩下的除了作为战死将士的抚恤金外,还要帮崇祯帝垫资。
一想到这事,常宇就头疼不已,也感慨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钱真的不值钱啊,到处都要花钱。
他在山西抄了那几个卖国富商给崇祯帝搞了上千万两银子,相当于明中期一年的国库收入了。
提醒一下,有很多人说明朝的财政收入每年其实也就三五百万两银子,主要依据是明神宗给自己修建陵墓花了八百万两银子相当两年田赋总收入,于是便有了年收入三五百万的说法。
其实不然,明朝的财政收入分两种,现银和纳粮,现银的确是每年也就三五百,但把粮食折合银子的话那年收入当由两千万左右,最高一年是万历十三年,那一年财政收入万两。
当然了,到了崇祯末期这会……仓里老鼠都饿死了。
然而伸手要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那上千万两一眨眼功夫也就在常宇追鞑子到青州绕了一圈后就被朝廷给花费了大半,所剩寥寥。
其实说实话,追鞑子那会粮草和饷银已是不济,要不是青州衡王府出手救急,打个毛线啊!
后来南下剿白旺,更是两手空空要钱没钱,要粮没粮食,全靠一路坑蒙拐骗,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总不能任由白旺一路猛攻破了南京城吧。
历来打了胜仗,朝廷都要大赏将士,常宇知道朝廷这时的窘迫,便替朝廷先行大赏,留下的那些除了支付将士抚恤金外则是为替朝廷大赏诸将的。
将军可不是几两赏银能打发的,动辄赏金千两赏银万两的,说的时候显得皇恩浩荡,真拿出来时……算了吧,先预留些,省的到时候难堪又尴尬。
这或许也是崇祯特别喜欢常宇的地方,凡事都为他着想照顾皇家脸面,还有别人打仗都是先要钱要粮才发兵,否则雷打不动寸步不移,但常宇不一样啊,说走就走,啥都不要,而且每次打仗回来多少还能给贴补他一点!
你说这样的手下,谁他妈的不爱呀。
把所有人,所有事都安排明明白白后,常宇也得动身了,去哪?自然是班师回京,前几日给崇祯帝写了密报,他相信此时紫禁城里的那位恨不得他插上翅膀飞过去,然后在乾清宫里摆张桌子,惊堂木一拍:上回说到那白旺手下悍将王义恩率部杀至铜陵城外……
除了给崇祯帝说书外,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民生的事能帮点是点,但最重要的还是布局做准备!
福建那边的郑家要好好结交,制定进军西安的详细计划以及筹备粮草,还有关外的事也不能掉以轻心。
这一夜诸将几乎全都喝趴了,甚至连李岩都脚步浮虚,然他却无一丝睡意拉着常宇在院子里散步。
“蒲州在黄河边也是咱们同闯贼势力的桥头堡,战略位置重要没人比你更熟悉的那边,也没人比你适合坐镇蒲州,只是此去山高路远,但你也不用着急,慢慢溜达过去便是,一时半会闯贼无力再袭扰朝廷也无力去征战”。
李岩苦笑摇摇头:“此去路漫漫差不多两千里地,若还慢慢溜达岂不要走两个月”常宇笑了笑:“就当郊游了,再说一路上到开封和洛阳都伴陪着也不无聊,你放心好了,粮草必须为你补给,咱家回京路经济南时便会抄刘泽清粮食送过去”。
李岩嗯了一声:“取之于他用之其部,别人也说不上什么闲话”说着眉头一挑:“督主路径池州时,当要和吴三桂好言……”
“无妨”常宇哼了一声:“吴三桂虽桀骜不驯自命不凡,但被咱家将了一军后,其心思也该有了变化,咱家能用功劳吊着王体中自然也能吊着他,且他有天大胆子也不敢抗旨违令,咱家调他去洛阳驻防,他敢说一句不字,咱家即刻就能让他后悔!”
