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2章 千里调兵
蒲州县衙大堂寂静无声,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人端坐椅子上表情凝重相对沉默无语,内心极其的复杂。
小太监给他们三人的八百里加急信任务很艰巨也很诱惑:三部各自抽调骑兵三千,极速北上合围清军辎重,所得自留。
原来清军在青州撞得头破血流想要撤兵溜之大吉,但其受辎重说累行走缓慢,很容易被明军追上来个一窝端,于是想出一个没底线的狠招得以五日喘息,其将利用这五日拖住明军让辎重快速北上。
所以常宇一纸军令要从千里之外调兵,绕到前边出其不意端他辎重营,同时为应对多尔衮的狗急跳墙,加大兵力围剿让其无力将战火扩大,这也是常宇抽调高杰等人的最根本原因,否则仅为阻拦其辎重营,天津那数万兵力就够了。当然也是借机再磨磨这三把刀,否则放在那边生锈可就越来越不好使了。
但他也知道,想让高杰三人千里驰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除了严令外还要有狗粮才行,于是抛出所得自留的诱惑。
高杰三人的确动心了,追李自成已让他们盆钵满的赚,鞑子入关掠劫从来都是所过之地鸡犬不留,这家伙几千里地耕了一遍,绝对的肥啊!
但三人还是有些理智的,小太监那边若是不棘手的话会千里调兵,会给他们这么大的好处?
李自成是落水狗他们一路追杀都费了老鼻子劲,清军战力强悍又是清一色骑兵绝对的硬骨头啊,可不好啃。
可是不去吧,以小太监的手段,绝对不会像崇祯帝软弱的还派人安抚,而是派人来捅刀子!
“去是不去?两位表个态”高杰最先按捺不住打破沉默,看向双刘。
刘泽清抬头看了一眼院内正在树下逗鸟的春祥,又扭头看了看刘良佐:“花马刘,你不是一直说这一趟赚的少么,有没有胆去吃口大的?”
刘良佐嘿嘿低笑:“胆子倒是有,只是怕那口饭不是那么好吃的,那太监让咱们各率三千骑兵北上,余部则东进缓行待命,也没说到底去哪,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先前明明让咱们驻防黄河口岸,怎么突然就把兵马全抽走了,难道就不怕闯贼再杀过来?”
高杰闻言喋喋冷笑不语,
刘泽清则翻了个白眼:“大家伙都明白人,你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先前让咱们驻防黄河你当真是朝廷或那小太监的本意,倒不如说咱们自个表的态,他们没办法只得暂时同意罢了”。接着又道:“这黄河要守什么啊,有什么可守,不说闯贼此时根本无心也无力再来,就是真来了,你我谁会真的去挡他”。
“哎哎哎,别带上我哦,你们挡不挡老子不知道,但老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一定会挡的”高杰嘿嘿笑着,刘泽清撇了撇嘴:“听这意思,高总兵是要听令北上了”。
高杰耸耸肩:“难不成两位要抗令么?”
刘泽清歪头沉默一下,突的笑了:“前些日子老子在济南城正舒服着,朝廷三令五申命我北上勤王,好吧就去了,然后溜达一圈到这了倒也赚了不少,既然如此再去溜达一下呗,说不定真是肥肉呢,大不了见识不好跑就是了!”
“刘总兵倒是坦诚啊”刘良佐见两人都应了,于是一拍大腿:“跟着两位老哥有肉吃,咱也去转转”。
院外春祥听见大堂内传来笑声,嘴角挑起露出一丝冷笑,三条野狗总想着占便宜,早晚会被把自己套进去。
“诸位大人,七日之限弹指一挥间,既已决定发兵,还是趁早吧军情不得耽误啊!”春祥背着双手走进大堂扫了三人轻声说道。
先是常宇再是这春祥,同样十六七岁的年纪气场怎么这么强,大堂在坐的高杰三人哪个不是叱咤风云的一方霸主,可这小太监在他们跟前气势丝毫不若且淡定从容,这实是令人惊讶。
刘泽清甚至有一瞬间觉得是不是自己老了,现在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常宇令高杰三人七日内北上至天津一带待令,三人既然决定去了倒也不敢怠慢,于是去了军营抽调兵力,三人麾下兵力各有万余,追闯贼千里略有损伤,但却捡了不少便宜其中便有战马无数,现下每人手头至少过半都是骑兵。
这次对战的是鞑子不容小觑,各自从军中挑了三千精兵,略加休整便拔营而去。
而就在三人点将抽兵时,县衙里的春祥在大堂里独自静默了好久,终于起身朝那偏院走去。
“春公公,本王那些家仆呢……”朱存极探头朝门外瞧了瞧,除了几个健壮的东厂番子外别无他人。
春祥轻轻关上门,然后盯着朱存极不说话,只把他盯得心地发毛:“春公公这是……”
“秦王爷您心念念那些家仆是怕他们嘴巴不严实透露些什么出来吧”春祥嘴角冷笑,朱存极顿时心底发寒:“春公公您在说些什么?”
“咱家说什么秦王爷您心理有数”春祥叹口气在院子中石墩上坐了下来,看着朱存极冷笑:“他们已经招了”。
啊!朱存极双腿一软瘫在地上,脸色惨白哀嚎着:“贼子以全城百姓性命要挟,本王不得已,不得已啊!”
春祥叹息:“咱家也知形势所逼由不得人,可秦王爷您也该知道欺君之罪的后果吧,得了这欺君之罪咱先不说,藩王投贼之事的下场……您……哎!”
“春公公,本王是不得已啊”朱存极一把拽住春祥的腿:“帮帮我,帮帮我,这时他也不再自称本王了”。
看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春祥叹息:“咱家一区区内官,能帮的上什么哦”。
“能的,能的,皇上既是派您来,那必是宠信的心腹啊,您帮我说说好话啊!”
“秦王爷”春祥起身扶起他:“瞒的一时瞒不了一世,败露那天您是罪加一等全门抄斩而我是欺君当诛!”
“那,那,那我是不是死定了?”朱存极呆在当地,眼神空洞无光。
“那也未必”春祥淡淡一句,却似给朱存极充了气似的弹了起来,又一把拽住他:“春公公,救我!”
哪知春祥却蹦出一句:“办法是有,但需要银子打点,王爷手头……”朱存极一怔,连忙道:“有些,有些”说着就奔了屋内取了一包裹打开,银子不多,但金子不少有百两之数,尚有一些珠宝,价值连城。
大明第一藩王的秦王富可敌国,只是李自成入西安后他那些家产十之**被充公了,就连王府都给占为皇宫,不过李自成为拢民心倒也没把他给扒个精光,多少还留些度日,至少驴屎蛋外边光。
李自成东征命其随军,自也是两手空空,但贼军一路掠劫,加上他的特殊身份每到一城,总有投降的官绅求见暗暗送些钱物,倒也存了不少,现在都拿出来了。
春祥将包裹系好,转头看着朱存极:“秦王爷,说您是真的必死无疑,说您是假的也必死无疑,您说咱家该怎么说呢”。
“该,该怎么说?”朱存极已是语无伦次:“春公公您说该咋说?”。
“菩提本无树何处惹尘埃”春祥抬头望天叨叨了一句,朱存极反应过来双眼放光,“对,对,对”随即眼神又黯淡下来:“从来就没本王这个人,以后也没本王这个人了”。
“便将后半生埋于深山吧,苟且或许……至少不至于眼下就死了吧”春祥盯着朱存极安抚道。
朱存极一脸悲恸紧闭双目泪如雨下。
“还有,将那铁盒也给了咱家”春祥又道。
朱存极睁开眼睛有些疑惑:“春公公要那物做什么?”
“做文章”春祥直接了断,“那些东西你留在身边也有危险,要隐就隐个彻底”。
朱存极浑身颤抖,最终闭目点了点头。
那铁盒里有的他印玺和册书等物,也就是他的身份证,给了别人也就说,将来没人知道他是谁了,他也没法证明自己是谁……
“收拾一下连夜就走,咱家着人护你们进山”春祥叹口气,拎着包裹抱着铁盒转身离去,走到院门口突然止步:“对了,你那些家仆忠义两全,没一个人张口说一个字”。
啊!朱存极张大嘴巴,缓缓又瘫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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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3章 打还是和
暮色之下,蒲州城东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人率数千骑兵拔营而去,于此同时城南十余个东厂番子护送朱存极一行朝正南中条山方向缓缓而行。
城中县衙内,一路风尘仆仆早已疲惫不堪的春祥却毫无睡意,在大堂上秉烛独饮,手边桌子上放着朱存极的铁盒子。
门外当值的手下关切道:“头,您先歇着去吧,回来了卑职再叫您”。
春祥苦笑摇头:“今儿兴致好,就想多喝点”说着一饮而尽。
夜半,在大堂上已是醉眼朦胧的春祥,突然一个激灵看着房外,院子内十余个护送朱存极的番子已经回来了。
“干净了?”春祥问。
为首一人点了点头:“缒石沉河干净的很”。
春祥呼了口气,黄河鲤鱼肥!说着取了些银子给几个手下挥手让其散去,扭头撇了一眼旁边的铁盒抬手在上边敲了几下:“大哥,身上的锅是不是轻了些”。
紫禁城,气氛很是压抑。
正值盛夏天气炎热,鼠疫再次抬头,弄得京城人心惶惶,朝廷焦头烂额却一时无计,只能加大力度治理卫生。
然而令朝廷火上浇油的事又来了。
几乎在高杰等人接到军令的同时,帝都东南数骑直奔左安门疾驰而来,城门守兵刚要阻拦,马上人大骂,滚开,东厂急报,嗖的就冲进城门,惹来行人骂声一片。
八百里加急,一路换了十余拨人马,常宇从青州发的急报终于送至京城,番子入城直奔皇宫而去,很快便送至崇祯帝手里。
帝心大震,急召内阁诸臣入宫商议。
群臣细读之下皆骇然,神色沉重无人出声。
“众卿倒是说话啊”崇祯帝盯着首辅李邦华急的直拍手,常宇加急来报说明他那边也是没的办法做不了主,想要朝廷做决策,可一个个只皱眉不说话是想干啥,难不成都怕担责,那和被撸下去的那帮货色有什么区别。
“皇上,鞑子这招毒辣无比,老臣建议放人讲和”李邦华长叹一声,眼下咱大明折腾不起了,若真的逼迫鞑子鱼死网破,最多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崇祯帝咬牙,双拳紧握,清军十余年五次入关生灵涂炭,每每如逛自己家后院一般逍遥,这许多年的怨气愈来愈重奈何身单力薄有心无力干不过人家,而这次却被常宇一路追了上千里,在青州城大败想要逃走,本以为这次能将其一窝端了,解多年积恨,不成想鞑子没底线,竟威胁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他岂能不恨,岂能甘心!
“皇上,臣倒觉得不如与鞑子放手一搏,便是自损八百亦可伤敌一千啊”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众人惊异扭头望去却是无兵无权无官的驸马巩永固。
“胡闹!”次辅吴甡斥道:“大明此时风雨飘摇,刚遭贼患已是民不聊生,若那鞑子发了狠在境内肆意祸害那还了得!”
就是,就是,众人附和着。
巩永固神色坚定不为所动:“诸位可曾忘记多尔衮这次为何要入关,为何又仅率三万兵马入关?”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为何这般说,但对于清军这次入关的原因他们都清楚,那就是多尔衮在关外宁远大败,为了稳固朝中地位孤注一掷冒险入关捞资本的。
见诸人神色,巩永固接着道:“宁远大战鞑子有兵马十余万,但这次其只率三万入关,说明这是多尔衮剩下的仅有老本了,若是咱们不惜代价将其这点老本拼光了,鞑子必然元气大伤,数年间无力犯我大明!”
这番话掷地有声,听的崇祯帝心潮澎湃,哪知吴甡又怒道:“你只知拼的鞑子元气大伤,可曾想过咱们要付出多大代价,鞑子铁骑无敌,进退如风,若其纵兵入腹地,一路烧杀……”
“次辅大人,敢问咱们大明还有什么可伤的了?破落至此还有什么不能豁出去的了,多尔衮能破釜沉舟率三万兵马入关,咱们就没点魄力和放手一搏”巩永固声音提了起来:“再说了,常宇能从京城一路追了千里杀敌近万将鞑子逼的不得不出此下策,可见多尔衮也是慌了”。
吴甡哼了一声不语,巩永固又对崇祯帝道:“皇上,常宇手头有兵马近十万,只需将鞑子围在一个范围内,其便是想作恶也未必如愿,虽说必有损失,但割腐疗伤虽一时痛,但可保大明边关数年无忧!”
崇祯帝心动了,果然知己莫若巩永固这个小伙伴,如他所说,大明现在都已被糟蹋成这逼样了还有什么后顾之忧,不如放手一搏将其打残了。
“臣附议”兵部尚书史可法和京营总督王家彦也认为:让不如干!打他丫的,除了巩永固说的那些理由外,两人还有一个猜测,多尔衮真的会不惜代价和明廷鱼死网破么?
他可是大清的摄政王啊,费了老鼻子劲才上位的,当真舍得这来之不易的权势而和大明两败俱伤?他若真的伤了回到关外还不得直接被撸进大牢全家抄斩,要知道争权这种事落败一方是必死无疑,当初多尔衮和豪格争皇位时,代善家的老二硕讬和孙子阿达礼只因站队问题就被处死,老厉害了!
