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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浪得虚名     扶明录txt下载     扶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铁狮子胡同

    因为亲卫的特殊性,不设指挥使,直接听令皇帝或由心腹太监统领,而唐破天作为府军前卫的带刀官军衔不低,加上他又是太子府的统领侍卫,在府军前卫里也算是个人物,在卫所中面非常广,说话也有分量,此时听从常宇的调令正在给几个带刀官千户开动员大会。

    押解饷银危险性较高,长途跋涉,路途遥远,加上又是贼寇重灾区,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以至于大伙积极性并不高。

    “前途虽艰险,但油水甚肥,搏一把总比在京中赖吃等死强,何况这是皇爷亲令尔等最好还是打起精神”

    常宇简单一句话已胜唐破天半天口舌,一手银子一手圣旨,这些亲卫既乖巧又兴奋。

    “午饭后拉到安定门外集训一个下午,明儿一早出发”常宇交代完唐破天一些事物后便让一个太子府的侍卫为他驱车直奔城北而去。

    此时天已晌午,常宇有些饥肠咕咕,之所以不留在府军卫所内吃饭,是赶时间去腾骧卫和魏大海会合。

    “韩亮,到哪了”常宇在车里眯着眼强忍肚子的抗议。

    “回常公公,到铁狮子胡同了,不用半柱香就能到”赶车的侍卫道。

    铁狮子胡同?常宇眯着的眼突的睁开:“可是田国丈府邸的那铁狮子胡同”

    “常公公说笑了,北京城难道还有第二条铁狮子胡同”

    常宇怔住:“去田府”。

    古时豪门大户都喜欢在府邸门前立一对石狮子等物,一来驱凶避邪,二来彰显身份,但经常有一家豪门档次甚高,人家立的一对铁铸大狮子,京城独一份,此人便是崇祯最宠爱的贵妃田秀英他爹田弘遇的国丈府,而他的府邸所在这条街因那对铁狮子得名,铁狮子胡同(即后世张自忠路)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田秀英当初身集万千宠爱一生,田弘遇身价也水涨船高,不光敛财有方而且还弄了个游击将军,锦衣卫指挥,左都督等虚衔当当。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过是周奎手下的一个马仔而已,虽同为国丈,即便闺女深的皇帝宠爱,但毕竟还相差一个级别,用后世那句话“本宫不死,尔等皆为妃”一线之隔,天壤之别,所以大部分田弘遇都是跟着周奎跑腿混事。

    此刻,常宇就站在这做宏伟的府邸门前,看着那对黝黑的铁狮子一脸沉默,不知道为什么是因为天气寒冷的原因还是其他,这偌大的府邸跟前门可罗雀,不见人迹。

    但常宇深知人去茶凉的道理,田秀英已故两年,田家不再受宠,自然也没的人巴结,田弘遇也深知自己当初得宠之时嚣张跋扈得罪不少人,现在只好乖乖夹着尾巴低调做人窝在家里闭门不出(史注:田弘遇在女儿病逝次年而逝,另说崇祯十七年城破后失踪,小说采第二种说法)

    如此低调又小心,这也难怪锦衣卫前晚来搜捕的时候一无所获,看着紧闭的大门,常宇暗笑,虽然无所获但想必也把老田吓个不轻吧。

    心中想着后退几步细细瞧着眼前这大宅子,这宅子可真聚灵之地啊,

    大明第一美妃田秀英的家

    大明第一美人陈圆圆在次居住过,而且就是在此和吴三桂一间倾心的。

    康熙年间靖逆侯张勇的侯府。

    乾隆闺女的和敬公主府

    北洋政府外交部总长顾维钧的住宅。

    孙中山先生在此病逝,那份“余致力民国凡四十年,其目的在求中国之自由平等……”著名遗嘱也是在此签署。

    当然常宇之所以特意过来溜达一圈并不是觊觎这座豪宅,而是豪宅主人的财富,田弘遇这么多年的盘剥身家不是一般的丰厚,若是必要之时,他必然来取。

    在田府门前瞻仰半响,常宇这才上车朝金台坊行去,只是尚未出胡同,便被堵住了。

    一行几十人,七八具棺木,纸钱飞扬,泣声嘤嘤从一大户人家涌出,把胡同口堵了个水泄不通,常宇盯了片刻,心中长叹,这场景他已经见过不下十余次。

    没错,让大明灭亡的几大原因之一,鼠疫!

    小冰河时期导致气候极端,水旱灾引发的饥荒,到鼠疫,每个对大明都是致命的,特别是鼠疫,最初在崇祯六年由山西爆发,十四年传到河北,然后进京,造成京城人口大批死亡。

    在有史料记载的数据,鼠疫造成北京城至少二十万人的死亡,达全城人口五分之一,,以至于闯贼进京后便有,人鬼错杂,日暮人不敢行的记载。

    这也是为何常宇总感觉京城人烟稀少的原因,毕竟总共不过七八十万的人口死了二十多万呀。

    现在是严寒时期鼠疫竟然还如此肆虐,等到天热之时,那形势得多骇人,常宇心头压住一团黑云。

    火急火燎赶到金台坊的时候,饥肠辘辘的常宇不顾形象拔腿就往卫所衙门里冲,嘴里喊着:“速上酒菜,哦,不要酒,多上肉……”

    弄得门前守卫一愣一愣,心想这丫谁啊,神经病么。

    好酒没有,但菜绝对丰富,有鱼有肉,常宇狼吞虎咽吃的津津有味,魏大海坐在旁边陪着,他早已吃过,刚招呼几个千户集合人手呢,这主就奔来了。

    魏大海端坐一旁,面带笑意看着常宇狼吞虎咽,眼神却说不出来的五味杂陈,想自己在宫中混了一辈子,才混了个御马监掌印太监提领,当然这也是让他最自豪的,不比其他内务府衙门,御马监实力仅次司礼监,除了统领皇帝的腾骧四卫外还有负责经营皇庄皇店,简而言之绝对宫中扛把子。

    然而,江山代有才人出,任谁都想不到,一个刚入宫不过三四月小太监,原本籍籍无名,怎么就突然风云际会了呢,走红速度都能让前朝任何一个权监望尘莫及。现在想想都感觉莫名其妙,好似平地一声雷就炸出了这么一个人。

    尚善监的一个打杂小太监,揍了个亲卫,弄了个拳赛一下就火了,然后成了太子府的红人,然后又成了周皇后的心腹,然后现在神不知鬼不觉又得皇爷宠信,一句密旨,让其配合常宇行事。

    难不成自己这腾骧四卫的统领权马上也要交出去了么,想想就有些心酸。忍不住暗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魏公公,常公公,人手已经集好,就等您号令了,常宇饭菜刚饱,程明和几个千户来到堂前恭敬说道,他们几个都和常宇打过照面,也托他情进宫内赌过银子,这次押饷西进常宇点名他们几个过去,美其名曰:“好事自然提携自家兄弟”。

第九十二章 铁狮子坟

    下午两点,府军前卫,腾骧四卫各自抽调三百人在安定门外的城墙根集合,引来一些百姓好奇远远围观。

    此次抽调人马均为卫所内精兵强将,说万里挑一有些夸张,但清一色的魁梧健壮让常宇很是满意,打打杀杀这种事块头大一准占优势。

    常宇没露面就在马车里远远观望,唐破天作为临时统领再声情并茂的做动员演说,一盏茶后开始集训,这是出发前的必须项目,主要是为了以防万一遇到袭击时如何有效应对,比如采取哪种阵势,比如各自防守范围等等。

    讲真,这种行军打仗的东西他并不在行,虽然他曾参过军,但主要是在军队里的散打队打比赛,其次现代行军打仗的布阵和后世还有很大区别的。

    他不懂不代表没人懂,腾骧四卫是皇帝的亲卫也是唯一一支出去打过仗的亲卫军,当初跟着黄得功去剿过闯贼,这方面有经验,比如程明,韩忠等千户当时也曾参与,所以这种布阵演习就交于他们来负责。

    而常宇仅观视半盏茶时间就亲自赶着马车匆匆离开。

    广渠门黄宅,春祥和蒋全已经等候多时,于他俩一起的还有在潘家窑当值的罗塘等家丁,此时已经全部被调回来,由另外二十人替换。

    之所以如此周折,当然是为了隐秘潘家窑埋宝之事,挖坑的二百多太监,自从挖完坑后再也没有出现那宅子中,运送珍宝的是春祥和蒋全等心腹太监,这些人常宇信得过,但负责搬运以及填埋的罗塘等家丁毕竟时日尚短,按照之前的想法这些人应秘密杀掉!

    但常宇想过好多次,终是下不了手。

    但他要出京,这些人手留在此地又不放心。

    于是,他决定带出京跟随押银西进。

    几番之后,能确切知道潘家窑埋宝的仅身边的几个心腹太监,想来隐患不大,他也可以安心出京。

    有人就有生气,原本的荒凉的破宅犹如鬼屋,自从苏成煌和家丁搬进来又翻新了宅门,这破院子顿时就像了那么回事了。

    唯一的区别是别的大户人家有主有仆,一天到晚忙忙碌碌,而黄宅仅有仆不见主,家丁也是每日除了操练外便是在院中做些修葺散活,生活平淡清闲而又充实。

    苏成煌已经可以拄着拐杖勉强下地,断骨之伤自然不会那么快就恢复,即便是用了常宇让玲珑从宫中送来御药。

    之所以逞强一定要下床,是因为感觉自己毕竟是个管家,一天到晚躺在床上算什么事,偶尔也要露露脸不是。

    然而他露脸的机会真不多,限于家规家丁不入后院,而他此时也难以持续走到前院,最多仅仅在后院房前晒晒太阳足以。

    对常宇的到来最开心的莫过于小苹果,从听到动静后就安静的站在二进院门后偷偷的敲着常宇在和那些家丁训话,到常宇走过来时,虽有羞涩但难掩开心的迎上来:“常哥,你来了,可吃过了么?”

    典型中国式的问候,常宇觉得可爱,伸手指了指天空:“都几时了怎会没吃呢?”

    哦,小苹果低头轻声回了一声:“那你晚上留在这吃饭么?”

    常宇闻言扭头看了一眼后宅二进院门口的春祥,然后轻轻道:“还有些事,恐怕今儿不行了”。

    小苹果显得有些失落,不停的捉着衣角,一时间不晓得该说什么。

    看着她通红的小手,常宇眉头一挑:“给你的暖手套呢?”

    “在房内呢,刚洗刷完没来及戴呢”小苹果赶紧道。

    常宇长叹一声,伸手把那俩通红冰凉的小手握在手中,一脸怜爱:“以后用热水洗刷”。

    小苹果娇羞无比,低声道:“那多浪费柴火……”

    “明儿我要出京一趟,少则十天,多则半月,家里还要苏大叔多多照看”

    房内虽然破旧但收拾的很干净,重要的事烧了暖炕,热气腾腾很是舒服。

    苏成煌有些诚惶诚恐更多的是羞愧,他对常宇感恩之心不用多表,总觉得自己无功受禄心里发虚,说是家丁啥事都不能干,说是管家什么事其实也没管,而且住在这宅子里感觉自己就是个主人,不然哪有管家住在后院的,这都是给家主住的地方,何况一直就不曾见过家主。

    说了些感恩涕零的话,常宇只是微笑应着,让他不用多想,只管安心养伤便是。

    闲聊一会,常宇这才感觉房子是不是有些太空荡了,也是,除了一张床外真的算是家徒四壁,连一张像样的椅子都没有。

    扯过小苹果,给了他些许银两,交代明儿玲珑会过来陪她一起带着几个家丁去添置一些家具,然后在下苹果的依依不舍中离开黄宅。

    出了黄宅,常宇跳上大车,春祥和蒋全前头赶车。

    “什么地?”

    “太平庄”

    嘿,车内常宇暗笑,真会挑地方。

    太平庄,城外一小村,后世称北太平庄,在京城北三里地外,其实在元朝时候太平庄尚在城内,到了明朝成祖皇帝建城时把城墙往南移了三里地,太平庄便瞬间由城里人变成城外人了。

    村子原名不可考,据闻大约在明景泰元年,蒙古瓦刺入侵北京城,于谦(不是德云社那个)领兵在德胜门外利用民舍与瓦刺军血战,瓦刺骑兵不善巷战,被明军痛击,战后,居于德胜门的百姓逃匿于此幸免于难,所以此村名太平庄。

    还有一说,在清朝此地附近原是八旗正黄旗的兵营所在,解放前就叫太平营因而得名。

    但不管是地名如何得之,此刻的太平庄虽为小村,其实旁边就是一个大坟场,坟茔林立,阴气阵阵,日暮行人不敢近,据闻后世在此建校的北师大动工的时候,平坟有墓碑者数百,无名坟冢近千,可见其规模。

    而后世得以命名铁狮子坟的那对铁狮子此时就埋在于此,不为世人知晓。

    狮子从东汉起就作为帝王公侯陵寝的镇墓神兽,但多为石狮,铁狮子却极为罕见,至于那对铁狮子的墓主是谁也一直不可考,便是这对铁狮子也在五八年大炼钢的时候被投入熔炉化为钢水。

    至于后世北师大门口的那对石狮子是为了致敬还是缅怀无从得知,但北师大一直是京城内有名的乌鸦栖息据点,让人细思极恐!