“末将相信督主的手段”李岩笑了笑:“自是如此,山高水远咱们蒲州再会”。
三日后,常宇辞别诸将离开星子县沿江东进,诸将也开始忙活集合麾下兵马赶赴各自驻防地,李岩的兵马都在安庆所以与常宇顺路,这一次他乘船走水路。
临行前九江的锦衣卫负责人送来的关于武昌的情报,从南直隶调来的大批锦衣卫及东厂番子明暗桩已陆续进入武昌,左良玉的一举一动都在其监视之下,而城中原有的锦衣卫大部分被调离他处,其实即便不调离这些墙头草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很明显左良玉扳手腕输了。
船经彭泽时,常宇传令驻防城中的陈汝信率部开拔池州,至东流县时又将吴中,陈王廷等伤员捎上船同行,大半个月过去了几人伤势恢复很快,估摸着个把月便可痊愈,毕竟当时受伤虽重,却无伤到要害。
一日一夜间抵达安庆时正是天亮时,常宇同李岩等登岸入城略作洗漱之后去军营慰问将士,自是引得军心躁动起来,毕竟常宇在军中的威望太大,将士视他为偶像为战神一见到他就如同打鸡血一样,个个都是脑残粉。
晌午时,诸人同席,张庆臻和卫时春两人得知要被调往洛阳略显意外,但也没说什么,心知小太监下一步必是要对西安用兵了,虽说这样一来估计又要大半年回不了京,但总比两手空空回去强多了。
“屁股还疼么?”常宇看似随意调侃,胡岭和范家千脸色就立刻变得紧张起来:“卑职往后严于律己,不敢再犯”。
“只要吃记性就行”常宇看了两人:“诸部长途跋涉途中少不得有扰民之举,你二人率宫字营随军,若有作奸犯科违法乱纪者重罚”。
此时常宇麾下悍将十余,然军纪最严明当属李岩,吴三桂,马科次之,黄得功稍后,再后就是亲卫军,神机营了,至于刘泽清和刘良佐,高杰那就是垫底中的垫底了。
刘泽清已经嗝屁,其麾下归李岩调遣军纪不用担心,黄得功和高杰受常宇影响现在也比较自觉开始收敛部下,但总有些人屡教不改,非得有人看着才行。
当然了,常宇明面上是让宫字营监管军纪,实则还是监视这些将领,而这些将领也心知肚明,但完全接受,毕竟比原本的那些监军好太多了。
明朝有监军制度,就是皇帝派遣太监到军中监视将领,监视就监视呗,可是这些太监到了军中除了喜欢耍威风外就是指手画脚了,明明啥都不懂但就喜欢卖弄,可以说这么多年来朝廷十次败仗至少有三到四次和这些监军有着撇不开的关系。
但常宇上位之后便说服崇祯帝召回各军中的监军,虽然现在宫字营其实也还是这功能,但是人家很本分啊,只抓军纪从不干涉军务。
夜半钟声到客船,夜深之际池州城西秋浦河码头上几条大船靠岸,立刻就被驻扎附近的吴三桂部团团包围,然后……常宇回城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城外各部军营,甚至连城中的徐弘基和吴惟英也听到消息,赶紧爬起来匆匆出城来见。
却发现吴三桂的营地里热闹的很,郝摇旗,姬际可,宫字营的屠元,贾外雄,老九全都来了,但都在外边站着,说是小太监和吴三桂及马科在帅帐里说些秘事。
第1409章 拿捏
早在几日前常宇传令各部大赏全军,那时候吴三桂和吴国贵就推断小太监班师回京指日可待,这让吴三桂心中砰砰砰跳个不停,出京前崇祯的承诺还余音绕耳一直没散呢,王体中踩了狗屎运擒杀了白旺落了个封爵大功,但哥们也不是没后台的人呀,俺才是出来镀金的。
可谁知……小太监是要班师回京不假,然则却要把他调防到洛阳去。
啥意义,地主家的驴啊!
没日没夜的非给使唤瘸了才行么。
吴三桂的脸色立刻就不那么的好看了,他不想去,即便不能出关回宁远,但回京也行啊,把我丢那边明显是要准备打西安,那可是不是一月两月的事了,出力未必讨好而且时间越久自己对宁远的把控力就越来越淡薄,若早日回京还能动用关系运作一下速速回,否则多年心血就为老舅做嫁衣了。
“吴总兵,你觉得天上会掉馅饼么?”常宇看着吴三桂似笑非笑,这让吴三桂有些摸不着头脑:“天上只会掉陷阱”。
常宇两手一摊:“就是嘛,那吴总兵相信君无戏言么?”