“打!长痛不如短痛!”崇祯帝拍案,这次若放弃安然离去,那将来可就没的安宁了,隔几月来逛一次,谁他么的受的了,不如这次打断他的腿,看他还嘚瑟不。
经过主战派巩永固,史可法和王家彦的一番言辞后,便是次辅吴甡的主和派也松了口,殿内略显噪杂,首辅李邦华原先皱着的眉头也松了,突然间好似想到了什么,便四下拱手:“诸位,诸位稍作安静,容老夫说句话”。
众人安静下来,李邦华这才轻咳一声看着崇祯帝道:“皇上,您觉得常宇是想打还是想和?”
额?崇祯一怔,众臣也是挑眉不过随即都想到了什么。
常宇在第一线督军,在座的没人比他更了解局势,而且其向来足智多谋众人能看破的局想到的法子他能看不透想不明白?
绝对不可能啊!
崇祯帝摇头苦笑,脱口而出:“这小子!”
“该打该和常宇心里早有数了,他是要朝廷的一个许可罢了”李邦华哈哈一笑:“皇上,咱们还是坐等捷报比较好过多干涉会有掣肘之嫌”。
众臣颔首,均觉得李邦华所言有理,虽说有不少人对常宇有非议,但对他的军事才华却是非常认可的,这个关键的时候谁也不敢也不想出来瞎比划,若是赢了还好,若是出了漏子,那就要和小太监一起背锅的。
包括崇祯帝也是这个心思,一句话允你全权做主,胜则有功,过则背锅。
自己当个甩手掌柜多舒坦。
夕阳西下之际,几匹快马从安定门疾驰而出消失在暮光之下。
第934章 婚变
夜深,紫禁城内除了东皇城跟的草栏场若有若无传出些喧闹,余下一片寂静。
坤宁宫里烛火摇曳,崇祯帝单衣侧卧软塌上看书,旁边有冰块降暑更有周皇后亲自侍奉正在为其削梨,口中轻道:“当真是列祖列宗保佑,咱内宫出了这个人物,否则……”说着叹口气:“都不敢往下想”。
崇祯帝听了难掩喜色放下书端正身子:“所谓得道多助,朕自登基来勤勉朝政不敢一丝怠慢,老祖宗看在眼里或许也不忍大明毁在朕手里吧,便派了常宇来助朕重振大明雄威”说着站起身子紧握双拳一脸的豪情。
周皇后笑了:“瞧你这会倒是意气风发,再想想常宇未进宫之前那会咱们那日子……”好像又不想提过往于是话锋一转:“常宇这孩子对咱们皇家对大明是忠心无二,皇上往后且不可学那什么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事,不然……妾总觉得心不安”。(古时男为君女为臣,臣妾是统称并非皇家专用,而正史中皇后妃子对皇上自称均为妾)
崇祯帝嘿了一声,从周皇后手里接过梨子:“国难时他能安邦,太平时他可兴国,若非罪大恶极之事朕岂能舍的动他,还有啊,那兔死狗烹之事都是对开国外臣,常宇是太监是内臣不争权不夺利没那个功高盖主一说,朕干嘛要动他”。
周皇上松了口气:“臣妾原以为皇上对他多猜忌呢,原来这般看重他”。
“猜忌?朕有什么可猜忌他的,他所做一切朝野都看的到,如今天下还有第二个人为大明这般用心卖命的么!朕往日对他是有那么点提防吧,但如今就如同对他说过那句话一样:他不负朕,朕就不负他”。
“那就好”周皇后微笑点头,心中却长叹一声,她是皇家之人九五之尊都是什么尿性最清楚不过,用你时笑嘻嘻,没用的时妈卖批,而且作为一个妻子,他更了解自己的丈夫,生性多疑,从来没有真正的相信过谁。
“不说这个了”崇祯帝几口就把那梨子吃光:“常宇八百里加急除了送军情外,你可知他还夹带了些什么?”
周皇后立刻就起了兴趣:“莫不是还给皇上捎带了些青州特产?”
崇祯帝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倒还真是青州独有”。
“皇上就快给妾说说吧”周皇后难的见崇祯帝这么开心,更好奇常宇捎来个什么。
两封信,一封常宇写的,一封衡王朱由棷写的。
常宇的信确切是一份战报将从香河追敌至青州这阶段战事简述,最后还附了给宋洛书提亲的事,而衡王的则可以说是感谢信,同样提到了郡主朱嫣的婚事。
这两封信的内容都让崇祯帝极为开心,常宇从京城追敌几乎是一路高歌,这让崇祯帝觉得特别的解气,而朱由棷那封感谢信写的极为卑躬屈膝这让他觉得倍有面。
周皇后也是听得一愣的,常宇打仗厉害他是知道:“只是大敌当前这当口…这孩子竟然还有心思牵线做媒了,嘿当真是孩子心性啊”。
“少年心性?”崇祯帝嘿嘿一笑:“常宇虽和太子差不多岁数,可是你若当他小孩儿看就走眼咯,他除了样貌还是少年,你瞧着他言行举止为人处世哪里是个小孩,一个小孩儿能有这么大本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皇后莫不觉得他牵线说媒只是小孩儿觉得好玩瞎闹么?”崇祯帝似笑非笑道,周皇后嗯了一声:“难道不是么?”
崇祯帝苦笑摇头:“看似小孩儿胡闹的牵线说媒既能收买人心让手下忠心耿耿,又能拉拢关系培植关系网,若日后有人对其发难,不管军中还是朝野皆有帮手,谁推的倒他”。
周皇后一惊:“那他岂不成了魏忠贤了?”
“他成不了魏忠贤”崇祯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也不会落到魏忠贤那个下场,因为他懂得高调做事低调做人,他能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他的嚣张跋扈,却又寻不到他嚣张跋扈的把柄,而且他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短短几个月东厂的名声已不似往年那么不堪了”。
见周皇后不语,崇祯帝又道:“再说了,即使成了魏忠贤又有何不好,比之那些东林,复社只会耍嘴皮的一帮废物远比对大明对朕有用多了,朕恨不得身边多几个魏忠贤呢”
周皇后微微点头叹口气:“不管他有多大本事,可在妾眼中他就是个孩子,而且他对咱家忠心不二,实则算是有恩,望皇上以后能善待他便好了”。
崇祯帝起身走到周皇后跟前,拍了拍她肩头:“朕还是那句话,他不负我我不负他”。
周皇后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皱眉道:“常宇都开始寻摸给自己手下结亲事,可坤兴这孩子的亲事怕要泡汤了……”
崇祯帝闻声眉头一皱:“莫不是周家那边有失体统之事”。
坤兴公主朱媺娖被崇祯帝许配给了太仆公周家之子周显,因为外间战时不绝婚事一拖再拖,本想着等这次鞑子滚出关后就为其把婚事办了的,乍一听周皇后如此说,便知出乱子了,而且绝对是周家那边,因为坤兴公主天天在深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出啥乱子。
周皇后垂眉叹气:“看着这么老实的孩子,怎么……”
“到底怎么了?”崇祯帝心急脸色已有怒色。
“半月前妾闻宫中有周显出入勾栏传闻,便密令东厂的春祥去暗查何人造谣,哪知春祥却报知并非谣言,那周显竟深陷烟花巷且染了花柳病,更可气是其竟对婚事延期大有怨言……”
“畜生!”崇祯帝大怒拍案而起!“当时二选一观他体面,却不想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如此龌龊的玩意哪里配得上坤兴,更是吃了豹子胆想要欺君,朕要让他下狱!”
古时去青楼找小姐姐被男人美化成风雅之事,至少不似后世那么见不得人,可一般人去了没什么,但被点为驸马了还去那就有辱皇家脸面了,染了花柳病不说那就是欺君!
周皇后赶紧劝道:“皇上,事关皇家和坤兴颜面且不可把事弄的人人皆知,妾想着让周家自个儿寻个由头将婚事退了则罢了”。
“让他们寻个由头退婚?怎么可能!”崇祯帝怒斥:“要退也得是朕退,明儿朕就把周太仆叫来,让他家那厮有多远滚多远!”
“皇上息怒,皇上日理万机已是劳累,是妾无能连这些事还要拿来烦您的心,莫要气坏了身子,当以国事为重”。周皇后劝慰道,崇祯帝依旧怒气不消,只因他太疼爱坤兴公主了,若只是退婚实难消心头怒火,只可惜常宇和春祥不在京里,否则非要他俩去暴揍周显一顿才解恨。
向来自爱的周显怎么会沉迷勾栏酒肆又染了花柳病?这事千万不要问常宇,他不知道,他只是个指使者,实施的是春祥。
东厂的实力还是势力都非外人所能想到的强大,设个局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什么难度,别忘了,他们衙门的优良传统就是栽赃嫁祸!
当然了,若周显真的能自律自爱也不至于落入这个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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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5章 闲来无事
风萧萧兮……
青州城上,常宇和李慕仙吹着夜风闲庭信步,距离多尔衮投书已过了一整天,而他睡了大半天,清军看上去一动不动没啥异样,小太监看上去也无所事事。
然而事实真的这样么?
很显然两方表面风平浪静,实在水下暗潮涌动,多尔衮的辎重营昨夜就已经开拔北上,只是他以为封锁周边明军无从探知,实则可笑至极。
辎重队伍长十余里,这么大的规模想完全遮住根本不可能,即便他严密封锁周边,但小太监明面上派出大队探马在大营周边窥探,实则数支小分队早绕过大营直奔正北刺探,更重要的是多尔衮并没有想到正西的新城县和黄河岸边的滨州里都有明军,其一举一动早被监视着。
这两城中明军也是李岩当时无心插柳之举,先前他派程明去沧州强募粮草,程明不负所托率兵至沧州,一句话奉东厂提督令,募粮借粮半日内凑齐百石,否则若误前方战事格杀不论!
仅半日,其率部押粮急追大军南下,至滨州时闻大军已南下去了临淄城,因粮车渡河不便,而且李岩入临淄城后,孔有德的监视人马到处乱窜,程明不敢轻举妄动,便将粮草存于宾州城内,自己率百余兵马渡河南下归队,至新城时得李岩令,小太监已入山不日便要开打,恐清军大败退走时祸害滨州,便让他返回守城以防万一。
于是程明便奉令返回滨州,走前在新城还留下一支人马负责守城和搜集周边情报,也就是说当青州城那边常宇和多尔衮打得火热的时候,西边新城到黄河北岸滨州这条线是程明的地盘。
所以当清军的辎重营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连夜拔营潜行北上时,未走三十里就被程明的人侦察到了,他第一反应就是清军战败了,立刻遣人去报常宇。
这个情报对常宇并没有多大价值,因为无论他看得见还是看不见都早料到多尔衮会这么做,于是便传令程明,盯紧了便可,不要阻拦也要招惹,前提是他们不打宾州城的主意。
至于常宇睡到大晌午,看似无所事事不急不躁,实则暗中也做了不少事,比如昨夜便发八百里加急传令千里之外的高杰等人调兵北上准备合围,同时将此事通报朝廷要个准信,又和诸将商量出一套阴招,只待东风吹来。
可以说如同首辅李邦华所料那般,是打是和怎么打怎么和他心里早有数了。
相对数日前城上显得有些冷清除了巡逻队外已无他人,只因清军要退走,青州城战备解除,兵马乡勇皆下城修整去了。
“厂公,您觉得那多尔衮会不会已悄悄溜走了?”两人顺着城墙向北溜达,远处星光闪烁,李慕仙轻声问道。
“不会”常宇很肯定的说道:“跟着辎重五天他才能走多远,何况他自己跑了辎重和数万兵马就不要了啊,再者他想拖着我就必须吊着我,他要是不在谁和咱家谈和呀!”
李慕仙点了点头,又突然问道:“若多尔衮同意了您的条件呢,您会不会放他走?”
常宇沉默了,探头朝城外漆黑的荒野望去,许久才说了一句话:“或许!”
条件,什么条件?
请听下章分解!
第二天旭日东升之际,常宇已晨练完毕用冷水冲了澡洗漱过后吃了早饭,在王府中转悠一圈觉得极度无聊,黄得功等人又是一晚未归,有可能去赏月了也有可能去赌钱了,但不管去做了什么常宇都不会过问也不会计较。
乱世当兵的真的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蹲空对月,一句话及时行乐,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战死了。
只要不是战时,酗酒也罢嗜赌也罢,任由你嗨皮。
李岩受伤未愈行走不便,不喝酒不赌钱也不找小姐姐就在王府里抱着书看,常宇毕竟是年轻人坐不住闲不住,和李岩打个招呼后,便带着亲侍十余人打马出了城,意外的是李慕仙没去修他的仙竟也跟着常宇一起。
众人从西门出了城,在南阳湖畔溜达一会后,况韧提议去山中狩猎,李慕仙则言大战刚过山中乱糟糟的且不宜骑行。
常宇提议钓鱼野炊,李慕仙又说一场大战湖中有死尸污了河水,那鱼吃不得。
“那道长想去哪,回王府睡觉去?”常宇觉得他有点不对劲,李慕仙有些扭捏:“不如去临淄溜达溜达?”
靠,陈所乐几人就不愿意了,临淄距离青州有几十里路,途中并不安宁,虽说两军暂时达成停战协议,但双方探马你来我往的都没闲着,十余人去那边风险极大,而且去那边干啥呀!