第九十三章 虚惊一场

    此刻不过下午四点多,天色已黯,春祥和蒋全在前赶车,常宇坐在车内,掀开帘子看着车外荒草杂林处隐隐显出的坟头,抬头看着天空中那飞来飞去的乌鸦,心头掠过一丝阴影,明儿就要出发,这寓头不是太好呀。

    妈的,贾大志是不是有病啊,挑这么个地方。常宇不由暗骂。

    没错,他来这里是做交易的,和京营那几个油耗子买军资,上次是兵器,这次是盔甲。

    也是赶巧,之前并未约定具体交货时日,常宇几乎忘记这茬,今儿杨武威匆忙寻常宇不着,便着人寻了在宫中的老胡传话,约定今儿天黑之前,太平庄交货。

    “常哥”

    就在常宇暗骂不已的时候,车前蒋全叫了一声,随即车子停下,常宇探身出车,随着蒋全手指望去,远处一杂林边停着五辆大车。

    “机灵点,感觉不对立刻跑”常宇说着从车厢里拿出两把弩以及钢刀扔给春祥两人,然后自己在腰间别了一把手弩:“你俩在这候着,我先过去打量一下”。

    春祥和蒋全脸色立刻紧张起来,四处张望一下:“常哥难不成他们还敢黑吃黑?”

    常宇微微一沉思:“有杨武威做中,想来应该不会,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说着一扫四周:“况且寻了这么个地方,太偏了些”。

    说完便跳下车,大踏步朝远处树林走去,春祥蒋全二人立刻调转车头,站起身来四下打量。

    酷嗤酷嗤,地上残雪杂草,随着常宇的走动发出声响,配合头上不停掠过的乌鸦身影,还有这四周阴森环境,饶是常宇这么大胆的人也觉得手心出汗,忍不住的摸了摸腰间手弩。

    呲呲呲呲一阵声响,在常宇距离马车还有二十多米的时候,忽然从四周的杂草树丛中钻出十多人,个个手持钢刀,面裹黑巾。

    妈的!常宇暗叫一声不好,手弩瞬间从腰间拔出拎在手中,只要对方有动作他就不介意杀人。

    “常爷,这边请”就在这时一个蒙面人,突的开口说话,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而其他人也并无异动,这让常宇有些莫名其妙,这他么的搞什么鬼!

    “常爷”就在这时,远处有几人匆忙奔来,当先一人一张口常宇便听了出来,正是杨武威,在他身后紧随的是贾大志,罗星威以及陈贤。

    “这什么意思?”常宇丝毫不敢放松戒心,望着杨武威问道。

    “哎,一言难尽,常爷这边说话”杨武威说着对着常宇一招手,常宇稍一犹豫还是跟过去。。

    “常爷怎么这么迟?眼看天都要黑了,再晚一些,咱们兄弟就要回去了”贾大志有些不悦道。

    “有些事耽误了,贾兄多担待”。

    “嘿,还以为你……”罗星威刚想说什么,被旁边的陈贤拽了一下,赶紧住口不语。

    “怎么寻了这么个鬼地方?”几人说话间便走到了马车旁边,常宇顺手在车里拽了几下,便拽出一具绵甲。

    明朝的军备在同时代毫无疑问不管技术还是种类都是全球领先或者顶尖的,便是这盔甲一类便是,种类繁多,制作精灵而且又实用。

    比如这绵甲其实就是明后期最物美价廉又实用的一种普通士兵穿的防护盔甲,以绵裹甲片制作而成,冬天不光保暖而且防弹水平一流,据说比铠甲强数倍有余。

    清朝大肆装备的棉甲甚至都谈不上山寨,因为就是照搬明朝的绵甲。

    “嘿,大志你还是把话说清楚吧,省的大家心里有了隔阂闹了不开心”就在常宇查看绵甲的时候,杨武威长叹一声,看了一眼身边贾大志说道。

    咳咳,贾大志稍有尴尬,轻咳一声道:“常爷别见怪,近日京营换了头,从上到下严查,恐怕过了今日以后这营生都做不得了,听闻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是动真格的,之所以约到这鬼地方也是逼不得已啊”。

    常宇恍悟,看来王家彦新官上任三把火烧起来了,但愿能星火燎原,把京营上下那些杂碎都烧个干净。

    “原来如此,刚吓一跳,还以为要黑吃黑呢”常宇扭头看着不远处那十多个黑巾蒙面人笑道。

    哈哈哈,罗星威大笑几声:“咱们等你迟迟不来,还恐你有所算计呢,何尝不是吓的一跳!”诸人闻言俱笑,常宇庆幸,原来虚惊一场,感情这帮人还怕我钓鱼执法。

    三百绵甲,不足千两银,常宇身上仅百余,按老规矩,余款回头交给杨武威,因为有了上次经验,贾大志这次倒没说什么废话,反而一直惋惜,为何不早点认识常宇,这才刚尝到甜头就要收手,言语之中懊恼不已。

    常宇三人赶着六辆大车回城,贾大志等人散去。

    杨武威提出帮忙赶车,常宇应允,他是唯一知晓常宇身份的人,虽交往不深,不及心腹,但此人诚信有义,常宇对他还是另眼相加。

    火急火燎几人赶在天黑之前从德胜门入了城,然后一路往南从北安门(地安门)入了皇城,不过杨武威并未跟进,常宇为了小心起见还是让他到前门外老地方候着。

    进了皇城,车队直奔御马监而去,常宇第一时间把绵甲分发下去,并告知:尽早休息,明早出京办事。

    交代完毕,常宇匆匆回到太子府,准备取了银两给杨武威送去。

    不料刚进太子府,就被方三告知,太子在殿内候着他,说要给给他践行。

    端本宫内,暖意如春,正堂之中布了一矮案,案上茶点数盘,一角放着拳头大小的博山炉,一丝清香袅袅,让人心神一醒。

    朱慈烺端坐一侧,看到常宇进来,伸手示意常宇坐下。

    常宇面无表情,安静的在棉垫上坐了下来,伸手端起茶杯就要斟茶,却被朱慈烺止住,只见他亲自为常宇斟了茶,恭恭敬敬的双手递了过来。

    常宇有些意外,平日无人间两人以平语交谈,在这个时代已属逾规,说大不敬也不为过,此时朱慈烺此举,那更是有违君臣知道,乱了尊卑!

    “太子何故如此,岂非折煞于我”常宇躬身而起,并不接那杯茶。

    朱慈烺随即起身,仍旧双手敬杯之姿,看着常宇一脸认真道:“从识得你起,便觉不凡,此后惊闻仙翁托梦之事,更甚之,乃心存敬意,不敢据傲,便如我母后所言,得仙翁托梦岂是凡人,你既不凡,又精忠大明,我虽为储君也不小觑于你,咱们不以君臣主仆,当兄弟之称如何?”

    常宇一脸愕然,看着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说出这番话,一时间他分不清朱慈烺话里真假。

    毕竟这年头孩子都早熟,何况朱慈烺的这种自小就被灌输各种御下之道的储君,此刻他说这话可信度有几何。

    但想来朱慈烺毕竟不过十几岁孩子,虽然自己看上去也只不过比他大了三四岁,事实上他前世都已经二十六七了,无论心智还是心思以及人生经验都不是这小屁孩能比的。

    而且朱慈烺平日间表现的的确对他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依赖感,那种对长兄间的信任和亲密,甚至那种平日间压着的孩子习性也会不经意的流露出来,加上那个所谓的仙人托梦,几乎把自己神化。所以他相信朱慈烺这些话出自真心的比率更大,当然也不排除有其他因素。

    想通了关节,常宇微微一笑,伸手斟了一杯茶,也双手敬起:“君臣之道是天伦,兄弟之情是人论,两者不矛盾,皆可有,来,以茶代酒,干了这杯”言下之意,咱们可以做君臣也能做兄弟。

    这回答太入朱慈烺心意了,立刻大喜:“干了”说着仰头一尽。

第九十四章 山文甲

    放下酒杯,朱慈烺双眼炙热看着常宇:“你此去路途遥远,危机四伏,我甚是担心,更何况你一走,我事事无底,甚是烦躁”煽情之后说出自己的苦闷,的确常宇现在成了他的主心骨,这一走,真的患得患失,不知所措。

    “去去就来,少则十日,多则半月,你在宫中只管和王德化他们安心捞银子便是,我到外边看看到底形势如何,也好布置应对之策”。常宇安慰道。

    朱慈烺长叹一声道:“山高路远,风雪封路,哪有你想的如此简单,恐怕最快也要一月”。

    “全程车马赶路,不用耽搁那么久的”

    此行虽匆忙,但常宇已然做了好准备,那就是清一色骑兵,日夜赶路,用最短的时间把银子送到,争取宣大早日发兵太原。

    也罢,朱慈烺点点头,然后一脸担忧的看着常宇:“外边不比宫中,你虽拳脚无双,但若遇到兵事,刀剑无眼,切记不可逞强,其他可以不计,只需你平安归来便可”。

    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常宇听了心中莫名有些感动,重重的点点头:“你放心便是,寻常阵仗我还真不看在眼里”。

    朱慈烺忍不住笑了:“知道你厉害,听闻你还特意铸了把朴刀,是打算冲锋陷阵用的么?”

    说者不知道有没有心,但常宇听了心中一紧,他找名匠铸刀此事颇为隐秘,仅方三知晓,不过现在看来,嘿嘿……这个随伺小太监,其实不过就是太子的眼线而已。

    果真是皇家做事风范呀。

    恐怕身边人还有……突然间常宇想到前些日子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难道说……

    心中波动不平,表面却无异色,常宇嘿嘿笑道:“上马杀敌,纵横沙场是我今生一大抱负,盼有如愿之日”。

    “这等事,日后再说”朱慈烺微微一笑,忽的从怀中取出一物,却是一把带鞘匕首。

    “这是一把利刃,削铁如泥,我平日甚喜之,今赠你防身”朱慈烺说着拔出匕首,不见寒光,不闻龙吟,随手斩去,只听叮的一声,案上那博山炉便被削掉一角,惊的常宇骇然,如此锋利!

    朱慈烺一脸得意,伸手把匕首递给常宇。

    常宇接在手中把玩不已,喜爱之色溢于言表。

    “对了,潘家窑那边可做好善后么?”朱慈烺突然问道,

    常宇赶紧收起匕首:“已然安顿好了”。

    其实从出宫第一天起,买宅子,买家丁,挖坑埋宝之事,事无巨细他都曾向朱慈烺报备,这首先出于他大公无私,忠于老朱家,确切说忠于大明,其次这种事他没必要盘算小九九,埋宝这等事,朱家当然放在心头无比关心,刻意隐瞒搞不好适得其反。

    虽然朱慈烺甚至皇家的任何一人都没亲自去看过现场,但潘家窑村西那家宅子老朱家的人都早已知晓。

    “那些人处理掉了么?”朱慈烺看是随口一问,却让常宇心中暗叹,杀个人对他们来说真的如此简单么随意么!

    朱慈烺所说的自然是常宇买来的那写参与埋宝的家丁,在他看来,为了保密这些人杀了就杀了,本就是买来的。

    “尚未,我打算带他们出京去西边”。常宇淡淡道。

    “这样也好,路途遥远,容易布置,就算有心人也看不出什么”朱慈烺以为常宇是要把罗塘带出京做掉。

    常宇不置可否,两人又闲聊几句,朱慈烺叫来太监布置酒菜,他打算和常宇好好唠一下。

    常宇心惦杨武威,先前本打算让方三去送银子,但因刚才朴刀之事,他打消次念,刚想要人去寻老胡,却突然听闻有太监来传旨。

    旨是崇祯给常宇的密旨

    密旨的意思就是除他之外别人不可观,即便是传旨太监,即便是太子朱慈烺。

    常宇接过打开匆匆看了几眼,便折好放人怀中,目光紧盯传旨太监身后,那边两个小太监抬着的物件吸引了他目光,让他双眼放光。

    果然看到常宇神情,传旨太监笑了:“常公公,这是皇爷赐您的战甲,此为皇宫珍藏呀,据闻是前朝戚少保亲铸献礼先皇的”。

    “这可是山文甲!”常宇大喜,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那具盔甲跟前,伸手就抖了起来,入手沉重,但尚可及。

    “正是山文甲”传旨太监道。

    山文甲这玩意在后世不多见,甚至据说没有出土过,但网游或者漫画中随处可见其身影,对,就是那种帅到没朋友,二哈穿上也能变狼王的山文甲,这种盔甲始于唐,繁于宋明,外观精美,制作精良,穿着贴身,易于修补,综合防护能力强,但因为制作复杂,成本过高,不能普及普通小卒,仅限高级武官或亲军将领才有。

    常宇喜爱至极,当即脱衣穿甲,他才不管这玩意是不是戚继光亲自打造,又或者防护力多强,他只要一个字,帅!帅,帅,只要帅就行!

    果然帅的一笔,虽然没有穿衣镜照看,但常宇自我感觉异常良好,穿着山文甲在殿内走了几圈,喜爱之色不下太子送他那把锋利匕首。

    只是毕竟是金属甲胄,虽然重量尚可,虽然甲胄里边有内衬皮子,但大冬天穿着决然一个字!冰冷啊!