这下把吴三桂给问倒了,虽然说天子无戏言,但事实上皇帝才是最渣的渣男说的话是最信不得:“督主大人,莫非您已知……”
“东厂有什么不知道的”常宇淡淡一笑。看着有些发蒙的吴三桂道:“咱大明的爵位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督主大人的意思是皇上诓了我?”吴三桂咬了咬嘴唇,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一想到先前被小太监摆了一道,如今连皇帝也……搁谁心里不带火。
常宇摇摇头:“皇帝金口玉言岂能诓你”吴三桂眉头一皱:“那刚才督主还说……”他被常宇绕的有些蒙了。
“皇上既然已亲口许你,再加上战功傍身……事实上吴总兵此番南下表现的可圈可点,皇上理应不会食言,可是吧……凡事都有变数,但凡军里有一人给你穿小鞋都有可能……再说了,皇上虽允了你,但也没说什么时候应诺”。
常宇这话还是说的云里雾里,但吴三桂听明白了!
拿捏!
小太监要以此拿捏他!
要知道常宇此时可是大明战功最著最有权势还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他的话在崇祯帝跟前太有分量了,有时候一句话就可以毁掉一个人,当然也可以成就一个人。
有些话不用所的太明白,点到为止能让对方听懂就行,吴三桂的脸色突变甚至有些愤怒,常宇就知道他听懂了。
“先前没打招呼就见你的兵马调回关内,这事本督做的的确有欠妥之处”常宇轻咳一声,吴三桂赶紧道:“没有没有,兵马都是朝廷的,督主大人奉旨督军又有兵部调兵令自然可随时调动天下兵马……”
“好了好了”常宇摆摆手打断他:“本督也不给你绕圈子,也不诓骗你,打下西安,本督助你吴家门庭生辉”。
就这一句话让吴三桂没有任何一丝犹豫就应了:“末将遵令!”
既然小太监说了这话加上崇祯帝之前的许诺便有了双保险,再者说了,即便小太监不给他作保难不成自己还敢违令,与其摆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得罪了他也改变不了事实,还不如爽快些,大家都痛快。
“其实眼下这节骨眼不管是回京还是回宁远都不是啥好事”常宇搞定吴三桂后还得和他掏掏心:“你回宁远一山二虎斗的头破血流给朝里人看你吴家乐子,你回京遭人揶揄:别人都在外征战,你被占了老窝在家无所事事……估摸着你连门都不敢出了,再说了年纪轻轻何必学别人谋权争斗,更犯不着躲在家里虚度光阴,当趁着乱世好好建功立业才是正事呀”。
这话瞬间就说到吴三桂心坎里了,他突然意识到或许因为偏见或许因为太自大而小看了这太监,其除了会打仗外,看问题当真是一针见血,便如眼下这寥寥几句就让他茅塞顿开,心中郁结也顿悟。
之前对小太监的偏见和嫉恨一下子就放下了,放开了,堂堂八尺男儿气度要大些,格局也要大些总盯着这些有的没的鸡毛蒜皮小事干嘛,自己正值青壮当打之年何不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建个不世伟功,伯爵只是个人生的一个开始,未来可期啊。
常宇就有这种神通,能轻易激发一个人的各方面潜力,此时别说吴三桂突然间变得容光焕发,就连原本一支在旁边旁听不语的马科,眼睛也放了光。
常宇当然不会放过他:“马总兵,本督从来都是一视同仁不做那厚此薄彼之事,只要你好好干将来吴总兵有的自也少不得你”。
“督主提携之恩末将铭记于心!”马科一下就坐不住了,这个曾经战力爆表的悍将因松锦大战的失败阴影差一点就废了,也是常宇伸了把手将其一点点拽了出来,与吴三桂不同,他对常宇一指心存感激。
御下御心,常宇见两人如此心中略显得意或者说叫满足感吧,他的拿捏并非一般意义上的拿捏,只要你干活,只要你出力,你卖力,你要的,我该给的,都会尽最大努力满足你。
而在诸将的眼中常宇是个令人捉摸不透又令人称奇的存在,要知道这些将领也都是阅人无数啊,当年统领他们的哪个不是赫赫有名的大佬,孙承宗,孙传庭,卢象升,熊廷弼,杨嗣昌,洪承畴……然而这些人却没有一个能让他们向对常宇这般着迷。
对就是着迷!迷迷糊糊吃了他画的饼,迷迷糊糊的就跟着他干了,迷迷糊糊就往前冲。
徐弘基虽不知道常宇和吴三桂,马科在说什么秘密,但见两人神采奕奕也猜得出来必是小太监给了什么好处,于是乎,自己也想讨点好处,毕竟在南京银子掏了粮食也捐了,也打了几场仗出了不少力,讨个赏不为过吧。
当然不为过了,常宇也给了他一个别人都没有的好处,班师回南京!