“道长是想小道童了吧”常宇一下就看透李慕仙的心思了。
李慕仙历练弟子,让小道童跟他随军行走江湖,一路上看遍风景也看尽人间疾苦更目睹战场的血腥和残酷,远比同龄人经历的多,也更加精彩。
师徒两人一路随军师傅出谋划策,小的无忧无虑,入临淄城后,李慕仙随常宇入山,小道童则留在临淄城中交给邹逢吉照顾。
如今数日不见,李慕仙思徒难耐,奈何途中风险太高他自己也不敢过去,便来蹭小太监热度看能不能一起过去。
“淳风年幼,给别人照顾总是放心不下”李慕仙直接就承认了:“厂公若是不想去的话,可否允贫道独自前去探望一下”。
且,常宇撇嘴:“你若有胆子去早就去,还在这磨叽,我说一方道长,你天天吹嘘往日江湖多厉害多厉害的,怎么如今越来越怂了呢,这几十里路自己都不敢闯一下了?”
咳咳咳,李慕仙尴尬笑了:“江湖虽凶险,但绿林道上的好汉倒有打商量余地,可这狗鞑子都没人性的,遇到了除了杀出一条血路别无活命的法子啊,若是一两个倒也罢了,可十个八个的,贫道只有死路一条了”。
“得嘞,咱们也十个八个若碰到看谁死谁活”常宇向来大胆爱冒险加上无所事事便决定去临淄跑一趟。
“厂公,不若回城再叫些兄弟顺便把您的甲衣取来”陈汝信小声道,常宇先前出城瞎溜达罢了,加上天气炎热就没穿甲,这让几个亲卫放心不下。
“无妨!去去就来,哪有那么巧就碰上了,再说这附近到处都是咱们的人马,随打随有支援,怕什么”说着扬鞭而去,众人无奈拍马紧随其后。
第936章 有客自远方来
陈所乐和李慕仙的担忧并未发生,一行人渡河顺着山脚打马西去途中没遇到一个清军探马,反倒巧遇一队歇脚的明军斥候听闻常宇要去临淄便自告奋勇护送前去。
“有鞑子过这边么?”常宇问道,斥候首领摇头解释:明祖山脚是明军势力范围,草木茂盛易埋伏清军不敢过来涉险,而且自从昨晚起,十里范围内少见其踪迹。
“多尔衮姿态做的倒挺像那么回事啊”李慕仙一脸嘲弄,常宇则哈哈大笑:“做戏嘛,就要全套,咱们不也这样么”。
天近晌午常宇一行抵达临淄城外太公湖又遇朱慈安的十余家丁,他们奉令在外打探情报天热在湖边歇脚进食。
常宇问了周边情况,家丁说十里内风平浪静未见鞑子探马,随后一众人入城去了。
邹逢吉和朱慈安闻常宇到来自然惊喜不已,重新布置酒菜设宴接风,席间自也是三句话离不开对青州战事的好奇,常宇耐着性子将战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听的几人差点喜极而泣,哦不,朱慈安是真的哭了,特别是听到他老爹生病的事。
“厂公大人,稍晚慈安可否随您一起回青州?”朱慈安按捺不住问道。
“咱家来往就十余人,世子殿下若不怕的话就一起走呗”常宇随口道,朱慈安赶紧道谢:“有厂督大人在,这天下哪去去不得……”
常宇撇了他一眼:“年纪轻轻,别学那些老油子说话”。
朱慈安一脸尴尬,旁边的邹逢吉也是皮笑肉不笑,他岂能听不出常宇口中的老油子自然也包含他。
“世子这话虽有奉承之意却也言出由衷,厂督大人运筹帷幄用兵入神连番将鞑子击溃,使青州生灵免于涂炭,厂督对青州老百姓有再生之恩啊,不说青州和临淄两城百姓感恩戴德,便是临近县城的百姓也直呼厂督大人乃大明守护神,更有一些致仕的地方官员闻讯前来要当面致谢督主大人啊”。
老油子说话就是有水平,像朱慈安那种硬捧会让常宇觉得膈应,但邹逢吉一口一个百姓怎么怎么的滴,那听着就舒服多了,常宇很享用还有点不太好意思:“青州乡亲们也太抬举本督了,本督当不起啊,当不起啊”。
“当的起,当的起”邹逢吉连忙端起酒杯敬酒。“厂督不用自谦,如今朝野上论行军打仗论平贼驱虏何人能与督主并肩,您是当之无愧的大明守护神啊!”
嘿,常宇更加不好意思,以茶代酒和邹逢吉喝了:“这话咱们私下开开玩笑就得了,且不可在外边说道惹人笑话不说,对本督也无益,邹知县当值捧杀之说”。
邹逢吉不以为意:“此绝非下官阿谀奉承,当是百姓由衷之言,又何来捧杀一说,厂督若不信,临淄现在就有几个外乡慕名而来的名士,您见见便知真假”。
嘿呦喂,常宇听他这么一说也略显好奇:“名士?说来给本督听听都有谁?”。
邹逢吉稍显尴尬:“本地名士而已,恐督主不识”又赶紧解释:“但下官并非诓骗督主大人,真有不少人闻名而至比如前顺天府乡试考官孙之獬自闻厂督大人率兵前来青州解围,便从百里外赶来便是要见厂督大人,他前日刚到临淄本欲过两天去青州求见,不成今儿您来了,厂督若想见的话,下官便派人去知会一声”。
“别别别,本督近日军务繁忙无暇别事,这种盛情就劳烦邹知县帮本督挡一下吧”常宇苦笑摆手,以他的性格就是没事做也没兴趣和这些所谓慕名而来的名士瞎逼叨,他心里给明镜是的,这些慕名而来的所谓名士其实不过是来投机取巧寻求捷径罢了。
邹逢吉点点头心中大赞,这小太监虽年轻却处事老道,不恋虚名也更能一眼窥破其中猫腻,不沾不惹便无一身臊。
“厂督军务为重,这些小事便由下官代劳吧”邹逢吉应了,哪知突然间常宇蹭的站来起来:“那孙之獬可是淄川县人,天启二年间的进士?”
众人见小太监这么大反应皆是一惊,邹逢吉慌忙起身道:“的确是淄川县人,也是进士出身但是哪年进士下官则不清楚了”。
嘿嘿,常宇冷笑不已:“缘分呐,缘分呐!赶着送上门本督岂能不见”说着对邹逢吉道:“劳烦邹知县安排个清静的地方”。
“哎哎好嘞,这就去办”邹逢吉连忙离去,他已经看出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那孙之獬,莫不是厂公的老相识?”旁边正在帮小道士挑鱼刺的李慕仙也看出点异样,出口问道。
常宇点头:“老相识了,认识了三四百年了”
靠!李慕仙翻了白眼,你不想说咱也不听了,还是好好疼疼自己的乖徒弟。
孙之獬是谁?
为官时七品芝麻粒,论政绩一无建树,然其名头在明史中却是赫赫有名!毕竟华夏几千年来汉奸无数,其却绝对能排上前五!
其人已不能用厚颜无耻卑躬屈膝来形容了,一句“留发不留头”可谓丧尽天良下贱至极,汉人几千年的脊梁被他一刀捅断!
可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为什么要跑了上百里路巴巴的来找常宇。
原因很简单,就因为他不要脸。
更因为他嗅到了机会。
事实上但凡大奸大恶的人,都很懂得观风使舵,很懂得把握机会,孙之獬就是这种人,历史上这个七品芝麻粒原本依附魏忠贤的阉党小日子过的还算滋润,后来崇祯帝登基魏忠贤垮台这货还做最后挣扎,被崇祯帝直接给撸下去回乡度日,直到清军入关后,这货巴巴的去献计,弄了个礼部侍郎,却因其人品低下弄得狗嫌猫厌人不待见的货色,直到这货弄个了剃发令……
此时历史因为常宇的到来而稍稍做了改变,比如闯贼也几乎打到了北京城,但帝都无恙,清军也发动了第五次入关掠劫,但却没坐拥大明江山反而被揍的头破血流。
但这并不影响孙之獬的灵敏嗅觉,当他得知清军入侵青州时也是惊慌失措,后听说东厂提督率大军来剿,他知道机会来了!
时小太监的威名已算朝野尽知,虽不知其真实姓名,但都知道有这么人,太原击退李自成数十万贼军,关外联手吴三桂击溃鞑子十余万,保定府……这消息都像插了翅膀似的日行千里。
而虽赋闲在家却时刻关注的时事的孙之獬自也听闻了,于是心动了!
因为他原本就是跟东厂的混的啊!自从崇祯帝登基后东厂日薄西山十余年,怎的突的一鸣惊人。
一想到自己进士出身却仅弄了个主考官,年纪轻轻时候真要大展宏图时,靠山倒台自己被撸掉,这心里啊就耿耿于怀,他决定去青州府去见见东厂这个新当家的叙叙旧,看能不能弄个一官半职的,虽然此时他已经五十六了!
第937章 听天由命
邹逢吉这种老成的人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小太监让他寻个安静的地方会客,察言观色觉得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自不会把这个安静的地方安排在县衙内,
而是在临淄城东南的一个小院,这是城中以富绅的别院,平日除了个看门的别无他人,不过此时倒不少。
常宇在院子中大马金刀坐着,抬头看着南城墙发呆。
外边传来敲门声,门内亲卫开了门见外边有三五人,开口问道:“何人?”
“草民孙之獬得东厂提督大人召来此地……”一个身材略显佝偻,留着鼠须的老头一脸堆笑,却被亲卫打断,指着他身后几人问道:“他们是谁?”
“草民的随从”孙之獬赶紧道。
你进去,余人不得入内,说着将孙之獬放进来,嘭的将门关上落了门插子。
孙之獬深呼口气,挺了挺腰杆走进园内,放眼一瞧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院子中十余人壮汉挎刀背弓冷冷瞪着他,其中一人坐在一个石碾子上,慢慢转过身,确是一个俊秀的年轻人,嘴角似笑非笑。
“草民孙之獬见过提督大人”孙之獬快步小跑到常宇跟前,撩起衣服就跪了下来,这让常宇不由眉头一挑。
明朝不流行跪礼,只有后来被满清奴化了才流行这一套,可这孙之獬上来就行跪礼可见其阿谀之心,堂堂以老者跪拜一少年竟毫无羞愧之色。
“这院中十余人,你怎知本督”常宇嘴角一撇,孙之獬赶紧道:“厂督器宇轩昂有天纵之资,这院中舍您其谁啊!”
“你倒是会说话”常宇嘿嘿一笑,孙之獬赶紧道:“谢督主夸奖,老朽实则肺腑之言”说着就要起身。
“跪下,谁让你起来的!”旁边陈所乐一声怒喝,吓得孙之獬噗通又跪了下来,一脸恐惧不解的看着常宇。
常宇起身走到旁边一棵花树旁边,折断一枝头在手里把玩:“喜欢跪就跪会”。
“草民遵命,只要提督大人开心,草民就多跪会”孙之獬竟笑了,而且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因为在他看来这才是东厂的风格,东厂太监都是一帮心里扭曲的人,就喜欢折磨人取乐子。你只要顺着他哄的他开心那就大大有赏!
果不其然常宇大笑:“你不光会说话,还是很有意思的人!”
“提督大人开心就好!”孙之獬笑嘻嘻的拱拱手。
“本督自然是开心啊”常宇轻轻将手中树枝折断:“你喜欢跪人,更喜欢让别人一起跟着跪,因为你,华夏老百姓跪了三四百年,可就是直到四百年后有的人跪的久了都还站不直,这一切虽非全蒙你所赐但却由你这等人开了先河!所以本督就让你多跪会”
“提督大人在说什么啊”孙之獬听得一头雾水,但却也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这小太监貌似对他很有敌意。
“说点有意思的事,听不懂吧”常宇嘿嘿一笑盯着孙之獬道:“听不懂没关系,那就说说你不远百里跑来要见本督所为何事?”
额,孙之獬年老久跪膝盖受不了,但也不敢爬起来:“草民久闻提督大人威名,太原杀贼关外退敌,重振大明国威,草民心之向往久也,数日前得知提督大人前来青州护藩,草民便来求见想一睹提督大人风采,今日一见果真天纵之资!”
常宇听完大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笑的都站不稳了,扶着乔三秀直发抖,当然一众亲卫不知道他到底笑个啥,孙之獬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怎么好笑,但这神经病笑,他也跟着傻笑。
是的,常宇现在就像个神经病一样,让一众亲卫都觉得很奇怪很不解,他们从未见过常宇这个样子。
但孙之獬却没那种感受,他早前就是跟东厂混的,知道太监都是些心理扭曲的人,要是太正常的话,那就不正常。
越不正常越变态他才越觉得合理,所以现在常宇骂他罚他下跪他都觉得在正常不过!
“你这老狗,满嘴冠冕堂皇,实则龌龊之际,老话说相由心生你一脸猥琐便可见人品,什么闻本督前来护藩便来求见,若非闻鞑子战败你有那胆子过来么?”常宇指着孙之獬大骂道。
“提督大人火眼金睛,草民这点鬼心思被您一眼就敲破了”孙之獬不以为耻竟笑嘻嘻的承认了。
“你们瞧这老狗恬不知耻的到了何等地步”常宇指着孙之獬对身边众人说道,乔三秀等人脸上已有作呕之色,当真没见过这种人。
“直接说吧,您来见本督所为何?”常宇冷哼道,转身又大马金刀的端坐在孙之獬面前。
“草民……草民前来是想为提督大人效犬马之劳!”孙之獬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表明心迹。
“就是来求个前程来了”常宇嘿嘿一笑:“你倒也实诚,可是你有什么本事?”
