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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猪头鱼虾     失落唤响txt下载     失落唤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四一章 火烧妖龙

    玄月高挂,一尊洪荒巨兽,矗立在众人面前,有一种神话走到现实的感觉。

    龙,虽然只是蛟龙,但数百年来,早已只在传说之中的出现,今日竟然真的得见了真容。

    就在众人诧异之际,龙首之上,忽然有一块巨大的鳞片开合,仿佛门户打开一样,里面竟然透射出了一点光亮,紧接着,这光亮之中透露出了一个身穿黑袍的身影。

    踏足龙首,睥睨四方,此人一出,立刻引来了无数人的震惊之声。

    “那是谁?”

    “他竟然从龙首之中走出来,这是什么人?”

    “难道这条龙是被他控制的?”

    霍丹萍面色沉疑,虽然她对这种情况有所预料,但青云宫主竟然能控制玄天金龙,这却是她所没想到的。

    而且眼前的蛟龙,与当日在广福渡口所遇到的玄天金龙,形貌新旧差距太大,让她都有些拿不准了,这到底是不是玄天金龙了。

    如果是还好,如果不是,那即便是她将这条龙拿下,那她原本的计划意愿,也要大打折扣。

    “哈哈哈哈……”

    就在众人惊疑之际,龙首之上传来一阵得意的大笑声,那黑袍人沐浴月光之下,双手平举,好似世间一切,都在其掌握之中。

    “霍丹萍,霍大小姐,想不到吧,终究还是咱家技高一筹,这玄天金龙,咱家就笑纳了。”

    钟山残岩之上,霍丹萍听到黑袍人枭狂的声音,心中反而落下了一块石头,原来还是玄天金龙,是就好!

    霍丹萍对此人的得意毫不在意,而是一挥手,背后的手下早已鱼贯而出,山顶火炬舞动,而方圆数里水面的岸边,早已有无数火龙在行进,那是早已准备好的人手与船只,如今正高举着火把,按照既定的计划执行任务。

    “左公公,话不要说的太满,谁胜谁负,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晓呢!不过今日公公若是能将玄天金龙让出,本座必有厚报,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龙首之上的黑袍人,正是青云宫主,闻言立刻怒道:“哼,小女娃,就算是东亭学士在此,也要称呼咱家一声左千岁,你这娃娃男生女相,不修儿红女艺便算了,竟然连礼数也不知,霍家当真是一代比一代衰败了。”

    面对青云宫主拿前辈身份来压她,霍丹萍却只是冷笑了一声,并不接这个茬。

    这老太监就算是与她爷爷有过交情的人物又如何?就算兄长们曾经提点过只要这老东西不惹事就不来招惹他又如何?

    明明已经玄天金龙在手,这老太监张口却是以长辈的交情来压她,可谓是无形之中便漏了怯。

    霍丹萍不知道是玄天金龙没有传说之中的那么厉害,还是这老太监没能完全控制这条孽龙,她个人更倾向于的是后者。

    那么局势便对她更有利了,不过还需要以言语拖住他一段时间才行,毕竟手下的人布置手段,也是需要时间与功夫的。

    万一这老太监忽然驾驭玄天金龙,突围逃走,她可能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将其留住。

    “霍家衰不衰败,公公随本座前往灵台一观不就知道了?若是公公能带得玄天金龙驾临,本座两位兄长,定然以大礼相迎,公公意下如何?”

    青云宫主顿时大怒:“哼,小女娃,想与本座周旋,拖延时间,当本座看不出来?既然给你脸面不要,那今日也就怪不得本座对故人之后出手了!”

    青云宫主显然也不是善茬,对霍丹萍敷衍的话语,立时就洞穿了其想法。

    他话音一落,也不见他有何动作,那屹立半空的龙首顿时仰天长啸,巨大的嘶吼声,好似雷霆炸响也空,让人心头震颤。

    紧接着,这比小山还庞大的身躯,便笔直的朝着霍丹萍所在之处撞了过来。

    若非那龙身的下半截还在水中游动,只怕都以为这蛟龙已经是在空中飞腾了。

    龙身巨大,庞大的身躯一晃,便是百丈而过,携带者剧烈的腥风,飞快的扑向霍丹萍。

    那边霍丹萍见青云宫主直接撕破脸,便也不再墨迹,立刻喝令道:“哼,早看你这老太监不顺眼,该死不死,留着祸害人间,点火,今日我倒要看看,是你这条妖龙,到底能有多猖狂。”

    话音落下,顿时河面上有无数星点一样的火光,朝着玄天金龙就撞了过去。

    玄天金龙所过之处,巨浪滚滚,但这些星点火光,即便是被水浪扑中,竟然也没有熄灭,反而是那升腾的黑烟,变得更浓了。

    玄天金龙尚未冲到霍丹萍身前,下半身上,便已经熊熊燃烧起来。

    仔细一看,并非是玄天金龙的本体在燃烧,而是一滩滩黑色的油脂,东一块西一块的粘附在龙身之上,燃烧的,便是这些油脂。

    而且这油脂的黏性极强,就连高速移动的玄天金龙,也不能将其从身上甩下。

    这正是霍丹萍刻意收集过来的猛火油,这东西天生地长,黏性极强不说,而且可以浮在水面上燃烧,正是用来对付水中恶兽的最好武器。

    自从在广福渡口,一行人被玄天金龙弄得狼狈不堪,霍丹萍回去之后,便经过多方请教与打探,才花费重金求得此物。

    若非是得到了这东西,她也不会想着来狩猎玄天金龙。

    毕竟在水里,就算是你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敌得过一只百丈巨兽。

    但有了这猛火油就完全不同了,玄天金龙再厉害,力气再大,就算它能开山裂石,但也终究还是**凡胎。

    烈火燃烧,一样能烧坏其鳞甲血肉,只要有足够的猛火油,能将这妖龙泼个通透,就算它真是一条龙,也得给烧成肉串。

    河面上的船只,早在攻入钟山之时,便已经被霍家的人全数收缴,而猛火油也早已布置完全,等的就是这一刻。

    与青云宫主不同,霍丹萍要的并不是一条活的玄天金龙,死了的玄天金龙更好。

    反正她也要将其剥皮抽筋,赐给那些前来响应参与的派门。

    真正让她在意的,是玄天金龙之上蕴含的关于前朝的秘密,不管是虚无缥缈的龙气,还是传说之中的崇元宝藏,都是她的目标。

    而在霍丹萍所立的残岩左侧,巫原教的残余人马尽皆候在此地,等候调遣。

    王中与穆无暇此刻也混在其中,跟在范不卓的后面。

    听到霍丹萍与那黑袍人的对话,穆无暇立时便怒道:“果然霍丹萍早就知道这青云宫的恶事。”

    王中也有些沉默,那黑袍人便是青云宫之主,这是范不卓从俘虏之中早就问了出来的。

    而看霍丹萍与黑袍人的对话,两人很明显都对对方的根脚一清二楚,而且甚至两家还有可能是旧识。

    霍丹萍对青云宫的所作所为,八成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一个志在天下的家族,居然会容忍这样一个凶残恶毒的势力潜伏在自己脚侧,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交易。

    这个世界的畸形,或者说人心的冷漠,让他已经越来越不能理解了。

    或者,这就是所谓的上位者?

    他们可以对这世间一切人的性命,都只当做一件交易的筹码,甚至是可有可无的数据?

    可这世间,又有谁注定是上位者呢?没有了底层的这些百姓,上位者又该去相对何人而言?

    王中本想带着穆无暇先行离去,现在这个时候,在霍丹萍的队伍里继续待着,已经没有太大意义。

    青云宫的人基本上已经被肃清,没有杀掉的,也多半都逃跑了。

    而霍丹萍的人马,现在全都被聚集在了围杀玄天金龙之事上,就连那些只顾着抢掠的人,也被玄天金龙吸引了过来。

    他们这个时候离开正好,不会被人当成敌人给攻击。

    而玄天金龙现在这个态势,好像也不需要他们两人去救,从它的形象来看,它现在的肉身状况,应该前所未有的好。

    唯独灵智上似乎出了问题,竟然听从了青云宫主的指挥,这却是有些让王中与穆无暇想不到的。

    甚至穆无暇都想不出,青云宫主到底是用的什么方法,给玄天金龙恢复了身体,还将它给控制了。

    不过想要让玄天金龙脱离青云宫主的控制,两人在霍丹萍这边就更加没法做到了。

    现在唯一的希望是,趁着青云宫主驾驭玄天金龙逃跑的时候,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穆无暇重新唤回玄天金龙的灵智。

    “我能感觉到,小金的意念没有消亡,能够听到我的呼唤,但它就是没有回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自从玄天金龙出现的那一刻,穆无暇就试了好几次在心底呼唤对方,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或许,我们应该进入到它的体内去,就是那处空间!”王中猜测道。

    意念存在,龙珠就还在,这是穆无暇自己说的。

    而之前四月见他之时,那处空间之内,是有着玄天金龙的龙珠碎片的,龙珠是玄天金龙的一身精华与修行所在,若真是出了什么变故,他估计多半是在龙珠处。

    虽然之前它的龙珠已经散掉,但现在玄天金龙,很明显不像是龙珠碎裂的样子。

    很有可能,青云宫主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帮助玄天金龙重新凝聚了龙珠,然后在其中做了手脚,才会形成现在这样一番局面。

    眼见霍丹萍的人马与玄天金龙已经打了起来,青云宫主虽然能够操控玄天金龙,但猛火油的灼烧,即便是玄天金龙也不能视若无睹。

    只能潜入水下的巨龙,除了能在水中肆虐之外,并不能对岸上的霍丹萍等人造成什么伤害。

    刚才那一下冲击,龙头差点就撞到了霍丹萍等人的脸上,但还是紧接着就缩了回去。

    月光之下,疯狂嘶吼的巨龙,近乎半身已经凝聚了道道火焰。

    而水面上还有无数的船只在不顾生死的靠近,只为了将一坛坛的猛火油,砸在玄天金龙的身上。

    甚至其中还有天罗子这样的高手,虽然玄天金龙的威势惊人,随便一扫尾巴,便能将数艘船只尽数扫成碎片,但对天罗子这样的高手来说,还是不太足够,因为他们大可以提前避开。

    而船只破碎之后,猛火油散入水中,对玄天金龙来说,一样麻烦不小。

    这些油脂能够在水面燃烧,玄天金龙身躯一旦滚荡而过,便会被沾上,躯体燃烧的痛楚,让玄天金龙一下子便疯狂起来。

    方圆数里的水面,都被它搅得天翻地覆,青云宫主趁机不停的给它发命令,让它冲上岸去撕咬霍丹萍等人,但其他命令都还好,可只要一靠近陆地,甚至没有火焰燃烧,玄天金龙都会自己就退回水中,就好像压根不敢上岸一样。

    青云宫主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可眼看着玄天金龙身上附着的燃烧的猛火油越来越多,他也不得不退回了玄天金龙头顶的门户之中。

    门户一闭上,玄天金龙立刻便潜入了水中,虽然猛火油能在水面燃烧,但潜入水中之后,这猛火油没了空气助力,还是便都熄灭了。

    金龙一入水,霍丹萍心头便是一震:果然成了!

    不枉她以势压人,从通明剑派之中情形索来的信息,这玄天金龙果然似有什么诅咒,不能离开水域活动。

    只要她立于岸上,这玄天金龙若是够不着她,她便立于不败之地。

    这也是为什么就算青云宫宫主将玄天金龙控制住了,她也丝毫不担心的原因。

    现在猛火油奏效,玄天金龙显然扛不住猛火油,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

    “严守河口,切勿让妖龙走脱!”

    霍丹萍命令即刻传下,青云宫选定的此处水域,只有四道河口可以出去。

    玄天金龙不管是走哪条,都会遇到水下铺就的无数木桩与铁链。

    早在推进之时,这一路上的布置,便已经沿着河口乡下,超过了三里。

    就算这条妖龙真的是洪荒猛兽,想要凭着一股蛮力,挣脱如此多的铁索横江,她觉得是不大可能的。

    令音传下没多久,水面忽然又是一阵滔天巨浪,玄天金龙又再次钻了出来,一下子便掀翻了不知道多少大小船只。

    原来是那青云宫主,并不甘心,所以再次窜了出来,想要再试一次,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过这一冲出,毁坏船只的同时,也导致了更多的猛火油倾倒入了河水之中。

    霍丹萍见状登时冷笑道:“哼,垂死挣扎!”

    河面上燃烧的猛火油并未熄灭,玄天金龙体表粘附的猛火油也并未甩掉,这一露面,火势即刻便蔓延过来,甚至还有数名高手齐齐扔来火把,顿时玄天金龙身上再次腾起烈焰黑烟。

第三四二章 何不速死?

    熊熊烈焰在体表燃烧,即便是玄天金龙,也忍受不住这样的痛楚。

    痛苦的嚎叫,宛如夜空之下的炸雷,轰隆响动,无尽的腥风,掀起道道浪花,吹向四方。

    若非是它体格强健,气血充盈,加上体表新生的鳞片有强大的防护力量,否则早已支撑不住。

    这猛火油简直就是一切大型兽类的克星,不仅比普通的油脂染料经烧的多,而且还蕴含剧毒,光是那燃烧之时散出来的黑烟,都能让普通人头晕目眩。

    更重要的是,这油脂粘附性极强,一旦沾染上,就跟强力胶水一样,怎么都甩不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灼烧自己的皮肤血肉。

    体型巨大的玄天金龙,躲得了头也躲不了身子尾巴,只要露面,怎么也会被那些猛火油泼中,更别说那些猛火油坛还是被许多高手看准了之后掷出来的。

    穆无暇不忍再看,拉着王中便要去找范不卓告别,她必须尽快找到方法让小金脱离青云宫主的摆布才行,而这需要能靠近甚至进入小金的体内空间,才能有所作为。

    但眼下她们现在还在霍丹萍的阵中,想要靠近小金,首先就得过得了霍丹萍的人马,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有找机会进到前线混乱的战团之中去,或是等小金逃跑的时候,凭借她的轻功,才有可能做到接近小金。

    眼见玄天金龙不过如此,钟山残岩之上的霍丹萍顿时大笑三声,对着那还在妖龙头顶百般努力想要控制玄天金龙的青云宫主大喝道:“左公公,我看你就不要挣扎了,野兽终究只是野兽,就算体型再惊人又能如何,你想靠着一只兽类便能称霸天下,我看你这么多年,都是越活越回去了!”

    “作为晚辈,本座就送你一句话:既然如此,何不速死?”

    霍丹萍话音落下,周遭数里之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之声,数千江湖好手,外加霍丹萍嫡系手下,齐齐同声高呼:“既然如此,何不速死!”“既然如此,何不速死!”

    身处青云宫主,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让他速死的呼喝声,直气得当场三尸神暴跳。

    “好个臭丫头,竟敢如此羞辱咱家,咱家今天就让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杂种们知道厉害!”

    一声尖啸骤然响起,青云宫主身上斗篷顿时四分五裂,露出一个鹤发童颜之人。

    此人满头白发苍苍,一张脸庞,却好似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样稚嫩,偏生一双三角眼,蕴含无尽的阴狠之中,却又透着数之不尽的沧桑,显然不是一个少年该有的模样。

    而他奸细的啸声,落在人的耳中,更是凭空的便让人感到不舒服,好似心口有一片绒毛膈应着,就想去挠,即便是挠穿心肺也在所不惜。

    更诡异的是,此人皮肤雪白,白的如冰,白的如雪,白的好像是那刚裁好的纸张,扎成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小人儿。

    这种妖异的错觉,让人只一看,都觉得有一股寒流,打从心底涌起。

    就连月光照下,都好像凭空多了一层凉意一样。

    见青云宫主露了真身,霍丹萍反而一反常态,变得严肃了不少。

    刚才她之所以拿话激怒此人,为的就是逼迫他显露真容,如今看来,此人虽然已有返老还童之相,但青丝依旧如雪,显然他的天尸**,还未练到最高境界,倒也没必要那么害怕了。

    霍丹萍立刻冷笑道:“那就让本座来领教领教前辈的天尸**,看看前辈浸淫此道数十年,到底都练出了个什么名堂!”

    话音一落,霍丹萍也不动身,竟然转身就从背后的手下身上,接过了一张五尺长弓。

    大弓往身前地上一杵,顿时响起金石交击之声,砰的一下,碎石飞溅,显然这张弓的分量并不怎么轻。

    弓身形如雄鹰展翅,整体鎏金,两侧为翼,中间护手则成一只尖嘴鹰喙形状。

    紧接着,一只粗如儿臂的巨箭,便搭在弓弦之上。

    金雕弓,飞鹰帮的震帮之宝,也是飞鹰帮前后数十年,集合众多资源,合请天下能工巧匠,经过十年才熬制完成的一把宝弓。

    据说弓成之日,弓弦始终拉不开。

    飞鹰帮的前任帮主还将自己最心爱的神雕斩杀,以其血液浸泡此弓三日三夜,之后血液尽数被此弓吸收,方才成功出世。

    而飞鹰帮被霍丹萍收编之后,这把宝弓也就顺理成章的被奉献上来了。

    霍丹萍为了对付玄天金龙,可谓是处心积虑筹谋已久。

    水中拦截,猛火油烧,外加这专克鳞虫之属的金雕弓,以及从南陵道六扇门仓库之中强行借来的三支破玄箭,无不是为这一刻准备的。

    虽然现在换成了青云宫主,但既然二者一体,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宝弓落地,箭矢上弦,边上立刻便有两名力士飞身上前,一左一右,沉腰跨马,双手死死的将宝弓给扶住。

    而霍丹萍则是沉声吐气,一步后撤,身形竟然是比那宝弓都高不了多少了,但紧绷的弓弦之上,一支银白色的箭矢已经蓄势待发。

    “接本座一箭!”

    一声高喝,霍丹萍双眸骤然一放,手中箭矢顿时如同闪电一般飞出,银白色的箭矢混在月光之中,竟有些看不清本体。

    方圆数里之内,大多人只见一道白色光华,好似天外飞来一般,笔直的便射向了半空之中的硕大龙头,箭锋直指龙首之上的华发少年模样之人。

    早在霍丹萍让人抬上金雕弓的瞬间,青云宫主便是眉头大皱。

    在错算了玄天金龙的前提下,此刻他,不仅没能操控玄天金龙大杀四方,反而还是被座下的玄天金龙给困在了河中心,四方被人团团围住。

    虽然他自忖武功盖世,就算这些人全部一起上,也不一定能够抓住他,他大可以直接选一个方向突围而走,但若是就这么舍弃到手的玄天金龙,他自然是不甘心。

    既然自己得不到,那霍丹萍也就休想要,这玄天金龙,本来就还有准备的第二种用法,就算如今时机还不成熟,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霍丹萍箭矢破空而来的瞬间,他已经大喝一声,催动玄天金龙迅速下沉,硕大的龙头终究还是来不及避开,破玄箭正中它其中一只龙角。

    只听“砰”的一声,坚硬的龙角应声而断,断角之处,如瀑一般的血液,横洒半空,本被烈焰灼烧得痛苦不堪的玄天金龙,顿时越发猛烈的咆哮翻腾起来。

    一瞬间这方圆十里之内的水面,都好似江海倒灌,巨浪滔天。

    巨大的水浪加上之前钟山倒塌引起的河水漫灌,已经将这四条河口,都快连成了一片泽国。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玄天金龙这次断角的位置,竟然与它之前残躯之时的断角位置,竟一模一样。

    下方观战的王中与穆无暇看到那一箭,都是心惊不已,穆无暇对玄天金龙的再次重创感到无比的心疼。

    王中更是莫名的心头泛起一股厌烦感,果然弓箭手什么的是最讨厌的存在。

    霍丹萍射出这一箭,就连玄天金龙都不能抵挡,就更何况说是普通人了,就算是先天高手,王中觉得只怕也够呛。

    更关键的是,射箭的霍丹萍,还是处在重重保卫之中,这样就算是有人想欺近身将她斩杀,也变成了不可能,只能老老实实挨箭,或者逃跑。

    他不知道青云宫宫主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但若是换了他跟霍丹萍这样交手,肯定觉得十分憋屈。

    河面之上,巨浪翻腾,玄天金龙巨大身躯在水中不停的挣扎,猛火油燃了又灭,灭了又燃,始终如同跗骨之蛆,粘附在它身上燃烧。

    此刻它巨大的身躯,甚至已经成了一条硕大的燃烧着的火龙,只有偶尔浸入水下的部分,才会暂时熄灭,但只要一露出水面,立刻便又会被周围水面上燃烧的猛火油给点燃。

    而随着时间的一点点过去,这数里宽阔的河面上,已经变成一片片黑烟与火焰交织,宛若地狱场景。

    一箭断角,霍丹萍对自己取得的战果却不甚满意,并非是破玄箭所造成的伤害不够,而是那左明忠老东西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虽然玄天金龙在痛苦嘶嚎与挣扎,但这老东西却反而消停了下来,正站立龙首之上,也不知道在嘀咕还是在骂咧着什么。

    唯一还能确定的是,这老东西还没逃,玄天金龙依旧在水面上挣扎,并未全然潜入水底去。

    霍丹萍想也不想,体内真气涌动,立刻接过了手下递上来的第二支破玄箭。

    这是六扇门以前专门对付先天高手的护体真气所制作的特殊箭矢,能破一切护身罡气。

    左明忠这老太监若是算真实年龄,今年应该已经有九十多了,比她爷爷那边辈还要大上不少,在她曾祖父入朝为官时,这人就已经在宫中当差,是货真价实的老太监。

    据说此人在大内宝库之中,偷得了一本神功秘籍,然后假死脱身,离开了京城,躲到了这么个穷乡僻壤来,为的就是练就这门神功。

    现如今看来,他偷来的这门天尸**虽然还未圆满,但也是火候精深了,单论交手,或许天罗子等人都不是此人的对手。

    也就是现在将他困在玄天金龙身上,她才有机会如此从容应对。

    若是这老东西当真舍得了那玄天金龙,后面应付起来怕还是个麻烦了。

    不过也亏得这老东西是个太监,太监什么都可以舍弃,就是舍不得到手的宝贝,这玄天金龙,既然他想要,她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破玄箭再次上弦,霍丹萍双眼微眯,于冲天缭绕的火光与浓烟之中,不断的锁定着摇晃龙首之上的左明忠。

    或许是之前那一箭给玄天金龙带来的痛楚太过剧烈,此时的玄天金龙挣扎的厉害,不停翻滚的龙首,让霍丹萍一时间竟难以锁定左明忠的身形。

    片刻之后,霍丹萍忽然眼皮一跳:“不对劲,玄天金龙好像有古怪!”