    看来要赶紧寻人做了棉内衬,不然现在这个冰天雪地,穿出去根本不用一盏茶就脱不下喽。

    赏了些碎银,传旨太监离开,好汤好菜这时也端了上来,常宇和朱慈烺席地而坐,杯觥交错,尽情聊些有的没的。

    “你手下的那些太监的军备可千万要隐藏好,但凡出一点意外,牵连甚广,后果不堪呀”朱慈烺虽小却不是小白,深知此事的严重性,皇亲都不能藏甲,宫中更不可见凶器,何况他太子身份弄了一支队伍,若被崇祯知晓,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太子尽可放心,此事做的隐秘,知晓者不过三五人而已,况且即便意外被曝光也有说辞”常宇微微一笑:“就借口押饷之事,从其他亲卫处借调些军备,怎么都说的过去”。

    朱慈烺想了一下点头:“这倒是个好由头”

    两人又闲聊片刻,看了时间不早,便散了,朱慈烺要去拳赛黑那些勋贵的钱,而常宇要赶紧出宫给杨武威送钱。

    之所以亲自出宫送钱,一来是减少涉及此事的人员,二来,此刻宫门已关闭,能出去者非他莫属。

    其实这些买军备的钱本营太子府出,这些时日朱慈烺的确赚了不少,但是常宇赚的更多,简单来说宫中太监首富虽然不一定,但进个前五前三应该没都大问题。

    取了银子放进包裹,常宇拎着便出了太子府直奔正南而去,刷脸加上令牌出了承天门,顺着千步廊朝正南大明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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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一脚踢

    路经锦衣卫北镇抚司,看到里边灯火通亮,常宇停步沉思一下,扭头就走了进去。

    没想到吴孟明如此敬业,这个点还在衙门和几个手下在议事,看到常宇到来显得有些意外:“常公公这是……”

    “事情准备的如何?”常宇四下看了一眼,寻了椅子坐下。

    “基本上差不多了,总共二十辆大车,一千两百骑兵,日夜兼程,最快三五天可达”

    “怎会这么多车?”,常宇皱眉。

    “饷银五十万就占了近十辆,加上草料物资以及备用车,二十辆其实已经算最少的了”吴孟明解释道。

    常宇恍悟,点了点头:“此事你门清,具体你来操办,对了,那些勋贵银子都交付了么,还有周国丈等人放了出去没?”

    一提这事,吴孟明就忍不住的露出笑意:“下午又有六个交了银子,其他尚在筹备,国丈国公几个按照您吩咐,天黑时分刚放出不久,一个个嚷嚷要见皇上,兄弟我也没搭理,直接让锦衣卫给押送到正阳门外,嘿那落魄劲……甭提了”。

    常宇嘿嘿一笑:“恐怕是还咬牙切齿吧”。

    说着起身和吴孟明又应付几句,便离开北镇抚司,出了大明门快步朝正阳门走去。

    此刻天色早黑,作为内城正门的的正阳门也早已落锁闭门,门洞中挂着两个灯笼,灰暗一片缩满当值守兵。

    常宇大步走进门洞,却发现当值守兵都围着城门口对外喊着什么,心下疑惑快步靠近,依稀听见外边有人拍门大喊:“我要进城,我要进宫,我要见皇上……”

    “怎么回事?”常宇走近问道,当值守兵这才发现他的身影,刚要喝问,有眼尖的已然看清面目,没看清的也看到他手中那道令牌:“常公公!”

    “外边怎么回事?”常宇收起令牌又问

    “有人要进城,恁看这个点……”当值一个总旗一脸难为之色,抬头又看了常宇小声道:“是国丈爷!”

    擦!怪不得怎么这么耳熟呢,常宇不由暗笑,合着刚才锦衣卫的人把他丢出正阳门外,这货到现在还没走啊,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天黑才落锁前把他才把他轰出去,不然大白天的现在他正在皇城门口闹腾呢。

    “开门”常宇轻挥手。

    当值守兵立刻拥上城门口下了锁,咯吱一声,城门开了个缝,门外的喊声也安静下来。

    “怎么是你?”常宇踏步而出,周奎显然一惊。

    常宇也略为惊异,本以为就周奎一人,却不成想除了这位国丈外,定国公徐允祯,英国公张世泽以及几个叫不出名的侯伯,合着这是打算组团面圣呢。

    “怎么,国丈爷看到我很是惊喜么,这大冷天的不回府,在这喝西北风呢”,常宇一脸坏笑,之前为了给这些勋贵施加压力,身上棉服都给收了,现在真的是个个衣着单薄,在寒风中抖抖索索,脸色冻得青紫。

    “老夫要进宫面圣,要见皇后”周奎哼了一声,伸手就想推开常宇往门缝里钻。

    却不想被常宇一把推开,门洞里的守卫哐当一声把城门关闭,周奎大怒指着常宇破口大骂:“你,你这阉货竟然敢推我!”

    “国丈爷,深更半夜您折腾个什么,天黑城门落锁,皇宫更是开启不得,您就是在这喊破喉咙也没人放你等进去,听话,赶紧回府好生歇着吧”常宇哄小孩一样的说道,其实谁人都听出这是一种嘲弄。

    “哼,今儿见不到皇上皇后,老夫宁愿冻死在这城外,老夫就不信那丫头薄情至此……咦……”周奎说着忽然瞪着常宇:“天黑城门落锁,你又是如何出的宫,又如何出了这城门,是了,是了,你这阉货和守兵内外勾结,无视宫规……没成想你们这些奴才竟然胆大至此,而宫内值守亲卫竟然也视若无睹,欺瞒皇上至此,你等罪该万死,老夫定当禀明皇上,好生……”

    “我说这位爷你有完没完”常宇打断周奎:“咱家奉皇命出宫办事,自然能进出,你有那闲工夫多操心自己吧,管的倒挺宽”说着一脸不耐烦:“你不回府在这死墨迹见皇上干嘛?”

    “老夫要面圣求个理!”周奎一肚子火气啊,加上天冷,忍不住怒吼一声。

    理?常宇撇嘴切了一声:“你违法乱纪咱家秉公执法哪儿理不对了”说着冷眼看了一旁不说话的徐允祯等人:“您几位爷跟着霍霍什么,也想求个理不成?人家是国丈脸皮也厚不嫌丢人,您几位比得了么,还是说锦衣卫的诏狱太舒坦没待够!”

    徐允祯几人立时面面相觑,低头不语!

    “你这阉货胆敢辱我”周奎大怒,蹦起来朝常宇脸上就是一拳打来。

    但常宇怎会让他打到,侧身一闪,同时间踢出一脚正中其小腿,噗通一声,周奎摔倒在地,惨叫连连,张世泽等人赶紧去扶。

    “你想在这挨冻就挨着吧,咱家放句话在这,不管是今儿在这,还是明儿你去承天门外闹腾,你入得了皇宫算我输,罚你多少银子,咱家退给你”常宇看着地上狗吃屎的周奎冷笑,然后又看了徐允祯一眼:“国难当头,作为勋贵不出力,尽点心又怎么了?何况拿你们有理有据,非要闹腾下去恐怕祖宗基业都不保了,各位好自为之”说完转身离去。

    张世泽等人脸色立刻就大变,互相对视几眼,默不吭声,唯剩下周奎在那杀猪般的嚎叫:“你这阉货竟然敢打老夫,老夫可是国丈……”

    华灯初上,夜未央,作为京城最繁华的街区,大栅栏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大栅栏原名叫廊房四条是泛指前门一带的商业区,因为官方在此设置栅栏防盗,比别处又宽又大,所以到了清代就被称为大栅栏。

    老百姓老北京有句话:“看玩意去天桥,买东西到大栅栏”这里名店林立,“头顶马聚源,脚踩内联升,身穿八大祥,腰缠四大恒”放在现在那就是实打实的京城cbd。

    作为京城最繁华的商业区,仅有衣食住行还不够,必须还要有吃喝玩乐的地方,所以这里夜店林立,娼寮丛处,所谓老北京的八大胡同就在此地扬名,便因是著名的红灯区,其中以百顺胡同,韩家潭胡同为最。

    但这里的红灯区乃京城一等二等级别,一般人消费不起,来着俱是名流,相当后世天上人间那种会所,每当夜幕降临之后,城中富贵结伴来此寻欢见惯不怪。

    常宇和杨武威约定的那家茶楼便在百顺胡同旁边,不过此刻天色已晚,茶馆生意清淡,挨到时辰便会打烊。

第九十六章 太监逛窑子

    当常宇火急火燎赶到的时候,杨武威已经原地打转好似热锅蚂蚁:“常公……常爷,还以为您不来呢”

    “抱歉,宫里有些事耽搁了”常宇抱拳一脸歉意,随即把包裹递给杨武威:“你点一下”

    “嘿,常爷客气了,用不着点”杨武威一脸笑意,摆了摆手

    “这两次辛苦你了”常宇伸手到怀里掏了二十两银子递给杨武威。

    杨武威本想出口拒绝,但看常宇表情,只得呵呵一笑:“也罢,和常爷我也就不矫情了,举手之劳而已,能帮常爷做事也是福份”。

    果真都是人精,说话让人心情大好。

    “杨大哥可曾吃过?”常宇感觉让杨武威等了那么久心下有些内疚便想着请顿饭聊表心意,虽然自己已经吃过了。

    杨武威还真的算是没吃,这家茶楼仅提供茶点没得酒菜,他在此候着常宇又不敢随意离开,仅用茶点充饥而已。

    大栅栏一带乃京城最繁华之地,酒楼客栈,戏院青楼一应俱全,夜幕降临之始,城中名流富贵便云集于此寻欢作乐。

    便如此刻,街头巷尾总是人来车往,各家戏院青楼前停满各式豪车,以及成群家丁仆役在交头接耳互相寒暄着。

    常宇带着杨武威本想寻家酒楼好好犒劳一下他,然在胡同口转了一圈后,忽的改变主意,指着前方一座楼道:“杨大哥,今儿兄弟做东带你去乐呵一下”。

    杨武威顺势一看,满春楼!咦这不是家青楼么,敢情这位常公公……咳,太监虽不能人道,但总有好奇心的,而且越是那玩意不能用,越心痒痒。

    心理想着,嘴上应着:“常爷好兴致,那我可就不见外了”。

    “尽情便是”常宇嘿嘿一笑,他才不管杨武威心中怎么想,是的,就是好奇心来了,就是想逛窑子看看。

    能在大栅栏一带开业的青楼那都是数一数二的规格,接待的自然也都是名流,所以常宇一进门就立感眼花缭乱。

    宽阔大厅人来人往,正中一个戏台,上边几个戏子正一一啊啊的唱着什么,周边摆放几张桌子坐满了散客在看热闹,几乎每个人身边都有一粉黛妖娆细语。

    二楼上空张灯结彩,布置的犹如婚宴一般,靠着栏杆处也坐满了人,只是明显待遇和规格比楼下的好太多。

    这他们的简直就是后世的夜总会呀,常宇使劲的揉了下眼睛,明显一楼的客人几乎都点了小姐来陪酒看看戏的**丝,二楼才是真正的消遣地。

    “常爷第一次来?”杨武威看着常宇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常宇点头:“听杨大哥话里意思倒是常来啊”。

    “吃喝嫖赌男人总会沾上一点,不过这地方花销大兄弟还真是第一次来,这还是托常爷福啊”杨武威倒也不掩饰,以他的消费水平一般也就是到一些巷口暗娼处嗨皮,而且p娼在这个时代被看做雅事,不丢人。

    说话间,便有龟公上来招呼,接着就是几个女子围了过来花枝招展的抛媚眼,毕竟常宇和杨武威都属于颜值爆表的那种,特招这些粉头偏爱。

    没人规定去青楼一定要piao,这和去后世夜总会一样的道理,在这儿你可以看戏,也可以点一桌酒菜叫上几个姑娘对饮,而且这些姑娘可比后世夜总会只会喝酒掷骰子的小姐有才艺多了,酒会喝,色子也会玩,更重要的跳的了舞也唱的了小曲。

    所以常宇花了十两银子点了一桌酒菜另加两个长的还算可以姑娘一点都不心疼,反而觉得超值!

    常宇自从穿越过后,每天过的如履薄冰又或操不完的心,何曾如此放松过,竟忍不住的喝气酒,甚至一度忘形随着粉头手舞足蹈,引得旁人侧目。

    不管是发泄心中压抑又或真的为气氛所染,常宇觉得尽兴,而一旁的杨武威也没闲着,人家酒没少喝,旁边的姑娘也没少摸,还有那赤红的双目出卖了内心的欲火。

    “杨大哥,这姑娘可还满意?”常宇笑问。

    杨武威嘿嘿一笑:“甚得我意”说着伸手捏了捏身边妹子的下巴。

    “那就带进去呗”常宇说着掏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杨武威身边的妹子出手如闪电揽入怀里:“谢谢常爷赏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常爷,我呢?”常宇身边的美眉赶紧问道。

    “今儿身体不适,就到此为止吧”常宇嘿嘿一笑,妹子很是失望。

    “但赏银不会少”常宇掏了五两银子打赏,这绝对大手笔了!喜的妹子忍不住的揽住常宇在他面上亲了一口,惹的常宇哈哈大笑。

    感觉时辰差不多了,而且眼瞅着杨武威那猴急劲,常宇便打算离开:“杨大哥你尽兴,兄弟我先回去了”。

    “常爷那恁慢些,我送送你”杨武威也有了几分酒意摇摇晃晃的在姑娘的搀扶下起身便要送常宇下楼。

    “用不着,不能耽误你好事啊”常宇哈哈一笑,转身就要离去,却见杨武威眼色不对,看着一处满脸疑惑。

    顺着他目光望去,却见一中年男子摇摇晃晃的从一雅间在两个姑娘的搀扶下走出,一脸猥琐,双手不停在姑娘身上摸着,这其实在青楼里在平常不过的景象。

    只是杨武威干嘛这种神情?

    “认识?”常宇问道。

    “兵部尚书魏藻德魏大人!”

    啥玩意,这猥琐中年男子竟然是刚刚被撤职的兵部尚书魏藻德!

    实在太让常宇意外了!看他猥琐开心样,哪里有被撤职的落魄痕迹,还是说特意来这消遣发泄一下火气。

    哎,耳边传来杨武威的叹息声:“这些大人也不过如此,平日骂我等武夫粗鄙不堪,现在看来和我等又有何区别”。

    常宇轻笑:“你知道文人最无耻的地方什么吗?”