“草民……”孙之獬一时语塞,竟一时间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本事:“草民乃天启年间进士出身……”
“本督奉旨督军剿匪杀敌屡战屡胜靠的是幕僚们的出谋划策,靠的是将士们的浴血奋战,要你一进士干嘛,写文章能退敌么?还是说你有神机妙算的本事,还是有上马杀敌之勇,你他妈的都没有,你他妈的就是个糟老头子连马都上不了本督要你作甚,白养着恶心自己么!”常宇怒吼喷了孙之獬一脸口水。
孙之獬脸色极度的难堪,他人品再低下,终还是有点尊严的,被常宇当着这么多人痛骂羞辱终究脸色挂不住了,以为是个变态,哪知道是个超级大变态,简直没有人性!
“提督大人既然瞧不上老朽,那便告辞”孙之獬强忍怒气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却被常宇一脚踹翻,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既来之,则安之,来都来了就多聊会,虽然本督看不上你但却可满足你一个愿望!”常宇嘿嘿冷笑,身上的杀气已开始蔓延开来。
不过孙之獬却还没意识到危险,他听到常宇要满足他一个愿望的时就再也听不到其他的了,连忙又忍痛赶紧跪好:“草民谢过提督大人,草民的确有一个愿望……”
“慢着”常宇打断他:“你的愿望只能是本督提出的二选一”说着一把抽出身边一亲卫的腰刀:“你是要本督一刀砍死你,还是要听天由命”
孙之獬大骇,一把抱住常宇大腿:“提督大人,草民犯了什么罪啊,为何要杀了草民啊,提督大人,草民以前也是东厂的人呀……”
“你若再敢啰嗦一句,本督立刻杀了你”常宇一脚将其踢开,摔的孙之獬口鼻出血很是凄惨。
孙之獬捂鼻哀嚎,不敢出大声,他想不懂这变态太监怎么突然要杀他,但一点都不似作假!
“快选!常宇怒喝!”手中钢刀虚劈,孙之獬大惊脱口而出:“我选听天由命!”
他虽不知回到听天由命怎么死,但总比被当下一刀砍死强,而且顾名思义那听天由命有赌博成分,生死还是无无之分呢。
哪知常宇却突然笑了:“果然是天意难违,所谓试问苍天饶过谁,你命该如此却也怪不得谁,本督也尊重天意以及你的意愿,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都给你一模一样的死法!”
历史上,孙之獬以兵部尚书衔招抚江西。后以“久任无功,市恩沽誉”,被革职为民。衣锦还乡准备养老时,恰逢山东谢迁起义,将他逮住,起义军先扒光了他的衣服,又拔光了他的头发,用钢针麻线逢上了他的嘴巴,再用钢针在他身上刺满了针孔,然后把猪鬃插进这些针孔里,让孙之獬亲眼看着他自己的血,顺着猪鬃一滴一滴的往下落。那种身体上的痛苦,内心之中的恐惧,想喊又喊不出,想死又死不了,直到两天后两天之后,当孙之獬的血已经流干,奄奄一息、尚未毙命之时,起义军便将他肢解致死!
一个字:爽!
所以常宇决定成全孙之獬,命中注定怎么死的今儿就怎么送他归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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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恨这玩意,专为他开了一篇
第938章 朝廷回信
城墙跟下,孙之獬的几个随从躲在树荫下乘凉低声窃语,隐约中听见不远处的院子中传来怒斥声,甚至有哀嚎声,这让他们很是不安。
正在几人心神不宁之际,院门打开走出一个亲卫对他们招了招手,几人匆忙小跑着过去。
“孙之獬私通鞑子实则前来刺探军情的奸细,督主有令羁押严审尔等可有知情者?”那亲卫一声怒喝,吓得几个随从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军爷啊,俺们就是个看门赶车的,真的不知道啊,求军爷放过俺们吧……”
说白了这些随从都是些实诚庄稼汉子,却也听说过东厂的恶名哪里禁得住这么吓,顿时大呼求饶。
“咱们东厂向来秉公执法,只抓主犯不牵连无辜,尔等既是不知便早早离去,记住休得胡言乱语”。
随从们一听如临大赦,拱手磕头赶紧就溜了,甚至没胆多问一句别的。
院子中,常宇看着两个东厂番子艺术家正在设计他们的作品,将孙之獬嘴巴缝起来,全身扎满针孔然后塞入猪毛……
不多会孙之獬就成了一个浑身冒血的人形刺猬,剧痛之下他疯狂的挣扎,内心充满了愤怒和不解。
然而越挣扎越痛苦。
受刑的人痛苦不堪,对于旁观的人也是一种煎熬不忍直视,陈所乐等人甚至已转身呕吐,便是从军杀人如麻的况韧也觉得这样太惨绝人寰没了人性,所以一开始常宇让他们行刑时竟无人敢动手,最后还得专业人士来,两个东厂的番子。
然而小太监从头至尾神色不变,就那样安静的端坐一旁看着,手下亲侍不知他怎么突然间心性大变,变得如此残忍扭曲。
可只有知道孙之獬干过什么事的人,才会觉得痛快,活该!
只是,陈所乐这些亲卫并不知道这人犯了什么事,其实连孙之獬自己都不知道,我他妈的到底干了啥!
不过话说回来,常宇已是很仁慈了,历史上孙之獬一家七口死光光,现在只杀他一人而已。
“你这老狗若能挺过明天不死,本督则放了你”常宇起身看着面前那个血球哼了一声,心里也在嘀咕着,历史上孙之獬被弄成这样两天不死真是个奇迹!
孙之獬已不知疼晕死过第几次了,他口不能言却能听,原本奄奄一息突闻小太监这话,双目一睁,使劲的点头。
“放心,本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常宇说着对两个番子冷冷道:“好好照顾他,也不枉人家百里之遥送上门”。
说着一招手,率余人离去。
县衙一偏远内,李慕仙正捧着一本经书教小道童学文识字,朱慈安在旁边泡茶问东问西,无外乎青州战事,年轻人就好这口,可李慕仙并未参战对详细经过知之甚少,便将入山一段讲给他听了,朱慈安意犹未尽,李慕仙便有些烦了,可又得罪不起这衡王世子。
正烦恼时,见常宇回来了,赶紧起身招呼着:“厂公那四百年的老熟人招呼完了?”
“数百年不见,一见如故,自要好生招待”常宇说着坐下端起茶壶咕嘟喝了起来,李慕仙刚想接着问,忽见陈所乐等人脸色有异,他是人精立刻就闭嘴,可朱慈安哪有这眼力价,还傻了吧唧的问常宇:“厂督大人,您和那孙之獬还真是故交呢?”
“那可不”常宇放下茶壶:“你也知其人么?”
朱慈安摇头:“未曾听闻,不过既是厂督故交又与我同乡日后多拜访”。
“择日不如撞日,也别日后了,怕是日后没的机会了,世子殿下若想去拜访便让他们带你去”常宇似笑非笑,朱慈安略感不对劲侧头瞧了一陈所乐几人见其脸色皆不善,终于反应过来了,连忙道:“日后再说,日后再说”心下暗叹自己终究是太嫩了,李慕仙这种老狐狸比不上也就罢了,连邹逢吉也远远不如,怪不得安排好后就匆匆出了县衙说是什么公务繁忙,躲到外边去了,自是早就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既是不着急见,那世子殿下就快去收拾一下随咱家回青州城吧”。
“啊,现在就走么?”朱慈安一怔。
“不然呢,难道等天黑再走啊,你不怕危险,咱家还怕呢”常宇瞄了他一眼,朱慈安连忙摇手:“慈安以为厂督要在临淄待上几日呢?”
“咱家倒也想,临淄虽城小却安宁的很,呆在这清静几天也是好的”常宇探口气:“可咱家天生劳碌命,哪有那福气享受一会儿清静”。
朱慈安便不再说什么,拱手转身收拾去了。
常宇叫过小道童逗着玩,李慕仙走来坐下:“厂公急着回青州是等朝廷那边的口信吧”。
常宇点点头:“若料不错,今晚必至,是打是和就拍板了”。
“若朝廷一定要和呢?”
李慕仙问道,他知道小太监已经做好打得准备了,布置了各种方案,若是朝廷要和岂非白忙活一场。
“朝廷要和,咱家就给和,但怎么个和法则是由咱家做主了”常宇微微一笑,继续逗弄小道童,李慕仙哦了一声心知这次不管是打是和,小太监都要在上边大做文章,多尔衮的如意算盘怕是要把自己算进去咯。
申时,百余骑从临淄北门疾驰而出,常宇将小道童和衡王世子朱慈安接走,邹逢吉担心路上安危,几次三番建议常宇将城中三百兵马带走,却被小太监坚拒,来时十余人都无所畏惧,走时加上朱慈安的家丁浩浩荡荡上百人,何惧之有?
况韧率十余亲卫在前,常宇居中左右有陈所乐,乔三秀等高手守护,李慕仙怀抱小道童共坐一骑,旁边是朱慈安,身后则是近百家丁殿后,一行打马急奔估摸着天黑之前可至青州城。
常宇骑术日渐精益,早非往日可比,不仅能御马厮杀亦可奔驰中张弓射物且可十发九中,其生性好动奔了数里后脱离队形打马追上况韧与其并肩赛脚力,遇野物飞鸟则开弓狩猎,引得亲兵欢呼,更令朱慈安心向往也,他也想成为这种人,手握重兵纵横沙场,上马弯弓射雕,下马一言不合血溅十步!
“戒备!”就在众人欢呼放马赛跑时,突闻前方发出警讯,亲兵立刻做战斗准备将常宇和朱慈安等人围在正中。
远处十余快马奔近,况韧张弓瞄准,屏住呼吸。
很快那十余骑也发现了他们,放缓速度朝这边举目张望,而况韧突然将弓箭收了起来,对常宇道:“自己人”然后派了连个亲卫前去查证。
不多会那十余骑至眼前众人一怔,原来是竟是东厂的番子,满脸疲色风尘仆仆一看就是跑长途的老司机。
常宇最先按捺不住:“可是京里来信?”
“回厂公,皇上密信”番子说着取出信件递给常宇,小太监伸手接过心中也暗自惊讶,这八百里加紧当真是速度惊人,京城到青州八百多公里这些人一路换马换人马不停蹄,不到二十四小时就跑到了。
第939章 是打是和
常宇看着手中密信长长呼口气,撇了一眼李慕仙:“一方道长不放猜一下是打和是和?”
“这个贫道焉能知晓”李慕仙摇头,常宇撇嘴:“你丫天天吹嘘无所不知又精通易数能推演万物怎么以到关键时刻就歇菜了”。
李慕仙面不改色:“此信乃天子所书,是为天机,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贫道岂可轻易窥探,那是要折寿的呀”。
我靠!这尼玛都行,常宇对李慕仙深处大拇指,你是这行玩嘴皮子的高手高高手咱家自愧不如。
李慕仙笑而不语,常宇也不再和他胡闹,拆了信在马上仔细瞧了,四下百余人竟寂静无声,皆全神贯注的盯着他。
信很长,崇祯帝亲笔所书洋洋洒洒上千字,对常宇以及诸将士的战绩赞不绝口,对当前形势也分析的头头是道,至于是打是和其也和内阁大佬们商量过了,最终一致决定:你看着办!
常宇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朝廷这个帮人当真是不客气,逮着一个能用的人就可劲的用,你行你上,你一直上,你不停的上!
说的好听叫看重他,信任他,但其实崇祯帝想当甩手掌柜,内阁大佬想不担责。
“厂公,朝廷的意思是?”李慕仙察言观色觉得小太监的表情太过异样,于是好奇问道。
“回青州再说”常宇苦笑摇头,收好密信,取了些银子打赏那几个邮差老司机,然后一马当先朝青州方向狂奔而去。
黄昏之际,一行渡北阳河近青州城数里外遇屠元率黑虎营前来迎接:“李将军很是恼火”常宇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简直是胡闹!”衡王府里李岩少有的发火,而且还是对他的顶头上司东厂的提督太监发火:“大战在即,厂督竟不顾大局贪玩涉险,可知若您出了乱子,国难当口还有谁能力缆狂澜,您这数月间的心血岂是白费了!”
堂内气氛很尴尬,谁也想不到李岩竟有胆对常宇发火,而小太监也被劈头盖脸骂的不吭声,揉着鼻子半天才吭叽一句:“临淄咫尺之遥,能出什么乱子”。
“咫尺之遥谁又能保不出意外”李岩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长长叹口气:“再说您要去也给城里打个招呼,就这样十余人不声不坑的溜达走了,可知我等四下寻您不着,有多担忧!”
“就是,老担忧了!”黄得功在旁边嘟囔着,手里拿个苹果正卖力的啃着。常宇翻了个白眼:“你可拉到把,瞧你一脸浮肿就知道酒刚醒,估摸着睡到现在才起吧,你担忧个毛球”。
黄得功嘿嘿笑着不说话,常宇从怀里将密信取出,你若觉得咱家胡闹,看完这个就会觉得胡闹何止咱家一人,皇上也在胡闹,朝廷也在胡闹,感觉天下人都在胡闹!