    像玄天金龙这样的凶兽,就算是被打断了一支角,也不应该像一条狗一样在地上痛苦打滚,痛苦之后,激发的应该是这凶兽体内无与伦比的凶性才对,怎么这玄天金龙现在却好像是越来越痛苦的样子?

    就在此时,远处的穆无暇忽然也是心头一跳:“不好,我感觉小金现在十分痛苦,是源于它自身本源的痛苦!”

    王中不明所以,还来不及说什么,穆无暇已经拉着他朝范不卓狂奔而去。

    “你们俩现在要走?”范不卓得知两人的来意之后,不由得眉头一皱。

    此时那玄天金龙正在疯狂哀嚎,凄厉的声音,在这夜色之中格外的刺耳,将他的声线,都影响得有些缥缈。

    近在咫尺,王中都觉得此时的范不卓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但他也没想太多,只是连忙点了点头:“我们有要事要离开,特来与范兄说一声!”

    说完,他抱着宁宁就要与穆无暇两人离开,但就在这时,一道令人心惊的气机,猛然在他背后绽放,让他身形一滞。

    王中双眼陡然睁得老大,满脸的不敢置信,慢慢回头转过身来。

    范不卓竹器在手,虽无杀机,但隐隐即将出鞘的寒光,已经足够说明了许多。

    “抱歉,王兄弟,职责所在,你现在还不能走!”

    王中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心头却是有一股气,在疯狂勃发着。

    “什么时候的事?”他竭力保持着平静,缓缓问道。

    范不卓身形不动,但周围巫原教的人,已经将几人团团围住。

    范不卓淡淡的回答道:“就在玄天金龙出现之时,盟主暗中派来使者,让我无论如何务必留住你们,所以,你们现在暂时还不能走。”

    穆无暇呆立在当场,而王中,已经缓缓将宁宁交到了她的手中。

    狼牙刀柄缓缓入手,冰冷刀锋,此时竟然让王中感觉有些温热:“我原以为,你是一个,好人!”

    范不卓迟疑了一下,竹器锋芒,伴随着一阵铿锵,一点点的外露。

    “在一般人眼里,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王中手中刀锋顿了一下,长吸了一口气:“那你我算是朋友吗?”

    范不卓微微一笑:“应该不算,即便是,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

    “你想让我没有包袱?”狼牙刀已经没有了刀鞘,刀锋外露。

    “是也不是,所谓同类相残,你我都是同一类只遵循自我意志的人!”竹器刀鞘滑落,范不卓伸手在刀背上一抹,顿时整个人的气势,变得完全不同,一如山岳,横在眼前,不可逾越。接着刀锋一变,竹器已经锋芒相对,范不卓继续道:“只是你经验太少,容易被人,甚至是被自己欺骗与误导。”

    “你对我的期望,本就是错误的方向!”

第三四三章 第三支破玄箭

    范不卓的话看似无情,但从字里行间,却也听得出来,他和王中,还算不上敌人。

    只是两人立场不同,各自都有自己的坚持,所以矛盾最终还是只能诉诸武力。

    霍丹萍让他留住王中,他不得不留!

    作为巫原教的代教主,甚至过不了几天就是教主了,南陵道治下一大势力,不管是在这乱世保全自身,还是要发展,终究要在霍丹萍的手下讨生活的。

    外人或许不明白霍家的势力,但作为武林盟会的主要派门之一,他对霍家的实力是有着直观认识的。

    霍家争霸天下的野心,如今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若是没有三分神通,他们又何敢加入战场逐鹿天下的游戏当中?

    而若非如此,巫原教神印门栖霞帮等等这些大门派,也不会真心实意的就奉了霍丹萍这样一个女人为盟主。

    甚至霍丹萍之前收服的飞鹰帮,通明剑派等等,哪一个又不是一方大势力呢?

    这些武林门派,在南陵道几乎可以说囊括了绝大部分的江湖人士,如今全都一一归顺在了霍丹萍这盟主之下。

    虽然这盟主处事的手段还很青涩,而且还是一个女人,捉拿一条妖龙,前后经过这么久的谋划都弄得损失惨重,但却依然没有人敢生出怨言的。

    其中原因,肯定不知是霍丹萍有一个传说中的师傅那样简单,真正的决定因素,还是因为她姓霍,出身三相世家的霍家,是霍家唯一的掌上明珠。

    王中错愕了一下之后,也很快就明白过来,虽然他不知道霍丹萍到底有着何等强大的势力背景,但范不卓都能说出一句职责所在,其中压力可想而知。

    但唯独让他有一点想不通的是,在他看来,范不卓应该是一个不羁的人,一个狂放的刀客,他应该是不会被这些世俗之事所累赘的才是,但现在来看,他的眼光好像真的错了。

    或许真如范不卓所说,他对他的期望,从一开始就错了方向。

    更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他对这个世界的期望,从一开始方向就错了。

    他以自己十多年的社会经历所了解的人际关系以及社会关系来简单的推断这个世界,完全就是缘木求鱼,不知所谓。

    “要怎么样,你才能放我们离开?”狼牙刀横锋在前,王中淡淡问道。

    范不卓将竹器一扬,示意周遭的人退开,说道:“简单,想要离开,除非竹器断裂!”

    对于高手来说,兵器便是自身的第二生命,范不卓显然是高手无疑,而竹器则是他随身多年的兵器,刀断,便是人亡!

    言下之意,若是王中想要离开,只有踏过他的尸体。

    王中握刀的手不由得一紧,他从未想过打不打得过范不卓的问题,因为在他看来,那并没有意义,他难以接受的是,若要离开,付出的代价竟然是如此巨大。

    范不卓能够以性命相要挟,换言之,在霍丹萍那里,王中两人的价值也就水涨船高。

    但王中与穆无暇此刻都不是很明白,他们两人身上有什么地方,值得霍丹萍如此重视的?

    一瞬间,王中心中猛地惊疑!

    从早些时间的传言,加上之前青云宫主的话中来看,霍家要争天下,已是无疑的事实。

    在这个背景下,霍丹萍要寻玄天金龙,也曾有龙气之类的相关传言。

    而王中与玄天金龙,之前在广福渡口是有过交集的,霍丹萍想要抓他,很可能就与玄天金龙有关。

    玄天金龙又是前朝德盛王朝的护国神兽,王中身上,好死不死就带着一个关于崇元宝藏的秘密,虽然这个秘密是假的,但世间无人知晓。

    霍丹萍会不会是已经知道了他就是陇川府通缉犯的事情,抓他,不仅是为了玄天金龙,更是为了崇元宝藏呢?

    刀锋震动了两下,王中终究还是没有催动内力,而是将眼神越过了范不卓,望向了钟山残岩之上正持弓而立的霍丹萍身上。

    霍家的势力庞大,能查到他的根脚,好像也不算什么难事。

    迟疑片刻之后,王中忽然对范不卓道:“我可以留在这里,但能不能让她们两个先离开?”

    他话音刚落,宁宁与穆无暇已经先后开口:“宁宁不要走,宁宁要和叔叔一起!”

    “要走一起走,你不走我也就不走了,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范不卓见状喟然一叹,顺手便将竹器背在了身后,面对小儿,锋芒总是不宜在前。

    他缓缓摇了摇头道:“我只能答应你,可以让宁宁离开,但穆姑娘,盟主也有交代,不能走!”

    王中立刻眉头大皱:“为什么?”

    霍丹萍想要留下他,他还能从自身上找到可能的原因。

    可穆无暇乃是新生之人,虽然他与玄天金龙有着重要的联系,但这件事除了他与穆无暇自己之外,可以说就连宁宁都只是一知半解,霍丹萍又岂会知道?

    除开这之外,穆无暇之前在江湖上也没有任何名号,甚至还有一个江南穆家的出身,霍丹萍为何连她也要扣留?

    难道就是因为之前穆无暇对她言行无礼了一点?可作为堂堂盟主,霍丹萍岂会在人前连这点气量都不留?

    强行留下穆无暇,她不会有任何好处?她为何会要这样做?

    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两人便会十分被动,就相当于敌暗我明,根本没办法预料到对方的手段。

    而且霍丹萍显然老早就注意到他们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明着出手而已。

    虽然暗中也曾派遣人手,但或许是因为轻视了他们,又或者是不想闹出太大动静,所以一直没能将他们怎么样。

    可如今两人在范不卓眼前,又在巫原教的重重包围之中,两人想要脱身,只怕是难如登天了。

    见穆无暇也不让离开,王中的脸色顿时愈发难看了,这样一来,就算范不卓可能够托付宁宁,他也是不敢赌上这一赌了。

    气氛一瞬间变得十分僵硬,比起刚才刀剑相向的时刻,还要让人压抑。

    范不卓眼神跳动了一下,忽然说道:“盟主只让我留住你们两人,并未说过会危机你们两人的性命,既然她不说,那我就自当是承诺了,无论如何,我可以保你一个在事后安然离开的机会。”

    霍丹萍留住王中两人意欲何为,范不卓也是不清楚的,能够保证留他们能在事后安然离开,这可以说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然而王中却淡淡的摇了摇头,并非是他不相信范不卓,而是若真如他猜测的一样的话,到后面,范不卓可能不一定能够保得住他们,甚至还会将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

    气氛顿时陷入停滞,王中也没了强闯范不卓手下的心思,范不卓见他不想动手,便也收起了竹器,挥手退散众人。

    两人又回到了之前那副相处的场景,只是左近的暗夜之中,显然已经有无数人在盯紧了此处。

    而此时的江面上,就在两人闹得差点打起来的时候,玄天金龙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嘶吼哀嚎不断的巨型猛兽,不住燃烧的熊熊烈火,簇簇腾起的黑烟,将这方圆十里的水面,已经闹成了一锅粥一般。

    霍丹萍一箭只断了玄天金龙一角,并未对左明忠造成什么损伤,立时便拉动金雕弓,准备再射第二只破玄箭。

    可弓弦尚未满,她凝神所见,便发现一点看起来不起眼,但细想之下却十分让人心惊的变化。

    玄天金龙被左明忠操控,全身大部分地方被烈火焚烧,竟也不得躲入水中。

    反而随着一声声的嘶吼,此兽的头颅却越升越高。

    高到最后,便见河面上一条妖龙,近乎腾空而上数十丈,对这头顶明月疯狂咆哮。

    而在龙首之上的左明忠发髻散乱,满头发丝随风狂舞,仿佛就要乘坐火龙,破空而去一样。

    霍丹萍所见,便是左明忠的头发,竟然有部分发丝,在明月光芒之中,开始一点点的从白转青,再由青转黑。

    霍丹萍登时心道不好,这老东西竟然在临阵突破,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量,竟然在这个关头,要将天使**催到最高境界。

    天尸**,虽以尸为名,但据说炼到最高境界,可以以死复生,返老还童,青春永驻。

    心神颤动的瞬间,弓弦尚未拉满的第二只破玄箭一抖,便骤然射了出去。

    这一支破玄箭虽然力道同样巨大,但弓开满月尚且伤不得左明忠,半月而射,又岂能建功?

    果然,左明忠只是轻轻一催动玄天金龙,便躲过了这一支必杀之箭。

    银色箭矢最后射在玄天金龙脖颈下方三丈之地,穿过一片被猛火油灼烧的鳞甲,直接穿透了进去,没入了玄天金龙巨大的身躯,消失不见。

    被一箭重创的玄天金龙,顿时再一次发出痛苦的嚎叫,巨大的身躯不住的疯狂扭动与挣扎,如同在挣命一般。

    但即便如此,它巨大的体型还是在左明忠的御使下,保持着一个近乎仰天而起的姿势,并未改变多少。

    玄天金龙如此惨状,顿时让下方的穆无暇看得越发心疼,心里头对纵火与射箭伤及金龙的霍丹萍越发憎恨起来。

    霍丹萍那边自是不知,此时的她,正全神贯注的紧盯着龙首之上的左明忠,第三只破玄箭已经蓄势待发。

    “好一个老太监,竟然将这妖龙炼成了天尸,你要以这天尸妖龙成道,本座就先废了你这妖龙,看你还如何逞凶!!”

    破玄箭一箭射穿龙鳞,没入玄天金龙体内,立刻让她瞧出了门道。

    这玄天金龙现在的情况,与刚刚现身之时已经相差完全仿佛。

    之前刚出来的时候,那一身鳞片,刀剑难伤,水火不侵,就连猛火油烧上去,都很难烧烂。

    现在的玄天金龙。不仅浑身衰败,而且鳞甲的防护力量竟然也大大减弱,猛火油所燃烧的地方,许多都已经烧焦。

    这绝对不是简单的伤势所导致的,而是左明忠在以特殊的手段汲取这玄天金龙的能量精华。

    失去了能量精华的妖龙,才会变得如此不堪。

    而左明忠能够对妖龙行使如此手段,显然是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用了什么手段,已经将这妖龙炼成了天尸。

    只不过天尸应该是死物才对,为何这妖龙却是生龙活虎,让她有些不得其解。

    但这个时候显然不是考虑那么多的时候了,在此人将妖龙力量吞噬之前,她必须将这老太监打下来才行。

    一声怒喝,霍丹萍双掌一并,强悍的内力汹涌而出,金雕弓顿时弓开满月。

    霍丹萍觉得犹有不足,又是大喝一声,再加三分力道,那她两个扶住巨弓的手下,也是齐齐一喝,以强大的力量,将弓身稳住。

    这边的大动静,立刻引来了诸多的目光。

    范不卓看得更是眼皮一跳,那两个扶弓的卫士,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乃是霍家直属手下之中专门保护霍丹萍的两员大将,就连他都不一定敢言稳胜。

    这两人同时发力,牙关紧要,脚步骤绷,却仍然被霍丹萍张弓拉得差点后退,可想而知这弦上的力道该是多么巨大。

    而能够进金雕弓拉得近乎弯折的霍丹萍,其一身功力,也是深不可测。

    那边龙首之上的青云宫主左明忠也听到了霍丹萍的怒喝,但即便是面对破玄箭前所未有的蓄势待发,他却依旧没有催动玄天金龙躲入水中,反而是仰天长啸起来。

    “哈哈哈,霍家贱婢,小小年纪,眼光倒是不差,咱家确实将这妖龙炼成了天尸,但咱家既然敢以这天尸成道,就不怕你来捣乱,你就乖乖的看着咱家成就秘法,重返天阳吧!到时候你若是能在咱家脚下承欢,咱家勉强还能饶你一死!哈哈哈……”

    疯狂的叫嚣之中,玄天金龙吼叫得越发高亢,无形的月光,此刻似乎都有朝着龙首之地凝聚的趋势。

    这番神异的场景,别说是王中,就连那些江湖中人都看的人人皆惊。

    一时间,就连河面上那些执行泼猛火油的人都停了下来。

    一来人手已经损失大半,无数人已经葬身在了妖龙巨大身躯的翻滚与抽打之下。

    二来还幸存的船只上,猛火油也几乎都已经全部砸出去了,现在就算是想要砸,也没有猛火油可以提供了。

    而岸上的弓弩箭矢等等,也皆奈何不得妖龙了,一时间,众人的心神,竟都齐齐寄托向了霍丹萍的方向。

    眼下只有第三只破玄箭,才能与那妖龙一决雌雄!

    若这一次还不能将此人与妖龙射杀,那接下来,就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近身血战!

第三四四章 牠,活了!

    第三支破玄箭迟迟没有放出,并非是霍丹萍不愿意,而是她没有必杀的把握。

    不知不觉,霍丹萍身上便已经承载了重担,巨大的压力,让她眉角之间已有汗珠流下。

    强行保持金雕弓弓开满月,即便是她这样的内功修为,也有些吃不消了。

    河面上,火焰与浓烟交织的光影之中,龙首上方的左明忠,一头白发,已经越来越黑,而他脚下的玄天金龙,气息则越来越弱,却仍旧强撑着巨大的身躯。

    远处的穆无暇只感觉小金在遭受前所未有的痛楚,青云宫主此时对它力量的剥离,比起它往日受到的伤势所带来的痛楚还要严重的多,就好似一个原本中气不足的人,被人强行灌注了大量的补药,但现在却又在放他的血一样。

    但穆无暇就算再心急,此刻也是无用,因为她根本就帮不上任何的忙。

    唯一还让她没有崩溃的是,在她冥冥的感应之中,小金虽然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但却隐隐有一股坚定不移的意志,在其中坚持着,或许小金自己还有着保命的方法。

    就在左明忠一头白发即将尽成青丝之际,抽取玄天金龙体内力量的他,终于要迎来了自己功体蜕变的时刻。

    也就是在这一刻,霍丹萍终于把握住了他的一丝停顿,弓弦骤然一松,第三支破玄箭划破虚空,好似直接穿过了这一段空间,降临在了左明忠的面前。

    迅捷的箭矢,至极的锋芒,尚未及身,强大的压力便将左明忠眉心之处的血肉压破,渗出点点流动的黑色液体。

    左明忠怒牙一咬,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狰狞表情,蓦地忽然一张口,一道惨白的光芒忽然迸射而出,与破玄箭正中一处。

    携带无比距离的破玄箭,被这白光一阻,竟然无有寸进,反而是整支箭杆,在刹那之间忽然爆碎成无数碎片。

    银白色的碎屑,如同最锋利的暗器,在月光照耀之下,向着四方飞散。

    落在河面之上,尽管是隔了数百丈远,但仍然将不少在水面上游离的船只直接射出一个窟窿。

    霍丹萍的这一箭,终究还是无功!

    那白光很快散去,眼尖的人早已发现,那并非是什么光芒,而是一颗鸡蛋大小,正散发着莹莹光芒的宝珠。

    霍丹萍一箭射出,连结果都没注意,便立刻飞身而起,大声喝令:“可近妖龙者,随我斩杀此獠!其余人等,分散四方,防守河口,万不能让此獠与妖龙走脱!”

    声震四野,令传四方,霍丹萍人已经踏浪而走,登萍度水,直奔妖龙身躯而去。

    早在箭矢射出的一瞬间,霍丹萍对这一支破玄箭能否建功就已经有所感应,既然破玄箭杀不了他,那就只能近身搏斗了。

    她对此倒也是不惧,本来破玄箭就是为了玄天金龙所准备的,也曾有过破玄箭无法射杀玄天金龙的预案。

    如今只不过是将玄天金龙换成了青云宫宫主左明忠而已,计划一样可以继续进行。

    眼下玄天金龙已经不足为虑,只要能避开这畜生挣扎之时巨大身躯的拍打,便可以直上龙身,杀向那龙首之上的敌人。

    各家派门此次出动的人手当中,有此实力的不在少数,加上她带来的高手,足有数十人之多。

    她就不相信,这老太监一个人能够应付这么多人,而且其中还有数人都是已经领悟先天奥秘的高手。

    换了她师傅来,手持神兵或许还有希望,这独处龙首之上的老太监,连闪都没地方闪,逃都没地方逃,她倒要看看,这天尸**,到底有多厉害。

    霍丹萍的话音尚未完全落尽,各方河面上便已多出了数十条身影。

    这些人无一不是已经能登萍度水的高手,踏着巨浪便行,全都冲向了那高高矗立的玄天金龙。

    巫原教的人群之中,范不卓闻言也是提起竹器便直接动身。

    他并未与王中说什么,也没有对巫原教的那些手下交代什么,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走了。

    王中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范不卓给他们最后的机会。

    他手中长刀瞬间下滑,拉起穆无暇就要走。

    但这一拉,王中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拉动穆无暇。

    他赶紧回头一看,只见穆无暇不知何时,正一脸惊疑的望着龙首方向,严重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王中顿时一阵焦急,果不其然,他这一番动作,立刻便引来了巫原教人马的注意。

    虽然范不卓未曾交代什么,但那些人只是楞了一下,便瞬间围了上来,数十人只给他们仨留下数丈方圆的空间,这时候就是想逃,也不明智了。

    王中顿时气恼,转身对穆无暇问道:“发生了何事,你为什么不走?”

    穆无暇却又惊又喜的一指龙首之上,对他说道:“你看,龙珠!”

    穆无暇手指的,正是青云宫主手中的那颗宝珠。

    “龙珠?”别说是王中,就连那些防范他们的巫原教之人,也被穆无暇这话吓了一跳,那青云宫主手上拿的宝珠,竟然是龙珠?

    传说龙珠乃是龙族的一身精华凝聚,凡人得之,有种种不可思议之神效。

    什么服下龙珠可以起死回生,吞下龙珠就能长生不老,龙珠能给人增添百年功力,龙珠能治百病,龙珠能让人返老还童等等等等。

    可到底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是没见过龙珠是何等模样的。

    听到这话,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望向了龙首之上。

    刚才那一颗珠子抵挡住了第三只破玄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若说是龙珠,好像也是有道理的。

    在场众人,顿时无不对那颗高悬于天空之中的宝珠,充满贪婪的神色。

    趁着这机会,穆无暇果断拉着王中转身就跑。

    她轻功卓越,王中力道又大,两个反应稍微快点的巫原教众,还没来得及拦截,便被她们俩撞出了包围圈。

    众人立刻呼喊着要追,但王中狼牙刀一斩,顺势便将身后追上来的四把兵器全都砍成了两断,顿时吓住了这些人。

    巫原教虽然人多势众,但教中高手确实不多,不然也轮不到范不卓一个外人凭借武力成为教主了。

    追兵见王中手上如此凶险,立刻便被吓得一滞,等到这些人周围汇聚了诸多兄弟,心里头再次鼓起勇气之后,眼前哪里还有王中与穆无暇的身影。

    暗夜之中,王中与穆无暇一路狂奔,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水面中央之处的战团所吸引,倒也没有人来理会他们。

    王中一面跑,一面不解的问道:“咱们现在这是要去哪里?”

    穆无暇头前带路的模样,显然不像是无的放矢,而是有着明确目的的。

    穆无暇连忙小声的回道:“走,小金有办法脱身了,咱们先离开这里,保证自己的安全再说。”

    “嗯……?”王中闻言顿时一愣,怎么刚才还一副担心的要死的样子,转眼之间玄天金龙就脱离危险了?这也太出乎人的意料了吧。

    王中心中立刻一动,问道:“是因为那颗龙珠吗?”

    穆无暇立刻激动的回道:“是的,往日有龙珠在,相距不远时,小金便能与我在心中对话。刚才便是它给我传信,让我不要担心,它自有办法脱离危险。”

    王中虽然能理解穆无暇所说,但心中还是十分狐疑:“那龙珠明显在青云宫主的掌控之下,它要怎么脱离?而且它不是对你不满吗?为何还能与你这般照顾?”