其他人都要驻防别处,有的甚至都要奔赴上千里地多辛苦啊,看在你们几个既有苦劳又有些许功劳的份上,早点回家嗨皮去。
这……徐弘基苦笑不得,但在心里早把常宇八辈祖宗问候了个遍。
但常延龄却和他不一样的心思:“西安现在是闯贼的老窝,兵强马壮又有黄河天险,若打非一日之功,除了粮草不济外,只恐兵力也略显不足,便让老头子也去添砖加瓦吧”。
常宇摇了摇头:“短时间难以用兵,怀远候先回南京休养待令,若用得着的时候咱家也绝不会客气”。
而最淡然的就是吴惟英了,这老头爵位做到侯爷了,想升太难,所以他现在跟着常宇干更多的只是为了名,为了乐趣为了爽,更为了人生有意义,常宇让他率神机营同吴三桂,马科一起驻防洛阳时,啥话都没说,直接点头应了,唯一要求就是,弹药要给补给了。
随后常宇又将原先的商议好的计划同众人说了,徐弘基听到又要问他们要钱要粮食,顿时就变了脸,谁都看得出他的不情愿。
天快亮时,众人散去,常宇并未进城而是去了东厂卫的营地,将屠元,贾外雄,老九,姬际可,郝摇旗招至帐中。
“督公,调俺们去哪,跟李岩还是吴三桂?”贾外雄迫不及待。
常宇摇摇头:“那边不需要你们,明儿一早你们立刻启程回南京跟春祥一起去济南抄刘泽清的家……”
刘泽清已经死了,但其万贯家产常宇是不可能放过的,何况此时正是缺钱缺粮的时候,但以什么名义抄家这就要看刘家人自己的选择了。
以刘泽清之前的所作所为常宇随随便便都能找到几百个理由将他抄家灭族,但现在刘泽清是以战死的名义上报朝廷,送其灵柩回济南等到朝廷赐厚葬,刘家人要是知趣的话,他依然能体面以大明烈士规格下葬,若是不知趣的话,那也就怪不得常宇了,家照样抄,还得将你过去所有罪状一一列出遗臭万年,估计连棺材走半路就直接扔哪个臭水沟了。
更不怕刘家人反抗,刘泽清的旧部都被李岩带走了,济南城中的那点留守兵力,怎么打就打不过东厂三卫和郝摇旗,姬际可的联手,何况他们一旦反抗那后果就很严重咯,抗旨造反抄家灭祖!
如果刘家人很配合,其家产最多叫罚没,如果不配合那就是抄家,不管罚没还是抄家最终这些银子和粮食都会用在李岩部这让刘泽清的旧部也无话可说,假若是抄家罪名的话,他们即便再念旧情也不想沾上啊。
这种事常宇本打算亲自去办,后来想了一下并没有多麻烦不必亲力亲为,让春祥去历练一下更好。
至于抄没粮草如何送往山西蒲州,当然不用东厂三卫千里迢迢的押送了,有八达通。
八达通是皇商,专为朝廷供采购运送军粮,而且有自己的物流公司,大军所在粮草必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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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0章 回南京
第二天一早,各部开始收拾家当准备班师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吴三桂,马科吴惟英要渡江去往洛阳,徐弘基,常延龄则回南京,至于东厂三卫和郝摇旗,姬际可,天没亮就拔营离去,他们都是骑兵也没啥辎重家当,带点干粮就轻装快骑撒丫子就走了。
常宇洗漱之后同常延龄告别离去,大部分亲卫走官道小部分随扈他走水路,一来顺流速度快,而来照顾伤员。
与他同行的还有高杰。
高杰是要回徐州的,他自然不会同大军一起慢慢悠悠的回家,交代给手下部将后便缠着常宇说一起走路上有个伴吹牛逼不无聊,正好常宇还打算在忽悠他点粮草,便也应了,一路哥俩好亲热的很。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顺流而下果然神速,从池州到芜湖差不多要三百多里地,若走旱道即便轻装骑马也得两三天左右,可是走水路行快舟,仅一天半就到。
芜湖的守将是灵璧侯汤国祚,深更半夜被吵醒说是小太监在城外叫门,汤国祚当时就发飙了,大骂手下愚钝小太监怎么可能这时跑过来,一定是流贼或者溃军冒充。
但守门的信誓旦旦是真的,汤国祚这才赶紧跑过去看了,尼玛,竟真是真的。
见了面,常宇直接扔了一句话:“收拾收拾明天回南京”然后就洗漱睡觉了,这可把汤国祚吓一跳,莫非前方战败了,不可能吧,不是说白旺都给擒杀了么……靠,左良玉,一定是他!