李岩不明所以接过密信刚看了一眼,赶紧收起递给常宇:“这可使不得!”
毕竟这是皇帝密信,外人乱瞧那可是杀头的!
“给你看你就看”常宇有将密信又递过去:“想看的人看不懂,你这看懂的人还不敢看,哎,这世道……”
“怎么觉厂督大人是在说俺,是在嘲笑俺老黄不识字么?”黄得功撇了撇嘴,常宇赶紧摆手,“没有,没有,谁说黄总兵不识字,您不是都能写自己名字么?”
众人哄然大笑,黄得功却一脸自得:“这可一点儿也不假,俺不光会写自己名儿还会……”
众人嬉闹中,李岩一目十行将崇祯帝的密信看了一遍,随即苦笑摇头:“果然是胡……”终于还是忍住了,常宇敢说皇帝和朝廷胡闹,他可没这个胆!
“到底怎么回事,两位可否说个明白”李慕仙一路的好奇心压抑到现在终于憋不住了,周遇吉也是好奇不已随声附和。
李岩看了看常宇转头对两人道:“朝廷下令让督主大人看着办”。
靠!众人直翻白眼。
快马加鞭八百里急报,就想让朝廷拿个主意,谁知道从皇帝到大臣个个都是太极高手,直接又推了回来。
当然这样也好,没了掣肘便可放手一搏。
但若出了什么漏子,大黑锅就盖了下来,而且全体都有!
诸位,该歇的也歇够了,该玩的也玩累了,眼下有活朝廷让咱们自己做主,是打是和举手表决!
“打!”黄得功想都没想:“就按照之前的计划,干丫的!”
周遇吉则略一沉默道:“打是无奈之举,硬打之下两败俱伤,卑职觉得倒不如趁机和了各退一步待恢复生气再干也迟!”
老周你怎么……黄得功刚嚷嚷就被常宇抬手止住,看向李慕仙,道长意见
李慕仙抚须皱眉:“打,两败俱伤,和,心有不甘!”
“那就边和边打”李岩拍案,常宇笑了:“正和咱家心意”。
何为边打边和?黄得功几人便迷糊了。
李岩却没急着解释,而是看向小太监:“督主大人早已妙计在手,胸有成竹了”。
常宇哈哈一笑:“妙计算不上,说来大家伙参考参考”说着落座滔滔不绝,将心中计划详述一遍,这其中李岩和李慕仙也早知七七八八倒还不是太意外,周黄二人则感慨不已,小太监幸亏不是敌人,否则与其为敌,当真会死的很难看!
以和为诱,趁其不备暗下杀手,这就是常宇计划的核心!
当然如何操作,却需要一套完整的无懈可击的计划。
“若鞑子真的同意和了呢,督主会不会就此放过任其安然出关?”周遇吉问出了和李慕仙先前同样的问题。
常宇的回答也是一样的:“或许”
李岩点头:“不过多尔衮未必会同意这苛刻条件,但其若真的同意未尝不可暂时休兵放其离去,毕竟咱们现在处境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众人点头,深表赞同!
“既是如此,还有劳李将军代笔了”常宇端起茶杯闻了闻略沉思,便将条件一一列出,李岩在旁下笔如游龙。
二十里外的清军大营,多尔衮还在河畔和手下一众将领烧烤对酒当歌,气氛轻松而又融洽。
这两日明军除了加派些斥候在大营附近溜达外没有任何异动,没发动攻击大营也没发兵拦截辎重营,或许都还没发现自己早已暗度陈仓了吧,辎重营前军此时已至黄河渡口正在渡河,即便此时被明军发觉,想追还得过自己这一关呢。
总而言之,这两天他过的很是舒坦,直到一封信送到他手中的时候,这份舒坦才戈然而止!
信是小太监着人送来的,开头几个大字就很吓人!是打是和悉听尊便!
这他们的啥意思,多尔衮很是上火,但还是耐着性子看完了,然后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骂了句:“给老子玩狠的!”
诸将不明所以纷纷看向他,多铎直接从其手里将那封信取了,一目十行看了随后也是一样的神色。
小太监口气非常坚定的告诉他们,若要和若想平平安安的离开大明,释放所掳人畜财物,然后夹着尾巴滚回去且沿途不得有袭扰之举。为表诚意,明廷会释放阿济格!
若想打,各凭本事,明廷将不惜一切代价奉陪到底!
没说不惜什么代价也没说如何奉陪到底,字越少,心越狠!
这无怪乎多尔衮和多铎变色,因为这两个条件对他们都是极其残忍极其不能接受的。
想和谈就要把所获全部留下,可当初冒险入关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抢些东西么,如今我拼掉了近万的伤亡抢了这么点东西你还让我留下,怎么可能啊!
可是不和就要打,清军如今兵力仅两万刚冒头又有辎重要保护,而且士气极其低迷,可明军光骑兵就优胜于己,还有数万步卒藏在暗处准备捅刀子呢,何况此时在大明腹地,距离关口千里之遥,若明军不惜代价的硬拦,这两万兵马到了关口不知道还能活几个。
虽然先前多尔衮也发狠恐吓说逼急了就舍弃辎重率两万兵马在大明境内四处祸害拼个鱼死网破,但那不过是恫吓之言不会真的那么做,即便真那么做,明军怕了还好,不怕的话与他血拼到底,多尔衮的下场会很惨,及时侥幸逃出关外,他的摄政王也做到头了!
于是刚开心没几天的多尔衮眼下就面临一个比数学还难得题目,是打还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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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的意思,是打还是和呢?
第940章 你猜猜
夜深人静,北阳河畔多尔衮帅帐之外的篝火噼里啪啦的作响,麾下诸将围坐一圈沉默无语,气氛压抑到极致。
而就在刚刚还是杯筹交错热闹非常,这转眼间风向大变,全因为小太监那封告知书。
是打是和这个问题如乌云蔽日,泰山压顶般让诸人喘不过来气。
多尔衮黑着脸仰望夜空,他已问了两遍是打是和?
却无一人应声。
按说其麾下都是久经沙场可独挡一面的悍将,对于眼前的形势自有判断,是打是和各自心中也有初步决定,但多尔衮问话无一人应,理由很简单,谁都不敢说,确切说不想背锅。
你说打,好,不管是硬闯关而上,还是鱼死网破放手一搏,最后代价都是极其惨重的,到时候多尔衮怪罪下来锅你就要背。妈的,当时你要打的!
你说和,和的话就要吃了的全吐出来,白忙活一场还死伤惨重,多尔衮还要找个背锅的,秋后算账就会指着鼻子大骂,妈的,当时就是要和的!
在座的都是人精,谁都不愿意第一个开嘴炮。
最终还是大清朝第一足智多谋的多铎轻咳一声:“或许可一边打一边和?”
多尔衮收回夜空中的目光转而看了他一眼:“说明白些”。
“先以和谈为由拖住他,一边拖着一边北上,多拖一日咱们距离边关就更近一步,若真打起来也不惧其围追堵截,冲出去的机会更大些,牺牲的代价也更小些,否则此时若和咱们就白忙活了,若打,身处明境腹地至关口千里之遥,怕付出代价太大!”
多尔衮面无表情,沉思不语。
“豫亲王此计大善,臣附议!”尚可喜率先开口,余众纷纷附和。
多尔衮哼了一声,起身走到河边久久不语。
东方见白,青州城内逐渐热闹起来,大战刚去百废待兴,虽说鞑子尚未退去但老百姓的惊慌尽去,他们相信鞑子不会再攻城了,即便再攻也没原本那般害怕,毕竟此时城里屯兵数万呢。
鞑子走不走日子都还要过,百姓早早起来打理各种营生与平日无恙,若非城中到处可见数日前清军攻城时留下的战火痕迹,当真还以为是和平年月呢。
不过百姓们很快意识到今天有点不寻常了。
街上竟然见不到当兵的了。
要知道自从鞑子攻城失败退走后,官兵入城休整,在战备解除后这些士兵并非老实呆在军营,经常可见成群结队的在街上溜达,或去酒楼或去赌场又或青楼寻欢,也时有寻恤滋事打架斗殴发生,夜半街头扰民,清晨路边呕吐……
可今儿竟然没看到个当兵的。
莫不是官兵也要走了?心思活的人便开始四下打探消息去了。
衡王府内,常宇正和朱由棷,李岩等人吃早饭。
“钱粮一切备好,还请常公公着人去清点”朱由棷说这话的时候非常的肉疼,但却也极度的欣慰,他几乎倾家荡产但花钱消灾了,福王,鲁王那帮守财奴舍不得花钱,最后呢家破人亡……自己好歹身家性命都保住了,至于钱财身外之物,以后再赚就是了。
“王爷做事咱家放心,这数日叨扰了还请王爷多担待”常宇内心是极度欢喜的,别人打仗都是砸银子,他打仗是赚银子,明明是追歼清军,却歪打正着弄成了护藩,顺手收了一笔不菲的保护费,能不开心么。
“说什么叨扰,若非常公公千里迢迢率将士前来浴血奋战,这青州城造成废墟了,本王谢谢您才是啊!”
常宇拱手笑了笑:“这非咱家之功,乃皇恩浩荡”说着又道:“此一别,不知何日再聚,王爷多保重啊!”
朱由棷心道:你可别来了,保护费太贵请不起,脸上却一副惋惜:“祖规不能逾,本王不能出青州府半步,去寻常公公是不能了,若常公公往后公干路经青州一定要来唠唠家常啊!”
“这个一定,一定”常宇拱拱手:“咱家走了,留下的兄弟还望王爷多照料,他日必登门致谢!”
朱由棷先是一怔,随即苦笑,青州一战明军伤兵不少,眼下常宇要追清军厮杀携伤兵不便,于是留青州疗养,这医药费啊吃喝拉撒的必然要衡王来承担。
常宇这做法虽给衡王增加了负担,但却是做了一件大善事,要知道这年头活蹦乱跳的士兵都缺衣少粮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若了受了伤几乎就等于死,部队在某处休整倒还好些,能苟延残喘一会,若是行军便要咬牙跟着,跟不上就是个死,哪有人去照顾你,哪有钱给你买药……
这些伤兵的死活,朝廷不会管,将领也不会管,一切听天由命。
但常宇余众不同,这些将士为了杀敌为国有的战死了发了抚恤金也就罢了,但这些受伤的绝对不能撒手不管,除了发足了先前许诺的军饷赏银和伤补外,还尽最大努力给他创造一个稳定的养伤环境,住青州兵营,伙食皆有王府承担,伤好归队或退役。
其实这事若放在其他藩王那,少不得要讨价还价,可衡王朱由棷天生胆小怕事,对于常宇这个大魔头几乎有求必应,加上常宇的确救了他全城百姓性命而且自觉抱上了这棵大树,此时不出钱出力将来出事谁罩着你哦。
“常公公昨晚集兵马待令,今儿就要拔营追鞑子去了么,可是未闻鞑子离去啊”朱由棷好奇问道。
“什么时候追,这取决于多尔衮的决定,若晌午之前未见回信,咱家便提兵杀去!”常宇冷笑间看向李慕仙:“道长推一卦,鞑子何时回信”
李慕仙装腔作势抚须道:“用不着推卦,贫道掐指一算便可知,今日其必回复!厂督稍安勿躁,鞑子这会可比您躁得慌呢”。
众人大笑,常宇正欲揶揄他两句时,突闻外间有动静,一个亲卫急急入殿:“报厂督,鞑子那边回信了”说着递了过来。
常宇接过并未急着打开,而是放在桌上环顾众人,诸位不妨猜一下:“鞑子选了哪条道?李将军先请!”
李岩略一沉默微微一笑:“设身处地的话这两条路若让卑职选也是一时难择,无论和还是打代价都太大,但鞑子能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做出决定,可见也是狠了心,既然能狠了心就不会是和,他们一定还要打,继续以不惜鱼死网破来试探咱们的底线倒是会不会真的与其放手一搏!”
常宇点头他很认同李岩的推论,又看向李慕仙:“用掐指一算还是铜钱推演?”
李慕仙摇头:“凭直觉,鞑子不想打也不想和,会不会更有可能继续拖着咱们呢”
也有道理,常宇有看向黄得功。
“看啥,他要打老子就奉陪,他要和老子也没办法”黄得功一脸凶狠,常宇苦笑无语,又看向周遇吉。
“末将更倾向于李将军所言,无论打或者和鞑子都不会这么快下决定,他必要再三试探咱们的底线后才会做出决定”周遇吉沉声说道,李士元,屠元等将领纷纷附和,觉得他说的最有道理。
“所以说,现在鞑子不会和咱们打也不会和咱们和,那就是一方道长所言的拖字诀了,拖上了几天试试咱们的决心再说!”常宇嘴角一丝蔑笑,撕开信封:“瞧瞧鞑子是不是玩这个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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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1章 以势压人
从清军攻城失败后,多尔衮便和常宇陷入了一场暂时没有硝烟的撕逼战中,先是多尔衮抛了个难题:让我走,否则我和你同归于尽!