    杨武威侧耳聆听。

    “便是会把下流之事美化为风流雅趣,端的是无耻之尤”。常宇冷笑,讲真有些文人无耻起来简直骇人听闻。虽然在其领域有所成就,但人品极为可耻,远如白居易,元稹,近如郭沫若,徐志摩之流。

    眼看魏藻德在两个姑娘的搀扶下下了楼,常宇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和杨武威道别,催他赶紧入房行事,然后尾随魏藻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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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所以只好揍你一顿

    魏德藻一行三人下到一楼然后顺着廊道不紧不慢的走着,期间那双咸猪手自然也没闲着不停的在姑娘们身上捏着,弄得俩粉头娇嗔不已,听的常宇都些上火,毕竟好久没那啥了,即便是太监又咋了,火气依旧足。

    跟在其后,看着那厌恶的身影,其实从内心多少还有些佩服这个垃圾,要知道大明朝有严格的文官体制,这体制最熬人的就是层层高不可攀的阶梯,辛苦的攀登之路,炼狱般的苦熬,能脱颖而出的都是千锤百炼的高手,也就是所谓的名臣。

    翻开明朝历代名臣的履历,便知其中心酸艰苦,哪一个不是从科场的愣头青起,几经各种磨练,不是在翰林院的清水衙门里苦熬青春,就是在穷乡僻壤地区摔打历练,前行路上的每一步,既有明枪暗箭的风险,更是千军万马争独木桥的血战。你踩我踢的玩命互掐,那更是日常运动。待到如愿以偿,成为执掌朝纲的干臣,基本都已满头华发。诸如严嵩,高拱,徐阶,张居正这类风云人物,或忠或奸,但宦海一路,都是这般艰辛熬过。

    但反观魏藻德,这货简直算是个奇葩,从崇祯十三年中状元后,仕途一路飙升,仅用四年时间就做到首辅(真实历史上做到内阁首辅)气升迁速度若是其他名臣地下有知,能羡慕嫉妒恨的活过来,更何况这货此刻不过三十九岁!

    一定有人好奇,他是如何如此年轻有为,以火箭速度升迁?

    答案很简单,会吹,能吹,敢吹,开局一张嘴,接下来全靠吹,三个字,口活好!

    思绪间,便见魏藻德三人身影消失在廊道终点,常宇赶紧快步赶去,就在那么一刹那,看见他们闪入一偏房内。

    日,竟然玩三批,常宇暗骂这货花样多,不过眼光一撇那门牌,且差点吐血,丫竟然是茅房!

    这货上个厕所都他妈的让俩姑娘伺候着,这是多变态啊,常宇想着便悄悄靠近,左右看一下无人,侧头倾听里边出来嬉笑声,忍不住一股恶意,眉头直挑。

    砰砰砰,常宇伸手在茅房上敲了几下,里边出来一声清脆:“有人,请去隔壁吧”。

    常宇不理继续敲,咯吱一声,门推开,一个粉头面带不悦的刚想说什么,然后瞬间脸色大变,变的欢喜不已,因为常宇手中一块银锭在她眼里发光。

    “怎么了?”另外一个粉头感觉异样也探出头,同样眼睛也泛了光。

    轻轻一招手,俩人便知常宇心意,伸手把银子揣入怀中,然后悄悄溜了。

    看到两人消失后,常宇提起围脖仅露出双目,进了茅房。

    虽是茅房,却布置相当,够宽敞也够清洁,堪比寻常百姓人家。

    居中一个木桶,魏藻德眯着眼坐在上边斜靠着,嘴里嘀咕不停:”外边何人烦扰……“看来喝的不少!

    ”魏大人“常宇隔着围脖都能味道那股臭味。

    魏藻德听到男声猛的一惊睁开双眼,看着面前只露一双眼的男子:”你是谁呢?“

    ”粉丝“常宇呵呵冷笑,魏藻德一脸懵逼不知道他说什么,但是脸上已有了惊恐之色,话说这事搁谁身上也知道没啥好事啊。

    ”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魏藻德不光惊恐还很尴尬,毕竟正拉着粑粑。

    ”弄点钱花“常宇冷笑,嗖的一声拔出太子送他的那把匕首,吓得魏藻德一声尖叫。

    嘘,常宇嘿嘿冷笑:”你再叫我就一刀捅死你信不!“

    ”信,信!信!“魏藻德使劲的点了点头,吓得差点尿裤子,嗯,好像他本就在干这事。

    ”好汉,要钱好说,我有,我有“魏藻德说着就赶紧在怀里摸来摸去,竟然还真摸出五十多两银子,能随时带这么银子出门的,在当时那绝对是大土豪啊!

    ”我去,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随身都带着五十多两银子“常宇一边说着一边把银子收到怀里,然后冷哼一声:”不过这点银子就想打发老子,当我要饭的呢?“说着手中匕首在其眼前晃了几下。

    立刻便把魏藻德吓坏了,想着堂堂前兵部尚书被人在茅房里宰了,甚至连屁股都还没擦,那就是到了地府也没脸见鬼了:”好汉勿要伤我,不够还有,我立时给你取来“

    ”你当老子三岁小孩呢“常宇低声怒喝:”放你回去还他么的还会回来给我送银子?“

    ”不,不,不用放我回家,我去楼上就可给你取,你既知我身份,当也知晓陈阁老也在上边“魏藻德看来这货能一下叫出他名头,那自然是有备而来了。

    却不想此话让常宇一愣,陈阁老,难不成尼玛陈演和他一起来的?这俩难兄难弟连泻火都要组团啊:”你说的可是首辅陈演陈大人?“

    ”对啊!“魏藻德从常宇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妙,合着这货根本不知晓陈演和自己一起,难道只是专门奔着自己来的。

    呼,常宇长呼一口气:”不会吏部右侍郎李建泰李大人也在吧?“这仨刚被撤职,若是在这都聚一起了,嘿嘿,还真够讽刺的。

    ”额,李大人有伤在身,今儿没来!“魏藻德心中有些疑惑了,能一口叫出他们的官衔,可见这不是寻常歹人呀。

    ”算了,今儿我也不要你银子了“常宇叹气,就算陈演有银子最多也不过百,对他来说根本没意义,而且这里到处都是人,自己没有提前准备想绑架魏藻德也行不通。

    ”那,感情好,好汉不如……“魏藻德一听这人不要银子了,顿时有些开心。

    不料常宇接下来一句话让他铭记终生。

    ”银子我不要了,但是实在气不过,所以只好揍你一顿了“说完常宇就动了手。

    确切说是动了脚,一记鞭腿侧击,直接把魏藻德踢晕重重从马桶上摔下。

    这还不解恨,拔出匕首朝其大腿就捅了一刀,魏藻德立刻痛醒,扯着嗓子刚要痛呼,常宇一拳又把他干晕:”这一刀是为了刘廷训刘老英雄,让你丫的冒名抢功“

    说吧,起身离开,经过大堂时,忍不住抬头朝二楼望去,心想陈演算你今儿走运,日后再和你们好好算账,虽不至于搞到你们家破人亡,但破财方能免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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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父子夜话

    夜已深,喧嚣尽去。

    皇城中寂静一片,仅有巡逻亲卫踏着石板的酷嗤声。

    养心殿内,太子低眉端坐案边,望着面前那杯热气腾腾的热茶所有所思,对面一头苍发的崇祯手中端着茶杯欲饮不饮看着面前这个神乎其神的儿子。

    “潘家窑那边你可曾去过?”

    “不曾”朱慈烺低声轻轻摇了摇求:“但曾确认过,以砖窑为掩护,具体知情人仅五六人,具为宫中太监是信得过之人”。

    崇祯面无表情,饮了杯中茶呼了口气:“你对常宇倒信得过,可知那些珍宝乃宫中七八,必要之时……”说着顿了一下,他内心真的不想有那个必要之时。

    “父皇,常宇忠心,举世无双,他所做之事俱为大明为我朱家效力,不曾有半点私心”。朱慈烺和常宇感情非常,容不得别人质疑,哪怕是他爹,这个多疑的爹。

    崇祯沉默半响,而后点了点头:“也许,至少同样是表忠剖心却魏藻德真诚多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一说到魏藻德,崇祯的心就像扎了刀子一样痛疼,为何?因为他太宠信魏藻德了,乃至奉为男神,不然魏藻德也不可能四年之间做火箭升迁,皆因其人一张嘴甚得崇祯心意,即便凡事无成,最夸张的时候,在李自成兵临城下的时候,崇祯无计之时对魏藻德,你说什么朕听什么!

    只是这个怂包庸才怕担责,p都没放一个。

    “听说他在外边买了私宅可是?”崇祯突然问了一句,让朱慈烺心中大惊。

    常宇在广渠门内置办黄宅作为不备之需之事,朱慈烺自然是知晓的,但问题是崇祯如何得知?

    常宇曾告知除他之外仅宫女玲珑以及两个心腹太监春祥和蒋全三人知晓,这……

    心下骇然,难不成父皇派人跟踪过常宇,又或曾那三人有人卖了常宇,想着顿时一身冷汗,此事可大可小,若仅知道一处私宅倒也无妨,但若知晓豢养私兵那牵扯到他身上可就惨了。

    所以,此事自己必须装作不知,于是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孩儿并不清楚,不过即便他买了私宅也正常不过,宫中太监在外买私宅的也不少”。

    崇祯听后微微点头:“应是买了,听说他经常夜不回宫,也罢,只需忠心我朱家便可,私下置办点家私也无伤大雅,何况他有赚钱之道,为人谨慎也不是那种强夺豪取,玩权弄术之辈,也让朕放了心,你可知朕最担心的就是在自己手上养出一个刘瑾魏忠贤之辈”。

    原来也不过是猜测,不过看来父皇着人查过常宇。

    朱慈烺赶紧道:“父皇,常宇绝对不是那种人,孩儿和他相处较久,其人真的不贪恋权势,但爱钱倒是真的”说着微微一笑:“不过鬼点子多,也会赚钱”。

    一说到钱崇祯闻言也是忍不住的露出笑意:“机灵聪慧又不按常理出牌,难得又忠心皇家,宫中出了这么个人物,当真是朱家之幸,大明之福啊”越说也是开心:“喜欢钱又会捞钱,又解了燃眉之急,他真是好样的”。

    嗯嗯嗯,眼见崇祯如此夸赞常宇,朱慈烺心下大喜连忙点头:“他虽爱钱,但是弄的钱几乎全部上缴,余下的也只是为了周转之用,他总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皇爷需要钱,大明需要钱,可恨那些勋贵国难当头还个个当守财奴,恨不得扒皮割肉他们”。

    “是呀,一文钱难道英雄汉,这小太监有心了”崇祯眼神悠悠,竟然拿起旁边的酒杯自斟一杯一饮而尽:“朕只希望他此西去能带来些好消息”说着一脸黯然神伤。

    “定然会的”朱慈烺看到他爹这神情,不由心疼:“梦境不已经在潜移默化发生改变了么,比如孩儿梦中魏藻德还当了首辅呢,王家彦也从来没做到京营总督”。

    “但事实尚未改变不是么?平阳府依旧丢了,贼军下一步就是围困太原”崇祯重重一叹,他此刻是深信太子那个所谓的仙人托梦,不过事实放在谁身上都会信,毕竟那些预言一一在现实中发生了,甚至连李建泰要代帝亲征的事都被预知,更甚者连魏藻德要做到首辅也被预知,因为此时陈演要辞职的意愿已经抛出,而且心中也早有让魏藻德上位,假若不是太子之梦,真真的一切如梦中一样的结果。

    所以不容他不深信,这也是为何他能果断把心中男神魏藻德直接拉下马当弃子的原因。

    “平阳府之所以丢掉,是因为仓促之间咱们准备不足,终究有些人不胜天,但此刻知道闯贼下一步围困太原,咱们调兵遣将应之,说不准就能扭转颓势呢”朱慈烺尽心安慰他老爹,因为他知道崇祯此刻最需要的就是鼓励和安慰。

    “皇儿此言也是有理,你在给朕说说那个梦……”崇祯微微点头,看着朱慈烺的眼神愈加喜爱,纵观历来帝王哪个不求神拜佛的,可是又有几人得遇,自己虽然现在深陷泥潭,但竟然有幸遇神迹,而且就是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就问那些历代帝王一声,服不服!

    天色微亮,常宇已早早起床在太子府侍卫的偏院里带着几个侍卫噼里啪啦的练的一身汗水,昨晚回宫后本想寻朱慈烺来个彻夜畅聊,不曾想小朱被召入后宫父子情深去了,于是早早睡下。

    “常公公,饭已经做好了,您是现在吃还是……”方三站在偏院口,看着挥汗如雨的常宇喊道。

    “烧些热水,泡个澡再吃”。

    “好嘞”方三应道。

    泡了个热水澡,洗漱完毕,吃了早饭,太子依旧没有回府,而吴孟明已经在外候着他了。

    罢了,不等了,常宇起身出府。

    在府前一直候着的吴孟明赶紧迎了上来:“常公公几时启程?”

    “现在就走”常宇应了一声:“银车呢?”

    “乾清门前候着呢,走哪门您说?”

    “有啥讲究么?”常宇一愣,好像北京城门也没有转么走银车的说法吧。

    “没有”吴孟明摇头:“看您喜好!”