    穆无暇闻言顿了一下:“你看着就知道了,不过咱们一边看一边远离这里,霍丹萍的人反应过来,咱们可就逃不掉了。”

    她这话说的倒是没错,两人虽然从巫原教的手下逃脱,但这是范不卓故意放的水,若是霍丹萍知晓了,他们肯定跑不脱,所以眼下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更何况他还带着宁宁,确实先脱离人身危险比较重要,玄天金龙的事情,既然穆无暇自己都不担心,那他也就可以放一放了。

    两人离开的同时,水面上的交战,也正式陷入白热化。

    众多高手随着霍丹萍的一声令下,齐齐杀向龙首之上的左明忠。

    最先到达的,却不是别人,而是霍丹萍手下如今战力可谓是最强的天罗子。

    此人虽然并非出身与霍家嫡系,也非是南陵道哪家派门之人,而是遵照霍丹萍的师尊之命,前来听候差遣的。

    但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只要霍丹萍派他出站,他一直都是不遗余力。

    就连霍丹萍,若不是她师尊曾经提点过,这老家伙生死都在他的一念掌控之间,她都可能会一度误以为此人与自己的师尊到底有着何等深厚的友谊。

    天罗子身形如云中之龙,在一片黑烟与残火之中,踏着玄天金龙的残躯几个起落便到了左明忠的面前,翻云破浪掌在这水域之中,再添三分威势,好似掀起一道狂猛的浪头,朝着左明忠当头便砸了下来。

    “哼,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咱家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何为神功!”

    左明忠站立龙首之上,一手握着刚才挡住破玄箭的明珠,一手轻提,气息猛然一吐,便是一式掌劲,迸发而出。

    宏大的掌劲,掀起一阵飓风,瞬间吹散了天罗子翻云破浪掌所引动的乌云以及水汽,而巨大的手印比起殷镇恶的镇恶大手印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好似一面硕大的石碑,朝着天罗子便撞了过去。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天罗子惨叫一声,便倒飞而回,同时河水之中,一条龙尾已经携带无比威猛的力道,朝着天罗子的身形就抽了过去。

    身在半空之中的天罗子,此时无处借力,正是可无可躲之时,顿时便陷入了危局。

    半途之中,立刻有数人前去营救,有人手持兵刃,直接斩向巨大的龙尾,有的则是迎向天罗子,期望能给他借上一把力。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变化,却让在场众人全都傻了眼。

    只见那巨大龙尾从水中升起,众人都以为是它要抽向半空之中还未稳固身形的天罗子,但谁知道那龙尾却直接略过天罗子,然后继续往上挥舞。

    漫天水珠洒下的瞬间,比房屋还粗的龙尾,竟然“轰”的一下子砸在了它自己的头顶。

    这一下突来的变故,将四方水浪,掀得一浪高过一浪,别说霍丹萍等人傻了眼,不得不半途找地方落脚,就连远处观战的王中与穆无暇,都看得莫名一愣。

    而龙首之上的左明忠,更是被抽了个措手不及。

    这妖龙看似笨拙,似乎只要是个轻功不差之人,小心一些都能应付,但其力量,却是实打实的,只要被击中,任你是金刚在世,只怕也要立成肉泥。

    而玄天金龙这一下抽的可是真狠,几乎用尽了它全部的力气,龙首之上首当其冲的剩下一支龙角,啪的一声齐根而断。

    龙尾正中左明忠,饶是刚刚神功大成的左明忠功力冠绝天下,但也被这一尾巴抽得蒙了一下,整个人直接被抽飞了出去呕出一大口血不说,手上那颗龙珠,也自然而然的脱手了。

    就在这一瞬间,被自己抽得歪倒的龙首,却强行挣扎着冲出,将那落在半空之中还隐隐绽放华光的宝珠,一口便吞了下去。

    咕咚一声,那巨大的唾液吞咽声,几乎在场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然而紧接着,这一声咕咚,便好似一柄重锤,在众人心底敲响了一口沉重的古钟!

    龙珠入腹,巨大龙首之上的门户顿时关闭,同时毫无感情的龙目之内,骤然射出两道凶残嗜血的神光。

    这条龙,活了!

    如果说之前的玄天金龙只是被人操控的行尸走肉,那么现在这条妖龙,便是一条彻头彻尾自主活过来了的的暴虐猛兽!

    只一瞬间,龙目所过之处,人人皆惊,比那普通人遇到猛虎在侧,还要让人心惊胆战。

    扫视了四周一眼,玄天金龙猛地仰天一声嘶吼,只见天际月华,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全都攥在了手中,朝着它身边汇聚。

    而月光之下,巨大的龙身开始不住的抖动,掀起一阵阵波涛的同时,一块块澡盆大小的鳞片,开始不住的开合与晃动。

    还附着在龙身上的那些猛火油,顿时齐刷刷的往下落,半点也沾染不上了。

    只是片刻,水面上便散落了一片的火海,火势升腾!

    而熊熊烈焰之间,则是一条只剩了半只断角的妖龙,以冷血凶残的目光,看着周遭的一切生灵!

第二四三章 你说,谁死了?

    由于跟清风观是老邻居了,所以虞迎双这次来也没什么讲究,就是带着几个庄里的人去跟定一老道士碰个面,打探打探他的底细。

    这老道士,这么多年了,能请动他下山做客的次数,都是寥寥无几,也就只能她勉为其难跑上一趟了。

    山路上,几人就像是出来游玩踏青的游人一样,慢慢的继续向前走着,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很快,后面的人就追了上来。

    几人一看,发现是之前在道观里头与他们打过照面的两人,那汉子正背着娃娃急速狂奔,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急事,如此这般赶。

    交换了一下眼神,几人还刻意朝边上让了一点,毕竟山路不甚宽敞,就让他们先过去好了。

    虞迎双见不是什么歹人,便也没了什么兴致,这汉子虽然面相恐怖,但步履行间,看得出来不是什么高手的路数,所以应该就是个普通的无关路人。

    但哪知道就在这时,已经看到了他们的王中,忽然扬手召唤道:“等一等,等等我!”

    众人面面相觑,虞迎双看了一下随身的丫鬟菁儿还有邱叔他们三个:“怎么?你们谁认识?”

    几人齐齐摇头,最后只有菁儿指了一下邱叔道:“刚才就邱叔与他打了个照面,应该算不上认识吧。”

    邱叔瞪大了眼睛,一脸见鬼的神情:“这人应该没这么憨吧?”

    虞迎双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算了,看看这人想干啥吧。”

    说话的功夫,王中已经背着宁宁跑到了跟前,这一路上飞腾奔跃,他可没留半点气力。

    这几人看着不声不响,但脚程竟然出乎意料的快,这样的山路上,虽然不算险峻,但就这会功夫,就已经走出了好几里路,让他追得肺中直冒烟火,现在是气喘吁吁,口干舌燥。

    背后的宁宁倒是出乎意料的没什么事,而且王中背着她一路狂奔,这小家伙还莫名的觉得很好玩,前头大呼小叫的喊的可欢实了。

    邱叔立刻上前问道:“小兄弟,你刚才可是在唤我们?”

    王中喘气不停,尚来不及说话,只是猛点了几下头。

    邱叔笑了:“咱们好像不认识吧,有事儿?”

    王中又呼哧了几下,总算理顺了一口气,伸手一指人群之后的虞家大小姐道:“额,我找她!”

    闻听此言,几人眼色齐齐一变,丫鬟和虞迎双一听,立刻面露不悦,剩下三个男的,也颇有些古怪,邱叔更是哭笑不得。

    邱叔对这个汉子的印象其实还算不错,虽然他脸上伤得可怖了些,但还算是个知礼的人,并没有寻常江湖人的草莽与蛮横,估摸着此人多半是遭了什么难才变成这个模样的。

    只不过都这幅鬼样子了,居然还敢打他们大小姐的主意,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人的脸皮和脑子了。

    脸皮还可以理解,顶多厚一点,但这脑子是不是瓦特了,听了一些江湖风言风语,竟然这点思考能力都丧失了?

    别说自家大小姐了,就算是寻常三姑六婆说的那些媒,怕是黄金万两也没人收得进口袋吧。

    虞迎双冷哼了一声:“邱叔,你打发了吧,菁儿,我们先回去。”

    说着,她带着丫鬟转身就要走,王中登时急了,连忙冲起来大喊道:“哎,别走啊,虞姑娘,我有事找……”

    可他才喊到一半,邱叔和另外两个男子便齐齐一步,顶在了他的面前。

    其中一个更是不耐烦道:“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吧,趁着我老秦没发火,赶紧滚蛋,真是的,先不说你这长相,还带着娃子前来,你是存心找打是吧?”

    王中被三个大汉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这里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三句话不离长相说事的,前头那个道士如此,这个人也是如此,难道这里的人都特么是资深外貌协会会员?

    虽然他不在意自己脸上是刀疤纵横,但这些人上来就人身攻击,也忒没素质了吧。

    “几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是真的找虞姑娘有事,我是来送信的!”

    听他这么一说,三人倒是脸色好看了一些,原来是替人来的。

    不过老秦还是继续没好气的说道:“哦,原来是替别人来送信的,不过这也不行,我家小姐最烦你的事主这类浪荡子了,你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免得遭一顿好打。”

    老秦说着,还捏巴捏巴了自己的拳头,嘎嘣脆响,王中没觉得什么,倒将他背后的宁宁吓得脖子一缩,躲在了他的后面。

    王中顿时有些不快,不过这好歹是还剑山庄的人,而且对方也没动手,所以他也就没有激动。

    不过这时候虞迎双与菁儿已经走出了十几步,王中顿时急了起来,大喊道:“哎,虞姑娘,先别走,我有要事要见虞妙真前辈!请问你就是虞前辈吗,我是替迟……”

    王中还没喊完,后半截话便被堵在了喉咙里。

    老秦怒喝了一声:“小子,我看你是真找打!”说着挥拳就朝着他头顶锤了过来。

    这回可就是真动手了,而且怒气冲冲,不像是只简单教训一下的样子,分明是要将王中一顿胖揍。

    而旁边的邱叔与另外一人,也脸色十分不悦,若不是顾忌着江湖脸面,说不得都要一起上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狠揍一顿。

    突逢攻击,王中下意识的就要去抽刀,但半路还是忍住了,手臂上天一架挡住了秦叔的拳头,然后抽身便退。

    这三人都是高手,他可不敢陷入包围圈,而且宁宁还在背上,这会动起手来,难免照顾不到。

    两人交锋一拳,秦叔反倒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王中,冷喝道:“哟呵,我老秦还有些看走眼了?竟然还有点真本事,那可就别怪老秦我不讲情面了。”

    刚才那一拳,虽说他只出了五分力,但那是在看在此人不像是个精深练家子的份上,传出去怕人说的不好听,说他老秦欺负江湖后辈。

    但交手的一瞬间,这小子简单一架,速度极快不说,而且其中蕴含的劲道于两人拳臂交锋的刹那间爆发,竟然将他的拳头都震得生痛,看来并不是三脚猫的功夫那么简单啊。

    就在此时,那边虞迎双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顿时脸色愠怒的回头来吩咐道:“秦叔,不用留情,给我狠狠的修理一番,然后扔下山去,真是脏眼睛!”

    秦叔顿时高喝了一声:“好嘞,大小姐!看我今天好好修理他!”

    说着此人拳头一抖,拳峰骨节顿时莫名突出如山岳起伏,携带一阵劲风,朝着王中就杀了过来。

    王中心头一跳,这人明显是动用了真功夫,刚才那一下,只不过是试探之举,对方很明显没出全力,但他就已经用上了十倍爆发的暗招,现在骤逢强招,他用灵猴拳,多半不能对敌,只能选择出刀了。

    可狼牙刀出,结果就不能预料了。

    所以王中赶紧又是一个后撤,拉开距离急道:“且慢,几位,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虞前辈。”

    秦叔对他的说辞却不屑一顾,甚至在听他提到虞前辈之后,有更加恼怒的趋势,啊呀呀的怒吼着就朝他抡拳打来,拳风到处,将两旁的枝叶石土都刮得四散飞射。

    王中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只得一退再退,又猛地大喊道:“事关迟少恭!”

    只是可惜,他退的再快,但对方也不庸手,瞬间已经欺身到了身前,再慢一步,他说不得就要被一拳轰下山去。

    此处山路虽然不甚陡峭,但下面的高坡落差也是极大,摔下去可不好受,尤其是他还带个孩子。

    瞬间一声“呼啦”,雪亮刀锋骤然出鞘,裹着长刀的布匹四散飞射,锋芒隐于漫天的碎布之中,宛如毒蛇,这青天白日之下,竟然凭添一丝寒意。

    紧接着,刀势出鞘如山崩,朝着秦叔就是当头罩下。

    “好胆!”“小子尔敢!”

    长刀一出,行家眼里,顿时知晓厉害,背后压阵的两人顿时齐齐怒声高喝,一齐抢上来。

    身为还剑山庄之人,对神兵利器自然有一定程度的知悉与判断,这刀锋一亮,三人便心知不好,谁也没想到这小子身上竟然揣着一把削铁如泥的神兵。

    以肉身对兵刃,本就处于吃亏的地位,何况还是一把神兵利器,而且对方明显有藏拙的表现,一身功夫并不差,再配上一把神兵,老秦一对肉拳,说不得就得挂彩。

    原本他们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登徒浪子,没想到这小子倒是个狼性的,狠厉无匹,出手就要伤人,丝毫不像那些个上门来求见的人,好歹还顾忌一个印象与脸面。

    “嗡——!”

    长刀空震,秦叔功夫不差,危机关头别开了身子,暂且躲了开去,王中这一刀也没有斩在实处,而是将林叶之间落下的光线斩得支离破碎,晃人眼眸。

    “他死了!”王中提刀大喝,怒气冲冲。

    对面冲上来的三人齐齐一愣,老秦更是怒喝道:“好小子,你死了老子都不会死!”说着还要抢将上来。

    王中却懒得理他,而是把刀一撇,怒喝道:“我说,迟少恭,死了!听懂了没?”

    山道之上顿时陷入一片宁静,寂静,甚至死静,针落可闻。

    王中看着众人呆愣的样子,总算吐了口气,将刀锋收了起来,再抬眼时,眼前一花,已经有一个细眉凤眼的女子冲到了他身前,正是那虞姑娘!

    “你说谁死了?你再说一遍?”虞迎双瞪大了双眼,眉目寒霜的看着王中,眼前的恶脸之人,犹带三分怒气,看样子不像是在拿大言唬她们。

    邱叔等人则是满脸的不敢置信,甚至有些怒意在升腾。

    王中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这个时候,他忽然大致明白了为什么之前这些人总爱拿自己的长相说事了。

    眼前这虞姑娘确实跟画里走出来的人一般,五官精致到了一种完美的程度,几乎不像是这个次元的产物,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这种美女总少不了登徒浪子想要亲近求婚,这些人多半也是将他当做了此类狂徒,才有之前的那些反应吧。

    王中对这女人却没什么兴趣,和平城什么都不多,就是战前世界的资料多,闲余时间多,网络存储的无数信息之中,比这更完美的女性他都见过,也没什么稀奇的。

    王中冷哼了一声,将刀收起,然后把背后的宁宁又扶了一扶,才撇嘴道:“他走前让我给虞前辈带一封信,你能带我去见她吗?”

    “我问你谁死了,再说一遍!”

    虞迎双声色俱厉,但身子却不由自主的产生了晃动,浑身上下,似乎有一种压抑的潮水就要爆发出来。

    王中皱了皱眉头,对方死了亲人,激动一些,也可以理解。

    他缓缓叹声道:“迟少恭,我是受他临终之托而来……”

    王中话未说完,边上老秦便暴跳如雷:“你胡说,我家少庄主天纵奇才,剑法绝伦,江湖上有几人能杀他?”

    虞迎双却是双目紧锁的盯着他:“你如何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而且,你又是什么人?与我师兄是什么关系?”

    王中看他们都一副不愿意相信的样子,无奈摇头道:“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此事我全程亲眼所见,不过他的死有些不寻常,用他自己的话叫做升仙去了,我只是个送信的,遗嘱要转交给钊女剑虞妙真前辈。”

    虞迎双闻言登时眉头一挑:“并非是我不信,而是这样的大事,阁下空口无凭,又让我等如何相信?看阁下应该也是江湖中人,阁下还是好好想想,是否有能证实你所说的话的证据,如若不然,无端咒我还剑山庄继承人,本庄上下,可不会与阁下善罢甘休。”

    王中眉头紧皱,迟少恭与他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他真正当做朋友的,应该是惠景博才对,与他之间,不过是一场因缘际会而已。

    他临终嘱托之时,也没有留下什么信物,王中这会去哪里找证明去?

    思虑片刻,王中忽然皱着眉头道:“他走之前,确实没给我留下什么信物,但他死前一段时间,常自言自语,自己的运气不太好,这算不算……哎,哎,虞姑娘,你怎么?”

    王中话未说尽,虞迎双已经两眼泛白,仰天就倒。

    邱叔等人立刻抢将上来。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快回去快回去!”

    “老罗,你腿脚快,赶紧回去叫人,抬担架上来”

    山道上顿时乱做一团,王中立在一旁,颇有些无奈,看来迟少恭这个偶尔流露出来的口头怨艾,还真的有效,而且效果大的出奇。

第二四四章 地下山庄

    王中终于知道,为什么在客栈里问掌柜伙计,他们都不知道还剑山庄这个名号了,因为还剑山庄本身就不叫还剑山庄,硕大的牌坊上,横着四个大字,虞氏石场。

    抬头往上一看,远处山壁有一大片光秃秃的所在,几乎横贯数里山坡,裸露的山岩,甚至偶尔还反射着金色的阳光,再往远处,还有黑烟滚滚,白气升腾,冲天的高炉,热火朝天的号子。

    如果不是大门口驻守有两队大约十人,个个都是刀剑在身,孔武有力,显然不是一般的百姓,不然这里怎么看,都是一处矿山石场,而不是什么江湖派门。

    先是下山,然后上山,王中背着宁宁,跟在邱叔他们一群人后面进了石场里头左边的区域,这边与之前远远望见的那片光秃秃的山体,处在一个有些背对的方位,彼此并不能望到,而且环境要好的多。

    我中估计这里应该是生活区域的原因,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矿场上的杂乱。

    建筑沿着山势分布,虽说没有多少亭台楼阁,但院落高墙,一样不少,倒也有几分气象。

    只不过或许是人群都在围着虞家大小姐转的原因,他在这山上山下走了许久,也没有人来管他,直到最后,那个之前遇到过的丫鬟,才急急忙忙的前来寻他。

    “这位……公子,我家小姐请您过去一趟,有事相询!”菁儿虽然知道这人不是那些什么歹人,但因为此人带来的是少庄主的死讯,所以她对王中的印象依旧不是很好。

    王中看了她一眼,这丫鬟一声公子叫的着实费劲,索性便道:“我叫王中,唤我名字就好,你家小姐醒了正好,我也好早些将事情办完。”

    说完,王中便将正在边上剥着小花生的宁宁抱起来,跟在了菁儿后面。

    路两边山花繁盛,茂林修竹,端是阴凉好风景,只是,临近任务终点,王中忽然心情莫名有些古怪,说实话,他对还剑山庄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并不是说那个名叫虞迎双的大小姐以及她身边的几个人,之前对他有了误会,所以他就心怀不满。

    而是这还剑山庄与江湖、与剑、与山庄,从表面上看去竟然完全找不到一丝关联,让他莫名的有些失落。

    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自己对这江湖的理解,有大大的误区吧。

    一处庭院之中,虞迎双正闭目坐在堂上,手边的案上还放着半碗气息幽香的汤水,显然应该是有助于她调理心神的汤药。

    旁边还站着几个心情焦急的人,邱叔等人赫然都在,全都忧心忡忡的看着她,但却没有一人敢上前打扰。

    过了片刻,虞迎双忽然气息抖动,突出一口浊气,才缓缓睁眼。

    邱叔等人连忙想要上前,但虞迎双却率先面无表情的开口问道:“刚才那人说的话,邱叔你们没说漏嘴吧?”

    邱叔眉头一皱,赶紧道:“没有,兹事体大,还未确定,怎好让大家知晓,不过,大小姐,这事是不是通知一下后山那边?”

    虞迎双懂他的意思,但却径直说道:“暂且不必,我爹闭关,如今正处在紧要关头,此时去打扰,必然会让他分心,甚至破功,小姑和大先生那边,等了解情况之后,我亲自去说。那人呢?怎么还没来?”

    “菁儿去请了,应该马上就到。”

    邱叔话音刚落,院子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王中背着宁宁,跟在菁儿的后面走了进来。

    “公子请坐,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师从何门?”一进门,虞迎双便有些僵硬的说道。

    王中看了看脸色还有点苍白的虞迎双,又看了看两边跟金刚铁塔似的几个高手,摇头叹了口气,随便往旁边的椅子上坐了。

    “事关重大,咱们客套话虚的就别多说了吧,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中,江湖野人一个,没什么背景来历,你们也不用疑心什么。我这次来,就是给迟少恭送遗嘱,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仅此而已。”

    王中上来便直入主题,把事情说清楚,也免得发生更多的误会。

    虞迎双面色一恸:“我师兄临终之言是什么?可有什么交代?”

    王中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虞迎双立刻微微欠身道:“之前是我等失礼,不过我师兄还在山庄之时,便老是私底下抱怨他运气不好,此等言语,不是在信任的人面前,他是不会透露出来的,所以我选择相信你。”

    王中恍然:“原来如此,不过大小姐相信我,我也没法将遗言告诉你,因为他的临终交代,是让我带给钊女剑前辈,所以我希望贵庄能带我见一见虞妙真前辈。”

    王中话音落下,厅堂之中气氛顿时有些微妙变化。

    上首的虞迎双,更是脸色惨白,眼皮不停抽动,不过终究还是将内心之中的波动忍了下来,但任谁看到她那只捏着桌案几乎指节毕露的嫩白玉手,都能感觉得到,她忍的十分辛苦。

    沉默半晌之后,虞迎双才微微松开手指,浑然没察觉手下的案几上已经留下了几道深深的痕印。

    “那我能不能请问一下王公子,我师兄是如何死的?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这些你总应该可以告诉我吧?”