常宇接招许了五天时间答复,但两天多点就给了回信:要么光屁股滚,要么就干,别那么多废话,谁怕谁呀。
一招乾坤大挪移就把难题又抛了回去,这让多尔衮陷入困惑中难以抉择。
本以为五天时间至少能让辎重营跑出山东地界,靠着主力殿后阻拦追兵应该能有惊无险的出关,可谁曾想到仅仅两天时间,辎重营还没完全渡黄河呢,人家的通牒就下来了。
多尔衮明白常宇原先要的五天时间是等朝廷的决定,如今才过去两天他就回信了,说明朝廷那边已经给了他指示,千里之遥仅仅两天,这也说明明廷也根本没有什么犹豫就做出了决策:要么和要么不惜一战,其决心是认真的!
但他此时没的选,即便知道明廷有不惜代价放手一战的决心,他依然要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线,因为这样能拖延些时间,多一些机会,少一些伤亡,毕竟此时无论选择打还是和对他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损失。
所以他给小太监的来信表明了自己的意思:我不想打,可以和,但条件要重新商议一下。
然后就没有了!
皮球又踢了回来,我没说打你就不能动手,我说谈,要重新商量……然后一来一往没完没了,等他们的谈好了,也他么的出关了!
这绝逼是一个拖字诀,而且不是打算拖你一天两天的,而是能拖多久拖多久。
这又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奸计,既能拖又能试探明军的底线!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小太监!
早在前世他就听过某个伟人说过一句话,谈判桌上的想得到的东西,必须由战场上决定!
你想提条件,首先你要有这个资格。
常宇将多尔衮的回信往桌子上一扔,李岩伸手取过,周遇吉和李慕仙围过去一起看了,黄得功则在旁边撇嘴:“按老子说,给他谈个毛,直接提兵揍一顿再说”屠元等人也附和着:“就是,揍一顿就老实了……”
常宇点点头:“咱家也这么认为!”
“你当真这么认为?”黄的功一喜,唰的站了起来看着常宇。
“当然!”常宇冷笑呼了口气:“有些人就欠收拾,他不是想试试咱们底线么,那就去告诉他,老子一点都不想退也不想忍,不和就打,打要老子先动手,和则要听老子怎么和!”说着重重一拍桌子,黄得功几人立刻嚷嚷:“厂督快下令吧!”
“慢着”李岩这时出声阻拦:“既然鞑子想试试咱们的底线,咱们为何不也趁机试试他的底线?”
常宇还没说话黄得功就急了:“试来试去试个毛啊,能不能爽快的干一场!”
“能!”李岩看向黄得功:“但可否稍等一下,给我半日时间”。
“李将军是要以势压人?”常宇眉头一挑,李岩点头:“鞑子提出和谈再议,却并未提出什么条件,可见就是诚心拖延,吾等只需集合大军推进,其若真想和谈必会主动提出条件,若其不提,那就再打不迟!”
“好!咱家也看他提出什么条件”常宇转头看向黄得功:“午时集和大军拔营推进!”
令出必行,黄得功,周遇吉等人随即去了军营做动员待命,这边后勤人马则去王府仓库装车,朱由棷自掏腰包以及青州所募的钱粮常宇则要全部拉走。
天近晌午时,青州城北门大开,屠元和郝摇旗率腾镶卫和金吾卫近两万兵马鱼贯而出,越过南阳河直奔正被清军大营方向,周遇吉同黄得功则率余部殿后缓缓向前推进。
明军突然大张旗鼓发兵推进,这让二十里外的多尔衮及其麾下诸将大惊失色,先前他回了小太监一封似四而非的信料定其即便窥破自己心思也得耐着性子你来我往的谈判,哪知明军突然大军推进,这实出意料。
明军为什么会这么大的反应?
多尔衮一时不解,却没时间去深究原因,因为探马所报明军先头部队万余骑兵一字长蛇阵已经推至距大营十里地外!
清军大营立刻吹响一级警备,多尔衮下令尼堪提兵五千在河畔拉开架势备战,余部则在大营四周待令,以防明军偷袭。
匆忙间刚准备好,便可见正南黑压压的明军缓缓逼近,至屋里外止步。
多尔衮等人隔河观望,低声议论明军这是要开打么,若真的一言不合放手一搏的话,只恐对己大大不利,于是多尔衮决定将主动权夺回来,遣尚可喜前去与明军沟通。
尚可喜是汉人本又是明将出身熟悉明廷作风加上处事沉稳是当下最合适的外交使节,而尚可喜也当仁不让,率百余亲兵渡河南下在明军阵前二里地止步,命亲兵前去对方阵营传话。
明军先锋是屠元和郝摇旗,闻尚可喜遣人前来要谈和便破口大骂,言半个时辰后清军若不明确表态,便会发动进攻!
亲兵回报后尚可喜疑惑:这不是提出谈和了么,还需要什么明确表态,于是遣人回报多尔衮。
“咱们先前提出谈和但却没提条件本意是拖延时间,对方窥破便发兵逼咱们表态了,只怕咱么这拖延之计行不通了”多铎一言道破,看着多尔衮道:“那小太监太精明了,他根本不打算和咱们拖着,必须让咱们做出选择!”
多尔衮嘿嘿冷笑:“也不尽然,他没有直接发兵攻击就说明还有和谈的机会,他在等咱们提出条件呢,这已经是在拖着他了”。
“但这条件可要慎之又慎,既不能狮子大开口激怒对方,但也不能让咱们损失太大”。多铎皱眉道,只怕一言不合,其就会进攻。
多尔衮哼了一声:“就是进攻又何惧之有,不信他万余人能破我大营!”
“十四哥”多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总劝别人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不是争强斗狠的时候,怎么自己偏偏要意气用事,切记咱们当下最重要的是平安出关,大局为重啊!”
多尔衮苦笑摇了摇头:“你说的是……我怕是被气晕了头脑总是难捺心中怒火,,,”说着摆摆手:“罢了,罢了,这新仇旧恨以后再算,眼下先平安回去再说”说着便招呼麾下诸将商议如何回复明军,提什么条件最合适!
和谈,谈和,都离不开一个谈字,也就是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明军开了价,啥东西都给我放下,然后滚犊子!
那多尔衮就要砍砍价了,不能让明军一口价,那就失去谈和的意义和本质了。
第942章 心存侥幸
天正晌午乌云蔽日,东南风渐起。
北阳河南畔五里外明军万余骑兵杀气腾腾蓄势待发,主将屠元郝摇旗下马在树荫下和几个斥候围在一起在地上划拉着什么。
亲兵来报:周遇吉和黄得功率部已至五里外。
屠元眉头一挑对郝永忠道:“抢功的来了”。
郝永忠耸耸肩:“这活大,一人吃不下,有肉大家吃”。
“说的也是个理”屠元嗯了一声又问贾外熊和老九两营何在,亲兵告知殿后护卫小太监。
常宇原有亲兵百余数战之下仅余数十,平日当值阔阔有余,但上了战场则显得捉襟见肘,毕竟是东厂督主身边需重兵护卫。
不多会,周遇吉和黄得功率百余骑赶来在阵前朝正北观望一会后,便至于树荫下见屠元和郝永忠还在研究地形便问:“要打了么?”
屠元摇头:“时辰未到,鞑子那边还没回复,但总要做好准备”说着拿着树枝在地上比划着:“鞑子临河扎营,但临河这段水深咱们不能直接渡河,必须从东西两翼绕过……”
几人蹲在一起嘀咕半天,将进攻战术演变几次后觉得十拿九稳防止,眼见时辰差不多了多尔衮还没回复,屠元便对周遇吉道:“估摸今儿真得干一场了,白给李岩耽误了大半天”。
周遇吉眯着眼看向正北方:“李岩那叫上兵伐谋!”
“啥意思”屠元不懂,黄得功且了一声:“他是说咱们境界不如李岩,只知道喊打喊杀呗,是不是老周?”
周遇吉笑了笑:“再好的计谋,最终不还得需要强兵悍卒浴血奋战去实施,我只是说境界不同,但不分高低”。
“你呀你,说话越来越想那李岩了,早给你说少他和一起玩,还有那个牛鼻子,瞧那一天到晚装神弄鬼的德行……”黄得功又开喷了。
不多会周遇吉和黄得功的兵马也已抵达,明军三万骑兵齐聚于此声势磅礴气势逼人。屠元眉头一挑:“厂公现下何处?”
“我等来时督主尚在王府和李岩喝茶,保不齐现在都还没动身呢”周遇吉道。
“嘿,往日一有厮杀厂公都急不可耐,今儿这么沉得住气”屠元有些疑惑,周遇吉侧头低声道:“估摸是衡王那边的银子还没装完车”旁边几人闻声哦了一声,嘿嘿笑了起来。
于此同时,多尔衮的帅帐里正炒作成一团,和谈条件既要保护自身利益又不刺激到明军,这是一个非常难把握的度,从刚回信明军就大军压境来看,明军的底线太浅了,一言不合就弄你。
毕竟此时无论天时地利人和明军都占着优势!
于是帐内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吵的巴拉巴拉,多尔衮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曾几何时我大清在明境内耀武扬威十余年,想干啥就干啥风光至极,明军别说阻拦了闻风都绕着走面都不敢见,而如今却落得这步田地,想平安回家都得看人家脸色了。
“既然是谈和,就不能一步到位这样才有斡旋余地,咱们就想提个条件探探底”多铎最终拍板,看样子他还是想靠谈和来拖延时间!
多尔衮和诸将点头赞同,正犯难提什么条件时,外边亲兵急报:明军后方主力抵达有数万之众!
帐内哗然!
先前明军出兵逼近,多尔衮等人还心存侥幸以为其不过做样子吓唬人,但调动数万大军推进,可绝对不是开玩笑的了。
多尔衮怒火攻心,双拳紧握青筋暴涨,多铎拽了他一下,叹口气道:“事至于此,便不如……”
随后多尔衮下令,耿仲明率五千兵马出营支援尼堪防守北阳河,尚可喜前去与明军谈判,同时传令前方的满达海率辎重营极速前进。
眼见时限已至清军尚未回复,周遇吉几人正要钢刀出鞘时,尚可喜渡河至阵前二里外,遣人送信过来。
“老子倒要看看狗日的鞑子提了什么条件”黄得功一把抢了过来,打开一看……哼!“老周他们写的啥?”
众人大笑,黄得功翻了个白眼:“笑个毛,好像你们识字是的”。
这话没毛病,识字的真没几个。
周遇吉接过瞧了一眼,然后合上递给一个亲兵:“急送厂督处”。
“写的啥?”众人围过来问道。
周遇吉望着正北尚可喜那一小撮百余人冷笑道:“贼心不死心怀侥幸到现在还在玩心思,鞑子说让咱们放了阿济格,他们可以沿途不扰出关,言下之意不放人他们就得做恶了,而且只字不提释放所掳人畜财物”。
“这他娘的是皮痒了”黄得功呸了一口吐沫:“瘪犊子玩意不知好歹,咱得给他挠一下!”
“可不是!这条件厂公根本不可能同意的”屠元搓了搓手:“鞑子这明摆着还是想借机拖延”说着看向周遇吉:“周总兵,干吧!”
“老周,先干他一场再说”,黄得功也嚷嚷起来了,发兵之前常宇点将周遇吉为前线指挥官,这里他最大。
周遇吉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打或不打这是要厂督大人才能决定的”黄得功一听就要急,周遇吉抬手止住他又道:“诸位放心好了,鞑子这条件厂督只要看了,必须要回抽他们两耳光,所以咱们就多等一会,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就先热热身吧”。
嘿嘿,诸将大喜,黄得功嚷嚷:“老周你下令吧”。
尚可喜抬头看一眼天空中的乌云,伸出一只手试探有没有雨落下,又看了对面人山人海浩浩荡荡的数万明军,自己这百余人简直就像汪洋中的独木舟一样,随时都可能被巨浪吞没。
此时他心中百味杂陈,当年……如今……
感慨之余,又疑惑不解,怎么信递过去了对方没点动静,按照常规理应有人出面接头商谈才是,可明军不按常规出牌,收了信却连个人出来打招呼都没就把他晾在这儿了。
我堂堂大大清的智顺王站在这没人理,被数万明军像看猴似的被人围观,尚可喜心理别提多恼火了。
“王爷,快退!”就在尚可喜着恼时,亲兵突的大呼,就见对面明军竟然嗷嗷冲了过来,数万骑兵,气势滔天马蹄声惊天动地……
尚可喜大惊,调头打马就跑,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踏成肉泥。
第943章 热身
眼见清军还在装疯卖傻拖延时间,周遇吉猜测常宇看了信后最终会下令开打,而眼下群情激动一帮杀才蠢蠢欲动实再按不住了,便决定先热热身,于是下令大军向前推进,屠元领黑虎营率金吾卫分兵走西翼,郝摇旗率腾骧卫分兵西翼,他和黄得功领主力平直向前推,直奔北阳河压去。
却说多尔衮及一种麾下在帅帐中正琢磨明军会如何回复时,突围急报,明军大军推进。众人惊骇慌忙跑出帐外朝对岸望去,天际之际黑云滚滚,上边是阴云下边黑压压的兵马连在一起气势滔天。
这特么的怎么回事,多尔衮又气又惊,第一次回信后明军发兵逼近,第二次回信直接推到跟前了,回一次对方反弹一次,这他么的是要谈和的意思么!
“备战!”多尔衮大呼传令河畔防线的兵马做好战斗准备,不管明军是作样子还是真的要打他都必须全力以为,何况明军现在根本不是样子货。
行军扎营最基本原则就是背山靠水,清军的大营就扎在北阳河北畔河边可攻可守,而且为了大营安全特意寻了一处水深河段挡在营前,此时大营前河岸边清军布下数千弓箭手,别说明军无法涉深水直接进攻,就是这数千张硬弓都会给明军造成惨重损失。
尚可喜慌张逃回大营直奔多尔衮帐前大呼:“摄政王,明军打过来了!”