    喜你妹啊,那说个p,常宇翻了个白眼:“既然没啥讲究那就从北安门出皇宫然后从北边德胜门出城便是,咱们也讨个得胜的彩头”。

    “好嘞,听您的”吴孟明耸耸肩,前方走着,常宇不紧不慢走着,身后跟着方三抱着一个长匣。

第九十九章 出京

    乾清门前广场,停着十多大辆车,近百锦衣卫精壮随侍左右,整装待发。

    春祥和蒋全也在一侧,看到常宇过来赶紧迎了上来。

    常宇眉头一挑:“不说二十辆车么……”

    “其余草料杂余车辆都在御马监那边候着呢,这些是银车”吴孟明解释道。

    常宇哦了一声,刚要说出发,却突感有人在注视自己,猛的一抬头,却正见城楼之上,一个苍发孤单身影在遥遥注视他,可不正是崇祯。

    躬身作揖,常宇对着城楼深深施了一礼,旁侧余人也发现崇祯身影,也赶忙跟着常宇施礼。

    再抬头,孤单身影已去,常宇望着巍峨城头微微一叹息,转身就下令车队出发。

    也就在这时,乾清门开,一个身影跑了过来,却是朱慈烺,看上去刚爬起来没多久。

    “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常宇刚忙迎了上去了。

    “怎么会”朱慈烺眼睛有些红肿:”昨晚睡的迟,又不成想你这么早走”。

    常宇微笑不语,看着朱慈烺拍了拍他肩膀,这个举动看的余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虽然在后世这是个最普通的表示亲切的举动,但眼下以两人身份来说那是大不敬。

    但朱慈烺丝毫不以为意,也重重拍了拍常宇一下:”一路顺风”

    “必然!”常宇笑道:“也祝你财源滚滚,回来请我喝酒”。

    一说到钱,朱慈烺立刻眉飞色舞:“喝酒管够,你知道么,昨晚我又捞了四万两”。

    看着他兴奋劲,常宇还是忍不住的泼了冷水:“生意每况愈下呀”。

    “没办法,耗子都学精了,你这老猫还总不上场”朱慈烺不以为意依旧笑容满面,一晚上几万两他挺知足的了,但也知道随着时间推移,这些勋贵慢慢的都反应过来,上当的就少喽。

    “那就下重饵”常宇笑道。

    “所以我寻了由头,这两天在承天门外的千步廊搭台开场”朱慈烺嘿嘿笑道。

    常宇抚掌:“那边衙门云集,大臣们上班也无聊,嗯,生意定然不错!”

    朱慈烺笑了笑,随即又收起笑意,看着常宇一脸真诚:“记住我说的话,其他可以不计,你安全回来就好”

    常宇看着微微点头,然后重重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朱慈烺目送他远去,此时一缕朝阳升起,挂在东华门上光芒万丈。

    北安门外,二十辆大车排成一队,三百锦衣卫,三百府军前卫,三百腾骧四卫另加三百太监披盔戴甲赫然马上,威风凛凛,气势不凡。

    天气虽寒,不抵队伍气势,望着这一千五百精兵,常宇胸中有口豪气便要冲天而出,总有一天自己要率兵征战沙场大杀四方,而不仅仅是做个镖头。

    “出发”常宇大喝一声,跳上马车,作为这支队伍的指挥官他和吴孟明自然不用冒着凌冽寒风驱马而行,各自有着一辆专车,而他的车夫就是随侍太监方三。

    常宇此行最终目的是太原,乃在北京西南,其实只需从京城南下,走保定,石家庄,阳泉就到太原。

    但揪心的是,他且要先去宣大同送银子,不然那边调不动兵,不得已只得从京城往西北方向走昌平到宣化然后南下过大同到太原,整整绕了个大弯,但没办法,现在形势就是这么操蛋,没银子调不动兵!

    史记,闯贼元月二十三破了平阳府,二月六日围困太原府,两天后破城,也就是说从平阳府到太原闯贼中间用了十三天休整,而且可能因为常宇这支小蝴蝶产生了一些效应,提前两天破了平阳府,但常宇在京城也耽误了两天,现在留给他的时间自由十三天,这十三天他要送银子到宣大,然后调兵到太原防守。

    其实从平阳府被攻破后,崇祯已然下了旨意调宣大兵力前往太原防守,但调兵遣将不是一个说走就走的旅程,动员,粮草,饷银等等,快则三五天,慢着六七天,这还是粮草饷银都到位的前提。

    所以常宇相信宣大的兵力现在正在墨迹,不管是因准备耽搁还是因为粮饷不到位故意拖拉,总是不可能走的那么爽快,极有可能就是在等自己的银子到位。

    所以他必须要快!

    这也是为何他清一色骑兵,要日夜兼程的原因,假若不知道未来的话还可以慢悠悠的熬时间,可是明明就知道只有十几天时间,搁谁能沉住气,虽然此时知道十三天后贼军就会围困太原的只有三人!

    三百腾骧四卫打头阵,太监军和锦衣卫居中护卫银车,府军前卫殿后,如此队列并不是常宇的主意,而是各卫领队商议出的结果,之所以让腾骧左右卫当先开路,是因为这支人马有过实战经验,出过京,剿过贼,其他都是小白,虽然锦衣卫牛逼,但他擅长的领域是搜集情报,缉捕追逃,审讯拷问,当然单打独斗锦衣卫中不乏好手。

    出了德胜门往东北便是一条通往昌平的大道,说是大道自然不能和后世的高速路比,但相对一般乡道已然算宽阔平坦。

    沿途并未甚风景,因前日飘雪,道路两旁俱是残雪茫茫,一望无际的田野,偶见杂林村舍一副冬日破败之相。

    常宇和吴孟明的马车并驾齐驱跟在银车之后,车子都经过改装,可坐可卧,遮风避雨舒坦至极,春祥以及几个心腹太监骑马侍其左右,这番出京宫中的心腹几乎全带出来了,唯一留下的是老胡。

    老胡也曾想跟着出来,说是几十年没出京,世界那么大想出去看看,且被常宇以长途跋涉,舟车劳顿拒绝,毕竟他年纪不小,但更重要的是潘家窑那宅子必须有个心腹在那坐镇,所以老胡现在已经被调到那当管家了,不然也轮不到方三给常宇赶车。

    吴孟明撩起车帘,眼神不停的在周边的太监身上瞟,一个个绵甲头盔在身,跨刀背弓,气势迫人,若是外人怎么也不相信这些人是太监。

    “常公公,您这些手下一个个看上去够神气啊,不成想宫中还有这等挺拔人手”。

    嘿,常宇微微一笑:“宫中太监近万,若三百人手还抽不出来,那吴大人可太小瞧我等了”。

    “哪敢,哪敢”吴孟明赶紧正色:“常公公万不可误我之意,我只是一时被您这手下气势倾倒,仰望,仰望,哪敢小瞧!”言语神态浮夸至极。

    常宇大笑:“这三百人乃咱家从宫中千挑万选的精壮,日夜磨练本为拳赛备用,不成想临时应了这差事!”话里之意,你丫别多想。

    “怪不得一个个看上去英勇不凡”吴孟明轻轻点头。

    “那是必然,不是咱家吹牛,不管单挑还是群殴,恐怕你手下那些锦衣卫都不是对手”他这话故意说的大声,果真周边的那些太监军闻言之后,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傲然。

    常宇就是要给他们自信,让他们知道自己不光不比任何人矮一截,反而要有碾压之势!

    “是吧”吴孟明不置可否,微微一笑,岔开话:“常公公咱们到昌平可歇息,那儿有驿站”

    “于此至昌平百里都不到有何可歇息,此行不比一般,越快到达越好,这一口气不到居庸关不得停歇!”常宇本着脸道。

    吴孟明点头,随即让身边的侍卫传话下去。

    “出关以后,形势复杂,吴大人可要多操心了”常宇又道,因为他知道出了居庸关世道就不那么太平了,山贼悍匪遍布。

    “这个常公公只管放心,大军出城,探子先行,一早我就派了三支探子出了城,最快一支现在应到昌平了,每个二十里便有沿途情报送达”。

    “嘿,果然是锦衣卫,能干”常宇伸出大拇指:“不过出了关后,要每隔十里通报一次”

    吴孟明对常宇赞赏很是受用:“皇上亲卫二十余,各有所精,唯咱锦衣卫几乎全能,而且若论搜集情报,跟踪缉捕之术,当属这个”说着伸出大拇指。

    常宇点头表示认同,不过突的好似响起了什么,看着吴孟明问道:“吴大人,在咱俩见面之前你是不是就已经知道有咱家这号人?”

    吴孟明一怔,不知常宇此话何意,随即点头应道:“常公公大名在内宫那是如雷贯耳,在下怎会不知”

    常宇笑了:“这个咱家承认,只是吴大人不是宫中之人,怎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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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夜行出关

    吴孟明额了一下,有些小尴尬,随即道:“常公公在皇城内号称拳脚第一,威名赫赫,不仅内廷太监宫女如雷贯耳,便是亲卫军也人皆尽知,锦衣卫也是在皇宫中当差的,我这作为指挥使怎么会不知晓呢”。

    说着对常宇嘿嘿一笑。

    便是这一笑,常宇懂了,那是一种你懂得,尽在不言中的笑。

    常宇此刻也终于明白那几日在宫中宫外一直有被人盯梢的感觉,怪不得跟踪手段这么高超,原来是锦衣卫。

    吴孟明没有理由跟踪自己,即便自己威名再盛,但能使动锦衣卫的只有一人,于是这位大老板浮出水面,常宇也忍不住惊出一身冷汗,皇家行事,果然名不虚传。伴君如虎岂是儿戏!

    心中想着对着吴孟明遥遥抱了抱拳,这货还算仁义,点了他一下。

    今儿天气还算好,虽有风刀子,但也有阳光,只不过常宇实在受不了这时代的寒冷,即便他此刻很想策马奔腾一番,但想想还是蜷缩在车里暖和,一路无话索性倒头大睡起来。

    不过常宇还是失算了。

    在他看来这支押饷队伍清一色骑兵,连银车也是双马齐驱负重并不算重,虽不至于时刻跑起来,但跑跑走走到昌平五十公里左右的路程,晌午十分应该就能到了。

    然而,这五十公里竟然走到下午两点多,这个时候他醒悟自己高估了骑兵速度。

    中国马的极限速度在宋朝金牌制度就体现出来一日夜200到250公里,但这并不是驿站的极限速度,驿站每个一段距离就有换成马匹,时刻保持最佳速度,那个速度是惊人的,其中最盛名的便是古波斯的信使,波斯驿站大约22公里,著名的皇家大道总长2400公里,步行要90天,但波斯帝国的信使仅用七天就跑完,平均下来一日夜三百五十公里。

    但这些是驿站,行军打仗的骑兵对此是遥不可及的,安史之乱,唐玄宗令“后军二千人及飞龙厩马从太子”。太子(李)“通夜驰三百馀里,士卒、器械失亡过半,所存之众不过数百“。能把皇家近卫骑兵跑散大半,这应该是骑兵的最大速度了,不过这个速度是逃跑,部队也跑散了,算不上行军速度。

    三国曹操追击刘备的战斗中,“操将精骑五千急追之,一日一夜行三百余里,及于当阳之长坂”。这是无马镫的中原骑兵一次超水平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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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及等等等历朝历代行军案例,骑兵加急行军日夜兼程也仅在三百余里左右,虽然常宇的队伍属于轻装上阵,但有二十辆大车,不肯能随时飞奔,拖了后腿,以至于耗时远超他意外,这让他十分不满。

    从早上八点多一口气奔到昌平,竟然用了六个多小时,还走的人马疲惫,不满之余,却也无奈,望着昌平城常宇还是下令就地休整半小时。

    人下马,马下鞍,罗塘等人已经支锅煮雪为水,他们三十余人相当于这支队伍的勤务兵,当然此时他们也大概知道自己这位管家的身份是多么牛逼,虽知之不清,但能指挥那么一支队伍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想那主家该是多牛逼了。

    常宇和吴孟明下车,站在旷野中伸着懒腰闲聊,望着不远处的昌平城若有所思,士兵们都已下马舒缓筋骨或小解又或相互走动扎堆闲聊。

    唯独常宇的部下的那三百太监独立成团,窝在一起不与锦衣卫和府军前卫们走动,一个个的默默的吃着干粮,偶尔望向那些锦衣卫府军卫也是一脸的不屑,即便对方也若有若无的嘲讽表情。

    要知道常宇之前在成国公府大骂朱纯臣时把那些太监先贤们捧到文能定国,武能安邦的一番激扬言辞早已传遍宫内,让太监们立感自豪。

    特别是这些太监军们更是信心爆棚,加上常宇总是时不时的瞅准时机就给他们洗脑打鸡血,所以这三百人自卑之心渐去,取而代之的是日渐自信。

    一杯热水下肚,身子也暖了不少,常宇随即下令继续进发,也就是在这时,从昌平城内奔来一队人马。这是来查证,毕竟莫名出了一直军队,之前也没什么消息传来。

    很显然崇祯这次又干了一件破天荒的事情。

    按照常规不管是出征军队,还是押饷队伍,但凡用到军队出行的必然要经过兵部和五军都督府。

    简单来说这两个部门的区别,五军都督府有统兵权但没调兵权,军部有调兵权但没统兵权,所以按理说常宇这次出行,应该由兵部调集指定人手,由五军都督府点将出行。然后放出兵符沿途告知,方便行军。

    但这次是崇祯一句话,啥事都由常宇给办了,就这么大喇喇的出京了,而此时估摸兵部和五军都督府都还蒙在鼓里,可以想象回头得到消息的那些内正事无能,扯淡一流的内阁又要死磕崇祯了。

    查证之后,常宇的队伍并未进入昌平,绕城继续朝西北方向进发。

    一路向北,到达居庸关的时候天色已黑。

    居庸关东起西水峪口黄花镇界九十里,西至坚子峪口紫荆关界一百二十里,南至榆河驿宛平县界六十里,北至土木驿新保安界一百二十里。以起最难端算起,距离京师一百二十里。

    作为京城咽喉,这个北大门一直都是重兵把守,对于进出都有严格的规定,何况常宇这支人马没有兵部的任何通关文件,所以查证相当麻烦,这个时候就要吴孟明出面了,锦衣卫的招牌不管到哪里都吃的开。

    这种事情常宇自然不会出面,当然他出面也没啥效果,所以落得清静,队伍在关内暂停歇息,他便下了车。

    车外寒风入刀子,似狮吼,常宇裹紧了棉衣扫了一眼队伍后,目光便停留在巍峨城楼,居庸关如一野兽蹲在黑夜中无声喘息,傲然俯视。

    北大门啊,北大门,常宇仰视黑暗中的怪物,嘴里低声默念着,他不知道居庸关此刻镇守将领是谁,但他知晓马上唐通就会跳来驻守,也知道在杜之秩这个垃圾的背叛下不得已投降李自成,于是大门尽开,闯贼入京。

    太监可恨呀!常宇好似忘了自己其实也是个太监,突的狠狠的扫了一眼旁边诸人,弄得春祥等人莫名其妙,心下有些慌张。

    吴孟明的锦衣卫指挥招牌就是好使,报上去后镇守将领也亲自接待,亲自招呼士兵开门送信,常宇远远的看了一眼,理所当然也不识得,不过却知道此人军衔自然不低,毕竟作为京城的西北大门,居庸关规格是较高的,其兵力平时保持在千余人以上,并从明初就设立镇守总兵,守将武将从总兵,副总兵,参将,副总兵的数次规格调整,但从来没低于参将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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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疾行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出了关口,立时感觉风更大,天更冷,即便常宇的车中有个小暖炉,但耳听外边那风刀子的声音还是让他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吴孟明其人虽然贪财,但做事却很精细,出了关口,便让队伍前后中点起火把照明赶路,估摸近百把,远望如一条火龙蜿蜒数里。

    “春祥冷不冷?”出了关门不过二里地,常宇有些坐不住了,探出头问车边的春祥。

    “不冷”春祥很坦然的看着常宇打了哆嗦:“你出来试一下!”