还是李慕仙不忍看他心慌慌的样子,告知他班师回京,汤国祚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常宇本可以遣人来通报一声便可,为何要亲自来呢?
因为,坐船太他么的累了,坐久了腰疼,站久了晕水,睡又睡不好,忍无可忍上岸入城好好睡一觉。
隔天一早,船进秦淮河入城上岸,直奔怀远候府,尚在途中便有城中东厂番子和锦衣卫的密探拜见,由此也可见常宇在南京城的情报网非常之严密且消息灵通。
“春公公前日得令后边已经离去”
这小子走的这么急,不等见上自己一面也就算了,怎么也不等等屠元他们,常宇苦笑摇头,问了些城中之事,却也没发生什么乱子,无非城里头的勋贵把骂他当家常便饭呗。
这对常宇来说更是家常便饭早已习以为常,要是这些人不骂他,还觉得不对劲不舒坦呢。
家主不在,东厂的大太监突然登门让常府上下又惊又喜,族人慌忙要大张旗鼓布置,却被常宇制止:仅以常家子侄身份来府上小住几日。
这足以让常家人倍感荣幸至极,在府上设宴为接待这个八十杆子能打到的亲戚。
莲心的天仙颜还是一眼心动,还是那么的招人喜欢,陈家两兄弟围着她说个不停,不过她看常宇的眼神已与往日大不同了,多了几分谨慎和怯意。
常宇知道这丫头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之前虽没刻意隐藏身份但对于一个渔家女来说她只知道这小哥是个大官儿,至于什么督主,督公她根本都不知道干啥的。
现在知道了,却也变得陌生起来。
午宴参与的都是常家族人,席间东聊西扯多是剿贼的事,常宇有问必答没有丝毫架子和不耐,和应付那些官员完全两种态度,这也让常家族人对他观感特别的好,这让同席的高杰简直就成了摆设,除了喝酒之外几乎没人搭理他。
晌午过后,常宇在客房小憩,闻院中一声阿弥陀佛,眉头一皱翻身起床推门便看到两个人,海弘和尚和武痴吴殳。
“两位高人一别月余不见,风采依然啊”。常宇拱拱手笑道,这一僧一游侠是他南下时候在路上收的两个高手,哪知到南京后又不辞而别,今儿又突然登门,让常宇有些意外也有些不痛快。
“贫僧和吴壮士这月余都在南京城为施主看门护院,没功劳也有苦劳,听闻施主回来便斗胆来化个缘”海弘捏了个佛印微微一笑,这却让常宇有些讶然了。
原来两人根本就没不辞而别,而是先结伴游山玩水随后便在常府附近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不日本督即将北上返京,两位可有兴趣同游”常宇惜才爱才,这年头只要你有本事有抱负他就对你又兴趣,还会给你平台,虽说东厂这个平台名声太臭,但从他掌权以后已渐渐开始洗白,至少表明上没那么脏了。
海弘和吴殳点头应了,三人在堂上正说着话,亲兵来报说史可法求见。
史可法大明兵部尚书,这段时日却在南京城搞后勤,没少被人在后边说闲话,但他从未放在心上,你们爱怎么嘲讽就怎么嘲讽,说我无能也罢说完攀附小太监也罢,只要那边能打胜仗,你们说我是常宇的孙子都行。
这也是一种大气魄。
这段时间常宇在前线率诸将穿越火线,攻城掠地,而史可法也没闲着坐镇南京确保后勤补给,还要在募捐粮食忙的焦头烂额。
说句实在话,史可法在军事方面才能泛泛,但搞后勤却是一把好刷子,事事亲力亲为每个环节都做到尽善尽美,数月前鞑子入关,常宇奉令追剿,史可法和王家彦就负责搞后勤,也就是那个时候常宇发现了他的这方面才华。