多尔衮正没好气呢,冲着他大吼:“你怎么激怒了那狗太监……”尚可喜顿时脸上三条黑线,我特么的连话都没说上一句,人都没见到一个,我激怒个毛啊……忍着憋屈赶紧给多尔衮解释。
“狗日的阉货,说什么谈和,根本就没给咱们留任何余地,摆明了就是他说的算了!”多铎恨的呲牙咧嘴,哐当一顿乱砸:“他妈的和他们拼了,否则真以为咱们不敢打怂了呢”。
“对,和他们打一场!”诸将群情愤慨不已,明军简直太欺人太甚了。
多尔衮有些纠结,来回踱步双手不停的搓着,目光一会掠过大营,一会盯着正南还在缓缓推进的明军兵马,脸色黑的像个锅底!
“王爷,明军逼人太甚,除非咱们大营他们的条件否则早晚都要开打,倒不如趁此时与他亮了底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底线和决心!况且真打起来鹿死谁手还不好说呢!”清将和托提议,其虽年轻但分析的头头是道,诸人纷纷附和。
“小不忍则乱大谋,打是要打但不是如今,眼下能多拖一会前方便多一分安全”多尔衮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诸臣低声长叹,多铎长呼一口气:“说的是”看着远处逼近的明军:“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他们要谈咱就谈,若打咱们也不能不还手挨打,且看看再说吧”
数万明军一早吃饱喝足集结,半上午从青州城开拔至此已数个时辰,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在这等的时间太久精气神有点蔫吧,早已没了一鼓作气势如虎的架势,所以周遇吉要先让他们热热身,兵分三路成犄角之势向前推进。
果不其然,当屠元和郝永忠的两翼兵马一动,对岸清军则随即调兵应对以防明军突袭过河,而正当面的清军则在对岸张弓以待,这里水深明军正面发动进攻的几率较低。
周遇吉和黄得功率主力推进至北阳河里许地后止步,然后观察对岸半响相视一笑,放两炮?
于是立刻遣人去阵后传令调神机营前来。
话说清军入关在京城碰壁后南下掠劫,常宇奉旨追敌督军数部兵马近十万,这其中包括两大总兵四个皇帝亲兵卫,李岩的正义军以及神机营。
其中神机营兵马最少但其统领官衔最高,乃大明的恭顺侯,就是常宇见了都的躬身拱手叫声侯爷。
这恭顺侯吴惟英原本是京营总督,往日也是嚣张跋扈的主和京里那些每天闲没事的勋贵一个德行,常宇出关督军点将命他统领神机营却被架空军权,他也无心争权只想在军中混日子保个平安就行。
然近朱者赤,原本只是混日子的吴惟英跟着常宇南征北战心境也逐渐起了变化,按照他往日的想法,这些武将们就是再拼命的赚功名也不可能被封侯和他平起平坐,而他已是侯爷何必再那么卖力,虽然他只是靠祖上福荫罢了。
可见小太监出生入死剿匪御清率一众武将舍生忘死的拼搏,他感悟到人生的另外一个意义,家国情怀!
还有一直被他看做是个拖油瓶的神机营,却成了明军利器,平时不用,但每到关键时刻必建奇功!
于是那个懒散而又眼高于顶的恭顺侯眼界突然变得开阔,为人也愈发的低调,低调到几乎没点存在感,比如军务会议他每次都在场,但几乎从来不发表意见和建议,因为他知道自己几乎没有任何军事才华,少说多听多学习。
这次明军拔营推进,吴惟英率神机营殿后正悠悠然放低身段和将士谈天说地,要知道这次千里追敌厮杀无数场各部兵马都损失严重,唯独神机营五千人的建制损伤寥寥。
“吴侯爷,周总兵有令调神机营出战!”传令兵至于后方传令,吴惟英略显激动,握拳嘿了一声:“有活了,各部兵马备战”。
清军大营里,多尔衮手持千里镜目不转睛的盯着明军阵营,眼见其在里许外止步不动,心下疑惑不解,又是装腔作势?
“明军无船渡河不会正面进攻的,要攻也要从两翼发兵”多铎在旁边嘀咕着:“瞧这光景莫不是……”话未落音突见明军阵前打乱,前排几队骑兵朝两翼散开!
莫不是……
多尔衮及诸将心念刚动,就闻炮声震天,数百发炮弹奔大营方向呼啸而来!
众人惊骇不已,匆忙朝正西逃去,随即炮弹落入河畔清军阵地以及部分营地里,顿时惨叫声不绝。
周遇吉是来热身的不是来拼命的,而且他也不会傻到正面进攻,可看见对岸清军的弓兵阵地,心里就痒了!于是给神机营安排了自出京后最轻松的活:朝对面开炮轰就是了!
虎尊炮的射程虽不太远,但也远胜普通弓箭的射程,神机营有炮兵四百虎尊炮近两百门,隔河齐轰之下清军的弓箭手毫无还手之力,转眼间大营前的河畔阵地便被火炮覆盖,弹如雨下死伤无计纷纷四下逃避。
火炮,又是火炮!多尔衮等人当真是气的冲冠眦裂只差喷出一口老血了,打仗就打仗群殴单挑都不怕你,可你tmd走哪都带着火炮,神经病啊!
不得不说冷兵器时代,火器在很多情况下是被当做辅助和替补,即便眼下明朝火器技术已是全球领先,但尚未被充分利用,只有在攻城的时才会有那么点主场的感觉,其他时间还是长刀长矛的天下。
即便是戚继光发明了这种野战炮但也仅在入山剿匪时才用,直到常宇将其拿出来随打随用物尽其用,却让清军感到无比的气愤却又无可奈何。
要知道清军最初连个像样的火炮都没有,知道三顺王叛变后带去了很多火器匠人,清军的火炮技术才得到跨越式提升,所造火炮丝毫不逊大明朝的。
但其对火器的利用率比之大明更低,因为在他们看来,火器准头不好换弹药慢,哪有强弓快刀效率高。
不过经过这而一路的几次三番,多尔衮决定回去后好好审视一下这个问题。
就这样,明军不动一兵一卒不发一刀一箭,就这样隔岸观火,观炮火摧枯拉朽的收割清军性命,观清军四下惊恐逃窜的模样。
这就是你们不正视问题的代价,这就是对你们装傻充愣拖延时间的惩罚!
第944章 又生一计
多尔衮一而再再而三施拖延之计,终将明军上下激怒,周遇吉下令大军推进至北阳河里许地隔河与清军对峙,并以火炮炮击清军大营以及河岸防线,令其损失惨重。
虎蹲炮威力不算太大,但以量取胜,数百计炮弹倾盆而下,中者腿折骨断脑浆涂地,多尔衮引以为傲的弓兵阵地根本就没任何还手之力,转眼间就被砸的烂泥一堆,清军惶然四下逃窜,便连多尔衮等将领也远远避开气的瞋目扼腕却无计可施,只得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反观对岸数万明军战线延绵东西十里隔河观火,见对岸清军狼狈模样指手画脚哄然大笑,俨然天桥看杂耍那般热闹。
“神机营这支奇兵,经此数战愈发令人耳目一新,往后必为各部效仿”周遇吉抚须看向旁边的吴惟英:“侯爷近日指挥的也愈发得心应手了!”
吴惟英嘿嘿一笑,对周遇吉拱拱手:“得诸位指点提携,多少会有点进步的”这话说的很谦虚,姿态放的很低。
周遇吉则赶紧道:“侯爷千万别这么说,吾等这点斤两都上了不大席,可不敢说指点”。
“周总兵也太过谦虚,您和黄总兵纵横沙场十余年战功赫赫,若是说没资格那大明可就没别人了”吴惟英使劲的捧。
他这么一说,周遇吉更加尴尬:“末将虽领兵十余年大小参战上百场,论战场经验不甘人后,但若说论打仗布阵,灵活机动远不如小督主,末将也在跟他学习……”
额,吴惟英一怔赶紧道:“这话倒也不假,小督主用兵出神入化,善谋善诡计军中少有人堪比,可行军打仗并非仅靠足智多谋就可以的,战场上风云变幻这就需要经验丰富的将领随时随地快速做出应对之策,若论这个小督主也不比周总兵和黄总兵啊!”
“侯爷谬赞了”周遇吉心下已对吴惟英另眼相看了,这个往日众人从内心瞧不起的老牌膏粱,肚子里竟然存了点货。
两人闲话间,神机营的炮击已经进入尾声,对岸清军的阵地上几乎已无人影,清军大营距离稍远不在野战炮的射程范围内,最多只能打到边缘偶尔落入营内几发炮弹对其造成影响有限。
周遇吉下令停止炮击,撤下神机营的炮兵,又令骑兵向前推进至河畔百余米寻目标放箭。
而随后没多久,常宇军令至:推进压迫可行小规模战斗,申时鞑子不遣人投书,大军渡河!对于如何回复多尔衮只字未提。
周遇吉和黄得功相视一笑,果然没料错小太监看了多尔衮的信一定会要打的,但也很谨慎,只让大军推进给多尔衮施加压力,允许小规模开战,而这恰恰就是周遇吉刚刚做的热身运动。
小太监这个军令看似平淡无奇,甚至诸将都先一步猜到,但其后的用意却非他们可推测的到,简直可谓是杀人诛心!
多尔衮不是一直想把谈和的主动权抓在手里么,好,主动权给你,让你主动提条件,让你主动找我谈,而常宇对他的条件从来不正面回复,就是发兵,推进,再推进,然后小规模开打!
这便是其阴险所在,看似让多尔衮占了主动权,实则还是一直被牵着鼻子走,逼迫他自降身价真心实意的过来谈!
而且再次给了时限,若在下午三点不答复,就要发动全面进攻。
明军的一轮炮火将清军大营前的防线直接摧毁,这让多尔衮怒火攻心,待炮击停下后对岸明军骑兵又绕河放箭射杀清军,这无疑火上浇油,多尔衮随即下令反击,清军隔河与明军对射,一时间箭来箭往忽有死伤!
“明狗炮击而不进攻,这是要做甚?”康喀勒低声嘀咕,被多铎听见怒吼道:“能做甚,等咱们表态,否则天黑前明狗必定发动进攻!”
“表态,难不成真的让咱们认了他们的条件”尚可喜脸色铁青:“若真的逼到这份上灰溜溜的出关还不如痛快杀他一场,扬长而去解气!”
多尔衮抬头一扫身边诸将:“既已议决,就不要再意气用事,咱们现在的办法就是边拖边谈甚至还可以边打为前方辎重争取时间,一旦过了京畿那边明廷兵力空虚后边追不上,前边没人拦便不在怕他,再与其狠斗一场,便可扬长而去!”
“可眼下明狗逼的这么紧,怕是拖不了多久了”多铎叹口气,突的眉头一皱,便见有亲兵手持一封信急来,多尔衮探手接过打开,上边写着六个大字:申时,过而不候!
逼人太甚!多尔戈咬牙切齿将手中信揉成一团随即扔了出去,众将脸色也是极度难看,很显然明军这话是下了最后的通牒,逼他们在申时前表态,否则就要开打!
“今儿免不了一场厮杀了”尚可喜说着拱了拱手:“末将请战”
“不”这时多铎站了出来,面色阴冷看着正南:“十四哥留一万兵马与我殿后,你率主力先行!”
“你要干什么?”多尔衮眉头一皱。
“狗太监一直去信不复,谈而不出面,除了条件外或许是咱们这边露面的人他没兴趣,若是我去了或许能让其提起兴趣”多铎平静道。
“不可涉险……”多尔衮刚张口又被多铎打断:“一万兵马拒河而守,即便不敌亦可全身而退,十四哥率部先行在前头设第二道防线接应我便是,此去北边至黄河一马平川本是发挥咱们大清铁骑优势的最佳战场,只不过此时明军兵马优势士气高昂又有火炮加持,平推之下咱们只恐挡不住,倒不如在黄河设障阻拦,至少可挡得住三五天吧”。
多铎不愧是满清有勇有谋的第一大将,短短几句话就拿出一个战略方案,而且深得诸将认同,便是连多尔衮也连连点头:“只怕黄河天堑也挡不住明军几日,先前孔有德……”
“孔有德后顾之忧太多,加上轻敌大意方才被一击即溃,换做十四哥的主力岂能容明狗轻易渡河,便是明狗有火炮加持,不信了他们的炮弹用之不尽!”说着有冷笑:“何况万一我这边和那阉狗谈妥了呢,最不济也能拖他几日!”
绞尽脑汁,逼叨了几天终于在这临危一刻,多尔衮等人才拍定最终的应对方案!