    这个问题,于情于理,王中自然都没法拒绝,于是点了点头。

    索性他便从在蒙冲县遇到迟少恭假扮的和尚开始说起,将之后遇到的事情里头,与迟少恭有关的,都一一说了出来,只不过关于甲子神功的消息,他还是先隐藏了下来。

    虽然这东西等会还是要告诉钊女剑虞妙真,但他也不傻,现在一看,这大小姐似乎是与钊女剑有什么分歧的,甲子神功毕竟诱惑人心,所以还是先交给钊女剑好了,事后他们自己怎么处理,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王中说完,厅堂之中的几人却都呆立当场,迟少恭竟然掘了昭王墓,自己鹊巢鸠占,这等荒唐事,说实话王中自己要是听别人说了,都会觉得是无稽之谈,但这又确实是事实。

    虞迎双还好,她只是神色悲戚的说道:“我师兄行事放荡不羁,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不奇怪,只是你说他自称是走火入魔导致受尽而死,但若当初在大佛寺,没有那些人逼杀,我师兄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事?”

    这个问题,王中其实不怎么好回答,迟少恭潜入大佛寺,本身就是去偷盗经书的,被人追捕,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不过没想到他偷的经书居然是甲子神功这等绝世奇门功法,又引来了更多人的抢夺,众多人一起大打出手,也是没料到,但也是可以预料的事情。

    不过王中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在大佛寺盗了经书,成为众人焦点,引来多方围攻,危机之下行功急切有误,确实是这么个过程。”

    “啪!”

    王中话刚说完,虞迎双手下的桌案便被她生生捏碎了一个角,碎木落下,隐隐还有血珠。

    “好,好个大佛寺,西海独龙岛,德盛余孽,安顺王府!我还剑堂与你们今生势不两立!”

    虞迎双俏脸含煞,气息涌动,神情十分激动。

    边上的丫鬟菁儿赶紧靠了过去:“小姐,事情还没……”

    但虞迎双却一扬手止住了她的絮叨,转而继续朝王中铿锵问道:“王公子,我还有一事不明。”

    王中见她一副仇恨满心的样子,心中暗自摇了摇头,按这架势,怕不是又是一桩仇怨报复要兴起了。

    王中无奈道:“大小姐尽管问便是。”

    虞迎双道:“不知王公子可知我师兄为何要找那篇经文?那篇经文又是什么奇珍?”

    王中淡淡的摇了摇头:“其中内情,他没有与我说,只是让我带信而已。”

    虞迎双闻言眉头抖动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没再问什么,而是直接开始发号施令:“邱叔,麻烦你跑一趟清明,去悦来客栈,不论他们要多少钱,买,我要陇川府大佛寺那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所有消息,还有包括昭王陵发生的事情,全都要。”

    “是,大小姐!我这就去办!”邱叔急冲冲的就跑了出去。

    虞迎双又道:“罗叔,你轻功最好,一会我手书一封,你帮我带到霍府,交给霍丹萍。另外告诉她一句话,要我还剑堂追附可以,只要南陵道的悦来客栈全部消失,我还剑堂第一个出来奉她为盟主!”

    罗叔等人,闻言都楞了一下,之后老罗才领命应诺。

    这等大事,之前小姐难办了好长时间,去清风观找定一道长,其实也是因为这件事,没想到在这里就这么决定了。

    最后虞迎双才对秦叔道:“秦叔,你在石场人缘最好,一会就麻烦你出去安抚一下大伙,说我没事,只是功体忽然岔了气,休息休息便好,石场和铁坊那边,一切照常。”

    老秦赶紧拱手抱拳道:“好的大小姐,我老秦这就去。”

    说完,老秦也赶紧走了出去。

    最后,虞迎双才对王中道:“王公子稍等,我书信一封之后,就带你去见我姑姑。”

    王中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姑姑,应该就是钊女剑虞妙真,于是赶紧点头:“虞姑娘自便。”

    “菁儿,好生招待贵客!”虞迎双吩咐了一下丫鬟,便带着罗叔脚步极快的往后堂走了。

    王中在大堂坐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这期间,丫鬟菁儿其实也一副心乱如麻的样子,王中哪里好让她招呼,就那样默默的坐了。

    好在桌上还有茶点,能给宁宁打发时间,加上她本来在外人面前就安静,所以小也没怎么闹。

    之后虞迎双匆匆回返,罗叔已经不在她身边,想来应该是出去送信去了。

    “王公子,慢待了,请随我来!”

    王中赶紧将宁宁抱起,跟在她的身后,两人出了院子,却是往山头上走去。

    平整的阶梯一直蔓延到了山顶,除了一个亭子之外,之后就没了路径。

    王中正奇怪之时,却见虞迎双脚步一踏,亭子后面的山壁上,竟然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山壁竟然从中分开,露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虞迎双带头走去,王中赶紧跟上,这一看,发现这竟然是一条隧道,而且隧道延伸的方向,竟然是向下,也就是说,通往山腹之中。

    看着脚下一阶一阶的台阶,两旁平滑的墙壁,隔几步墙上就镶嵌的明珠,王中瞬间有些明白,为什么迟少恭在昭王陵中几乎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娴熟了,搞了半天,这还剑山庄也是修建在地下的啊。

    这等隐秘所在,难怪那客栈掌柜不知道了,对外恐怕只有虞氏采石场这个名头。

    通道一路乡下,且越来越宽敞,不多时,坡度开始消失,前方出现了一个大牌坊,这个牌坊和山下采石场前门那个牌坊有些相似。

    不过山下那个是矗立在空地上,这个却是上方嵌入了头顶的山体之中,宛如一道特殊的门户。

    牌坊下同样有人在值守,不过这里就只有两个了,都是背负长剑的年轻人。

    还未走近,王中便感觉到这两人笔直的身躯,仿佛两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光是扫过来的目光,都凌厉异常,怀里的宁宁,都忍不住往他胸前缩了一缩。

    “看来是两个高手!”王中心中暗道,这两人可就比山下那牌坊下的几个守卫,要厉害不知道多少了,估计和秦叔等人有的一拼。

    见虞迎双带着王中到来,两名守卫立刻躬身禀手行礼:“大小姐!”

    虞迎双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脚步不停。

    其中一人起身之后却立刻又问道:“大小姐是要去谷中,还是要去探会掌门?”

    “我有要事,要去见我姑姑!”虞迎双没有多说,带着王中急速而走,留下两个守卫弟子有些面面相觑。

    等两大一小走远之后,这两个弟子才古怪的对视了一眼。

    “大小姐竟然要去找小师叔?”

    “不会又打起来吧?”

    “……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到谷里去走走,换两个兄弟上来?”

    “有道理,有些事,还是莫听莫闻的好。”

    不多时,两个守卫弟子,竟然前后脚溜了,随便找了个理由,换了两个小师弟顶了上来。

第二四五章 大先生

    还剑山庄的地下空间并不昏暗,相反,还很亮堂,因为除了之前进来的一处隧道之外,这里竟然还通往一处山谷。

    王中远远的望见那谷中有飞扬的檐角交错,而且还隐隐传来钟鼓之声。

    不过虞迎双却并没有带着他走向那边,反而是走上一条逐渐向上的阶梯,阶梯两旁有不少岔路延伸,通往的地方要么就是被高大的岩柱所挡,要么就是只露只鳞片角,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所在。

    这一路上,偶尔遇到过路子弟,都是恭敬的与虞迎双见礼,说明这个女人,在还剑山庄的地位,确实非常之高。

    不过走着走着,王中发现道路在山腹之中行进得原来越深,甚至光线都开始变得昏暗,流动的空气带着丝丝的凉意,一股阴深的感觉莫名升起。

    “怎么这么古怪?虞妙真既然是这女人的小姑,难道不应该身份同样尊贵吗?为何会居住在这样的地方?”

    王中心中觉得十分奇怪,但虞迎双显然没有同他多讲话的**,只是单纯的在前头引路,而且面无表情的她,明显心情很不好,好似又是伤心,又是怨恨,又是愤怒,王中说不上来,只是莫名觉得,这个女人这时候有些危险,但好像又有些可怜。

    前方的路途在陡然变得开阔起来,光线温度也逐渐回升,似乎给人带来了一股生气,让领路的虞迎双也得以回神,气息变得稍微正常一点起来。

    王中立刻心有所感,应该是要到了。

    果然,跨过一处似乎天窗一样的洞口,虞迎双带着他竟然从山洞之中走了出来,而此刻他们所立之处,竟然是在一处半山腰上。

    下方有一处幽深的小小山谷,前后不过百丈,但侧面有细流蜿蜒而下,流入谷中,绕过一片小小的竹林,竹林旁边,则立有一座竹制小楼,清新而且典雅。

    “呀,叔叔,我们好像在树上!”

    背后的宁宁趴在他的耳边,忽然小小的惊讶出声。

    王中其实也早已发现了,他们现在所站的地方,竟然不是土石,而是一株难以窥得全貌的巨大树木。

    这树似乎有半边长进了山体之中,剩下半边,则被人巧夺天工的手段,削出了一条蜿蜒乡下的道路,而道路两旁,则是树木本身的枝叶,粗壮且繁茂。

    王中第一个念头是:“这树被祸祸成这样居然都还没死?”

    宁宁的惊呼虽然很小声,但虞迎双自然是听得到的。

    虞迎双转过身来,随手一环道:“此处为师兄祖上手笔,师兄没有王公子提起过吗?”

    王中将宁宁从背上放了下来,这小家伙,第一次见到这样奇怪的景象,竟也不安于待在他的背上了,轻手轻脚的踩在木质道路上。

    悬在半空,螺旋飞桥一般的道路并不宽敞,最多只能容两人并行,两边粗壮的树枝或许权且算作栏杆,但是稀疏的树枝中间,是老大的缝隙,望下一看,还是有些可怕的,这让小家伙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抬脚都有些扭捏,生怕会跌下去似的。

    虞迎双这时候也朝着宁宁望了过来,小女娃的表情,十分可爱,但她心中还是有些狐疑两人身份的。

    虽然她能确认王中确实是与师兄相熟,但这一大一小,一丑一乖的奇怪组合,还是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只不过,人家万里迢迢帮忙前来报丧,她不好意思寻根究底罢了。

    王中看了她一眼,顺势将宁宁的手牵了起来,然后走在了宁宁的前面,状若无意的挡住了她的目光,微微摇头道:“你师兄从未与我说过你们山庄的事情。”

    虞迎双闻言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继续带着王中两人,继续朝着树下走去。

    这树上道路蜿蜒下来,有个十几丈高下,小家伙走到下面,腿竟然有些发软,王中无奈一笑,只得又将她一把抱起。

    三人跨过小溪,来到那处竹楼之前。

    到得近处,王中才发现,这竹楼的占地面积还挺大的,一楼似乎是一些,存储东西的仓储空间,透过竹墙的缝隙,隐约可以看到不像是住人的。

    正对小溪这边,有一道斜着的楼梯,直通二楼。

    虞迎双径直噔噔噔的上了二楼,走过悬空的竹桥,前方是一处大堂,屋中摆设齐聚,而堂上正有一名女子正侧对着他们,在素手煮茶。

    手掌高下的小小炉膛之中,扑腾扑腾的闪烁着火焰,一如虞迎双急促的脚步。

    出乎王中意料的是,虞迎双并没有与这女子见面就闹僵起来,而是十分自然的唤了一声:“小姑!”

    “坐吧,这位是?”

    女子抬起头来,五官与虞迎双有些许相像,但却又别具风格,依旧是难得一见的美女,但王中却觉得有些怪异。

    因为,这个女人,竟然比她侄女还要年轻一些?

    可这怎么可能?王中心里十分奇怪,范不卓当初与他说起过还剑山庄,钊女剑虞妙真应该是跟他差不多一个时代的人物,甚至好像还比他大,现在应该怎么也有四十岁了吧。

    范不卓相貌特异,那是因为他天生童子脸,所以才有一个九胜童子的称号。

    可年近不惑的他,蓄须之后,依旧还是能看得出年纪来的。

    但眼前这个女人,若说养颜有道能让人青春永葆也就罢了,但这人却比虞迎双看着要实实在在的年轻不说,而且王中感觉她是真的年轻,并非单单只是相貌。

    这就让人十分诧异了,甚至还有点……诡异!

    虞妙真问话的同时,又看了看王中放下身前的宁宁,对她微微一笑,宛如春风拂面般的温暖:“好一个可爱的小娃娃!”

    王中楞了一下,宁宁居然十分自然的就开口说道:“谢谢姐姐!”

    王中曾与她教过,若是有人夸奖,当说一句谢谢以示礼貌,小家伙虽然不爱说话,但记性还是挺好的,只是小孩子天性纯真,开口就叫姐姐,这让王中越发肯定自己的判断没错了。

    这时,虞迎双在旁边说道:“这位是王中王公子,他有要事要找您,王公子,这就是我小姑,江湖人称钊女剑。人我已带到,我先出去了!”

    但虞妙真却扬了扬手,示意她坐下:“是少恭有事吧,你是还剑堂目前的继承人,一块听便是。”

    一个名字,似乎让虞迎双憋了很久的情绪,有些不稳,她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在旁边坐下了。

    虞迎双又邀请王中与宁宁入座,与他们各自斟茶。

    王中能感觉得出来,这个女人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但不知道她为何还能如此宁静。

    他欠了欠身道:“虞前辈,我可能要告诉您一件不好的事情。”

    虞妙真继续斟茶:“说吧,我还受得住!”

    王中忽然觉得,气氛莫名的压抑:“我这次来,是来替迟少恭传达遗嘱的。”

    ……巴掌大小的茶壶,忽然抖动了一下,在桌上留下一片水渍,然后就停在那里不动了,任凭茶水继续流动。

    虞妙真楞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缓缓将茶壶放下,而旁边的虞迎双,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再也绷不住。

    “他,就这么,走了?”凄然的声音,似不信,似彷徨,似落寞,似悲伤。

    世界或许虚幻,但情感真实不虚,王中再一次确实的感受到,一种来自心底的触动,名字叫做悲伤。

    虽然他没有经历过,但情绪的感染,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想起,好像自己除了愤怒与彷徨,倒是很少出现过这种感觉,因此与学院之中的那些同学,常常格格不入。

    虞妙真顿了一下,又开口问道:“他是怎么走的?”

    “用他自己的话说,是走火入魔!”王中斟酌着说道:“还有一个就是,他虽然是自己将自己葬在了昭王陵之中,但他最后曾说过,他是得道成仙去了,或许将来会有再见之日。”

    迟少恭当初确实说过类似的话,但王中知道,那多半应该是玩笑话,只不过此时此刻,或许说出来,能让眼前这两个人,留些念想吧。

    虞妙真却没有感受到王中的善意,忽然之间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久之后,她才缓缓开口道:“事情的仔细经过,能跟我说说吗?”

    王中点了点头,这一次,他将迟少恭在大佛寺发生的那些事情,从头到尾,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包括甲子神功。

    当听到迟少恭竟然是练就这门绝世奇功而走火入魔之时,虞妙真与虞迎双两人都陷入了不可思议之中。

    而片刻之后,两人又是几乎同时想到了什么。

    虞妙真苦笑着叹道:“想不到,想不到竟然还真让他找到了。”

    就在此时,旁边的虞迎双似乎心中一团火终于烧到了旺处,猛地站起了身来,茶几桌案被她“噌”的掀翻在地。

    “都是你!师兄的死,都是你害的!”虞迎双泪如珍珠,凄厉的吼叫出来,仿佛胸中有一座旺盛的火山在喷发。

    虞妙真还是面容愁苦的端坐着一动不动,虞迎双见状,忽然大喊了一声,然后瞬间穿堂而过,飞掠而出,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突来的变故,让王中不得不赶紧将宁宁护在怀里。

    虞妙真见状,赶紧赔礼道:“抱歉,让王公子看笑话了。”

    王中将宁宁放在一旁,连声道:“无妨,大小姐伤心过度,人之常情而已!”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王中还是比较奇怪的,为何虞迎双会将责任全都怪罪在虞妙真身上?而且从虞迎双之前的反应上来看,两人之间好似就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不过王中也就仅仅只是疑惑一下,并没有进一步探究的打算,这等豪门恩怨,一团乱麻,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虞妙真叹息一声,手臂轻轻挥动,一道劲风仿佛从虚无中来,瞬间就将眼前洒落的杂乱,全都吹飞了出去,叮叮梆梆砸进了溪水之中。

    王中顿时眉头发麻,这女人看来也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平静啊。

    而且这女人单单这一手露出来的修为,就让他心生警兆,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境界,甚至,王中忽然有些惊疑不定,这女人难道已经进阶了先天之境?

    扫清杂乱之后,虞妙真似乎也陷入了一种莫名的茫然之中,两眼都有些失去焦距的迹象。

    王中忙道:“前辈,还请节哀!”

    虞妙真苦笑着摇了摇头,长声叹道:“二十年凄风苦雨,今朝就这么丧尽,公子让我节哀,我怎么节哀的了呢?”

    “……”王中无言以对,迟少恭的家事肯定还有许多不寻常,只不过这不是他所能评价的,王中转而叹了口气说道:“人生无常,前辈还须想开些,毕竟,他死之前,还让我将甲子神功带给您,想来他也不希望看到您这样的。”

    虞妙真却茫然无言,浑然没了才见时那种安静缥缈的飘逸神态,特别是从虞迎双走了之后,她更好像是一个仙子跌落凡尘了一样,与一个寻常女人遇到突然打击,也没多大区别。

    王中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劝解了,但他的任务还是早些了了比较好,所以他斟酌了一下之后又说道:“另外,甲子神功,并无文本,他让我带给您,我也只能背诵给您听,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方便?”

    虞妙真却缓缓摇了摇头,凄苦的说道:“王公子可知道他为什么要去偷盗甲子神功么?”

    王中眉头一皱道:“难道不是他想以此进阶先天之境?”

    虞妙真苦涩一笑,正要开口解释,不料这时候外头却传来了好大的喧闹声。

    王中往外一看,这里正好能看到那株镶嵌在山体之中的神奇巨木,此刻那洞穴通道之中,正有好多人冲出,有的顺着螺旋道路急急而下,有人甚至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就施展轻功,从十几丈高直接就跳了下来。

    最当先一人,却是一名健壮的肌肉汉子,此人正是第一个直接跳下来的人,庞大的身躯,稳稳的落在地上,甚至没有陷进泥土一分一毫。

    而且此人背上,还背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看情形,竟然是双腿不便,只能以人托付。

    虞妙真也顾不得伤心,赶紧站了起来,迎上前去道:“大先生!”

第二四六章 还剑堂

    江湖上原本没有还剑山庄这个名号,清明山上,久远之前,也没有什么采石场,只有一名虞氏剑客,在此隐居。

    这名虞氏剑客,在当年的天工神匠钱别昔手中,订做了一把宝剑,但直到钱别昔死,这把剑也没能送到这名剑客手中。

    后来钱别昔身亡,子弟分崩,各奔他处,天工神坊一夜之间消失,虞氏剑客以为自己的剑再也不会有着落了。

    但没想到忽然有一天,一名叫做迟子重的仆人,带着制作好的宝剑来到了清明山,物归了原主。

    自此之后,虞氏剑客便与迟子重成为了好友,虞氏剑客剑法高超,开馆收徒,迟家先祖,便在这清明山落了脚。

    之后迟家先祖更是凭借着自身技艺,在这清明山帮助虞家成就了破山采石的生意,两家于是结为一体,经过百多年生聚,就这么传了下来。

    虞家创立的剑堂,被命名为还剑堂,江湖上,便冠以还剑山庄的称号,而虞家的采石场也越来越大,甚至还有开矿炼铁造兵器的生意,在附近黑白两道,都是有名望的势力,就连零陵府当年新田制改革,都要请虞家之人过去商议。

    这其中荣光与鼎盛,王中也是经过了一天的折腾之后,才逐渐知晓的。

    这一天,不仅是整个还剑山庄上下不平静,王中这个报信的人,也没能安静下来,后山这处山谷之中,人走了又来,来了又走,将悲戚,逐渐扩散到了整个山庄。

    大先生姓迟,光这个姓氏,显然就与迟少恭的关系并不寻常。

    但过后王中才知道,这个双腿有疾的老先生,并不是迟少恭的血缘亲属,而是迟少恭祖辈的仆人,被赐了主姓,又因为名字之中有个大字,所以便被人唤做大先生,一直就这么叫了下来。

    不过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迟家祖上是天工神匠钱别昔的仆人出身,耳濡目染之下,也习得了不少天工之术。

    “而大先生,就是迟家技艺最后的传人!”竹楼之中,灯火如炬,简易的灵堂之前,虞妙真一袭白衣,孤身独守,缓缓与王中解释着。

    虽然王中对还剑山庄的内部事务没有打听的**,但随着对迟少恭家里头了解的越多,他眼下反而越有更多疑惑不明,这种不明不仅让他对还剑山庄没有了解,而且导致他在还剑山庄的处境,还有些尴尬。

    “那迟少恭呢?他不算?”王中顺手也烧着冥纸,问道。

    虞妙真面无表情道:“他一身天分,全在剑法之上,对于天工之术,向来不上心,大先生教他,他打小就不怎么耐烦,所以对这些东西,算不上精通。”

    王中却摇了摇头道:“我看不然,以我在昭王陵里面所见,他至少对营造机关等术,算得上是炉火纯青,里面所有的机关,都被他轻而易举的解开破掉了。”

    虞妙真却略显茫然的微微一叹,慢慢的烧着手中的冥纸:“口不对心,言不对行,他打小就是这样一个人。”

    王中闻言回想了一下,从那段时间与迟少恭的交流来看,此人确实很有这么一点,而且骗起人来毫无心理负担。

    甚至就连惠景博,他也是一直骗到了最后,如果不是临死之前他还有过交代,王中甚至无法判断他与惠景博的交情真假。

    虞妙真忽然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从小就不愿意学天工之术么?”

    王中眉头一皱:“是不是因为钱别昔?”

    虞妙真点了点头:“不错,天工神匠虽然名传世间,但其私德,只有最亲近的仆人才了解,少恭自从知道之后,便再也不想学这些东西了。”

    说到这里,虞妙真忽然顿了一顿:“可他最后,却还是埋骨于钱别昔的遗作之中,也不知道他当时是个什么心情,王公子能与我讲讲么?”

    王中楞了一下,回忆了半晌之后才道:“他的心思,外人很难看透,但最后那段时间,他因为走火入魔已深的缘故,情绪发泄难以自持,还是流露了不少真性情出来,我能看到的,有报复后的快感,也有解脱前的快意,还有,很浓的不舍。”

    虞妙真回味了许久,然后才道:“王公子是不是觉得,他不算一个好人?”