    嘿,常宇有些尴尬,讲真他真的怕冷,而且这个时代又出奇的冷,偏偏又有没有羽绒服这种高抗寒的棉衣。

    虽然出行前他给手下做足了抗寒准备,比如每人小棉服外套绵甲,绵甲外边大棉服,加上棉帽围脖甚至手套,可谓是这支队伍里抗寒装备最严实的,但他也知晓即便如此坐在马上在寒夜中迎风夜行也是一种蚀骨煎熬。

    如此包裹春祥都冷的牙齿打颤更何况装备不如他们的锦衣卫,府军卫以及腾骧卫了,可想都在咬牙坚持。

    常宇不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更懂得体恤士兵,他也想下令就地休整,然但军情紧急,此时不是发善心的时候,但自己躲在暖车中又实在难以心安。

    于是他做了个决定,下车上马,与卒共甘苦。

    然而这个决定,在他刚下车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冷,真尼玛的冷!

    但放出的p自然收不回,自己约的p含泪也要打完。

    看到常宇挂甲上马,吴孟明探头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笑意,随即又缩进车内,不闻动静。

    山路慢行,寒风凌冽,四周一片漆黑,除了嘶吼的北风外,仅闻马蹄声,天气冷到士兵连窃窃私语的兴致都无。

    常宇抬头张目朝西北望去,那边有星星之火,便知前方不远就是八达岭。

    居庸关不是一个独立的关隘,或者说就没有独立的关隘,都是由隘口,墩堡,城墙组成的防御体系,每个关隘都下辖数个到数十个隘口不等。

    其中八达岭就属于居庸关的一个隘口,也是最重要的隘口,是居庸关的前哨,其地势险要,山峦叠嶂,道路崎岖陡峭,车马难行,当年修这段长城要转八道弯,越过八座山岭,工程异常艰辛,前后死了八个监工,工期依旧迟迟未能如期完工,后遇高人指点采取修城八法,即“虎带笼头羊背鞍,燕子衔泥猴搭肩,龟驮石条兔引路,喜鹊搭桥冰铺栈”把木料运送上山方成。

    常宇蜷缩一团骑在马上,春祥等心腹太监围在他周边帮他遮风避寒,同时倾听这位大忽悠天南海北讲着轶事野史,行路倒也不寂寞。

    不多时,队伍到了八达岭隘口,自有人前去交接出关事宜,常宇又开始打量这个号称天下九塞之一的关口,奈何风高月黑,难窥真貌。

    不过这隘口守兵并不多,其实后人被各种影视剧误导以为收关特别是居庸关这种大关口守兵至少也成千上万的。

    并不然,即便居庸关这种京畿要地关口,日常驻兵不过千余,甚至不过千,比如洪武九年,朱元璋下令北平及周边十一个卫抽调兵力共计六千三百八十四人守卫,居庸关,古北口,喜峰口,松亭关四个关口,平均下来每个关口不过二千人。

    又如正统年间和居庸关一个规格的白羊城(隶属居庸关)为列,总兵力八百一十四名,其中骑兵八十二名,步兵四百一十四名,其余鼓手军六十五名,火药匠军八名,夜不收军六十五名,东门守把军一十五名,西门守把军十五名,仓草场军二十四名,神器库军十名,砖灰窑军十九名,清泉口军十四名,松湖片口军八名,守城军四十一名,护城墩军七名,看监军禁六名,看铺陈库子一名,老弱军二十三名。

    所谓旗军是指卫所中的精锐,比如常宇这次带出来的三百府军卫和三百腾骧卫都是卫所中的战斗鸡。

    如此看来,一个关口兵力尚未过千,而且主力仅一半,其余全是辅助类兵力,特别是骑兵仅仅几十,那是因为关口均地势险要之地,不宜骑兵出战。

    一个关口下辖十余不等隘口,兵力分散严重,即便八达岭这种重要隘口也不过几十人而已。

    而且这些数字还是洪武和正统年间,此刻的大明末年兵员缺口以及吃空饷已经到了丧心病狂地步,

    仅以京营为例,如英宗实录中曾提到当时京营的情形:行在五军都督府言:在京七十七卫,官军士校尉总旗二十五万三千八百,除屯田守城外,其十一万六千四百俱内府、各监局及在外差用。今各营操练仅五万六千,选用不敷。况今工部人匠数多,足任役使,乞将各监局役占官军退回各营操练,从之。

    这是在五军都督府上奏的一份数据,它说明了当时京军的情形,操练者仅是满额的一半,而操练者中,能够应付边塞危机的又有多少呢?其余另一半士兵被当时各监局差遣做杂役。这样的直接后果就是使得京营的质量急剧下降,导致了一有战事,皆不能积极应战。

    所以现今整个居庸关真实兵力几何,常宇都不敢想。望着眼前要塞心头不由乌云盖顶,这样的大明还扶的起来么?

    出了八达岭隘口数里地有余,一路三分,北边一条往延庆赤城蒙古,西去张家口,宣府,大同,东到永宁,四海,回路南下便是昌平,北京这便是八达岭之名来由,取之四通八达之意。

    队伍取西而行,自八达岭至宣府约两百余里地,若马不停蹄明儿中午便可抵达。

    常宇纵马从队伍中部率领几个心腹太监行至最前头,目的很简单,就是露个脸,鼓舞一下士气,让士兵们看看堂堂常公公都与你等深夜迎风骑行,感动不感动,惊喜不惊喜。

    夜已深,队伍一路西行,山路崎岖,寒风刺骨,速度不由慢了下来,常宇窝在马上也懒的言语,只是把自己紧紧裹成一团任由马儿跟着队伍行走。

    前方有条冰封大河,常宇知道后世那是个水库,具体名字不记得,但是知道过了这条大河便等于出了京城地界进入河北怀来县境内。

    “传令下去,急行三十里生火休息”。常宇感同身受,他穿这么厚实都耐不住严寒,何况另外三卫人马。

    果然这个军令让士兵们精神一震,速度立马便提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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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土木堡

    队伍过了大河不久,道路愈发难行,两旁皆是山峦峭壁,堪比八达岭那段路,常宇心下有些担忧,若此地有贼人埋伏,恐不妙。

    但又想此地距离八达岭并不远,有贼人几率不大,何况前方有锦衣卫的探子探路,理应不会出乱子。

    道路难行,三十里路耗时不短,估摸此时越凌晨两三点十分,常宇左右看了一眼,士兵疲惫之色甚浓,又四下张望一番,依旧是黑漆漆的山道。

    “有谁可知前方何地?”常宇张口问道。

    不多时一个锦衣卫校尉跑来:“禀常公公,前方不远处便是土木镇”

    “哦,前方有镇子可歇脚,那最好不过”常宇心下大喜,忽的一怔,“土木镇!可是土木堡所在?”

    “回公公正是土木堡,那儿尚有驿站,咱们可留此歇息?”锦衣校尉问道。

    原来大名鼎鼎的土木堡便在此地,常宇一脸恍悟,土木堡不只是驿站更是一座军用堡垒,在长城内里。

    一个小小堡垒之所以如此闻名便因土木堡之变乃大明英宗蒙难之地,也是权监王振这个大祸害一手所为,死伤明军十余万,文臣武将以英国公张辅为首殉国五十二人,这一战不光是大明的耻辱,也瞬间把家底掏空,搞的元气大伤,余年未恢复过来。

    “过驿站到前边镇子上休整”常宇断然下令,让身边人有些不解,为何要多跑几里地错过驿站到没有遮风之地的镇子上休整。

    “图个彩头”也许是看出诸人的疑惑,常宇淡淡一句,便让他们恍悟,忍不住的哦了一声,原来这位常公公这么讲究啊,毕竟土木堡这个地方的那段历史在大明无人不知晓。

    常宇不信鬼神自然也不会那么多讲究,之所以拒绝在土木堡驿站歇息除了因为那个历史事件让他感觉心头压抑,其次这个点进驿站各种折腾浪费时间。

    土木堡向西数里便是一镇子,名土木镇。

    此时天已凌晨,未见明色,为了不扰民,常宇下令队伍在镇外一处山坳避风处休整。

    从昌平至此一路马不停蹄,披星戴月早已人疲马乏,接到休整命令后,士兵们纷纷下马,伸展筋骨,照料坐骑。

    罗塘等家丁也开始砍柴生火烧水煮粥,一番繁忙景象。

    常宇下马撒了泡尿,巡察一番后竟然发现一个天大的漏洞,竟然无人当值!

    偌大的队伍,一千五百余人说休整,竟然全部下马窝在避风处烤火取暖小憩,无人当值,无人巡察,这特么的心是有多大,难道因为此地距离土木堡近就如此大意?

    这可是押饷银的车队呀!

    常宇大怒,立时便想抓个责任人过来喝骂。

    却突然意识到不知道该抓谁过来呵斥,这支人马吴孟明明面指挥,幕后他是老大,但很显然吴孟明和他一样也当了甩手掌柜,具体事宜责任没有严格分派到位。

    “范家千率百人外围巡视,设明暗哨,有生人靠近百米警告,五十米内格杀勿论!”常宇最终选择自己扛这个责任。

    范家千立刻领命而去布置人手,太监军们其实还算尽职,即便生火小憩也是围着银车周边,并未和锦衣卫,府军卫以及腾骧卫等簇拥一块,毕竟他们有交际障碍,不喜生人。

    虽然如此,常宇内心还是一丝怒气,太监军没出过门,对行军打仗更无经验,如此大意也就算了,可锦衣卫常年在外跑,府军卫腾骧卫本就是干着保安的活,而且还曾出京剿过贼,神经还如此粗条那就说不过去了,当这还是在京城内呢,不成想皇帝亲卫都沦落这地步,真让人心寒,倘若此时遇道贼袭后果不堪设想。

    越想越气,常宇决定找程明,唐破天训斥一番点个醒,只是当他看见火堆旁边,唐破天几人耸搭的脑袋一脸疲惫睡相的时候,心下一软,回头再训他们几个。

    预定天亮出发,也就是说可以休整两三个小时,常宇又巡视一番后确认范家千已经布置人手到位后这才决定上车休息好生睡一觉。

    上车之前瞥了一眼旁边吴孟明的车子,这货从居庸关出来后就没露过脸,果真是会享受怕遭罪的主。

    车上有暖炉被褥,不闻窗外风声,偶有马嘶并不影响睡眠。

    常宇一觉睡的香甜,迷糊中听到有敲击声,揉了眼睛,却见春祥探头,老大天亮了。

    天真的亮了,只是天气异常糟糕,阴沉欲雨,西北风呼啸而来,飞沙走砾,让人忍不住抱膀缩头。

    用过早饭队伍开始启程,常宇下令队伍加速务必要天黑之前赶到宣化,这其中路程一百余里地若是加急还是有望天黑到达,不然今晚又要在外过夜了。

    过了土木镇向便是怀来县城,只是此时怀来县已非后世怀来县,五九年修水库的时候千年古城怀来县沉没于水,现在的怀来县只是西迁二十里在沙城镇上新建的。

    过了怀来县,道路变得平坦,车队速度明显加快不少,只是风沙也越来越大,常宇几次想下车和士兵同甘苦终是被这风沙击败,不得已窝在车内,倒是那吴孟明仍然不见其他身影,好似睡死车中一样。

    “老大,刚打听了下,前边不远就要进入山区,到那风就会小了些”蒋全在车窗外和常宇唠着嗑。

    进了山区那就说明路走了一半了,此时天近晌午,如果山路不是他爱难行的话,理应在天黑前赶到宣府。

    “传令下去,到了山口就地生火做饭,休整三刻(四十五分钟)立时出发不得延误”。

    山连山,岭连岭,入眼处苍山莽莽,尽是枯树落叶。

    山口,队伍休整,常宇下车上马带着几个心腹走出队伍前行百余米,查看一番山路,此地距离宣府不过五十余里地,但尽是莽莽大山,道路崎岖坎坷,行车走马均受牵绊,想天黑之前赶到,怕是不容易。

    “这山上野味定然不少,要不咱们去打些过来给常哥改善一下伙食”李铁柱环顾四周笑呵呵的说道

    不过立刻就迎来几双白眼,尴尬的揉着鼻子不说话了。

    “此山可有名?”常宇望着西南方向那座山头问道。

    “鸡鸣山”春山随口说道,

    常宇一怔,他靠着前世记忆知道此地到宣化所经全是山区,但具体哪座山名还真不知道,不成想春祥随口而出让他惊讶不已。

    眉头一皱:“你怎会知晓?”