于是南下前边让他先到南京来准备,但这年头搞粮食是真的难,虽说史可法以前是南京的兵部尚书,也算有脸有面,可是南京城有脸有面的人太多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却偏偏不卖他面子。
至于原因,大家心知肚明,朝臣勋贵和内臣永远是死对头,史可法和小太监走得近就是背叛他们的阵营,加上常宇对勋贵从来不手软,恶名早就扬到南京城了。
所以当时史可法虽比常宇早来月余却收获寥寥,惹的常宇大闹南京,连骂带唬甚至出手伤人,在这霹雳手段下终于搞到一批足以支持南下动兵的粮草,却也将南京城的勋贵得罪了个遍。
勋贵们现在不敢刚常宇,但找个软柿子捏还是可以滴,所以常宇前脚刚走,留在的南京城的史可法就处处遭难,所到之处都是白眼。
史可法终于盼到常宇回来了,一见面就赶紧倒苦水:眼见城中存余不多,又不知前方战事何时了可把下官给急坏了,便想着再去那些勋贵那里募捐,嘿,闭门不见的算是客气的,有的直接劈头盖脸一顿吐沫星子。
常宇强忍笑意,他能想象的出来史可法的尴尬遭遇,听他吐完口水后便安抚道:“南京城的龌龊事就让他们狗咬狗,明儿咱们就启程回京……”顺便将他的一些计划告知史可法,对于玩心眼子史可法一百个也赶不上小太监,只听的眼睛忽闪忽闪皱着眉头嘟囔着:这样不太好吧,那样不太好吧……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下来,常府的人摆了席宴客,史可法问常宇何时回京,常宇想了下:“明日谒陵后就走”。
“呀,谒陵是大事,要通知应天府尹等做准备……”史可法话没说完,常宇就摆摆手:“一律从简……”他真的不喜欢劳师动众铺张浪费,更讨厌那种繁文缛节,规矩太多让他十分的不适应,只想着匆匆祭拜不落别人话柄而已,否则他还真的没那功夫去看望朱和尚,毕竟他上次来因为战事紧急没去谒陵,这次再不去那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谒陵就是去祭拜孝陵,也就是朱元璋和马皇后的合葬陵寝,因马皇后谥号“孝慈高皇后”又因其信奉孝治天下,故名“孝陵”。
也因为老朱家的后代都很孝顺,至少表面功夫没的挑剔。
朱家三座陵寝,泗州(今盱眙洪泽湖一带)的明祖陵,葬的是朱元璋的爷爷和爷爷的爹以及爷爷的爷爷,有点意思的是,朱元璋的祖父叫朱初一,曾祖父叫朱四九,高祖叫朱百六,为何姓名都是数字呢?
其实道理很简单,就问一句,各位书友有几个知道自己高祖和曾祖叫啥名字的?有人说或许家谱有记载,偶买噶,你以为古代人随便每户都有家谱的啊,朱元璋一个穷要饭的有个p家谱,所以他这些祖宗的名字只不过是后来取的罢了。
当然这也是随口猜测,不过这祖陵的风水挑的地方可真不咋地,就在洪泽湖的西岸,地势低洼,年年修年年垫年年淹,到清康熙十九年(1680年)一场大洪水来袭,将古泗州城和明祖陵都淹到洪泽湖里一直到现在。
除了祖陵外,在凤阳还有皇陵,也就是埋葬朱元璋父母的地方,只要是经过凤阳的文臣武将都必须去谒陵这是有明文规定的。
至于南京的孝陵,只要每逢有大事,皇帝必遣勋贵或内臣前来谒陵,常宇身为内官之首,不去祭拜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免不了被有心人拿来当刀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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