    王中摇了摇头道:“无所谓好坏,我倒觉得他活的很快意自我,比许多人都强。”

    “快意自我么?”虞妙真停下手中的动作,喃喃的重复了一声,然后才道:“那么他走的时候,至少是不怎么后悔的了,多谢王公子告知!”

    王中叹息一声,陷入沉默。

    说实话,在来到还剑山庄之前,他一度以为这只不过就是送一场信的差事而已,应该十分简单。

    但当他将迟少恭的死讯传达之后,还剑山庄上上下下的悲伤,让他头一次感到亲近之人逝去之后,给生者留下的凄凉。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有些觉得,自己是太过迟钝呢?还是天性冰凉?

    因为这样的情感,在他这前半辈子的经历之中,竟然少有出现过。

    怀疑升起的瞬间,他忽然又回忆起了那照片之中的面容,不知何时,竟已然开始有些模糊了,莫名的,他忽然有些羡慕这些人了,至少,他们还有机会可以悲伤,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好想法。

    甩了甩头,王中忽然叹了口气道:“虞前辈,还是暂息悲伤吧,迟少恭临走之前,让我将甲子神功交给您,但我写字不多,只能口述,您看要如何处理?”

    王中并未说谎,虽然这里的字他都认识,但还是有些许差异,有些类似与古时候王朝时期的繁体字,让他写,是不大能写的全的。

    就连给小野的灵猴拳法,其实都是一半图画,一半文字,而且还极其没有美感。

    哪知道虞妙真却摇了摇头:“这门功法,我就不要了,我想用它向王公子换一样东西如何?”

    王中眉头一皱,这门功法他都记下了,虞妙真又怎么拿来换东西?与其说是用功法换,倒不如说是用迟少恭的人情来换。

    “前辈想要什么?”王中有些犹疑的问道。

    一袭白衣跪坐在地的虞妙真冲他微微一拜,然后请求道:“昭王陵已封,由于天工神匠的诅咒,没有郑氏血脉是无法开启的,但王公子想来是有办法能进出的,我想请公子帮个忙,带我进去一趟。”

    王中闻言顿时一脸的为难,这并非是他不想帮忙,而是两地相隔万里,光安安稳稳的走上一遭都得几个月的时间,而且关南道现在还不知道是啥情况,他在那边是落了号的,回去的话,又是一桩麻烦事。

    更何况,他现在还带着宁宁,说句实话,将宁宁交给这个世界的任何人,包括常玉郎,他都不会放心,这般奔波,哪里能够成行?

    想了想之后,王中果断的摇了摇头:“抱歉,我并非是不愿帮前辈这个忙,但我现在自身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没办法陪同前辈随行了。”

    虞妙真略显失望,然后又说道:“公子既然并非不愿,那就说明,公子是真有办法能进出昭王陵的,不知公子又可否教我?”

    “这……”王中迟疑了一下,那昭王陵要进出,关键便是在与地宫的镇封之物上。

    据迟少恭说,那是当年钱别昔企图长生不死,研究妖族与机关术结合所造出来的诡异产物,必须要有奉宫将军府郑氏的嫡系血脉喂养,才能解开。

    但王中手里的狼牙刀乃前朝宝刀,刀斩鬼龙,可破此布置。

    可是刀他是不能借出的,另外再去寻找一把相同的宝刀,好像也不大可行,王中顿时有些难办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可是事关公子秘辛,不方便透露?”见王中一脸迟疑的神色,虞妙真又跟着问道,“若是如此的话,公子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提,还剑堂一定可以拿出让公子满意的东西来交换。”

    王中连忙摇了摇头道:“不瞒前辈,进入昭王陵,我所凭的也就只有我随身一口刀而已,而且这还是当初迟少恭指点才能做到,前辈的要求,我这里也着实不好答应。”

    虞妙真闻言看了一眼王中身边的长刀,形影不离的兵器,被一快普通的麻布包裹着,外边系着绳索,很难说这是一个刀客视为生命的兵器该有的待遇,但王中说话的样子,又不似作假,让她也有一点为难了。

    于情于理,王中都只不过是一个来帮忙报丧的,她们家其实应该感谢此人才对,但虞妙真却有不得不去昭王陵的理由。

    只是这个理由,她甚至是连最亲近的人也不能说,也就更加没法向王中挑明解释了。

    气氛顿时陷入沉默,过了许久之后,虞妙真才长叹一声,道:“那就麻烦王公子为我背诵一次功法吧。”

    王中心里头暗松了一口气,这个任务,总算走到最后一步了,能顺利结束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他可不想在迟少恭的老家再生什么事端,到时候当真是难以处理。

    不过开口背诵之前,王中还是谨慎提醒道:“前辈,这门功法很是古怪,迟少恭有言,切莫操之过急,所以,还请您注意些!”

    虞妙真继续烧着纸钱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开始。

    王中也不好再多说,虞妙真的武功,已经到了一个非凡的境界,或许能有更强的应对能力,他再多说也是多余。

    甲子神功的功法早已印刻在他的记忆之中,随时都可以倒背如流,灵堂之前,很快便传来了一阵平静的音调。

    功法并不长,很快王中就将功法全部念完,他立刻便朝着虞妙真仔细的看了过去。

    这是他第二次对外人传授这门功法了,之前小野听了之后,好像没有什么反应,这次虞妙真这里,他想看看会不会出现什么端倪。

    如果真的没事的话,想着是不是之后也将这门功法传给宁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去哪正当的给宁宁找一门高明的武功。

    在王中念完的那一刻,虞妙真也将功法全数记忆在了心头,这门神功妙法听上去平平无奇,但只是单单记忆在脑海之中,就让虞妙真体内的真气有一种奇怪的波动,让她有一种立刻就开始修炼的感觉。

    不过王中有告诫在前,所以她立刻就将这股波动压了下去,只不过她再次看向王中的目光深处,有了一些奇怪的神色。

    王中自然是看不出来的,他只见到虞妙真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似乎这功法在虞妙真身上,也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

    虞妙真欠身道谢:“果真是世间少有的神功,多谢王公子不远万里前来传法,此等恩情,我还剑山庄定不会忘却,稍后必有重谢!”

    王中见她没事,连连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至于虞妙真所谓的重谢,他就没怎么在意了,他本就是完成任务而来,而且报酬迟少恭已经给过了,就是功法本身,哪里还有资格谈什么其他。

    传完功法,王中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没多久便起身告辞了,宁宁一个人在边上的房间睡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惊醒,他还是赶紧去陪着的好。

    等王中走后,灵堂之中却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木质声响,昏暗的过道之中,缓缓行出两道身影。

    如果王中在这里,定会认出来,正是白天背负大先生的那名壮汉,以及大先生两人。

    只不过这个时候,大先生却是坐在一副木质的轮椅上面,由那壮汉推着。

    “二小姐,你说他,说的是真是假?”

    大先生口中的二小姐,自然是儿时的虞妙真了。

    老先生老态龙钟,凌乱的雪色发丝之后,是深凹的浑浊双眼,枯瘦的皮囊之下,隐隐已经没有了多少生命的气息,风烛残年。

    虞妙真无奈叹息了一声,原本大先生虽然身体不好,还不至于如此的,但短短一天时间,就好像夺去了这位老人所剩不多的生命一样,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是真的!”虞妙真轻轻起身,从壮汉手中接过了轮椅,将之缓缓推到了堂内,“功法是真的,他做不了假。但少恭的死,我觉得就算是真的,我也要试一试。”

第二四六章 将人送过去!

    “你打算如何做?”大先生有些有气无力的问道。

    虞妙真缓缓回答道:“我的功体有红颜返照之劫,他练甲子神功走火入魔,以至寿元速尽,二者作用相反,或许我能救他回来。”

    “可那位姓王的壮士说,少恭已经自沉棺椁已有数月,你现在去,还来得及么?”大先生对虞妙真的想法,并不看好。

    虞妙真淡淡的回应道:“按照王公子带来的消息,他走火入魔之前,应该是已入先天之境,即便寿元速尽,但躯体与灵识,应该没这么快散去。而且,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还必须快速才行,我打算明日就动身,只是这前面还有一关,就是昭王陵我进不去,大先生有没有办法解决?”

    大先生闻言缓缓摇了摇头:“老主家只是在天工神匠身边为仆,并不是真正弟子,手艺技巧,也只是学得一点外传功夫,并未得到真传。昭王陵的布置,更是天工神匠后半生的技艺精髓凝聚,亦偏魔道手段,更遑论知晓了,我也是没有办法。”

    虞妙真顿时无奈叹道:“那就只能硬攻了,费时费力一点,希望还来得及。”

    大先生沉默了少许,忽然转口道:“我是有些觉得,他自封于昭王陵,或许就是不想让你进去救他。红颜返照虽然可能有用,但那也是拿你的命去换,他是不会同意的。”

    虞妙真陷入了沉默,大先生叹气了一声,又说道:“而且如今中秋闭关已成生死关,迎双掌管前后山,你若是走了,虞迟两家,就只剩她一个娃娃了。”

    虞妙真闻言终于忍不住长叹了一声:“换了是她,她也会如此做的。而且家里有您帮忙坐镇,外头只要不惹事,应该也不至于出岔子。”

    大先生却微微晃了晃脑袋:“你想差了,我老了,而且也不会武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甲子神功的消息一旦泄露,你觉得咱们这山里,还能太平么?”

    “不是已经让大伙封锁消息了么?目前为止,知道这事的,一共也不超过十个!”虞妙真有些不确定道。

    大先生微微叹了口气:“白天迎双已经让人去悦来客栈买消息去了,但人去了,就没再回来。邱家媳妇晚上到后山找他,迎双才发现。”

    虞妙真顿时大惊失色:“看来早就有人盯上咱们了?”

    大先生摆手道:“现在还说不准,但悦来客栈肯定是对咱们有想法的。他们有安顺王府的背景,这些年通行天下,消息传递是窃的六扇门的手法,迅捷无比。”

    “关南道大佛寺好歹也是天下有名的佛门大派,出了事,悦来客栈肯定是有消息流通的,但咱们这边却一直没听见动静,说明他们肯定是在暗中盯着咱们,说不定他们就是在等少恭露面。”

    “但现在少恭没回来,山上却乱了一阵,悦来客栈肯定是有想法的,不然也不会将邱伯明给扣下,现在就看邱伯名能坚持多久了。”

    虞妙真闻言眉头微微蹙起,迟少恭出事,本就有安顺王府的人插手,如此一来,两家更是仇上加仇了。

    “迎双怎么处理的?”虞妙真转而问道。

    大先生道:“她之前已经与霍家去过了信,约定条件便是霍家做了南陵道盟主之后,将境内悦来客栈连根拔起。邱家媳妇上山寻人,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已经派人下山去了,但清明县的悦来客栈已经人去楼空,现在她打算先将采石场和铁坊暂时关闭,让不会武功的家眷妻小们先下山入城安顿,其他人持守后山。”

    虞妙真顿时叹道:“可这样一来,就等于不打自招了,悦来客栈肯定就能确定,甲子神功就在咱们山庄。”

    悦来客栈知道了,基本上也就等同于全天下都知道了,还剑山庄虽然在南陵道也算是一方豪门,但与大佛寺还是不能比的,如果真的是有无数江湖人蜂拥而来的话,还剑山庄根本挡不住。

    虞妙真又问道:“那大先生的意思是……?”

    大先生叹了口气道:“我跟迎双说的是,让她把功法誊录一份,一并献给霍家,但她说这东西是少恭留给你的,她做不了主。”

    虞妙真顿时明白了大先生的意思,那丫头,看来是与自己这个小姑越走越远了。

    “给她吧,庄里大小要紧!正好王公子刚才已经将功法交给我了,我这就誊录一份,给她送过去。”

    但大先生却摇了摇头:“这样是不行的,我的意思是,将人给霍家送过去。”

    虞妙真闻言一愣,忽然转过身来静静的看着大先生,老人家瘦削的身形,枯槁的面容,在暗灯之下,有些形如鬼魅。

    但大先生却还在慢慢的解释着:“将功法写下来,霍家不会信的,安顺王府更不会信,甚至全天下的人都不会信,只有将人送过去,让他们亲自问出来一切,才会相信。”

    “而且这件事一旦传出去,首先要应付的,不是江湖中人,而是官府,你明白吗?所以将人送到霍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虞妙真重重的出了一口气,最后才说道:“我不同意!”

    出乎意料的是,大先生并没有辩驳,而是苦笑了一声,道:“呵,迎双也是这么说的,你们姑侄还真是一模一样。”

    说着,大先生手指在轮椅上轻轻敲了敲,那隐藏与阴影之中的大汉,默默的走了出来,站到了大先生的轮椅背后。

    “我只是一个将死之人,言尽于此了。迟家已经断了,我也累了,剩下的,就靠你们自己吧。”

    虞妙真还想说什么,但壮汉已经推起轮椅,转身隐没进了黑暗之中。

    虞妙真想要追上去,但脚步却如同生了根一样,难以提动半步。

    忽然有一股难言的悲怆,从她心头升起,让她感到,这世间好像分外凄凉。

    黑暗的夜幕中,即便是没有火光照明,但壮汉推着轮椅却行走如风,而且安安稳稳,一点都没有磕绊。

    老先生似乎老了,仍在絮絮叨叨。

    “大勇啊,你说我一个快入土的老不死,是不是太没肚量了?”

    “少爷就这么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他从小就与我不亲近,天工术也不肯学,是不喜欢钱别昔的为人?还是说天工术一脉,本就都是这样阴险诡谲?所以他连我也厌恶?”

    顿了片刻,老人漠然的笑了一声,又继续自言自语道:

    “呵呵,当年老主家送来白虹,还剑情谊是一时佳话,但谁又知道那是因为走投无路之下的无奈之举呢?若不找靠山,光是钱别昔留下的旧账,就能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果然天工一脉,钻研机关巧术,坏了人心啊,少爷不喜欢我是对的。”

    “可他偏偏天生剑道种子,成了虞家的剑法继承人,还剑堂等着他继承大梁,再次在江湖上造出一段佳话呢。”

    “五岁学剑,一年一门,十八年,十八剑,一剑一关,一关一剑,好风采啊!”

    老人的声线越来越低,眼眸之中,再次浮现出了那个昔日风华正茂的少年模样,尽管这个少年对他这个老管家,并不大欢喜。

    但他不介意,因为这是迟家唯一的后人,也是他答应老主人,活在这个世上最后的理由,可现在,一切都没了。

    “可他虞家自家人不中用,就寄希望于少爷,虞锦泰死,虞妙真掌白虹,不也挺好的么?为何要让少爷去继承剑首呢?”

    “那白虹就算是宝剑又如何?但还真配不上我家少爷!真配不上!”

    清冷的夜风之中,细细念叨,最后宛如执念,一点点的随着生命一起,在风中消逝,而所谓的仆人大勇,脸上也开始露出一道道不似正常人模样的血管涌动。

    ……

    清晨,清风观,观里依旧清冷的时候,忽然当代观主高德功急冲冲的就朝后院赶去。

    “师叔,师叔!大事不好了!”

    老道士定一正在院中捉云炼气,晨练不堕,忽然被这个师侄大乱节奏,一口气没顺过来,顿时胸口一阵憋闷,内息运转,吐出一口浊气之后,才回头骂骂咧咧道:“大清早的,你就喊什么呢?亏你还是一观之主,道号玄静,你就不能气度沉稳一点?”

    高德功对师叔的数落却不管不顾,冲进了院子就道:“师叔,不好了,采石场那边出事了。”

    老道士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刚舒出来的一口气又有些堵的慌:“虞家出什么事关你屁事,你跟那虞迎双天生八字不合,而且你天生没有姻缘命,你就给我死了这条心,老老实实做你的道士,继承清风观的基业。”

    高德功连忙叫道:“不是,不是这个,是那个迟老先生,死在咱们后山了。”

    “什么?!死哪了?”老道士顿时气得跳脚,清风观后山可以说是整个清风观的命根子,那里倒不是什么宝贝,而是整个清明山境内风水最好的地方,不然清风观为何生意香火一向不旺,却偏偏还能苟延残喘下去呢?

    后山那么一片,全都是附近的达官贵人才能葬,路过前山这观,少不得要拜神祈福,烧点纸钱嘛。

    “哎哟,我的师叔啊,那不是别人,那是迟大先生!”高德功见自己师叔弄不清楚重点,立时急得直跺脚。

    定一老道士顿时脸色大变,也十分惊恐道:“有没有搞错?他还剑堂一夜之间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连那老阴人都死了?”

    还剑堂的迟大先生,作为老邻居,他怎么可能不认识,只不过这个老瘸子专门钻研机关诡道之术,是还剑堂的一大宝贝,前两年都还好好的,怎么可能忽然就死了呢?

    “不应该啊,霍家要做南陵道盟主,这南陵剑首,她们应该尽力拉拢才对啊,怎么可能不声不响的就打上门来呢?还直接杀了迟老头?”

    “而且迎双那丫头昨天过来时候,都没什么事,怎么一个晚上就跟霍家闹掰了?”

    说到这里,定一老道士忽然眼神一跳道:“而且就算是要葬人,怎么也不事先给我们打个招呼?”

    见老师叔在这里一阵胡乱猜测,高德功差点无语,若不是他们这些掌观的弟子武功不济,观里就这位师叔技艺高超,算是清风观的江湖台面,他是真的不想让师叔来参与这些俗事,他老人家整天吃好喝好睡好不闹事,就算是众弟子们烧高香了。

    “师叔,你这说的都是哪跟哪?虞家没人过来,迟大先生是被他那个仆人大勇葬在后山的,而且那个大勇,我总觉得十分古怪。”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很快就上了道观的后院,从后门出来。

    定一老道士一听,立刻冷笑道:“哼,那老阴人学着当年钱别昔的手段,以妖血人心做忌术,才做出来这么个玩意儿,当然古怪了。”

    高德功闻言吓了一跳,虽然两家是邻居,那大勇他以前也曾见过几次,但师叔从来没有说起过这背后暗藏的秘密,他自然也就不曾知晓。

    现在说起来,高德功顿时有些惴惴不安的问道:“那,大勇难道不是人?那他是妖是鬼?”

    定一老道士见他一副是瓜怂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顺手就敲他的脑袋,骂道:“让你整天就知道琢磨怎么让香客敬献钱财,是妖又如何?是鬼又如何?妖来斩妖,鬼来除魔,你好歹也是道人,连这也怕?真是气死我了!”

    “人呢?他将那老家伙埋哪里了?”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来到了后山,这里有另外一条进出的山道,是平日的主要通道,但是正好就在清风观的后门脚下。

    这边附近也有清风观开辟的山田,果园什么的,所以这里虽然不是清风观的产业,但平常也确实是清风观在这里铺路搭桥。

    “那边,就那刚立的一个!”高德功左右望了下,赶紧朝前一指。

    两人走到近处一看,果然这附近诸多瓦亭豪墓边上,多了一个新隆起的土丘,泥巴都还带着湿气,前头用木板立了一块碑,上面写着迟大先生之墓几个大字。

    “嘶……还真是!”定一老道士顿时惊讶万分:“这老头死了,怎么虞家不管的?还是两边闹掰了?虞家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高德功连忙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昨夜采石场那边好像闹了大半宿。”

    “让玄默别扫地了,赶紧去县里悦来客栈走一趟,然后把师兄弟都给叫回来,还有,准备信鸽快马,一有不对……”

    “报官!”

第二四七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身为一个江湖中人,定一老道士报官两个字喊的极为顺口,让弟子高德功还楞了一下,不过两人回转的半途中,便遇到了来报信的小道士。

    “观主,师叔祖,不好了,山下来了一票官兵!”

    高德功瞬间惊讶的看着自家师叔,难道师叔真的有仙家道法,将官兵直接用法力给召唤过来了?那岂不是天兵天将?

    定一道人却来不及理他,连忙朝前门赶去,一边走又问那报信的小道士:“来的是哪路官兵?到哪里了?你玄默师叔呢?”

    小道士一问三不知,只是摇头,气得定一道士差点要骂人,不过好在他脚程快,很快就到了山门之前。

    清风观门口是一处顺着山势折转的平台,倒也称得上是广阔山门,就是从前头上山的山路难走了一点。

    大门口,玄默正扶着大扫把,望着山下。

    定一来到他身边朝下一望,果然山脚下人喊马嘶,确实是来了一队官兵,只不过这群官兵却没有大举上山,反而就是在山下驻扎了起来。

    再向远处望去,好像也有旗帜招展,似乎这清明山下,一夜之间就多了许多兵马。

    高德功赶将上来,见了这幅场面,也十分惊讶:“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官兵?”

    不怪高德功不明白,最近这些年,朝廷威严日降,地方道府之间彼此争权夺利,许多原本的国朝大营,都随之星散,取而代之的,是各处地方执掌的大大小小私兵。

    清明县不过是一处小县,为何会忽然来这么多官兵呢?

    粗略一望,从这山下汇聚的旗帜看,怕不是有上千大军在此集结了。

    一旁的玄默却忽然开口说话了:“来的不是普通的官兵,我之前看到了南陵道六扇门的金吾校尉。”

    此话一出,高德功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定一老道士也是沉着没声,反而一直朝着远处的山头望着。

    玄默又道:“昨夜那边乱了大半宿,今天铁坊的烟也没起,看来是真出大事了。”

    高德功立刻急道:“这怎生是好?”

    定一老道士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不应该啊,霍家想要招揽还剑堂好久了,而且昨天迎双那丫头来的时候,明显她和霍家那丫头还没闹掰,怎么一夜之间就变这样了?”

    高德功在一旁紧跟着又道:“就算霍家恼羞成怒,也没道理反应这么快吧?难道他们一早就打算对还剑堂动手了?”

    玄默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转身冲着两人抱了一拳,然后又要回去扫地去,却被高德功赶紧唤住了:“师弟啊,你还是别扫地了,观里就你功夫最好,要不你下山去悦来客栈走一遭?”

    这是刚才定一老道士的吩咐,高德功这会也就是转个话而已。

    但玄默却看了两人一眼,淡淡道:“你有钱么?”

    高德功顿时闻言一滞,定一老道士也老脸一红,悦来客栈虽说消息灵通,但消息从悦来客栈嘴里透露出来,可是要花重金的,清风观是真正的两袖清风,哪里来的余钱支应?

    定一道人咳咳了两声,才接口道:“大军出动,城里不可能没有消息流传,到悦来客栈走一遭,也并不一定要买什么隐秘消息,能知道一个大概就好。”

    玄默这才缓缓点头道:“那好吧,弟子去去就回!”