就照多铎的办法:使劲的拖,拖不下去就打,反正想让把东西留下不可能,至阿济格,到了京畿再说,假若明廷就是不放那也没办法了,反正现在他就是个烟雾弹,被多尔衮用来转移明廷的注意力,此时他只想率部安全出关,阿济格的死活已没那么特别的重要了。
随后多尔衮留多铎,尼堪,耿仲明领兵一万殿后,其率主力拔营而去,于此同时对岸明军也退后五里,生火造饭休整兵马。
第945章 面谈
明军自半晌午从青州城拔营,行军二十里至北阳河畔与清军对峙,大部分时间都是无聊的等待,虽没出力但肚子总会饿的,待炮击过后给清军下达最后通牒后,周遇吉便令大军退后五里,生火做饭轮流休整。
“你说咱们要是有几千门这样的火炮,走哪拉哪只要开打就用炮轰,这仗打的得多轻松,多痛快呀!”黄得功在树下咧着嘴道,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想到日后会成为现实。
“那造价得多少银子哦,朝廷现在可抗不起”吴惟英低笑道:“再说这虎蹲炮虽轻便但射程短,威力小,有时有如鸡肋”。
且,黄得功翻了白眼:“那也要看谁用了,小太监用了就成了鸡腿……”说着舔了舔嘴巴:“尼玛鸡腿……”
一旁的周遇吉这时插话道:“在太原时候曾小督主聊过,他说曾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是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也很乱天天在打仗,但是他们几乎不用刀箭这种兵器,而全部是火器,但是又与咱们的不同,火枪可连续射击数十下,力可透钢板射程可打四五里地,普通的火炮都可打几十里,更厉害的可打几千里,天上还有飞着的火炮……”
噗,黄得功喷了口水,皱着眉头道:“小太监是不是天天和那个牛鼻子在一起也变得神叨叨了,做的什么梦啊这是,太扯淡了,还几千里,那是不是在这开一炮都能打到倭国了,老子一泡尿都呲不了那么远……”
吴惟英也觉得天方夜谭:“小督主向来与众不同,能做这种梦也非常人所及”。
“可我倒觉得小督主不像做梦,像是亲眼见过,更像是来自那个世界……”周遇吉默默说了一句,众人刚想哄笑反驳,突然间全安静下来了。
这年头的人信鬼神,更信这神仙那神仙下凡的,仔细一想小太监的横空出世,真的有太多奇幻之处。
会不会他就是那个星星神仙下凡了呢。众人心里都在打鼓,特别是周遇吉,黄得功,屠元都知道常宇有神乎其神的自愈功能,无论多重的伤,只要不是被爆头都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自愈。
“嘿,若真是有那样的世界,咱们这些人去了岂非一无是处”黄得功自嘲的笑了:“看来老子还庆幸生在这么个世界里,至少还能靠一把力气混个总兵当当”。
众人哈哈大笑,可不是!
正说话间,传令兵急急奔来:“总兵大人,鞑子遣人送信”。
这么快!周遇吉几人略显意外,却也忍不住开心,看来这几炮轰出了效果,鞑子坐不住了。
接过信摊开一看不由一怔:大清豫亲王多铎求见明东厂提督阁下于申时北阳河畔商议和谈事宜!
“这……还是在拖延么?”黄得功皱眉。
周遇吉摇摇头:“或许……真的要谈了”说着将信折好令人急送常宇处。
常宇还在青州城内衡王府中,别人是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可他是追敌只能反过来,兵马尽出,少许粮草随后,大队辎重还在装车,衡王以及青州城百姓捐的粮草不是小数目,自要盯紧了。
当然除此之外,他也知一时半会前线不会发生大规模冲突,与其在外边风吹日晒倒不如王府里躺着喝茶舒服。
直到多铎的求见信送到手里,他知道该动身了。
大清此时虽说有济尔哈朗和多尔衮摄政,实则大权都在多尔衮手中,而多尔衮能坐稳摄政王的位置全靠他两个同胞兄弟,阿济格和多铎。
阿济格此时为大明阶下囚,剩下的多铎又是大清第一智勇双全的大将,这分量够小太监露脸了。
李岩放下信,看着小太监:“督主觉得这鞑子这次可是真心来和谈来了?”
常宇嘴角一挑,端起茶杯:“这个重要么?”
李岩一怔,随即笑了:“的确不重要,他不谈咱就打,谈了就必须认了咱们的条件,不认就接着打,他若还有其他想法和企图无疑痴心妄想罢了”。
“走,咱们去见见这大清诸王战功之最的豫亲王是何模样,又有何出奇本事”。常宇放下茶杯起身朝殿外走去。
天空乌云滚滚,隐隐有闷雷之声,常宇抬头张望一圈心中暗忖,每逢大战十有**要下雨,莫不是今儿谈不妥要有一场厮杀?
未到申时,周遇吉的兵马再次往前推进至北阳河二里外,令亲兵来回几次与对岸的清兵达成了协议:明军再退二里,多铎渡河到南畔一里外与常宇会晤,双方人员不得超过五人,不得携带兵器。
这个距离可保证双方会见人员的安全。
为表诚意,多铎率先渡河,仅率四个随从亲兵至会见地点,荒野中一棵孤零零的枯树下。
常宇则更随意,一抬手:“谁跟咱家去遛遛?”诸将全都嗷嗷叫。常宇大笑:“这么多人别吓着人家”便点了周遇吉,李慕仙以及乔三秀和陈所乐。
况韧纵马从远处奔来:“报厂公,东西数里外已侦查完毕未发现疑点”。
常宇点头翻身上马缓缓行去。
枯树下,多铎抬头看了看天空,又转声瞧了瞧这才将目光方向正南方,远处有几人骑马正缓缓而来。
终于要见面了,倒要看看这数月间将大清的悍卒捏成面团的东厂阉狗长什么模样,多尔衮眼神从平静逐渐变的冰冷,有渐渐平和下来。
眼见南边来人越来越近多铎身后四个铁塔壮汉不由自主的朝他靠近一些,多铎蹙眉,离远点!这样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没气势,甚至有些胆小。
“是,王爷”几个随从后退数步散在左右。
与常宇不同,多铎这次前来谈判可谓是单枪匹马,身边四人无一是智囊仅是军中悍卒作为护卫罢了,而小太监却带了智囊团来的。
更不同的时,多铎努力想让自己看上去气定神闲游刃而余,可内心的患得患失总让他的努力显得力有不足。
而当他看清常宇那一刻,他内心就要崩溃了,论气势他已经输了。
小太监竟出奇的年轻,多铎年仅三十五可那小太监看上去最多十七八岁,年纪虽轻可身材特别健壮,一看就是练家子,怪不得传言他在战场上勇武非凡。
更重要这人气场出奇的强大,举手投足间哪怕一个小小的动作,都带着杀伐果断的架势,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让多铎扎心的并非这些,而是小太监脸上那若有若无的嘲弄之色,还有那看似吊儿郎当的神态,其实是一种睥睨天下的傲视,完全一副没把他看在眼里的神色。
“多铎?”常宇行马至枯树数米外,下巴一抬盯着那华贵中年男子问了一句,多铎差点就吐血了,马都不下,趾高气扬,无礼之极!堂堂大清豫亲王,竟被一小儿如此轻视顿时火气,抬手一指常宇:“你就是那阉狗?”
“放肆!”陈所乐和乔三秀怒喝,多铎不为所动,身上几个侍卫顿时围了过来冷冷的盯着常宇。
第946章 当面互怼
常宇初见多铎便居高临下面带不屑,这让其感觉受到了极大的羞辱,这货也不是吃亏的主,立刻反唇相讥还以颜色,骂其阉狗,将小太监左右激怒出口呵斥。
多铎无视小太监随侍的怒目,冷笑瞪着常宇嘴角上扬一脸的桀骜不逊。
被骂阉狗常宇怒极而笑:“野猪皮不识礼数咱家不和你一般见识,但若再口不择言别怪咱家心狠手辣了”。
多铎闻言哈哈大笑:“休得恐吓本王,难不成阁下还在暗处伏了兵马要暗算本王!”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抬手一指四下:“这枯树周边数里一览无余,本督何处伏兵?”说着一脸不屑道:“你也休要试探本督,若真想杀你又何须伏兵,不论杀你擒你对本督这几人来说便是可探手可得!”
“既是如此,阁下何不试试,若擒的了本王自可与摄政王做个交易,岂不是事半功倍”多铎怒极而笑,话一落音身后四个随侍便向前几步将他围在中间。
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两人明明是来谈和的,一见面就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但两人随从都知道,这种针芒相对其实就是两个人的气势较量,谁落了下风便会一直被压上一头。
常宇在马上冷冷盯着多铎,这个东北大汉一脸桀骜甚有威严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却没料到性格这么刚,当真一寸不让一分不服软。
又一扫其身边四个大汉也是暗暗心惊,膀大腰圆虎背熊腰块头如铁塔一般丝毫不弱郝摇旗和屠元,肌肉盘曲虬结青筋暴起,一看就知道力大无穷的猛人,这种大块头即便不精武技一力降十会也能将普通高手揍出尿。
而作为大清豫亲王的亲侍岂能不精武技,要知道满人的摔技可是一绝,在实战中无往不利。
若打起来陈所来和乔三秀各自能敌一人胜败五五之分,李慕仙和周遇吉未必是其对手……即便加上自己短时间也绝不可能拿下对方,且谁知道他们腰中是否藏有兵器,以常宇的尿性自然想将多铎擒住。
但思量之后,觉得胜算不大。
“试总归是要试的,但却不急在一时”常宇嘿嘿一笑:“建奴小儿你来见本督也不光是为了试拳脚的吧”。
“你若一再无礼别怪本王兵戎相见!”多铎厉声呵斥道,:“本王自不是来试阁下拳脚,难不成阁下却只是来逞口舌之快的么”
多铎又岂是善善之辈,在常宇打他歪主意的同时他何尝没动歪脑筋,若将这小太监擒了麻烦立解,但观其身后几人便有所迟疑,作为大清的豫亲王他还是有眼力价的。
陈所乐年轻力壮气度沉稳,应是汉人所说的内家高手,乔三秀人高马大稳如泰山这种不用说内外兼修的大高手,还有那道士,眼神飘忽不定时而冷笑时而不屑,让人看不出深浅捉摸不定但其能随小太监前来必也是好手,毕竟传闻有很多道家绝顶高手,还有那周遇吉身虎背熊腰披战甲一看就是沙场悍将,这几人没一个好惹得,何况那小太监本身就是个勇猛之人。
同样多铎也没有把握。
“这鞑子的王爷倒是牙尖嘴利嘴皮子功夫不弱厂督您啊”李慕仙在常宇身后低声嘿嘿嘀咕着,他已看出来了,这第一回合两人谁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小太监耍嘴皮子竟然遇到了对手。
常宇哈哈一笑,翻身下马对多铎拱手抱拳:“豫亲王说的是,耍嘴皮子没用,那咱们就言归正传谈正事,你要见本督有何贵干?”
多铎眉头一皱,这年轻人变脸速度可真快啊,刚才一副趾高气扬地痞流氓的嘴脸,转眼间又变得一本正经。
这种人难缠,因为没底线!
多铎心中暗暗叫苦,却也拱手回了个礼:“我等要北上出关阁下却穷追不舍,先前既已提出和谈为何却还紧紧相逼,当真是要斗个鱼死网破么?”
常宇嘴角一挑摇了摇头:“豫亲王用词不严谨,本督布下的不是什么天罗地网让你尚有挣扎破网的机会,本督是用的是坛子,密不透风这叫瓮中捉鳖!你说那鳖钻进了坛子里他能把坛子从里边咬破么,根本不可能呀,所以本督要打你根本就机会挣扎!”
多铎冷笑,向前一步逼视常宇:“你当大清铁骑是摆设的么,还是觉得自己侥幸占了点便宜就眼高于顶,本王入关时候三万精兵入大明腹地千里,攻城掠地无数与阁下厮杀十余场折损也不过寥寥,反观阁下从京城十余万人马如今还剩几何呢?又可曾有有过一次真正击败过我军?”说着对着常宇摇了摇手指一脸的蔑视:“你吓唬不了本王”。
果然不亏是大清第一战将,言语间杀气腾腾气势逼人。
“哦,是么”常宇表情浮夸到让周遇吉等人想笑:“数月前本督关外督军,几乎是赤手空拳去的,最后将某号称天下第一的铁骑打得哭爹喊娘,这算不算真正的击败?后来从京城一路追下来抱头鼠窜的又是何人,刚刚在青州城撞的头破血流的又是谁,对了,你说你折损寥寥,青州城下堆着的那数千颗首级莫非是狗头?”
“你……”多铎大怒,常宇打断他又道:“还有你说本督在京城时还有十余万人马,如今还剩几何,对哦,本督还有五六万大军去哪里呢?”说着扭头看向周遇吉:“周总兵,本督的数万人哪去了呢?”
周遇吉瞪着多铎嘿嘿冷笑:“这个末将也不太清楚或许走丢了呢,不过听说有些人的辎重偷偷拔营而去急着北上呢,会不会突然就碰到督主的那走丢的数万大军了呢”。
多铎脸色大变,他从周遇吉这话里已听出两个信号,第一,所谓的掩人耳目暗度陈仓明军早就看破,其次为什么人家看破却一直装作不问不顾,因为前方有伏兵,而且数万之众!
怪不得如此沉得住气,明知其辎重先行却不追捕拦的,原来早就挖坑等着了,看来那瓮中之鳖的确不是恐吓之言了。
“你是周遇吉?”多铎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魁梧的中年男子还是个未曾谋面的熟人。
周遇吉嘿嘿冷笑:“正是”
“手下败将”多铎撇嘴,往年他曾和周遇吉的兵马交过手,以那时候的大环境明军十战九败,实属平常。
被他奚落,周遇吉也不着恼,淡淡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多铎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