    春祥嘿嘿一笑:“问了锦衣卫的探子,他们轮班倒,喏,那几个就是”说着指着不远处一火堆前正在喝粥的几个锦衣卫。

    常宇若有所思,驱马回队,经过几个锦衣卫探子身边下马问道:“估摸着你们的人最远到哪了?”

    “回常公公,我们十里一桩,估摸最远的已经到了宣府附近”。锦衣卫探子赶忙起身恭敬回答。

    常宇哦了一声,略一沉思又问道:“前边可曾有疑?”

    探子侧头想了一下:“并未发现疑点,而且我们和宣府的夜不收也曾照过面,不曾听闻这道上有问题”。

    所谓夜不收就是这个时代的侦察兵,他们归属不同的军事级别单位,分别是卫,营,堡,墩,其中归属营下的夜不收比较特殊,不像其他三个是固定在某地域范围内侦查,他们会随着其营驻扎位置变化而变化,侦查范围更广,但性质都是一样的,属于真正在刀刃上行走风险最高的兵种,也就因为这种高风险所逼,夜不收队伍中不乏各种高手。

    很显然锦衣卫的探子接触的夜不收极有可能是属于宣府驻地的,当然也不排除是民间夜不收,他们受雇于明军类似后世的线人。

    而且此地虽山林茂密,但属于关内,只需常规巡察,正规夜不收一般都派往关外最前线,所以锦衣卫遇到的夜不收极有可能只是民间线人。

    “山中村落多么?”常宇再问。

    “很少,二十里内不超过三个,而且俱在山中,路旁未见村落”探子回道。

    常宇眉头一挑,山高林密,又地处西北若说山中无恶客,他有些不信,但又想着毕竟前方五十里外便是宣府大军所在,后边又有土木堡理应没啥问题,

    可是总有觉得哪里不对,难道说自己电影看多了,容易胡思乱想。

    但不管如何,小心总是没错的,于是侧身对春祥等人道:“一会启程,传令各部,都打起精神来,莫出了乱子”

第一百零三章 怕啥来啥

    问完话,常宇伸手掏了些碎银递给几个锦衣卫探子:“兄弟们辛苦了,到地头买些酒喝”他是真心觉得这些刀口舔血的探子辛苦才打赏。

    锦衣卫探子大喜,接过银子对着常宇一口一个道谢,甚至常宇已经远远走开他们脸上的感激之色还未退去,没办法,常公公会做人。

    回到队伍跟前,常宇叫过唐破天,程明等千户百户五六人,围坐火堆跟前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明确指出行军途中的漏洞,特意提出先前休整不安排当值人手的事,警告再发生此类事情一定追责,绝不轻饶,看着一向笑嘻嘻的常宇眼神中露出的杀气,连和他关系最好的唐破天也忍不住打了冷颤。

    行军饭大鱼大肉是不可能的,这个时代有米粥喝就已然不错,但好在有常宇这个宫内权监,偷偷从尚善监带出不少腊肉干鱼煮粥,倒也不至于太清淡。

    “吴大人没吃饭么?”常宇朝银车方向张望一番,吴孟明竟还没露头。

    “吴大人在车里吃了”锦衣卫百户汪家信赶紧说道

    常宇忍不住脸上有些怒意,放下碗筷朝吴孟明车子走去。

    刚巧吴孟明下车,貌似要去解手,看到常宇一怔,随即抱拳微笑打了个招呼。

    看着他惺忪睡眼模样,常宇气不打一处来,抬起脚朝旁边的银车踹了一脚,哐当一声,吓了吴孟明一个激灵,也引起其他士兵的注意。

    “吴大人这一路风霜太辛苦,车中颠簸也睡不好,不若现在赶紧回京到府上暖床热炕的多舒服,多惬意!”

    “常公公此言怎讲?”吴孟明一怔之间脸上也有了不快之色,毕竟常宇当着这么多人面如此做法让他有些难堪:“路上苦寒无事,睡个觉怎就惹常公公了”

    吴孟明心中虽有不快但言语间还是比较委婉,毕竟常宇身份特殊,又是当红炸子鸡,即便自己也是皇帝亲信,但比之心腹还是有差距的,更何况这位还是财神爷,无论怎样也不能撕破脸。

    常宇刚才也是一怒之下做了那个动作,眼看吴孟明尴尬不快之色,也反应过来,是有点不给对方脸面了,于是嘿了一声走近吴孟明:“吴大人,觉你可睡,银子你也可以拿,但你得办事,如此一路你不管不问出了事是你担责还是我担责?”

    “这,这能出什么事?”吴孟明一下没反应过来,怔在当地。

    常宇冷笑:“这里不是京城,没人把咱们大爷,甚至有很多人想把咱们打成孙子,不出事当然最好,但万一呢?”

    吴孟明总算清醒了些,再看常宇也给了他台阶,于是抱了抱拳:“常公公所言极是,这当口的确要小心些”嘴里说着心中依旧不以为然,你丫喜欢陪那些兵蛋子喝冷风拉拢人心树牌坊,为何一定要拉上我,老子除了银子对那些虚名不看重。

    水足饭饱,士兵们简单休息片刻,照料好坐骑,常宇便下令启程,要求所有人打起精神用最快速度赶路。

    吴孟明不知道是被常宇骂了一顿不好意思再躲车里还是因为睡太多实在睡不下去了,竟然破天荒不进车,和几个心腹并骑而行。

    入山风势渐小,但寒意不减,而且山道崎岖不平,马不能跑,因为这样车轴随时可断,毕竟这年头的大车都是木质结构。

    山高林密,虽前有探子探路,又有重兵在侧,但饷银不同一般,丝毫不能大意。

    吴孟明骑马和左右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左右环顾四周俱是荒山野岭,丛林杂木,又扭头看着常宇躲进车里,心下便有些怨言,还特么的说我,自己不也是只顾着享受,这鬼天气冷的要死……

    又行数里,路更难行,吴孟明无聊之际,突然远远发现前边山坡有数人在张望

    “派人去问问”。

    不多时便有锦衣卫来报:“北边山里有一村叫窑儿村,那几个是砍柴的村民”。

    “窑儿村,嘿嘿,不知道有没有窑姐儿”身边一人道,诸人大笑。

    又行数里,摇摇晃晃,在车中思考事情的常宇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再醒来时,却是被春祥大力砸窗惊醒,迷糊间听闻四周噪杂不已,心中立感不妙,甚至有一丝慌张。

    “常哥,不好了,不好了,有贼袭”春祥在外边叫着,还夹杂着吴孟明的嘶吼:“常公公,常公公……”

    草,贼袭!常宇心头一惊,还真是怕啥来啥,惦记啥送来啥!

    一把拿过崇祯赐他的那副山文甲就往身上套:“此地何处,有多少人?”

    “烟筒山,有好多贼人,数不清,漫山遍野……前边已经打了起来……”春祥在车外紧张的话都快说不清了。

    常宇匆匆套上盔甲,跳下车一跃上马,方三已经把他那把长长的朴刀递了过来。

    “常公公……”吴孟明一脸慌乱驱马靠了过来。

    常宇无暇理会他,快速扫了一圈,这里果真是埋伏的好地方,山高又陡,林子又密,道路狭窄,又值拐弯处。

    再看两边山坡站满了贼人正在搭弓射箭,前边的程明带领的腾骧卫正在一边还击一边后退,好在对方弓箭手不多,一时间还顶得住。

    回望后路,还好没被人堵住,可能是贼人兵力不足的原因?想到此处常宇再次看了两侧山坡贼人,乍一看的确够唬人的,这其实是一种视线错觉,对方居高临下,又在林中,给人一种视觉冲击,觉得大军压境感,事实看过去,绝对不超过两百人!

    真他吗的有种!

    常宇有些佩服这些贼人的胆子,两百人就敢劫千人队伍,你丫当是抗日时期几个鬼子扛枪就能占领一座县城呢。

    不过转念一想,心中一凉,现实可不就是么,好像并未区别,在看看周边那些士兵,不管是太监军还是锦衣卫哪个脸上不是一片恐慌,便是经过实战的腾骧卫也在连连后退中。

    “吴大人你带领锦衣卫护住银车,唐破天你率府军卫殿后往后撤,且不可被围了后路!”

    常宇略一打量便下了决策,随即又道:“春祥带着宫中兄弟跟我去前边顶住,就这几个贼子还不是手到擒来,今儿便是咱们宫中兄弟一战成名之际”。

    常宇调兵遣将之际不忘给自己的部下打鸡血。

    果真,看到自己老大都如此淡定,刚才还慌乱不已的太监们立刻就淡定了许多。

    “兄弟们跟我上,就像揍京城那些痞子一样给我宰了这些贼子!”常宇大喝一声,持刀拍马第一个朝前队冲了过去。

    吴孟明听到常宇让他看守银车,顿时松了口气,这是最安全的地方,前有腾骧卫,后有府军卫,贼子想过来没那么容易吧。

    唐破天听令后立即带着人手往回路奔去,一边协助吴孟明押着银车后退一边抢占有利地形,同时防护两侧贼子冲过来

    而此时程明率领的腾骧卫已经在后撤,贼人居高临下发箭,虽不多,但杀伤力和压制力非常大,而他的人马一无盾牌,二并无多少长弓,伤了不少人手,只得后撤。

    此时正好迎上前来的太监军,只是常宇披盔戴甲一时间他竟然没认出来!

    “可知对方什么来头?”常宇大喝一声,程明这才认清本尊,连忙道:“回常公公,贼子来头不明,但是硬茬子”说着递过一支箭头。

    常宇接过一看,心中大骇之下又十分无奈,这是一支制式箭头,也就是说是军队里用的。

    所以这支贼子来头真不好说,也许是落草为寇的穷苦百姓也许是溃败的贼军,甚至是溃败的官兵,当然也不排除从官兵那里弄来的军备,毕竟这个年头兵和贼不好区分。

    但此时追究这些贼子的来由没任何意义,但不管是什么来头都当杀,连饷银都敢劫,当是胆大包天了,而且仅两百余人,真是迷之自信。

    “你且居中,防守前路,春祥,蒋全动手!”常宇大喝一声,其实不用他下令,春祥等人早已经接手。

    太监军是这支队伍装备最好的,每人除了手弩还有弓箭,更重要的身上有绵甲,只要不被贼子射中头部根本无妨。

    于是,程明立刻调动人手让开两侧位置,让太监军用弓弩压制两侧贼子射手,而他把注意转移到山路正前,因为前方隐约可见有人马过来。

    太监军的弓弩齐发,形势立变,贼子弓箭手本就不多,仅靠地势和密林占取优势,但随着三百太监军还击,立刻便被反压制。

    不过这些贼人也是精明的很,依靠密林远远放冷箭,而且射人先射马,太监军几无伤员,但转眼间十多匹战马被射杀射伤,惊得四处乱窜伤了不少人。

    但这种手段已经对队伍整体造不成多大威胁,没了那些弓箭手的威胁,贼人那些刀斧手单兵也不敢冲下来,或许他们是没收到攻击命令。而此时常宇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到正前方,反派主角终于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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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百零四章 一刀斩

    前方山道密密麻麻百余人,十余战马当先余下皆是步兵,就那样大摇大摆的冲着过来。

    在距离队伍二十余米外,贼众停下,一人拍马而出,看上去魁梧粗壮,脸色黝黑,留着一把络腮,双目怒睁而且声音特别洪亮,态度无比嚣张:“留下货物饶尔等一命,速速滚蛋”。

    也不知这货哪来的自信,常宇止住刚要搭话的程明,同样拍马向前,春祥等人随即而上护在他左右。

    “贼子你胆敢劫朝廷粮饷,可知这是死罪!”常宇怒喝。

    “老子当然知道是死罪喽,你来杀我呀”络腮胡子说完张狂大笑,身后的贼众也跟着起哄大笑不已。

    粮饷?络腮胡忽的止住笑声:“不见粮车,敢情这是饷车了,哈哈哈,没成想今儿遇到红货了,兄弟们今儿有肉吃喽”。身后立时传来欢呼夹杂口哨声。

    “敢问好汉可有大号,在哪个山头安寨?”常宇突的问道。

    络腮胡见他如此问,便以为他要示弱,嘿嘿一笑:“老龙背九龙寨的当家龙在天便是老子,乖乖的放下货滚蛋去吧,惹的老子杀心大起,一个都别想活命”。

    老龙背什么鬼?常宇一脸疑惑,左右看了一下,正好锦衣卫那几个探子就在不远,原本几人先行遇见贼人匆忙撤了回来,还没来得及跑到队尾呢。

    看到常宇询问,立刻一人跑了过来:“常公公,老龙背是距此地西南十余里外一座山头,说着指了远处一座大山头,那是大北山,在那山后便是老龙背,但不曾听闻那儿有贼窝”。

    常宇挥手让他推下,目光鄙视络腮胡,这一身棉服显得臃肿,整个人也土路土气毫无气质可言,但名号起的还挺响亮,龙在天,不过这年头的贼寇都喜欢起哥响亮的匪号,什么扫地王,什么射塌天,一个比一个会自吹自擂

    “你丫长的就像个土行孙,何来吹大气龙在天,你是什么龙?地龙吧”常宇忽的指着络腮胡哈哈大笑起来,春祥程明等人也忍不住的大笑。

    络腮胡顿时脸色变的铁青,地龙便是蚯蚓,这人竟然敢如此羞辱自己。

    “老子看你这副盔甲不错,你若现在把盔甲献于老子,然后再乖乖磕三个响头,老子便饶你不死!”