    说着玄默便要下山去,高德功又赶紧对他道:“走后山,走后山!”

    玄默闻言只得又转身往后山走去。

    玄默一走,定一老道士便是心中一叹,这些个弟子,个个都是不省心的。

    两人在山上观察了一会,高德功忽然忍不住说道:“师叔,好歹邻居一场,要不,我走小路过去看看?”

    清明山并不是什么险峻山脉,清风观与还剑堂都在一座山上,只不过地处不同而已,两家中间也是有小路可通的。

    昨天虞迎双来的那条,便是其中一条道路,可以直通虞家的采石场。

    定一道人却眉头紧皱着摇了摇头:“不是老道士凉薄,虞家这次肯定是摊上大事了,本来咱们就自顾不暇,你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真有个散失,我豁了一把老命不要紧,你那些个小师弟们,又要如何自处?”

    高德功顿时无奈的跺了一下脚,大好青年慕少艾是很正常的事情,虞迎双更是国色天香,还剑堂与清风观近水楼台,甚至不仅是他,观中好些个师兄弟,都觉得虞姑娘是天赐良配,可惜,眼前对方有难,他只能置身事外。

    定一道人也觉得有些可惜,其实两家联姻,对清风观只会有好处,可惜,还剑堂虞迟两家本就有不和谐,不好相与,还是不要做这等妄想了。

    看着远方无云的天空,定一道人忽然叹声道:“他虞家祸事,来的虽然蹊跷,但不是没有缘由的。”

    高德功茫然问道:“师叔知道内情?”

    定一道人却摇摇头继续道:“虞家上一代三兄妹都不是省油的灯,但偏偏虞锦泰死的太早,虞妙真又自视甚高刚愎自用,虞中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强行要掌剑,听说闭关已经快一年多了,还没出关,我估计多半是骑虎难下了。”

    “迟家就更不用说,本就人丁凋零,迟少恭还叛逆下山,现在迟大也自我了断在外,还剑堂内部分歧成了什么样,我都不好预料,只是可惜了迎双这丫头了。”

    说到这里,老道人忽然又撇了撇嘴道:“迎双迎双,虞中秋当初找老道算命,老道就说他命中注定无子,他还偏不信。”

    说着,定一道人转身就要回观里,高德功却有些不忍:“师叔,咱们真就这么看着?”

    定一道人顿了一下:“怎么管?南陵道六扇门的金吾校尉都来了,还有霍家在背后的手段,咱们观里上上下就这么十几号大猫小猫,牵连进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见定一道士说的眼中,高德功顿时不敢再言,只是这心中却不好受。

    就在这时,道人忽然朝着旁边看去,片刻之后,山道之上走上来一行人,领头的是一个翩翩公子模样的人物,只是身上一身麒麟服,太过扎眼,平添了七分威严,少了三分温润。

    这一行人上山来,领头之人立刻便对着定一两人连连拱手笑道:“原来是定一前辈当面,晚辈仇良玉,拜见前辈!见过玄静道长!”

    定义老道立刻撇嘴道:“老道不过一介草民,可当不得金吾校尉仇大人的大礼。只是老道和几个弟子,守着一处清苦宫观过活,平日里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不知道仇大人带着大军,弄出这么大阵仗,围我山门,意欲何为?”

    仇良玉微微一笑:“前辈说笑了,这几百普通军士,对前辈这样的高手来说,想要覆灭,易如反掌,晚辈何敢对前辈不敬?”

    定一道人嘴角微微一抽道:“大人言重了,老道这清风观上下可都是良民,打打杀杀的事情,可从来不做。不知大人今日到来,是要上香拜神,还是求签看命呢?若是上香拜神,老道这观小神低,怕是经不得大人拜,若是求签看命,就大可不必了,大人这命,也不是老道可以看的。”

    对定一道人的冷嘲热讽,仇良玉却没有生气,只是微微一笑道:“都不是,晚辈冒昧前来,只是想提醒一下前辈和玄静道长,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这才是修道人的本分啊。”

    “哼!”定一道人闻言顿时冷哼了一声,仿佛有无穷的压力忽然从这其貌不扬的老头子身上爆发出来,仇良玉等人身形微微晃荡,有几人甚至忍不住差点就拔出兵器来,不过最后还是被仇良玉一挥手止住了。

    “玄静,送客!”

    定一道人冷喝一声,转身就往观里走了回去,高德功却有些无奈的走上前来,拱手道:“仇大人,我师叔一直就是这个火爆脾气,还请您别介意!”

    仇良玉忙回礼道:“岂敢,后学末进,能得前辈的训诫,那是晚辈的福气,既然前辈不喜叨扰,在下这就下山去了,道长,就此别过。”

    高德功却抢了半步上来道:“且慢,仇大人,我清风观向来是两袖清风对明月,你这么大阵仗,到底是所为何来?”

    仇良玉看了看他,笑道:“道长放心,我保证,与贵观无关。”

    高德功有些急切道:“那是虞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仇良玉饶有意味的向他看过来,话里有话道:“难道道长也想插一手,分一杯羹?”

    高德功忙笑着示好道:“大人多心了,小道就是想知道个缘由,好避讳一下,不然莫名其妙出了事,可就冤屈了。”

    仇良玉笑了笑道:“道长放心,只要道长谨守山门,作壁上观,这火,就烧不到道长这边来。”

    说完,仇良玉便带着人转身下了山去,高德功也只得默默的注视等人离去,然后一甩袖子回转山门。

    山道之上,仇良玉身边却有年轻卫士不解问道:“大人,那清风观地势正好,咱们征用了,还能将还剑山庄围得更严实点,为何您要对那老道士那么客气?”

    仇良玉却浑了他一眼,低声喝骂道:“你是想让本官自己找死?那老道士天外飞仙之剑纵横江湖之时,你还没出生呢?”

    属下闻言,顿时连连惶恐告罪。

    仇良玉看了他一眼,又环视了一圈,低声训诫道:“咱们六扇门现在不比往昔风光,你们招子都给我放亮一点,别特么给我犯傻,还有,这次咱们只是来帮忙的,正主是王府,真有什么事,也该是让他们的人去做,知道吗?”

    “属下明白!”周围的下属立刻齐齐回复。

    但仇良玉却仍旧狐疑的看了一圈,然后冷笑了一声说道:“当然,你们要是谁觉得六扇门这根枝头不好立脚了,想攀王府的高枝儿,我仇某人也不阻拦,但是,要走可以,先给老子扒了这身皮。”

    话音未落,一群下属顿时齐刷刷的跪下告罪:“属下不敢!”

    “一群饭桶!”仇良玉看了一圈,怒骂了一声,然后一脸不爽的走了,几个属下楞了一圈,才赶紧跟上。

    “唉,这新招的人手,果真没几个堪用的。”仇良玉忧心忡忡。

    就在仇良玉对属下数落之时,回到山门之内的定一老道士却争在大门后面等着高德功进来。

    “怎么?打听了就舒服了?”高德功一进门,老道士便冷声喝问道。

    这个师侄,尘心太重,偏偏又没那个命格,让老道士十分头疼。

    高德功赶紧上前:“师叔,我就是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而已,放心,不会有事的。”

    老道士没好气道:“那你问出来什么了没?”

    高德功想了想道:“那个仇良玉口风很紧,什么也没透露。”

    老道士顿时叹息一声道:“那多半玄默那边也不会有什么消息了!这事古怪的紧!”

    高德功却赶紧说道:“不过那个仇良玉却警告我,说让我别想着分一杯羹,难道是虞家有什么宝贝不成?”

    定一眉头大皱:“虞家能有什么宝贝,一口白虹剑而已,此剑虽然出自天工神匠钱别昔之手,但经由虞家温养这么多年,只合还剑堂的十八门剑法,外人拿到手里也不过是一块废铁,要之何用?”

    “那难道是产业?”

    定一道人断然否定道:“他虞家经营采石场和铁坊虽然日进斗金,但你觉得六扇门会下贱到为了这点钱财,带着大军打上门?”

    “那是为何?”高德功不死心继续问道。

    定一摇了摇头:“你问我,我问谁去?说不定虞家这两天新得了什么绝世武功,稀世珍宝之类的吧。”

    说到这里,老道士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昨天观里好像有个刀客就是要找虞妙真的,难道事情会与他有关?

    可那个刀客内功平平,随身也没带多少东西,怎么可能会引发这么大的事情呢?

    定一老道不是傻子,山下的大军和六扇门的人,要从道府赶过来,哪里是一夜之间就能完成的,绝对是之前就布置好的,说明虞家肯定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早就觊觎的。

    至于昨天那个人,或许是个引子?

    就在这时,老道士眼前忽然一花,竟然看到了昨天的那个刀客,背上还背着那小女娃娃。

    “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二四八章 此为邪术!

    忽然出现在清风观的人,除了王中和宁宁还有谁?

    老道士对他的到来十分惊讶,似乎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一样,甚至还有一种淡淡的警惕,好似王中身上有什么危险。

    但王中对老道士并无敌意,甚至有事情想求助于他,因为昨天夜里,他终于想起来,老道士所说的妖孽缠身是怎么回事了。

    昨天晚上,在将甲子神功传递给虞妙真之后,王中回到房间,便发现系统面板之中的任务已经消失了,这么多天来,这算是王中遇到的第一件真正意义上的好事。

    虽然没有所谓的系统奖励,但迟少恭已经提前将甲子神功传授给了他,也算得上是任务奖励了。

    事后王中难得的心神安宁了不少,睡了一个好觉,只是这个好觉只睡了一半,就被另外一件事给搅扰了。

    或许是因为玩家身份的缘故,王中进来之后,睡眠一向就很少,而且很浅,一晚上不睡,第二天不说精神抖擞,但头脑清醒是很寻常的事情。

    昨天晚上好不容易心神放松之后,得以沉眠,但一睡着之后,他就做了一个怪梦,梦中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手里拿着狼牙刀,追着他就砍,他怎么跑也跑不掉,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的兵器在对方手中,而且抢也抢不回来。

    不过最后那个女人却没有杀他,只是将他怒骂了一通,说他骗人,让他赶紧去找地方帮她投胎,不然她坚持不了多久了。

    王中惊醒过来之后,梦境里头的情景立刻让他回过神来,那蛟蛇巨兽之中的女子,要托世转生,需要找怀胎之人才行。

    原本他还想着等将甲子神功先送到,然后再慢慢着手此事的,但没想到那女子会这么急,看她昨夜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好像确实有些刻不容缓。

    不过那女子虽然焦急,但也没教他具体要如何操作,事后他再想入睡沉眠,又难上加难,无法与之沟通,所以他也很无奈。

    而第二天一大早,还剑山庄好像又出了什么变故,他作为客人,被安排在峡谷竹楼之中,也没法了解,等到虞妙真再来找他的时候,竟是让他快速离去,言下之意好像是继续留在山庄内会有危险。

    想要细问,但虞妙真却不多做解释,他只好听从对方的指示,顺着昨天的小路走了出来,不过这一次不知道是走岔了还是怎滴,他竟然走到了清风观的后山。

    看到道观,王中忽然想起昨天那个老道士对他说的,身有妖孽缠身,顿时福至心灵。

    这老道士看来是个有本事的,能够看出来他身上有灵识寄体,说不定他会知道如何操作灵识转生投胎。

    正巧道观后门还是开的,所以王中索性便直接往观里走了进来,寻老道士解惑。

    “见过道长,小子有事想求道长指点迷津,所以特来求教!”王中赶紧拱手行礼道。

    老道士却没管那么多,而是看了一眼他的后面,然后才问道:“你这是,从采石场那边过来的?”

    王中连忙点了点头:“正是,昨天还未多谢道长指点方向呢,多谢……”

    王中话未说完,却见老道士旁边的一个年轻道人腾的就冲上了前来:“小兄弟,小施主,你真的从还剑堂那边过来?”

    王中茫然的点了点头,不知这年轻道人为何这么激动。

    高德功立刻问道:“那你可知道,还剑堂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为何今天会有大军压境?”

    “大军压境?”王中疑惑的反问了一声,刚才他走小路过来,确实没注意到哪里有军队驻扎,但看老道士和年轻道人的模样,不像是作假。

    定一老道其实对虞家发生了什么,也十分好奇,见王中一副懵懂的样子,连忙挥手道:“先别在这里愣着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殿里头再细细商讨。”

    见两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王中也能感觉出来,恐怕有些麻烦要来了。

    四人往回走,进了一处后殿,路上双方已先行做了介绍,王中也总算知道了这两个道人的身份。

    只是落座之后,高德功看了看王中边上的小女孩,有些迟疑道:“令嫒在这里,会不会有些无聊?不如我让玄杉师弟带她去观里玩耍?”

    宁宁闻言立刻朝王中望了过来,王中也知道高德功话里的意思,连忙摇头道:“不妨事,我家闺女很安静的。”

    高德功顿时歉然一笑,定义老道则是咳嗽了一声,赶紧道:“王公子,不知你寻老道是为了何事?”

    王中想了一下回道:“额,昨天道长说我妖孽缠身,不知道长可否为我详说一二?”

    定一老道士立刻沉言道:“公子虽然阳气冲天,但眉间带煞,且此煞为阴滓凝聚,显然公子是经历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导致有鬼魅妖孽之流寄身,公子难道就没有什么感觉?”

    定一道人一开口,王中顿时惊为天人,这人竟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身上有一只“鬼”。

    不过王中一时之间不好如何与定义老道解释,只好讪笑了一声。

    定一道人却以为是他不好意思说,立刻又道:“公子切莫觉得这是小事,鬼魅妖孽,最善魅惑人心,遮人眼眸,公子若是看到了什么极乐之景,至善之妙,可千万不要当真,那都是妖鬼用来迷惑人的把戏。”

    “而且老道观公子乃是童男之身,自身也有杀气,烈阳冲霄,本该是阴物鬼流的克星才对,但此阴灵却能在公子之身寄存,显然修为非同小可。”

    “公子现在或许还能凭借一身阳气将之压服,一旦天长日久,气血亏损,必定会被其所趁,到时候就悔之晚矣。”

    王中闻言,心中顿时一动,大概明了了为何昨晚那女子心急如焚了。

    定一道人虽然没有猜中结尾,但开头和过程都猜的九八不离十了。

    那女子寄身王中体内,本就是便宜之举,只是以人气牵引,过渡一下,赶紧投胎才是要紧,但偏偏王中身上阳气旺盛,这女子存身不便,天长日久之下,只怕会王中一身血气先行烧死。

    难怪当时她非得要寄身在宁宁身上不可,直到最后无可奈何之下,才勉强同意寄身在王中身上。

    王中赶紧问道:“那道长可有解决之法?”

    定一老道士说道:“解决之法倒也简单,那阴灵目前还未成气候,公子自身阳气冲霄,只消老道传公子一道法门,以真气鼓动气血之力,沸盈百脉,无处不盛,一时三刻,便能将此物彻底湮灭。”

    “呃……”王中迟疑了一下:“道长,有没有别的方法,比如说,将这阴灵从我体内超度,让她去投胎转世的法子。”

    王中刚说完,定一道人顿时一拍桌案,喝道:“荒唐!”

    或许是觉得自己太过粗鲁了些,定一道人转而又苦口婆心道:“施主,阴灵妖魅之流,本就是世间至阴至邪之物,要说超度,最好的超度便是让它们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你若让她转生投胎,她记忆未消,本就有违天道。而且,就算她真的能收敛恶性,重新做人,到时候与施主也是两个世界的人,施主又何苦来哉?”

    王中这般想法,在定一老道看来,多半是被那阴灵鬼魅以不堪入目的手法,迷惑了心神,非要与之双宿双栖,这种情态,又哪里会结出什么善果?

    一旁的高德功也赶紧劝道:“是啊王公子,你这个年龄正是知慕少艾之际,有些想入非非可以理解,但切莫不能让阴灵妖魅之流钻了空子,不然自身亏空是小,丢了性命是大啊。”

    王中赶紧苦笑道:“二位道长,事情并非你们想的那样,而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实不相瞒,这道阴灵识,是我为了救她,才让她暂时附身在我身上的。但就如道长所说,我身上的环境对她来说太过恶劣,她支撑不了多久了,所以我才想问一问,如何做才能让她转生投胎去?至于她投胎之后是什么人家,什么状况,我不会执意去多问的。”

    两个道人闻言齐齐一愣,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祸事:坏了,这少年郎只怕已经被这阴灵迷惑得头脑都不清醒了。

    定一老道士又问道:“公子当真没有误把梦境场景当做真实?世间生死轮转,乃是天道。那阴灵是你何人,你为何非要有违天理人伦,强留她在世间呢?”

    王中顿时有些头大如斗,这两个道士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职业天性,对阴灵鬼魅天生就有强大的偏见,若是不解释清楚,不拿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人家怕是不会帮忙的了。

    王中左思右想,索性便道:“实不相瞒,这道灵识是在下的一位至亲,因受人蒙骗,导致灵识离体,被困在了一处险要之地,最近才被我解救出来的,复活原身已是不可能,所以我才想让她转生投胎,重新做人。”

    定一道人闻言看了看王中,又看了看他旁边安安静静坐着的宁宁,小家伙在大人说话的时候就安安静静的听着,一点也不闹,看着安静,实则有些呆傻的样子,顿时长叹了一声:“王公子,老道就明人不说暗话了。虽然老道不知道你从哪里知晓的,或许就是那阴灵告诉你的方法,转生投胎,确实可以让她再世为人,但是你想过没有,阴灵自主投胎,并非是正常天伦,而是取代胎儿原有的灵识。”

    “虽然胎儿自我灵识十分微弱,但不代表没有,此举无非是杀一人而救一人,请恕老道实无能为力。若是公子真有心,老道倒是可以为公子做一场法事,超度一下阴灵的执念怨气,让她回归天地,自我轮回。”

    见定一道人拒绝帮忙,王中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并不是没有心理准备,毕竟这事情,肯定不简单,一般人哪能说帮就帮的。

    不过老道说的杀一人救一人,却让他十分意外。他不懂这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找一个胎儿,让她转世,岂不是就是要先杀掉一个胎儿?

    可那女子信誓旦旦,转世投胎,应该不至于会忽略这点吧,难道双方的理解,哪里出了什么偏差?

    可惜的是,他现在也没法与那女子交流对质,不过他的心里面,还是倾向于老道士的说法多一点,毕竟这样更符合常理一点。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尽量多问了一句:“那敢问道长,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方法能让她转世投胎,重新做人,又不伤害他人的?”

    定一道人闻言沉默了一会,才看向他,摇了摇头,沉重道:“此为邪术!算了,道不同不相为谋,玄静,送客吧!”

    说完,老道人长叹了一声,直接起身离开了。

    王中心中百般不解,老道士既然这样说,那明显就是有相应办法的,说明这条路走得通啊?他都说了是不伤害他人的法子,怎么又变成了邪术了?

    只是定一道人看着似乎有些生气了,他也不好强留,定一道人走了之后,高德功也只得叹声站了起来,摇头道:“王公子,逝者已矣,生者还需前行,节哀顺变才是正道,切莫去要强求,有伤天和损阴德的。”

    王中闻言顿时有些慨然,昨天他还对虞妙真说过类似的话,没想到转头就被别人送给了自己,而且虞妙真好像也有和他相似做法的苗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莫名其妙的轮回。

    想了想,王中有些意兴阑珊的叹道:“多谢道长,唉,其实我真不是道长想的那样……算了,不说了,只是昨天我还在劝虞妙真前辈节哀,今天又轮到道长让我节哀,这世道,真正是让人哭笑不得。”

    高德功闻言,却是惊疑的盯着他看了两眼,然后才默默的凑近了些,说道:“公子真的与虞家主人见过面?”

    王中不知道他为何这么问,便点了点头道:“对啊,我是帮虞家送信而来的。只不过他们家好似有些不对劲,今早虞前辈就将我礼送出来了,我一个外人,事情办完,自然也就听从主人家的安排,就出来了,不过我是走的山中小路,真没看到官兵,难道真的有官兵大军压境?”

    高德功闻言立刻眼眉一抽,有些急切道:“公子请随我来!”

第二四九章 因何而死?

    清风观前门,王中虽然内功上不得台面,但他视力不同寻常,山下那些迎风招展的旗帜,以及来回奔走的人马,身上穿的麒麟服等等,他看的是一清二楚。

    清明山并不是什么巍峨高山,这些兵马如果强行登山的话,甚至可以跃马而上,但他们却围在了东山头脚下,堵死了采石场那边的出路,很明显就是针对虞家而来的。

    兵马人数,王中粗略一看,估计有过千人,这已经远超一个县城明面上所允许的兵力。

    如此大费周章,这些人到底想要对虞家做什么?难道还是为了抢甲子神功不成?

    可他昨天才将这东西送到,今天就出现了大军围城,这些人难道是未卜先知,提前就在这埋伏好了的?

    那既然如此,为何这些人不在路上直接截杀自己呢?

    而且在昨天之前,江湖上应该没有人知道自己身怀这门神功才是,毕竟连认识自己的人都没几个啊。

    再者,昨天将此事告知虞家之后,自己也明明看到虞妙真与虞迎双两姑侄,对内有过封口的命令,即便有内奸,也没这么快就流露出去了吧。

    王中十分震惊的同时,更多的是疑惑不解,他觉得这些官兵因为一门武林功夫就来大军围剿的可能性太低了,但虞家目前处于危急关头,却是毋庸置疑的。

    也难怪一大清早,虞妙真就向他告罪,但是坚持让他尽快离开还剑堂,原来是知道了有麻烦要来。

    不过王中好歹也受过迟少恭的指点,他老家的内部事务,他不好过问,但还剑山庄出现了外部危机,他也总得做些什么。

    “道长可知道,这些官兵到底是怎么回事?”王中沉着眉头问道。

    高德功茫然的摇了摇头:“还剑堂在民间,是远近闻名的清明采石场,虞氏铁坊,无论是官府还是民间,都有不俗的威望,而在江湖,还剑山庄剑法绝伦的名号,也是南陵一绝,少有宵小敢来招惹。而且虞家不说修桥补路,施粥济贫,光是收拢流民,让他们到矿上做工,好歹有个活干,能养活自己,便是天大的善事。”

    “贫道也十分不明白,为何昨天还好好的虞氏,今天就面临了大军压境的可怕局面。”

    说到这里,高德功停顿了一下,才又说道:“甚至,在还剑堂内部德高望重的长者,迟大先生,昨夜却被仆人葬在了虞家之外。”

    “嗯??”王中闻言,顿时露出了十分惊讶的神色,“迟大先生死了?怎么死的?”

    玄静道人所说的迟大先生,他昨天是见过的,而且昨天虞家后来有些混乱起来的主要原因,便是这个双腿残废的老人。

    王中对他的印象很深,因为明面上的虞家两个主事之人,一个虞妙真,一个虞迎双都对这个老头恭敬有加。

    后面王中将迟少恭的死讯,告知众人,其中包括甲子神功之事时,也是这个老头率先说明,要在场的内部之人,将此事紧闭口风。

    当时在场的除了他们几个人之外,就只有虞家几个重要人物,这老头都敢这样说,显然地位是真的非同一般。

    而且事后王中也从虞妙真口中得知,这老头还是迟家天工术的传人,山庄之内的很多天工营造,都出自于此人之手。

    这老头居然死了,而且还是死在还剑山庄外面,这……还剑山庄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德功看了他一眼:“公子应该是认识迟大先生的,而且公子昨天就在还剑堂内部过夜,难道不知道还剑堂发生了什么事?”

    王中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来还剑山庄送信的,与迟大先生算不上认识,只是昨天才见过。山庄内昨夜是好像不平静,但我一个外人,虞前辈将我做客人安置,我也没好多问。”

    高德功顿时眉头大皱,王中不像是在说假话,而且他还带着娃娃在身边,于情于理,虞家将他当做客人,尽量不让麻烦招惹到他,也说的过去。

    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就进入了死循环,虞家那边不过来人求救,他也不好派人过去主动询问,虞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惹得官府调动大军前来围剿,根本就弄不明白。

    他就算想帮忙,也无从下手。

    高德功想了想道:“可敢问公子,与虞家带来的是什么样的信件?干系大吗?”

    王中眼眸注视着山下的队伍,缓缓的点了下头道:“我带来的是迟少恭的死讯与遗嘱。”

    王中脸色阴沉,对还剑堂来说,他带来的消息,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昨天虞迎双与虞妙真两人,听到迟少恭的死讯,连甲子神功的内容都没心情知晓,甚至姑侄两个还差点闹翻,显然迟少恭的死讯,对她们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事情。

    旁边的高德功听闻之后,登时眼睛睁得老大:“你,你说什么?迟少恭死了?”

    清风观与还剑堂是老邻居了,高德功又岂会不认识迟少恭,事实上他比迟少恭也大不了几岁,只不过一个资质愚钝,闷门市侩,一个天资纵横,目中无人,两人自是玩不到一起去。

    但谁叫还剑堂出美女,上一代的虞妙真,下一代的虞迎双,都是江湖上闻名的美人,上门求亲或是觊觎一亲芳泽的登徒浪子,每年都不少,导致年轻的时候,清风观的师兄弟们其实也没少往采石场那边跑。

    一来二去,高德功也是见过迟少恭不少面数的,而且他也知晓,还剑堂下一代的剑首,已经内定了迟少恭,换言之,他就是还剑山庄的继承人,下一代的庄主。

    可就是这样一个天资卓越,武功高强的天之骄子,居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高德功顿时有些乱了神,还剑堂下一代的剑首横死在外,迟大先生又莫名离开山庄殒身,难道师叔偶尔吐槽的都是真的,还剑山庄内部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可以虞妙真前辈以及迎双对迟少恭的重视,应该不止于此啊。

    这时,一旁的王中沉默的点了点头:“是的,我就是受他临终所托,来帮他送遗嘱的。但我有一点想不通的是,我昨天才到,官兵今天一大早就来,难道是还剑山庄有什么仇家,刚好跟我赶在一起了?”

    高德功顿时回过神来,有些揪心道:“虞家就算有什么仇家,也多是江湖或生意上的对手,不可能有能力调动官兵吧?而且这里头还有南陵道六扇门之人,连金吾校尉都来了两个。”

    “金吾校尉?”王中疑惑了一声,这是他头一次听到六扇门之中还有这个职位。

    高德功见他不明白,赶紧一指山下兵马当中一面特殊的旗帜,解释道:“看见那金光麒麟幡没?那就是金吾校尉的标志。金吾校尉乃是六扇门中的荣衔,只有立过大功的人,才有可能得到朝廷的嘉奖,得赐此殊荣,往上还有辉远大将、镇抚明侯等。整个南陵道,金吾校尉一共也不超过五指之数。”

    王中顿时了然,不过高德功这样一说大将侯爷的,倒让他想起了一个与迟少恭有关的官面势力,安顺王府。

    当初在大佛寺之时,有一个叫做允怜香的人,他曾经还将对方误以为的女人,但事后经迟少恭解释,才知道那是一个阉人,而且来自安顺王府,难道事情会与她有关?

    可据王中从常玉郎哪里听到的,以及这些天来在市井之中偶尔听闻的只言片语来看,安顺王府应该是深受天子猜忌才对,甚至安顺这个不怎么好听的王号,就是皇室赐予的。

    而且安顺王府在京城,如此一来,在地方上,这个闲散王爷,应该没胆子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吧,一个王爷手下的势力能调动地方军队,他想干嘛?造反吗?

    虽说现在天下间已经有人造反了,但那只是天启王朝的边边角角之地,算不得什么,若是一个皇帝眼皮子底下的王爷搞这种事,不是分分钟被赐死?

    王中想不明白,不过看了山下的军队半天,他好像发现了一点不对劲:“道长,你看山下的这些官兵,是不是有些反常啊?”

    “怎么反常?”高德功闻言一愣。

    王中连忙说道:“他们大张旗鼓的来,却又在山下逡巡不前,只将山脚围住,但山上却不派人攻打,虞家的人,如果舍了家业,从山林之中逃窜,也能逃走大半,他们这是为了啥?难道就是故意吓唬吓唬虞家?”

    王中这样一说,倒还真让高德功有些回过味来,这些官兵虽说来势汹汹,但好像真的没有开始攻打采石场,如此说来,事情似乎还有其他转机?

    但转念之间,高德功又有些哭丧脸起来,无奈说道:“若说其他还好,但六扇门的金吾校尉,乃是踩在破家灭门的功劳上受封的,一下子来了两个,应该没那么乐观。或许他们是害怕攻打采石场不利,在等待援兵也说不定。”

    虽然高德功的话,听上去是有些道理,但王中心里还是莫名觉得,情况应该不是这样的。

    他虽然不知道内情,但观看这军阵排布,还是略微能看出一些门道的,好歹他毕业之前,第一志愿就是参军,只是没去成而已。

    这些官兵在他看来,好像根本就没有进攻的架势,就算这是古代社会,但是你上千官兵攻打山上敌人,围住山下出入口,不派人上来喊话招降,不派人到路上侦查有没有陷进埋伏,什么都不做,甚至连后山都不堵,就大咧咧的往人家前门一堵,怎么看都有点儿戏。

    不过也有可能这支官兵的指挥官就是这样一个草包,等着人齐了一波全aoe过去,什么细节都不在乎的那种,好像也不是不行。

    既然如此,王中索性问道:“那道长觉得,虞家会怎样应对?有没有咱们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王中不是傻子,高德功对虞家的事情这么上心,明显有帮忙的心思,他也有相同的想法,大家不如一起出力,看能不能帮上一点忙。

    而且他带着宁宁,多有不便,如果真要冲杀上去,岂不是带着宁宁去送死,总得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才行。

    但哪知高德功却轻轻一叹道:“贫道也想帮衬一二,但限于有心无力啊。那金吾校尉之一的仇良玉之前已经上来警告过了,让我清风观作壁上观就好,师叔也怕惹祸上门,所以叮嘱我尽量不要多管闲事,我现在也是有些难办。”

    “正所谓兔死狐悲,这清明山上,我们两家相邻已经过了三代,今日官兵能随意将庞大的虞家一举剿灭,他日恐怕也不用什么由头,就可以将我清风观连根拔起。”

    说哇,高德功更是长声一叹,有些意兴阑珊。

    王中没料到这其中还有内情,高德功说的也不无道理,虽然江湖中人看似潇洒,但天启王朝即便落寞,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也有三分钉,一些小的江湖派门,面对官兵围剿,无谓是螳臂当车。

    在陇川府,王中就已经见识过了,陇川府的那些江湖派人,当初嚣张到敢在都灵城动手杀人,事后如何,还不是全都被官府收拾得明明白白。

    之后陇川太守贺子方独霸一方,更是将境内所有江湖派门全部收编的收编,剿灭的剿灭,据说连陇川府第一大派明玉海都被迫臣服在了太守府的权威之下,派遣门人弟子加入了太守府军的先锋军中。

    如今在这南陵道,王中虽然不知道官面势力分布如何,但清风观这清水道观里头,可以看得见的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说不定不要大军,一个县尉调动县兵就能将这里平了。

    人都是有亲友朋眷的,也不是个个都是高来高去的江湖高手,即便是高手也要生活,也要吃饭睡觉,谁也不想背着一个海捕文书东躲西藏或者远走他乡,面对几乎是天下一体的大王朝势力,确实很难升起抵抗之心。

    就好像王中自己,虽然他有时候确实可以什么都不管,直接上犯官府,但事后,他也只能带着宁宁逃离当地,而一路奔波下来,他自己苦一点不觉得,但孩子总没个安稳的生活,自然也是非常失败的。

    但高德功接着又说道:“不过眼下的问题是,咱们都不知道虞家是如何惹怒了官兵,如果能知道事情的原委,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说完,他又将目光朝王中望了过来。

    但王中确实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觉得因为甲子神功是不可能的,而且甲子神功这东西对江湖人的吸引力,更是难以想象,他也不能随意的透露。

    而虞家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清,虞妙真等人是真的没有让他一个外人知晓啊?

    高德功见他茫然的神情,顿了片刻,转而问道:“或许这事与迟少恭的死有关,不知道公子可否告知,迟少恭,到底是因何而死?”

第二五零章 相思让人失智

    王中顿时皱眉,若说起迟少恭的死,必然就要提及甲子神功,这个秘密顷刻之间就会泄露,不仅会给虞家引来诸多野心者的目光,甚至自己也会暴露在这些目光之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个不知名的江湖野人,身怀绝世神功,肯定会引来有心者的觊觎。

    但清风观之人,看上去不像是没有操守的,定一老道士虽然没有告诉他帮助那女子投胎转世的办法,但也至少为他解了一番疑惑,而高德功对虞家之事,至少现在看来也是很急公好义的。

    王中沉吟着,犹豫不决。

    高德功见他犹犹豫豫不肯说,心中顿时更加心急。

    若是王中什么都不知道还好,但他绝对知道些什么,偏偏不肯说,这就让他很难受了。

    想了一会,高德功心中暗自一咬牙,忽然侧身低声对王中道:“王公子,如今还剑堂在危急关头,内部说不定会有惨剧发生,你好歹也是与迟少庄主有过一场交情,不然对方也不会在临终之际,让你来送遗言,你难道就忍心视而不见么?”

    “贫道并非是想探听什么迟家的秘密,若真是涉及什么**,你大可讳而言之,贫道只是想在邻家落难之时,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些什么。所谓唇亡齿寒,江湖与朝堂从来就是不相融的,今日近在咫尺势力庞大的还剑堂都能让官兵给剿灭,他日我清风观也能被人随手抹掉,所以此事也是涉及我清风观的安危,还请王公子怜悯一二。”

    高德功说的语调铿锵,情真意切,王中也觉得很有道理。

    而且他们只是萍水相逢,高德功现在肯定也是不知道甲子神功的事情的,所以在没有利益诱惑的前提下,高德功都能出手相助,说明他应该是可信的。

    王中想了想,或许确实可以拉上清风观做个帮手,而且清风观毕竟是这附近江湖上的一号势力,对附近江湖比较了解,说不定告诉玄静道人关于迟少恭的事情之后,他能有所启发,推测出这些官军进逼的缘由来。

    但他在这里思考,落在高德功眼中,却就成了铁石心肠一般,不肯动摇。

    高德功索性一咬牙,又小心翼翼道:“王公子若肯指点一二,贫道这里可以告知公子一道法门,或许能让公子的至亲,有转世托身的机会。”

    王中闻言顿时一惊,不可思议的看向了他,定一老道说了一句“此乃邪术”之后,他便暂时熄了心思,想来清风观应该是忌讳这些东西,不愿意告诉的,没想到玄静道人竟然也知晓。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觉得正常,玄静道人好歹也是观主,定一老道只是他的师叔,就算有什么特殊传承,没道理师叔知道,观主却不知道的。

    如此一来,那女子的要求,倒也有着落了。

    只是他心理忽然有些别扭,玄静道人连自己师叔定义的“邪术”都能拿出来,就为了打听还剑堂的秘密,这目的现下看来,好像就没之前那么正了,反而有些邪。

    他是为了什么呢?王中立刻狐疑的看向了玄静,他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道长,非是小子多疑,而是迟少恭的死不仅对还剑堂,而且对我自己也干系甚大,一般外人,是真不方便透露的。而且道长如此急切,难道真的没有其他什么目的?”

    高德功顿时脸色涨红,转头过去猛的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才回过头来,沉声说道:“我也不跟公子打马虎眼了,我对迎双姑娘一见倾心,而且我俩打小就认识,也勉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如今她深陷危机,我自是心急如焚,所以……”

    高德功面色通红,有些说不下去了,毕竟他一个道人,动了凡尘俗念,说出来也确实不大好听。

    不过王中总算了然的点了点头,陷入爱情的男女总是毫无道理可言的,不管是单恋还是相思,都是一样。

    虞迎双模样确实一等一,而且身负家财万贯,任谁取了,都等于是踏上了人生巅峰,换了他……

    额……好吧,他确实没兴趣,因为他是从外界来的,这个世界的真实虚妄都还么弄清楚,他还不至于陷到这里面去。

    但是换了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估计也没几个人会拒绝吧。

    只不过他忽然想起虞迎双话里头,明里暗里对迟少恭的态度,顿时觉得,玄静道人,或许有些可怜。

    但这时候都不重要了,只要玄静道人没有恶意就好。

    其实他也想弄清楚虞家出了什么麻烦,看自己能不能帮上一二,而且玄静道人还能告知他为那个虚影女子投胎的办法,如此一来,还能省却他一桩麻烦。

    王中思量了一下,便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不知道长可知道陇川府的大佛寺?”

    高德功闻言一愣:“大佛寺乃西南佛源圣地之首,不论是江湖还是民间,影响力都甚大,甚至连当地官府也恭敬有加,贫道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与迟少恭又有什么关系?”

    王中叹了一口气,道:“迟少恭的死,便是从大佛寺开始,他不知为何,乔装成沙弥,混入大佛寺盗取了一卷经书。”

    “恰好当时大佛寺还有德盛余孽烟陵兵府之人作乱,混乱之中,这经书被人道破,其中含有一门绝世神功,当场引来诸多高手的争抢。”

    “同时大佛寺又逢诸多变故,导致当时寺里乱成一团,迟少恭在战团临阵参悟玄功,体悟先天之境,败退数名高手,最后从寺中逃脱。”

    “但他临阵练功,导致功行出错,走火入魔,最后压制不住体内的变化而死,他死之前,恰好我与他同行,他便将临终遗言交给了我,我才万里迢迢送过来。”

    王中简略的将迟少恭的死,告知了高德功,但高德功千算万算,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登时有些呆若木鸡。

    人都是希望自己处在一个正义位置上的,但迟少恭闯入佛门圣地,盗取经书,本就是不义之举,其死,在他看来,也许应该算是咎由自取,即便是江湖上走歪路的人,也会说,这只能怨他自己学艺不精。

    只不过这个时候,纠结迟少恭死的正不正义,其实没有多大意义了,现在重要的是,为什么会有官兵围山,难道迟少恭的死,有什么地方触怒了官府,所以才会导致老家被牵连?

    高德功立刻察觉到关键点,朝王中问道:“那卷经书之中,蕴藏的绝世功法,难道有什么危害朝廷的牵连?”

    王中闻言楞了一下,一门武功,应该不至于对朝廷有什么危害吧,毕竟甲子神功之前在江湖上也不是没有流传过,也没听说被朝廷剿杀啊。

    而且换个角度来想,即便是朝廷想要这门功法,找大佛寺要不也是一样,大佛寺好歹也是佛门名圣,与朝廷的关系也不错,不至于公然违背朝廷的命令,经书抄一份,或者干脆献给皇帝,对大佛寺的僧人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王中想了一下,轻轻摇头道:“应该没有吧,就是一门武学功法而已。”

    高德功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如果不摸清这其中的关窍,这事情还真不好办。

    这时候,他忽然甚是盼望玄默师弟快些回来,毕竟只有各方面的消息多了,才能推导出事情的真相。

    然而就在两人商讨沉思之际,边上百无聊奈的宁宁,却忽然惊讶的叫了起来:“哇,叔叔,你看,有人在天上飞耶!”

    王中闻言立刻顺着小家伙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山头,竟然有人于山间林木之巅,踏风而行,飘逸身形,快若奔马,远远看上去,竟然真的宛如在天空之中翱翔一般。

    轻功如此之好,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难得的高手。

    边上同样闻言的高德功,也看到了这幅场景,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因为那人所去的方向,正是采石场的方向。

    片刻之后,此人消失在山头之处,但高德功却忽然将眼神看向此人所过之处的山林之间,只见山林之中,竟然有无数携刀佩剑之人,在山野之中穿行,这些人所行进的方向,全都是还剑山庄那边,只不过由于轻功没有刚才那人好,所以显得不怎么显眼罢了。

    只是可惜,清风观前门并不能望到采石场那边的具体情况。

    高德功眼神一转,立刻回身便往观中急急而走:“跟我来,观中有地方能看到采石场的大门。”

    王中赶紧抱着宁宁快步跟上,穿过道观,前面几进,高德功转身往右而走,阶梯逐渐上升,前方突兀的山崖上有一座偏殿,看上去不甚雄伟,但却是清风观这处山头的最高之处,也差不多是整个清明山最高的几截山头之一。

    到了此处,高德功二话不说,一脚踩在旁边的墙垣上,身形纵然而起,瞬间掠上了偏殿的屋顶上,踏到檐角之处,极目一望,前方广阔山野之中,采石场正门前的那高大牌坊清晰可见。

    王中虽然修习灵猴拳,身手敏捷,但却没他这么好的轻功,他上是能上去,但要手脚并用,而且还带着宁宁,他也不好让小家伙跟着一起待在上头这么危险的地方。

    毕竟这殿宇虽然不高,但屋脊之上,离地面少说也有个三丈以上,而且还没个平整的落脚处,小家伙上去,站都站不稳,还是算了。

    王中于是对宁宁说道:“宁宁,叔叔上去看看,一会就下来,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可好?”

    一向很少闹腾的宁宁这回却不干了,扭捏着衣角轻轻幽怨道:“不要嘛,我想要看飞人,我也要和道长一样能飞,叔叔你带我上去好不好。”

    王中楞了一下,小家伙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但现在并不是上去看西洋戏啊,可一时半会之间,他又和这小家伙解释不清楚,有些为难。

    就在他迟疑之际,却不料旁边忽然垂下一道拂尘,王中往上一看,只见玄静道人正对他使眼色,王中会意,将宁宁抱起,一手抓住那拂尘,瞬间一股大力袭来,将他整个人直接扯了上去。

    跃上屋脊,王中落脚立定,倒是没出什么洋相。

    “王公子倒是好身手!”一声赞叹传来,王中侧首一看,竟然是定一道人。

    此时老道士正在一点一点的收回拂尘,王中这才发现,那拂尘的柄端,竟然有一根透明的丝线,一段在拂尘尾部,一段在老道士袖中。

    难怪刚才小小拂尘能够垂下如此长度,原来这其中还有这等玄妙机关。

    不过定一道人在这里,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再看他旁边的高德功,一脸怯怯,好似犯错被抓了现行的孩子一样,颇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出奇的是,定一老道并没有对高德功进行数落,反而是一脸沉重的朝着采石场那边望着,看来情况很是不妙。

    高德功心里有愧,立刻将刚才在前门与王中所说的一些,都交代了出来,只不过还是隐去了关与邪术的部分。

    定一老道听完之后,又与王中问了几个细节,然后才缓缓说道:“王公子既然不肯说功法的来路,那就说明这门功法绝对可以在江湖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但公子想过没有,陇川府那边发生的事情,虽然隔得远,但是早晚会传过来的,到时候还剑堂出事,传了出去,只要有心,定然能将公子与事情联系一来,公子一样会陷身于江湖纷争之中,何不现在就说出来,说不定老道还能为公子谋划一二。”

    王中顿时一愣,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定一老道这样说,好像也确实没错,毕竟这世界虽然交通与信息不便,但并不是绝对不流通,早晚这消息还是会传开的。

    如果传到这边,都知道迟少恭得了甲子神功,而他又来替还剑堂传过迟少恭的遗嘱,早晚还是会将他牵连进去。

    王中无奈苦笑了一声道:“道长果然厉害,好吧,既然这事情早晚要大白天下,我也就不瞒两位了,迟少恭在大佛寺偷的经书,其实是春秋玄变,也就是甲子神功!”

第二五一章 欲求长生,总是帝王

    听闻王中道出真相,定义老道与高德功两人都楞住了,过了许久,老道士才忽然淡淡的突出一句:“难怪!”

    王中不解:“难怪什么?”

    定一道人将拂尘收起,靠在左臂弯处,叹声道:“难怪来的会是官兵!”

    王中更加疑惑了:“一本江湖秘籍,为何会引来官兵?难道这门武功,还与朝廷有牵扯不成?”

    “呵呵!”定一道人冷笑了一声:“若是其他任何功夫都还好说,但这门功夫,呵,那就有天大的关联。”

    “什么关联?”王中想不出来,官府管天管地,难道连人练什么功夫也要管不成?

    一旁的高德功却忽然叹声解释道:“这还不简单?王公子,这世上,什么人最想活的久一点?”

    王中猛然一怔:“你是说,皇帝?”

    甲子神功虽然是天下少有的功法,但其最为人称道的特性,乃是以岁为春秋,如此一来,寿命几乎可以说是大幅度的延长。

    而古往今来,对寿命执念最深的,除了皇帝,不做第二人选。

    雄才大略如始皇帝,晚年还不是一样执念于求仙,以期长生不老?

    当朝天子据说在位已经数十年,而且执政昏聩,晚年忽然遇到甲子神功现世,派大军前来搜捕,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王中转念又想到了疑点,甲子神功原本明明就在大佛寺之中,皇帝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功法,直接从大佛寺征取不就得了?何必还要找还剑堂的麻烦?

    难不成还有皇帝练得别人练不得这种说法?

    王中立刻疑问道:“道长的意思是,皇帝派兵前来,要抓捕迟少恭,抢夺功法秘籍?”