    络腮胡冷笑,手中那把厚重开山刀晃来晃去。

    “可惜你这身衣服老子用来擦屁股都嫌脏”常宇冷哼一声随即举刀大呼一声:“取贼首狗头者赏银百两,杀一贼赏银十两,发家致富便在此时!兄弟们杀呀”

    常宇说完,用刀拍马直接就冲了过去,身边心腹随即振臂一呼率众杀将过去。

    程明原本待观望,留在当地防守,可是百两白银太动人心,再也忍不住,交代手下一百户:“陈忠守住两翼,其余人跟我杀过去”

    一言不合就开打,常宇此举让络腮胡非常意外,这他么的是遇到一个初生牛犊么,这么不怕死。

    只是此时容不得他多想,人家都冲了过来总不能伸脖子让他砍吧,随即也大吼一声:“兄弟们宰了这帮狗官兵”言毕挥舞开山刀朝常宇迎了过来,他要一刀把这小子劈成两半!

    随着他一声大吼,山道两旁的贼子们也嗷嗷的冲了下来,

    终于开战了!

    三百人就敢来劫道,常宇自然知晓这贼人的底气从何而来,但可惜的是遇到了自己,今儿要立威,为明军重新立威!

    二十米距离,战马转眼就近前,络腮胡的开山刀已近跟前朝着常宇劈了过来,他甚至觉得这小子就是送死来了,短短距离他就看出常宇骑术不佳,其次这年头武将哪有亲自出马单挑的,不是在阵后指挥,就是在亲兵簇拥下出战,单枪匹马那是寻死!如料不错,就是个立功心切不知天高地厚的雏!

    “既来送死,老子就成全你”络腮胡一声大吼,手起刀落……

    然后

    常宇就不见了!

    常宇竟然在堪堪相接的瞬间,滚落下马,然后奋力横刀一斩!

    这把定做的朴刀削铁如泥,所以不出意外的络腮胡马前双蹄随刀飞断,一声凄惨的马嘶声让常宇都暗暗有些不忍,但战场上人命都如草芥,何况牲畜!

    常宇从马上突然消失,可把春祥等心腹吓坏了,待看见眼前这景真是又惊又喜,同时也立刻领悟常宇之意。

    常宇不是马前失蹄,当然是故意为之,之所以突然下马,主要还是因为他马术不佳,而马战之根本就是御马之术,反之十成武艺难施展一二,搞不好一个不慎还会因此送命。

    更何况这里山道狭窄,坎坷不平,本就不适马战。

    而这些贼子常年累月马上搏命,虽不知武艺如何,但骑术绝对远胜常宇,所以他不敢犯险,直接下马开打,在地上,还真他妈的没怕过谁。

    一刀砍翻络腮胡的坐骑,常宇无暇顾及他死活因为这时候其部众已然冲了过来。

    常宇大喝一声:“干你娘咧”挥舞朴刀杀将过去,他身披战甲,顾忌少,手起刀落又砍翻两匹战马,随即杀入对方步兵队伍。

    春祥等人本想跟随常宇学样,下马杀敌,但转眼一瞧对方仅十余骑兵,一冲即散,其余贼众都是步兵,骑马冲杀,绝对所向无敌呀!!!

    握草!可惜了百两白银,程明跟在太监军后,看到络腮胡那具被马踏成肉泥的尸体,不由感觉牙酸,这货从马上摔下直接晕死,随即就被太监军的骑兵踩踏,任他钢铁也得变形。

    没肉了,喝汤也不错,眼看那百余贼众被常宇领着太监军骑兵冲的溃不成军,四下逃散,这么好的机会程明可不想放过,毕竟一个贼子首级十两银子呀。

    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因素有很多,甚至有时候因为一个情报或者一个人偶然做的某个举动都能改写结果。

    但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想赢,就只能更强大。

    毫无疑问络腮胡虽然兵力少,但他信心大,或许他凭借以往经验,官兵不足惧,但没想到遇到了个不光兵力比他多,信心比他更大的常宇,所以一开始他就注定要输了。

    特别是他刚出场就被踩成肉泥,使得部下军心涣散,加上太监军的骑兵一冲,立时丧胆,没命的朝山坡上四下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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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有功立赏

    但常宇杀心已起,岂能轻易放过这些贼人,拎着刀就追了过去,他身披战甲,手持长刀,虽第一次上阵杀敌,但勇武异常,战场杀敌和擂台赛不一样,不用讲究什么技术,长刀挥舞,大开大合干就是了,赢的就在于气势!

    只见他手持朴刀冲入敌群,疯一样的左冲右突,连砍带劈,如天神降临,那些贼人见首领毙命早就丧胆无心恋战,此刻遇到他十之**凶多吉少,只顾撒腿奔逃。

    常宇如此勇猛,春祥,程明等人一看,也即刻弃马率众追杀。

    先前原本埋伏两侧的贼军,随着络腮胡一声令下冲下山坡和陈忠带领的部分腾骧卫以及部分太监军干了起来。

    腾骧卫都是出过门见过世面杀过人流过血的,面对从山上冲下的贼兵虽然紧张但不怂,拎刀子就敢迎上去。

    可太监军在这方面就差了些,虽然日夜操练,但也仅仅和一些地痞干过架,真正动刀子杀人还是第一次,不光紧张还害怕。

    这个时候,兵头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

    范家千没有跟从常宇冲锋,刚才坐镇两翼指挥反击山上弓箭手,此时看得出部下紧张,于是大喝一声:“不就杀个人嘛,你不杀他,他就杀你,不过是些贼子,杀鸡一样,兄弟们,别他么的被别人小瞧了,别给常公公跌份!”

    别人自然是指太监军以外的锦衣卫,府军卫以及腾骧卫!

    有句话说越自卑的人,自尊心越强,越怕别人瞧不起!

    太监就是一个绝对自卑的群体!

    同样自尊心非常强大!

    对!杀几个贼子而已,太监军们紧握钢刀,看着冲下来的贼人互相打气,虽然依旧紧张不已,但恐惧之色消散不少。

    终于干上了!

    人的恐惧和紧张都是阶段性的,就好比打架一样,开打前都会紧张,但一上手后,只想干翻对方,什么紧张,害怕的情绪都没了,而且一旦露怯的那个绝对会输!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便是这个道理!

    打架和打仗极其相似,只是打架的目的不是结束对方性命而已,短兵相接后,太监军由开始的紧张双方一度胶战,到打出血气后优势立显,毕竟这些太监都是常宇从宫中跳出的年轻勇武有力的大块头,无论单挑群殴都不是这些贼兵能媲美。

    即便这些贼人搏杀经验足,但依靠身体优势以及绵甲防护转眼之间他们那点优势顿去。

    特别是一些贼人突然发现他们的大首领怎的突然不见了,前方那帮兄弟正被官兵漫山追杀,立时便知,完蛋了!

    群龙无首,龙是龙在天的龙。

    再看这些官兵愈战愈勇,而且人家那边还有几百人(护银车的锦衣卫和府军卫)在观望没动手呢,哪里还有再战之心,几声呼哨拔腿便逃!

    逃?

    贼人的突然溃逃,让太监军们显得无措,才特么的刚有些感觉咋就跑了呢,于是纷纷朝范家千望去!

    范家千对贼军突然的溃逃也有些意外,朝常宇那边望了几眼,顿时恍悟,又和李忠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追”

    草!看着漫山遍野的追杀贼人,一直殿后的唐破天不停的拍打双拳,呲牙咧嘴,这种好事自己没赶上太特么失望了!

    吴孟明此时脸色已然回温,看着身边手下跃跃欲试的模样,他也有些心动,毕竟常宇刚才说了十两银子一个贼子,只要凑过去,既能赚银子又能分功,何乐而不为。

    就在他刚要下令锦衣卫加入战况的时候,突然瞥见唐破天那副模样,立时便清醒了!

    常宇此人做事赏罚分明,他下令府军卫殿后,锦衣卫护银车,唐破天和他那么好关系都不敢妄动,自己若是一时冲动加入战团,回头搞不好就会被常宇按个擅离职守的帽子,最轻也是一顿喝骂,毕竟之前车上睡个懒觉他吹鼻子蹬脸没个好脸色!

    得,还是老实看戏吧。

    这场仗仅仅打了二十分,贼首更是开局就送人头。

    常宇拄着刀,坐在山坡上一块大石头上喘着粗气,身边诸多士兵还在追杀四处潜逃的贼人。

    事实证明这些贼人战力稀松,但翻山越岭逃窜如履平地,这点常宇还真的自愧不如。

    看着眼前一幕幕,他感觉恍然如梦,更觉得可笑,这络腮胡子是他妈的猴子派来送积分的么,如此不堪一击!

    常宇稍作喘息后,又拎刀站了起来,却并未在加入战群,这种满山遍野的追杀无多大凑功,毕竟那些贼人上了山都如泥鳅入水一般难捉。

    更重要的是他刚才冲入敌阵一番乱砍之下至少干翻十余人,这战绩已足够吹的了。

    看了一会,常宇心下感慨,老司机和新手果真有质的差距,同样是追杀贼人,程明带的腾骧卫个个游刃有余,甚至敢单兵作战,反观太监军虽然也不遗余力,但总感觉放不开,底气不足有些束手束脚,甚至三五人才敢堵截一个,虽然这种战术更有效也更安全,但总少了一股霸气!

    眼见贼人越逃越远,有的甚至到了半山腰,而显然追兵气力已疲,常宇便下令收兵,清点战利损失。

    不多会,损伤报告呈到他跟前:腾骧卫伤四十六人,太监军伤二十三人,战马死四匹,伤七匹,整支队伍无一人亡!

    常宇重重击了一下双拳,长呼一口气,没死人就好,他也知道这次之所以损伤如此小一来是前方及时发现贼军圈套,没有完全进入包围圈,二来有可能贼军自信过头,也许以为仅摆个pose就能把官兵吓走,所以先前仅仅放了些箭,制造压力,并未造成多大杀伤。

    等到开战,随着贼首被马碾死,正前主力根本就没有像样的对阵过,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溃逃。

    而两翼贼军虽然冲下山坡厮杀一阵,然而遭遇的是兵力和装备甚至块头都远胜他们的太监军以及有杀敌经验的腾骧卫,没几分钟的对抗也开始逃命。

    “禀常公公,此战共杀贼一百一十三人,俘贼十七人,兵器二百余把,弓,三十三张,箭七十余,马六匹”一个锦衣卫小旗向常宇汇报,因为锦衣卫被常宇指定轻点战利品。

    常宇露出一丝微笑,随即脸色一冷:“不留活俘,杀!”

    十七个贼人跪在道旁,满脸恐惧在低声求饶,然而却并未打动常宇的心,随即一声令下,手起刀落,行刑者,太监军!

    先前常宇承诺杀贼一人,赏银十两,所以那被杀的一百一十三贼人的首级已被摆在道边,加上刚刚被杀的十七人一共一百三十颗头颅。

    至于络腮胡,尸体被马踏的惨不忍睹,但首级仍在,虽然有很多人想砍下来邀功,但参战的人都知晓,事实上此人为常宇所杀,任谁在贪财也不敢冒功。

    有功就赏,言出必行者恐怕没有谁比常宇那么积极的兑现承诺,于是他做了一件让吴孟明甚至所有人都超级惊讶的事,开箱放银!

    是的,常宇下令打开银车直接取饷银来奖励杀敌的士兵!

    这绝对是破天荒甚至死罪一条的行为!

    饷银是什么,公款!便是那些称霸一方的军阀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动用!

    但,常宇就动了,而且就这么明目张胆,他说赏士兵就立刻兑现,而且用的也是朝廷银子,没毛病啊!

    一百三十颗首级,一千三百两银子,加上受伤士兵每人补助十两,总共二千二百余两。

    吴孟明的表情是无法形容的,但参战士兵却无比亢奋,这种立马兑现的赏银几乎是前无来者,第一遭听说,这常公公果真仗义爽快又讲信用一诺千金,至于那些受伤的士兵对常宇又多了一分感人之心,原因很简单,这年头受伤几乎等于弃子,轻了退伍,重了死。

    抚恤金?想啥呢!

    有功赏,有责也要追,下令队伍重整之后,常宇便把吴孟明以及各卫头领聚齐追问前因后果,为何如此大意差点成了瓮中之鳖!

    程明说,锦衣卫一直前方探路,随时回报并未有异样,事发前方见几个探子飞奔后撤,告之前方有伏,不过此时队伍一半进入对方套中……

    贼人如何得知有官兵至此,提前在此埋伏?

    吴孟明说,先前发现几名村民……

    常宇一听,差点破口大骂,这里群山叠嶂,山中村民砍柴还会翻山越岭跑个几里外?

    明显就是对方的暗探好伐!

    但对方能说出村名地点,无凭无据总不能当时就给绑了吧!吴孟明反驳,常宇竟一时无言以对。

    随即吴孟明又道,对方号称二十里外的老龙背九龙寨的,即便那几个村民是贼人探子,这来回四十余里山路,又如何那么快速的返回通知,然后仅隔十余里外就设伏,难不成对方会飞!

    又是一个未解之谜。

    或许那个什么窑儿村便是贼人老窝,不若咱们现在杀将过去给他端了,唐破天气呼呼的说道。

    此行是押饷并未剿匪,常宇并不想多生事端,立刻着令队伍继续进发。

    但为了以防再出意外,令锦衣卫前方派出五队人马探路,又令心腹李铁柱带领二十太监军前方先锋。

    经此一战,队伍在此耽搁半个时辰有余,天黑之前到达宣府已成水月镜花,除非加倍飞奔,只是不太现实。

    片刻之间,队伍离开,独留满地血迹,山坡草丛中的尸体,以及道边码放整齐的一百三十个头颅。

    恐怕之后烟筒山这处山道,行人不敢行,贼人不敢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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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僧一道一太监 家事国事天下事 当时绝顶高手穿越大明将倾之际,以内廷太监领东厂衙门督军天下安内攘外剿贼平乱,重振大明!扶明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扶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扶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