    定义老道却摇了摇头:“是,也不是!王公子不是说了,功法流露之地是在大佛寺吗?那大佛寺肯定也是有记载的,之所以要抓迟少恭,为了恐怕不是功法本身,而是确保功法的完整性。”

    “什么意思?”王中有些不明白了,原本都在大佛寺,那功法还有什么完整不完整的。

    定义老道却凝神看着远处山坡上的动静,并未立刻回答,而是一旁的高德功跟着解释道:“皇帝如果想要练甲子神功,那么必定要保证万无一失。之前公子也说了,大佛寺自己都不知道自家的经书之中藏有这么一门绝世功法,那他们又怎么能保证功法是完整的?”

    “整个事情从头到尾,只有迟少恭一人直接接触过经书,而且是他率先将经书之中的秘密找出来的,所以迟少恭才是关键人物,谁也不知道功法到底是不是完整的,有没有被他做手脚,皇帝如果想要练这门功夫,必定要将他抓来拷问,直至完全掌握才会开始的。”

    王中楞了一下,高德功这样的说法,好像也没错,人家是皇帝,有这种霸权思想很正常,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反常:“难道就不能找几个死士或者太监之类的,先练一练,确定没有问题,不就好了?”

    反正都是皇帝了,找几个手下牺牲一下,替皇帝趟趟雷,王中觉得很合理啊。

    但他这话一说,反倒让高德功看向他的眼光有些诡异了,就连定义老道也皱着眉头扫了他一眼。

    此人也不知到底是正是邪,随随便便以人为器的法子就能拿将出来,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高德功不知如何解释,但定一老道却接口说道:“话虽如此,但世上功法,并没有说哪一门功法就是随便都能练的,尤其是像甲子神功这样的功法,条件更是苛刻,一点点的试验太过漫长,皇帝肯定是等不起的。但迟少恭是始作之人,他能处心积虑将功法寻出来,甚至还临阵突破,除了甲子神功,外人不会做他想,换言之,他肯定已经练成了。”

    “所以将他抓住拷问细节,才是最快最稳妥的办法。”

    说到这里,定一道人忽然轻声一叹:“难怪最近几个月上山来上香的人都少了,城里静的像是一潭死水,霍家那小姑娘闹的满城风雨,这边的悦来客栈竟然也没传出多少消息,原来是暗中埋伏在这里啊。”

    清风观虽然地处险要一点,但好歹是有真本事的,不像是前山的那座清明观,虽然香火鼎盛,但观主朱长清就是个坑蒙拐骗卖大力丸的,去的都是一些无知小民而已。

    县里头真正有眼光的,烧香祈福,都会来清风观走一遭。

    但自打去年年底以来,观里的香火便一日不如一日,有时候一连几天,连个香客都没有,原先清风观还以为是如今天下动荡,百姓困苦,导致有余钱的人都少了,从来没想过是有人暗中作梗,事先要将此地肃清封闭,防止消息走漏。

    王中立刻也明白了道人所说的情况,但他却有些急眼道:“可是迟少恭已经死了啊,还是修炼甲子神功走火入魔而死,这些人来抓谁?抓空气吗?”

    定一道人却看了他一眼:“但是迟少恭之死,除了公子,还有谁知道,或者说谁可以作证吗?”

    王中也不是糊涂的人,立刻明白过来,迟少恭虽然死了,但全天下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甚至是想要挖尸体都挖不出来,因为他埋在昭王陵中,除了郑家血脉,没人能够打开墓穴,除非是将整座山都炸掉。

    如此一来,迟少恭不现身,就算是想抓也不知道去哪抓了,在还剑山庄守株待兔,便成了最后一个办法。

    毕竟他是还剑山庄少庄主,这里是他的家,即便是有些人失心狂妄,但没有人会连家都不要了吧。

    王中登时干咽了一口唾沫,手中不自觉的将宁宁往后扶了一些,说道:“这么说,我来给迟少恭报丧,被官兵以为是迟少恭回来了,所以这些人就上来抓人了?”

    定一道人眼神不变,淡淡的说道:“可以这么说吧。”

    “可为什么他们只在山下封锁呢,山上只派这些江湖人上来,难道这个时候还要讲究什么江湖事江湖了,不是应该挥军而上,寸草不留吗?”

    不是王中不讲道义,而是在他的思维里,这个时候作为反派,就应该一鼓作气,直接将敌人摁死,快速达到既定目标才是正道理啊。

    定一道人闻言却是冷笑了一声:“山下的封锁,只是明面上的,事实上,老道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整个清明山从里到外的搜查,估计早就开始了,不然这些人也不会现在才来,估摸着外面都已经彻底排除了,没有任何人离开,他们才直捣黄龙。王公子还是运气好,来了我清风观,若是之前冒冒失失下山,保不定就要被他们给抓了。”

    定一道人说着朝远处采石场那边一指,从这里可以望见,山林之间,有无数虫豸大小的人影在来回,朝着采石场聚集,如同一个包围圈在不断的缩小,最后归于一点。

    这时高德功却忽然焦急的叫了一声:“坏了,师叔,玄默师弟才下山,会不会出事?”

    定一道人皱着横眉,缓缓摇了摇头:“要围山甄别,必定会有本地人相随的,玄默是咱们观里的人,有的是人认识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不过,老道说是这样说,但心里其实也没底,毕竟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而且玄默又是个闷葫芦的性子,看似平静和善,但内里其实冲动的很,即便他是清风观之人,与还剑堂没有关系,但多半一番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

    但就在众人各自心焦之时,忽然一声惊天巨响,从远处传来,将王中怀里的宁宁都吓了一跳,即便是隔得甚远,但这声响声,如同惊雷一般,着实骇人。

    “轰!”

    王中远远望去,隐约还看见了有白烟在升腾,居然是大炮!

    这个世界居然有大炮?之前在都灵城,王中就曾见识过六扇门的另类火枪,那时候他甚至有过异想天开的想法,要在这个世界将火药配置,制作出枪炮来,说不定能改变武者当道的局面。

    但是六扇门的火枪,让他这个想法,无声无息之中便消逝了,现在居然还有大炮,虽说不知威力如何,但既然枪炮都有,却还是武道称雄,那就说明这种力量同样改变不了世界。

    虞家采石场大门前,一声炮响,将所有人的目光都牵引了过去,但并未看到双方大打出手的景象,刚才那一炮好似一声警告的空炮,此刻那牌坊之下,正有双方在言语交涉着什么。

    可惜的是,离的太远,人影都只能勉强看到,就别想听到什么了。

    但定一老道却眉头大皱:“怎么是不见虞家之人?”

    高德功功力不济,看不清那里的情景,只能隐约看到有人在活动,立刻便焦急问道:“师叔,采石场门口发生了什么?”

    定义老道一边继续盯着采石场那边,一边皱眉应道:“只有矿上的金管家,带着一群低辈护卫弟子在门口。”

    高德功顿时惊道:“怎么可能,迎双应该不至于如此无情,让这些人去应对官兵和那些高手吧?”

    定义老道却沉吟着摇了摇头,眼神陡然一转,看向采石场后方的某个方向:“那些还不算高手,真正的高手,只怕在那里!”

    王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心头一凝,那个方向,正是还剑堂的地宫方向,从这里望过去,依稀还能看到对面那座山头顶端的那块巨型石壁,里面就是通往真正还剑堂的隧道。

    就在众人心疑之时,忽然一道惊世光芒,冲天而起,仿佛一道惊雷,从地底而出,直窜天外高空,气劲宛如瀚海波澜,横扫四方,即便是隔了数里之远,在清风观这边,依旧能感受到不世之威。

    宁宁身体吓得一抖,王中赶紧将之护在了身后,紧接着那扑面而来的狂风之中,竟然还隐含一种不可忽视的凌厉感。

    “白虹!”定一道人倏的站起,忍不住低声惊呼:“虞中秋出关了?”

    不过片刻之后,他又立刻惊讶道:“不对,是虞妙真,怎么可能?她想找死吗?”

    王中与高德功还来不及问,虚空之中忽然闷雷一震,惊雷闪电过后,采石场后山那座拥有石壁的山头,竟然猛地向内塌陷,顿时山动地摇。

    山体垮塌,连带着整个采石场周围,到处都是滑坡和崩塌,巨石滚滚而下,只是顷刻之间,偌大的采石场,便陷入了一场山崩地裂之中。

    同处清明山一脉的清风观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几人脚下这座大殿本就是建在一座孤峰之上,孤峰底座细长,山势独特,平时还是一场奇观风景,这个时候,却就成了最致命的危机,大地震动,这座小山头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崩塌。

    危急关头,定一老道士忽然猛的沉声一喝,一身青布道袍,宛如充气一般鼓起,瞬间膨胀到将他整个人都遮蔽了去。

    紧接着,老道大吼了一声,一脚跺下,一股无形气劲仿佛滚滚洪流一般,从这座殿宇之上轰然而下。

    顿时瓦片乱飞,屋舍四摇,仿佛山崩地裂又更严重了一些,以王中的身手,带着宁宁都有许多狼狈,好不容易才没摔下去。

    但任凭屋舍如何摇晃,这地方终究是没有垮掉,不到数息功夫,震动便停止了。

    王中看着老道士,心中惊为天人,以一人之力撼动一山之力,这老道士的功力,该有多深?

    虽然他也曾想过定一道人不是寻常人,必定是个高手,但这个高手似乎高的太过分了一些,如此盖世神功,即便是大佛寺的惠明掌院之流,恐怕不及也多矣。

    镇服脚下的动静之后,定一老道顿时脸色一白,不过好歹还算稳住了身形,高德功狼狈过来想要搀扶,也被他挥手止住了。

    “老道还死不了,你速去观中,集合众位弟子,收拾细软,然后暂且在伏魔殿聚集,今日之事,不得善了。”

    高德功见师叔脸色不虞,恐有大事发生,心急之下还想细问,却被老道士怒喝道:“还不快去!”

    高德功无法,只得拱手告退,转身落下大殿,运起身法,朝着远处观中惊慌失措的师弟们赶去。

    高德功虽然没法问,但王中还在,立刻便疑惑问道:“道长,到底发生了何事?”

    定一道人却没看他,而是紧盯着采石场后山的方向,那里刚才爆发了剧烈的动静之后,暂且没有多少声息,但王中从老道人的眼中,却看出那里的山谷之中,必定有一场惊天之战。

    “王公子,贫道劝你也赶紧下去,同我那不成器的师侄一起,到时候我清风观若是能安稳出去,自然会带上你的。”

    王中刚想开口说什么,忽然一道尖利至极的剑啸之音,仿佛从天外而来,如同要刮破人的耳膜一般,震得人双耳生痛。

    宁宁更是忍受不住,大叫一声,双手猛地捂住了耳朵。

    而于此同时,一道几乎迅捷如电的剑光,已经飞射而来,眨眼就到眼前。

第二五二章 万真神决,红颜返照

    “造孽!”危急关头,定一道人重重一叹,手中拂尘一扫,如同万点金星洒出,顿时将这道剑气扫于无形。

    接着,老道袍袖一抖,一股劲风裹着王中与宁宁两人,便从殿宇之上落了下来。

    才刚落地,王中便听见大殿顶上如同雨打芭蕉一般的噼里啪啦声,无数剑气落在大殿之上,登时将整个大殿屋顶,扫得千疮百孔,瓦片乱飞。

    过了足足有盏茶时间,这阵剑气之雨才慢慢停歇,而整个大殿上半部,已经被轰成了一片废墟,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的样子。

    王中惊骇莫名,这等神威,岂是人力所能达到?

    要知道交手之人,应该在还剑堂后山,两座山头之间,相隔足有数里,而且刚才他连交手的人是谁都还没有看见,便被这飞散来的剑气余波所波及,这简直再次刷新了他对武林高手的认知。

    强如范不卓,也没见他有剑气凌空百丈之外的壮举啊!

    剑雨消失,老道士看了这大殿一眼,摇头叹息一声,转头对王中道:“王公子还不下去?在这观战可也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王中下意识的抱起宁宁就要走,但动身之际,却还是忍不住顿了一下,问道:“道长,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功,竟然恐怖如斯?”

    定一道人倒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公子与还剑山庄的少庄主交好,难道不知道还剑山庄的剑气绝学?”

    “剑气?”王中疑惑的重复了一句,脑海之中忽然回想起当日在船上之时,迟少恭乔装的无眉和尚,在船头将体内韦无患所留下的剑气,一一逼出的场景。

    还有迟少恭与韦无患交手之时,似请教似挑衅的话语。

    但那时候的迟少恭,好似并没有达到剑气可以随意外放的境界,就更别说像今天这样,余波逸散,凌空飞射的恐怖能为了。

    定一道人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解释,忽然脸色又是一变,立马转头朝着还剑山庄的方向望去,此处由于草木残垣的遮挡,已经看不到还剑山庄那边的情况,但天空却还是可以望到的,却见不知何时,天空之中已然冲出三条人影,宛若三道流星,瞬间碰撞在一起。

    老道顿时脚步一点,跃上枝头,同时对身后的王中喝道:“快到下方殿宇之中躲避。”

    王中连忙抱起宁宁,一步十阶,几个纵身便穿庭过院,到了清风观众人聚集之所。

    高德功见他到来,赶紧抢上来问道:“发生了何事?”

    刚才那一声剑啸之音,他们这里也听到了,凄厉刺耳,绝对不是寻常之人所发。

    王中摇了摇头:“只知有高手交战。”

    高德功顿时急得跺脚长叹,王中也没有好办法,转头去将宁宁安置在大殿之中,小家伙刚才被那古怪剑音吓了一跳,耳朵都震痛了,这会再也不敢跑出去瞧热闹了,捂着小脑袋,乖乖的缩在他怀里,头也不敢冒一下。

    王中检查了一下,没什么事,才彻底放下心来,没过多久,门外忽然传来清风观弟子的惊呼之声,王中赶紧凑到门口一看,只见一道人影在远处天空之中一闪而过,片刻之后,一声惨嚎,竟然震动四方,连在清风观都听得清清楚楚。

    “贱婢尔敢!”

    那是一道粗狂如雷的男音,即便是隔了老远,这轰隆暴喝,依旧让人脑袋隐隐有嗡嗡之声,功力之深,武功之高,简直惊世骇俗。

    而更让人震惊的是,此人这时好像还吃了亏,那伤他之人,到底又是何等盖世凶魔?

    只是片刻之后,一道清音传来,立刻让王中震惊莫名,竟然是虞妙真的声音。

    “哼,妾身自打踏上江湖之日起,还真就没有不敢二字!”

    虽然这说话的语气,与昨日所见安静独处的虞妙真完全不同,但声音王中还是记得的,确确实实就是虞妙真的声音。

    人群之中,高德功也骇然道:“这,虞妙真前辈竟然重掌白虹剑了?”

    他旁边一位师弟立刻跟着惊讶道:“啊?不是说虞家家主正在继承白虹剑吗?闭关都好久了,怎么忽然换成了她?”

    另外一名弟子又不声不响的跟着道:“而且继承白虹剑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继承过程中更不能中断,否则继承之人必定身死!”

    众人顿时哗然,如此说来,虞家现任家主虞中秋,岂不是死了?

    有些人心底更是一咯噔,虞中秋本来在闭关继承白虹剑,现在忽然换成了虞妙真手执白虹,那岂不是说……虞妙真杀兄夺剑?

    一瞬间,人群寂静,这个瓜有些太大了。

    清风观弟子虽然不多,但入门时间长短不一,有些入门早的,对这位邻居从长辈那里知道的多一点,还勉强能稳住,有些弟子入门时间晚,只是听说过这位邻居的威名,以及豪富,却没有多少直观的印象,今日骤闻此等事情,登时忍不住惊骇诧论起来。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忽然从众人侧面传来:“都在这做什么?一个二个的不成器,还不知道惜命,还不滚到大殿里头去?在这找死吗?人家随便一道剑气余波,就能要了你们的小命!”

    原来是定一老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侧峰下来了,才走过回廊便看见他们不怕死的在大殿门口看戏,登时气的吹胡子瞪眼。

    众弟子顿时赶紧鸟兽散,哪知定一道人却又喝道:“玄澈,就你最积极,给我抄十遍高上清灵渡人上品妙经去。”

    那之前说话不声不响的弟子,登时绷不住面无表情的脸孔,垮下一张苦脸来,周围几个弟子只得对他抱以同情的目光。

    定一老道这才缓缓走过来,眉目之间还是怒意不减:“真是,一个二个的,气死我了。”

    说着,又将矛头对准了高德功:“都是你这个大师兄,带头不学好,你说说你自己,对得起师兄在天之灵吗?”

    定一道人的师兄,自然也就是高德功等人的师傅,甚至还是高德功的亲生父亲,已经逝去多年,老道士提起来,高德功自然是讪讪不能言。

    众人前后进殿,虽然定一老道士有些急躁,但王中看着这清风观这群人,从总体上看来,他们好似都没多少担忧,也不知道是真的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是觉得即便是火烧到自己来了,也能轻松应付。

    但想想清风观就这么二十来号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毕竟刚才发生的交手,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寻常江湖斗殴。

    一进大殿,老道士往上首一坐,便是唉声叹气。

    高德功忍不住问道:“师叔,钊女剑前辈,真的又回来了?”

    定一道人无奈叹了口气:“这次只怕更麻烦,虞中秋死,虞家只剩了一个迎双,她这劫难,怕是过不去了。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迟少恭那小子急着下山了,而且找的还是甲子神功,看来这小子也是老早就打算好了的。”

    一旁的王中顿时有些奇怪:“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迎双姑娘又有什么劫难?这不是眼前官兵都还没退却吗?怎么又扯到其他事情上去了?”

    定一道人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王公子,老道有一事不明,你说迟少恭将遗嘱交托与你,能托付身后事的,一般都是交情极为要好之人,难道你就对他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

    王中顿了一下,摇了摇头,然后才缓缓解释道:“实不相瞒,我与他只是因缘际会之下,恰好陪他走完了最后一段路而已,他当时大概已经是没有人可以选了。”

    “他真正交好的,应该是我认识的另外一个人,只是可惜,他临终之时让我带给那位朋友的确是三个字……”

    高德功急问道:“哪三个字?”

    “对不起!”王中无奈一叹。

    定一老道与高德功闻言皆是一顿,定一道人更是长叹一声:“果真是冤孽!”

    王中见他一副惋惜不已的表情,登时愈加不明白了:“敢问前辈,这还剑堂,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为何前辈以及观中诸位道长,对虞妙真前辈似乎都颇有微词?”

    定一道人慨然道:“唉,背后议论人非,实非君子正道所为,况且江湖中的是是非非,哪里能说得清?只是还剑堂不比其他派门,虞妙真,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见王中面露茫然,定一道人索性便问道:“你应该知道,虞妙真有一个名号,唤做钊女剑。”

    王中点了点头:“对,迟少恭临死之前,对我说的,便是要将遗嘱带给他的师妹,钊女剑,甚至虞妙真前辈的名讳,我都是后来在其他人那里才得知的。难道这个名号有什么问题?”

    这下轮到定一道人楞住了,片刻之后他才感慨道:“好一个迟少恭啊,还剑堂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真是可惜了。不过……师妹……,唉,冤孽。”

    王中更是不懂了,怎么好好的又变成了感慨迟少恭去了?冤孽又是什么鬼?难道是不伦之恋?可他们又无血缘关系,就算世俗不容,也应该不至于让定一道人如此多次提及吧?

    等了片刻,定一老道才悠然解释道:“钊女剑,钊女剑,金刀为钊,冠在一个女子身上,不论其他,杀伐之性,可见一斑。但常人只见金刀,不知道钊者,刓也!”

    “虞妙真本身便是一个在不断消磨自身的存在,而这一切,都要从虞妙真的功体说起!甚至,这一切与本观还有些瓜葛。”

    这话一出,不仅王中,就连高德功也不淡定的朝老道望了过来。定一老道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思绪,过了一会,他才继续说道。

    “虞妙真所修炼的功法,除了还剑堂的根本剑经之外,还有一门绝世奇功,名唤万真神决!”

    “万真神决是一门真正的奇功,在江湖传说之中,比甲子神功的名头,也弱不到哪里去。这门功法奇,或者更准确的说应该是邪,邪到甚至都没人敢练,因为练成的人,最后都死在了这门功法上。”

    “要不是这门功法本身功行并没有伤天和的举动,不然早就被称作邪魔功法了。”

    定一道人继续解释道:“这门功法练起来极为困难,非特殊功体不能练就,但一旦练成之后,威力无穷。在与人交手之时,能将他人攻击过来的真气,纳入体内作为己用,也可以原路反击回去,极为霸道,也极为实用。”

    “但天下岂有白吃的午餐,即便是绝世神功,霸道的特性背后,也有同样霸道的反噬。万真神决的弊端,就此功法纳他人真气为己用的手段,是通过在体内练就一枚真气之种来完成的。”

    “而所吸纳的真气与功力,虽然全都能为自己所用,但归属权,却属于这枚真气之种,修炼者只是通过真气之种调用而已。”

    “真气之种与本身的功力并不相融,反而是并行存在,随着吸纳的功力越多,真气之种便会如同婴儿一般生长。”

    说到这里,定义老道停顿了一下,着重解释道:“是真正意义上的婴儿一般,因为此真气之种,会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方式,窃夺原身的一切命数与生机。”

    “这种窃取,并不会让你加速老化,反而是如同时光停止,甚至是倒退一般,让原身的生机停留在原地,甚至是倒退,宛如你的生长时光没全都被真气之种所取代了。”

    “而表现在外界,就是修炼者会越来越年轻,年幼,甚至是朝着婴儿退化。你去见过虞妙真,看她是不是比迎双看上去年纪还要小?”

    王中顿时有些古怪的点了点头,这种功法,怎么比传说中的化骨绵掌还要诡异。

    但如果不退回婴儿状态的话,这门功法好像也不可怕啊,越练越年轻,估计应该受很多人追捧才是,毕竟谁不想长生不老。

    定一老道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实际上,退回婴儿时期只是理论上的说法,真正的结果,是退回到踏上练武之路的最初一刻,由于这门功法又只有女子能练,所以江湖上便称作为红颜返照!”

    “只是你以为红颜返照是好事那就大错特错了,真气之种窃取生机命数到最后节点之时,便会将原身彻底吞噬,变成毫无记忆情感的杀戮机器,而且会快速耗尽一生所积累的功力,力尽而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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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接一刀,杀出失落的世界,唤醒沉睡的人。失落唤响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失落唤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失落唤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